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秦德东反复动员大家,要大家以实际行动破除封建迷信的招牌,这样才是好同志,才能和廖家村的那些牛鬼蛇神份子划清界线。可是费了半天口舌就是没一个人“勇敢”地上前拆毁土地庙。后来,两个革委会同志就连威胁恐吓的招都用出来了,村民们还是不愿意动手。
这可把秦德东虽然气得跳起来,可能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没有人听,很没面子,所以就当众请示那两个革委会同志,说村民们都受封建迷信思想的残毒,建议把村民们通通抓起来批斗教育。
听到这话,我就骂秦德东:“秦德东,你个狗日的,吃着廖家村的饭,喝着廖家村的水,竟然搞自己的父老乡亲,你这龟孙迟早会遭报应的。”
秦德东走过来就一脚踹了过来,当时我被绑着跪在地上,所以直接被他踹得往后翻了个跟头。
不过,我并没有害怕,村民们扶起我后,我反而冷笑了起来:“你真以为你爹秦大富是中风的吗?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敢拆庙,你的下场一定和你那父亲一样,遭天打五雷轰,死后堕落到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秦德东又想冲上来打我,不过被他老娘给拉住了,哭哭啼啼的求儿子不要拆土地庙,说他爹现在都成这样了,如果他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她还怎么活呀?
说实话,秦德东的母亲真的是哭得泪如雨下,又着急,又担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有母亲不疼儿的呀?为了儿子,为了这个家平平安安,都愿意跪在儿子面前去求他。
可是,秦德东并不这么认为,他反而教育起自己的母亲,被封建迷信思想洗了脑,说自己是唯物主义,不相信鬼信,只相信组织,相信伟大的主席。
然后,一把将母亲给推开,一句劝都听不进去。
再说两个革委会同志,他们心里也知道,村民们不愿动手,他们总不可能真的把全村的老老少少全给抓起来吧?那这个廖家村岂不成了绝户村了?
于是,最后两个革委会同志只好自己领头,叫自己人(从县城带来的一百多名红卫兵小将)来拆毁土地庙。
见他们真的要动手了,我就喊道:“你们不要后悔,今天谁砸土地庙,谁就死!”
听到我这么说,不仅秦德东笑了起来,就连那两个革委会同志及一百多名红卫兵小将全都大笑了起来,指着我说真是太迷信了,没得救了。
秦德东当先站了出来,对我说:“小爷我现在就先去把土地庙那块牌匾给砸了,看我会不会死。傻B!”
叽笑了我一句,然后他就从地上捡起了一根竹竿,就用这根竹竿去捅土地庙大门上方的那块高高在上的牌匾。
可是,不管他怎么捅,都就是捅不下来。
这时,那个革委会同志就喊人去搬来了一副梯子。这名革委会同志或许也是想证明给大家看,世上没有鬼神报应之说,或者说向我证明,他动手砸了庙也不会有事。总之,这名革委会同志亲自出马,爬上了梯子,然后就去拆那块牌匾。
也许是那块牌匾被钉得很扎实吧,所以这位革委会同志也费了好大的力气,还是折不下来。这时,秦德东就递上了一把铁锤给这名革委会同志。
革委会同志拿着铁锤,就站在梯子上面朝那块牌匾砸了过去。可是,他拿着铁锤刚砸出去两三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他就突然莫名其妙的在梯子上一个倒栽葱,一头栽到了地上,顿时就血溅四方,当场毙命!
众人一看,死了!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于是纷纷都说这是报应。
这名革委会同志死得很恐怖,血流得土地庙门前到处都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害怕。此时的秦德东也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当然,死了人,而且死的还是县里的革委会同志,出了这么大的事,拆庙的事情自然就无法继续了。当下,就由几个红卫兵小将把这名死去的革委会同志尸体送回了县里,而留下来的另一名革委会同志则暂时叫停了砸庙的行动。
到此,廖家村第二次砸庙运动,算是再次告一段落。
只不过,这次虽然死了人,砸庙的事也暂停了,但是我们这些被划为“牛鬼蛇神反革命”的批斗份子,却并没有就此放了我们,而是被继续关在了牛棚里,每天继续挨着批斗。
因为村里的封建迷信毒瘤除了那座土地庙,也没有别的可批斗了,而村民们也都如履薄冰、谨慎小心,所以一时之间,这群人竟然闲下来没工作可做了。
这时,秦德东又别出心裁的想出了新点子。他告诉那名革委会同志,说廖家村的牛鬼蛇神基本上清除了,但是反富运动还可进行。
那名革委会同志就说:“你们廖家村都是贫下中农,我也没见着富人地主呀?”
秦德东就说:“我们后山就有一个大地主,生前埋了一大批金子,我们可以去抄了那地主的金子,用来资助咱们的革命事业。”
那名革委会同志一听到有金子,顿时眼睛都亮了,赶忙问秦德东,金子在哪,说还等什么,赶紧去把那地主老财的金子给抄了。
秦德东就告诉那名革委会同志,说他不知道金子的具体下落,然后一指,指向了我和强子,说:“但是他们两个知道,只要对他们严刑拷打,一定能问出金子的下落。”
第二十五章 爷爷的警告
听到秦德东向那名革委会同志告密,说我和强子知道刘财主埋金子的下落,我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惊诧,不知道这孙子怎么会知道的。要知道,刘财主埋金子的地点我都是从强子口里听来的,而且我也没向第二个人说过,难道强子有这么傻,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往外说?
其次,我也十分的气愤,没想到这秦德东这么阴险,他这真是一箭双雕之毒计呀,一来可以借机泄私愤,光明正大的对我们严刑拷打,二来还能从我们口中撬出来一批金子。
想到这里,我就对秦德东说:“姓秦的,你他妈的又想诬陷我们么,我们可不知道刘财主的金子藏在哪,要是知道我们早他娘的自己去抄了。”
哪知,秦德东却阴阴的笑了起来,然后转头对强子道:“廖强,两年前可是你亲口告诉我的,说你知道刘财主的金子藏在了哪,这回我可没有故意诬陷你们。”
一听这话,我不由心里一沉,心道完了,没想到这个秘密果然是强子自己讲出去的,这个傻B玩意怎么就这么蠢呀,竟然连这种事也往外说。
这时,强子已是气得脸都憋成了猪肝色,指着秦德东就大骂道:“秦德东,我草你祖宗,就算小爷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你们别他妈的做梦了!”
秦德东也不生气,反而十分得意似的笑了起来,说:“不说?好啊!只要你能撑得下去,我是没问题的,反正到时候被大刑伺候的又不是我,我倒是很想知道是你那想守住的金子密秘重要呢,还是你自个儿的小命更重要。”
强子嘴硬道:“来呀,就是打死老子,你也休想从老子嘴里撬出一句话。”
秦德东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也不再与强子纠缠不休,转而转头问我:“廖一贫,你呢?强子当初可是告诉我,关于皮影台刘财主家金子的秘密你们俩都知道的。”
说实话,如今看到秦德东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我真的恨不得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去。不过我知道,如果我这样做的话,最后到头来吃亏的只会是我自己,虽能解一时之气,却少不了一顿毒打。
所以,我强忍住心头的怒火,对秦德东说:“说了也挨批斗,不说也挨批斗,横竖都是个死,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们吗?”
秦德东一脸玩味的道:“就知道你们会嘴硬,不过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硬得了多久!”
说完,他便转头对那名革委会同志说:“这两个人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看来是不可能老实交代了,我建议对他们立即进行严刑拷打。”
那名革委会同志将我们二人看在眼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对我们说:“你们两个可想清楚了,如果老实向组织交代出地主老财的老窝,一切都好说,可如果真要这么嘴硬下去,那可就是包庇地主老财的阶级敌人了,到时候不仅要受皮肉之苦,而且包庇人民的阶级敌人,这罪可就大得去了,是可以拉出去枪毙的。”
到了此时,其实我心里已经十分的清楚了,对方这次是不把那刘财主的藏金点逼问出来,是绝不会罢休的,如果我们真的不交代,到时候不死也得脱层皮。同时,我也看出来了,这名革委会同志很想得到这笔金子,甚至只要我们愿意供出金子的埋藏地点,或许还可以适当谈谈条件的意思。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权衡了一下利弊,于是就故意对那名革委会同志说:“如今我们已经被盖上了一顶封建迷信的大帽子,交代与不交代,其实下场都差不太多。交代了,我们依旧是牛鬼蛇神黑五类的反革命,既然结果都好不到哪里去,那我们干嘛告诉你们秘密,让你们去捡宝贝金子呀,你当我傻啊?”
“就是,一贫说的对,横竖都是个死,才不让你们这帮龟孙找到金子得这大便宜哩,想要我们供出这个秘密,想都别想。”强子也附应道。
这时,那革委会同志就笑了笑,说:“这话也不能是这么说嘛,我也说了,只要你们向组强老实交代,一切都好说。那地主老财的金子,本来就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如今这地主死了,却还强行霸占着,反富本来就是我们目前的革命工作,只要你们提供了线索,自然也是我们的革命斗士一份子嘛。只要成为了我们革命斗士,又怎么会是牛鬼蛇神黑五类的反革命呢?你们说是不是?”
一听这话,我不由暗松了口气,看来我猜的没错,这帮狗日的果真是只想要钱。只要能得到金子,什么牛鬼蛇神黑五类的反革命,那通通都是狗屁。
这也正是之前讲到过的,在这场运动中,大多人都是怀着个人目的去整别人的。什么地、富、反、坏等“牛鬼蛇神”,那都特么全是借口,真正作怪的其实是人的人性,或是泄私愤,或是出风头,总之都是带着自私自利的目地的。
如今,我知道了对方的软胁,自然就好办多了。
于是就笑着说:“革委会同志,您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们交代了地主老财的金子埋藏点,我们就不再是反革命了,就会放了我们?”
革委会同志点点头,一脸本就是如此的表情,说:“当然呀,你们能反过头来和我们一起斗地主老财,说明你们已经被组织教育回来了,我们怎么可能绑自己的好同志呢?”
这时,一旁的秦德东一听要放了我们,顿时就急眼了,赶紧说道:“他们两个可是彻彻底底的封建迷信大毒瘤呀,特别是这个廖一贫,更是廖家村宣扬牛鬼蛇神思想的灵魂人物,怎么能就这样放过他们呀,咱们还得把他们押着到周边每个村镇去游街,以儆效尤哩。”
不过,很显然,这名革委会同志可不会在乎秦德东他那点私仇,在他眼里,金子才是最重要的。当下,不仅没听秦德东的建议,还狠狠地批评了一顿秦德东,骂他觉悟太低,说什么批斗的目地并不是要斗人,批斗的最终目的是教育,如今我们两个都愿意去斗地主老财了,怎么还能为了批斗而去批斗呢?
一通大义凛然的官话,我听着都佩服的差点就给他跪了。当然,秦德东则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敢发作,还得点头哈腰的说革委会同志批评的对。
革委会同志教育完秦德东后,转头就亲自给我和强子松了绑,还说什么让好同志受罪了,接着,便叫我们带他去后山地主老财的家,斗地主。
不过,我却并没有挪步子,而是站在原地笑了笑。
革委会同志一愣,就问我:“廖一贫同志,你怎么不走呀?”
我说:“其实我还有一件事,只要您帮我解决了这件事,我立马就带你去取金子。”
革委会同志没想到我还敢提条件,不由脸上现出几分不高兴,不过为了金子,他倒是忍着没发作,就冷冷的问道:“你还有什么条件,说吧!”
“我爷爷被你们关进了大牢,你帮我放他出来,我就答应带你们去取金子。”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革委会同志一听,顿时就气炸了,指着我就怒道:“廖一贫,你竟敢要胁我,看来秦德东说的没错啊,果真是要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不可啊。”
秦德东顿时就兴奋了起来,撸起袖子跳起来就叫道:“我早就说了嘛,这两个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不给他们上点狠的,他们根本就不会服软的。”
我也没去理秦德东跃跃欲试的样子,干脆一摊手,道:“那你们就再把我绑起来吧,反正我就这一个条件,到底是要金子呢,还是要我这条小命,你们看着办吧!”
这时,一旁的强子也及时说道:“廖一贫的条件也是我的条件,老爷子不放回来,金子的秘密打死不说。”
“革委会同志,你就把这两个人交给我吧,我一定让他们乖乖交代!”秦德东说完这话,顺手就从地上抄起了一根柴火棍,然后朝我们走了过来,显然是要对我们动手了。
“慢!”就在秦德东举起柴火棍要朝我们招呼上来时,革委会同志立马叫停了,然后对我们说:“好,我答应你们的条件。不过如果你们如果还玩花花肠子,你们懂得后果,我能放了你们,同样也能再把你们给抓起来。”
一听他竟然答应了我的条件,我当下就赶紧点头说,只要我爷爷放回来了,我一定不再食言。
就这样,当天我们虽然被松了绑,但是革委会同志派了几个红卫兵小将盯着我们,不能离家半步,可能是怕我们逃跑。
不得不说,那个革委会同志还真是有些能力,当天派了几个红卫兵小将回去县城,次日一早,就把我爷爷给送回来了。
爷孙见面,简单的寒碜了几句,那名革委会同志就催着我快点带路领他们去后山刘财主家。
爷爷早就从送他回来的红卫兵小将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于是将我拉到一边,悄悄对我说:“一贫,你一定要记住,告诉他们金子在院墙洞里后,就是了,千万不要去帮他们取金子。”
“爷爷,你怎么也知道刘财主的金子藏在院墙的洞里呀?”一听这话,我大感惊讶,要知道这事可是只有我和强子知道,可从没有听爷爷说过。
爷爷翻了个白眼说:“那次去给铁柱收尸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那墙洞里头放着金子了。”
我恍然大悟,不过,同时心里又有疑惑,就说:“您知道金子在那墙洞里,你怎么没有去取呀?”
爷爷说:“这就是我要提醒你的,千万不要帮他们取金了,要不然会出事的。”
看到爷爷一脸凝重的样子,我也不是傻子,立马就猜出这其中一定有不对劲,于是惊诧道:“难道刘财主上回没听您的话,下去地府报道?”
爷爷说:“你别管这么多,总之,那里的金子碰不得,谁碰谁死!”
第二十六章 荒宅里的金子
听完爷爷的话,我不由担心了起来,虽然爷爷没说具体的原因,但是想来那里一定很邪门,要不然不可能连爷爷都不敢去打那金子的主意。
想到当初铁柱死前跪在墙洞跟前的诡异情景,我就感到一阵森森的寒意。同时,心里也十分明白,这回那群王八蛋一定要倒大霉了。
是的,我可不会怀疑爷爷的话,他说那里的金子碰不得,谁碰谁死,那多半就是真的。不过,好在爷爷并没有制止我去带路,说明只要不去碰那金子,应当就不会有大问题。
心里这般想着,这时那名革委会同志有些等得不耐烦了,就有些恼火的催促道:“现老爷子也送回来了,你还磨蹭个啥,你要是再耍小聪明,我立马就把老头送回县城牢里去?”
我赶紧说:“别呀,我肯定会带你们去后山刘财主家。只是你们真的确定要去吗?我可告诉你,那儿可有点邪门,三年前强子就差点在那儿丢了命。”
虽然我也恨不得这帮王八蛋都出事,但是我还是打算事先警告他们一句,最后他们听不听,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我只想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果然,那名革委会同志此时眼里只有金子,根本就不管什么邪门不邪门的事儿,眼睛一眯,目露杀气,说:“少拿封建迷信那一套来吓唬人,你那点小聪明还是留着用到别处去吧,如果你再啰嗦,可就别怪我翻脸了。”
此时,秦德东就冲了上来,一脚踢在了我的屁股上,叫嚣道:“少他娘的再废话,赶紧给老子带路!”
我被秦德东一脚踢得往前冲了几步,险些摔到地上去了,心里也知道这帮孙子没得救了。
一旁的强子生气的对我道:“一贫,这帮王八蛋那么坏,你还替他们担心个屁呀,真让他们撞了邪才好哩。”
秦德东又一脚踹在了强子的屁股上,骂道:“再废话,把你嘴给撕了。”
强子想冲上去还手,不过被我给拦住了,转头对秦德东他们说:“好,既然你们不听劝,那我们这就带你们去取金子。”
说完,我就带着秦德东和那名革委会同志,及几十名红卫兵小将浩浩荡荡的朝后山的皮影台赶了过去……
虽然时隔三年,但是去后山皮影台的路我还是依稀记得一些的,所以带着一大帮人,在森林里逢山开路,逢水搭桥,走了一个多钟头的山路之后,穿过一片树林,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处荒草地。看到这处大山之中有些熟悉的荒草地,我知道,目的地到了。
三年前,我和强子还有铁柱第一次来皮影台时,那还是晚上,所以依稀只能看到一片荒草地,但是这次是白天,这才发现,站在山坡上往前一看,整块荒草地上,竟然墓碑林立,土包垒垒,阴气森森。
说实话,如果三年前我们当时发现了这里墓碑林立,土包垒垒,我们肯定不会还想着去里头的荒宅里寻宝,或许铁柱也就不会死了。
因为走了近两个小时的山路,一直都没到目的地,所以此时秦德东有些恼火了,喝问道:“到了没有,你们两个可别想着给我们绕远路,如果到不了地方,有你们好受的!”
我心中冷笑,心想到时候哭的可就是你们这群王八蛋了。
想到这里,于是我就伸手一指,在荒草地的远处那里有一座荒宅,清晰可见,转头对他们说:“到了,那栋荒宅就是刘财主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