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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密码(1、2)_分节阅读_第11节
小说作者:冶文彪   内容大小:707 KB  下载:清明上河图密码(1、2)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5-09-28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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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已经有一顶轿子候着,绿衣婢女扶着莲观上了岸,坐进轿子,轿帘随即放下,再看不到莲观身影。宋齐愈怅望着轿子走远,心里也起了雾,一阵空惘。

到太学安顿好后,宋齐愈便开始四处打问姓张的员外郎。

但员外郎只是从六品的官阶,京中不知道有几百位,即便姓张的,也有几十位。他一个一个打问过来,都没能找到莲观的父亲。

后来他以为自己听错,又开始打问姓章,甚至姓占、姓展、姓翟的员外郎,却一无所获。渐渐地,他也就断了念,甚至觉得莲观只是梦中一朵白莲,连其有无都开始恍惚。

当他已经淡忘的时候,有天却从太学门吏的手中接过一封信,打开信一看抬头两个字竟是:莲观……琴子乐致和在老乐清茶坊里,正拿着块帕子擦拭桌凳。

这时天尚早,茶坊里还没有客人,店前的汴河上早雾未散,只听得到三两只早船吱吱呀呀的桨橹声,远处偶尔一两声晚鸡啼鸣。

这老乐清茶坊是他伯父之业,因伯父无子,乐致和自小便被过继给伯父,他虽爱读书,但更爱清静,不愿为利禄而焦心奔忙。长到十五六岁,就帮着伯父料理这间茶坊。这几年,伯父年老,他便独自操持起来。单靠卖茶水,一年只能赚些辛苦衣食钱,故而汴河两岸的茶坊都要兼卖酒饭。他却嫌油污糟乱,只愿卖茶,生意一直清冷。后来因他们东水八子常在这里聚会,这间茶坊渐渐有了雅名,来这里喝茶的大多是文人士子,虽不如其他茶坊火热,却也足以清静度日。

今天虽然四下清静,乐致和却有些烦乱。平日,他最爱擦拭桌凳、清扫店面,一为生性爱洁,二则是由于以前曾听过简庄一席言。有天他们八子聚在这茶坊里论道,简庄见宋齐愈谈得高远,甚至流于庄子玄谈,便转述了其师程颐的一句话:“形而上者,存于洒扫应对之间,理无小大故也。心怀庄敬,无往非道。”

乐致和听到这话,大为受用。少年时,有位潦倒琴师常到他家茶坊来喝茶,那琴师琴技高妙,但性情孤傲,不愿去勾栏瓦肆里卖艺,只在人户里教子弟学琴,他虽寄食于人,却脾性急躁,主人稍有俗态怠慢,抱琴就走;弟子稍有不顺意,便连骂带打,因此没有一家能待得久。乐致和有天到茶坊里玩,琴师见到,一把抓住他的小手,反复揉捏细看,赞叹他天生一双琴手,便向乐致和的伯父说:“我要教他学琴!倒给钱也成!”

果然,乐致和一坐到琴前,便像换了一个人。他原本生得细瘦,背又略有些驼,一向不起眼。然而只要坐到琴前,身子顿时挺拔,眉眼间也散出清秀之气。学琴也极颖悟,三两个月已经上手,一年后已能熟奏十几首古曲。

这时,那琴师却患了不治之症,临终前,琴师将自己那张古琴送给了他,又抓住他的手,喘着气拼力说:“记住!琴比身贵,曲比命重。”

从此,乐致和便一心沉入琴曲之中,对那张古琴也爱之如命。那琴师传给他的琴曲大多清劲孤峭,如绝壁松风、危崖竹声一般,正合他的少年心性,渐渐将他引至孤愤幽怪之境。直到数年后,鼓儿封偶然来到茶坊歇脚。

鼓儿封是个鼓师,常日在酒楼茶肆里给歌妓击鼓伴唱。乐致和虽曾见过,却从未说过话。那天天色已晚,茶客已散,他在后院中弹奏《孤竹》,一曲奏罢,才见到鼓儿封站在门侧茶炉边,目光闪亮,满眼赞叹。那赞叹显然是懂琴之人才会有,再看鼓儿封,衣着虽然俭朴,气宇间却有股清硬不折之气。乐致和还留意到,鼓儿封赞叹之余,眼中似乎另有些疑虑。

他有些纳闷,起身致礼,鼓儿封忙回过礼,赞道:“小兄弟年纪轻轻,琴艺竟已如此精熟,难得!难得!而且这琴音像是水洗过一样干净清明,没有丝毫俗情俗态,我这双老耳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这么清亮过了。”

乐致和忙道:“老伯谬赞。老伯定然也会弹琴?”

“老朽以前也曾胡乱摆弄过,不过在你面前,哪敢说‘会’字?后来手残了,就没再弹过了。”

鼓儿封愧笑着展开双手,两只手的食指都缺了一截。乐致和见到,心里一惊,这残缺虽小,对弹琴之人却是致命之伤。他抬头望向鼓儿封,鼓儿封却笑得爽朗,看来早已不再挂怀。

乐致和便问道:“我看老伯方才眼中似有疑虑,不知为何?”

鼓儿封歉然道:“这话也许不该讲,不过总算是琴道中人,还是说一说吧。方才一曲,在老朽听来,心境似乎过于幽绝险怪了。以老弟年纪,正该三春生气、朝阳焕然才对。论起弹琴的人,当年嵇康是最狂怪的,但他弹琴时,‘手挥五弦,目送飞鸿’,那心境也是超然世外,极广极远,并没有一味往孤僻处走。”

乐致和听了,心里大惊,如一道闪电裂破苍穹。除了那位琴师,他并没有和第二个人论过琴,一直都在一条幽径上独行,自己也隐隐觉得越走越险窄,却难以自拔。鼓儿封正说到了他心底最不安处。

他忙再次叉手致礼:“老伯见多识广,一语中的,还望老伯多多赐教!”

鼓儿封愧笑道:“老朽说浑话,哪里敢教人?何况老弟你这琴艺,我在你这年纪是远远赶不上的。”

乐致和却忙请鼓儿封到前面坐下,点了盏上好的茶,再三求告:“自教我琴的老师亡故后,再没有人指点我,今日有幸能遇到老伯,老伯也说同是琴道中人,就请老伯不要过谦吝惜。”

鼓儿封也就不再推让,诚恳道:“老朽当年也有过一段时间,只好奇险,越怪越爱。后来,我的老师传给我一句话,他说‘琴心即天心’。这句话老朽想了半辈子才渐渐明白——一般人弹琴,心里只有个自己,可自己那颗心再大,也不过方寸,你便是把它角角落落都搜检干净,能收拾出多少东西来?何况其中大半不过是些小愁小恨,弹出来的曲,也只是小腔小调。好琴师却不同,他能把自家那颗小心挣破、丢掉,私心一破,天心就现。这好比一颗水珠在一片江海里,水珠若只会自重自大,就始终只是个小水珠,但它一旦破掉自己,便是江河湖海了……”

乐致和听鼓儿封言语虽质朴,道理却深透,如一只大手拨开了他头顶云雾,现出朗朗晴空。半晌,他才喃喃道:“琴心即天心,伯牙奏《高山》《流水》,其心便是天心。能静能高者为山,能动能远者为水;山之上,水之涯,皆是天……”

从那以后,乐致和便与鼓儿封结成忘年之交,他的琴境也随之大开。

后来他又得遇简庄等人,谈学论道时,更发现鼓儿封所言琴理,和儒学所求乐道,两者竟不谋而合。儒家之乐,用以和心,讲求平和中正,其极处,便是鸢飞鱼跃、万物荣生的天地仁和之境。

尤其听简庄转述师言,洒扫应对皆是道,他不但在弹琴时蓄养和气,即便擦拭桌凳,清扫地面时,也静心诚意,体味其间往复之律、进退之节。

然而这两天,他却心气浮动,再难安宁。他放下手中帕子,望向河面,那只藏有郎繁尸体的新客船已经挪走,只有汤汤河水缓缓而流。偌大京城,人口百万,却只有东水八子能令他情投意合、心静神安,如今却一亡一失……他长长叹了口气,重又拿起帕子,正要动手擦拭剩下的一小半桌面,却见赵不尤走了进来。

赵不尤这两天心绪也有些烦乱,但他知道心静才能烛理,何况这个案子牵连极广,便随时调息,不让自己乱了心神。

昨晚,顾震派万福送来了两样东西,是从那个服毒自尽的谷二十七身上搜出的,一条纱带,一个瓷瓶。

他先看那瓷瓶,只有拇指大小,却十分精巧,釉质光洁,白底青纹,一枝梅花纹样斜绕瓶身。拔开瓶塞,里面空的,他嗅了嗅,还残余着些气息,略似蒿草气味。

“那个谷二十七就是喝了这瓶子里的毒药自尽的。已经找药剂师查过,是鼠莽草毒,和客船上那二十几人所中的毒一样。”万福道。

赵不尤又看那条白纱,约有二尺长,五寸宽,中间一段光滑平整,有些发硬,他摸了摸,很滑,凑近灯仔细看,似乎是涂了层透明清漆。

万福又道:“府里许多人都看过了,谁也猜不出这是做什么用的。赵将军可想得出?”

赵不尤注视着那条纱带,摇了摇头:“我一时也看不出。船上那些死尸身上可搜出这两样东西?”

“没有,都是些随身常用之物。那案子已经封死,不许再查,这证物也就没用了。顾大人就向管证物的库吏要了来,说赵将军恐怕能从中查出些线索来。另外,顾大人也已经写信给应天府的朋友,让那边帮忙查问那只梅船的来历。”

赵不尤点了点头:“寒食那天下午,郎繁并没有搭乘客船,他也应该不会骑马去应天府,我估计应该是搭乘了官船。有劳你回去转告顾兄,若有空闲,请他再去汴河下锁税关,查问一下那天下午离京的官船。”

“好。”

第十章 片语终生念

大抵人有身,便有自私之理,宜其与道难一。——程颐宋齐愈绝没有想到,竟会收到莲观的书信。

他急忙展开,见信上是卫夫人小楷字体,笔致温婉,满纸娟雅,再看内文——宋君齐愈足下:汴舟一别,倏然两载。君可记轻帆明月、隔窗夜语?一枕清风,犹响耳畔;傲骨奇峰,可曾凌云?奈何夜短语促,憾未畅怀;山长水远,佳会难再。拙词一阕,稍寄鄙衷。千里叨扰,惶怯惶怯。敬申寸悃,勿劳赐复。秋祺。七月十五日,雨夕,莲观顿首谨启。

信后附了一首词,是《临江仙》——

露送秋霜莲送雨,一池缱绻余情。寒蝉辞树细叮咛。数枝枝叶叶,忆嫩嫩青青。

一茎幽香洁自守,晚荷仍旧亭亭。相逢却更叹伶俜。隔窗不见影,帘外语声轻。

当时秋光似金、天青如碧,宋齐愈原本惊喜拆信,等读罢,却不禁怔住,心里凉惘惘,如阴秋落雨。原来不止他念念不忘,莲观竟比他更眷念舟中那一席偶遇言谈。细品词中一腔幽意,笔端清思婉意,那“一池缱绻余情”,令他既欣慰,又伤怀,更涌起无限怜惜。

莲观不同于他,他可交游,可纵谈,可四处漫走,莲观却只能幽居深闺,惜叹光阴。恐怕是情思难耐,才敢这样贸然越礼寄书。信尾说“勿劳赐复”,不让他回信,又让他如鲠在喉,怅闷不已。想一想也是,闺阁之中,岂能随意和男子私通书简?但至少也该让他知道身世姓名,这样无形无迹,隔空想望,比那夜舟中隔窗夜谈更让人恨痒难耐。

他看信中“千里叨扰”四字,难道莲观的父亲被差遣到外路州任职了?他忙回去问太学的门吏,那门吏说是个中年男子来送的信,看衣着是商人,听说话是荆湖口音,不过那人并没多说什么,留下信便走了。

京中都难寻,何况是外路州?天下二十四路、二百四十二州、三十四府、五十二军,到哪里去找?

但他不死心,又辗转托朋友,去吏部找来这两年赴外任的员外郎名录,姓张和章的有几十位,其中有女儿的又占到一半,但莲观姓名样貌他一无所知,再往下就没法继续打问,他只好罢手。

过了两个月,他又收到一封莲观的来信。信中仍是简短几句遥问致思之语,信后又附了一首词,仍然笔致深婉,词句清妙,让他吟咏不已,惆怅不已。

此后,每隔一两个月,他总会收到莲观的信,却始终不知道莲观家世姓名,也偏偏遇不到、问不出送信之人。宋齐愈本是洒落随性之人,再大的事,都能一笑了之,然而对于莲观,他却郁结出一段缠绵不尽之思,无人之时,总是不由得深憾长叹。

怅闷之下,他填了一首《虞美人》,却不知该寄往哪里。

轻舟不渡相思客,沧海愁消渴。一轮明月两心间,寂寞窗边千里共秋寒。

相知何叹缘深浅,片语终生念。江湖到此一峰青,过尽千山万水总嫌平。

自宋兴科举以来,京城盛行“榜下择婿”,每到殿试发榜之时,高官巨富之家,凡有待嫁之女的,都来皇城争抢新科进士做女婿,而进士又多出自贫寒,正是财与才珠联,富与贵璧合。尤其推行“三舍法”以来,从太学生历年学业评等,就可大致预计将来殿试名次,富贵之家为抢先得手,便兴起预定女婿之风。

宋齐愈自从进入太学,一路风评极佳,当他以外舍第一名升入内舍,京中很多贵宦巨商便已纷纷寻媒人来提亲,连太师蔡京、枢密院郑居中都遣人说合。宋齐愈凡事都可大而化之,对于择妻却不肯轻易将就,因此全都婉拒了。

他所见所闻之女子,没有一个及得上莲观。莲观一封又一封书信,因文见情,由词观心,让他越发心意坚定。虽然始终找寻不到莲观下落,但他想,只要书信不断,莲观不嫁,他便愿等。

几天前,他收到了莲观的第九封信,终于知道了莲观的家世。

“不尤兄,我正要找你。”

赵不尤还未走进老乐清茶坊,乐致和已经迎了出来。他请赵不尤进到店中,选了临河的那个茶座,平时这里桌椅都极洁净,今天擦拭得却略有些草草,桌面上还有些灰痕。乐致和忙用布帕又拭净,才请赵不尤坐下:“不尤兄稍待,我去点茶。”说着便走到后门去准备茶水。

赵不尤扭头望向河对岸,墨儿这两天接了桩案子,正在对面十千脚店查看。不过从这里望不到什么。他又回头看乐致和点茶。

乐致和于茶极讲究,到水缸旁,灌了一铜汤瓶水,安顿到茶炉上。又走到茶柜边,从最上面一格取下一只小青瓷罐,从罐子拈出一小团茶饼,用一张净纸包裹好,放入木砧钵里捣碎,倒进一只青石小茶碾里,将茶碾细。又用白绢茶罗筛了一道,细茶末如雪霰一般落到白纸上。而后,用茶匙各舀了一匙茶末在茶瓯中,端着走了过来。

赵不尤想起那只新客船,问道:“清明那天,泊在这岸边的那只新客船你可留意过?”

乐致和将茶盏轻放到桌上:“那天,我清早起来打开门就见它已泊在那里,恐怕是夜里驶过来的,当时并没有多在意。”

“船上的人呢?有没有见到?”

“并没见有人上下船,不过后来听到那船里有男男女女在说笑唱歌,听着至少有七八个人,窗户都关着,只隐约看到人影晃动。恐怕是我去后面烧水时上的船。事发之后,也没见人下船——”

这时,门外炉子上的汤瓶发出气啸之声,水已沸了。乐致和忙过去提了汤瓶,又回到桌前,将汤瓶流嘴对着茶盏边沿,轻轻注入沸水,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形如小刷帚一般的茶筅,一边注水,一边快速搅动。

顷刻间,青黑的茶盏中雪浪翻涌,恍然间如同一幅沧海烟雨图,一股清香随之沁入鼻息。

“不尤兄请!”

赵不尤轻啜了一口,清苦微甘,如春烟,似秋露,不由得赞道:“好茶好艺,这是什么茶?”

“玉除清赏。上月有个茶商朋友分了我一些,总共只有十饼。原本是要在清明琴会上,请各位一起品尝——”乐致和脸上笑意散去,深叹了一声,坐了下来,已无心绪给自己点茶。

“你刚才说正要找我?”

“关于郎繁,我想起一件事。”

“哦?”

“寒食之前,我在这里有两次望见他在对岸,进了十千脚店。”

“他一个人?”

“嗯。其中一次,郎繁进店后,我朝对面张望,对面楼上北窗开着,过了一会儿,那窗户里露出郎繁的脸,还朝我这里望了一眼,我当时在左边那个棚子下面,他应该没见到我。接着他就关上了窗户。当时我还有些纳闷,他只要出东城,若不是去简庄兄那里,便是来我这里,难得见他进那间脚店。”

“他每次在里面坐多久?”

“大概半个多时辰。更让我纳闷的是,我以为他出来后,会来我这里,还准备好了茶,两次他却都直接进城去了。”

“后来见到他,你没有问?”

“没有。我想他要说,自然会说。他并没有提起。”

“那一阵,他心绪有些不宁,你可觉察到了?”

“回想起来似乎是。不过他一向不爱多言,所以当时我也没有在意。”

赵不尤端起茶盏,又啜了口茶,却已无心去品茶味。心里想,郎繁之所以去应天府,自然是有人和他商议了什么事,或许那人选定了在这家脚店来碰面。

随即,他发现一个疑点,郎繁和某人显然是要密谈,不愿别人看见,但僻静之地到处都有,为何非要选在这里?其中难道有什么原因?这原因是什么?

温悦趁着天气好,和夏嫂一起将家中被褥衣物都取了出来,该洗的洗,该晒的晒,才整理清楚,就听到有人敲门,是简庄的妻子刘氏和妹妹简贞。

刘氏穿着件半旧的石青褙子、灰绿的衫裙,一脸慈朴。简贞只比瓣儿大一岁,穿着石青色半臂褙子、天青的衫儿、深青的裙,也都已不新,不过配着纤秀的身形,加上细长的眉眼、秀挺的鼻、纤薄的唇,如素绢上描画的一丛兰叶,天真本不需着色,清逸更胜众花喧。

“刘嫂?简贞妹妹?快快请进!”

温悦忙让进门,她知道简贞要回避男子,虽然赵不尤和墨儿都出去了,还是照旧让她姑嫂二人到瓣儿的房中说话。又唤夏嫂烧了水,取出家里藏的上好建安小凤茶,亲自去洗手点茶。

“温姐姐,不必这样劳烦。”简贞忙起身阻让。

“这可不成,多久没见到你们了?我正想着过两天闲了去看你们呢。”温悦一边说话,一边点了三盏茶,这才坐了下来。

刘氏笑着道:“我们也时常念着你们姑嫂呢,瓣儿妹子去哪里了?”

“她不像简贞妹妹,坐不住,去外面疯去了。”

“唉,我们家贞妹子被她哥哥管束着,想走动还不能呢,今天还是趁着他不在,才偷偷出来的。”刘氏笑着叹了口气。

温悦看了简贞一眼,见她始终坐得端静,即便笑,也清素守礼。他哥哥简庄一向严于守礼,简贞又是他一手养大,管束得像是女儿一般。难得简贞不但无怨,而且视以为常,贞静得如同天生如此一般,让人又爱又敬。

“听说简贞妹妹买了田地呢?真正了不起!”

“可不是吗,要不是她,这些年我们家不知要穷糟到什么地步!这回更是,眼看就要断粮了,她哥哥却一点法子都没有。贞妹子好不辛苦买了些地,救了一家子,他哥哥还有些不乐意,说闺阁里的笔墨轻易泄出去就已经大不是,竟然还拿去卖钱。这两天一直在生闷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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