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先询问了情况,是一个路人抄近路走路过此荒郊时发现地上躺着一人,满身鲜血,试试鼻息已身死,便恐慌的报了案。从现场来看,并无打斗的痕迹,也没有拖尸的痕迹,应就是第一现场。尸体身上只腹部要害处中了一刀,刀深确定是在短距离正面刺出,一刀毙命。杀人者出手利索,下手狠毒,应为专业之人,且应是与死者熟悉之人。杀人时间应在凌晨左右,周可问了问周围的人,无目击者,也无人知道此人身份,只得先派人调查。回禀秦威,也是如此吩咐,并交其全权负责。
很快此人身份就被证明,原来是曾居住在此的一个专画山水画的画家,名叫洪义。十年前便搬离此地,却无人知道其去处,十日前刚回。周可心里一咯噔,脑海里首先映出的就是小莫子。此事莫非与他有关联?那就得去马大善人家走一遭了。
周可来到马府,庄院简朴的很,也没有几个下人。根据马大善人之言,他所得财物要大半归公,好为国家出一份绵薄之力。周可拜见了马海庆,寒暄一番后问起可知洪义此人。马海庆回想了半晌,方才说莫不是曾经的山水画画家?他已离开此地几年之久了,不曾见到。周可讲,“此人今日凌晨左右被杀。”马海庆一顿惊愕和惋惜,但同时又问“周副将为此事而来是何意,莫非我与这杀人案有关不成?”周可回“大善人误会了,只因前几日末将曾见善人家中小厮小莫子与死者洪义会过面,便想来打听一下情况。”马海庆道:“原来如此。我这就吩咐人去把他叫来,周副将可当面询问。”“如此甚好!”
过了一会儿,小莫子来到了厅上,施了礼,站立在一旁。
周可问道:“小莫子,你可认得洪义?”
“洪义?哦…认得,前几日还曾见过。”
“在何处相见?”
“在迎客酒楼里。”
“为何事相见?”
“哦,是这样,这洪义画了一幅山水画,想卖个好价钱,他知道当地属我们家老爷富甲一方,便托人约了我出去,想让我从中周旋一下。可是我想老爷平日只身系国家大事和百姓疾苦,又如何会额外再花钱买这些装饰之物,便给拒绝了。因觉无事,回来也没有向老爷禀报。怎么?莫非洪义找到行营中去了?”
“不是,他今早被人杀了!”
“啊!!!”小莫子的嘴半晌没有闭上,惊讶不已。
“如此,周可先行告辞,如再有疑问,还请马大善人和小莫子予以配合!”
“这是自然!周副将且慢走,来人那,呈上来!”说着,下人端上来些银两。马海庆道:“副将为国杀敌,已是辛劳,现又为案件伤神劳顿,小可虽有心助却力不足,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只许派人吩咐一声便是,这是在下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周副将笑纳!”周可客套的退却一番却也收下。这也是官场中的惯例,周可曾多次得马海庆好处,这次也不例外。
辞别马海庆后,周可边走边细细的品味着马海庆和小莫子的话,似有理,但总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离开马府后并没有立刻回营寨,而是寻到了洪义的家中,想在其家中看看能否有所发现。
进到家中,屋内摆设极其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架,一副桌椅。物件也摆放的非常整齐,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周可来到书桌前,上面摆放着一幅山水画。周可想起小莫子曾说过洪义找他就是为了卖一幅山水画,如果没有卖出那应该就是这幅了,便饶有兴趣的看了一回,只是一幅画的还不错的山水画,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周可又到书架翻看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便在周围找了一通,垃圾桶里也翻看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一个专画山水画的作家,如何就只有这一幅作品?难道真是刚回来时日不久的缘故吗?
带着疑问,周可翻了书架上所有的书,终于发现了夹在一本书里当书签用了的一幅折叠了的水墨山水。周可将这幅水墨山水打开,与桌上的那幅山水图比对了一下,周可虽为武将,但其极通书法,书法中虽有相似的笔体,但每个人写出来的定会有些许差别,自古书画一家,那画中应该也是同理,在周可这个外行看来,两幅画中对山水的处理方法还是有所不同的。回去周可便吩咐手下人兵分几路,一部分去寻洪义之前的作品,一部分负责收集当地所有画匠的代表山水图,又托人从外地请来三位专家比对。这三件事情都是暗中同时进行的,收集画时也都以普通民众购买的方式进行的。
待都收集好后,专家也已从外地赶来。周可让其认真比对了所有的山水画,三位专家一致认为在洪义桌上发现的那幅并非出自他本人之手,而是出自城内何天之手。周可谢过专家,回头立刻来找何天。结果出人意料的是,何天失踪了!时间与他吩咐手下人去收集画的时间吻合,有人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还是手下人中有人走漏了风声?不然何天如何会在此刻无缘无故的消失?
既然得知是有人请何天画了山水图,那又如何解释洪义本人就是绘画高手,何须求别人帮忙绘制一幅山水而卖钱呢?如今在洪义家中发现此图,应是凶手杀人后潜入其家中放下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为了口供不引起怀疑。如此说来那最大的嫌疑人就当属小莫子了。因为只有他说见过这幅山水画,而且是洪义主动去找的他。但那日两人见面时间极短,洪义又为何刻意扮作客商,掩人耳目?
周可立刻骑马奔到马府来,要见小莫子。却恰逢小莫子外出了。周可有种不祥的预感,回营吩咐手下人去找寻小莫子时,有人来报说发现了小莫子的尸首,死在后山,也是近距离一刀毙命。去勘察后,发现小莫子右手手指处用血写了个“一”字,是没写完,还是这就是死亡的讯息?他想写什么?凶手的名字吗?还是其他的暗示?以“一”开头的字多的数不清,如何查起?
案子更加扑朔迷离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寻找何天。但假若他见的人恰是小莫子又当如何呢?
第十章 英雄救美
且说华云这边,那日勾引秦威不成,便买通了身边小子在胡雍面前诬陷。虽寻死觅活了大半夜却被胡雍劝了下来,她本来也没想死,正好找个台阶下了台。这日因在家独自烦闷,便带了个小丫头出去散心。因其原便是个粉头儿,特别喜好热闹的地方,这日便带丫鬟去了最繁华街道,也没坐轿,只是像以前一样看杂耍,尝小吃,买新鲜玩意儿,玩儿了整整一个上午,好不快活。正玩的尽兴时,却迎面遇上几个泼皮,因其有几分姿色,买东西时又出手阔绰,引起了泼皮的注意。那几人上来便言语调戏,这种场面原说华云也是见多识广,但现在怎么说身份也是不同了,再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这几人打情骂俏,不认得的她的倒好,万一再有个多嘴的传到了胡行营那儿,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因此,华云故作怒状,给了小丫鬟一个眼色。小丫鬟机灵,立即会意的喝道:“大胆!你们几个什么东西,敢对我们夫人无礼!你们有几颗脑袋,不想活了!”几声呵斥倒也真吓住了对方中的几个人,但为首的却是出了名的无赖,他想要真是官家的太太,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即使出来也必是前呼后拥,在轿中往外观瞧的,哪有这般如民妇一样在路上抛头露面的,不过相对普通的民妇,眼前这女人的着装当真讲究,不过再考究的衣服也遮不住她本身的那股风骚,这不是婊子装烈女嘛!想到此,此人更加大胆起来,不仅口吐污言,还动手动脚。华云不甘示弱,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子,抬手的意外,竟打了对方个结实,不过这可惹恼了几个泼皮,上去就动手拉人。丫鬟在旁边拉扯的叫道:“你们这帮破落户,还不住手,这可是行营大人的夫人,你们不活了!”“哈哈,还行营大人的夫人!真当我们傻子啊!你是行营大人的夫人,那我就是行营大人喽,哈哈哈哈!”华云气急败坏,却一介女流,没什么力气,一个劲儿的直往后挣脱,还说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但身子却不停的在移向泼皮那边,她被强行的拉了过去。但任凭她使出吃奶的劲儿,却如何也摆脱不了。正在此时,路前方奔过来两匹马,并伴随着一声大喝:“住手!”当即所有的人和事物都像静止了一般,周围围观的人也不敢有人大喘一声粗气。
马上下来二人,泼皮还欲动手,但三两下便都被打翻在地,其中一人在打斗中把华云从泼皮的手中夺了过来,此时的华云已浑身无力,软绵绵的塌到了此人身上。此人揽着她的腰,又打倒了重新站起来的几个人。
泼皮屁滚尿流的被吓跑了,而且个个身上带伤。二人并没有追,反而问此女子和丫鬟如何。
华云在此人身上虽然只依偎了片刻,却感通体舒服,踏实,甚是愉悦。此时的她已稍微稳定了下情绪,身上也不似刚才。“夫人受惊了!可曾伤到?”伴随着一声温柔的询问,华云被轻轻的从此人身上扶开,而接下来却又伴随了低声的一声“啊?”。
华云也侧脸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秦威!旁边还跟着个军官模样的人,却是周可。
此时的华云心里百感交集,这个让她爱的决定以身相许,却又将她的爱无情的捏的粉碎的人此刻却又偏偏救了她。他的胸膛,他的肌肉,他的汗味,她紧紧的踏实的靠在他身上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不仅没有被拒绝,还是他主动的。想到此,华云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越发好看了。
让众人也散去后,周可也说道“让夫人受惊吓了,夫人可有受伤?”华云婉然的回答说:“没有,让将军操心了!”眼睛却一直在看着秦威。秦威道:“既然无事,我们走吧。”这句话却是对着周可说的。
“将军!”华云叫住了转身离开刚要上马的秦威,“还望将军勿要把今日之事告诉老爷,那几人也是闲来挑事,幸得将军相救也没甚大事,如此也就作罢吧。”
“好!”秦威冷冷的答到。
周可却拱手说道:“夫人放心,我们不会禀报行营大人的。”
“既如此,多谢了。”华云神色黯然的看了看秦威,转身欲离开,却不想走了一步便跌坐在地,周可和丫鬟赶忙去扶,秦威也放开马走过来看。华云见秦威也过来,心下十分欢喜,道:“不碍事,可能是刚才争执时不小心崴到了脚,有丫鬟在,让她扶我回去就好。将军搭救之恩,容改日再报。将军公事繁忙,还请速速离去,莫因妾身的缘故耽误了将军的国家大事。”
其实,周可明白,他和秦威这是刚办完公事要回行营的路上,原也没有那么急,不知为何秦威在救下人之后竟丝毫没有要送行营夫人回府之意。难道真如外人传言,他与行营大人的关系已僵化到如此地步?正想到此,听秦威对他说:“周可,你送夫人回府。”“是。”周可替华云叫来了轿子,送其回了府。
回到府中的华云却无论如何不能平静下自己已泛起波澜的心情。她不停的回忆着刚才与秦威的一幕幕,他的威,他的勇,他的温,他的柔,在她的脑海里萦绕着,挥之不去。华云也不想将这份美好的回忆挥去,她要永远的保留着。
这时,丫鬟已弄好了洗澡水,请夫人洗澡。而这时,正欲对镜卸妆的华云却惊慌了。原来刚才在和泼皮拉扯的过程中,她的发簪被扯下,头发居然散落下来许多。脸色也不好,显然是被吓得娇容失色了。她始终应该给他留下最美好的一面的,无论是爱或者恨,至少让他记得她的美,而现在,却是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华云很是懊悔。
而洗着澡,华云又浮想联翩……
第十一章 先发制人
且说周可对洪义和小莫子命案的苦苦追查却引来了一个人的不安,此人正是人称马大善人的当地首富马海庆。只有他清楚,这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原来马海庆虽名义上为国为民,捐款捐物,无非都是想借机会多接触官府,接触军队上的人,好为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铺好道路,又或者可以说是掩人耳目的假象。他有的是暗地里再敛取更多钱财的办法。因为,他早就选择了与西夏勾结。十年前,他打听到陕西经略安抚使郝大人极爱好收藏名人画作,而当地有名的山水画家洪义家中恰又藏有一幅号称“六朝四大家”之一的顾恺之的真迹。于是他便找到了洪义,让他将收藏的顾恺之的名作献给郝大人,想办法混入军营,找时机探听并绘制出陕西的兵马分布图,事成后会给他万两黄金的酬谢,否则,知道了他的秘密而不去行事,则只有死路一条。洪义正缺银两,又惧怕生命的威胁,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将顾恺之的名作献与了陕西经略安抚使郝大人。而且很快,洪义就凭他对山水画的深刻造诣与郝大人结为了好友,得以常出入军营之中。仅两年的时间,他便凭他画家独有的过目不忘的本领,轻松的绘制出了陕西的兵马分布图。
正当他要将此分布图交差时,说来也是机缘巧合,京师居然派来了人问询陕西与西夏的情况。京差在郝大人处无意看到了洪义的山水画作,竟十分赏识,有意把他推荐到皇宫里。听闻这个消息后,马海庆立即把握住了时机,他把原先万金的许诺竟一下提高了五倍,让洪义务必想方设法弄到全国的兵马分布图。洪义见对方如此看重这兵马分布图,便坐地起价,一口要出了十万金的价格,而马海庆竟然也爽快的答应了。
之后八年间,洪义都在皇宫、枢密院、兵部等地斡旋,因还有其他马海庆安排在京师里的人的帮助,洪义最终不辱使命,复制出了全国的兵马分布图,并将图成功的带回了陕西。在和马家接上头后,洪义装扮成一个客商和马家小厮小莫子见面。小莫子见他一身客商打扮,却不带货物,还站在酒幌子下等他,便责备了他几句,却不想他们的见面竟都被周可看在了眼里。
周可三番五次的前往马家打听有关死者洪义和小莫子的事情,这让马海庆坐立不安。因为就在前不久,他也丢失了案中关键人物何天的踪迹。何天可是他亲自让小莫子找来和自己密谈的,而且何天到指定地点送画儿那日恰就在他吩咐沈韩干掉小莫子之后,难不成竟被他听了去?可恨竟当时没杀了他,竟让他先走脱了!据他所知,周可已去探访过何天的家,显然他已经知道那幅山水画是出自何天之手了。但仅凭这,周可还断不能就下结论说死者与自己有关,但万一哪天真被周可先找到了何天,这何天再如实的供出了自己,就算再怎么狡辩,以周可的聪明才智,自己都难逃罪责。到时万一再暴露了身份,恐怕不用周可先杀,西夏人就会先除他灭口了。
马海庆左思右想,不行,还得先发制人!于是他立刻招来了自己自小收养并培养成的一个杀手,名叫沈韩的。只因沈韩长得如僵尸一般,先天左手还少了一支手指,竟遭父母抛弃,马海庆路过见这孩子体格不错,是块儿练武的料,将来能为自己所用,便将其收为义子。但因其长相吓人,看者无不丧胆,因此终日只蒙着面,也只与马海庆单独接触。洪义和小莫子,便是他的杰作。但马有失蹄,他居然让那何天先走失了。
这次又见义父召见,见面后沈韩便问,“义父,可是要让我去杀周可?”只因他杀了洪义和小莫子,因此对此案的破案进度也甚是关注,周可可是好像在一步步的揭开他的面纱,使他不得不妨。
谁知马海庆竟立刻摆了摆手,否定了他的说法。
沈韩反问:“难道不是那周可负责这个案件?杀了他,此案不就可以成为永久的悬案了?也就不会再有人阻碍我们的计划了。”
马海庆却冷笑一声,道:“你跟我这么多年,如何还是只知杀人!当下我们需要做的,不是杀,而是拢!我问你,我们现在手上虽有兵马分布图,但难道就这么大大扬扬的交给西夏吗?”
“义父可是担心这兵马分布图送不出去?以我的武功,不是小瞧军营里那些草包,送幅图出去有多难?何况西夏不是也时常来人与义父接头?到时交给他们也就是了。”
“我说你怎么想事情还是这么不用脑子!做事还是如此鲁莽自负!现在西夏与大宋正在交兵之际,你没见城里城外查的有多严吗?你要是带着这幅图出去,万一被抓,不仅我们几十年的心血都付诸东流,咱们一家老小的性命也都得赔上。即使侥幸出了去,那西夏人反复无常,如果拿到了兵马分布图反不认账,我们又当如何自处?况且西夏和大宋前日一战,明明已占尽优势,却愣是让秦威那小子给扳平了回来,西夏的实力现在能否让我们足够信赖还是个问题,还得观望一下再说。”
“哈哈!义父,说到底,您还是不信任任何人。”
“换做你,也会一样的。这份兵马分布图,可是我赌上了身家性命弄来的,绝对不允许出一点儿闪失!也不会轻易与人交易的。这件事情我也还没和西夏那边说,你也要保密。我要再考虑考虑,想个万全之策,既能保证西夏拿了图,实现他们对我的承诺,又要保证图能绝对安全的到达西夏人手里,让他们一举歼灭大宋朝的这些酒囊饭袋!”
“义父说的是!可是义父,这兵马分布图您可要藏好了,我看那周可,并不像是等闲之辈,万一在还没想出万全之策前就被他搜了去,可是要前功尽弃的。”
“你是想问那兵马分布图我放哪儿了吧?这个你放心,到时候我就会告诉你的!现在是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他周可是绝对找不到的!这次叫你来,需要你先去做另外一件事情,去查胡雍和周可的弱点,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义父可是想利用他们的弱点收拢他们为我们的人?”
“呵呵,总算你没白跟我!这两个人,我观察很久了!胡雍历来主和,与主战的秦威素来不和,在这儿又没什么实力,早就恨透了秦威,听说前几日想拉拢秦威都亮出了自己女儿那张牌,没想到却赚了个没脸,竟被拒绝了,此时拉拢他是绝好的时机。而那周可,别看一直是秦威的左右手,但他野心太大,定不会甘心一辈子只当个副将!你去查,查好了立刻来禀报我!就从他们共同的障碍物秦威入手,让他们为我们所用吧!哈哈哈哈!”
第十二章 案情转机
话说周可最近一直在为追查制造命案的凶手费劲心思。经过反复的比对,他断定杀害画家洪义和马府家丁小莫子的凶手应是同一个人,而且此人定是受过专门的训练,不然不会下手如此利索,一刀命中要害不说,而且在命案现场竟丝毫作案痕迹也没留下。另外还可以断言的一点就是,这个凶手应跟洪义和小莫子都是熟识的,至少是认识的。否则如此近距离的正面攻击,对方怎会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显然是在谈话的过程中出其不意的被杀死的。周可也怀疑到了马海庆身上,因为他是小莫子的主人,而洪义也曾私下约见过小莫子。小莫子临死前写的那个“一”,有可能也就是“马”字的开头,但这种说法显然不具说服力,以“一”开笔的字又何止“马”一个字!胡雍的胡,秦威的秦,哪一个不是以“一”打头啊!周可冥思苦想也想不出小莫子留下的这个血字是想告诉人们些什么。而且谁都知道,马海庆根本不会武功,连续两个人都是一刀毙命,手法和命中率堪比职业杀手,凭马海庆,根本不可能,除非他买凶杀人!
可作案动机又是什么呢?一个离乡十载才回到家乡不久的有名画家,一个尽其一生服侍主人的普通家丁,两条人命!还有一个受命于人、代笔作画,现又逃亡在外的何天!巧的是,何天也是画家!难道整件事真的与画有关?又是幅什么画呢?甚至不惜几条人命!周可仔细的端详着从洪义家中拿来的由何天代笔的那幅山水图,虽然从中没发现什么,但比起杀人这件案子来,周可更想知道的倒是案件背后隐藏的是什么了。
而真相、凶手是不会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只能去查。幕后指使者,又或者这个杀人者是谁?目的何在?正在周可百思不得其解时,忽听手下来报,说有人说认识死者洪义,这让周可感到分外的兴奋,当下就召见了那人。
来人是个老者,自报家门叫徐顺,曾在陕西经略安抚司供过职。只因当年这洪义与前经略安抚使郝大人兴趣相投,都极其爱好画作,关系十分密切,常出入军营,因此徐顺便认得他。直到前几日,徐顺因年老退休,准许回到家中养老,昨日才回到了这秦凤路,却不想一回来便听说洪义被杀了。
周可问道:“你说当年这洪义常出入经略安抚司?这是哪年的事情?”
徐顺回想了一下,又掰掰手指算了算,回答道:“距今得有十年了吧。”
“十年?”这个答案让周可眼前一亮,洪义不恰好就是在十年前离开陕西秦凤路的吗?原来是到了经略安抚司处。“你可知是谁推荐他与郝大人相识的?”
“大人,这小人哪能知道啊,我们见他时他就已经跟郝大人非常相熟了。不过听军里面传啊……”
“传什么?”
“当然了,这也不一定是真的!我也只是听说!人家都说是洪义把自己的家传宝贝献给了郝大人,才高攀上的。”
“大胆!”
“是是是,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可这也不是小人在嚼舌跟,只是大人问起,我把听来的如实禀报了而已。”
“恩,传言,不可信!堂堂的经略安抚使大人怎会贪图一个画家的什么家传宝!往后不许出去胡说!”
“是是是,小人记下了。万不敢再胡乱言语了!”
“恩!这洪义在那里呆了有多久?”
“恩……大约得两个年头吧!”
“他一个画家,如何能自由的出入军营?”
“哦,这大人您应该很清楚啊!他与安抚使郝大人交好,他出入军营,谁还会多说句什么嘛?”
这倒是,谁会无缘无故的去得罪安抚使大人呢?“你说他时常出入军营,他在军营主要都做些什么?”
“这小人就不得而知了,听说有时是去给郝大人辨别真迹,有时还研讨画作,有时嘛,就在军营里四处转转,还做做画什么的。”
“在军营里作画?”
“是,不过画的都是些山水之类的,这里水少,山丘倒是画得倒是挺多的。”
“他在军营的两年间,除了和郝大人交好外,还与谁走的比较近?”
“这就难讲了,洪义这人脾气好,性格温和,跟谁都能交的来,我看他跟谁都挺好的。”
“没有特别来往的人?”
“这倒没注意!我们也有我们的活儿,他来军营自有他的事做,顶多打个招呼,问候声,并没深交过。”
“恩,那两年后洪义去了哪里你们知道吗?”
“啊,这个啊!大人算是问对人了!当年京城派了个大人下来问询西夏的情况,那京城来的大人一眼便看中了洪画家的山水画儿,说有意要推荐他去皇宫听差,当时我是在旁边守岗的,听得可是真真切切!后来那洪画家便跟随这京官上京去了。”
“去了开封?”
“恩,皇宫!绝对没错儿。虽然后来没有了联系,但应该是成了什么宫廷御用画家之类的了吧。人家是文人,我们是大老粗,哪高攀的起啊?可是,他怎么放着好好的京官不做,却又回到了这陕西秦凤路,还死于非命啊!”
“你可知带洪义回京的那大人姓甚名谁?”
“名讳确实不知,姓?当时好像是安抚使大人让我们称其为崔大人,对,是姓崔!”
这一番对话让周可豁然开朗,其实即使不问徐顺,周可也会查出是谁带洪义去的京城,但既然他想了起来,倒省了周可的一番周折。崔大人?应该说的就是在枢密院供职的崔允江了,此人精通琴棋书画,又十分爱惜人才,唯独却对军事知之甚少。但因他叔父崔国延的关系,他却偏偏又得到了枢密院的职位,还有钦差之类的好差使。
徐顺走了之后,周可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是整理了整理思路。虽然是警告徐顺不许出去到处乱说洪义送礼之事,但“家传宝贝”一词仍是深深的印在了周可的心里。素闻经略安抚使郝大人极爱收藏名人的画作,这洪义不恰就是画家吗?他如若为了结交郝大人完全有可能把自己的家传宝贝献出,而那献出的家传宝贝,如若能得到郝大人的倾心,必然是幅投其所好的名画。其实是谁的名画不重要,甚至献的是什么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洪义是否真如传闻中一般,是献了宝贝而结交上的郝大人?是他自己要结交还是有人指使他去结交?结交郝大人的目的又是什么?显然崔大人的下派,又意外看中洪义的画作只是个偶然,估计洪义是不会事先预料到的,他出入军营两年,难道就只单单为了给郝大人鉴别真迹,品画作?这些在家中,在哪里不都是可以做的吗?为何单单选择了军营?而且徐顺还说见过他在军营中四处走动,还在营中作画!这个洪义到底想做什么?
周可沉思了起来……
第十三章 柳暗花明
周可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那安抚使郝大人早在几年前便已告老还乡,说是告老还乡,只因朝廷觉得他对西夏作战不利,暗示他告老还乡的而已。而他的老家又远在沧州,难不成要去趟沧州拜访?可是即便就是去了,这郝大人无非也就是和洪义因画结交,还能打听出什么来呢?
去京城?倒是应该能打听出点什么来。只是要见这枢密院的崔大人,还得费一番周折。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秦凤路副行营的副将,如何说见就能见到枢密院的大人呢?何况当时这崔大人也只是说推荐,至于洪义到京城之后又怎样了就很难讲了。而洪义私下做了些什么?和哪些人来往?是在京城呆了八年还是又去了别的地方?又如何一回到陕西没几日就招致杀身之祸?这些疑问估计问了崔大人得到的答案也肯定是不知道。有可能崔大人就是不知道,有可能是假装不知道,但无论如何,自己从崔大人处应是不会有太大收获的。
从小莫子那边突破?他自小孤苦伶仃,被马海庆收留才得活命,自洪义命案一发,便多次去过马府,无论问什么,马海庆都一问三不知,怎么查下去?
周可想着想着却越发犯了难。
这时一直追随周可左右的一个士兵,名叫任莫慈的,提醒了周可一句。“副将,那徐顺既说洪义在陕西经略安抚司出入两年之久,还在军中画过画作,我们何不去安抚司问问,或许能有些什么收获呢?”周可一听,茅塞顿开。对啊,这洪义随崔大人离开此地去京城,断不可能把他所有的东西都尽数带了去,尤其是画作,好的也许会带几幅,但剩下的呢?在洪义家中,唯一发现的一幅他的作品还是夹在了早已落满尘埃的书中的,可见有人把他的画都搜了去。对,秘密就在画中!徐顺分明说过洪义在军营中做过画!家里的画能轻易搜了去,军营中的就不会,何不去安抚司一探,或许能找到洪义遗留下的画作,从那些画中找出点蛛丝马迹来呢。
于是,周可去请示了秦威和胡雍,在和经略安抚司那边通过信儿后,周可便带着任莫慈一起赶往了安抚司处。
这已经是八到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提起洪义,还是有不少人有印象的。周可说想来问问当日洪义是否有画作留在营中,长官叫来了看守杂物库的守军,让他带周可和任莫慈去仓库寻找一下。因为,郝大人只收藏名作,洪义平日里画的他便没要,军营中识字的士兵都极少,懂画儿的就更屈指可数了,因此,谁也不记得当年洪义在军营中做的画都去哪里了,如果有的话,应该就在杂物库了吧。
杂物库里面堆着七七八八的东西,让周可和任莫慈看了大为头疼。难不成要把这杂物库翻个底朝天?这可是个很大的工程啊!杂物库的守军显然是个新兵,由于交接还没有完全结束,他连杂物库具体有些什么东西都说不上来,问他等于白问。新兵道“过了午饭时间,原来守杂物库的那个老兵便会过来继续交接,到时候你们可以问问他。”没办法,只有等过了午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