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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蜂鸟(出书版)_分节阅读_第4节
小说作者:法医秦明   内容大小:237 KB  下载:燃烧的蜂鸟(出书版)txt下载   上传时间:1970-01-01 08: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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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陶亮揉着剧痛的额头,努力平缓自己急促的呼吸,稳了一会儿心神,才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他伸手摸了摸床头的窗帘,一把拉开,皎洁的月光立即洒进了车内。

  这确实是一节六铺相对的普通卧铺车厢,但是和他印象中的绿皮车的卧铺车厢又不太一样。准确地说,是比绿皮车的卧铺车厢还要狭窄。两个下铺之间的小茶几上,放着只在陶亮小时候才能看到的塑料暖瓶,还有印着毛主席头像的搪瓷茶缸。

  周围几个铺位,都睡着穿着背心短裤的男人,并没有雯雯的身影。

  我这是喝酒喝断片儿了?陶亮闻了闻胳膊,没酒味儿啊。不对啊,刚才自己明明还在看那堆陈年老笔记……然后……然后怎么就到这里来了?不是吧?我才35岁,就老年痴呆了?陶亮的脑子飞速旋转着,警察的本能告诉他,要赶紧对“现场”进行“勘查”,找找有什么能用的线索。

  他爬下梯子,借着月光,看了看自己下铺的小伙子。小伙子睡得正香,发出均匀细微的鼾声。他的身边挂着衣服,我的天!这是什么衣服!

  为了确保自己没有看错,陶亮探进身去,拉动了一下挂在铺边的衣服。那是一件洁白无瑕的长袖制服,制服的领口还有两片鲜红的领章。制服的旁边,还挂着一顶大檐帽,铝制的国徽反射着月光。

  陶亮前不久刚刚去参观过省厅的警察陈列馆,里面有“新中国警服变迁史”展览。因为对这个感兴趣,他当时还多看了一会儿。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一套72式警服。对,没错,夏天是白色的帽子和制服、蓝色裤子,冬天是全身蓝色的。当时还没有警徽,国徽就是帽徽。这小伙子难不成是搞行为艺术的?即便是过去的警服,现在也不能乱穿吧?我去,这该不会是个演员?这是剧组的戏服?我和剧组又有何关系呢?

  陶亮晃晃悠悠地走到车厢接头处的盥洗池边,想用冷水来刺激一下滚烫的面颊,让自己清醒清醒。

  卫生间和盥洗池都比他印象中绿皮车里的相应设施要小,盥洗池后的镜子,因为后面的镜膜脱落,有大块大块的黑斑,正好遮挡住了他的面庞。陶亮愣了一下,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很是奇怪,上身是一件白色的背心,背心上还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下身配的是一条蓝色的裤子,好像就是72式警服的的确良

  (3)

  材质的警裤。联想到刚才看见的警服,难不成自己稀里糊涂地去了剧组当群演?

  不仅仅是衣服,陶亮感觉身上还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就是他感觉自己的肚子不太对劲。这几年在熬夜和夜宵的共同作用下,加上年龄的催化,他在刑警学院练就的一身腱子肉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微挺的啤酒肚。可镜子里的自己明显瘦了不少,小背心宽宽松松的。于是,陶亮忍不住掀起肚皮位置的衣服来看,居然看见了八块腹肌!

  这还是我吗?!

  陶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低头看腹肌的时候,他一弯腰,恰好避开了镜子上的黑斑,猝不及防地从镜子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这一下,他彻底绷不住了,吓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地撞到了车厢上。

  镜子里的,并不是自己。

  那是一张陌生的年轻脸庞。

  国字脸,五官十分稚嫩,眼睛不大、单眼皮,但是很有神,剃着个小平头,皮肤黝黑。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见鬼了吗?!

  陶亮挥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清晰的痛觉,让他龇牙咧嘴起来。可能是因为在规律的轰鸣中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车厢里传来了其他人翻身的细微声响。

  陶亮顿时有点头晕目眩。他迷茫地避开黑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那个陌生人居然也一起显出颓唐的样子。他打起精神朝镜子里的陌生人挤了挤眼睛,陌生人也用同样的表情回应他。

  正当他和镜中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有个乘客随着列车的摇摆,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那人也穿着相似的白背心,灰色的布裤子,一边走一边挠着脑袋,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陶亮忍不住挡住了他问:“大哥,你,你认识我吗?”

  那个人显然被问清醒了,连忙摇了摇头,想从陶亮的身边钻进厕所。

  陶亮连忙又问一句:“那请问,今天是几号?”

  “6月23号,不,凌晨了,24号了——哎,同志,能让我先去个茅房吗?”

  “同志”?“茅房”?陶亮又是一个激灵,眼见那人钻进了厕所,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扒住门追问道:“那是哪一年的6月24号啊?”

  “哎哟,还能是哪年,1976年啊!同志,能别扒着我门吗?”

  “砰!”那人关上了厕所门,隐约还能听见他在厕所里嘀咕着神经病之类的词语。要是放在以前,陶亮肯定得捶捶门表示抗议,但这会儿,他完全没有争斗的心思,直到那人上完厕所逃也似的溜了,他还愣在那里看着镜子。

  火车转过一个弯,金色的月光从车门处洒进来,照在陶亮彷徨的脸上,像是照着一个不真实的梦。

  1976年……

  穿越了?呸!自己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怎么也不会相信那些穿越啊、轮回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妄想?可是再怎么妄想,也不会妄想到周围的环境都无懈可击吧?

  又或者,这是科幻小说里面说的黑洞什么的?但自己对那玩意儿一窍不通啊!

  这可怎么办?

  现在的身体,是一个陌生人的,那属于陶亮自己的身体在哪儿呢?不会是,挂了吧?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跟雯雯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让她去找高勇?我去!留下这个遗言,我是不是傻?万一雯雯她伤心过度,高勇作为局领导来慰问她……呸呸呸!不能这么想!乐观点,乐观点!

  别急,想想,电视剧里怎么演的来着?要真发生了穿越,换了个身体,肯定是有原因的,我是个警察,我还是个比高勇那小子聪明一万倍的警察,我肯定能找到因由所在!对,我要相信自己!

  于是,这一晚上,陶亮都在厕所门口踱来踱去。

  他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他努力地回忆着自己看过的穿越小说,想从中寻找一些让自己重新回到现实的方法。可是越想,就会觉得那一切都很荒诞,而这种荒诞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是这种真实的感受,和以前所有的梦境都不一样。

  1976年,再过十年,自己和雯雯才会出生,因此这是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年代。陶亮想到,自己失去意识之前,是在看1990年的那个案子,难道是要我从1976年开始再活十四年,破了当年的那个案子,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吗?那万一破不了呢?破不了就回不去?而且,就算十四年后我能回去,是回到2021年呢,还是2035年?那时候我可就是快五十岁的老头儿了,那时候我再遇到雯雯……不敢想,不敢想。

  为了缓解由于过度思考引发的头痛,陶亮哼起了最近,啊不,是2021年流行的曲子——“坐上那动车去台湾,就在那2035年”。

  他决定把这堆棘手的问题放一边,先睡上一觉。说不定,一觉醒来,一切就恢复正常了,这些只不过都是个噩梦罢了!想到这里,他马上往自己的铺位走去。

  或许是被陶亮的脚步声吵到了,睡在下铺的小伙子突然开始扭动起来,粗重的呼吸中,夹杂着含混不清的话,似乎在说:“不行,我真的不行。”

  豆大的汗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小伙子的额头上冒了出来,小伙子的嘴唇似乎开始有些泛紫。估计,是做噩梦了。陶亮瞥了他一眼,准备一如既往对这种事视而不见。但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又或是因为一见如故,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多管了闲事。

  “嗨,嗨。”陶亮推着小伙子的肩膀,硬生生地把他从噩梦中拽了出来。

  醒过来的小伙子,双眼发红,重重地喘着粗气。

  “怎么了?做噩梦啊?”陶亮看着他。

  小伙子似乎不太敢用自己的眼神看陶亮,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用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做噩梦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陶亮看出了小伙子的窘迫,轻声笑了起来。

  这一笑,小伙子就更局促了,他说:“没,我,不是。”

  “什么啊。去吧,洗把脸。”陶亮从下铺的墙壁挂钩上拿下一条毛巾,递给了小伙子。小伙子接过来,慌忙穿上鞋子,向盥洗间跑去。

  “这有什么害羞的?搞得和个大姑娘似的。”陶亮摇摇头,他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渐渐亮起来了。反正是睡不了了,他索性端着搪瓷缸子跟了过去。

  小伙子正在洗脸,陶亮已经倒了一缸子温水站在他身后。小伙子长得很清秀,但是很瘦弱,从背后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两侧消瘦的肩胛骨,个子也不高,比陶亮整整矮了大半个头。

  等他洗完脸,陶亮将搪瓷缸子递了过去,说:“没事儿,洗把脸,喝口水,噩梦就忘了。”

  小伙子很是感激,低着头接过搪瓷缸子,喝了一口,低声说道:“谢,谢谢,老K。”

  老K?还皮蛋

  (4)

  呢。陶亮心中暗想,看起来,自己和这小伙子是有点交情的。

  想到这里,陶亮灵机一动,故意装出一脸惆怅的表情,说:“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吧?”

  小伙子抬起脸,迷惑地说:“当,当然,冯,冯凯。”

  陶亮心中一喜,看来这个小结巴还挺好骗。冯凯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是在哪里看到过的。陶亮怕自己反应不过来露馅儿,于是接着编道:“以后别叫老K了,痞气。我看你也就二十出头,我比你大多了,以后你直接喊大哥吧!”

  小伙子疑惑地看看陶亮同样青涩的脸庞,欲言又止。陶亮则连珠炮似的继续往下说:“哎,我啊,有一种病,只要一做噩梦,就会近事遗忘。近事遗忘你懂吧?就是会忘记近期发生的事情。”

  小伙子的脸上立即变成了极为关切或者说是同情的表情。

  “有的时候,病情严重了,忘得更久,比如你看,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来着?”陶亮皱着眉头、敲着脑袋表演着。

  “啊?你刚才也做噩梦了吗?”小伙子关切地问道,“你忘了正常,因为我们是昨天才认识的,算是‘近事’。你得这病多久了?”

  陶亮见小伙子一着急,说话就不结巴了,看起来他并不是结巴,而是有社交障碍,和不熟悉的人沟通起来比较费劲罢了。于是陶亮摆摆手,苦笑着说:“从小就这样,被别人打了一顿,脑子受伤了,以后就成这样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心要当警察,不让坏人们欺负弱者。当然,你不用担心我,我不做噩梦就没事。”

  说完,陶亮假装忧郁地喝了一口水。

  “不让坏人们欺负弱者。”小伙子暗自重复了一遍,似乎有些感动,捏了捏拳头,然后像鼓足了勇气似的说道,“我会帮你保密的。那我们重,重新认识一下。你好,大哥,我叫顾红星,20岁。”

  噗的一声,陶亮把嘴里的水全部喷到了顾红星的脸上。

  在顾红星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当中,陶亮连忙拿起毛巾给顾红星擦脸。

  “大,大哥,你,你,你没事吧?”顾红星拿过毛巾,一边擦脸,一边关心地问。

  陶亮被水呛着了,剧烈地咳嗽着。他的脑袋很疼,但不是因为咳嗽。他在心里发誓,这一口水,绝对不是为了报复,绝对是出于意外和惊讶。他一边用咳嗽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惊讶,一边偷偷地用眼神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伙子。

  对于这个小伙子,陶亮刚才就觉得有点似曾相识,但是毕竟他认识顾红星的时候,顾红星已经五十多岁了,和眼前这个清秀、稚嫩的小伙子实在是区别很大。顾红星身上的那种威严气息在眼前的这个小伙子身上荡然无存,明明只有羞涩和懵懂。

  不管陶亮怎么不愿意相信眼前的现实,但他必须得接受:顾红星就是他的老丈人。他的老丈人,正毕恭毕敬地喊自己哥!

  这也太戏剧化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的这种表现,说明我的记忆被唤起了。”陶亮憋着笑,硬着头皮,搜肠刮肚地回想着老丈人的那些往事,一一核对,“你刚刚高中毕业,对不对?咱们这是去沈阳对不对?你老婆叫林,啊,不,昨天我们遇见一个老婆婆姓林,对不对?”

  刚说起丈母娘林淑真,陶亮就想起来,印象中顾红星结婚并不早,现在这个年纪,他俩应该还不认识吧。

  “对对对,你记起来就好。”顾红星很高兴,说道,“但老婆婆是谁?”

  “不重要。”陶亮拍了拍顾红星的肩膀,说,“是你帮助我恢复了记忆,谢谢你。”

  顾红星好像是第一次成功帮助了别人,所以显得比陶亮还高兴,说:“你是我大哥,这是我应该做的。”

  “是吗?我能当大哥吗?”陶亮心花怒放,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伸出双手,像逗小孩一样,揪住了顾红星的脸颊,说道。

  “能!你比我大一岁,而且你对我那么好,怕我第一次睡卧铺会摔着,把下铺让给了我,对我还这么关心。”顾红星的脸颊被揪住,说起话来有些费劲,但他还是略带窘迫却又很认真地点头说道。

  “好,那你再喊一声。”陶亮感觉到莫大的满足感,童心大起。

  “大哥。”顾红星对陶亮言听计从,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欸!好的,好的,以后哥哥罩着你。”陶亮又拍了拍顾红星的肩膀。

  顾红星显然没太听懂“罩着”是什么意思,欲言又止,却没敢发问。

  回到各自的铺位,陶亮还是晕晕的。咋就成了老丈人的大哥了……不过,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平时不是对我耀武扬威吗?不是总看不惯我吗?现在还不是成了我的小弟?

  这种滑稽的感觉,以及那种似乎有点“报复”意味的内心小九九,暂时冲淡了陶亮的焦虑。不过,更重要的是,在陌生的年代遇到一个熟人,这种莫名的亲切感抚慰了他。

  往后,就要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铺位上翻看自己的被褥行李,陶亮找到了一张入学推荐表,盖着的公章是龙番市公安局的。推荐表的右上角是一张黑白花边的一寸相片,不错,正是自己现在的长相。

  冯凯,1955年2月出生,高中毕业,中共党员。父亲于1962年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中英勇牺牲,被追认为革命烈士;母亲于1970年病故;无兄弟姐妹。

  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是1962年?陶亮下意识地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查一下这场战事的来龙去脉,可这才想起,这个年代,哪有什么手机!天哪,没有手机的生活,他根本不敢想象。

  想到自己的身世,虽然是个孤儿,但好歹是个英雄后代啊,陶亮对自己的身份还比较满意。无论未来会是怎样,都要勇于面对,这是雯雯和自己说的话。陶亮发誓要牢牢记在心里。

  还有,从今天起,他要学着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了。

  他就是雯雯父亲的战友,冯凯。

  他相信总有一天,会重新回到雯雯那温暖的怀抱。

  3

  一路上,冯凯(也就是陶亮)滔滔不绝,想着办法套顾红星的话。

  他没想到,岳父年轻的时候这么单纯老实,虽然处于被动的一方,却有问必答,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家庭状况和成长历程断断续续和冯凯说了。

  说到做噩梦的原因,顾红星有些回避,但还是经不起冯凯的追问,一五一十地讲述自己经历的“女工案”。冯凯表面上做出了共情的表情,其实内心里却嘲笑顾红星居然还有这么胆小的时候。想当初陶亮从警后遇到的第一个死亡现场,就是碎尸案,当时他可一点也不害怕。至于顾红星说的,这起意外案件他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那就是有些阴谋论了。预谋杀人一般都会用比较稳妥的方式,这种有失败风险的杀人方式显然不太切合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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