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吓住了。下一瞬,我躺在了那张手术台上,我的肚子已经被打开了。我感觉不到痛,只有害怕,满心的害怕。害怕得浑身颤抖。
就在这时,一个温暖的怀抱把我抱在怀里。江黎辰的声音在我耳边说:"我在,我一直在。我会保护你的。银湘婷,从你在学校宿舍窗口看到我的第一眼起,你就是我的,我剩下的永恒时间,都用在保护你。保护我们的孩子。"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关于坏人的理论
我是哭着抱住他,继续睡的。甚至整个过程都没有睁开眼睛过。
早上醒来,厚重的窗帘已经把外面的阳光全部挡住了。房间里就跟晚上一样黑暗。在黑暗中,我只能看到近在咫尺的江黎辰的大概轮廓。他还抱着我,胸前白色的汗衫都还有着微微的湿润。昨晚我是真的哭了很久吧,还是在做了梦的时候哭的。
好丢脸!
我戳戳他胸口那湿润的地方,他睁开了眼睛,说:“一大早,勾引我?昨晚上没有喂饱你吗?”
我抬头看着他已经睁开的眼睛。我艹!昨晚上我趴在他怀里哭是真的,他抱着我,进进出出也是真的。我怎么就记得哭的事情,就不记得那件事呢?
我推开他:“一边去,胡说什么?我,我要起床了,我今天要回我家吃饭。”
“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呢!银湘婷,你在我身下的时候,可不是这语气的。”
“我呸!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吧。我什么时候在你身下了。改天我要试试翻身在上,狠狠调戏你,让你知道,谁才是在上面的那个!”
我跳下床,他那张脸绿得随时能吃掉我的样子,再不跑就不理智了。
回家吃饭,我爸出差回来了,又一次问起我跟江家人相处得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说:“爸,让我多看几年吧。这个不合适的话,或者是以后还能碰到比这个更好的呢?这么快结婚,我会掉价的。”
我爸拍着桌子说:“还能有更好的?你别傻了。找到机会赶紧跟他说结婚的事情。你们都同居睡一起了,掉价知道吗?”
晚上回到碧水园,江黎辰带着我一起回山村里。在车子上,我跟他说我爸说的话,还绘声绘色的模仿着我爸的语气。江黎辰听了却一点没有笑。我戳戳他:“不好笑吗?”
“好笑吗?要是我们分了,你打算嫁给谁?你觉得你以后还会嫁得比我好?”
“亲,你这就不了解现在的社会了。只要没有结婚,女人谈几个男朋友,同居几次,都是小问题而已。还有人离婚再嫁,还比现任的好呢。你要知道,你也不是什么香馍馍,知足吧。”
看着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办法理解。一个民国风的老爷爷,咱就不勉强他理解了。
回到村里,车子还没开进村子里呢,就在村口那被再次整理出来的,已经没有财神像,只是放着几根红布的财神庙面前,就被人拦住了。
人家不是来拦我们的,而是来这里看热闹的。财神庙的房子,很小很小,除了台子上的地方之外,也就剩下前面的五六平米。在往外就是没有房子的平台了。平时大家都是站在平台上拜拜的。
这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车子走不了,江黎辰停下车子,下车点了烟,坐在车前盖上看热闹。我发现,我也有点融入这山村的日子,我竟然也喜欢看这种热闹了。
伸长脖子往人群中看,几个人正扯着村里的老人,说公道话呢。
有时候他们说的是方言,有时候是我能听懂的话,加上周围人的议论,也能明白是什么事情了。原来在人群中,死了一个老太太,是抬到财神庙之后,才咽气的。被抬出来的原因,就是她在家里快死了。快死的原因是因为她老了病了。
前天,他们家里闹分家。其实也没什么来分的。家里穷,三个兄弟,有一个因为打架斗殴,被人打断了腿。一直在家养着,花了家里的钱。兄弟就觉得不公平,要报警,让别人赔钱的话,这个弟弟就要去坐牢。要是不报警,就只能自己花钱医腿。
一个在外面打工的兄弟,被妈妈逼着问要钱,他急得回家吵,闹着要分家。这个弟弟他不管。
家里的媳妇都是强悍的。菜刀都拿出来。这分家就分家吧,但是问题来了,没人愿意理这个老太太。一个是在外面打工的,不愿意回来,自然也不能养着老太太,只愿意每个月给五十块钱。一个在家里游手好闲的,媳妇厉害,也不要老太太。剩下一个就是腿断的,他媳妇同样厉害,说老太太都没钱养儿子了,他们两夫妻也不养老太太。
老太太一下成了没人理的,心里气啊。气得不舒服就说回房间睡觉。
到了夜里,几个儿子都听到老太太喊“儿子,水,我要喝水。”可是没有一个儿子或者媳妇能起来给老太太倒点水。老太太喊了一晚上,还是住在他们家后面的叔婶家里的婶子从窗户递了个小瓢进去,让老太太喝口水。
天亮,也没人理老太太,等婶子借着串门,走进那房间看到时候,老太太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了。
可是他们家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愿意请车送老太太去医院的。就是怕花钱。三个媳妇这次心齐了,都主张把老太太放到财神庙去。反正已经分家了,老太太不算他们哪家的。一个没有家属的老人家,在家里房子死了不吉利,抬到财神庙去,到时候也有地方摆棺材。
他们就这么抬过来了。一个儿子说,要回去打工了,带着媳妇就走。另一个腿断的,家门都出不来。还有一个说要去打麻将了。媳妇过来看看,说要回家看孩子了,会给老太太送饭过来的,就这么也走了。
老太太一个人在财神庙那,咽气了。
还是其中一个媳妇下午的时候,送来一碗硬硬的白米饭,上面放着两张白菜叶子的时候,才发现老太太就这么没了。
三兄弟又吵架了。打工的那个,还在县城呢,被叫了回来,说他不孝顺,妈都没了,还去打工。打工的又骂在家的,说他们在家都不来看着妈。
他们一吵,村里人都来了。财神庙是大家的,他们家要在这里办丧事,大家又有意见了。整个村都吵起来,村长,小组长,一个个都头大。老校长和廖老也成了村里重要的话事人,站在最里面劝这边,说那边。不管怎么样,现在都先把丧事办了,人不能一直停在财神庙门口。
江黎辰身高比村里的大部分都高,加上他靠坐在车前盖上,更高一些,从人群头顶看着里面。而我则是打开车顶窗站在车子座位上,看着人群里面。
江黎辰拍拍车顶,说:“人估计没死,这附近都没看到魂。整个村子的人呢,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死去。等人死了,这个村子肯定不得安宁。”
“现在这个村子就够不安宁的了。亲,你的计划让这里已经百鬼夜行了,要是这个厉害的出现的话。啧啧。”
“晚上别出家门,会很热闹的。”
等到晚上十点多,我们能回到了江家的老房子里。我先洗澡,江黎辰接着。我洗好澡,看着房间书桌上江黎辰凌乱丢着的几张白纸,上面的那些词语,很多都是跟我有关系的。我擦着头发,坐在书桌前,看着那些白纸,把他的信息整理了一下。
从我的叙述中,他找到了很多重点。比如,我从医院回来,到遇到江黎辰四号,只有半天的时间。而对方能得到我的那张单子。单子被我烧掉了,他拿着的肯定不是我的那张。只有一个可能是从医院里再次打印出来的。
从这些上分析,他有眼线在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我以为我瞒住了江黎辰三号,但是四号却在盯着我。而且为了让我更相信他,他身上还伪装了那种花香。他曾经研究过坟头上的那种花,所以他能得到那种香味。
这些关联起来的话,就能说明,江黎辰四号,不止是在关注着我,他还有人脉取得我身边的资料。这个人脉,江黎辰有两个设想。一个是组织,另外一个是江家。
江黎辰四号也联系过江家,说不定他忽悠了江家的人,更信任他,转而来对付我们。就像我们跟江毅东联系,说不定四号跟江家另一个人联系,让他觉得我们是骗子呢?
江黎辰走进房间的时候,我手里还拿着他的那些白纸。我问他:“江少之前不是帮我们调查过江家的人吗?他还没有消息吗?”
“他是江家的晚辈,对方也是江家人,从小经历,人脉都差不多。想要查没这么容易。越是查不到,对方越有可能把我们当成坏人。现在最主要的障碍是,就连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到底是不是坏人。”
“灰色空间!亲,听过这首歌吗?”
他看着我。我用他的笔记本播放了那首歌。“你,就是灰色空间,从来没有明显的黑白分明。所以,我们都是坏人,也都是好人。”
他突然笑了,拿着毛巾搓着我的头发,咬着我的耳朵说:“银老师,你是在安慰我吗?”
“这种时候,就麻烦你不要叫我老师了。”
“哦,你会觉得,我一直双手早就染着鲜血的人,会认为自己是坏人,而愧疚自杀吗?”
“你,别这样,好好说事情!”
“确实好好说了。银湘婷,别忘了,我是不知道我究竟是谁,但是城隍那边,绝对不会分不出人。我们又不是孙猴子,还需要谛听吗?城隍能给我认定一个救世之功,我就确定,我不是坏人。至少,不会是侵略者的走狗。”
第一百九十四章 道公
第一百九十四章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你说那个老太太,就刚才财神庙的那个老太太,要是她知道,我们没有及时救她,她会不会怨恨我们?"
"她会怨他的那些儿子媳妇。"
"可是你不是说她没死透吗?"
"所以他会怨整个村子的人。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说一句,他们就会把人送医院里抢救的。她那情况就算当时没死,也熬不过几分钟了。"
"你说这村里的人怎么都这样?"
"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只要人一多,总有那么几个老鼠屎。银老师,你只是上面派来这里教书上班的,不是圣母来拯救这个村子的。可以睡觉了吗?还是需要来点睡前运动?"
我赶紧闭嘴,乖乖睡好。不过那个晚上想要睡好,根本不可能,因为整个村都是吵吵嚷嚷的。那边的事情似乎还有很多人在争执。真不知道他们哪来那么多精力,大半夜的还不回家。
第二天去的学校的时候,我们班上有好几个学生都没到。我一问,竟然是因为,家里做丧事,所以这些孩子都没来
这个也可以理解吧。
但是到了下午,我就不理解了。整个班大半的学生都没来。到下第一节课的时候,全校的学生都被家长接走了。竟然都是为办丧事。
这种村子本来就小,死了个人请吃饭的,那都是整条村的一起。
这还没到放学时间的廖老他们也都说要去那边吃饭了。我一个人等到放学时间,刚出校门就看到平时给我们送菜的那个大娘。当年手里没有端着青菜,而是提着一个个红色的塑料口袋。她看到我笑眯眯的在袋子递给我,说这些袋子里面的事,那边吃酒打包的。让我拿回去热一下就能去。
我看着手里那红色的口袋,这种口袋里装着热腾腾的菜,这不会生成有毒的物质吗?这里面的菜还能吃吗?不过看着那边要走出来的人,手里端着的还是这种袋子。估计人家也是打包拿回家吃的,人家能吃我们应该也能吧。
我正打算回家呢,那边路上就有男人喊着:"打了打了,那边又打起来了。"
大娘急着往那边跑边问谁打起来了?
“财神庙那边又打起来了。”
我手里还拎着那红色的塑料袋呢,也没回家直接就跟着几个人一起往财神庙那边去了。我们班上还有好多在那吃饭的小朋友呢,这要真的打起来打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躲一边去,到是跟着凑大人的热闹。要是这些小朋友没大人推到了还是撞到了怎么办?
我跟着跑到那边,场面已经很混乱了。三月份的傍晚,天黑得也不算早。我们过去的时候,都还能清楚看到那场面。
哎呀!激烈啊!整个村里的人,分成了两边,锄头对着铲子砸。说没人受伤,那都是不可能的。还真有几个不长眼的小学生,还凑到了自己爷爷身旁去帮着爷爷打架。我一去到那,就听着一个爷爷对着孙子喊:“踢他鸟崽!”
我心里打了个寒颤。那爷爷抓着另一个也是差不多年纪的爷爷,让十一二岁的孙子踢那地方。这要是真踢出问题来,这爷爷可就要坐牢了。
男生踢过去,好在没踢中。
混战中,我躲在一棵树后面,这种场合也轮不到我说话。
没多久,有看到村书记拿着锄头,把一旁放着的酒坛子给砸碎了,发出了很大的“哐当”的声音,这声音之后,大家才停下手来。分成了两边站着。现场基本上安静了,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好多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我多么想上去指着那些打架的男人,让他们好好听听,好好看看,他们都是怎么教孩子的。就给孩子这么做榜样的吗?
不过,我可不敢上前,这山村,没我说话的份。我要出头,那就是等着挨打吧。
村书记拿起桌面上的一只大海碗狠狠砸到地上,又是一声“哐当”,有些女人吓得一跳。村书记说话了:“打什么打?自己人都打起来了!”
其中一个老男人走出来,说:“老歪,是他们先要打我大伯。我大伯那么大的年纪了。又是我请来的人,我可不能让我大伯在我们村出什么事。他们有话就好好说。”
那边,昨天见过的,那个老太太出门打工的儿子吼着:“出了这种事,还能好好说话吗?要是今天出事的是你妈,你还能这么轻松说话?”
村书记拿着锄头敲敲地:“这种事,谁也不愿意出。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该怎么处理,两边坐下来,好好协商。”
“先打一顿再协商吧!”老太太的儿子吼着。
到底怎么回事?我带着这个疑问,窜到了廖老身旁。廖老手里都还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呢。难道他刚才也加入了打人的队伍?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
廖老说,今天是那老太太办丧事。他们家说没钱,就这么凑活着赶紧抬出去就行了。他们家把死人停在财神庙里,村里人早就有意见了,早点抬上山,早了事。所以也没有停灵,昨天咽气的,今天就上山了。
请来做法事的是乡里的一个道公,那道公在乡里还是有点名气的。很多年前,他也是个乡村老师,本地人,做到五十多,退休了,就开始做道公。他没退休的时候,就不时有人上门找他了。他人还是信得过的。
可是今天老太太上山的时候,出了事,老太太的儿子气不过,就要打那道公。今天大家都是又累,又喝了酒。道公在村里也有点人脉,自然也有人帮他,这么一来,两边就打起来了。
“老太太上山出什么事了?”能让两边十几个大男人,还带着爷孙几对,拿着锄头对着砸的,那肯定是大事。
廖老说:“抬八轿过水库边的小桥的时候,桥断了,人摔下去,棺材都滚水里了。”
我倒吸口气,这还真的是大事。我先想着的就是明天中午我要骑着我的小毛炉去乡里拉两桶桶装水回来。再贵也要拉两桶回来。村里用水,就是在水库边的水房里抽水的。说不定过几天还会抽到泡过棺材的水呢。
“没人受伤吧?”我问,但是肯定是有人受伤了。那桥上下落差挺大的。
“有个已经送医院了,她儿子回来找人重新去抬八轿。大家都觉得这事有蹊跷,不愿意帮这个忙。本来同个村子的,抬八轿这种事,叫到谁,谁都不会推辞的。但是这次,真有蹊跷,村里年轻男人本来就没几个,现在连八个人都凑不出来了。这记恨到道公那,能不打起来吗?”
我点点头,这件事,我也觉得蹊跷。抬死人的,还滚了棺材,还有人受伤了。
村书记直接点名,先把棺材从水里弄出来,先抬上山在说。至于那道公,村里人帮看着,也不会允许他跑走的。各家女人,领着孩子回去,别让孩子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
最先离开的是女人和孩子。廖老还看看我,我才明白,我也要走了。谁叫我是女人呢?在村里,连个知情权都没有。只能听八卦。
拎着红口袋回到江家老房子里,光线已经昏暗下来了。江黎辰不在家,但是电饭锅里已经煮好了饭。我自己热热那些打包的菜,就能凑合着吃上。这种时候,我只能想着,别人吃不死,我也吃不死的。
吃着饭的时候,江黎辰回来了。他的手里还转着一个早桃,把桃子放在我身边说:“这么听话就先回来了?”
我瞪着我,想想他的话,原来他刚才也在财神庙那,而且也看到我了,知道我刚才去了哪里。
我看看那只小小的,青里透着红,还带着一层绒毛的桃子,说:“好过年没有见过这种桃子了。我记得还是我很小的时候,在我们家小区门口,有时候会有老头子拿着这种桃子来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