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一段时间,关登就已经查出了手机卡之中的猫腻。
关登把调查的结果发到了众人的手机上:“这手机卡被人设定了程序,不论拨打什么电话,都会殊途同归,被接到一个信号上去。我顺着这条线索查看了一下这个手机卡拨打的号码,打给谁的都有,个人号码、报警电话等等。但实际上,不论打给谁,都会打给设置程序者希望韩立群打给的那个人手机上。”
江河和邵老都明白,这的确是摧毁韩立群意志最好的方法。
这时,马队长的电话打到了邵老手机上:“一个绑匪落网了。”
第90章 三个游戏
绑匪落网的消息传到了众人的耳朵之中,王超带着专案组成员回到了市局。
坐在审讯室里被手铐拷在椅子上的绑匪看起来很是不屑,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背心短裤,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鼻毛从鼻孔里伸了出来,一口的黄牙,看人的时候抬着头,下巴冲着别人。
绑匪吊儿郎当的样子让王超心里很不舒服,王超一拍桌子,开口说道:“老实坐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明白么?态度最好给我端正一点。”
邵老当警察这么多年,那也算是见过了不少的犯罪嫌疑人了,像黄正清这么无所谓的嫌疑人邵老并不少见,这种人多半为两种心态,一种认为自己横竖不过就是枪毙,算是看开了,无所谓了。另一种则是觉得警方根本那自己没有办法,算的上是有恃无恐了。
看着面前的这个绑匪,邵老的声音不带有任何的愤怒,反而轻声细语:“黄正清,男,三十二岁。”
黄正清依旧用下巴对着人:“没错,是我。”
只要对话,邵老就有信心审出一些事情来,邵老最不想要遇到的就是那种问三句也不回答一句的沉默者。
在路上的时候,关登实际上就查到了这个黄正清的基本资料。黄正清今年三十二岁,目前已经离异,有个十岁的儿子跟着前妻。而黄正清的妻子之所以会和他离婚,是因为在七年前黄正清因为抢劫被判了有期徒刑四年。
有名字,有画像,还有犯罪前科,更有庞素筝家楼下模糊监控的图像,这个黄正清很快的被逮捕了。通缉令发下去之后,派出所的民警在一家ktv将犯罪嫌疑人黄正清抓获。被抓获的时候,黄正清正在左~拥~右~抱,面前放着十几个啤酒瓶子。
作为绑匪的黄正清根本就没有想着要逃跑,他和平常一样,在ktv里醉生梦死,出入各个酒楼夜总会,吃着大餐玩着女人。也正是因为这样,黄正清很快就被逮捕了。
关键在于,关登查到了黄正清的身份。
在这短暂的沉默的时间中,江河的脑子正在对这个人进行分析。
江河对黄正清的第一个印象是不干净,这一点从他黄色的牙齿以及长长的手指甲就能够看出来。而同样可以看出来,黄正清是老烟民了。他的牙齿上有烟渍,手指也被熏成了黄色。江河看到了放在他前面的烟盒,这一盒玉溪价格在100元。
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江河就对这样一个人穿着的短裤竟然也是进口品牌就不是那么奇怪了。只是他上身穿着的背心则是路边摊十块钱三件的背心,和这千元的短裤实在是不太相符合。
在黄正清的脚下,一双名牌运动鞋上沾满了已经干涸的泥土,在泥土中,江河看到了一些植物破碎的根茎以及花瓣。这个黄正清的确是不太讲什么卫生,但是对于江河这样的人来说,黄正清这样的人无疑是比较可爱的。
洛卡德物质交换原理是刑侦的基础,人只要在犯罪现场呆过,势必会留下痕迹,不论是直接痕迹,还是凶手掩盖现场的痕迹,这都属于人为留下来的,而这往往能够帮助警方找到凶手是从什么地方来,之后要要到什么地方去。
江河的大脑给江河提供了一个结论:黄正清是对生活没有品味的人。
可一个对生活没有品味的人会把钱用在抽烟上是很正常的事情,用在买短裤的上就很疑惑了,江河对此很是疑惑不解。
但接下来,邵老就解答了江河的疑惑。
邵老拨~弄着黄正清前面小桌子上的物品,这都是从黄正清的身上搜出来的。邵老的手掠过了黄正清的车钥匙,转瞬放在了这一盒玉溪上。烟盒里还有五六根烟,邵老抽~出了三根来,一根叼在了自己的嘴上,两根分别递给了江河与王超。
王超接过了香烟,江河摆手拒绝:“我不抽烟。”
邵老也不多说什么,王超伸手掏出打火机给邵老点上了香烟。
江河实在想不到邵老六十岁的年纪了竟然还会抽烟,这对身体的危害实在太大了。其实江河不明白的事情是,有时候抽烟就是一种审讯的手段。
邵老吐出了一个烟圈,将香烟夹在手指头上:“黄正清,你出狱之后就一直都没有什么正经工作,成天打架滋事。不过我们查过你的资料,在抢劫之前,你有一个好工作,有好家庭,况且你家人又没有生病,你何至于出去抢劫呢?”
黄正清冷哼了一声,他的喉头滚动几下,像是嗓子里有痰一样的声音:“你~爷爷我自小就喜欢,就想要抢劫,怎么着,有能耐你们就杀了我?”
黄正清的语气充满了挑衅,王超恨不得直接上去给他一拳。
邵老却仍然是和颜悦色的,对付这样的人,你生气则正中了对方的下怀。
邵老弹了弹烟灰,在烟雾缭绕中开口说道:“你也不必和我们卖关子。你没有正经工作,却抽着一百元一盒的玉溪?如果说你背后没有人支持的话,就是三岁的小孩子也不会相信的。所以你背后的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他想要做什么?”
“什么背后的人?”黄正清扭头看着自己的身后:“我身后只是一堵墙啊。”
邵老将这一支香烟搭在了桌子边缘,任凭这根烟自己燃烧。审讯室里的人都注意到邵老缓缓把烟放在桌子边缘的动作,而邵老却是在这个时候看着黄正清。黄正清看着香烟舔~了舔嘴唇,但最终还是把目光移开了。
烟雾缭绕,缕缕烟丝在审讯室里弥漫。
“你不用和我在这里装傻充愣,以你的智商还做不到如此缜密的设计。”邵老对着黄正清说道:“你背后的金主给了你这么多的钱,不就是希望你能进来么。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想过遮挡一下自己的脸,绑匪至少两个人以上,可露面的一直都是你,从那个时候策划者就想好要你进来了。”
香烟缓慢的燃烧着,长长的烟灰还黏在烟头上没有落下,邵老轻轻的一吹,烟灰四散落下。
邵老又抽~出了一根香烟来,在手中把~玩但是却并没有点燃:“所以直说吧,第三个游戏是什么,我想他让你来这里,不是让你坐在这里跟我聊天的,我们不妨直截了当一些,开口吧。”
黄正清终于开始用眼睛看人,他舔~了舔嘴唇,开始说道:“给我一根烟。”
邵老将手上的那一根香烟点燃塞到了黄正清的嘴里。
黄正清猛的大吸一口,像是干渴极了的旅客看到了水源一样,他发出了满足的声音,这才说道:“没错,就是给我五个脑子,我也想不出这么有意思的游戏来。如果他不想要你们发现我,那么你们就发现不了我,背后的那个人让我通知你们一声,第三个游戏开始了。”
“第三个游戏到底是什么?”邵老追问道。
黄正清大口大口的吸着香烟:“到时候你们会知道的。”
“你进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么一句?”邵老说道。
黄正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要那个人还在外面,我就不会有事情的,他和我说了,到时候,你们会乖乖的把我放出去的。”
这句话是直截了当的挑衅。
“我会看着你接受正义的制裁。”王超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我们就走着瞧吧。”黄正清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再也不开口了。
审讯陷入了僵局,邵老知道,要想让黄正清真正的配合自己,还需要找到黄正清的弱点。想到了这里,邵老不禁对说道:“黄正清出狱一段时间了,七年前他抢劫了一名富婆,他尾随富婆来到了富婆家中,抢走了富婆大约十万元价值的首饰,之后他去自首,被判了有期徒刑四年。”
“坐牢之前他和自己的妻子离婚了,可是那十万元却是不见了踪影。”邵老对众人述说着黄正清的过去:“在法庭,黄正清说他第一次抢劫有些紧张,首饰在逃跑的过程中不慎遗失了,但到底遗失到了什么地方,这就值得商榷了。”
王超已经听明白了邵老的意思:“所以这十万元一定落在了别人手中。”
“就是这样。”邵老点点头:“你立刻去联系黄正清户籍地的警方,我要你亲自走一趟,把黄正清的前妻和儿子带来。”
“这就是黄正清的弱点。”邵老斩钉截铁。
“明白。”王超点了点头。
邵老看着漆黑的远方思索着,黄正清幕后的人会让黄正清暴露的目的只有一个——挑衅警方。这个人要看着警方把黄正清送出去,来宣告自己的胜利。这是一种很可怕的心态,而这种可怕的心态再加上高超的手段,邵老明白,不论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的老对头魏德眠,他都会是一个难以对付的敌人。
“去一个地方。”在整个审讯过程中不发一言沉默的江河,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
“去什么地方?”邵老有些惊讶。
江河说道:“景中市南郊。”
第91章 远走高飞
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邵老知道江河是看出了什么,但是邵老不明白江河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
江河给邵老解释道:“我注意到了黄正清的鞋上有干涸了的泥土。”
王超说道:“我刚才也注意到了,但是这样的泥土不哪里都有么?”
江河却是果断的摇了摇头:“不,这样的泥土并不是哪里都有。你看他鞋上的泥土是成片状的,而不是尘土,也就是说这之前是湿~润的泥土。最近景中市都没有降水,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认为这是在河边沾上的,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是在一条被人泼了水的泥泞道路上,还有百分之十是在路边可能存在的小水凹中。”
“那为什么是景中市南郊。”邵老做询问道:“并不是只有南郊才有河水,这条景河蜿蜒在景中市西南,为什么要去南方。”
“植被。”江河看了看旁边的树:“植被不同,西方地势高,南方地势低,在两个地方的植被是很不同的,西方的植物根茎大多成针状,而南方的比较粗。并且在黄正清所沾到的泥土中,我看到了一小块石楠花瓣,之前看地图的时候,我记下了整个城市的规划,这种花由于会散发出一种很类似于精~液的味道,所以不曾在市区种植,只有南郊有。”
江河一口气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让邵老以及王超是面面相觑。江河的观察能力果然是“变~态”级别的,竟然能够从黄正清鞋上的泥块上分析出黄正清之前是在南郊河边踩上的泥块。但是在绑匪和众人玩的这几个游戏中,地点都没有在南郊的,也就是说,绑匪应该是住在南郊的。
绑匪在两个人以上,其中黄正清为了和警方玩游戏,几乎是自投罗网,但是还有其余的绑匪在外面,正如黄正清所说,只要背后的那个人在外面,这个游戏就没有结束。
邵老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繁星,此刻已经是夜晚十一点左右了,现在赶往南郊,去了之后估计已经是后半夜了。虽然江河给出了一个范围,但是南郊靠近河流开着石楠花的地方有很多,这地方并不能够很轻松的找到。
略微思考了片刻,邵老安排到:“江河你去调动几队刑警来跟我们一起去,王超你去调查我交给你的任务。”
一切都安排了下去。
几辆警车没有开着警笛,沿着景河一直往南郊开去。
江河透过车窗看着这条流速并不快的河流一动不动,这是江河少有的能够静下来的时间,没有汹涌而来的记忆折磨他,也就没有痛苦。
他看到在远处,一个红点一闪一闪的。
此刻冯高飞也看着这条缓缓流动着的河流。他坐在河边,嘴里叼着一颗香烟,烟头忽明忽暗的,不时照映出冯高飞如山峰般俊朗的脸来。他虽然坐在这里,但是他的心并不在这里,他的心此刻已经在公安局了。
第三个游戏开始了,这也是在计划中的最后一个游戏了。冯高飞不知道以后是否还会有这样的游戏,但是这三个游戏让冯高飞有种莫名的快~感。作为老实巴交的农民,冯高飞之前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快~感。
这是一种力量,一种审判,一种正义。
冯高飞将烟头扔到了河水里,看着烟头一瞬间便熄灭了。冯高飞其实是很信任背后那个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冯高飞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这或许是因为黄正清进入了公安局,或许是这个游戏的尺度越来越大了。
这是对公安局极大的嘲讽,冯高飞知道警察一定会彻查此案,直到背后的那个人落网为止。
冯高飞蹲下了身子,用河水洗了洗脸,河水被晒了一天,温度刚刚好。洗完脸的冯高飞解~开了裤子,准备在河里小~便,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一种心慌的感觉。他扭过了头,总感觉在这漆黑的夜里,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一样。
这里地处偏僻,警方怎么也不会找到这里来,可当看到了在黑暗中闪动着的模糊的人影的时候,冯高飞就知道事情暴露了。他赶忙提起裤子来,一个猛子就扎入了河水之中,打算接着黑暗的夜色离开这个地方。
可冯高飞又听到了“噗通”一声,就在自己刚跳下河不久。
冯高飞知道有人在后面跟着自己,接着是更多人跳下河的声音。冯高飞疯狂的游泳,他感觉周围甚至都产生了漩涡,他知道有很多人跟在自己的身边,可在黑暗的夜色中,他根本就看不到这些人。
冯高飞拼命的往岸边游去,他终于爬上了岸。他不敢抬起身子来,他爬着往前走,想要借着月色逃掉。冯高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么隐蔽的地方警方会找到呢,难道说黄正清在公安局中把一切都招供了?
那么第三个游戏是否还能够进行下去呢?
就在冯高飞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在这里!”抓~住冯高飞脚腕的江河喊道。
冯高飞心中一惊,脚下一用力,一脚踢在了江河的头上,把江河踢翻在地之后,他马上狂奔了起来。
江河只感觉自己头一晕,就摔倒在地,他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用手一摸是带着温度的液体,江河一把将脸上的血液抹去,朝着冯高飞逃跑的方向一路上追去。两人一前一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中狂奔着。
两人时而被脚下的土坡植物绊倒,在看不清脚下到底是什么情况的同时,两人的速度很快,因为两个人知道,在这样漆黑的河边,只要超过一定的距离,两个人就不可能看到对方了。
冯高飞想要摆脱江河,就需要不停的奔跑甩开江河。而江河想要抓~住冯高飞,就需要不停的接近他,不能失去他的方向。
两个人的速度越来越快,两个人身上的伤痕也就越来越多。
终于在一处河边堤坝处,冯高飞脚下一绊,一个翻滚就滚了出去。在翻滚的途中,冯高飞的心里凉了一截,因为在这翻滚的过程之中,冯高飞逐渐的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这是一处河边的堤坝,周围是由一块块的石头铺成的。
河提呈八十度斜坡,之所以要把坡度弄得这么陡是因为害怕孩子们把这河堤斜坡当成是滑梯一样往下滑。
冯高飞急于想要摆脱江河的追捕,却不知不觉中踩到了石块与石块之间的缝隙,脚腕直接扭伤,眼看就要直接翻滚摔下河堤。河堤的垂直高度怎么样也有七八米,摔下去不一定会死,但是一定会摔个不轻。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拉住了冯高飞的胳膊。
江河再一次出现在了冯高飞的面前。
冯高飞的心中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其实他完全可以选择不拉住自己,自己掉下去摔个半死,到时候这名警察再把自己带回去那也是一样的,还可以顺便报了被自己一脚踢在脸上的仇。
但是江河并没有这样做。
在淡淡的月光之下,冯高飞终于看清楚了这一名警察,这是一名身材瘦弱的警察,跟自己这个庄稼汉来比,自己一个人能打他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