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朗像一个保龄球一样跌下去,余势不减,稀里哗啦地撞倒了一排木立的人,虽然摔得四仰八叉,但却没受什么伤。
刚刚击中苏墨儒的显然是直升机发射的火箭弹,不过与以往不同,这枚火箭弹击中后那团火焰竟然一直悬在空中,经久不散。直升机中的驾驶员更是满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于朗也是一脸惊愕,他原本以为苏墨儒再如何强悍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但片刻前看他能够直接面对刘渊的步枪子弹时才知道自己所料有误。而反观现在,硬抗子弹看来也是小意思。
正在这时,空中那团火骤然向内一缩,“霍”地爆开,当中一个人影在火光中闪现,正是苏墨儒。但此时的苏墨儒却没有半分的儒雅,满脸乌黑,头发也被烧了一大片。
于朗看到苏墨儒现身,心里一松,他还没问明白苏真的事情,自然不想苏墨儒就这么死去。不过当他看到对方的脸色时,心却猛地向下坠去。
苏墨儒两眼怒火熊熊,满脸狰狞,理智尽失,右手一抬,一抛,刚刚四散的火焰突然会聚成一团篮球大的火球,电光火石般地射向不远处悬停的直升机。
那火球速度之快,直升机根本无法闪避,“轰”地一下被击中,倾斜着飞出去,撞在广场东北方的一幢镶满玻璃幕墙的大厦上,接着又爆出一团更大的火光。
这一连串的变化只发生在短短的几秒中,于朗甚至还没回过神来。但变化又起,四五道带着尾迹的火箭弹从不同的方向射向苏墨儒,随即枪声大作,铁流一般的子弹疯狂地倾泻过去。
与此同时,更有数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向广场冲过来。
苏墨儒却无一丝慌乱,一手指天,一手凌空虚点,苍穹中四处乱窜的闪电立刻如同乖顺的蛇儿一样,分出无数枝杈一一将飞射而来的火箭弹击落,同时更多的闪电落向广场周围。火光和惨叫声骤起,密不透风的弹雨瞬间稀疏了很多。但这还不算完,苏墨儒陡然大喝一声,广场木立的人群立刻都醒了过来,但却满眼都是混沌的白色,如同失去了瞳孔。显然这些人已经在最初的时候就被苏墨儒夺了神智。
于朗不知道苏墨儒唤醒这些人有什么目的,但必定不是要他们脱离这流弹四射的凶险之地。果然,这个念头刚刚转过,那些失了神智的人就已经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迎向那些荷枪实弹的士兵。
于朗立时目瞪口呆,苏墨儒竟然想要用这些无辜的群众去阻挡军队。广场上的人起码有数万,如果不阻止苏墨儒,必然会出现一场人间惨剧。他挣扎着爬起来,双腿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便如炮弹一样冲天而起,直向苏墨儒扑去。
苏墨儒此时已经彻底疯狂,双眼赤红,表情狰狞得可怕,袖手一挥便将一辆车掀翻,轮指一弹,就有无数闪电直击向那些围在外围的军车。而所有射向他的子弹和炮弹都被他面前的一道无形屏障拦截了下来。
于朗还未等冲到苏墨儒近前,就被一阵旋转的风裹了起来,死死地束缚住。于朗用尽力气,也挣不断那力量,眼看着那些冲进军队中的信众不断倒下,他心急如焚之际,胸前那符号突然猛地跳动了一下,一股巨力立刻涌进他的身体,双臂一撑,那无形的束缚立刻崩散,甚至发出“咯嘣咯嘣”有如实质的断裂声。
挣脱了束缚的于朗却没有再扑向苏墨儒,而是利用自己的意念和苏墨儒争夺起那些闪电的控制权。于是广场周围立刻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因为原本目的明确的闪电现在都变得漫无目的起来,不过于朗在这场角力中明显处于下风。
起初,于朗还能控制半数以上的闪电,但当苏墨儒意识到于朗正跟他捣乱的时候,眼中陡然暴起两团紫光。于朗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眼前紫光一闪,胸前就如同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列车狠狠地撞中,然后眼前一黑,“噗”地喷出一口血,立时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这次于朗却没有上次跌下来那样幸运,结结实实地砸在地面上,又吐了几口血。胸口火辣辣得一片灼痛,浑身的骨头似乎节节寸断,于朗力量尽失,连手指似乎都无法动一下。
于朗躺在地上,心中沮丧不已,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和苏墨儒之间的力量差距。苏墨儒说得对,阿汐一死,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够打败他,他已成了唯一的神。
“于朗,于朗,你怎么样?”刘渊大声呼唤于朗,脸上神色惶急。在领略了苏墨儒的强大之后,他已经把击败苏墨儒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于朗身上。如果于朗有个三长两短,恐怕这个世界真要被苏墨儒统治了。
于朗没想到自己这次竟然恰好掉落在刘渊附近,本想说句话证明自己没事,一张嘴又吐出一口黑血。不过他吐了这口血之后,胸前的滞塞竟然缓解了不少,但若想移动身体却是天方夜谭。
此时场面变得更加凶险,苏墨儒如同一个魔王一样悬在空中,一挥手一抬足都裹挟着无比巨大的力量,广场数以万计的信众在苏墨儒的控制下变成了一个个疯狂的怪物。他们不断地冲击那些在广场外侧建起防线的军队,牙齿、手指,无所不用其极。好在军队方面一直保持着冷静,依仗着装甲车抵御着冲击,并没有对那些完全失去了神智的信众大开杀戒。
不过这样的情况绝对不会持续很久,谁都能看出若是这些人冲出去,那么整个城市都将陷入一片混乱中。一旦局面不受控制,毁灭是唯一的选择。
于朗此时却平静下来,仰着头看着乌云浓重、雷声滚滚、闪电四射的夜空,脑海中无数的画面旋转不休,有些熟悉,有些却倍加陌生,仿若别人的记忆。他知道那些恐怕是他若干次的轮转中,残留在脑海中的记忆。
慢慢地那些旋转的画面开始变慢,然后停住。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孩出现在眼前,他以为那是苏真,却发现是酷似苏真的阿汐。
“阿辰,好好照顾这个世界。”阿汐笑着说。
于朗怔怔地看着她,突然悲从中来:“对不起,我们的世界恐怕要失去了。”
倏忽间,阿汐的面容突然变成了白灵妃那张冷艳无双的脸:“你把薛沐还给我,还给我。”于朗打了个激灵,面容再次变化,这次却是高旭的,声色俱厉:“那个符号,那个符号,毁掉它。”
于朗心神一凛,讷讷自语:“毁掉符号,毁掉符号。”可是符号在他的身上,难道要他自杀吗?可是阿汐说如果他死了,这个世界就会毁灭。该怎样毁掉那个符号?
正在这时,于朗的胸口突然一热,于朗发现他的身体开始恢复力量,不过却异常缓慢,想必胸口那个符号所积攒的力量即将耗尽。于朗的手指动了一下,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他侧过头,发现那是一片锋利的玻璃碎片。
他眼前一亮,伸手把那刃形的玻璃抓在手中,然后挣扎着坐起来,用另一只手艰难地撕开胸前的衣服,他喘息了好几次才使胸口的符号露了出来。于朗盯着那疤痕一样的符号,凝神片刻,咬紧牙关,举起右手中的锋利玻璃猛地向那符号划过去。但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片肌肤竟然硬如皮革,丝毫不惧锋利的玻璃,于朗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使那符号有一点损伤。
于朗颓丧地放下碎玻璃,却因为刚刚用力过度手一滑,竟在旁边的皮肤上划了一道很长的伤口,血立刻涌了出来。于朗心神一震,放弃了直接对那片带有符号的肌肤下手,而是围着那片肌肤画了一个正方形,然后捏着那玻璃沿着那正方形的区域割下去。于朗咬着牙忍着剧烈的疼痛,眼睁睁地看着那块巴掌大小的皮肤被他整块割开,露出下面模糊的血肉。
他勉力地捏住一角,猛地一扯,整片肌肤都被撕了下来。
刘渊愕然地看着于朗自残式的行为,正一头雾水,突然发现空中的苏墨儒似乎开始猛烈地颤抖起来,然后蓦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接着倏然闪到于朗的面前,一把夺过那张带着符号的人皮,脸上惊骇的神色暴露无遗。
不过为时已晚,那块皮肤一离开于朗的身体立刻变黑,腐化,几秒间就变成一摊散发着恶臭的脓水。
“啊!”苏墨儒仰天大吼,满脸都是愤怒和不甘,双眼怒视于朗,几欲喷出火来,“我要杀了你。”说罢一手扼住于朗的喉咙,将他整个提了起来。
于朗浑身力气尽失,根本就无法反抗,想要说话喉咙却又被扼住,呼吸越来越艰难,眼前金星乱闪,就在他马上要陷入窒息中时,“砰”的一声枪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喷溅到了他的脸上。他定了定神,发现苏墨儒的胸前出现了一个很大的血洞,鲜红的血液疯狂地从中涌出。苏墨儒无法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血洞,口中嗬嗬连声,扼住于朗的手一松,转过身去,发现刘渊正举着那杆曾经击碎了苏真的枪,对准了他。
“你敢伤我——”
“砰!”又是一声枪响。
苏墨儒猛地往后一退,胸口再次中枪。
于朗看到苏墨儒的后背又出现了一个恐怖的巨型血洞。他知道随着那符号的毁灭,苏墨儒身体中的能量正飞速消退,自然无法抵抗那强大的狙击步枪。
“不要开枪!”于朗大喊。刘渊停止了扣动扳机,却依然举着枪。
苏墨儒又向前走了几步,血不断地从伤口中喷涌而出,他伸着手指着刘渊,表情怨恨无比,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什么,终于颓然栽倒。
随着苏墨儒的倒下,天空中的乌云迅速褪去,风停雷息。那些失去神智的信众纷纷昏倒在地。
于朗用内衣裹紧了胸前的伤口,跌跌撞撞地走向苏墨儒。
苏墨儒竟然还没死,大口大口的血沫子从他口中溢出。看着于朗走到身前,他凄惨地笑了一下:“终归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那符号的本体竟然是你,真是不甘心啊,我本来……有机会改变……这个世界的……”说到这里他的两只眼睛突然绽放出慑人的光彩,“不过我并不后悔,起码我尝试过,我努力过。哈哈,谁能想到真的能凭空造出来一个人呢?谁能想到人的精神力量竟然如此之强大呢?于朗,也许有朝一日你会后悔你对我做过这些,因为你毁灭了一个可能会变得更好的世界。”
于朗默然无语,低着头看着这个已然处于弥留之际的老人,凌乱的头发,半边面孔都是血迹。生命正从他的身体中流逝,他的异常表现只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而已。
“我不会后悔,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自有它的运转方式,不是一个人或是一些人能够决定的,没有人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这个世界之上,神也不行。”
“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你未曾经历过所以你无法体会。”苏墨儒长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我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令阿真重生。”
于朗身体猛地一颤,泪如泉涌:“阿真,她,真的已经死了吗?”
“我不知道你为何不信,你说你见过阿真,但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我亲眼见过,那么真实,我甚至能清楚地回忆出抱着她的感觉,还有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沈阿姨也能证实的。她还指点我去找你,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就是研究那符号的专家?”
“你说什么?不可能的,难道——”苏墨儒大惊失色,呆呆地思索了片刻,旋即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竟然是这样,哈哈,太不可思议了,原来阿真一直都以这样的方式活着,我真是太傻了。”
于朗听得满头雾水,不知道苏墨儒究竟想通了什么,刚要开口问,苏墨儒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牵动胸前的伤口,血一股股地从伤口处涌出来。他眼中的光辉逐渐敛去,于朗知道,死亡随时会降临。
“我错了,君若,仇恨和野心蒙蔽了我的心,咳咳……”他的声音渐次低落下去,嘴角溢出的血越来越少,他把目光转向于朗,艰难地说,“帮我……帮我照顾阿真……阿真她妈。我……”一句话未等说完,已然气绝。
于朗俯下身,合上他的双眼。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心中的疑问,呆立半晌,长吐了口气,无论如何危机已经过去,阿汐的世界还在。他看了看刘渊和刚刚醒转过来的严潇。
“结束了吗?”严潇迷惘地看着于朗。
“嗯,结束了。”
严潇虽然也被那团白光摄住了心魂,却因被刘渊击昏而没有被苏墨儒控制。所以除了后脑勺有些疼以外,并没有别的异状。
“我要走了。”于朗说。
“你去哪儿?”严潇大惊道。
“离开,我要去找一些问题的答案。”
“你不能走。”刘渊突然说道,并将手中的枪对准于朗。
于朗突然苦笑了起来:“我已经做了我应该做的,你还要留我做什么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严潇已经和我说了你的情况,你必须跟我回去,不然我就杀了你。这个世界上不允许有神的存在。”刘渊说完,手指已经勾住了扳机。
“对不起,于朗。”严潇无比愧疚地看着于朗。
于朗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严潇总是显得忧心忡忡,还不断地向他道歉。看来,从始至终,刘渊就已经谋划好了,必须把他牵扯进来。
被刘渊算计不算什么,但严潇的背叛却让他心如刀绞,胸中蓦地涌出一股怒气,厉声道:“要杀就杀!”说罢愤然转身,向前走去。
刚走出三步,“砰”的一声枪响,接着是一声痛呼。
于朗迅速转身,刘渊果然开枪了,不过子弹却被突然扑出的严潇挡住。
“严潇!”
于朗眼睁睁地看着严潇被强力的子弹击得飞了出去。他知道如此近的距离,严潇断然难活,他怒火满胸,倏然闪到刘渊面前,一把抓住那枪的枪管猛力一拧,那枪管立刻变成一团麻花状。“你去死吧!”他怒吼,猛地拔出刘渊腿上的钢筋,对准了他的胸膛,就要插下去。
“不要!”严潇的声音突然响起。
于朗一怔,回头发现严潇正从不远处的地上挣扎着爬起来,除了嘴角流出一道血迹,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口。
“你没事?”
“怎么可能?”刘渊也满脸不可思议。
严潇更是莫名其妙,浑身摸索了一遍,突然从胸口的衣服里掏出一枚硬币,惊呼道:“是它救了我!”正是那夜他们刚回到西兰,在出租车上,严潇向于朗索要的那枚硬币。
“它真的有神力。”严潇大声笑着,笑着笑着又突然流下泪来,奔到于朗面前,猛地抱住他,“你别离开我,别离开。”
于朗扔下手中的钢筋,伸手擦掉严潇脸上的泪水,笑了笑,道:“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陪在你身边。”
“真的?”严潇欢呼起来。
“真的。”于朗说完,鼻子一酸,泪水终于落下来。他看着严潇泪光盈盈的清秀面孔,低下头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抬起右手重重地击在她的后颈。
“她醒了就不会记得我了。”于朗一边把严潇轻轻地放在地上,一边对刘渊说道,“你放心,等我办完事情我就不会再出现在这世界上了。”说完,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刘渊离开。
刘渊呆呆地看着于朗的背影逐渐远去,最终消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浑身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抬头仰望,夜空中繁星点点,回顾片刻前那场犹如浩劫一般的经历。“这或许是一个梦吧!”他讷讷自语。
尾 声
天空阴沉,寒风凛冽,无数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
于朗木然地站在风雪中,凝视着面前的墓碑,上面写着苏真的名字,死亡时间是一年前。
虽然他不想相信,但苏真真的死了。
他找到了苏母曾经给他的那个黑色日记本,看罢之后浑身凉透。那里并没有什么文章,通篇都是苏母的记述。
原来,苏真曾经说的那个被强奸后自杀的女孩就是她自己。起因是身为记者的她揭露了郭小鹏的一些恶行,然后被郭小鹏报复。但高旭在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竟然慑于对方的势力,向苏真提出分手,随后避祸一般离开西兰。苏真一家无权无势,到处求告无门,绝望的苏真随后从十楼的阳台跳了下去。苏母也因女儿的自杀陷入了精神分裂。她幻想着苏真还活在自己身边,陪伴她、照顾她。对于一个精神病人来说,这种信念是无比坚定的,恰好那段时间,苏父一直在研究那个符号,整间房子里悬挂的都是那个符号的各种变体。苏母入目所见皆是,加上强大的信念力,于是,苏真竟然真的出现了。不过这个苏真并没有白灵妃那么大的能量,而且只有苏母能看见。于朗之所以能看到自然是因为他原本就是符号的载体。记得苏母曾经和他说过命运,说过苏真能遇到他是命运的使然,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因为除了这个解释以外,其他解释都无法说通。想必苏墨儒临死之前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才有“原来阿真一直都以这样的方式活着”的感叹。
其实,细细想来,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从医院的邂逅,一直到后来的分别,苏真出现在于朗身边的时候,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从没有人见过她。小区中那些老人怪异的目光,出租车司机的惊恐,皆是因为在他们眼中于朗一直都在和一个不存在的人对话。还有那首歌,“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唱的正是苏真心里最迫切的渴望。是啊,就像她在那个雨夜对于朗的那些告白一样,在她的心底始终无法忘记于朗。可叹命运不公,两人彼此深爱,却终究缘悭一面。
事实上,苏母早就存了想要于朗知道事情真相的心思,不然她也不会把笔记本交给他,不过事情变化之快让于朗根本没机会去看。如果他看了,说不定会有不同的结局。但那只是如果,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符号消失了,苏真自然也不再存在。
于朗心痛如刀绞,拯救了世界却失去了苏真。这个世界于他而言还有什么意义?
苏真的墓在万安园的东侧,距离薛沐的不远。他还记得上次来买墓地的时候就是在那条路上遇到的高旭。对苏真的死高旭一直无法释怀,但他却不知道“信仰之光”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把他写在死亡名单上了,在苏墨儒看来,他也是凶手之一。
高旭虽然死了但却是个守信用的人,他答应过会安排一个圆满的结局给薛沐和白灵妃,他做到了,故事的最后白灵妃放弃了复仇,消散了浑身的怨气,和薛沐快乐地生活在一个非现实的空间中。遗憾的是没有发布于网上,但就算是发布在网上也没有意义了。那个符号已经消失,所有基于那个符号的信念力也都崩散了。白灵妃自然也消失了。真实的结局倒是和高旭版的结局有着匪夷所思地相似,只是不知道薛白二人是不是真的还活在某个未知的世界中。
说到未知的世界,于朗就想到了那个叫作灵犀的小岛,他决定办完所有事情之后就去那个小岛上隐居,不再踏入这个世界中,也算是兑现了他对刘渊的诺言。
临走时,于朗把所有的钱都捐给了一家精神病疗养院,并不是他大发善心,而是因为他把苏母送到了那家疗养院中。苏母已经忘记了他是谁,符号的消散也让她再次陷入精神分裂的幻象中,或许这对她而言是最好的结局。因为,苏真将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一直到离开前于朗都未曾见过严潇,倒是偶然遇到过刘渊。据刘渊说严潇离开了“国安”,转业成为某部队医院的护士,她确实失去了和于朗有关的那段记忆,但不知为何却对曾经的一段护士经历难以忘怀。
于朗听后苦笑不已,只有他才知道为何严潇会选择成为一名护士,因为在她当护士的那段时间中遇到自己,并度过了一段快乐而难忘的时光。
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于朗再次回到大港村,用身上最后的钱租了一艘游艇,等他出了海才想到自己还不知道那叫作灵犀的鬼岛身在何方。不过那岛被叫作灵犀显然不是白叫的,于朗想到那岛的时候,远处的海面上就浮现出大团大团的雾气,几分钟之后雾气消散,一座美丽的小岛出现在面前。于朗喜出望外,正要驾驶游艇登岸,海水蓦然翻滚,一个光溜溜的大脑袋从海面中浮现。
那似龟似鼍的动物显然对于朗充满好感,面对着于朗低着头,乖顺地伸长了脖颈,那情形就好像要于朗站在它的头顶。于朗战战兢兢地踏了上去,那怪物的头顶很硬,宛如一块岩石,粗粝,虽然湿漉漉的但却一点儿都不滑。
于朗方站定,那灵犀便蓦地发出一声喜悦的吼叫,随即身体震动,排开身前海水,飞速游动起来。于朗站在它头顶,极目四顾,茫茫海天之间一片辽阔,心中郁闷稍减,连带着心情也好转了不少,回头看那岛上漫无边际的青翠竹林,突然心潮涌动,迈开大步向那竹林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