肖霄道:“李小峰这种老板,从来不缺女人,你别幻想有爱情,该开口就得开口,不要傻乎乎的。昨晚和李小峰疯了一晚上,他没有送你礼物?”
陈菲菲低头看了一眼胸口,上面有一条很细的项链,是昨天最嗨时,李小峰主动为自己戴上的。肖霄看到了这条项链,笑道:“项链,还有一个手包,小峰老板出手果然大方。”
两人坐上宝马车,陈菲菲开车,肖霄在旁边指导。宝马车顺利下山,陈菲菲道:“我以前一直不敢开山路,今天终于破胆了。”肖霄道:“李小峰不错,钱多,人帅,性格也好。平时多和他联系,如果要到马背山,找我借车。”
宝马车停在金色酒吧,陈菲菲下车交还钥匙后,突然间有些茫然,不知该去往何处。她不想回家看到继父,可是除了那个家,偌大一个江州,没有属于自己的家。
陈菲菲在街上漫无目的闲逛,不经意间来到菜市场,走到母亲的摊位。
朱燕刚刚忙完,正在端着茶缸大口喝茶,见到女儿,高兴地道:“小菲,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没事,随便转转。”
陈菲菲不喜欢来母亲的摊位,又脏又乱,充满异味,档次低。母亲在这里卖菜是挺丢脸的一件事情,以前有同学谈起此事,她坚决否认。开车从马背山下来的时候,原本挺高兴,可是回到城内就是从肥皂泡中回到现实生活,陈菲菲情绪一点一点低落。
女儿到摊位次数有限,每次过来都是拿钱。朱燕习惯性地从包里拿出一张百元钞票,在递给女儿前,又缩回手,多拿了一张百元钞票,道:“昨晚很辛苦吧,又唱又跳的,太累。你跟着妈妈做生意,只要肯做,计划用钱,生活过得去。你别好高骛远了,跟着妈妈学点做生意的门道。有了真本事,到哪都不怕。”
这是朱燕对生活最质朴的看法,她本人也是如此生活的。
陈菲菲接过母亲递过来的两百块钱,破天荒地在母亲的摊位上坐了一会儿。她暗自出神,在脑中将两百块钱和马背山庄园进行对比。这两百块钱可以实实在在地买排骨、买鱼,可是放在马背山庄园里就没有丝毫存在感。马背山庄园是用一张一张的一百块钱铺起来的,每一处享受都是用真金白银换来的。
摊位上,一个顾客买菜时,顺手剥去有些发蔫的叶子。顾客下手重,剥得挺多。朱燕不高兴了,说了顾客几句。顾客不是善茬,当即还嘴。两人随即爆发了争吵。吵到最后,顾客把菜狠狠地扔在地上,扬长而去。
朱燕在市井中讨生活,性格泼辣,自然不会服输,从菜摊后冲出来,与顾客扭打在一起。
成功地让顾客付钱以后,朱燕披头散发,握着十七块钱,发出胜利的微笑,还跳着脚,对逃出市场的顾客骂了几句粗话。
母亲和人争斗时,陈菲菲一直以局外人的姿态旁观。她无法忍受菜市场的脏乱环境,怏怏而去。
8月10日上午,侯大利、江克扬和吴雪前往秦永国的家。
秦永国住在郊区,在长青县与江州城区之间。秦永国一直从事矿山开采,除了铅锌矿以外,还经营过煤矿。因为偷税漏税被判刑之后,秦家放弃了煤矿,专心经营位于长青的铅锌矿。
“过了青湖,再往前走,有一条支路。沿着支路走一公里,有一个白色院子,那就是我家。”秦永国坐在躺椅上打电话,给侯大利指位置。
结束通话,秦永国站起身,拍了拍肚子,道:“侯大利终于来了。我就知道这个案子会落到他的手上。”
秦勇道:“大伯,听你口气,一直在等侯大利。”
秦永国单手叉腰,道:“从水库里找到白玉梅的尸体后,重案大队找了我三次。重案大队以前最厉害的是滕鹏飞,如今最厉害的是侯大利。白玉梅当年失踪,我就晓得是被人害了。那人手段太歹毒。我现在怀疑你爸也是遭人毒手。他一个人从一号巷道往回走,从顶上掉下来一块煤炭,太蹊跷了。”
秦勇道:“我反复问过当天的班组,那一段时间,一号巷道状况不太好,多次冒顶。”
秦永国有些失神,道:“恰好是你爸一个人往回走的时候出事,太巧了。白玉梅是公司财务,业务能力很强,突然间就失踪了。唉,提起这些事情,我就觉得做企业没有意思。”
他回到房间,换下老头衫,穿上了平日应酬时穿的短袖衬衣,还想把衬衣扎进皮带里。这些年,他日渐发福,肚子隆起,衬衣扎进皮带里是费力不讨好的事。努力几次,他放弃了把衬衣扎进皮带的想法。
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秦永国来到大门口,招呼老秦打开大门。
秦永国所住的大院子有完整的围墙,围墙有四米多高,上面还安有不少碎玻璃。围墙外面就是江州河。江州河在这一段还没有穿过江州主城,水质良好。两岸河堤是自然河堤,杨柳依依,芦花摇曳,景色优美,风光怡人。
吴雪透过车窗望着白色大院,道:“有钱人真会享受生活,我们这些人千辛万苦读了大学,留在大城市,行走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过着苦生活。这些人赚够了钱,回归大自然,过着我们国人最向往的田园生活。”
江克扬道:“你这个感慨太单纯了,只见到小偷吃肉,没有见过小偷挨打。白玉梅遇害的时候,就在秦永国的煤矿做财务,从她的经历中,我们可以看出当年的混乱局面。”
车停至围墙内。秦永国主动与诸人握手,又给侯大利和江克扬发烟,俨然是一副乡镇企业家的派头。
侯大利道:“秦总,这个地方好,山清水秀。”
秦永国拉长了声音,道:“退出江湖喽,找了个地方混吃等死。我现在只做铅锌矿,秦勇在经营。我平时不去企业,有比较大的事情,才去一趟。”
侯大利道:“你这是掌舵。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企业也是这样的。”
秦勇道:“侯警官,我以前见过你,你还在读高中的时候。”
秦勇曾经是杨帆案的嫌疑人之一,后来杨永福冒出来以后,基本排除了秦勇的嫌疑。侯大利对其进行过深入研究,充分了解其基本情况。他与秦勇握了手,道:“抱歉,我印象不深了。”
秦勇道:“我们年龄差不多,你在江州一中,我在江州二中。杨帆遇害那天,我们班上很多同学还到河边帮助寻找过。”
“你这人也是,以前的事情少说。”秦永国瞪了侄儿一眼。
侯大利比同龄人成熟,很能控制自己的情感,道:“秦总,我们过来就是谈以前的事情,不管是白玉梅的事,还是杨帆的事,都可以谈。秦勇,首先感谢你们当年到河边寻找杨帆;其次,你们当年为什么到河边参加寻找杨帆?毕竟不是一个学校的,你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秦勇感慨道:“那些年,杨帆是我们江州同年级男生共同的女神,不仅仅是江州一中,包括江州二中,还有江州学院附中。那一年全市文艺会演,杨帆跳舞,轰动一时。杨帆成为很多男生的梦中情人,不少男生还到校门口去看没有穿演出服的杨帆,我也去看过。我们一致认为,杨帆不穿演出服更加漂亮,那真是天生丽质。”
吴雪见过杨帆的照片,确实是漂亮,可是在她心目中,杨帆还没有漂亮到倾国倾城的程度,应该是真人比照片更为漂亮和生动,或者说是当年的审美与现在有些不同。
侯大利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当年和金传统在江州一中高一(1)班,你认识金传统吗?”
秦勇道:“怎么不认识?我和金传统很熟悉。后来他出国,我们才减少接触。他回国以后,我们时常在一起吃饭。他总是谈起你,对你赞不绝口。我们那一群学生当时有个圈子,父母都在经商办企业,就是现在说的富二代圈子。你当时混省城,比我们高级,和我们来往少。你回来不久就碰上杨帆遇害,从此在江湖消失,始终没有和我们这个圈子有交集。当年我们一起玩的朋友,现在多数都在企业工作,相互支持业务,缺钱时也互相调剂,挺好的。”
侯大利道:“你认识杨永福吗?”
秦勇道:“杨国雄做生意剑走偏锋,为人偏激,在圈子里名声不太好,很多人都躲着他。杨永福和他老爸一样,孤僻,不合群。当年杨国雄跳楼以后,杨永福就消失了。”
这时秦永国热情地招呼道:“别站在外面谈,到里屋,喝茶,慢慢聊。”
秦永国的茶室布置得颇有土豪特色,一色中式装修。茶室挂满字画,一大排,密密麻麻。如果只有几幅字,那是风雅;墙上全挂满字,那是庸俗。秦永国却没有觉得庸俗,兴致勃勃地给侯大利介绍墙上的字画。他说不出字画好在哪里,只是说这是谁的字画,强调这些都是名人字画。
秦勇坐在茶台前,亲自给大家泡茶。
秦永国自顾自拿出一个水缸子,道:“我从小就大口喝茶,你们这种喝法,没有滋味。”
侯大利道:“接着聊刚才的话题,你后来没有见过杨永福?”
秦勇道:“杨国雄跳楼,杨家破产,杨永福本来就性格孤僻,更不可能在我们这个小圈子里面玩。我对杨永福的印象还是停留在很多年前,他长有朝天鼻,我们背后都叫他‘猪鼻杨’。”
侯大利道:“没有人知道杨永福的情况?”
秦勇道:“社会是残酷的,杨国雄如果生意没有失败,杨永福尽管性格孤僻一点,肯定还会和我们在一起混,说不定还会被认为有气质、有性格。杨国雄自杀,杨家败了,杨永福消失不见是最明智的。他要硬挤进以前的圈子,只能自讨没趣。”
秦永国拿过大茶缸,喝了一大口,道:“秦勇,在大利面前就不要遮遮掩掩了,我和杨国雄本身就不对付,争斗得还挺厉害。杨国雄的小舅子吴佳勇就是一个狠人,我现在想起他都犯怵。我们当年两个矿各有各的资源,杨家的人不讲规矩,他家煤矿资源不够了,就来抢我们的资源,越界开采。我们为这事多次打群架。大家都是干体力活的,谁怕谁。吴佳勇是狠人,带人来炸矿井。刚才谈起秦勇爸爸出事,我一直怀疑是吴佳勇下的手。我报了案,县公安局派人来查了,还是不了了之。后来我们退出煤炭行业,只做铅锌矿,也和这些烂事有关系。”
侯大利道:“当时是谁办案?”
秦永国道:“长青刑警大队来看的现场,带队的是当年的副大队长孙虎,现在退休了。白玉梅遇害,我敢肯定地说,就是杨国雄。如今杨国雄跳楼死了,黄大磊被炸得稀巴烂,白玉梅的案子很难破,估计就是悬案。白玉梅在我们这里上班的时候,偶尔还带张小舒来单位。我当年还挺喜欢张小舒,现在看到她,想起白玉梅死于非命,我很愧疚。”
侯大利道:“白玉梅当年失踪后,你报警没有?”
秦永国苦笑道:“白玉梅失踪后,我知道极有可能出事了。但是,我凭什么报警?张志立向警方报了失踪,警方和我们找不到尸体,也就不了了之。我当时和白玉梅关系挺好,白玉梅失踪之后,我还带着好几十号人到杨国雄的煤矿干过仗。那一次闹得挺大,双方都有人进医院。”
为了白玉梅的事情,秦永国居然带头打群架,如此强悍的作风与秦永国现在的状态极不相符。侯大利敏锐地觉察到此事的不寻常之处。
侯大利、江克扬和吴雪在秦家谈了一个多小时,了解到当时的很多情况,也找到一些线索,算是小有收获。
坐上越野车,江克扬道:“白玉梅案有点悬,隔得太久,更关键的是杨国雄跳楼死了,没法查下去。我对吴佳勇很有兴趣,吴佳勇是个狠人,他的腿被人弄瘸,从此就窝在湖州做小煤矿,我总觉得深挖下去肯定还有戏。杨永福的背后应该就是吴佳勇。”
侯大利道:“朱林和老姜局长也在盯吴佳勇,没有找到线索。”
吴雪突然道:“我怎么觉得秦永国和白玉梅的关系有些暧昧,秦永国带人到杨国雄的煤矿干架,冲冠一怒为红颜。”
侯大利道:“这个话题要注意,张小舒很在意她的母亲。”
“那是自然,这事就算有证据,也不能当着张小舒的面说出来。虽然和老板接触不多,可是给我很强烈的感受,资本积累很血腥啊!”吴雪望了侯大利一眼,“我说的是部分资本。比如杨国雄、黄大磊这类。”
侯大利看了看时间,道:“我联系张志立,如果他在阳州,我们吃了午饭就过去。”
张志立接到侯大利电话后,皱着眉头想了几秒钟,道:“我不在省城,就在江州,在家里。我的新家在江州学苑1幢1单元3楼,你们可以过来。”
“那我们下午2点到你家。”侯大利原本认为张志立还在阳州,没有料到他居然回了江州,应该是购买了江州学苑的住房。
“好吧,我一直在家,等你们。”放下电话,张志立拍了拍手上的面粉,道,“包饺子的时候,最讨厌有人打电话了。”
张小舒道:“今天搬家,谁要来?爸在江州没有什么朋友吧。”
“几个警察要过来,你应该认识的,侯大利想来了解你妈的事情。唉,十几年前的事情,没法破了。”张志立年轻时也曾经意气风发,妻子出事是他的人生转折点。江州是故乡,是父母和妻子的归葬之地,女儿和妹妹都生活在此。所以他买下这套房子,作为自己养老之处。
张小舒道:“侯大利要来吗,约的是几点?”
张志立道:“下午2点。”
“这个点,他应该还没有吃饭。”张小舒到卫生间洗了手,拿出手机,拨通侯大利的电话,“我在我爸这边,新买的房子,今天正在搬家。我们在包饺子,庆祝乔迁之喜。你们既然要来,就到家里吃饭,边吃边聊。”
“今天搬家啊,那应该祝贺。我、老克和吴雪,等会儿就过去。”侯大利在电话中没有推辞,满口答应。
放下电话后,张小舒对父亲道:“要过来的三人都是我的同事。侯大利调到了省公安厅,负责我妈的案子,江克扬借调到省厅专案组,吴雪是小天姐姐的同事。我让他们一起过来吃饺子。”
张志立的特殊经历让其对警察没有好印象,虽然女儿成了警察,却也没有改变。但是来者是经办妻子案件的民警,还是女儿的同事,便准备热情接待。他到厨房走了一圈后,道:“面皮和馅都够,我去买点卤肉和花生米,下酒。”
张小舒道:“他们中午不喝酒。”
“不喝酒,也要买点菜。同事上门,不能寒酸。”张志立出门时,从鞋柜里拿出皮鞋。他原本不准备解开鞋带,想直接把脚塞进去。这双鞋是女儿新买的,比较紧,试了几下,他还是没有将脚塞进去,便弯腰穿鞋。
在张小舒的印象中,父亲一直是精明能干的男子,行动利索。今天为了穿鞋,父亲身体前倾,屁股向后,动作笨拙。这是老年人穿鞋才会出现的动作,居然出现在并不算老的父亲身上。等到父亲直起腰打招呼时,她悲从心来,泪水唰地就流了出来。为了不让父亲看到自己的泪水,她快速转身,道:“他们不喝白酒,可以买几瓶啤酒。喝几杯啤酒,应该问题不大。”
张志立走到楼下,到卤肉摊上切了点肥肠和前猪腿肉。他原本想要切点牛肉,想到牛肉太贵,便作罢。提起卤肉,又到隔壁店里买了一件啤酒。
“哥,我们来了。”不远处传来了张勤的声音。站在张勤身边的是汪建国和汪欣桐。
看见妹妹和妹夫,张志立脸上露出真正的笑容,道:“建国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勤说你今天搬家,特意坐早班飞机,紧赶慢赶,终于在午饭前赶了回来。大哥搬新家是大事,我必须要回来。”汪建国和张志立夫妻的关系一直不错,得知张志立有了买房想法,便赶紧让妻子出钱,免得四处漂泊的大哥临老都没有落脚之地。
张志立目光落在了汪欣桐身上,道:“祝贺欣桐,你的分数上山南大学没有问题。”
经过半年治疗,汪欣桐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参加高考,勉强上了重点本科线。汪欣桐以前是清北种子选手,一场从天而降的灾祸差一点让其挺不过来。她叫了声舅舅后,又下意识地躲在张勤身后。
张志立这些年在外寻妻,经历了太多风险,阅人无数,见到汪欣桐的神情,知其仍然心有创伤,暗自叹息一声。他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道:“姐姐在家包饺子,等会儿欣桐也去包几个。欣桐包的饺子很漂亮。”
张勤提着卤肉,带着女儿先上楼。
汪建国道:“谁要来?又切卤肉,还买啤酒。”
张志立道:“小舒的同事,原本准备下午2点来问玉梅的事。小舒就叫他们一起吃饭。”
汪建国警惕起来,道:“谁?”
张志立道:“侯大利,还有两个人。”
汪建国眯了眯眼睛,道:“侯大利挺厉害。如果没有他,我爸不会被发现。”
张志立神情变得凶恶起来,道:“许海就是杂种,就这样死了,真是便宜他了。既然这样,那我跟小舒说,不要让侯大利在家里吃饭。”
汪建国摇了摇头,道:“侯大利是警察,破案、抓凶手是他的职责。我们一家都不怪侯大利,一点都不怪,反而觉得这人还不错。我爸最终也是因为癌症走的,这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们在楼下抽支烟,我跟你说另外一件事。”
两人站在楼下,各点一支烟。
烟雾中,两人脸上尽显沧桑。沧桑不仅因为年龄,也因为心态。人到中年,会经历各种意想不到的坎坷和沧桑。张志立从军民机械厂出来的时候,一心想赚大钱,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事业始终不顺,妻子又遭遇厄运。汪建国的人生总体来说比较顺利,事业成功,妻贤女慧,谁知一个小恶魔差一点毁掉了他的幸福。每次想起可能因为一场意外就会失去女儿,汪建国就觉得人生如临深渊,幸福如走在钢丝绳上,随时都会有意外让人生从幸福变成苦难。
两人相对无言,直到抽完一支烟。
汪建国缓缓地道:“我听小天说起过,小舒喜欢侯大利,就是那个破案挺厉害的警察。”
张志立脸上的皱纹明显超过其年龄,额头上的皱纹如刀刻一般,就如那幅著名油画中的父亲的额头。他又摸出一支烟,点上,道:“侯大利是个大麻烦,他爸是侯国龙,我不希望他和小舒有来往。”
汪建国道:“实事求是地说,侯大利是很不错的警察,也是很不错的男人。”
张志立吐了一口烟,道:“你知道我以前是地地道道的唯物论者,玉梅出事以后,我变得信命了。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力量,主宰我们的命运。个人的力量在命运面前实在微不足道。侯国龙把侯家的运道全部用光了,侯大利开始走霉运,他的初恋女友被推进河里,未婚妻又被歹徒打死了。小舒是可怜孩子,我希望她能够嫁给一个平凡男人,家世也不用太显赫。我是深深理解到平平淡淡才是真的道理。当初,如果不是我坚持辞职,留在军民厂,生活一定比现在好得多。虽然有可能随着军民厂破产,我和玉梅会过一段艰难日子。但是,玉梅还会活着。那些年,我羡慕那些下海成功的,犟着要辞职创业,欠了一屁股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玉梅为了帮我渡过难关,这才到那个煤矿打工。如果不去打工,玉梅就不会出事,我们一家人还会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