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漓借着周围忽闪的鬼火开始一一端详地牢里的人,发现他们真的都是泗水村的人,很多已经被折磨得面目全非了,仅仅能从他们的衣着上来判断,竺漓在泗水村长大,太熟悉他们了……
“大白头,你说被封印的狐族,难道指的就是他们吗?”竺漓疑惑地问道,栀儿紧跟着竺漓,而南宫画雨和东丘平朔则在仔细地观察着地宫里的环境,他们担心这里有陷阱……
“我也不清楚,好像不是,他们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大白虎茫然地回道。
“你不清楚?那你带她进来干什么?没有出口,我们岂不是都要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东丘平朔不安地看着大白虎问道。
“平朔稍安勿躁,这里妖气太盛,像是被控制了,我们要找到妖魔之气的源头,将其化除,才能让这些人真正活过来,这里如此阴寒,却有气流在涌动,一定是有出口的……”南宫画雨冷静地分析道。
大白虎一直带头走在最前面,地宫的深处越来越阴暗,也越来越寒冷,细心的南宫画雨担心怀着身孕的竺漓受不了这阴寒之气的侵蚀,又担心妖魔暗伏的地牢里随时会有危险,他抓住了竺漓的手,将自己体内剩下不多的仙元都输送给了她,而恰巧他抓的正是竺漓的左手……
“干什么?别抓着我。你放心,我不会让这神女石受丝毫损伤的。”竺漓侧身漠然地看着南宫画雨,冷声回道,挣脱开了他的手。
“是啊,师兄,男女授受不亲,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东丘平朔厉色看着南宫画雨说道。
南宫画雨默不作声地走开了,他不想解释,也不想撒谎,唯有沉默地隐忍,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深藏自己内心最柔软的那份情愫,他拿着剑走在大白虎身旁,警觉地观察着地宫里的异象。
可谁也没料到,这地牢其实是一个巨大迷宫,他们几人兜兜转转地在地宫里走了十几个时辰,还是没有发现任何邪魔之源藏匿的痕迹,时间久了,反而发现走过的一些地方当中,有些位置好像一直在重复……
连续是十个时辰没有喝水,栀儿已经支撑不住了,变回栀子花躺在了竺漓的衣袖里,大白虎实在没有料到地宫如此诡异深广,它体力好,十几个小时没有食物和水,也照样精神抖擞,可竺漓有些累了,要知道她还怀着两个月的身孕。
大白虎抓来了地宫里的地鼠和蛇,东丘平朔剥了它们的皮,让竺漓吃下,好补充体力,可竺漓实在咽不下那些东西,刚凑到嘴边,就一阵作呕……
两天的时间过去了,除了大白虎,竺漓他们三人的体力已经完全支撑不住了,无奈之下,南宫画雨用仙术控制了一堆地宫里的鬼火,他们三人坐在鬼火旁烤地鼠和蛇,围着鬼火取暖,可是南宫画雨和东丘平朔都知道,在鬼火边待久了,心神就会被邪气一丝丝侵蚀……
两个月过去了,他们在阴寒的地下囚牢里挣扎摸索了整整两个月,可还是一无所获,人的意志已经到了极限,东丘平朔恼怒了,拿剑指着大白虎问道:“你到底什么来历?是不是想利用漓儿除掉我们忘尘崖的弟子?!”
此时,体内原本就失去大部分仙元的南宫画雨已经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了,他一直把能吃的地鼠和蛇悄悄地留给了竺漓和东丘平朔,自己撒谎说自己吃过了,他靠着石墙直立着上半身,低声对东丘平朔说道:“平朔你又糊涂了,我们都成这副模样了,它如果想害死我们,早就可以下手了……”
“我相信大白头。”竺漓对东丘平朔说道。
“两个月了,再找不到出口,我们都要死在这地牢里。”东丘平朔无奈地叹道。
“不是找出口,是找被藏匿在地牢里的妖魔之源,找到它,化除它,出口自然就会出现,我猜测我们之所以走不出这里,是因为被一股强大的妖魔之气包围,现在所看见的一切,未必是真实的。如果真是如此,唯一的办法就是再一次利用小主人的血,让血奴引路。”大白虎看着坐在鬼火旁取暖的竺漓,低声叹道。
“那你不早说……不就是一点血吗?我有。”竺漓拔出匕首又准备割开自己的手,她撩起衣袖,露出苍白纤细的手臂,南宫画雨看在眼里,疼在心底,实在不忍心再看着她拿匕首割脉放血……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了?她身子已经很虚弱了,在这阴寒的地牢里被困了两个月了,没有水,没有食物,靠着一点地鼠和蛇维持命脉,再让她放血,我怕她熬不住。”南宫画雨抓住了竺漓的手,制止她放血,万般无奈地看着大白虎问道。
“没有,我也一直在找别的办法,可是真没有。”大白虎低声回道,两个月来,它一直不停地在地牢里奔走,已经消瘦得只剩一副皮囊包裹着骨头架。
“我没事。”竺漓靠在石墙上,推开了南宫画雨的手,利落地一刀割开了自己的手,鲜血滴落到了地上,一滴一滴聚集起来,竟然变成了一个血色的小矮人,滋溜一下朝着地宫的深处跑了去。
“你们谁愿意随我去,助我一臂之力?”大白虎看着东丘平朔和南宫画雨问道。
“我去。”南宫画雨扶着石墙站稳了,低声答道,可刚走两步就倒在了地上,竺漓和东丘平朔忙扶起他。
“我去吧,快走吧,血奴已经跑远了。”东丘平朔走到大白虎身旁,对它说道,他决定跟大白虎一齐跟着血奴找到妖魔之源,助它化除魔障。
竺漓看着倒下去的南宫画雨,才醒悟,东丘平朔都没倒下,他却倒下了,一定是这些日子自己偷偷把稀少的地鼠和蛇让给了他们,一定是又偷偷将仙元输送给了她,她静静地看着他苍白而冷峻的脸,而他还在默默地埋头给她包扎着她手上的伤口。
忽然,也许是鬼火的阴邪蛊惑了竺漓的魂魅,她竟鬼使神差地俯身到南宫画雨的脸旁,闭上了眼睛吻住了他紧闭的双唇。
第089章:爱恨一念成灰
南宫画雨正在给竺漓包扎着伤口,忽然被这近日里一直对他冷若冰霜的女子强吻了,他有些惊讶,他怔然而温柔地看了看她迷醉的模样,转而继续包扎完了她的伤口,他紧闭着双唇,双手也不敢碰她的身子,黯然地看着身前这个正在娇蛮地向他讨要深吻的女子……
竺漓达不到目的是不肯轻易罢休的,她扑在了南宫画雨的怀里,只剩下喘息的力气的南宫画雨无力地靠在了石墙上,温柔而黯然地看着怀里这个女子,仍旧紧咬双唇,不肯让她探尝他嘴里的酸涩和柔情。
竺漓睁开了眼睛,仰面看着南宫画雨的脸,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乞讨者,讨要了半天竟也讨不到他的施舍,她终于羞耻地放弃了,挪开了身子,背对着南宫画雨,坐在了鬼火旁,看着幽冷的鬼火,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不知廉耻。
南宫画雨静静地凝望着竺漓瘦弱的背影,还有她肩后的长发,他能想象竺漓背过身去的时候,她脸上的失落和悲楚,他知道她爱他,这对于他来说,就足够了。他的仙元几乎尽数输送给了竺漓,如果他张嘴深吻他,以他现在虚弱不堪的体质,他会自动从竺漓的体内吸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仙元,所以就算内心再渴望回应她,也只能拼死克制住自己内心狂乱的欲望。
竺漓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无颜再与南宫画雨独处,想要去找大白虎和东丘平朔,希望能帮到他们化解妖魔之源,早日解救狐族,离开这阴森的地宫,可是她身体太虚弱,刚站起来就眩晕得差点跌倒,她扶着石墙慢慢坐在了地上,背对着南宫画雨,闭上了眼睛。她做噩梦了,梦见南宫画雨为了救她被妖魔杀死了……
东丘平朔和大白虎跟着血奴找到了地宫里妖魔之源藏匿的地方,他们与那妖魔之源所化的魔魂展开一场恶斗,东丘平朔身负重伤,差点被魔魂吞噬,情急无奈之下,大白虎为了化解魔障,竟与那妖魔之源所化的魔魂同归于尽了。
顿时,地宫之门大开,地动山摇,地宫好似要崩塌了,东丘平朔慌忙往竺漓和南宫画雨待的方向跑,地宫顶部裂开了,狂沙倾盆而下,那些被囚禁起来的泗水村村民全部苏醒了过来,竺漓的娘亲桑兰还有慕古族长和乌塔,所有人都复活了,乌塔扶着竺漓,东丘平朔背着南宫画雨,慕古带着村民们,他们一齐往出口的地方奔去,在地宫彻底塌陷之前,他们平安地来到了地面上。
回到沙漠里的地面上,盲婆就在慕古的搀扶下走到竺漓跟前,对她森然地说道:“你和你哥哥云耿都是狐族的罪人,你娘亲害了我们整个狐族,而你哥哥如今被妖魔蛊惑,助纣为虐,竟然在沙漠地底下建了监牢来囚禁我们狐族。”
“你是说地宫是我哥哥建的?不可能!我哥哥不会关押泗水村的人的,再说,我娘亲也被关了进去呢。我哥哥不可能这么做。”竺漓扶着乌塔看着盲婆回道。
“你哥哥并不知道地牢里关着的是泗水村的狐族,他只是出了人力和物资来建地宫,从来没有进过地宫,是他身边有人蛊惑他这么做的。可是他不知道这地宫的位置乃三界里至阴致寒的地方,一旦我们被关押在里面超过一百天,我们所有人就算逃了出来,也还是死路一条,天一亮,所有人都会化成烟尘,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可地宫崩塌了,不逃出来就活不过今夜,逃出来也活不出明天清晨。”盲婆哀声回道。
“大白虎不是这么说的,大白虎说只要化解了妖魔之源就能解救狐族。为何大白虎认不出你们?它不是狐族的守护者吗?它已经为了救你们死掉了,大白蛇也死了,可为什么带你们离开地牢也还是无济于事?”竺漓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懊恼而彷徨地追问着盲婆,她没有料到这两个月来的坚持和努力都是徒劳的,最后狐族还是要面临灭亡。
“除了我,其他人都不知道自己是狐族,当年被封印的时候,所有关于狐族最原始的记忆都被牧天风抽离了,还给了所有人一副新的皮囊,以防逃遁掉的狐族守护兽白虎和白蛇发现我们的存在,可唯有老身的记忆是他抽不走的,好在他没有杀我灭口,只是夺走了我的双眼,让我永远只能活在黑暗里,原本想将仇恨告诉给大家,可当我发觉大家失去那段记忆后生活得那般无忧无虑,我便放弃了,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是牧天风和夕嫣的女儿,若不是村民们都传言你是‘白虎之妻’,我还察觉不到你的身份,那一夜想让你沉江喂鱼,却不料你活了下来。兜兜转转,我们狐族就是毁在了你和娘夕嫣的手里。你说你该不该死?!”盲婆情绪失控,说完就扬起手来,想用妖爪劈掉竺漓的脑袋,却被东丘平朔阻拦住了。
“你凭什么要让她死?她为了救你们,差点搭上自己和腹中孩子的性命!”东丘平朔实在忍不可忍,瞪着盲婆斥道。
“孩子?你有身孕了?是谁的骨肉?”盲婆面对着竺漓问道,态度好似突然变了,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是云耿的。”竺漓难过地回道,只觉得天旋地转,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切。
“耿儿的孩子!好啊!云家有后了!这回我死也瞑目了。”站在不远处的桑兰一听见竺漓怀上了云耿的骨肉,激动地一瘸一拐走了过来,拉着竺漓的手,含泪笑着说道。
“云耿早就当爹了,他的儿子葛儿已经四岁了,娘。”竺漓忍着内心的悲痛,看着桑兰轻声回道,一听这话,桑兰更是高兴坏了,她忽然觉得死亡不再可怕了。
“你腹中的孩子可是狐族的后人,如果你真的对狐族有愧疚,请你务必保住这个孩子。”盲婆对竺漓低声说道,不再用恶狠的语言攻击她。
“我的孩子,我当然会拼命保护它。”竺漓无力地回道,眼看着天边的太阳要升起来,这些泗水村的村民都要消失了。
乌塔走到了慕古身旁,看着他凄然笑道:“都要死了,能不能让我死在你身旁,就算化成飞沙,只要能在风中绕着你,我也甘之如饴,别再推开我,就算你真的不爱我。”
天际出现亮光,慕古淡然笑着将乌塔拥入怀里,他们和泗水村所有的狐族都在晨光里化成了飞沙,沙漠里起了一阵狂风,顷刻间,全都被吹散了,沙漠里只剩下狼狈不堪的竺漓和伤口还在流着血的东丘平朔,以及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的南宫画雨。
没有食物和水,沙漠里的太阳越来越灼热,他们三人陆续昏厥在了沙漠里,梵涅晌午时分来探查地宫的动向,当他发现地宫已经塌陷,而竺漓和忘尘崖的仙徒就昏死在附近的沙漠里的时候,他也大致猜到了地宫多半是他们摧毁的。
梵涅看着昏死在地上的三个人,他们毁了他的大计,他恨得骨头疼,转身想走,觉得他们死了也好,可没走多远,他又转身回来了,将三个人拖进了他的马车里,一来他总觉着就这样让他们死了,实在太便宜他们了,二来他担心有过路的商队会救走他们,还不如他带他们回屠巨国,让他们在他眼皮底下自相残杀来得痛快。
回到屠巨国,梵涅还故意把昏死中的竺漓塞进了南宫画雨的怀里,他奸邪地笑了笑,亲自去请夷盟来到他的马车边,让夷盟目睹了竺漓躺在南宫画雨的怀里的情景……
第090章:安魂药断情汤
当竺漓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屠巨国夷盟的寝殿里,眼前的一切,她再熟悉不过了,刚侧脸便看见了坐在了床边的夷盟,只见他面色凝重,好像有情绪。
“他,他们呢?”竺漓看着夷盟问道。
“死了。”夷盟阴沉着脸答道。
“死了?!”竺漓惊愕地扶着夷盟的手臂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夷盟的脸问道。
“嗯,在沙漠里发现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夷盟低声回道,脸色阴冷。
“不会的,他们不会死的……”竺漓的泪一下子涌入眼眶里,不相信南宫画雨和东丘平朔就这样死了,她忽然想到了栀儿,可翻遍衣袖也不见栀子花的踪影。
“别找了,花已经枯死了,孤命人丢进火堆里烧了。”夷盟冰冷地回道。
“她没死!她只要一点水就可以活过来!你怎么可以烧掉她?!你是不是故意的?!”竺漓瞪着夷盟,怒而斥问道。
“孤只是做了对你有益的事情,你离开孤才两个月,就变成现在这副憔悴不堪的模样,那些人还有那只花妖,他们都只会给你带来灾难,死了更好,以后你就可以安分地留在孤的身边了。”夷盟看着竺漓泛着泪光的眼睛,冷声回道,竺漓看见了他眼底的恨意,可不明白他的恨从何而来。
“他们不会都是你杀的吧?”竺漓看着夷盟冰冷的脸,咬牙问道。
“是孤杀的又如何?孤听梵涅说,他们捣毁了孤的地宫,这是死罪。”夷盟盯着竺漓眼里的悲愤,低声回道。
“你知道地宫里关着什么人吗?!你这个魔鬼!助纣为虐的恶魔!你杀了我在这世上最亲最爱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竺漓愤怒地斥道,说完就推开了床边的夷盟,准备逃离眼前这个恶魔。
夷盟的脑海里早就被各种猜想占据,他看似冷静,可胸中的妒火早已在翻滚腾烧,只听见竺漓在说,他杀了她最亲最爱的人,最爱的人……
他可是万人敬仰的屠巨国夷盟,这些年来,从来只有他不想要的女人,没有不想爱他的女子,他一把抓住了竺漓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床上,另只手端来床边的桌子上凉着的一碗药汤。
“喝下它,喝下它以后,我们又可以从头开始了……”夷盟抓着竺漓的脖子,强制给她灌下了那碗汤药。
竺漓红着眼眶,哽咽着喉咙里苦涩的药汤,脖子里也湿透了,她以为这又是一碗迷魂药,喝下后就会忘了过去,可并不是,她什么都记得,她厌恨地看着如此粗暴对待她的夷盟问道:“这是什么药?”
夷盟放下手里的空碗,一边轻轻地给竺漓擦着嘴角和脖子里的汤药,一边冷声回道:“打胎药。”
竺漓已经来不及发怒了,猛地趴到床边,使劲抠自己的喉咙,想要将喝下去的药汤吐出来,可还是迟了,她感觉自己的小腹在一阵阵地抽痛,她疼得脸色发白,绝望而无奈地看着脸色阴沉的夷盟。
“你真狠,连自己的孩子都杀,它都已经四个月了。”竺漓忍着疼安静地平躺在床上,再也不挣扎了,她不明白夷盟为何要这这般对她,滚烫的泪划过她苍白的脸颊,她绝望地看着夷盟,低声回道。
“别骗孤了,四个月的身孕的女人,孤见过,没有谁的肚子像你的小腹这样平坦,梵大夫替你把过脉了,你确实是有身孕,也就一个多月,我还请了别的大夫替你把脉,确诊你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这孩子不是孤的,是那臭道士的。你怀有一个月身孕的消息在王宫内外不胫而走,都说你腹中的孩子是野种,大臣上书让孤处死你,孤思来想去,唯有去掉你腹中的孩子,然后昭告所有臣民,你怀孕的消息是谣传,才能保住你的性命。”夷盟冷声说道,眼底泛着妒恨的寒光。
“你建的地宫里关着的全是泗水村的人,为了化解地宫的魔障,救出泗水村的村民,我们涉险入地宫,被困在里面足足两个月,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如果不是南宫师兄和东丘师兄把抓来的地鼠和蛇让给了我吃,我恐怕早就饿死了,你所见过的怀着身孕的女人,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她们当然比我有孕态。你要杀掉我和你的孩子,你尽管杀便是了,不要替自己找一个杀人的借口。你早已不是我的云耿哥哥了,我也不再是你最疼最信赖的漓儿了。从小到大,只有哥哥喜欢骗漓儿,漓儿何时骗过哥哥?漓儿就算干了坏事,也不会躲着藏着不承认!”竺漓闭着眼睛轻声诉说着,泪水不停地从眼角淌过,一股股犹如她下身涌出的热流,她知道,她的孩子要没了。
夷盟听完竺漓这番话,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梵涅利用了,大声对门外候着的小奴喊道:“快!快去请大夫来!”
“夷盟,梵大夫今天清晨忽然失踪了,找不到他了。”一个小奴进来禀报道。
“去找别的大夫来!要女大夫!快去!”夷盟方才醒悟,知道自己在妒恨中被阴邪之人利用了,后悔不及,害怕自己真害死了自己的骨肉。
很快,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妇被小奴带了进来,只是太晚了,竺漓被灌下去的那碗打胎药药力太猛了,孩子没了,竺漓失血过多,昏死了过去,夷盟亲眼看见了她身下流出的那个死胎,已经成人形了,是个小王子,老大夫说看死胎的大小是有四个月胎儿那么大了,只是夫人身子瘦弱,小腹才会没有孕态……
夷盟如雷轰顶,不忍再看那一团血淋淋的死胎的模样,大夫给竺漓止血后,他就让所有侍奴都退下了,夜深了,他默默地睡在昏迷中的竺漓身旁,轻轻地握起她的手,一边忍着心痛闷声轻抽泣,一边亲吻着她纤细的手指……
竺漓醒了过来,看见睡在自己身旁的夷盟,发现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脸上还有未干的泪迹,她大概也知道了,孩子真的没了,夷盟看见她醒了,起身命门外候着的小奴将药送了进来,可竺漓并不想喝药,小奴退下了,夷盟打算亲自喂药。
“我不喝,他们都死了,我活着跟死了又何分别?”竺漓闭上眼睛,无力地回道。
夷盟只觉得心如刀割,他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他端着汤药喝了一口,将药汤含在嘴里,双手将已经失去了求生欲望的竺漓禁锢在怀里,嘴对嘴喂着她喝药,一口又一口,竺漓无力地挣扎着,他的泪滴落在竺漓的脸上,他知道,这个女人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她连睁开眼睛看一看他的欲望都没有,只是抗拒地哽咽着被他强制送进喉咙里的药汤,他好害怕她会死掉,只要她活着,他可以给她自由。
可是好不容易喂完了一碗汤药,竺漓由于身体太虚弱,加上情绪过于悲伤,身子抽搐了,突然一下将药汤一口全部呕吐了出来。
夷盟发现要给一个没有求生欲望的人喂药,实在太艰难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对她说道:“他还活着,他们都活着,只要你好好喝药,养好身子,孤给你自由。”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竺漓终于睁开了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夷盟问道。
“是的,你好好喝药,养好了身子,孤带你去见他们,到时候你若决议要走,孤不强留你就是了。”夷盟神色凝重,对竺漓许诺道。这样痛心无奈的承诺,就好比要亲手掏空自己的心脏,他承诺的时候,也不确信自己是否能做到。
第091章:挥不散漓人殇
“我要见栀儿,见到栀儿我就喝药。”竺漓不再相信夷盟的话,如果栀儿活着,她就相信南宫画雨和东丘平朔可能都还活着。
“栀儿在照顾你的东丘师兄,他受了重伤,在沙漠里昏死的时候失血过多,小花妖醒来后一直陪在他身边。你好好喝药,养好了身子,孤带你去看他们。”夷盟看着竺漓的眼睛低声说道,竺漓分辨不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拿药来。”竺漓看着夷盟布满血丝的双眼低声说道,不管夷盟的话是真是假,她都不打算放弃自己了,想起自己的狐母夕嫣死之前拼尽最后一口气生下她,她忽然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轻生。
半月后竺漓就能下床了,一月后竺漓差不多康复了。初秋时节,天才微微凉,夷盟就开始担心竺漓会受冷,亲自给她送来金丝绣花点缀的宝蓝色长袍,还将她的玉笛子还给了她。
“马车备好了,让孤送你一程吧。”夷盟准备带竺漓去见东丘平朔他们几人,他知道这一别,就难再到她了。
竺漓收好了玉笛子,跟着夷盟上了马车,车夫是位将军,他驾着马车离开了屠巨国的王宫,一路奔向了草原,来到了一户牧民家,却发现牧民家里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屋内的地上有打碎的药罐,那位驾车的将军走到尸体前摸了摸尸体的喉咙,发现人才死不久,夷盟告诉竺漓,这两个人就是照顾东丘平朔和南宫画雨的侍奴。
“为什么不带他们进王宫养伤?现在他们人呢?你不会又在骗我吧?”竺漓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疑惑地看着夷盟问道。
“除了梵涅,没有人知道他们住在这里,孤以为他跑掉了,没想到……”夷盟轻蹙眉头猜测道。
“又是梵涅!我一定要杀了他!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进王宫养伤?”竺漓看着夷盟追问道。
“他们如果待在王宫里,你还能安分地养身体吗?”夷盟忧郁地看着竺漓,轻声问道。
“他们一定是有危险了,我要去找他们!”竺漓担心梵涅会杀了他们,慌地跑向了草原,可看着辽阔的草原,她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寻他们。
“你冷静点,孤派人帮你找,屠巨国的狼犬最擅长搜寻,孤让将军骑快马去附近的驿站带几只狼犬来。”夷盟沉静地看着竺漓惊慌的双眼,低声说道。
驾车的将军领命骑马去附近的驿站找帮手和狼犬了,夷盟静静地陪在竺漓身旁等候着,他知道自己与竺漓相处的时间也许不多了,因此格外珍惜这时光,哪怕她看他的眼神已经越来越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