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说的话里我基本了解了情况,于是顺着路往下问道:“您老高寿了?”
“年纪不大,才八十二。”
“家里挺好的?”
“不错,老婆子和我身体都挺好,可惜啊就是一个丫头死得早,她要是活到现在儿子怕是都比你大了。”
这可是和鬼对话,越说我后脊梁越冷,我继续道:“老爷子,您家在哪儿?”
“是啊,我家在哪儿呢?”他挺直了腰想了一会儿,忽然扭头对我道:“你说我家在哪儿呢?我怎么想不起来了。”边说边朝我走来,手上的剪刀闪烁着寒光。
卢庆涵的思维意识完全被对方所控制,这种情况只能是行非常手段,将亡魂驱离人体,可我哪有这个本事,只能继续打哈哈道:“老爷子,您先把剪刀放下来,咱们一起想想您家在哪儿。”
“剪刀?”他微微晃动手中的大嘴剪道:“你怕这东西?”
“这……”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卢庆涵却张开剪刀口将左手四根手指摆放在剪刀刃上,接着他右手握住一边把手,另一边把手抵在树身上,见状我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道:“有事好商量。”
“没啥好商量的,我必须这么做。”说罢他毫不犹豫用力一推剪刀腿。
血光迸射中四根手指全被剪断,卢庆涵疼的一脑门子都是冷汗,却古怪的呵呵大笑,与之相伴的是周围学生发出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第13章 残忍的选择题
虽然他笑的状如癫狂,但剧烈的疼痛还是让他感到虚弱,卢庆涵靠着树身缓缓坐在地下,张着嘴巴呼呼喘着粗气,创口处流淌而下的鲜血浸满了他身上的衣裤。
这血腥的一幕看的我四肢发软,心发慌,但我并没有被吓的落荒而逃,而是将他的断指捡起来用手帕包好对目瞪口呆的甘可为道:“别光顾发呆了,打电话给医院。”
那时候的医疗技术和现如今根本不能比,所以这四根断指是无法接上的,卢庆涵被附身的阴秽弄成了残废。
我既有对卢庆涵的同情,也有对宁陵生的不满,卢庆涵毕竟是有一番作为的大学校长,而且这次修经幢塔的过程中,他也极为配合,无论如何也不至于看着人倒霉而见死不救。
很快救护车来到现场接走了伤者,而我只能是心情抑郁的回到了住处。
很快卢庆涵出事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榕城,因为这次受伤原因非常特殊的,公共媒体不可能以“撞鬼”来报道此次事件,但该知道的还是全部都知道了。
我故意把这件事告诉了宁陵生,看他的反应,结果他只是微微一笑道:“四根手指,卢校长也是下了血本。”
“宁哥,他是鬼附身把手指给切断了,这就是横灾,可惜啊我帮不了他。”
“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无须自责。”
话说到这份上我就无话可说了。
随后这几天发生了两件事,首先李友被放了,治安拘留七天后他重见天日,这哥们运气也足够好,那个毒贩被跟丢后刚出城车子就在公路上被一辆解放大卡给撞了,人送到医院后在他随身携带的包里找出了五克海洛因。
犯罪分子既然落网了,李友在这座城市里也有相当人脉,所以拘留七日被罚了点钱人也就被放了,他特意来看宁陵生,卖了一大堆那时候特别流行的花旗参礼盒、燕窝礼盒之类的伪劣营养品。
而在李友之后李法末也来道了谢,这哥们简直是容光焕发,双目炯炯浑身充溢着精气神,他是专程给我道谢的,并且私底下塞了一千块钱的红包给我。
我对于小铜人实在好奇,就问他回去供了后到底起到什么作用?
他一脸坏笑道:“说起来真是神奇的不得了,我供上小铜人后只要想做那事儿,老婆在我眼里就变的和香港女明星一模一样,那身材、那模样,那感觉啧啧啧啧……”说到激动处他连连搓手,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整个一个不堪入目。
想到另一个女铜人的面部,就感觉有股阴风瞬间从我身体吹过,激起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宁陵生的这个手段真是太邪门了。
李法末丝毫没有觉得自己遇到了麻烦,显然他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所经历的最幸福的一件事,所以他整个人就像沐了一层仙气,恨不能飞起在半空。
“秦大师,你也太厉害了,我虽然知道这是障眼法,但你再怎么做到的?能和我透露一下吗?”
“世间功法都有不可告人的特性,知道的人多了,便会散功,到时候就不灵验了。”这话是宁陵生告诉我的。
“明白,其实我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病,和老婆就是审美疲劳所致,但是这样一来我又有动力了。”
“岂止有动力,你简直恨不能精尽人亡吧?”我讥讽道。
“那是,我……”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道:“在秦大师面前不敢失礼,总之谢谢您了。”我也懒得理他,赶紧把人打发走了。
在榕城也盘桓了不少日子,按道理也该走了,我正打算去问陈升准备的如何,他领着几盒补品走到我面前道:“宁总说让你代表公司去看看卢庆涵。”
接过物品我暗道:人都残疾了,给这几盒破东西有什么意思。
不过到了医院我才知道相见卢庆涵可没那么容易,因为每天来看他的人数以百计,所以只能以预约的形式,而我排到了第三天。
于是我将东西交给护士道:“也别麻烦了,这东西就拜托医院交给他,告诉他就说修塔的那班人祝他早日康复。”
可是当我出了医院没走出多远,就听护士道:“秦老师留步,卢校长说他想见您。”
听护士的口吻感觉卢庆涵好像是恢复正常了,难道已经有高人来此为他解了困局?带着疑问我在一间独立病房里见到了虚弱,但精神头还算是不错的卢庆涵。
我仔细看了他的面色,毫无异常,小心翼翼坐在他身边后我道:“卢校长,这两天恢复的还好吗?”
“谢谢你们关心,没什么问题?”卢庆涵面带微笑道,他的状态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可是前些天的事情您还记得吗?”
他举起缠裹着厚厚纱布的左手道:“如此切肤之痛岂能轻易忘怀,我当然记得了,虽然下了血本但也算是值了。”
听了这句话我的心猛然一跳,因为宁陵生也说过几乎相同的语句,难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件事里的隐情?所以秘而不宣是因为两人早有默契?
卢庆涵似乎并不知道我心里的念头,他道:“神虎锁天关确实是一道了不起的风水好局,好的甚至都有些霸道,不得不佩服古人智慧,你和宁总说一声这道风水局的地下图形我一定想办法搜集清楚,希望将来交道他手上后你们能将这道风水局发扬光大。”
“一定不负您的期望。”
随后我们聊了一会儿闲话我就离开了,回到宾馆后本来想回房间喝口水,却见斜对门宁陵生房间门微微开着,里面传出李友说话的声音,但是声音不响,所以听得并不清楚。
这哥们不是刚被放出来?难道又遇到麻烦了?我好奇心起,进了宁陵生的房间,只见李友左脸上有两道明显的抓痕,头发也颇为凌乱。
看他这副“造型”我就知道这人肯定被他老婆“教育”了。
李友愁眉苦脸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想着心事,宁陵生则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犹豫片刻李友畏畏缩缩看了宁陵生一眼道:“宁总,你不帮我我只有去死了。”
“李总,你到今天为止活的实在太顺畅了,偶尔遇到点挫折也不是坏事。”
“您真是没见过她的哥哥,那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黑社会,要知道我、我动了歪心思非把我两条腿给扯了,宁总,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啊。”
宁陵生冷哼一声道:“你算哪尊佛?”
“啪”李友干脆利落的给自己一大嘴巴道:“瞧我这张臭嘴,您就算是帮我一个忙,再怎么说我也照顾了您的生意,就看这条也不能不管我啊。”
宁陵生道:“你真的想要我帮忙?”
“那必须是啊,现在除了您没人能帮我。”
“好,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怕老婆还是怕你大舅头?”
“当然是大舅头了,他就是个活流氓,您是没见过他,真敢用喷子打人,我亲眼见过他把一个人的双腿打断。”
“那没问题,这件事不难办。”
一听这话李友乐的满脸开花道:“您指教。”
“我可以让你的大舅头进监狱、或是横死街头,你选哪一项?”宁陵生说这句话时第一次正视李友,表情再度变的阴森起来。
“啊……”李友没想到他的解决方案居然如此残酷,顿时被惊呆了。
“不是他死就是你亡,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犹豫?”宁陵生说话的语气比冰都冷。
“我、我确实是想避免被人伤害,可、可没想着要去害人。”
“你有想过害人,在你决定来找我的时候你早就想过各种可能对付你大舅子的手段了,而且你的内心很愤怒,你早就想他死,对吗?”
我头皮都在抽紧,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出了房间。
第14章 地狱之光
如此残忍且没有人性的话宁陵生以平静的语调“娓娓道来”,而这种正常人根本无法做出选择的选择题,对于他而言似乎是想当然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和今晚到底吃西瓜还是苹果没有区别。
这样的人居然能做修庙这行?都说宁用一世,修庙一座,这是结善缘,积功德的事情,可宁陵生根本就不是一个想要结善缘的人。
一直到晚上我都觉得心情低落,吃饭时王殿臣用餐盘领了饭和菜交给我道:“大哥让把饭送去他房间。”
“这话和你说的,凭什么让我去?”
“谁去都一样,我想了想还是把这个拍马屁的机会让你了。”他坏笑着道。
“去你的吧,我不去。”
说罢我正要走王殿臣道:“边哥,我是真不能见大哥,就算帮我个忙成吗?”
“我说你私底下又干什么了?天天忙着赚钱你累不累啊?”
“不累,赚钱都嫌累,这人就废了。”他一本正经的道。
这顿饭只能是我送了,进了宁陵生的房间屋子里没人,放下碗筷我正要离开,就听“咯噔”一声轻响,就像是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的响声。
我还以为是楼顶上的响动,也没多想转身正要出去,又听到“咯噔”一声,静谧的房间里动静并不小,这次听得很清楚,我的目光停留在屋子里的木柜上。
九十年代的旅馆房间里的家具基本上都是老式的木质家具,大衣柜就是那种四个腿支撑着大方木匣子,木匣子的正面一般是左右两扇门,中间是面照衣镜。
那响声就是木头柜子传出的,只见原本贴在墙边的木柜,此刻已经偏出了一截,缝隙处能塞进拳头。
木柜不可能是宁陵生动的,他的衣物一般都放在旅行箱中,但是木柜也不可能自己长腿,难道这屋里进贼了?
想到这儿我不免紧张,随手抄起茶几上的铁壳暖水瓶蹑手蹑脚走到柜门前正打算来个“突然袭击”,就听有人咳嗽了一声。
宁陵生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我。
“宁哥,我听到……”
“我知道,不过是闹了耗子,没事儿。”
我知道这柜子里肯定有情况,可是既然宁陵生不希望被我知道,那就只能到此结束了,我指了指桌上的饭菜道:“殿臣让我送饭。”
宁陵生仍旧没有说话,气氛不免尴尬,我赶紧离开,走到门口他问道:“卢庆涵和你说什么了?”
我把卢庆涵的话原本复述了一遍,而且我特意加重了那句“下了血本”,对此宁陵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点点头道:“告诉陈升做好准备,这两天我们随时离开。”说罢他进屋关上了门。
那天晚上睡觉时我隐约听到一阵细密的哭声,当时睡的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害怕,但是这哭声始终不断,而且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低,我是被冻醒的。
清亮的月光透过窗户玻璃撒入房间,看屋外的景象似乎没有突然降温的现象,我忽然想起持续了大半夜的哭声,心里不免发虚。
气温变低,又有些害怕,自然“尿意盎然”。
这种老式旅馆房间里是没有厕所的,厕所在走廊右边尽头处,于是我开门出了房间。
奇怪的是当晚走廊灯没开,狭长的走廊黑漆漆一团,唯独靠近厕所右边的房间门打开,里面透出暖洋洋橘黄色的灯光。
借着这点微弱的光亮我朝厕所走去,眼看就要接近开着门的屋子,猛然从身后抄过来一张粗糙有力的大手捂住我的嘴巴,将我往后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