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没听到有人回答,我就往回走了几步,想到门口看一看,有没有人走上来。哪知道,风太大了,把一扇没关紧的窗给吹开了,“砰”的一声巨响,差点没把我吓晕。他奶奶的,老子最怕死寂的地方,冷不防搞出大动静。我回头走过去关上窗户,外面的雨顺势打进来,淋到了我的眼睛里,一时间眼泪直流,视线朦朦胧胧的。
“真是倒霉。”我搓了搓眼睛,又走回书架之中,不去理会脚步声,那可能是窗户震动的声音罢了。
等我找到堆放县志的书架时,那上面摆了一些各个政府单位的发展历史,还有植物的生长数据等。县志原本有三册,每册都记录得很详细,和那种市面上的简写版本不一样,这种版本一般只能在很老的档案室才能看到了。30年代和60年代的县志都集中在一本,厚得像两块砖头。另外两本是70年代和80年代的县志,可80年代的已经不见了,30年代到60年代的也被撕掉了十多页,变成了一本“残废”的书。
我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随便看看,既然真的如毛猫猫所言,那就没辙了。就在我要走开时,电灯又闪了闪,像是要灭掉了。我本能地抬头一看,本想要看电灯的,却见到书架顶上露出了一个尖角,好像有本书藏在上面。
“奇怪?那上面怎么会有东西?”我心生好奇,轻轻一跳就抓住尖角,将东西拖了下来。
“咳!咳!”那是一个牛皮纸袋,上面附了厚厚的灰尘,呛得我灰头土脸。等我扫了扫牛皮纸袋,便愣了愣,那上面没有一个字,可摸在手中,里面明显装有东西。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拉开一看,瞬间就愣住了。
袋子里有几张照片,画面十分血腥,应该是医生们在进行一项手术。我没敢多看,转而抽出里面的几张纸,并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原来,那是一份医学检验报告单,以及一项手术的诊疗记录。根据医学检验报告单的记载,很多年前,彝江附近的村子有个三臂少女,名叫王小花,出生时就有三只手,第三只手长在她的脊背上。
长大后,王小花的脊柱开始严重弯曲,以至于她休息时只能侧卧,颈背部时常疼痛难忍,无法入睡。记录数据上称,王小花后背长出的手臂中间有骨头、有知觉,顶端有一根手指,而且生有指甲。可医生后来给王小花做检查时,竟发现颈胸段脊髓内有一个良性肿瘤,长约7厘米,宽约3厘米,这个日益增大的肿瘤导致脊膜膨出、神经根暴露,带来日甚一日的疼痛。
根据医院的分析,王小花在出生时即有先天缺陷脊柱裂,脊髓内生长着一个肿瘤,导致脊柱侧弯,而颈胸段多出一只“手臂”,则属于罕见的发育畸形现象。后来,医院方面制订了手术方案,要帮王小花摘掉“第三只手臂”。可那种手术异常复杂,因为脊髓在脊柱之内,几条神经和动脉贯穿其中,既要取出巨大的肿瘤,又要使膨出的脊膜神经根复位,还要尽可能地保证神经和动脉不受损伤,整个手术可谓是艰苦而又漫长。
这种专业的医学检验报告单,我看了两眼就跟不上了,完全读不懂。如果镇上曾有王小花这个人,手术也成功了,怎么没人宣传?他们不是很爱邀功的吗?除非……手术失败了,王小花因此死了?更蹊跷的是,这份医学检验报告单怎么会在大学的图书馆里面?看牛皮纸袋的封面,应该躺在书架顶上很多年了,不知是谁藏在这里的。
“这和唐二爷有关吗?”我拿着报告单,左看右看,搞不懂这之间的联系。照片上没有王小花的正脸,我看不清楚,不能确定她与断臂水神,或尼姑庵的三臂女像是否一样。
“唐二爷要曝光的机密文件不可能是这个吧?”我一头雾水,随即抬起头想看一看,书架顶上还有没有东西。
哪知道,外面打了一个巨雷,电灯又闪了几次,接着就彻底挂掉了,顷刻间阁楼就陷入了黑暗中。我心骂,妈的,这鬼天气,电力设施被劈坏了吧?不过,我转念一想,真是天赐良机,不如趁这黑暗的环境,把医学检验报告单带出去,反正这东西也不属于图书馆嘛。
正当我要悄悄摸下楼,阁楼里又响起脚步声,吓得我赶紧回头望,并打开了手机的灯光。这一次,我百分百肯定听到了脚步声,绝对不是窗户的震动声。不等我反应过来,有个人从后面伸过一只手,抢走了我手里的报告单,还一脚将我踢翻在地上。虽然现在不是光天化日,但在图书馆里抢劫,这胆子太大了吧!我也立刻明白过来,不是鬼在捉弄人,而是真的有人跟踪我。那份报告单一定很重要,尽管我暂时理不出头绪,但无论如何不能被人夺去。
“站住!”我不顾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大吼一声。
那个人夺路而逃,一溜烟地跑掉了,我紧跟在后面,光线一晃,双眼就花掉了。还没追到楼梯间,我就听到一个女人哎哟地喊了一声,接着咕咚地一响,楼梯都震动了。我意外地心说,抢我东西的是一个女人吗?太好了,让她在图书馆里抢东西,这下不摔死你!
“谁啊!谁撞了我?”
我听到这声音,瞪大了双眼,赶紧走下楼去,原来摔倒的人是管理员马阿姨。刚才跟上来的人绝对不是管理员,而且她手上现在也没有那份医学检验报告单,一定是抢东西的人把正要上楼的马阿姨撞倒了。
“你没事吧?”我扶起人,紧张地问道。
“刚才是谁跑下来?真是的!好心没好报,我想上来问还有没有人,谁知道……哎哟,我的腰呀!”马阿姨叫唤个不停。
“上面没有人了,我先扶你下楼吧,这里面太黑了,也没装应急灯。”我轻声道。
“这楼都那么老了,装什么应急灯,没被拆掉就算好了。”马阿姨摸着腰板,一瘸一拐地走着。
“你刚才没看到是谁撞倒你吗?”我不死心地问。
“那么黑,我怎么看得见。因为灯闪得太厉害了,我怕准备停电了,想要把学生叫下来,可刚走上二楼就被撞得骨架都散了。”马阿姨说完又哎哟地喊着。
走到了楼底,马阿姨还要确认学生是否完全离去了,折腾了好一会儿,我才帮着她把大门关上。接着,我和马阿姨去拿放在地上的雨伞,准备离开这黑灯瞎火的鬼地方,可竟然找不到我的伞了。马阿姨看我寻来寻去,便说这里有两把伞,一把是她的,另一把如果不是我的,那一定是有人拿错了。
“一定是刚才抢东西的那个人情急之下,错拿了我的雨伞,留下了自己的桑”
现在雨那么大,没把伞可不行,我不指望通过雨伞辨认别人的身份,只求快点儿回到实验楼,就怕唐紫月和阿修停电后会遇到问题。可我刚拿起那把伞就大吃一惊,然后把手机凑过来,将光线挪近了一些——我认得那把伞,并知道它的主人到底是谁!
第七章 天书
去年,唐二爷救灾表现优秀,政府奖励了他一把伞,虽然不值钱,但他引以为荣,跟我提过好多次。那伞全身黑亮,伞布上印有“抗洪英雄”四个金字,特征非常明显,这就是唐二爷的桑我目瞪口呆地拿着那把伞,又身处黑暗中,当下又不自觉地想,唐二爷你干吗阴魂不散,要变鬼吓人,也该去找胡嘉桁嘛!
马阿姨不知我在想什么,见我不肯走,便说现在雨那么大,伞拿错了就错了吧,如果明天有学生来还伞,她会告诉我的。我别无他法,撑开了唐二爷的伞正要迈进雨帘之中,一个女学生就迎面跑来。我把手机的拍摄灯打开,照了过去,人没认出来,可认出了她手上握着的雨伞—那是我的伞。
“马阿姨!不好意思,刚才停电了,我拿错伞了,是不是拿到你的伞了?”女学生认真地问。
“不是我的,是这个……你叫什么名字来着?”马阿姨问我,听到我回答后,她就补充道,“你拿到黄丁意的伞了!现在好了,你们换回来吧!”
“刚才是你抢了我的东西?”我目不转睛地问。
女学生被盯得不好意思了,答道:“抢东西?你说这把伞?我都说了,只是拿错了,谁会抢伞啊!”
马阿姨明白我的意思,帮腔道:“他是问,你是不是从阁楼跑下来的,刚才有个人撞倒了我,不是你吧?”
“我一直在一楼,没去过楼上。”女学生有点生气了,便道,“把伞换回来,我还有事,快点!”
我仔细观察了女学生的神情,觉得她不像装的,否则不会自投罗网。没有人笨到抢了东西,又跑回来被人擒住的。可这的确是唐二爷的伞,绝对错不了,眼前的这个女学生为何会有唐二爷的伞呢?看她的身子骨那么弱,怎么都不像抗洪英雄。我刚要问女学生这个问题,这时唐紫月就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叫我快点儿去实验楼。
女学生把伞换回来了,转身就跑到雨中,一下子消失在夜色里。我不肯定女学生是不是抢东西的人,毕竟在阁楼里什么都没看见,可她拿了唐二爷的伞,一定和我们的事有点关系。为了日后能找到那名女学生,我托马阿姨把图书馆再打开,将出入记录让我瞧一瞧。马阿姨以为我对人家有意思,随即热心地拿出记录,我看了一眼就注意到今晚进出图书馆的只有一个女学生,她的名字叫顾莹莹,其他名字都是男生的。
我记下了顾莹莹的学号,打算有时间找她问一问,那把伞如何变成了她的。接着,我就离开了图书馆,一个人在漆黑的雨夜中奔到实验楼那边。停电之后,实验楼显得更加阴森,我看到楼上的实验室有飘摇的烛光,明知道那是唐紫月和阿修点的酒精灯,可依然想到了学校以前盛传的鬼故事。
我急着知道日志里记载了什么,顾不得害怕,一口气就跑上楼去找他们。唐紫月看我一身狼狈,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停电时摔了一跤。阿修在场,我不便明说,只能承认自己走路不长眼睛。我边答边扫视实验室,阿修已经将日志从玻璃缸捞出来了,里面的透明液体已经变成了污浊的泥水,日志也被他们一张张地分开,整齐地摊在实验桌上。
我深呼吸了一下,问道:“怎么样?日志里面有什么内容?唐二爷说的机密是不是在上面写着?”
“这……”唐紫月和阿修似是有难言之隐,他们两个人都没回答我。
“干吗不说话?”我没有那个耐心,答案就在眼前,岂有空等的道理。话音刚落,我就迫不及待地走向那几张桌子旁,想要一窥日志记载的内容。没想到,我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冻住了。良久,我才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问:“这些真的是日志里的纸张?你们没搞错?从头到尾,日志都在你的视线范围内吧?”
“我敢保证,日志没被人偷换过,这就是我们在老渡场挖……”唐紫月意识到阿修在场,便机警地收住了话头。
阿修没有多心,反而安慰我:“黄老弟,这本日志可能只有第一页有字迹,后面的都是空白,人家可能没墨水了。”
是的。日志除了第一页,后面皆是空白页面,渗入的泥水被洗去后,虽然页面仍很脏,但一个字都没有。我原先怀疑,是不是日志泡得太久,或者阿修倒的化学药剂用错了,以致将字迹全洗去了。阿修却否认,那完全不可能,因为第一页的字迹还在,没有一点儿褪色,这证明他用的方法是正确的,问题出在日志身上。
我心想,那么说来,舟桥部队的打捞日志是一本无字天书?只记载了一页的日志一文不值,为什么有人要去渡场把它挖出来?亏得我以为捡到了宝,处处护着它,到头来日志竟是一本垃圾。唐紫月看我非常失望,想要说点安慰的话,碍于阿修在场,她就没有多作声。
就这样,我们谢过了阿修,两人就一起离开了实验楼,失望地在雨中漫步着。唐紫月和我想得一样,都认为日志翻开后能揭开大谜团,谁知道前人太懒惰了,日志写了一页就没下文了。走在路上,我顺道把有人抢走医学检验报告单的事讲给唐紫月听,她也迷惑不解,不晓得老图书馆的阁楼为何会藏着那种东西。
“不好意思,浪费你一晚上的时间,日志、报告单这些事都没有找到答案。”就在我们要走到学校后门时,唐紫月抱歉地说。
“你太见外了,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我不想让唐紫月有心理负担,于是故意转移话题,又把顾莹莹和伞的事说出来,并托唐紫月查一查,顾莹莹的学号属于哪个系哪个班的。
“这事很简单,我明天查到了就告诉你,可你确定那是唐二爷的伞吗?”唐紫月问我。
“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肯定没看走眼。你查到了,先别去惊动她,等我一起问,我怕会吓跑了那学生。”我商量道。
“你知道吗?侦探小说女王阿加莎的成名作《罗杰疑案》有句话——侦探从来不认识任何人,不管他是谁。对侦探来说,所有的人都是陌生人,都有可能是怀疑的对象。”唐紫月忽然掉转了话头。
“你那么喜欢看小说?”我呆呆地问。
“我妹妹喜欢看阿加莎的小说,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其实,那句话蛮有道理的,你想想看,能做出这么多怪事,那个人必须熟悉你、我、渡场,以及别的事。会不会……那个人就在我们身边?”唐紫月问我。
“说是这么说,可渡场就只有几个人,彼此又没有天大的仇恨,不至于这么整我们。除非,唐二爷没死,这都是他在捉弄我们。问题是,唐二爷的遗体火化了,我亲眼看见的。”我答道。
唐紫月琢磨,现在讨论不出结果,只好说:“时间不早了,你快点回去休息吧,天黑路滑,你自己小心。”
“好的,有事我们再联络。”
唐紫月跟我挥别后,转身回到学校里,电力到现在也没恢复。我长叹一声,学校的电力和渡场的是连在一起的,这边停电了,渡场肯定也没电了。我一边抱着未干的日志,一边打着伞,走了长长的一段路,溅了一身泥水才回到渡场的院子里。现在停电了,大家都睡在屋子里,电力设施的抢修与我们无关,除了睡大觉,别的忙都帮不上。
刚回到房间里,我的手机就不断地提示要立即充电。我嫌那提示音很烦人,索性关机,把它扔到桌子上。桌子上有白蜡烛和打火机,我摸了摸,点亮了后,视线就落在骨灰罐上。
“唉!唐二爷啊唐二爷,你要是真能显灵,拜托给我一点提示嘛,不要老装鬼来吓唬我!”我心里直叹,怎料,奇迹真的出现了。
“我的手……奇怪!日志不是空白吗?为什么我的手会有这些颜色?”我惊讶地盯着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手掌染了许多颜色,就像摸了混合多色的油漆一样。紧接着,我急忙翻了翻那些纸张,它们依旧是空白的,色彩是从日志的封皮溢出来的。那封皮坚硬结实,泡在玻璃缸那么久,到现在还没有发软。
我见状就激动起来,翻出抽屉里的水果刀,立马小心翼翼地划开封皮。在包装纸与硬板中,那里面有一张纸,纸张被红、黄、蓝、青、紫、黑等颜色染透了,已经瞧不出原来的模样,更看不到纸上有没有字。面对彩色怪纸,我不确定它是不是舟桥部队故意藏起来的东西,可除了它,日志没有特别之处了。
这个发现让我振作起来,想要马上给唐紫月打个电话,这时才想起电话快没电了。再说,现在已经很晚了,唐紫月估计睡下了。我忍住了冲动,把彩色怪纸藏好后,洗干净手和脸就躺到床上,逼自己快点入睡。可雷声不断,我每每要睡着时,总被那道巨响惊醒。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被一道天雷吵醒,双眼迷糊地微张了一些,然后想要再闭上,可忽然吓出一身冷汗,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霎时间,我睡意全无,因为刚才雷电劈亮夜空时,窗户也亮了,一个人影出现在窗外。透过那薄薄的窗帘,我恍惚中看到了唐二爷,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睡在床上的我。我打了个冷战,急忙爬起来想开灯,却想起电力还没恢复,蜡烛也吹灭了。我强作镇定,鬼没什么可怕的,如果唐二爷真的回来了,那再好不过了,我可以直接问他本人,这些怪事都是怎么回事。遗憾的是,我打开门一看,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唯有雨滴不断地打落在屋檐下,撞击出一朵朵水花。
我茫然地站了一会儿,心说可能那是梦,不如继续睡大觉去,可刚要关上门,一阵寒意又袭遍全身!这……不是幻觉!
在屋檐下,粗糙的水泥地板出现了几排脚印,和我那天在唐二爷房间见过的一模一样。第一排有一个,第二排有两个,第三排有一个,第四排有两个……就像是走过去的人有三只脚。我惊魂稍定,赶忙从房间里拿出手电,在雨夜里晃了晃,渡场里的人都在睡觉,并没有人走出来。
屋檐下的地板外沿都湿了,那脚印挨着里面走了几步,转了个弯就拐到外面去了。我拿出雨伞,打着手电,想都没想就要追上去。之前,唐二爷房间的脚印干得太快了,我曾以为那是幻觉,可这一次脚印除了在地板上,连草地上也有。草地软如面团,一脚踩上去,压出的印子不会很快消去。
“不管你是人是鬼,老子这次跟定你了,不找出来,永远睡不着安稳觉。”
我下定决心,悄悄地关上门就追进雨中,哪里顾得上现在是不是凌晨,夜里的渡场有多恐怖。跟了没多久,我好几次差点跟丢了,因为草地上有积水,脚印时有时无。兜了几个圈,我跟着脚印穿过了一丛又一丛的野草,全身都被雨珠打湿了,这时才发现人已经来到渡场的废弃小楼前了。
这栋小楼让人心惊胆战,白天看着就鬼气缭绕了,到了晚上更别提它多吓人了。为了不吓跑留下脚印的人,我早早地关掉了手电,本来想要进去看一看,可里面忽然传出了争吵声。紧接着,楼里隐约地传出急促的脚步声,此刻正朝外面走来,好像我被发现了。情急之下,我收起了雨伞,后退几步就躲在外面的草丛里。
呼!呼!呼!
夜里的江风急劲生猛,雨点从天刮下,打到人的脸上,就像被人扇了一巴掌。我满脸雨水,抹了一把就屏住呼吸,生怕被人发现。不是我怕鬼,或者怕被人撞上,而是想看看谁在废弃小楼里吵架,不想太早惊动他们。等了片刻,小楼里冲出来一个人,由于没有光线,我看不清楚,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你小声一点儿!要是被人发现,我们就完了!快进去!”
那个人丢下一句话,又缩回废弃小楼里,我却连连乍舌,虽然人没看清楚,但那声音百分百听得出是谁——那是胡嘉桁的声音!都这么晚了,胡队长怎么在废弃小楼里,肯定是见不得人的脏事!这个发现令我无比震惊,也不知所措,并琢磨着要不要现在冲进去,抓他一个现行?犹豫了一会儿,我觉得这样不妥,毕竟夜里到废弃小楼不算犯法,上个月我和岳鸣飞也来过,还把一些东西藏在小楼里面。
问题是,谁跟胡队长在楼里面,和他吵架的人是谁?是不是渡场里面的人?
我被雨淋得浑身冰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幸亏雨势仍猛,盖住了那个声音。等了又等,胡队长还是没出来,我渐渐地没耐心了,便从草堆里站起来,一步步地走向废弃小楼。这时,我的手电已经打不亮了,手机也没带,什么照明工具都没有了。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太多的疑问堆积在心头,这次好不容易逮住胡队长,一定要掰开他的嘴。
小楼里又潮又闷,我一走进来就伸手不见五指,迫不得已就甩了甩手电,希望它能重新亮起来。这只手电是地摊货,遇雨后坏了,但我甩了几下,它重新亮了起来,只不过会不停地闪烁,像是电快用完了一样。我暗骂一声,手电兄弟,你故意整我呢,在这种鬼地方闪来闪去的,你以为在拍鬼片?
这一晚,怪事一箩筐,等我找遍了废弃小楼,楼上楼下都搜过了,居然没有胡队长的影子了,另外一个人也消失了。我寒毛直竖,胡队长去哪儿了?刚才我一直守在草丛里,没有人离开过这栋楼,除非他们从后面翻墙溜出去了,可这有必要吗?他们没有发现我,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走出来。
“奇怪!”
我在楼里又找了一遍,依旧没有踪影,只有墙上的抓痕,以及地上满布的黄色指甲。过了一会儿,我只能接受现实,也许胡队长是个妖怪,懂得瞬间移动,否则怎么逃得过老子的法眼?可是,我仍想不明白,胡队长晚上不睡觉,跑到这里和谁争吵?去别的地方吵不可以吗?
这一夜,我累得筋疲力尽,擦干身子后就睡到中午才醒过来。太阳在清晨就杀出天际,彝江的水位也正在下降,没有积涝成灾。我起床后去找韩嫂要了一碗白粥,配了一个包子,吃饱后就看见胡队长走进食堂里。那一刻,气氛变得很古怪,我等韩嫂回厨房了,思索了一会儿,便开口问:“胡队长,昨晚你一直在房间里吗?没去别的地方?”
“下那么大雨,我能去哪儿?”胡队长边吃边答,没有看我一眼。
我故意换了个说法,继续问:“我昨晚起来上厕所,好像看见荒废的小楼里有人,不是你吧?”
胡队长脸色陡然一变,可马上镇定下来,并答道:“小黄,你是不是做梦了,那栋楼破破烂烂,谁会去哪儿!对了,那是危楼,说不定哪天就塌了,你别随便去那边,听见没有!”
“我就知道你会撒谎!”我嘴上答应,心里却在想,胡队长否认就代表有秘密,这些日子的怪事不会就是他搞出来的吧?胡队长现在不承认,我手上也没证据,如果就这样跟警察报案,有人肯相信才怪。很可惜,胡队长没给我再问的机会,他一口喝完了碗里的粥,拍拍屁股就离开了。
我闲着没事干,回到宿舍里就继续研究从日志封皮里找到的彩色纸片,用火烘、用水浸都试过了,就是没有密文显现,武侠小说的招数不管用。我想打电话给唐紫月,告诉她彩色纸片的发现,可她手机关机了,应该是在上课。接着,我想去找岳鸣飞,但他不在渡常听金乐乐说,岳鸣飞这几天老往外面跑,有几次她还看见岳鸣飞和一个女人在街上的宾馆开房。金乐乐的话语里醋味十足,明显对人家有意思,也难怪,除了贾瞎子,渡场最英俊的人就是岳鸣飞了,金乐乐对人家有意思,这事很正常。可我好几天没跟岳鸣飞说上话了,也许他厌恶了侦探游戏,反正现在的事与他无关了,他的秘密安全了。
到了下午,太阳高挂,炎热的气温又上来了,水汽被蒸发时,整个广西就变成了桑拿浴常我热得难受,渡场又没装空调,只好跑去江边吹风,借以消暑。吹了半小时,唐紫月就打了一个电话过来,问我有没有时间去一趟师院。我时间多的是,恨不得立刻飞过去,电话一挂就飞跑过樟树林。
唐紫月站在师院后门等着,一见我来了,马上就招了招手:“不好意思,又打搅你了。”
“不用那么客气,你不找我,我还想找你呢。”我说完这话,接着就将日志封皮里的秘密说出来,问唐紫月怎么看。
“纸片上有那么多颜色?你要藏好它,千万别搞丢了,有必要的话,最后拍一张照片,做一个备份。”唐紫月谨慎道。
“做再多备份也没有用嘛,我们又不知道那张纸有什么秘密。”我沮丧地答。
唐紫月鼓励道:“别那么快放弃!我这次找你来,不是为日志的事,而是查了昨天你给的学号,找到了顾莹莹,就是在图书馆拿错雨伞的那个女学生。”
“这么快找到了?”我惊讶道。
唐紫月点头道:“她现在在图书馆找资料,我跟马阿姨确认过了,她还在里面,我们快点去问问她,为什么会有唐二爷的雨伞吧。”
在赶去图书馆的路上,唐紫月告诉我,顾莹莹是数学系的大二学生,近期准备入党,因此频繁出入老图书馆摘抄一些资料。乍一看,顾莹莹和唐二爷扯不上关系,他们的纽带就是那把桑我们面前有那么多谜团,如今能解决雨伞的谜团,多多少少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幸好,等我们赶到时,顾莹莹还在图书馆里面,并没有消失。
顾莹莹得知我们的来意,歉疚道:“昨晚停电太突然了,我吓了一跳,说话有点急,你们别在意。”
我笑道:“没什么,我早忘记了。只不过,那把伞不是你的吧?应该是渡场的桑”
“你说吧,我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他是渡场的人,我们不是警察。”唐紫月试图让对方放松警惕。
顾莹莹左顾右盼,然后把我们叫到图书馆角落里,小声地说:“事情是这样的。上个月,我到图书馆看书,那天下雨了,还特别大。我没带伞,回不去了,有个老人家就把伞借给我,他说他要在图书馆待很久,暂时用不上雨桑当天,我回到宿舍了,打着自己的伞跑回图书馆,想把伞还给那位老人家。我找来找去,发现老人家在阁楼里面,和一个人吵了起来。虽然声音不大,但我听得出来,他们闹得很不愉快。那场面多尴尬啊,我可不敢打搅,所以那把伞就一直在我手上,没有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