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上海远郊的这栋房子，还没扩建成别墅。

那一年，黑蛋还没变成人形，从杭州跟着他回来，成为了他最好的朋友。

那一年，师傅白了头，却还没有因此去和救亡者搏命，依然默默地守在他身边。

这份短暂，没有持续太久，正因为太短暂了，所以才成了他心中最大的遗憾。在死之前，回光返照一般地回到了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回到了那个自己最幸福的日子中。

一道火红色的火焰从天空中划过，师傅睁开眼睛，慢慢直起身子来，轻声说道：“生与死，其实只是念想。人有念想的时候就是活着，而没了念想也和死了差不多。我要参悟生死规则，其实这生死规则并非那么难以理解的事物，它既不是高深莫测，也不是晦涩难懂。正相反，它其实很小，很细微。存在于我们生活的每个细节中。

师傅慢慢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黑蛋面前，黑蛋睁开眼睛，碧绿色的眼睛盯着师傅。

“因为你们，我才活着。这就是生死规则……”

他轻声说道，天空，世界，面前的黑蛋，在此刻碎裂。

“我领悟了。”

第三百八十章，天道不公，我必伐之！

水晶台前，他走到我的面前，望着我，轻声道：“你要明白，若我将我的命格换给了你，你也就等于成了天道的雏形。之后获得本源，若是再领悟生死规则，便是完整的天道。但是，若真成了天道，你需抛弃七情六欲，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艰难。必须保持公正平等之心。必须维护宇宙间善恶平衡，切不可有欲望产生。你能做到吗？”

我正要开口，他却忽然在我之前，抢先一步说道：“你可要明白，对你来说没有恶念不难，但要你忘记所爱之人，抛弃了七情六欲中的真情，你能做到吗？世间不能只有单纯的善，也不能只有单纯的恶。你能维护宇宙平衡吗？你能放下你叫万林，为凡人的身份吗？”

他一遍遍地问我，我仰起头，此刻竟然说不出话来。

当年小时候看大话西游，最感人的却不是结尾处的深情一吻，也不是猴子那孤独的背影。而是他跪在观音菩萨的画像前，戴上头冠时候的那一刻。

我看见他的脸上带着笑，也不知道是因为星爷的演技太好还是当时的心境使然，我总觉得这笑容里带着更多的悲伤。

也许正应了那句网上的时髦话，若我戴上皇冠，就不能拥抱你，若我脱下皇冠，就不能保护你。

只是至尊宝戴上的不是皇冠。而是紧箍咒。

我站在水晶台前，天道落在水晶台的旁边，黑色的石块上依然有金色的字，我低下头，想着，这脑袋里装着的回忆如今都要抛下了吗？

上一世里，干爹干娘的唠叨，大家伙聚在一起的欢乐，期待师傅归来的心情。

这一世里，苦毒婆婆家里的聚会，忘记虎哥死后带来的巨大悲伤，忘记林雅丽曾经温暖的笑容。真的能做到吗？

“但是，如果不做的话，他们也许都要死。”

上一代的天道似是看出了我的纠结，开口说道。

我低下头。黑色的头发遮住了眼睛，身上黑色的道袍披挂在一个孤独的身影上，山洞内的灵力卷动着微弱的风吹过我的脸。

我仰起头，笑了起来，这个笑容像是林雅丽，像她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

“我无怨无悔。”

终要有一人来牺牲，而现在除了我，又有谁能保护这片宇宙呢？

“既然如此，换命，开始……”

金色的光忽然剧烈绽放，将我的身子完全笼罩在了金色的光芒中，我什么都看不清。等眼前清醒的时候，自己正站在一个无人的宇宙中，大片大片的漆黑混沌，孤独的世界悬浮在空中，脚下的路一直通向远方，向着遥远的彼岸，在那里是我熟悉的水晶台，而上一代天道已经不见了踪迹。只有一个金色的光团飘浮在水晶台上。

我抬起脚向那金色的光团走去，世界之间，黑色的混沌中不时地出现我熟悉的面容。

“臭小子，还睡，快点起来练功啦！”

那是毒龙真人催我起来练功，她总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可是我知道其实她很温柔，一定是个好母亲。

“夜深了，回房吧。”

阿呆高大的身子站在曾经四合院的长廊上，轻轻抚摸我的头。

“万林，老师作业太难了，你帮我做一下吧，嘿嘿。”

虎哥笑着说，挠了挠头，黝黑的皮肤上露出淳朴的表情。

另一边的黑暗中，苦毒婆婆的面容浮现出来，花白的头发，坚毅的表情，高声说道：“这是我干儿子！”

“头儿！”“老大！”“主人……”“万林大兄弟！”

荀彻，笑三世，猫仔他们的脸一个个出现在眼前。

我不断地向前走，在路上，林雅丽的身影幻化而出，和刚刚的画面不同，她就站在我的眼前，笑着如同灿烂的太阳。

“我想每天醒来都能看见你；我想拥抱着你入睡；我想你陪在我身边。别去了，万林。”

“别去了！”

身后天空中所有的画面忽然定格，好似众人都在对我大喊，同样的话，同样的表情，我低着头，紧紧捏着拳头。

“别去了！我们会永远能在一起的！”

她开口说道，伸出手，像是要拥抱我。我低着头，走了上去，轻轻地拥抱她，好似是温暖的，这种温暖就像是寒夜里的暖流，让人无法挣脱。

“别走了。留下来，陪我……”

她笑着说。

我低着头，闭着眼睛，眼泪落下，却还是将她推开，狂奔着冲向远处的水晶台，泪水在风中挥洒，我冲着，义无反顾，不能回头，因为我害怕一旦回头了就没了离开的勇气。

“万林……”

很多人在我身后呼喊，我低着头，一个劲地猛冲，嘴里细碎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水晶台前，如同洪荒的尽头，宇宙的边缘，我停下脚步，喘着气，抬眼看见两个人站在面前。

师傅和师祖并肩而立，我想说什么，但是却听见他们笑道：“好小子，不愧是我们教出来的。”

我一怔，天空中，司马天前辈，许佛前辈，黑蛋前辈，貔貅前辈，一个个人影浮现出来。

“太师祖，师祖，我这一去也许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往后退了一步，站定身子说道。

随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高喊道：“我万林，从不跪天，从不跪地，只跪父母长辈。徒孙这一去，也许就回不了了，未能报答诸位前辈的大恩大德，今日，只能磕下三个响头，算是尽心了！”

一下又一下，三下响头，之后，太师祖和师祖走到我的身边，轻轻将我搀扶起来，我一步步走上了水晶台。围役来血。

面前的金色命格，乃是天道命格，也是最后翻盘的机会。

我伸出手，一把将其捏住，接着高声说道：“我万林，师承罗焱一脉，师傅是逆天者端木森，师祖是仙族圣人蒋天心，太师祖是造天者罗焱。修行尚浅，但是心中满怀一腔热血，为天下而来，今日继承天道命格，只为抱住宇宙众生。”

一点点将手中金色的命格举了起来，牢牢地握在手中，我开口喊道：“谨记太师祖教诲，不敢忘却！”

金色的光团好似冰雪一般慢慢融化，随后流入我的身体中，在这孤独的长路上，我开口呐喊，声音中带着壮烈。

虽然一生不曾为英雄，也从不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从一开始我就是个渺小的人类。

但是，我这个凡人依然有自己的坚持，坚持自己的信念，坚持自己的精神，坚持天下该有公道正义。

空中吹来大风，手中的光团即将融合，我感觉到身体内所有的命格全部融为一体，天道的力量即将降临在我的身上。

“让我最后一次念出我们这一脉的精神！最后一次，我这一辈子永远不会忘的精神！”

我低着头，脸上露出笑容，大风之中，我化作了天道雏形。

“终我一生，走光明大道，封天下厉鬼！”

我开口说道。

却突然听见身后的师祖和太师祖跟着喊了起来，接着满天的圣人，司马天，许佛，黑蛋，貔貅前辈，全部跟着念了起来。

“终我一生，走光明大道，封天下厉鬼！”

每一句话，每一行词，每一个字，都印入我的心中。

天道命格彻底融入了我的身体内，我身子飘上空中，在金色的光芒环绕下，天道之力在我身体内复苏。

宇宙之中，天道阳面脸色极变，两股不同的力量忽然从混沌中逼近。

此刻，一道金光洞穿九重天，我在金光中出现，开口喊道：“天道不公，我必伐之！”

第三百八十一章，拯救末日（1）

成为天道，完成我这一生最伟大的事，我本不是那么伟大的人，奈何到了最后却还是做了一次救世主。

踏着金光，说实话，金色是我最讨厌的颜色之一。因为太耀眼了。

但是，现在它却成了唯一能配的上我身体内这个命格的颜色。

天道阳面回头望着我，之间相隔万重混沌，在这广大的宇宙中，我们都是渺小的人，我停下脚步。低声说道：“你没想到我还会回来吧。”

声音落下，金色的光好似盛开的花朵一般在混沌中绽放。

“我最讨厌生命力顽强的虫子，怎么打也打不死，很闹心。”

他傲慢地说着。

我低头笑了起来，现在的我没有把握战胜他，但是，从上代天道那里继承来的命格，今天成为了我手中最后的底牌。

“有什么好笑的？”

他又问。

我仰起头，笑的很狂。这宇宙中只剩下我的笑声，笑的长发飞扬，笑的眼泪飘洒，笑的痴，笑的狂，笑我这灰暗的人生，笑我从那凡人间的棋子走到了今天的天道之位！

笑我这一生都没想过要当个英雄，但是，最后的最后，还是要豁出命去救天下。

笑，未停；刀，已经出手！

霸罗天刀绽放着从未有过的金光，撕裂了天空。笑声下，我已杀出。战刀切开混沌，落在了天道阳面的面前，规则所化的水晶壁眨眼间挡在了其面前，霸罗天刀的刀刃砍在水晶壁上，发出“砰砰”的响声，水晶壁表面火星迸发。

“你尚不如你师傅，纵然不知道你从我那愚昧的师傅那里获得了什么，但是不懂规则的你连我这水晶壁也打不破，想杀我，纵然你能活过千百个宇宙纪元，也永不可能！”

他站在水晶壁后，对我嚎叫起来。

我握着霸罗天刀，刀锋发出“咔咔”的响声，笑容却忽然从我脸上消失。接着另一只手跟着握住了霸罗天刀的刀柄，金色的光越发凝炼，我再度向前迈出去一步，水晶壁在此刻出现裂纹，天道阳面脸色微微一变。

“别他妈的骂对你那么好的师傅！”

咒骂之声后，伴随而来的是破碎的水晶壁，整个水晶壁刹那间破裂，霸罗天刀劈入了水晶壁中，重重地砍在天道阳面的肩头。

能量汇聚成的鲜血喷溅出来，天道阳面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而站在他身后的天道阴面此刻也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你哪来的力量能够打碎水晶壁！”

天道阳面吃惊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