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惶恐,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离开的方向,既不想上楼,也不想卖花。
她不知道她是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怎样,站了好一会儿,腿站酸了,她就慢慢的蹲下来,面前有姜天然帮她收拾好的红玫瑰,她轻轻摸着那冷冰冰的铁桶,摸着摸着,不知不觉就抱在怀里。
装满玫瑰的铁桶被她的体温温热,她想着姜天然的离开,还有他各种各样的好,想着薛纯茶问她“到底是爱的苏释还是爱姜天然?”
爱姜天然这种事……从来没有想过。
她是配不上他的。
但看着他慢慢离开,她真的很舍不得、很舍不得……
一朵、两朵、三朵……她无意识的数着水桶里的玫瑰,数了一圈、两圈、三圈……
夜风很凉,她对着农场对面张望、对着四通八达的道路张望,但四周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既没有人出现,也没有车开来。
一个晚上过去,连猫都没有出现一只。
46 秘密05
姜天然开车回家。
他几乎就克制不住,任由她搂住自己,如果她搂住自己,说不定他就会……
就会吻了那张真诚而温柔的脸。
还有那总能让他意乱情迷的唇。
但……但总是不行的,或许是太紧张或者太沮丧,他有些天旋地转,自己心知肚明,一定要回家休息了。
如果他还想多活两年的话。
虽然他很想陪她去吃饭,该被好好安慰的人是她才对,虽然他其实无意掉头离去,但是头晕得无法从容说出话来,只能就此离开。
她一定会觉得很奇怪。
他是舍不得让她惊诧或者失望的,但真的没有办法。
死亡的阴影就在他头顶盘旋,他要是清醒理智,要是心疼爱护她,就不能让她太在乎自己。
车缓缓在别墅前停下,他下车开门,似乎很从容的打开了房门,随后锁上。
接着他直接躺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霍星很奇怪,她在家门口蹲了一晚上,没有看到姜天然的车从别墅里开出来。
第二天白天也没有开出来。
第二天夜里也没有开出来。
第三天……
他难道不用上班了?
放假了?
辞职了?
自闭了?
她没接到任务,于是天天用望远镜对姜天然家进行偷窥,但他家门窗紧闭,这次居然连窗帘都不开,于是根本看不到屋内的情况。她很郁闷,根据她三天的观察加偷窥,姜天然确确实实没有出门,难道他已经修炼成仙,连饭也不用吃了?而且连续三天不开窗户他不闷吗?
她越想越想不通,难道他那屋子里还有地道,直接通向农场外?还是他在减肥?或者姜天然是个素食主义者,半夜趁她看到累了打盹的时候起来在农田里偷菜吃?
或者他的冰箱里储存有能让他吃上一个星期的食物?不可能吧?她凭直觉认为姜天然应该是环保和健康食品主义者,不会喜欢吃储藏很久的食物。
难道他绝食了?
她趴在阳台上,浑然不觉她自己也几乎三天没好好睡过一觉,都在全心全意的研究住在对面的人为什么不出来?
有个人影从遥远的地方下了公交车,慢慢的向她这栋小小的农家院子走来。霍星专心致志的拿着望远镜看姜天然的房子,完全没有留心马路那边有谁走了过来。
走过来的是一个个子不高,非常瘦弱的人,穿着白色的棉布衬衫和牛仔裤,从背影看也看不出是男是女。侧面的脸颊线条秀丽,偶尔在日光下侧了个脸,那脸颊和嘴唇漂亮柔润得令人嫉妒。
他当然是苏释。
霍星通过望远镜看了半天,这次她集中注意力专门观察姜天然的烟囱,但期待了半天里头依然半点烟丝都没有飘出来,更不用说炊烟了。眼角隐约看到有什么东西一晃,她放下望远镜东张西望了一阵,什么也没看到,于是又端起望远镜全神贯注的看姜天然的烟囱。
苏释在她发现他之前,一下闪到了她视线的死角,退到日光的阴影里。
她看不到他,他却看着她。
他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干什么,只是理佳死了,他去跳了湖,然而并没有淹死。他有想过放一把大火把理佳和自己一起烧了,理佳已经死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追求什么、期待什么、幻想什么……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去灵堂放火,而是默默看着理佳的遗体被她的家人运走了。
但是他太痛苦了,那一张张图画的回忆、那天穿着紫纱握着白玫瑰宛如公主的理佳亲口告诉他她是个抢劫犯、她突然死去被烧成了灰……这发生的种种都纠缠在他脑海里,让他喘不过气来。
于是就找到了这里,本能告诉他靠近霍星就能松弛,说不定就能解脱,也许抱着她或者被她抱着他就能接受这些发生的种种而不恐惧自己又失去了什么。
抱着她或者被她抱着的时候,他不会感到自己一无所有。
但……
但他找到了这里,看见她拿着望远镜望着别人的房子。
对面是姜天然的房子。
苏释站在房屋的阴影里,开始隐隐约约察觉……在他狂热的去见理佳的时候,在他疯狂的说爱理佳的时候,有些什么东西已经……
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47 秘密06
霍星当然不会知道苏释躲在她楼下看她,她已经把姜天然那别墅的各种细节研究了个遍,越想越是奇怪,无论从哪个细节来看,屋里都不像有人走动,难道姜天然是妖怪变的,走进屋里就消失不见了?
一定有问题!
她一向是个行动派,想到一定有问题的时候,立刻去换了身衣服穿好了鞋,然后蹬蹬蹬冲下了楼。
苏释在屋后的角落里躲得很技巧,她根本没有看到他,径直穿过农田向对面的别墅跑去。
他等她跑远了些,才缓缓的走了出来,不料她跑到一半,不知道出于什么感应,突然回过头来,一下子看到了苏释就站在自己的屋檐下。
她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苏释心头碰的一跳,他第一次觉得她是有些可爱的,但她对着他瞪大眼睛看了半天,却并没有跑过来,反而掉头对着姜天然那屋子的方向继续跑去。
他本来几乎是要微笑了,在她回头的那一瞬间他想让她紧紧的拥抱,想对她说很多很多话,甚至对自己之前那样对她有些后悔。
他准备好了说“抱我”,并且想保证以后他绝对不会把她推开。
她却并没有向着他奔来,也没有对他露出笑容,就这么越跑越远了。
一点点的笑意冻结在心里,他仿佛坠入了无边的地狱,突然之间从骨子里都寒了起来。
一只野猫好奇的从农田里探头出来,抬高鼻子嗅着他的气息,也许猫也能观察到眼前的人类是美丽而特别的,它慢慢的走过来,在苏释脚上磨蹭它的皮毛。
他弯下腰把猫抱起来,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那只猫很温顺,在太阳底下眯着眼让他抚摸着,仿佛很惬意。
“喵呜~~~~”它对着他细细的叫了一声。
苏释紧紧抱着猫,全身都在强烈的颤抖。
农场的另一头。
霍星狂奔到姜天然家门口,碰碰碰的敲门,“开门开门!喂喂喂!姜恶魔!喂!我看到苏释了!你在里面吗?我看到苏——”她发现门反锁着,趴在窗缝里一看,屋里空空荡荡的仿佛根本没人。
这是见鬼了还是真的有地道?她心里一急,抬起脚踹门进去,不结实的门锁一下崩坏,她闯进门去,屋里的空气浑浊,真的是好多天没有开窗户了。
姜天然呢?
她蓦然回身,只见他静静地躺在沙发椅上,阖着眼睛,仿佛睡得十分安详。
“喂?”她探了探头,“天然?”
姜天然微微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霍星皱着眉头向他走去,“你在干什么?睡觉吗?现在很晚了应该吃饭了。”
他躺在沙发上对着她微笑,却并不说话。她慢慢的走到沙发前,姜天然并没有动,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保持着那温和的微笑,突然她退后几步拉开了窗帘,阳光一下子照在姜天然身上,微风吹进房间,将浑浊的空气涤荡干净,一切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他闭上了眼睛,窗外的阳光对他来说太刺眼,霍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的肤色很白,很快在阳光下泛起了淡淡的红痕,她拉起窗纱,将大部分的阳光挡在窗外,姜天然脸上的红痕褪了下去,但脸颊上的红晕却没有褪。
“天然?”她叹了口气,苏释在外面的事仿佛变得不重要了,“生病了为什么不说?”
姜天然微微动了下,仍然没有说话,她看见他嘴唇干裂的伤口,摇了摇头,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坐到沙发上把他扶起来,一口一口的喂他喝。
他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全身热得发烫,毫无疑问是生病了,而且连话都说不出来。姜恶魔也会生病的事实让她很吃惊很担忧,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安心。
他并没有从屋里消失,也不是妖怪变的,更没有不理她。
他只是病了,没有在忧郁、也没有在自闭。
也许那天晚上没有答应她一起去吃饭,只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她想到这些,身体里充满了温暖,三天的胡思乱想得到了答案,整颗心都能定下来了,他只是病了,没有失踪。
喝了几口水,姜天然慢慢的能自己撑起身来,一旦稍微有了力气,他就不靠在她身上,坐到了另外一边去,“对不起。”
“干嘛开口就说对不起?”她放下杯子瞪眼,“病了为什么不打个电话过来?也不找罗叆?你不会自己一个人真的在这破沙发上躺了两天一夜吧?”
他真是躺了两天一夜,一开始是因为眩晕在这上面睡了一晚,当第二天天亮他想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起不来了,并且连打个电话的力气都没有。但看着她那凶巴巴却鲜活明亮的眼睛,他含笑摇了摇头,“我的年假还没休完,昨天睡在沙发上可能感冒了吧。”
“烧得好像很厉害,难受吗?”她跳起来,“我去给你烧点水,中午想吃什么?给你煮粥吧?”
他什么都不想吃,但喜欢看她兴冲冲的笑脸,于是点了点头。
她挽起了衣袖,进了厨房东翻西找,看有什么能弄成吃的,锅碗瓢盆叮当响个不停,他的微笑始终没有收敛,小星就是小星,连拿个东西也能如此热闹。
“萝卜吃不吃?”她远远的在厨房那头喊,“萝卜汤喝一点吧?”
“好。”他的微笑在放大,厨房里霍星还在自言自语,“没有肉啊!你家里怎么都只有鸡蛋没有肉的?反正我煮饭是很差劲的,凑合着就这么吃啦!只有鸡蛋和萝卜只好鸡蛋萝卜汤了,连我也没有喝过……”
他听着这声音,这就是天堂,如果时间可以停滞,明天不再来临,永远留在永远,那有多好?
阳光淡淡的透过窗纱,映在大理石花纹的地面上,他很累,也很温暖。
“喂,你给我买了半缸米怎么你自己家的米就剩这么一点连煮两碗都不够啊,这是喂猫……不不,是喂老鼠的吧?”霍星拿着一把白米冲出来,“天然?”
他倚在沙发上,似乎又睡着了。
她慢慢的凑过头去,姜天然依然在沉睡,脸色显得分外的红晕,她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热得滚烫,而且全身的衣服都汗湿了一半。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病得很严重,能背着铅块跑过那种跑道的人,应该是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死的吧?就算生个病,也是发点小烧,咳嗽两天就会好的那种小病,刚才她还在为了他生了个小病而偷偷的高兴。
在照顾姜天然的时候,说不定就会发现姜恶魔有什么弱点或者缺点,世界上没有人能真的无所不能,他肯定有什么缺点她没有发现,否则怎么会总想不出把姜恶魔压得死死的办法?
但他怎么又睡着了呢?怎么又不醒了?
有一瞬间茫然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怎么会如此愚蠢,明明看着他进了屋子,明明知道他两天一夜没有出来,怎么会还以为只是一点小病?
她怎么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出意外?怎么从来没有想过也许是很严重的病?
“天然?能听到我说话吗?”她用力摇晃他的身体,他并不睁开眼睛,她开始发慌,怎么办?打120?对对对,打电话找救护车……她开始在姜天然身上乱翻,她出门没带手机的,一翻衣服,衬衫的纽扣被她扯开了,露出白皙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