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萌,别乱来,这位可是你爹的至交,你这么做不是抽你爹的脸吗?”
张萌剧烈地挣扎着,嘴角发出野兽般地吼声,整个人都癫狂了。
“对不住了,我只是一个教书匠,没有能力把遗体运回香港,只拍了几张图片给你们,你们留个念想吧!”
那个中年教书匠留下几张照片,上面是张绍业安静躺在洁白床上的遗容,看到了那几张相片,张萌实在是忍受不住,他抱着自己父亲的相片也不管自己的哭声如何难听,就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兄弟辛苦,我替业爷谢谢你!来人,带这位兄弟去账房支五万块钱,权当来回路费了。”陈瘸子朝着那个教书匠恭敬地躬了一下,这才转身去看张萌。
教书匠面容苦涩地望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张萌,他悄悄地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泪,暗叹一声,悄悄走出了水月轩的大门。
张萌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苦哑的,他只觉得自己心里空荡荡的,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他好像一下就失去了人生的色彩,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一样。
“阿萌别这样,业爷的一身手艺炉火纯青,一般的墓葬绝对困不住他,我怀疑业爷是被人害了,暗地里下了黑手!现在最紧要的是查出你爹为什么会死,到底是怎么死的……”赵三轻声说道,他知道现在只有凶手二字,才能唤醒张萌。
果然,听到这几句话,张萌的眼中重新又有了些许色彩,他挣扎着打开张绍业留给他的那个小匣子,从里面掏出一枚白玉虎符还有一封家书。
“阿萌,你可以看出这东西是什么年代的吗?既然是你父亲临死前留给你的,一定跟他做的事有什么牵连!”
三人都将眼光望向张萌,张萌平时没事的时候最喜欢通读古史,而且眼力极好,判断古董明器,这里反而是张萌最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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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遗书
张萌摸着这枚虎符,沉吟不语。虎符是古代皇帝调兵遣将用的兵符,用青铜或者黄金做成伏虎形状的令牌,劈为两半,其中一半交给将帅,另一半由皇帝保存,只有两个虎符同时使用,才可以调兵遣将。
这枚虎符怪就怪在是用玉做的,上面卧伏着一只白虎,甚至连白虎脸上的王字,都雕刻出来了。如果再放大个百十倍,这白虎一定跟真的一样。这份细腻的雕工,恐怕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东西。
西汉那时候才有了金缕玉衣,所谓玉衣,是指包裹全身每一个部位,包括手指脚趾的衣罩,其外观与真人的体形相同,专为罩尸之用,这种要求雕工十分细致,这个玉符十有八九应该就是出自那个时期!自己父亲临死之前倒过的斗应该也是属于这个时期前后,不过这玉质他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什么玉种。
听着张萌自言自语地分析,三人都是认同地点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几人都是从对方眼睛中读到一抹震惊,萌爷这份眼力,就是比张家那几个变态,也丝毫不遑多让啊!
张萌这会儿已经迫不及待地拆开那份家书,上面用略微有些潦草的字体写着:“小萌,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可能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不要伤心,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伤心是一个男人最懦弱的表现,你要做的是,跟着为父的线索继续走下去,解开谜底……你是一个好儿子,但我却不是一个好父亲,没能好好照顾这个家,照顾年幼的你,希望你别怨我。”
“这几年来没日没夜的奔波,我早就累了,这一次也算是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吧,终于可以安心的闭眼了!孩子,听着,我必须离开张家,去寻找那些当年没解开的谜团,这也算是我的另一种赎罪方式吧。我和你大伯他们,造的孽太多了,结果到头来这些罪孽却让张家的子孙去还,不行,绝对不行,我一定不能让张家绝种,一定要让你解开三阴鬼脉的诅咒!”
“我曾经认为,真想就在眼前,而我离他仅差一步之遥。”
“只可惜这是我的一厢情愿!武侯妖龛,武侯妖龛啊……”
一封信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翻开信的背面,写满了奇奇怪怪的符号,但符号之间却是有规矩可循,想来是一种暗号,暗示着某种东西。
张萌默不作声地流着泪,把父亲的遗书看了几遍,他还是不理解父亲到底想和自己交代什么事情,这封信无头无尾的,看的张萌实在是莫名其妙,一点头绪都找不到。
赵三等人都默不作声听着,每一个人的心情都无比复杂,他们都是张家嫡系,早年跟着张家四兄弟走南闯北,几乎是把老北京所有的堂口市场都收服了,那时候他们跟着张家四兄弟经历了张家最为鼎盛的时代,他们之间的情谊早就应该用家人来形容。张家老四死了,他们内心也一样难受。
一直到听到了‘武侯妖龛’这四个字,三人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惧的神色,赵三甚至直接把手中的烟枪给掰成俩瓣。
一声清脆的声音顿时惊醒了张萌,张萌有些疑惑地望向赵三他们,却发现赵三的脸上变得有些惨白,刚才的响声就是他手中的烟枪给捏折了,而陈瘸子还有病鬼俩人的神情也是极为不自然。
“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事情!”
张萌内心一动,就大声地问道:“三叔,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快跟我说!”
“别问了,阿萌,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还是赶紧去通知你大伯他们吧!到时候如果你大伯愿意告诉你,自然会跟你说。”
张萌闻言,赶紧撑了把伞就冒着大雪(香港寒流,局部罕见降雪)走了出去,他现在迫切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赵三等人对视苦笑了一下,端上几盘饺子也紧随其后。
等张萌几人到了张家,张家的大厅已经来了有四五十号人,这些人都是香港的上流士绅、企业家,甚至就连港督几个亲信也是应邀前来,这一顿年夜饭几乎就相当于香港整个上流人士的一次聚会,这种恐怖的人脉关系,难怪张家当年和某红色伟人分道扬镳之后,依然能够在香港坐镇一方。
周围有人看到张萌,纷纷起来朝他敬酒示意,张萌虽然内心焦躁无比,但是也不敢托大,这些人可都是与张家关系良好的盟友,哪一个都得罪不得,他一个个敬酒回礼,到了张绍鸿身边,他已经是半瓶白酒下肚,俩个酒窝飘起一团酥红,脑袋也微微有些发晕。
“都几点了,阿萌,赵三,你们赶紧过来上桌!”张绍鸿轻声着说道,他脸色有些严肃,其实在张萌的记忆里,大伯就是一个很严厉的人,虽然平日极为宠他,但却从不苟言笑,督促自己学习。大伯也是张家现在的掌舵人。左右下首各坐着俩个和张绍鸿面相有几分相似的人,正是二伯张绍图和三伯张绍霸。
张萌这会儿再也忍受不住了,他双眼通红地在自己大伯耳边附语几句,顿时,张绍鸿的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他闪过一丝悲戚的神情,却强忍住没有让情绪发泄出来,老二老三也是听到了张萌说的话,他们俩人眼眶通红,如果今天不是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在场,他们这会儿已经跳起来了!
一桌子人都是沉默无言,不过一些人微微抖动的双肩,还是显示出他们内心此刻的不平静。有一些眼力灵敏的人,已经是悄悄关注到张家席上的小变故,这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几桌人在悄悄私语。
“张家这是出了大事啊,八九是张绍业在内地出了什么问题!”
“这四兄弟可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角色,这次张绍业出事,恐怕又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
张绍鸿突然走到台上,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敢打扰张绍鸿地说话,“大家都动筷子吧,再说饺子都凉了,今天有家人回来,张某人很开心!很开心……”
张绍鸿走回桌子,看到张萌似乎还想说什么,他轻轻说道:
“坐下!”
大伯的语气很平淡很轻,但是就连张萌也是感受到一丝寒意,张绍鸿越是平静,他的语气之中就愈发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里面,张萌仿佛给一桶冷水当头淋下,那烦躁的心情也平息了不少,看到张绍鸿这个样子,即使去问他也绝对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哭什么哭,今天阿业回来了,都给我精神点,这么多年了,我们一家人总算能一起吃个团圆的年夜饭了,阿萌,去给你父亲盛碗饭!”
张绍鸿淡淡说道,他几句话出口,整张桌子也似乎有了生气一样,一桌子人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赵三拿起个饺子,想说几句话,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这顿饭绝对是张萌迄今为止最为难熬的一顿饭。
他不知道是怎么吃的,他脑海里想得全都是父亲的身影,那个从小呵护他的男人,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毫无理由的死了?
不到半个钟头就陆续有人离开,在场的都是精明货色,他们看出了张家肯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再不识趣的叨扰下去只会惹人厌烦。
等到人都走光了,张绍鸿这才沉声道:“阿萌,拆开你父亲的书信,看他写了什么。”
张萌递过父亲的那张家书,张绍图接了过去,轻轻地读了起来。
一直到听到了‘武侯妖龛’这四个字,张绍图就再也读不下去了,他双手颤抖地拿着那张薄薄的纸,神情有些惊恐。
“老四怎么又去招惹那个东西?不是一再告诫他不许再追查下去了吗?胡闹,简直是胡闹!”
“啪!”
张绍鸿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震怒的表情让得张萌也是很吃惊,大伯坐镇张家这么多年,一直给人的感觉是这个人深不见底,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动容。能够让大伯这么震怒,这里面一定牵扯到自己不知道的巨大秘密。
第5章 秘密
“大伯,当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年来你们一直对我缄口不言,我自然知道有你们的道理。但是现在我父亲因为这件事而死,我就一定要让真相大白,否则,我一辈子不会心安!”
张萌双眼通红,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
“放肆!怎么和你大伯说话的,我们这么多年来瞒着你,自然有我们的原因,你父亲的事情不用操心,我们来处理就行!”
三伯张绍霸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他这么一怒,自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若是平时张萌可能给吓得屁滚尿流,但是今天张萌却只觉得一股怒火在心内腾升,当下毫不畏惧地和张绍霸对视起来。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我父亲死的地方看看!你们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查!”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父亲的死一定没那么简单,否则的话怎么连家书都做了密码标记,还闭口不提自己为何遇害?
父亲是个狡兔三窟的人,他要不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绝不对留下所谓的遗书,张萌越想越对,他现在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大陆,到父亲的出事地点看看。
“胡闹!这些事情大人自会料理,要你这个小伢仔操什么心!你给我好好呆在这里,没我的允许一步也不准踏出香港!”张绍霸冷哼道。
“料理,你们料理个狗屁!我父亲自己一个人去大陆这么多年,你们有帮过忙吗?这么多年来你们除了劝我父亲回来,或者安慰我父亲很快就回来,还做过什么事?还有什么武侯妖龛、三阴鬼脉、张家子孙都活不过二十三岁,这些你们对我提过吗?你们把我当白痴瞒了这么多年,不告诉我是吧?好,我自己去找答案!”
张萌说话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他一说到‘武侯妖龛’几个字,瞬间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阵剧变,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为恐怖的事情,甚至连一向稳坐钓鱼台的张绍鸿,此时的脸色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人命犹可恕,天命不可违,从今天开始,谁也不许追查这件事情!”
二伯张绍图冷冷地说道,张萌一愣,一股怒气再也压制不住,这个二伯平时也是最宠自己的,想不到直接一句话就想把这件事情画上句号。
“死去的那个是你的兄弟,我的父亲,你们不敢追查是你们的事,但是别来阻拦我!”
张萌哈哈笑道,父亲啊,你看你的兄弟,这些就是你的兄弟!本来以为自己的伯伯听闻到父亲的死讯一定会全力追查这件事情,但是现在却截然相反,他眼里除了失望还是失望,转身解开身上的水貂皮大衣,丢在地上,就要离开张家。
这件水貂皮大衣,是张绍鸿为张萌量身定做的,用的是上等雪貂,整个香港都找不出第二件来,一直被张萌视若珍宝,而今却被随手丢弃。
“放肆!小兔崽子把你父亲的书信留下……”
张绍霸猛地掀翻桌子,厉声喝道。
几个家丁顿时拦在了张萌面前,“萌少爷,求你别让我们难做了。”
这些家丁也是里外不是人,肯定要得罪一方的,只希望小少爷不要因此记恨自己。
张萌咬咬牙,回身把自己父亲的那张书信拍在桌子上,这才转身想走出了张家。
“回来!”
张绍鸿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张萌咬咬牙重新回到桌子上。
张绍鸿一只手扶着自己的额头,神色之间有说不出的痛苦,此时周围都是自己的嫡系,他最终压抑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但是眼角的泪珠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张萌心里一痛,眼前的这个人是和父亲关系最好的大哥啊,看他难受成这样,张萌的眼泪又泉水一样的涌出来。
赵三和陈瘸子只是闷着头抽着烟,他们眼角也一样红彤彤的,当年一起打江山的兄弟,他们之间的情怀,普通人这辈子都不能理解。
良久,张绍鸿才有些哽咽地出声:“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瞒着你,也是怕你过早的背上沉重的包袱。”
“大哥,老四不是一再让我们不要告诉萌仔吗?”
看到张绍鸿憋不住话,张绍图焦急地出声,他神情凝重地对张绍鸿摇了摇头。
“如果阿业平平安安的没事,的确是如此。但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阿萌有权知道他父亲的过去……”张绍鸿出声道。
张绍图只能苦笑地坐回去,张绍鸿做得决定,没有人能够改变。
“鸿爷,明堂那边还有几个棘手的活儿,我就先告退了。”赵三起身抱拳道。
陈瘸子也轻声说道:“我也先走了,等下还有个约。”从头至尾一直站在张绍鸿背后的黑眼镜男人,什么都没说,起身就要离开。
几个张家的老班底纷纷起身告辞,似乎是要避嫌。张绍鸿坐在椅子上挥挥手,淡然道。
“众位兄弟不必多心,我们早年一同出生入死,大块分金,大碗吃酒,不是兄弟却早已胜过兄弟,一起在这听我讲述这段往事吧,你们应该也会感兴趣,当年我们张家是怎么崛起的?”
“早在七五年的时候,我们张家早已是河北名震一方的倒斗大腕,那时候河北十个大斗里有九个都经过我们张家染指,在倒斗界,我们说一,没人敢说二!”
“本来如果我们继续下去,迟早是要成为盗墓界第一世家,但是有一件事情,却将这个进度,给大大的加快了……”
“哦?”赵三,陈瘸子等人的眼中顿时流露出了几分好奇,他们也没听说过张家四兄弟的发家史。在他们的印象中,当年的张绍鸿仿佛是凭空出现,带着巨额财富,很快利用打压、兼并等强势手段甚至是俩败俱伤的方法收服了老北京的各个堂口市场,并收服了他们,也就是当时老北京盗墓界的六个地头蛇:六扇门。
张家那段时间可谓鼎盛到了极致,只有身为摸金校尉,代代传承的南方叶家才能与时抗衡,两大家族在新中国并成为:南叶北张!
赵三隐隐有感觉,这个变故就是张家突然崛起的原因。
“这个变故就是,我们在一处古屋之中拿到了当年师叔祖陈到的遗物,那是一份地图,我们跟着地图找了一年半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一处极为隐瞒的墓群……”
“什么墓群?那时候方圆八百里的点子,大大小小基本都逃不过我的耳目,没有听过有什么显赫的墓群出世啊?”
陈瘸子疑惑地问道,那时候六扇门的盗墓高手在老北京的名声无人能出其右,算的上是一方霸主了,他们旗下偷鸡摸狗的盗墓贼不知道多少,但却始终没听到风吹草动,这才让他有些疑惑。
“那个墓,我们四兄弟足足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把里面所有值钱的东西搬空,一个外人都没有雇佣,而且老二是算命的出身,在方圆几千米的地方,他还布下了几个疑阵,掩盖掉那墓眼的风水气息,就是你走进去也会以为那是片普通的山川。”
“你们那段时间应该收到消息,在上海滩、香港还有欧美那边,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件顶级汉代珍宝,几乎每一件都能够拍卖出一个天价!”
墨镜男军哥罕见的点点头,那时候他特地有去调查过这件事情,但是背后那个拍卖的人操作实在是太隐秘了,每次拍卖都会换一个新的身份,新的面孔,军哥查了几个月还是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