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样子他并不想听你的。”大拿插嘴。
耶律乞努没有说话,仍旧举着长刀,对着老任比划。意图很明显,他要虎符。可是老任却坚持着对着耶律乞努说这古老的契丹语言。耶律乞努根本就不为所动。
老任不停的摇头,他在拒绝耶律乞努。
耶律乞努,领着缰绳,退出了院落。突然院外一阵马匹的嘶鸣,几个骑兵飞快的冲进了院内,骑兵高举着狼牙棒和大刀,就要向众人砍杀。
“道长!”刘所长大喊起来。话音刚落,骑兵纷纷从战马上掉落下来。似乎是空中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把他们击落。
那个青城派的道士,扔掉了灯笼。拿着一柄长剑,对着前方,嘴里念念有词。
面对耶律乞努的军队,老沙和大拿都是面面相觑,他们虽然有着秘武的传承,但对付这种冷兵器时代,,全副武装的士兵,根本没有对抗的力气,他们发现,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人比地底爬出的兔子兵身上的杀气更重。
杀气冲撞天上的乌云,卷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周围的树木被杀气冲撞,也都东倒西歪,树叶飞落,树皮似乎在被人用刀劈砍,有的比较弱小的小树,连根拔起。
电闪雷鸣,比之前更加迅猛,轰鸣声要把人的耳朵震聋,连绵不绝的闪电光让人的眼睛刺痛。
这种感觉令人绝望。
所有人都在胆战心惊,心头上被压上石头,连气都喘不上来,就连老任还有刘所长,都双眼惊惧的望着前方。
现在,能够对付这些士兵的,就只有这个青城派的道士。
老沙算是明白了,这种人才是真正有本事,跟他这种在师傅那里学到的皮毛,不可相提并论。刘所长早就有准备,把这么厉害的人弄在这里来,显然是知道,情况也许会发生到最恶劣的地步。
如果没有道长,所有人,都已经死在了这些士兵手下,他们刀尖舔血,杀人丝毫不会含糊,就连被道士阻止,但那种身上散发出来的一往无前气势,就像一定可以把所有的阻碍都给清除掉。
老沙见过阴兵过道,现在想来,那种情形,简直就是看一群小孩玩过家家。战士的恐怖,只有在杀气盎然的时刻,才能被他看见。
道士举着长剑,双眼圆瞪,集聚全身的力量,跟冲锋在前的耶律乞努手下最精锐的骑兵对抗。那些骑着战马的骑兵,比一般的士兵们要彪悍很多,就算被击倒,也都没有死去,而是在地上挣扎之后,再次爬上马背,准备再次冲杀。
“你们要想想办法!”青城派的道士大喊了几声,暂时镇住骑兵之后,说了一句老沙等人都能听懂的话。
这句话,当然是说给他身后的这些活人听的。
“道长,你下死手,这些东西,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刘所长喊道。
“不用你交代,我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道士又大喊,他的声音很焦急,“他们很有些古怪,以我的手段,杀不死他们!要是平时,他们不可能再活过来……”
一听到这话,众人的心立刻紧绷起来,谁都明白,道士也快抵挡不住了,而且骑兵们都有着特殊的本事,道士也没有真正的方法进行有效的对付。
“我们不能就这么等死!”大拿大声喊道。
老沙侧头,看着大拿的视线对着他,两个人在地下一同经历了生死,早已经有了一种默契。
“对,这些骑兵都还活在冷兵器时代!”老沙立刻扯住老任身边一个畏畏缩缩的壮汉,这个壮汉,长满了络腮胡,就是那个叫熊哥的人,“你们的土方车呢,附近有没有?”
熊哥的脑袋不太清醒,他被眼前的情形吓坏了,身体在颤抖,老沙冲他耳朵边大喊,他没有任何反应,嘴里含糊的喊着:“完了,我们都完了……”
老任身边的其他壮汉,也都跟熊哥一样,吓傻吓呆,没有谁能够保持清醒。
老沙几步走到大拿身边,冲他大声喊道:“他们指望不上,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大拿左右看了看,指向菜馆楼顶:“我知道你是什么打算,我们去楼顶,走院墙出去。”说着,就往楼道里跑去。
老沙紧跟在后,两人很快来到楼顶,从楼顶看去,整个虎符镇的景象更加的清晰,在闪电的照映下,他们看见无数的士兵挤满了街道,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们仍然保持着军阵,而攻向大龙家常菜馆的骑兵,只是其中的一小支军队。
耶律乞努,就在密密麻麻的卫兵守卫之下,静静的坐在马上,他目光望着家常菜馆的方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那脸上狰狞的面具,在闪电的明灭下,更有如索命恶鬼。
他并不着急,因为虎符镇的一切,都在他的一手掌控之下。他相信那些骑兵,迟早会抹杀掉所有人,拿回属于他的虎符。
老沙和大拿没有时间多看,而是寻找土方车。
“那里!”大拿的眼力无可置疑,要比老沙好很多,很快发现了一辆土方车停靠在街道上。
“我们走!”老沙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跳上了院墙,对大拿说,“这些骑兵,都不属于这里,他们不是真正的人……”
“我不知道……”大拿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要救刘所长,救钢厂里的保安,那些守陵人……还有嫣儿他们,他们两个还在地下,生死不明……”
老沙不再说话,因为大拿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本打算让大拿宽心,但显然,大拿早就想好了怎么去做。
那些骑兵和士兵,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大龙家常菜馆,他们的目标是虎符。
老沙和大拿的行动,没有遭受到多少阻碍,但老沙不经意的时候,又看到大拿吞吃了一颗药丸。老沙心里叹气,他知道大拿的师傅是药师,而且也知道这种药丸,一定是有副作用,但大拿,根本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为了应付眼前的危机,大拿在不停的透支自己。
老沙假装没看到,几个纵步之后,下到地面,他们离那辆土方车,只剩下十米不到的距离。
那种土方车,有着坚韧和硬实的合金金属外壳,在老沙看来,就是一辆装甲车,现在,这是他们唯一的依仗。
但就在这时,拐角处,竟然走出一堆士兵,并且,很快就注意到老沙和大拿的存在!
士兵们看到老沙和大拿,领头的一个人说了一句什么,手里扬起一把长刀,朝他们呼喝,那队士兵听到命令,冲了过来。
“老沙,交给你了!”大拿跑近车斗,双手一举,就把车斗后面的一块金属挡板给拆卸下来,扛在肩膀上。
老沙没有迟疑,朝土方车跑去,跑动的过程中,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两根金属丝,那是他开门的工具。强压之下,他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很快就打开了土方车车门。
大拿把两米来长、三十来厘米宽的车厢挡板,舞动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让那些士兵难以靠近。
士兵们进退有度,摆出的是战场上才有的方阵,而不是胡乱的进攻,嘴中整齐划一的呼喝,前方的人围攻大拿,把刀砍在金属挡板上,后方的人,用刀背敲打铠甲,发出如鼓点一般的声响,增强他们自身的气势。
大拿知道,这队训练有素的士兵,把他围杀是迟早的事情。他能做的,就是要给老沙机会,把那辆土方车开动。那样的话,即使他牺牲,也会给大龙家常菜馆的人一线生机。
“来啊!来啊!”大拿越战越勇,死志萌发,整个人的身体机能提升到最佳的状态。
那块金属挡板,少说也有两百多斤重,举在他的手中,如同一块大盾牌,稍微有人靠得太前,就会被扫到,震飞出去。
有些士兵知道了大拿的意图,越过他,朝老沙所在的驾驶室里跑去,其中一个,已经到了车边,爬进驾驶室里,但立即被老沙一脚踹了出来。老沙赶忙关上门,那些士兵不知道怎么开车门,拿起大刀朝车门胡乱劈砍。
车仍然没有启动。
老沙没有钥匙,要启动土方车,全凭他自己的手段。
很快,大拿舞不动了,要是平常人,举起金属挡板已经是件困难的事情,何况他还要举起跟人打斗。
他半跪在了地上,气喘吁吁,钢板应声倒地,与此同时,他瞪大眼睛,望向那群士兵。
士兵们在大拿面前举起刀,惊雷之下,刀光如雪。
士兵们停止了攻击,那个领头模样的将领,慢慢的走到大拿面前,把腰刀扔给属下,并摘掉了头盔,解下身上的铠甲,然后活动了下手臂,深吸一口气。
大拿皱了下眉头,他明白了,这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是要跟他单打独斗。古代人崇敬勇士,兴许在他们看来,大拿已经够得上勇士的资格。
大拿苦笑,如果一开始就单打独斗,他拼尽全力,应该有一战之力,但现在,他没有任何机会可以赢,他快脱力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将领并不是惺惺作态,的确是把他当对手,才会愿意给他决斗的机会,不然,早就下令杀死他。
随即,大拿想到,在这种处境下,将领会这么做,一定是没有意识到老沙去驾驶室里的真正意图,在不懂现代科技力量的古代人思维里,老沙不过是躲进了一处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他们把他包围住,就以为是瓮中捉鳖,拿定了。
“好!”大拿大喝一声,双手支撑地面,缓缓站起。
他的全身刚开始还在颤抖,那是虚弱,而不是害怕,但站起来之后,他深深呼吸进行气息调整,渐渐的又集聚了一点力气。
将领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在等待,似乎是要让大拿缓口气。
不一定要赢,只要在老沙发动土方车冲过来之前不被将领杀死,就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大拿心里计较着这一点,将上身的衣服缓缓脱掉,露出躯体,那上面,早已伤痕累累。
大雨滂沱而下,雨点打在大拿身上,溅起水花。街道上的水流满是污秽,表面扶起无数枯落的树叶,漫过他脚背。
全世界,大拿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那些用刀背敲打铠甲或是呼喝的士兵声音,逐渐远去,甚至他们的身影,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唯有将领,在他眼中越来越清晰,他看见对方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额头和两颊,脸上有一道刺目的刀疤,眼角有刀刻一般的皱纹,眼睛里满是战意……
大拿身体猛得下沉,大跨步的朝将领走过去。而那将领,也朝他走了过来,每一步都非常的沉稳。
就在这时,土方车的尾车灯突然闪烁了一下,老沙终于把车启动了。
土方车快速移动,将车附近的那群士兵吓了一跳,朝后退出几步,有两个士兵站在门的踏板上,瞬间被甩落。土方车朝前开出一段距离,立刻又退回来,朝大拿和将领对决的位置驶来。
将领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大拿抓住机会反向跑动,老沙打开了车门,大拿踩住踏板,跳上车,车门嘭一声关上,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不要撞他……”上车后,大拿立即对老沙说,“那个人,刚才饶了我一命……如果不是我有伤,我真希望跟他打一场。”
老沙看着后视镜,打了一把方向盘,绕过了那个呆然站在街道中央的将领。
“临阵逃脱……”大拿瘫软的坐在副驾驶,自嘲的笑,“他现在一定很后悔要跟我公平对决,我这样的怂货,根本不值得他出手……”
“你学聪明了。”老沙说道,“你还有事情要做,不能把命丢在这里。”
大拿不说话了,只是望向那个将领。
地下,神偷顾不上其他,朝赑屃追去,身后又有几个士兵也跳到水里,朝他追来,但都不及他的速度,被远远甩在身后。
神偷在那股冷流中飞快游动,两旁热雾弥漫,让他的视线看不清多远,偶尔,他能看到赑屃的诡异人头在雾气中显现出来,一会儿工夫,却又消失不见,而先前跟在赑屃身后的那名士兵,早已经不见踪迹,在好几分钟的时间内,神偷都没再见过他。
也许,那名士兵已经不小心卷进冷流两旁滚烫的热流里。
神偷这么想着,心里放松了点,因为从小就锻炼的缘故,他的触感很敏锐,用手划水的时候,能准确感知水流的温度和动向,至少在目前来说,他不会有卷入热流的危险,只要顺着冷流走,他迟早能跟上赑屃。
神偷游了一阵,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他心里咯噔一下,小心提防周围。
很快,他就看到前方的水中,漂浮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不知是自然腐烂还是被开水烫的,整个躯体上的肉膨胀松散开来,覆盖在水面上。
那是具尸体,但神偷无法确定,那是否就是先前游在他前面的那个士兵,因为已经完全看不清楚模样。
神偷暗叫晦气,这具尸体,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他的必经之路上,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连急速涌动的水流都冲不走它,只是使得它偶尔上下沉浮一下,把它身体的某些部分冲得更加散乱。
神偷吸了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水下,这股冷流在水面以下流动得更加强劲,同时温度也更低。
到了水面以下,神偷才意识到,这股冷流不像是水,而是比水要粘稠,明亮剔透,隐约可以看到其中有无数的星星点点。它的周围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薄膜,将它跟热流隔绝,才使得它能够保持温度,而不会跟开水的温度中和掉。
神偷想到:冷流和周旁的热流,应该是两种物质,如同水和油,彼此之间,很难交融。
他置身于冷流中,朝前游动,尽量不抬头去望,他很清楚,在头顶上方,那具面部朝下的尸体,此时此刻一定无比的狰狞恐怖。
但就是这个时候,神偷竟感到头皮一阵发麻,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在瞬间变得特别的强烈,而视线的源头,赫然就在头顶上方。
神偷没敢往上望,去探个究竟,而是加快速度,朝前方游去。
一口气憋不住了,神偷才决定浮上水面去吸口气,他用手往下压水,整个身子倾斜起来,朝上方游动。
当神偷浮出水面,立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神偷探出头,就看见头顶之上,一轮光秃秃的烈日,暴烈炙烤万物。
在宽阔的湖岸荒原上,古装士兵整齐列队,一队骑兵骑着高头大马围着圈奔跑,每人手中都举着长刀。在他们中央的空地上,半跪着一个人,低垂着头。他身上的铠甲与众不同,应该是比较高级别的将领。
在他身前,有数个穿着怪异衣袍的人双手举起,跳着奇怪的舞蹈,而在旁边,有三面大鼓,六个大汉正挥舞鼓棒进行敲打。
只是一晃眼的工夫,那个高级将领陡然抬起头来,露出青面獠牙的怪异面目,他的视线仿佛穿透所有人的躯体,直接望向神偷。
惊惧之下,神偷几乎是下意识的沉回水中。
“我到了镜面世界对面了吗?”神偷闪念。
这个念头,简直比看见那张鬼脸还要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