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找到这个人,这人一定是一个关键。”
“但是说不通。”他道,“叔,您刚才说的这个故事,是说不通的。”
第二十章 电脑陷阱
“为什么?”我略微有些诧异。他道:“他如果要试探您,根本不需要使用那么复杂的设备,只要往您的手机上发一条信息,看您回复的是不是约定的信息就可以了。这些电脑什么的,都是多余的。”
我想了想,有道理,就道:“你似乎是有什么想法?”
他道:“这肯定不是陷阱,这两台电脑一定是又用处的,那个人也确实一直是住在这栋房子的下面。否则您下去也不会看到那些被子。”
“那你不说,这两台电脑基本上没有人使用过吗?”我道,“你怎么理解其中的矛盾?”
“矛盾的归矛盾,凯撒的归凯撒。”他道,“很简单啊,这个人是住在下面的,但是,他和您的沟通,并不是依靠这台电脑,这台电脑,是一个陷阱,但是下面这间地下室不是。”
我抽了口烟:“那他们是依靠什么东西来沟通的呢?”
这上面所有的对话,地下室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但是我能肯定,下面的人说话,哪里都听不到。
“也许不需要沟通呢?”他道,“也许并不是藏匿,而是监视呢?”
我只是想了一秒,忽然就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前面的几个矛盾全都有眉目了。
三叔电脑里的改装,不是由他自己改装的,也许三叔根本不知道他家里的地下有这么一间屋子,也不知道他自己的电脑连通着另外一台电脑,更不知道自己所有说的话,都能被人听到。
所有三叔的信息,那人全部可以截获。
这人是谁呢?就好比是住在三叔肚子里的蛔虫。
我把我同学给打发走,答应三天内付款,让他继续琢磨,有什么新的想法立即告诉我。
之后,我就坐在院子的杂物之中,坐在三叔喝茶的台子之后,靠在椅子上打了个电话。我打给了二叔,我问他:“三叔的这间房子是什么时候造的?”
二叔沉吟了一下,没有回答,忽然问我道:“你在哪里?”
我搪塞的说了一个地方,二叔还是沉吟,显然并不是特别相信。
他的语气有些怪,我听着总觉得出事了,但是此时我也不想多了解,只是追问。二叔便告诉我:“那房子的地基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打的,之后重修过几次就不知道了。最初只有一小间平房,后来老三赚的钱多了,慢慢扩建起来。时间最长的一次扩建是在一九八八年,那段时间他几乎都住在我家里。”
二叔说完这个之后,忽然抛了一句:“你最近别折腾了,好好呆在杭州。”说完立即就挂了电话。
我听着总觉得二叔正在忙着什么事,挂了电话之后,我想了想,就给自己的老爹打了电话。
我靠在那里一边抽烟,一边和我老爹唠家常,我没有想特定的问题,就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同时思考一些对我自己的推理有帮助的小细节。
我这几年少有的和老爹聊天聊的那么开心,我老爹都蒙了,聊到一半的时候,就小心翼翼地暗示我:“小邪,是不是失恋了啊,有什么伤心的和爸爸说啊。”
我嘿嘿一笑,心说我老爹心思还挺敏感的,还能听出我心里有事。但是我太了解我老爹了,就算把事情全部告诉他,也于事无补。
从和老爹的聊天里,我把我们吴家从长沙道杭州的整个过程,全都套了出来。听完之后,我发现这简直就是一部连续剧。特别是我爷爷和霍仙姑还有我奶奶的故事,在那个历史背景下听来,简直就是一部特别好的故事片。
我爷爷成名实在长沙,他成名的时候非常年轻,他是第一个训练用狗闻土的土夫子。一条训练成熟的狗,探穴的效率是人的十倍,而且狗能敏锐的闻出各种火油类机关,甚至能闻出粽子是否尸变。
从我爷爷训练出第一只狗开始,他的财富积累极其的快。没出几年,他可能已经是整个长沙城几个第一:知道古墓位置的数量第一,没有出手的冥器数量第一,等等。包括练张大佛爷的手下,都会来问我爷爷要位置。
当时,霍家、齐家、解家虽然都已经小有名气,但霍家因为内乱特别严重,后来被迫慢慢的把精力放在了经营上,谁也不去下地(下地很容易损兵折将),而齐家一直是以经营见长,不温不火,解九爷刚刚从日本回来,我爷爷在这几年里的积累,甚至超过了齐家几代人的积累。
我爷爷当时说起这一段经历,颇为得意,一直道:“科技创新才是第一生产力,特别是在倒斗这种传统行业内,一点点创新就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爷爷在长沙的的确确风光了一些时候,那个时候他年轻而且传奇,但是又丝毫没有架子,挥金如土,却又和蔼可亲,这种人肯定会有无数的朋友前来结交,无数的朋友对他充满了仰慕。他和霍仙姑的感情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当时霍仙姑年纪还比他大,喜欢他简直喜欢的要死。
之后遇到了以前说过的长沙大案,裘德考出卖了所有人,我爷爷家财散尽,在古墓里躲了一段时间,之后逃到了杭州。解九爷当时已经起来了,虽然财富没有我爷爷那么雄厚,但是因为家族底子在,人脉广,善于经营,于是解家就成了老九门中政商关系经营的最好的一家。正是通过解九爷的保护,我爷爷才碰到了我的奶奶。
当时应该是我爷爷在解九爷的介绍下,先住到了我奶奶家(我奶奶和解家是外戚关系),我奶奶负责照顾我爷爷,当时江南小家碧玉和湖南的女盗墓贼气质完全不同,我爷爷当时应该是劈腿了。在没有和霍仙姑交代的情况下,直接完败给了我奶奶。当然,当时我奶奶也不知情。
当时全国的形式一片兵荒马乱,就连书信都不通,这事情就这么慢慢熬过去了。大概是两年后。霍仙姑来杭州的时候,我爷爷已经和我奶奶成亲了,我奶奶已经怀了我老爹。当时霍仙姑也没有见我爷爷,只是很客气的再房里和我奶奶聊了一个时辰的天就走了。
从此天各一方,大家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也知道对方过得如何,就是再不相见。
谁也不知道当天她们聊的是什么,只听下人说,她们聊得很开心。
我爷爷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肯定是满头的瀑布汗。我听了都不由的同情他。
大概是过了三年,我爷爷才把生意继续反推回长沙,之后基本就是两地来回住。每次去长沙,我奶奶必定陪同,我爷爷和霍仙姑再也没有死灰复燃的机会。再过一年,霍仙姑就嫁到北京去了。我爷爷说起来还感慨,在的时候,觉得可怕,走了,却也觉得惆怅。
我三叔应该是在十三岁时自己入行的,先是在长沙混下地,后来得了一些经验和钱,便到杭州来,买下了现在的这块地。当时还没有买这个概念,是通过关系拿的,盖了房子,便慢慢的把重点转换到了经营上。这个地方经过多次扩建,也越来越好。
二叔一直在做学问,大概是在七年前离开了茶楼,也不是为了赚钱,单纯就是为了和他的那些朋友有个聚会的地方。我从来没有见过我二叔身边有女人,他似乎是红花滴水不进。但也许是二叔心思特别缜密,他的破事谁也不知道。我老爹则很早就离家了,当时支边,从南方去了北方做地质勘探,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期才回来。
回来之后,他们结婚有了我,我老娘是个强势户,杭州本地官宦家的姑娘,后来有段时间天天和我爸闹离婚,差点把我烦死。
吴家在杭州的整个过程到此就很明确很清晰了。现在得问题是,这栋楼底下的房间,到底是怎么来的?是在修建之前就挖好的,还是在重建的时候完成的?
如果三叔本身不知道这间密室的存在,那这间密室一定是偷偷完成的,所以不可能是当初修建时就设计的,很可能是之后某此重建时挖掘的。
我是学建筑的,我知道挖地下室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出去走了几步,以步伐来丈量,很快我发现,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复杂。
这个地下室的确切位置并不是在三叔房子的底下,而是在和隔壁屋子交接的墙壁下。
我看了看隔壁的楼,我从来没有注意过它。这里的农民房很密集,每次来三叔这里,我总是直接上二楼看货,也不会待得太久,隔壁是谁,我真的是不晓得。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浑浑噩噩的走到了隔壁的大门口,鬼使神差的敲门。
那是铁皮门,特别熟悉并且特别解释的那种农民房专用防盗门。敲了几下,我发现门上有一张已经剥落的差不多的纸条,上面写着“有房出租”,下面是电话号码。
没有人来开门,我敲了半天,毫无反应。我拿出手机,拨通了这个号码。声音响了三四下,没有人接。我看了看四周无人,便找了个地方一下翻上了墙,看来这都是这两年“下地”锻炼出来得结果。落地之后,我就发现这个房子应该是没人住的,院子内一片萧条,全都是落叶。我正奇怪这些落叶是哪儿来的,就又见几片飘了下来。我一抬头就看到,这间屋子的房顶上种着一些植物,植物长久没有人打理,都枯死了,叶子是从上头飘落下来的。
我用办法丈量这个院子,发现如果有人要从这边挖一个通道到三叔的楼下,确实可行。但是我必须知道是什么时候挖的。
我走向楼的门脸,这里还有一道门禁,那是一扇打的包铜门。这家没什么品味,黄铜的大门看上去金光灿灿的,很气派,所以很多农村的土老板都喜欢这样的门。这门虽然看上去很俗气,但是保险的性能确实极好,我估计用普通的小炸药都炸不开,而且这种门一般都有六七个门闩,要翘起来实在是费劲。
如何才能进去?我想了想,看到二楼也是铁栏杆森严,所有的窗户被包的死死地,好像专门来防备一大帮人入室盗窃一样。就在我准备打电话找人来帮忙的时候,忽然我的电话响了,我一看,是我刚才拨打的那个电话拨回来了。
我接了起来,里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问我干吗,我说我要租房子,他道:“房子早租出去了。”
我道:“不可能啊,房子一直没有人住。”对方到:“房子十九年前就租出去了,那张纸条可能一直没有撕掉。十九年来,房租每年都会准时打过来,所以我在外地也从来不过问。”
十九年前?我愣了一下,看了看这房子的格局,十九年前的房子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这房子肯定是翻修过,我就问他十九年间这房子是否有过修整。
对方说不知道,他也没法管,反正钱每年都有一个递增比例,说完他就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道:“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想租房子。”说着我灵机一动,就问他,“你能不能把这个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想他做个二房东,租两间房子给我。”
对方还挺热情的,说稍等,很快就把电话报了过来,说他自己也很久没联系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就继续打电话去找他。
我听得心中暖暖的,心说世界上毕竟还是有温暖的。于是,我拨通了他给我的电话号码。响了几声没人接,我放下电话看是否拨错了号码,忽然,我看到我的手机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名字,这个号码竟然在我的手机号码簿里!
看着这个名字,我立即把电话按掉了,心说***,不可能吧。
第二十一章 爷爷辈的往事
手机上跳出来的名字,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在我手机上出现过了。看到的那一刹那,我的想法是,无论是谁的名字从我的手机上跳出来,我都不会惊讶。但是唯独这个人,我是无比惊讶。
其实,也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称呼。
“爷爷”!
手机上显示出的名字,是我爷爷去世之前使用的号码。他入葬之后就没有人打过了。没有想到,竟然现在都没有停机。
我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心说***,看来真的非常接近核心了。我的方向对了,但是我还是弄不懂,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我想了想,继续拨出这个号码,把手机放到耳朵边。我不知道自己能听到什么,但是我其实挺期待的,无论是什么声音,我都非常期待。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我放下手机,爷爷的手机肯定已经没电了,可能里面还有一钱,因为吴老狗最后的日子过得相当富裕。我三叔给爷爷充电话卡,可能一充就是够用几年的钱,所以没有停机。但是,那部手机,肯定没有人充电了。
我奶奶不是一个为情所累的人,她活得非常聪明,对我爷爷的去世她并不是太伤心,我现在也不想去打扰她。
这套房子是爷爷租的,而且一租就是十九年。
我已经不想去细琢磨其中的可能性。我再次拨了那个房东的电话,告诉他,我联系上了二房东,我会给二房东的账上和房东的账上每个月各打五百块钱。二房东让我直接找房东打一张他以前的打款明给中介。
房东很热心,大概知道自己每个月又能多收五百块钱,很快就把他的账户清单打给了我。我点上烟,翻出了墙头,一边让手下找几个人会撬门的过来,一边就找银行的朋友,查询这个账户的款项打款人。
一开始朋友在电话里很为难,我说会给他点好处费,并且告诉他只需要这个打款人的账号他才同意。很快账号发了过来,我在自导存款机上输入这个账号,很快这个账号对应的名字跳了出来。
我对着自动存款机愣了半天。
是我爷爷的名字。
可能是爷爷采用了自动划账的方式。
我回到街上,在过人行道的时候差点被卡车撞到。我已顾不得这些,浑浑噩噩地来到一家咖啡厅,找地方坐下来,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思考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地下室,是爷爷挖的?
爷爷租了边上的房子,挖了一个地下室,然后监视自己的儿子?
爷爷没那么变态吧,在我印象中的爷爷,已经基本出世,活在自己的世界和回忆里。在晚年的时候,他的心中只有一杯茶,几条狗和一个牵着手顺着西湖边走走的老太婆。
不过,十九年,我想到了这个数字,十九年前的爷爷是什么样的?
我脑子里闪过很多零碎信息,我想到了二叔和我说的一些有暧昧的话,暗示他们并不是不知道三叔是假的。
十几年前,当年似乎正好是假三叔从西沙回到杭州的时间。他回来之后,二叔和我爷爷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当时所有人对于“它”还是相当的忌讳,特别是爷爷,肯定会想到和他有关,为了不打草惊蛇,爷爷在这里挖了这么一个地窖,用来监视这个假三叔。
有可能,很有可能。
那为什么会有一个人常年住在地窖之中呢?难道当时爷爷他们找了一个人监视三叔,这个人常年待在地窖之中,到现在都没下班?
那他妈的这真是世界上最苦逼的工作了,上班地点居然是在下水道里,而且还没有假期。如果是十九年前修的密室,那就是在这里暗无天日地待了十九年,比在小煤窑还苦。
另外,还有一个不可能说通的问题。十九年,以爷爷、二叔的魄力,十九年的监视,什么都没有改变吗?十九年,都可以改变一个王朝了,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是在监视?或者说,爷爷和二叔应该很快就会发现问题的所在。从二叔给我的暗示里,也有这一层意思,他们知道三叔就是解连环,那为什么他们卜采取任何措施?
难道,这么监视着,他们监视出感情了?还是说,二叔和爷爷还有自己的计划?那又是什么计划呢?
我想来想去都想不通,快扛不住了。我意识到,哪怕二叔再难搞,再精明,我也必须得向他摊牌了。我真的必须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回到三叔那儿,我躺在沙发上瞎琢磨。
在我以往的认识中,算计二叔基本就等于找死。二叔识破一个局是不需要中间过程的,他看看表情和大概的说辞,立即就能知道对方背地里搞的花样。而且,他最喜欢的就是顺着你设的局走。有一次我们去老家,三叔为了私吞一个祖上留下来的东西做了个局,二叔一直假装自己在局里,其实一路上各种安排,以局破局,借着三叔的局破掉了另外一个族人更大的局。当三叔以为自己终于赢了一次的时候,二叔几句话摘走了所有的胜利果实。
我在想二叔会不会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说给我听,他说给我听的前提是什么?
我实在想不出来,二叔软硬不吃,我能逼他就范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以性命相逼。
但是,二叔是非常精明的人。他知道我是那种绝对不可能以命相搏的人,我觉得他最有可能的是在那里喝茶,丝毫不理会我。我总不能真的自己把自己弄死。
我必须做成一种让他明白,他不告诉我,我真的会死的这种境地,也就是说,我必须把事情做得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
难道要假装被绑架吗?我心说,如果我切掉自己的手指,给二叔寄过去,二叔会不会就范?
我觉得会就范。但是,我觉得二叔不会立即就范,一根手指肯定是不够的,二叔的神经起码能坚持到三根。
来到了厨房,我看着自己的左手,拿起了菜刀,选了其中三根似乎不太能用得到的,比画了一下,忽然觉得人生特别美好,自己何必呢?
的人逃出去了,二叔肯定立即就会知道。那二叔会不会有什么应急的措施启动呢?等一下会不会前一颗定向导弹飞过来,把我炸上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