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故事不是没有讲完吗?”萧朗问。
“是,姥爷的意思是,我们这个案子,可以确定死者,所以可以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但是,在三十多年前,还没有DNA技术的时候,不能确定死者,又怎么去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呢?”萧望说,“即便是ABO血型的鉴定,也是只能排除,不能认定。”
“我说的就是萧望的这句——证据链。”傅元曼满意地点点头,说,“很多人认为,那个年代,是不需要证据链的,只要有口供,就可以定罪。我不否认,那个年代有冤案的发生,但是我们守夜者组织办过的案件,都是扎实的、确凿的。现在我来和你们说一说,那个案子的破获。”
如果说在这个年代追捕一个人全靠高科技手段的话,在1983年,追捕一个人却全要靠警方的调查。在那个没有监控、乘车也无须登记身份证明的年代,在茫茫人海中追捕犯罪分子毫无捷径可走。
问题是,一起并没有立案的案件,只依靠守夜者组织的微薄力量,是无法铺开了进行调查的。因为缺乏关键证据,更不可能发布通缉令。
孤立无援的老董,必须要自己想出一个捷径。
这一天,已经是1983年4月11日了,距离媒体曝光骨灰事件已经接近一周。老董知道,犯罪分子在作案、焚尸后,肯定第一时间对骨灰进行了藏匿。根据之前对杜舍班主任的调查,杜舍在4月2日星期六就没有来班级上课了。杜舍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逃课等行为,在他身上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可以由此推断,叶凤媛是在4月1日左右作案的,但无法知道叶凤媛焚尸的两天一夜,杜舍有没有坚持上课。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在叶凤媛作案后的数天内,她和杜舍依旧潜伏在南安市。只是老董化妆侦查的结果显示,他们母子没有继续住在家里。【注: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国还没有实行双休日制度。】
可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突然回家呢?她还会不会回来呢?她回来究竟是做什么呢?这一切都不得而知,除非,能从她的家里再次发现一些线索。
拿定了主意,老董申请了特别搜查令,在11日晚间再次潜入叶凤媛的家里。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老董口叼着手电筒,再次用技术开锁的方法打开了叶凤媛家的院子大门。和上次进屋的状态不同,焚尸的房间似乎被打扫过,燃尽的草木灰和周围的疑似骨灰的物质都被清理干净了,只有屋顶墙壁的烟熏痕迹无法去除。
老董心里一惊,很显然,他打草惊蛇了,好在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对现场进行了拍照,并且提取了几块类似骨灰的物质、部分草木灰还有那把黏附有骨灰的锤子作为证据。
虽然仓库被打扫过,但是还是能看得出叶凤媛回家后的慌乱,甚至,她在离开的时候,都忘记把正屋大门的挂锁锁上。这算是老董的一个契机,因为一个优质的挂锁,比门上的暗锁要难开得多。
老董推门进入了正屋。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居民房,没有明显的翻动迹象。但是老董走入卧室的时候,发现卧室还是有轻微翻动的,衣橱的门开着,从剩余衣物的状态来看,叶凤媛应该是从衣橱里拿了不少衣服后离开的。
“难道,她真的潜逃了吗?”老董在问自己。
虽然老董的心里有些惊讶,但是他还是很镇定地继续对卧室进行了搜寻。果真,除了衣服被拿走之外,叶凤媛还真是留下了很多的线索。
在卧室的床头,有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似乎没有被翻动,但是床头柜上面摆着一个展开了的笔记本,而翻开的那页被撕去了。很显然,这是叶凤媛回家来做的另外一件事情,而且,这件事情比拿衣服更重要。她撕去的,究竟是什么呢?
老董拿起了笔记本,细细地端详着,突然,他发现撕去那页的后一页白纸上,似乎有着一些并不清楚的笔迹压痕,这些压痕,显然是老董的救命稻草了。老董赶紧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铅笔,在压痕附近涂抹着。
事实证明,写字的力道太足,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情。在铅笔的涂抹下,压痕慢慢地显现出它的模样——那是一串电话号码。而从区号来看,是距离南安市三百公里的北安市的电话号码。
叶凤媛冒着被抓住的危险,重新回家,打扫现场,并且拿了一个外地的电话号码后潜逃。不用说,叶凤媛显然发觉了公安正在对她进行调查,于是畏罪潜逃。
老董庆幸自己抓住了一条抓捕线索的同时,也产生了很多疑惑,而这些疑惑在最终破案的时候也没有能够被破解。因为案件未立案,警方自始至终都没有对死者和叶凤媛进行大规模的调查,只有老董一人,还是化妆侦查的。除了对班主任进行询问的时候,出于对学校保安部门的尊重,老董不得已亮明身份以外,其他所有被调查的人,并不知道老董是警察,只以为他不过是个大方的收废品的人。而在老董调查班主任的时候,杜舍已经不再上学了,这个信息也不可能是班主任透露出去的。那么,叶凤媛是怎么察觉的呢?
如果叶凤媛还潜藏在南安,抓捕难度比现在确实要小得多。但是现在去探寻消息走漏的途径,似乎毫无意义,老董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通过那一串电话号码,找到叶凤媛的痕迹。
老董不愧是一名优秀的守夜者组织成员,他见叶凤媛闻风而动,预料到她即便被捕,依旧会负隅顽抗。毕竟,叶凤媛有数天的时间对自己的供词进行包装,也有充分的时间教会她八岁的孩子如何应对警察。于是,老董安排朱力山做了三件事情,这三件事情,对后期的审讯起到决定性作用。
“哪三件?”萧朗急着问。
“别急,待我慢慢说来。”傅元曼继续他的故事。
老董并没有冒失地去拨打这个号码。要知道在1983年,虽然短途电话得到了一定的发展,但是打外市电话还是非常不便的。而且,很少有人家里安装电话,都是在街头巷口有一部电话,通过电话来呼唤街坊里的邻居。因此,通过已知的电话号码,并不可能定位到个人。
为慎重起见,老董亲自赶赴到了北安市,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之下,找到了一台黑色的转盘电话机,而那个被用铅笔复原出来的电话号码,就属于这台电话机。这台电话机位于一个胡同口,而这个胡同里,居住了二十一户人家。
既然叶凤媛会把电话号码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那么她的联系人应该就在这二十一户人家之内。而她的联系人,要么是亲戚,要么是朋友。
老董找到了当地辖区派出所,对这二十一户人家进行了研究。可惜,研究的结果实在不尽如人意:这二十一户城乡接合部的人家,没有任何人和南安市有所联系,更没有人有什么亲戚在南安市。
既然没有捷径可走,无奈之下,老董选择了在巷口蹲守。不过,这一守,就守了七天。好在这几天气候宜人,守株待兔的老董,也不觉得无聊。在那个年代,派出所的户籍档案里,是没有当事人的照片的,而叶凤媛的家里,也一样没有照片。所以叶凤媛和杜舍的模样,只存在于老董依据调查证词而衍生出的想象中。
于是,摆在老董的面前的一个问题就是,每天在这个街头巷口进出的人们,谁是叶凤媛?作为捕风者的老董,对自己能否认出叶凤媛,充满了信心。一个杀人后落荒而逃、寄人篱下的人,一旦出门,一定会表现出高度警戒的状态。可是在这七天中,并未出现这样的人。因此老董可以断定,叶凤媛在这个躲避风头的关键时刻,决定足不出户了。
在改革开放初期的时代,物资还不富裕,想像凌漠那样跟随外卖小哥找到目标是不可能的。但是,老董选择了和凌漠类似的办法。
老董利用派出所的关系,找到了一台小手推车,然后把手推车装饰成了一个装满儿童玩具的小车。像是一个圣诞老人,老董一边叫卖,一边在胡同里穿梭,引来十几个孩子追逐戏耍。在那样的年代,孩子们哪见到过如此琳琅满目的玩具车啊!
只有一个孩子,在一个院落口,犹豫不决。无疑,车里的玩具对他有强烈的吸引力,但是心里的某件事情阻碍了他的脚步。这个孩子,不是杜舍,还能是谁?
叶凤媛发现门口的杜舍时,已经来不及了。老董一个箭步向前,挡住了叶凤媛回院落的脚步,并出示了传唤证。叶凤媛并没有乖乖就范,而是突然袭击了老董。不过,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又怎么可能是守夜者组织精英的对手?即便在抓捕过程中,老董被八岁的杜舍用青砖拍了一下脑袋,血流满面,老董还是轻而易举地把叶凤媛控制住了。
用现在的流行语说,老董是一个佛系的刑警。虽然老董很纳闷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是如何举起一块重达三公斤的砖头,然后狠狠地砸在他头上的,但他还是把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在老董看来,母亲杀死父亲,这就意味着杜舍很快就是一个孤儿了。
为了不让老董变成组织内部的笑柄,傅元曼后来仔细询问了老董脑袋开花的原因。若不是傅元曼的敏锐,这个细节恐怕就是永远的秘密了。说出了这个细节之后,老董顺水推舟向傅元曼申请,将杜舍安置在南安市福利院,由他本人资助,继续生活下去。老董希望,杜舍可以在他的帮助之下,走出人生阴霾,走上正确的道路。
除此之外,老董还把这一户窝藏叶凤媛母子的家庭给隐瞒了下来。他们是一对普通的年轻夫妻,他们曾经因为介绍打工的原因彼此认识了,此时可能也只是因为可怜他们母子,才会不问原因包庇他们。
接下来的审讯,还是按照老董预料的方向在发展。叶凤媛经过多天的思考,已经想好了多种说辞。只不过,想在前面的老董,把她狡辩之路全部堵死了。
最开始,叶凤媛狡辩说她只是在自己家仓库里焚烧了一些杂物。在老董的嘱咐下,朱力山对仓库里寻找到的碎片进行了磨片,在显微镜下看,明确了磨片里可见哈佛氏管,而且还有明确的人类特征,也就是说,从仓库的灰烬里,找到了人类的骨灰。这是朱力山按照老董的安排做的第一件事情。
“姥爷,等会儿,什么是哈佛氏管啊?”萧朗再次打断了故事的讲述。
“每一个骨单位都是圆筒状,与骨干的长轴呈平行排列,中央有一个细管,就是哈佛氏管。哈佛氏管的形态是通过显微镜辨别是否是骨、是否是人骨种属鉴定的关键指标。当然,这是那个年代的鉴定方式,现在一般都通过做DNA来鉴定了。”聂之轩简短地解释完,点头向傅元曼表示故事可以继续。
可是,这个发现已经被叶凤媛预料到了,所以她就开始狡辩说不知道仓库里曾经焚尸,她的丈夫也没有死,不过是去外地打工了。老董没有听信她的狡辩去寻找杜强,因为在老董蹲守叶凤媛的时候,朱力山率队对叶凤媛家进行了第三次搜查,这也是老董安排的第二件事情。朱力山找到了一张X光片。X光检查技术在七十年代开始被我国的医院投入使用,1983年的时候,各市级医院都已经配备了X光检查设备。那时候拍一个X光片不便宜,拍摄者通常会把X光片这个稀罕玩意儿“收藏”起来。杜强的这次收藏,对案件起到了关键作用,因为X光片上的尺骨鹰嘴骨折线的形态,和朱力山在灰烬堆里找出来的鹰嘴骨折线愈合形态完全一致。这种一致,是可以进行同一认定的一致。也就是说,这次杜强的胳膊骨折,去医院进行了摄片,并且把片子保存了下来。
X片上有人名,死者就是杜强,毫无疑问。
叶凤媛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杜强并不是她杀害并焚尸的,是有其他人来他家作案的。根据常理推断,外人是不可能在杀人后,把尸体拉进死者家里进行焚烧的;更不可能跋山涉水地要把骨灰寄存起来。但是,常理推断毕竟是推断,而不是证据。好在,老董已经安排朱力山对现场遗留的锤子进行了勘查。
在没有DNA的那个年代,指纹比对技术却已经很成熟了,老董安排朱力山做的第三件事情,就是从锤子把上找到了叶凤媛的指纹,而且是黏附有石灰的指纹。
至此,叶凤媛无路可走。
在短暂的抗拒之后,叶凤媛把自己整个作案过程和盘托出,而作为交换条件,就是希望老董可以把杜舍安置好。
杜强是一个渣男,除了喝酒赌博,就只会打老婆孩子。每次喝多了酒,他总是会找茬打老婆孩子。这一天,杜强又喝多了,走在石灰池的附近时,摔了一跤,浑身上下都沾满了石灰。而在他昏昏沉沉地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恰好遇见了正出门接他的妻子。于是,他把这一跤的怒火,全部撒在了叶凤媛的身上。可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没有能够击打到叶凤媛就又摔倒在石灰池边,昏迷了过去。叶凤媛知道,待他醒来,自己和孩子可能会被狠狠揍上一顿。恐惧加上积怨,叶凤媛顺势把杜强按在了石灰池里。
在叶凤媛看来,她很后悔没有把骨灰干脆就撒在石灰池里,那么,案件永远也不会被揭露。她的后悔并不来自于怕死,而是来自于对八岁儿子的担忧。
但是不管怎么说,案件就此破获。
2
“很漂亮的一个同一认定。”程子墨感叹道。
“确实精彩。”凌漠说,“看起来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里面。但是我们破案,又何尝不是利用各种巧合和运气呢?如果我们细心寻找,一定可以找得到各种线索,即便是由巧合和运气组成的各种证据和线索,但如果不是一丝一毫的线索都不放过,那么自然也就没有巧合和运气的存在了。说白了,看似巧合,实则必然。”
“姥爷的重点是,以现在的办案程序和证据要求,这起案件并不是铁案。”萧望说。
“不会啊,挺扎实啊。”萧朗奇怪地说。
“如果叶凤媛狡辩说他是自己在石灰池里淹死的,顶多也就是个侮辱尸体罪。”凌漠说。
“可是自己淹死的,为什么要焚尸啊?”萧朗说。
“你那是常理推断,组长之前就说了,推断不是证据。”凌漠反驳。
傅元曼还是一脸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们,没有说话。
萧望低头沉思,在他的脑海里,把自己办的案件过程重新又走了一遍,同时,他把自己代入成犯罪嫌疑人,想尽办法去狡辩。因为这种臆想出来的狡辩之辞,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之后犯罪嫌疑人的“合理怀疑”。
想着想着,还真是让萧望给想出了一个“合理怀疑”。
“明白了,咱们的案件,也有缺陷。”萧望说。
傅元曼的脸色出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在他的心里,已经对这个优秀的外孙彻底放心和信任了。
“死因?”萧朗问。
“对,死因如果不确定,就不能确定是阮风杀死了赵金花。这是最基础、最根本的证据,我们却忽略了。”萧望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萧朗说,“阮风带着箱子去赵金花家,不是去杀人,难道是去拉废品?”
“如果他就说自己是去拉废品,是不是合理怀疑呢?”凌漠反问萧朗,“你又被常理推断塞进了牛角尖。”
萧朗一时语塞。
“为了防止阮风狡辩,就必须要确定赵金花的死因,还要根据赵金花的死因来确定死亡性质。”萧望说,“这样,才算是证据链的彻底闭合。”
“说得好。”傅元曼说,“无论是可以看得到的客观证据,还是我们推导出的主观证据,任何一个单一的项目,都不能给犯罪行为定罪。我们要做的,是把客观证据和主观证据全部串联起来,一环扣一环,没有漏洞。只有具备完善的证据链,我们探寻出的真相,才是真正的真相;法律体现出的正义,才是真正的正义。”
“明白了,是聂哥出马的时候了。”萧望用目光寻找聂之轩的身影。
“在你们来汇报的时候,我就已经让聂之轩去做这件事情了。”傅元曼又是微笑着说道,“虽然案件很快就要破案了,但是我们还是要争分夺秒地把所有的事情做在前面。犯罪嫌疑人有好几天的时间去思考如何躲避法律的制裁,自然他也会想得到我们找到尸体残骸后他该怎么办。所以,在审讯前,如果我们掌握了完善的证据体系,即便犯罪分子会抵赖,也是没有用的。我们有证据,审讯人员有信心,侦破工作才能顺利进展。”
“一定会顺利进展的。”聂之轩推门走进了会议室,“死者舌骨大角骨折,骨折断端有生活反应。虽然尸表已经完全炭化了,但是我们通过开颅,还是看见了死者颞骨岩部出血的窒息征象。由此可以判断,死者是被嫌疑人扼压颈部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注:生活反应,是指人体活着的时候才能出现的反应,如出血、充血、吞咽、栓塞等,是判断生前伤、死后伤的重要指标。】
“之前朱老师教过我们,所有的死亡,只有扼死是自己不能形成的。一旦看见扼死,就一定是他杀。”凌漠补充道。
“至此,这个案子就顺利破获了。祝贺你们。”傅元曼站起身来为孩子们鼓掌。
“对了,组长。”聂之轩说,“解剖之后,阮风就低头认罪了。我也参与了审讯,并且问到他是如何弄断门上的金属安全链的。”
“哎呀,这茬我都差点儿忘了。”萧朗坐直了身体。
“他说,从换完乳牙之后,他就可以随意用牙齿磨断金属。”聂之轩说,“这显然是人类不该具备的能力。”
“牙齿异常坚固。”傅元曼沉吟道,“可能是基因决定的吧。”
听到“基因”二字,萧朗和凌漠对视了一眼。
“可惜,我们是不可能去研究一个活人的牙齿为什么这么坚固的。”傅元曼说,“而且,这对于他作案,并不是最关键的证据。我们只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很多科学暂时不能完美解释的个体差异现象,但我不认为那是超能力。”
“对,那不是超能力。”凌漠低声说,“那是‘演化者’。”
会议是散了,但是萧望却对凌漠最后的那一句耳语产生了巨大的兴趣,于是邀请他们去附近的饭店庆功。
说是“庆功”,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进一步地交流。从饭局的气氛上看,比平常的聚会要严肃多了,大家的话题基本都是在围绕“演化者”来展开的。
凌漠详细介绍了他们的推断过程:从“幽灵骑士”开始,他的催眠能力已经超出了我们经常理解的催眠,而导致这一切的,就是聂之轩在他大脑里发现的异样蛋白质——基因突变的结果。无独有偶,除了“幽灵骑士”,山魈似乎也有着某种用常理科学不能解释的“超能力”。如果一个人是巧合,那么两个人就是必然了。受到了“基因嵌合体”的启发,凌漠和萧朗弄明白了基因、基因突变、基因进化、基因演化的关系。他们分析,这两个人,或者说,还有一些他们不知道或者不能确定的人,都是因为基因演化而产生了一些异于常人的变化,而利用这些变化去作案,将多多少少会为警方带来一些麻烦。
不可否认,在茫茫的人群之中,总是有一些异于常人正常能力的人,虽然不会像X战警那样过于夸张,但是其表现出来的能力还是能让人瞠目结舌的。电视台就有那么一档节目,节目嘉宾都是正常人,却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虽说这些能力有的是与生俱来,有的是后天训练,但归根结底,都是有上限的,都是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这些人为什么会具备这样的能力?自然是因为基因的原因,不过这些能力可能对他们正常生活不会有什么影响,有的或者可以帮助他们在某种领域优于常人,仅此而已。
萧望大致明白了萧朗和凌漠的解释,他问:“究竟是不是有人利用某种方法来促进人类的‘进化’呢?”
萧朗直接抢答:“显然是不可能的。”
凌漠说:“对,首先要明确一个概念,演化永远都不会是进化。”
萧朗见凌漠插话,赶紧抢着解释:“随着基因技术的日新月异,确实可能有人会去研究针对性进化基因的药物。但是,确保基因进化、定制‘超能力’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因为即便是有针对性地催化基因突变,也不可能保证突变的方向,‘进化’可以,那么‘退化’‘变化’都可以。哎呀呀,反正通俗地说,本意是想弄出一个超级能力,却很有可能弄出一个癌症。更何况,人们还不能准确地搞清楚基因的变化如何影响每个人不同的功能。”
萧望认真地盯着萧朗。
“我解释得这么透彻,你还听不明白?”萧朗惊讶道。
萧望微微一笑,总结道:“所以,定制超能力,并组织超能力犯罪团伙的可能性,是没有的。”
“嗯。”萧朗和凌漠同时狠狠地点了点头。
不管凌漠和萧朗把这个过程描述得有多复杂,但是萧望还是听明白了。很快,他陷入了沉思。在凌漠和萧朗怀疑到基因突变之前,他也曾经设想过因为“基因”而产生的作案动机——基因选择。
萧望在对系列婴儿盗窃案进行调查的时候,分析认为丢失婴儿的父母,似乎都有着那么一点点长项。比如,最近丢失孩子的家庭是一个体育世家;之前还有科学家的家庭也丢失了孩子。所以,萧望对于这一现象,曾经有过猜想,是不是有人在基因选择,寻找那些优秀家庭的孩子进行盗窃,并且训练成人,成为这个犯罪集团的“打手”。
萧望的这个考虑不无道理。如果不是利用某种手段来促进人类“演化”,而是通过基因选择的方式来寻找那些可能的“演化者”,从而组织犯罪集团,从事犯罪活动,这个倒是有可能会实现。
“那不如去那档节目里直接绑人好了。”萧朗用这样一句话,也减少了这种猜测的可能性。
可是,毕竟上过节目的人目标很大,而且都是成人,很难控制,自然不可能采用这种方式。不过,选取两岁以下的婴儿,这个风险太大了。毕竟,并不是说长跑冠军的儿子一定是长跑冠军,狙击手的女儿一定是狙击手,所以这种基因选择,并没有一定的医学理论基础可以支持。
总之,猜来猜去,大家都知道这回事一定是和“基因突变”导致人体“演化”,表现为某种功能有质的飞跃等一系列关键词有着紧密联系。但是,究竟是用哪种方式来实现这一目标,大家还是没有能够得出一个可靠的说法。
凌漠又提出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犯罪组织,那么他们的作案动机又是什么?“幽灵骑士”策划越狱,然后杀人,看起来像是在“替天行道”,但和“幽灵骑士”应该属同一组织的山魈的行为则令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