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克站在拥挤的人群中,冷冷地看着那几名陌生人,百思不得其解,那些人是谁?真的只是小偷吗?哪会 有那么多小偷追逐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抵达重庆市之后是否会找到答案?
肖克的手里紧紧握着动车票,这张车票愈发珍贵,它似乎是破解谜题的关键。
诡异的手机卡
不管怎么说,明目张胆的跟踪者消失了,但从这刻起,肖克除了莫名的紧迫感之外,还多了一种神秘的被 窥视感,车厢里仿佛每个人都极为可疑。肖克的疑心越来越重,右手总是不自觉地抄到腰带附近,贴在这 周围仿佛有种安全感,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自己这是怎么啦?
北京时间,八点五十分。平安抵达火车站,肖克混入人流,可那种神秘的被窥视感依然没有消失。
验票进站,找到座位,扫了一眼周围环境,被窥视感似乎暂时消失了,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将动车票拿在 手中仔细打量。
没有任何其余标记,除了……除了车票编号下有一道指甲压出的划痕。
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为什么要在这六个数字下面划一道痕迹?是无意的吗?
肖克想不明白,随身物品里面,除了动车票外,就还剩那张SIM卡了。肖克将小护士的手机卡取出,放入 自己皮夹里的SIM卡。通常手机卡里能保存部分名片信息、短信以及最近拨出的号码等,此外不能保存更 多其余信息,但也有大容量卡可达兆级。
自己竟然对这些记得这么熟?肖克对脑子里蹦出来的信息哭笑不得,自己忘记了亲人,忘记了要干什么, 却能记住一张SIM卡里可以装些什么。
装好了卡片,手机开机提示:请输入密码。
肖克愣了愣,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哪里记得什么密码?四位数的密码,只有四位,肖克取出身份证,尝试 着输入月份和日期,手机提示:“密码错误,您还有两次输入机会。”
开什么玩笑?肖克急躁起来。
肖克掏出电话簿,手机号码?妻子的号码?妻子的生日?可能性都很大,可只有两次机会,肖克不愿随意 浪费,再想想,再想想,说不定过一会儿就想起来了。
手机密码只能是数字,排除了字母组合,四位数肯定是自己熟悉的,通常都会用生日或特殊日子,没有人 会傻到用随机密码;打到通讯公司询问呢?不行,通讯公司通常只会将一次性密码发到本号手机,可是这 张卡都无法打开,而且,自己并不能确定这张卡就是自己常用的手机号卡;问妻子?有帮助吗?
试一试,肖克换回卡片拨通号码,可是只有一阵忙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妻子在忙吗?她应该在公车上,可能没听到。
猜不出啊,动车发车后的十分钟,肖克都在想这个问题,从这里到重庆市要两个小时,连一个最简单的四 位数密码自己都想不起来,那又怎么能想起自己要去重庆市做什么呢?
密码太过私密,肖克果断地放弃了单纯思索密码,将记忆力集中在回忆上,只要自己能想起以前的事,再 回想起密码应该是水到渠成吧?肖克这样想着。
车祸的记忆太过模糊,想来想去也只有旋转、腾空、火光那几幅画面,肖克决定想远一点,看能不能想起 车祸前发生了什么。
他闭上眼睛,却看到一个很漂亮的白裙女子,抚摸自己的脸,道别,挥手,单车,购物袋,画面串联起来,是自己推着单车拿着购物袋和她挥手再见吗?这不是照片里的女人,应该不是自己的妻子,这人是谁? 这是在什么地方?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肖克继续回忆,要从无数模糊不清的画面中挑选出有意义的来,皱巴巴的零钞,无数双干树枝般粗糙的手,肌肉虬结的手臂,质朴的笑容,钢筋水泥,高空外架,这是工作的地方?看来自己就是建筑工人,肖克 再次为证实了自己的身份而感到放心。
出车祸之后,好像记忆同脑浆一起被汽车的空翻搅拌过了,所有发生过的人和事都变得模糊起来,自己的 失忆或是脑损伤远比那个小护士说的严重吧?
突然,肖克在记忆中抓住一帧画面,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挣扎着向自己爬来,这是车祸之后的事情吗?好 像不对,还在之前吧,这是怎么回事?
肖克想努力地多获得一些和这幅画面有关的记忆,可惜大脑不听他的,绞尽脑汁也不能得到更清晰的画面,遑论更多的相关记忆。
“先生,对不起,打扰一下。”
重要的回忆被人打断了,肖克带着怒意,睁开眼睛,随即叹了口气,对面坐着位扎马尾辫、戴眼镜的文静 女孩,那怯生生的模样实在让人生不起气来,不过有点奇怪,自己上车观察环境时,记得自己对面坐的应 该是一位相貌普通的中年女性吧?
是自己记错了?肖克对自己的记忆开始有些失去信心。
“可不可以,帮我打开这个盒子?”女子腼腆地递过一个铁盒,那脆藕般的手臂真让人怀疑轻轻一捏就会 折断。
原来是看中了自己这双肌肉虬结的手啊。肖克接过铁盒,轻轻掀开,里面是动物造型的巧克力,黑白两色。
“给你。”肖克递还,举手之劳倒是无妨,但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看上去这名女子才十七八岁, 还是学生妹吧,回忆及思索当下的状况才是重要,肖克对这种小萝莉没什么兴趣。
“哇,好厉害,谢谢你。”马尾辫的女子雀跃一声,取出一块白色巧克力,“请你吃。”
肖克摇头:“谢谢,不用。”
“嗯,你就吃一块嘛。”女孩子手举在半空,楚楚地望着。
肖克再摇头,连话也不说了。女孩子僵了一会儿,悻悻地放回盒子,自己选了块黑色巧克力,津津有味地 吮起来。
“大叔也去重庆市啊?”似乎因为肖克帮忙打开了铁盒,那女子一个人坐着好生无聊,找着话头与肖克搭 讪。
去重庆的动车,不去重庆市去哪里,这不是废话吗?肖克懒得理会,装作没听见。
但他显然忽略了当下女生的纠缠能力,对面的女子并未打算这样放过肖克:“大叔是重庆市人吗?”
肖克不禁抬眼看了看那女子,心想你一个女娃娃,干吗老是找我这种相貌粗鲁的中年大叔搭话?难道不知 道这世上有动车之狼这种生物吗?
似乎见自己被肖克关注了一眼,女孩子兴奋起来,叽叽喳喳开始说个不停:“我是江油市人,我去重庆读 大学,我们老家其实是在北川县。大叔是哪里人啊?我爸爸是江油市人,我妈妈是嫁过来的……”
身边多了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肖克再也无法静心思考,想板着脸怒斥两句,对着这样一位看起来天真 烂漫、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又实在开不了口,肖克只能装聋作哑。
对付这种自来熟小女生,肖克没有经验,而记忆里也无法提供什么帮助,被缠得没法,还得时不时“嗯嗯”两声。
这个叫许文文的小女生是个话篓子,而且挺能吃零食,她的书包就像百变口袋,果汁、瓜子、汽水、薄荷 糖、牛肉粒……各种零食不停地冒出来,很大方地都要请大叔尝一尝。肖克每次都婉拒,现在没有心情进 食,虽然被许文文折腾得有点饿的感觉了。
但当肖克听说许文文在大学学的是计算机工程时,忍不住将手机取出来,让许文文帮忙看看,能不能破解 四位数密码。
“你自己忘记密码了?”许文文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有办法吗?”
“这个,应该是信息工程学吧?我帮你看看。”许文文将手机关机,揭开后盖,取下卡重装一次,又合上,按了几个键,没什么作用,又取出自己的手机,将肖克的卡放在自己的手机里,还是不行。
“要不按四个1试试。”说着就按了起来,女孩子按手机的速度惊人,但肖克的速度更快,一把将手机抢 了回来:“不能随便试。”肖克摇头。
“好吧,那我没办法了,你试过用你的生日没有呢?”许文文建议。
“不对。”
“嗯,要不就是简单的,1111或是1234,我就喜欢这样用。”
“不会。”
“手机号码的最后四位数?”
“最后四位数?”许文文的这句话触动了肖克,记忆中还是没有提示,但是有种心里咯噔一下的感觉,应 该是什么的后四位数吧?
肖克将手机里的卡取出来,手机还给许文文,又装回小护士的手机里。鬼使神差地,他将动车票再次取出,看着车票号码下被划了一横的六位数,无缘无故怎会在车票的号码上划出六位数来?最后四位,肖克往 手机里输入了六位数中的最后四位,密码正确!
混蛋,居然是这种随机密码,鬼知道啊!肖克对失忆前的自己狠狠地腹诽了一番,同时开始查看手机卡里 有什么信息。
通讯录。
奇怪,通讯录里有许多号码,但这些号码的姓名一栏全是字母与数字的组合,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名字,至 于妻子、女儿、老爸老妈什么的代称也统统没有,自己通讯录里的人名全是A001、H0135这类,这到底是 不是我的卡?
脸周围的温度有所变化,肖克警醒地一仰头,就听“哎哟”一声娇呼,却是许文文不知何时在一旁偷窥被 肖克的后脑勺撞到了下巴。
“干什么?”
“人家只是好奇想看看嘛。”许文文嘟着嘴,坐回座位,有些气恼地撇向窗外。
肖克尝试着拨通其中一个号码,“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怎么又是这样?
肖克不服气地拨通另一个号码,“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对不起……”
“对不起……”
……
肖克一口气拨了十几个号码,没一个正常的,刚开始还是按顺序拨打,后来便是随机挑选,难道整个通讯 录里的人都死光了?这种异样让肖克愈发不安起来。
肖克又调出接听和未接听的项目,没有未接听的号码,已接听的号码只有两个,但这两个号码自己一点印 象都没有。
肖克抬头看了一眼许文文,就像自己输银行卡密码要观察一下周围一样,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而许文文 则将头撇得更过去了,这小丫头一直在观察自己?不然怎么会自己稍微一动她就有这样的反应?
肖克拨通其中一个号码,同样关机,再拨另一个,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个号码是通的,但对方不接, 不仅不接,而且在响第一声的时候就挂掉了,难道是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
但肖克太想知道自己,或者说这张手机卡发生了什么事,他又拨了一遍,还是响第一声被挂机,他再拨, 挂机,再拨……终于,对方接通了电话,但耳机里没有任何声音。
肖克也屏住了呼吸,不知为什么,明明有很多疑惑想问,可当对方接起电话,肖克却想等对方先开口。奇 怪的通话,双方都保持静默,没人先开口。
这种对峙大约过了十来秒,对方猛地将电话挂断了,而与此同时,肖克的手指也放在了挂机键上,肖克有 些困惑地看着手机,为什么自己会想挂机?心中的疑问到底该问谁?
这次诡异的无声通话令肖克打消了与卡片上的人取得联系的念头,决定先查找手机卡本身的内容,短信一 条都没有,而这张卡片的容量出奇的大,剩下的空间却很小,那么多的容量给到什么资料去了?
查阅内容时,肖克时不时抬头扫一眼周围的人,看有没有人偷看,这似乎已成了一种习惯。他好几次都看 到许文文夸张的表情。
“不会看你的。”
“没人偷看了,安啦。”
“我帮你把风,你放心地看吧。”
“到底你在看什么?不会是什么不健康的内容吧?”
终于,小姑娘愤而起立:“真是的,防贼一样,我走得远远的,这样该不会偷看到你的手机内容了吧?”
看着气呼呼去上厕所的许文文,肖克不以为意,或许,自己在出车祸失忆前就是个不招人喜欢的怪大叔吧。
许文文离开没多久,又一名女子慌里慌张跑进了这节车厢,不住地惊恐回望,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车厢里 的乘客都冷眼旁观,肖克看着车厢拐角,许文文那丫头还在厕所里呢。
那名妇女慌不择路,看见大块头的肖克,就像看见救星一般,“大哥救命。”径直踉跄地奔走过来。
接连不断的麻烦
眼看就要一头扎进肖克怀里,肖克提前出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至一旁,却又保持了一定距离,问 道:“做什么?”
“他,他,他要打我!”妇女惊惶地指着后面。
一个穿条纹衫、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红着眼睛,脚步虚浮地紧追过来:“贱货,老子看你往哪跑。”
为什么麻烦总是会自己找上门来,肖克皱起眉头,站起身来。
男子径直走到肖克面前,喷着满口的酒气:“喂,兄弟,她是我老婆,让让。”
“大哥,求你,他要打我。”
“打你,老子要杀了你!”
“你喝醉了。”两夫妻的事情,肖克不想管也管不了,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你让开!这个贱货,在外面养小白脸,还偷老子的钱,这种贱人,打死了算便宜她!”醉汉根本不管不 顾,横冲过来,许文文在桌上放了一个卡通瓷杯,他看也不看拿起来就要开砸。
肖克出手,握住醉汉的手腕,醉汉力气却大得很,左手一记横摆拳就挥了过来,肖克后仰避开,醉汉恶狠 狠地要将肖克扑倒在地,肖克侧身一带一推,醉汉踉踉跄跄跌出去好几步。
正准备制止这名醉汉的粗鲁行径,肖克心生警觉,回头,身后的女子正畏畏缩缩伸出手来,不知是想拉住 自己的衣服,还是想拿自己的东西。
肖克往她肩上推了一下,横眉冷目地指了指那名女子,让她规矩点!
女子跌坐在座椅上,那名醉汉还未站稳,又扑了过来,低头猫腰,红着眼就像愤怒的公牛,肖克想侧身避 开,但身后是动车的座椅和餐桌角,那醉汉撞上去还不头破血流?而醉汉来得很快,这么一犹豫,肖克就 被抱住了腰,醉汉带着肖克冲出好几米,将肖克举离地面,狠狠地摔下。
车祸还未复原的裂痛再度袭来,疼痛让肖克一阵警醒,不能对任何人手软心慈!这醉汉下手毫无分寸,将 自己当仇人一样打,而周围的人纷纷躲避,别说帮手,连个叫乘务的好心人也没有。
肖克将压在身上的醉汉蹬开,翻身爬起,醉汉又冲了过来,这次肖克不再忍让,伸出粗糙的大手,盖在醉 汉的头上,将他的头往下压,同时自己膝盖往上抬。
“噗——喀”,肖克的膝盖和醉汉的面门发出了碰撞声,醉汉捂着脸,虾米般蜷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 劲来,小心地摸着青紫的鼻梁,指着肖克骂道:“你……你,你敢打我,你就是她养的小白脸?好,好, 你等着,你给我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