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们这边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丁康强在村子里家境达到顶峰并且搬走的时候,丁正青已经十七岁了,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算小,十六七岁了还那么喜欢招摇,看来性格就是这样了!”唐弘业听了之后,点了点头。
“没错,”方圆说,“听说这一次丁正青回来也是非常的高调,开着车在村子里转了一大圈,说是替父亲拜会一下好久不见的街坊邻居或者远方亲戚什么的,实际上走路都不用五分钟的路程他也要开着那辆车,到了人家的家门口还要使劲儿按喇叭,别人夸他车好,他肯定会回人家一句‘还凑合,才三四十万而已,主要是发动机好,德国进口的’,说白了就是特意去显摆车子的。”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村子的村民,对于丁康强的发家史,有一种……讳莫如深的感觉?”杜鹃在一旁开口问其他三个人,因为自己初来乍到,在场的人里面除了唐弘业是她熟悉的人之外,其他两个人都是初次见面,所以杜鹃虽然对于自己察觉到的这件事还是比较有把握的,说出来却显得格外小心谨慎。
“嗯,你说的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方圆第一个点头表示有同感,“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眼红丁康强发了财,从村子里面比较拮据的人家一下子变成了最有钱最出息的那一户,所以说话有点酸,后来又觉得不太准确,刚才杜鹃一说我就、明确自己的感受了,这帮村民说起来丁康强是怎么赚大钱发大财的时候,其实不是嫉妒和酸,而是有一种说不清是敬畏还是忌讳的那种回避感。只可惜关于丁康强一家的很多事情,她们都只说这种浮皮潦草的东西,稍微深入一点的就都说不知道,不清楚,谁都不愿意开口去提。”
唐弘业听他们这么说,便笑了,笑得胸有成竹:“这事儿啊,我也已经发现了,所以提前做了准备,留了后手。方才我和杜鹃了解情况的时候,有一个村民大哥好像挺按捺不住想要说一说丁康强家里头的事情的,还涉及到了丁康强和丁正青父子两个人的人品问题,不过在场人多,被他老婆给制止了,我方才问了一句他家在哪里,那个大哥伸手给我指了出来,咱们可以去他家里问。”
“咱们虽然没有着装,但是在这个村子里恐怕没有人会认不出我们是警察了,咱们就这么去,不是一样引人注意么?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偷偷的去?”杜鹃有些吃不准唐弘业是怎么想的,以她这么多年来对唐弘业的了解,虽然他平时看起来有点大而化之,对自己身边的人从来不太花心思去算计,但是在面对正经事的时候,他可是从来都不含糊,不会做欠考虑的事情。
“当然不是,除非你能隐形,否则怎么偷偷摸摸也还是容易被人发现,那样就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倒不如正大光明的去。”唐弘业对于这件事早就已经有了打算,“我方才留意了,从这里能看到那个大哥家的房子,他家院子里停了一辆校车样子的大巴,一会儿咱们就直接开车进去他家里,说车里的汽油不够了,问问他家里头有没有储存备用汽油,能不能给咱们加一点,好够咱们支撑到就近的加油站,这样一来不就正大光明,他们也能找理由搪塞旁人的打听了么。”
“这样倒是应该行得通。”杜鹃对于唐弘业的计划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戴煦和方圆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他们两个人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打量着唐弘业,不光是把唐弘业看得有些心里毛毛的,就连杜鹃也是一头雾水。
“怎么了?你们是觉得他说的有什么不对的么?”她有些疑惑的问。
戴煦笑了,对她摇摇头:“那倒不是,就是忽然发现了一点问题。唐弘业,你小子过去每次集思广益的时候,都总是一副听从指挥的样子,从来不积极出谋划策,敢情不是你想不出好办法,是你根本就在偷懒吧?”
唐弘业清了清嗓子,干咳了两声,脸上表情格外严肃正经的瞥了戴煦一眼:“什么叫偷懒,那只不过是你们几个没有人能激起我的斗志罢了。”
“哦,言外之意就是,现在你的斗志被人给激发出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走吧走吧,赶紧去那个大哥家‘加个油’!那么多正经事没做完,在这里讨论一些有的没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们两个这么没正事儿!”唐弘业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回应暴露了内心世界,略微有一点狼狈的挥了挥手,一马当先的走在了最前头,大有一种想要脚底抹油逃离现场的感觉。
开玩笑归开玩笑,做起正经事来几个人也是丝毫都不含糊的,按照唐弘业方才提出的计划,四个人上了车,直奔那个中年瘦高个儿的家开了过去,到了门口大模大样的按车喇叭叫人,没一会儿瘦高个儿就从屋里跑了出来,他和其他围观村民一样,在死者的尸体往外抬的过程中就早早的离开了案发现场周围。
“咦?是你们啊!”他一眼就认出了开车的唐弘业,还有坐在后排唐弘业身后的杜鹃,“你们咋跑到我家里头来了?”
“大哥,是这么回事儿,”唐弘业没下车,声音响亮的对瘦高个儿说,“我们刚才过来出现场赶得急,也没注意看看,车里头油已经不太够了,方才转了一圈,看到你家院子里停着个校车,想问问你是不是开车啊,家里有没有备用的汽油能不能给我们加一点儿,能够我们从这儿坚持到最近的加油站就行。”
“啊,这样啊,那行,你们把车先开进来吧,我还真在家里头备了两桶油。”瘦高个儿似乎并不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所以不疑有他,对唐弘业给出的理由全然的选择了相信,连忙把自家的两扇大铁门打开,好让唐弘业开车进院,“你们找我就算是找对人了!别人家一般也没谁备着汽油的,就我这里,我给镇上的中心小学开校车,接送附近几个村子的小孩儿上下学,这大客车就跟喝油似的,不在家里头备着点儿心里头也不踏实。哎呀,不过我这个车是烧柴油的,你们这个车应该不是吧?那你们也用不了啊……咦?你这油表上头不是还有挺多油么?”
瘦高个儿伸头朝唐弘业车子的仪表盘上看了一眼,一下子有点儿懵了。
唐弘业对他笑了笑,压低声音对他说:“大哥,实不相瞒,我们其实就是想找你了解一点事情,怕让别人知道给你带来什么不方便,所以就找了个理由。”
“啊,弄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儿啊!”瘦高个儿是个性格单纯的人,听了唐弘业这么坦诚的解释,也笑了,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行啊,那就了解呗,正好,我老婆去别人家打麻将了,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能回来,我正好有什么都能跟你们说道说道,省得憋着难受,她要是在家啊,又得怕我得罪人,啥也不让我说!”
第九章 迁坟
说着瘦高个儿就把他们往屋里面领,这家人的生活条件在村子里应该还算是不错的,房子看起来很新,屋里地面上铺着雪白的大块地面瓷砖,他们被带去的应该是作为客厅使用的房间,里面方这一组黑色的皮沙发,另一侧的电视柜上摆着一个差不多有六十寸的电视机,沙发前面的茶几上还堆放着一些瓜子花生。
“坐坐坐!来来,你们几个都坐!”瘦高个儿招呼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来,非常热情,似乎很高兴他们能来听自己说一说憋在心里头的话,“我家也没啥好东西,这瓜子花生都是新炒出来的,可香了,你们随便吃点儿!”
几个人向他道了谢并逐一落座,瘦高个儿那边已经开始自顾自的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吧,姓吴,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吴哥,哎呀,刚才我就想跟你们好好的说说丁家的那些破事儿,但是我老婆一天到晚胆子小,就怕惹事,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的,我也没有办法,我要是当着她的面说了,回头村里真有什么风言风语,她又得跟我闹!你说咱们人过一辈子,过的是个啥?不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儿么!所以我也不想惹得我老婆不乐意。还是这个老弟有办法啊!”
他说着伸手拍了拍距离自己最近的唐弘业,很不见外的样子。
唐弘业也是非常放松的姿态,回他一笑,顺势问道:“那吴哥是知道丁家的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我记得你方才好像对这家人的人品有点不认同啊。”
“咋能认同!我要是能认同他们家的人品,那我就是个杂碎!”吴哥对着地上啐了一口,就好像丁康强一家老小都是什么蟑螂臭虫一样,“不过我知道的事儿倒也不算是什么秘密,这事儿村子里基本上没人不知道,当初也闹得挺大,只不过吧,知道是知道,当初也是很多人背后都没少议论,说丁康强这人太不好,但是没办法啊,后来丁康强发财了,财大气粗,这帮人一看人家混得好了,过去的事儿就什么都不提不说了,舔着脸又去巴结,反正我是干不出来那种事儿!”
“能具体的说一下吗?”
“能啊,当然能了!”吴哥忽然换上了一脸神秘莫测的表情,对他们说,“你们相不相信祖坟风水那种东西?我估计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的,应该是不信吧?”
“吴哥你信么?”杜鹃其实听得出来,对方这么说,必然是他自己对这些事情比较相信,只不过是想要对方反问自己,形成一种互动的形式而已。
吴哥对于杜鹃的发问果然是很满意的,当即点头答道:“我当然是信的了!原本其实我也不太相信,但是看过了丁康强他们家从穷得叮当响一直到后来发了大财的这整个过程,那我真的就是不信都不行了。有的人说什么丁康强能发家致富,那是因为人家脑子够用,我就跟你们说,这就是胡说八道!他丁康强是到了四十岁忽然换了一个新脑袋?可能么?哦,靠脑袋够用,早年他怎么过的穷巴巴的?那还能是后来忽然之间就开窍了?这里头的关键就在他们丁家的祖坟上头!”
他一边说一边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自己坐的舒服一点:“丁康强家的祖坟现在是在我们村子后山的一个地方,原来不在那儿,是十几年前才迁过去的,过去的位置是在他叔伯堂哥家那边,那家也不是我们村的人,是旁边那个村的,离得还不算太远。丁康强跟他那个叔伯堂哥是一个太爷爷,就是说丁康强的爷爷跟他那个堂哥的爷爷是亲兄弟,他那个堂哥的爷爷是老大,大儿子,丁康强的爷爷都不知道是老几了,反正是排后头的,所以家里的祖坟肯定是要跟着长子身边,一直就在那头,包括丁康强的爷爷没了的时候,也是埋到那边去,听说他们家那个祖坟老早年间也是找人算过的,风水特别好,他那个叔伯堂哥家里头原来日子也过的挺好,具体有多好我是不清楚,至少比丁康强原来好多了。”
吴哥说的这些东西,对于杜鹃来说其实是有点陌生的,她从小到大,有记忆一来,家中长辈也好,邻居街坊也好,有人过世了都是火葬,什么祖坟这一类的话题几乎是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当中过,她对什么祖坟风水这些东西自然也是不相信的,只不过有人不信自然也会有人信,对于不信的人,这些东西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对于深信不疑的人来说,这些都很有可能成为矛盾焦点。
现在听吴哥说的这个意思,后面应该就会有矛盾暴露出来。
果然,吴哥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打听出来没有,丁康强早年过的日子一点都不富裕,紧巴巴的,家里没有多少地,也没有什么收成,之前试过做养殖,结果养什么死什么,不是闹病就是闹灾,反正就是特别的不顺,后来他就觉得自己太倒霉了,看他那个叔伯堂哥家日子过的四平八稳的,心里头就觉得不爽滋味儿,后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什么人,说是个风水先生,来了一看,说是他们丁家的祖坟位置不好,把所有的福气都给他叔伯堂哥一家占了,别人家等于得给他那个叔伯堂哥当垫背的,这下子丁康强就不干了,让人给他重新看了一块地,说是什么对他家有利的风水宝地,然后就去他那个叔伯堂哥家里头闹了,说要迁祖坟,不能让那一支把福气都给占了,自己给别人垫背。”
“那他的叔伯堂哥那边信不信风水这些东西?同意迁么?”唐弘业问。
“嗨,那边要是不信,要是同意迁祖坟,那这不就不算丁康强人品有什么问题了么!”吴哥把手一摆,“他叔伯堂哥肯定是不同意的啊,人家能同意就怪了!这不是谈不拢了么,丁康强也是绝,他一开始就不吭声了,那边估计以为他都放弃这件事了呢,结果他就悄悄摸摸的找了一群人,趁着夜里头咱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反正就是说把祖坟给迁过来了,你们说绝不绝,吓人不吓人?这下子对方也不乐意了啊,换谁这种事儿谁能乐意是不是!所以那家就气急败坏的找过来了,两家在我们村这边直接就起冲突,打起来了,你们说,这事儿本来就是丁康强不对在先,结果呢,他还比谁都横,说凭什么那家一直占了大家伙儿的福气,然后把他老婆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娘家兄弟都给找来了,他自己叔伯堂哥一家本来是过来找他算账的,最后还被他给打了一顿撵跑了。”
“之后呢?”
“之后他叔伯堂哥家里头就认倒霉了呗!那家好像是人丁不怎么太兴旺,这一辈儿就他堂哥一个男丁,没有兄弟,老婆家也是就一个弟弟还在外地,自己家孩子比丁康强他儿子丁正青还小,也不顶用,惹不起就只能认倒霉呗!”吴哥撇嘴说,“你说哪有这样的道理是不是?欺负人还得怎么欺负!所以我就说啊,这丁康强家里头从根儿上就不正,他儿子能是好东西就怪了!平时这话我老婆不让我说,一个是怕我得罪了丁康强,人家财大气粗,一个也是怕别人觉得我是看人发家了我嫉妒。真是开玩笑,我有什么好嫉妒的!就他那个德行,早晚要遭天谴的,我嫉妒那个?我靠自己勤快,这不也给家里盖了新房子,住的美滋滋的!”
“对,凭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睡觉也睡得踏实!”唐弘业附和着,之后他又把话锋一转,“不过,吴哥,听你这么说,丁康强这个人确实不是什么厚道的人,但是要是因为这个就说他儿子丁正青人品也不太好,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那要是按照你这个说法,我们都应该提前就把之前抓过的犯罪嫌疑人家里头的孩子也都一起关起来啊?”
“那倒不是,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吴哥忽然变得有点讳莫如深起来,不像方才那么爽快了,他纠结了一番,叹了一口气,“我就这么跟你们说吧,这事儿我不方便给你们细讲,毕竟关系到别人家闺女的名声,而且有些事儿人家自己知道,我们都是听说的,也不好乱给人家传。我们村有一户叫田红光的,你们回头找他们聊聊丁正青的事儿吧,看看他们愿不愿意说。”
第十章 转运
虽然吴哥什么都没有说,不过从他的态度还是可以大概猜出这里面涉及到的事情一定不是特别体面的,而且他还提到了“别人家闺女的名声”,唐弘业他们也就没有非得揪住这件事情去刨根问底,以这个吴哥的个性,如果方便由他说出来的话,估计他早就已经憋不住的大讲特讲起来了,并且他还把那一家人的姓名告诉了他们,如果之后确定有这个必要去调查,他们也比较方便找人。
眼下死者的身份是不是他们怀疑的丁正青还有点说不好,不过既然丁康强早就搬去了市里面,而他们则已经来到这个村子里,案发现场又是丁康强的老宅院里头,那这件事情与丁康强家里面恐怕也是脱不开干系的,在回程之前先尽可能的了解一下丁康强一家的相关情况,对于之后的工作也会有帮助。
“那丁康强迁了祖坟之后,就开始过上好日子了么?”杜鹃问。
吴哥毫不犹豫的点了头:“是啊,要不然怎么说这事儿邪门儿呢!刚闹完迁坟的那件事儿,紧接着不就被他遇到了那个种植中草药赚了钱的好事儿么!后来干了几年赚了一些钱,欸!正好我们村之前包鱼塘的那个老赵头儿突然就脑出血,人没了,他老伴儿也被孩子给接走了,鱼塘没人接,挺便宜的兑给他,他又赚了一大笔,前阵子丁正青不是回来要翻盖他们家的老房子么,还到处跟人说呢,说他爸到了市里之后也是一帆风顺,做什么生意都成,现在家里头三套大房子,还有一个大门市,爷俩一人一辆车,家里存款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了。那你们说,他要不是迁坟了,哪里来的这种转运的机会啊!而且更邪门儿的是,自从他把祖坟给迁走了之后,他那个叔伯堂哥家里头日子就开始走下坡路了,一天不如一天。”
“这么邪门儿?!”唐弘业听了略微有那么一点惊讶。
“可不么,就这么邪门儿,是不是听着感觉心里头都有点毛毛的?”吴哥猛点头,“这是我听人说的,毕竟人家也跟我们不是一个村儿的,要说什么亲眼所见,那也不厚道,太假了,我听说丁康强的那个堂哥家后来真的是什么什么都不顺当,干什么都不成,原来家里头条件还挺好的,后来就越来越完蛋,越来越完蛋,一家老小没有一个有出息的,好像运气都被丁康强家给吸走了似的!”
“丁正青之前是开着车回来的,那他的车子去了哪里,这个你知道么?”杜鹃等吴哥说完了那些事情之后,顺便向他打听起其他的情况来。
“哟,这事儿我还真没注意过,之前他确实是成天开着他那辆破车到处转悠到处显摆,逢人就说车多贵多好,后来最近几天没见了,我一直以为他现在城里人了,娇贵了,回到村里住不惯,说不定炫耀完了一圈就又跑回去了呢!”吴哥抓了抓脑袋,这才想起这个事情来,“这不今天发现他们家出事了,你们警察都来了,又说死在他们家院子里的人跟丁正青有点像,我才知道他可能没走。”
“我们听说发现那个房子里出了事的人,是你们村里的一个小包工头儿?”唐弘业问,因为这个案子是从县局转过来的,在最初过来出现场以及了解情况的都是县局的人,所以唐弘业他们是从县局的同事那里得知的报案人的相关情况,他们赶到那会儿报案人都已经离开了,他们也暂时不认为有需要把对方再叫回来。
吴哥摆摆手:“不是我们村儿的,是旁边别的村儿的,那个人我都认识,我们家房子就是找他帮忙找人翻盖的,这附近十里八村的谁家想要盖房子什么的都找他,他手头人手足,你想盖多好的,多难的,还是多省钱的,他都能办到。之前我确实听说过丁正青好像是想要找他翻盖房子来着,之前都带他过去他们家的老房子看过情况,后来好像是说那个包工头儿跟丁正青没有谈拢,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老丁家这回是卯足了劲想要搞得很轰动,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是首富,所以要盖的那个房子那叫一个花花,又要门口有什么大柱子,又要后面有什么荷花池的,我看就是出洋相!估计是老丁家要的那个样子太花哨了,包工头儿那边要的价钱高,丁正青还有点不乐意,两边就谈崩了。”
说完他又摇摇头:“这包工头儿也是够倒霉的,最近这一段时间,我们村还有附近,起新房子的人家都少了,你们是不知道,现在农村留不住人,年轻人读了书的人家上了大学肯定不想回来,就算是没怎么读书的,只要能进城打工,哪怕是在县城里买个小房子,也不想回来,剩下的穷的穷,老的老,小的小,包工头儿他们的生意也是不好做,好不容易这回以为遇到一个赚钱的大活儿,谈崩了让他回去等信儿,三等两等也没等到信儿,过来想问问怎么回事儿,这活儿到底还能不能干,结果还被他遇到了这家院子里头死了人,多晦气!”
“那个包工头儿,平时跟周围的村民关系相处的都还不错吧?”
“那是当然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他一个指望着这些人找他盖房子赚钱吃饭的人,要是成天跟这个吵架跟那个闹事儿,谁还找他给自己家盖房子啊!”吴哥非常笃定的回答说,“那人姓逯,我们都管他叫大老逯,人好着呢,要不是因为人够厚道,脾气好也好说话,你们以为他凭啥手头的人手最足,找干什么工种的过去都能叫的动人!这就是人缘儿。反正我虽然说不敢帮人家乱打包票,但是如果你们要是问我,我肯定说大老逯那个人,肯定跟人命的事儿没有关系。”
正聊着,外面院子里忽然之间有声音,吴哥连忙起身透过窗口朝外面看,当他看到院子里有人正从门口走过来,便一拍大腿,有点恼火的说:“坏了!我老婆怎么回来了呢!平时打麻将叫都叫不回来,怎么今天这个点儿自己跑回来了!”
虽然说老婆的忽然到来让吴哥有那么一点慌张,但是几个大活人就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坐着呢,也不可能藏起来,就算人藏的起来,外头的车子也是藏不住的,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等着妻子进门来。
他的老婆一进门,果然人都还没露面就先开了口:“老吴,外头谁的车?”
这个问题也不需要任何人来回答,因为说话的功夫,吴哥的老婆就已经进了客厅这个房间,看到了坐在客厅里面的唐弘业等人,她先是一愣,然后对唐弘业他们不太自然的讪笑了一下,朝吴哥递了一个眼色,吴哥二话不说立刻就抬脚跟着她出了客厅,到走廊里面去了,看得出来,平日里家教还是很严的。
很快就有说话的声音从走廊一端隐隐约约的传了进来。
“你这个人嘴巴就是没有把门儿的,全村就你知道的多!别人都不说,就你憋不住!少说几句话你能憋死是不是?!”这是吴哥老婆的声音。
“不是,你听我解释,人家车子的油不够了,看到咱家院子里停着一辆大客车,估摸着咱们家能有备用的油,结果我开那个校车不是烧柴油的么,人家他们的车是烧汽油的,这玩意儿又不能混着用,所以这不我帮他们想想办法……”这是吴哥的声音。
“你得了吧!还你帮人家想办法,巴掌大的字都认不满一筐的主儿……”
“咱们还是走吧,反正该了解的也了解差不多了。”杜鹃听这两口子在外面争执,觉得或许他们离开之后,吴哥会比较容易跟自己的老婆继续沟通。
唐弘业也没有留在这里听吴哥的老婆骂自己老公的爱好,于是点了点头,几个人起身走出了客厅,同吴哥夫妇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离开了他们家,驱车开始返程,一方面刘法医他们已经把死者的尸体带回去做进一步的检查,以便最终确定死者的死亡原因,另一方面村子里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忙辨认死者的身份,他们只能回去市里面,找到已经搬到市里居住了十余年的丁康强,让他亲自来辨认一下,这个死在他家中老宅小仓库里面的年轻人到底是不是他们怀疑的丁正青。
第十一章 去留
一 【晕倒,我一直以为我设了定时章节的呢。。。花生小胖子一岁半,我得孕傻期果然还没过。。。嘤嘤嘤】
去丁康强家里的事情就由唐弘业和杜鹃两个人来负责了,刑警队最近人手本来就不足,戴煦和方圆也不能一直留下来帮他们,于是回到了市区,四个人在公安局做了一个简短的交接,然后唐弘业和杜鹃就直接赶去了丁康强家。
在赶去丁康强家的路上,杜鹃接到了黄帅打过来的电话,问她安顿的怎么样,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晚上和他还有尹湄一起吃个饭,算是庆祝他们抵达a市。
这个提议杜鹃自然是要表示谢绝的,她告诉黄帅自己现在正在协助调查一桩人命案,今天晚上不确定几点才能结束,所以恐怕没有办法和他们一起吃饭。黄帅一听说杜鹃才刚刚抵达a市就已经开始投入到工作当中去了,略微感到有些惊讶,连忙在电话里询问是否需要人手,他和尹湄随时可以赶过去帮忙。
杜鹃初来乍到,这件事不太方便做主,便询问了一下一旁开车的唐弘业的意见,唐弘业想了想,眼下实在是没有时间去把之前那些还有很多尚不明确的情况逐一的与黄帅和尹湄沟通,尤其是这两个人都是刚刚借调过来,人生地不熟,这个节骨眼儿上过来恐怕充当的也未必会是帮手,所以便让杜鹃转告对方,第二天一早到公安局开碰头会,然后再加入到调查工作当中就可以了。
杜鹃如实的转达了唐弘业的意思,在谈完了工作上的事情之后,她又对电话那一端的黄帅说:“哦,对了,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你和尹湄住的那个招待所,还有没有空闲的房间……”
她的话还没等说完,手里面的手机就被唐弘业直接给抽了出去。
“喂,黄帅是吧?你好,我是唐弘业,”唐弘业拿过手机,直接对听筒另一端的黄帅说,“刚才杜鹃问你的事情,你不用替她打听了,今天你们两个都好好休息,明天可能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帮忙。嗯,好,那咱们明天一早见。”
说完之后便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又重新扔回给杜鹃。
杜鹃皱了皱眉头:“你这是干什么啊?怎么不让黄帅帮我问问?”
“我还想问你是想要干什么呢!”唐弘业皱着眉头瞥了一眼杜鹃,“你这不是等于给我上眼药么?黄帅他们住那个招待所,你方才也不是没看到是什么样的,房间就那么大点儿,人家借调的,就一个旅行箱一个旅行包,怎么都没问题,你呢?八大箱的行李!把你那些行李放进去,估计人都不用进去了!回头你妈和我妈问起来你住得怎么样,知道你就住在那么一个地方,我未来大半年的时间里耳朵都别想安静下来,搞不好我妈都能杀过来剥了我的皮!你可别害死我!”
杜鹃当然也知道那个招待所里面的空间确实局促一些,但是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a市这边她真的不熟悉,而且刚一来就遇到了有案子,想要出去找找房子都没空,就算是有空的话,找房子落脚也不是那么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她从小到大都不是那种特别神经粗大的人,对于自己“空降”在他家里的这件事情,唐弘业的心里面是有多排斥,杜鹃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我没有想害你被阿姨念,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所以打算尽快搬出去而已啊。”她有点委屈的替自己辩解,“我都参加工作这么久了,也不想跟父母伸手要钱,在没有时间去找房子搬家之前,招待所肯定要好一些,要不然住宾馆的话,空间也大不了多少,花销可就要大得多了,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么!”
“算了吧,没有办法的办法……”唐弘业晃了晃脑袋,嘴里嗤了一声,很显然是不相信杜鹃说的那些话,“你又不是那个黄帅,只不过临时借调过来那么几个月,你自己一声不吭的把工作调转都给办好了,到了a市这边怎么落脚你会没有考虑过?拜托,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十岁之后就不可能做这么没脑子的事情了好么!虽然说你是女人,但我还是得跟你说,做事要敢作敢当,就算把行李跟人一股脑都塞到我家里来这件事不是你主使的,你敢说自己事先完全不知情么?我看你根本就是闷声发大财,顺水推舟罢了!”
杜鹃咬了咬嘴唇,有心想要替自己辩解几句,不过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对唐弘业说:“既然我怎么说你都不信,那我只能说,我也没想过要给你添这么多麻烦,对于这些,我很抱歉,既然你怕我去招待所的事情被家里知道你会难做,那我就去住宾馆,东西先暂时积存在你那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你很有钱么?”唐弘业看了她一眼,说不上是无奈还是不耐烦的腾出一只手来摆了摆,“算了,都已经这样了,八箱东西都已经堆在我那里了,我还差你这么一个人?什么时候找到合适的房子什么时候你再往外搬吧,我先忍一忍!”
杜鹃没有说话,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把视线转向了一旁的车窗外,她觉得现在心里面好像装进去了一些石头,沉甸甸的,完全没有原本自己预想过的那种来到了唐弘业所在的城市,和他成为了同事之后的喜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实在是不善于隐藏和伪装自己,为什么偏偏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居然就被自己的老妈还有唐妈妈给看了个清楚明白,本来自己这一次想方设法争取调转,就是希望能够拉近距离,消除隔阂,顺便培养培养感情的,没曾想这两个老妈竟然这么的自作主张,一边骗着自己,说是让熟人帮忙找好了房子,一边就直接把这个“接待任务”强行摊派给了唐弘业。
现在好了,原本的隔阂都没有消除,反而因为莫名其妙的被强制塞了一个室友的事情而让唐弘业产生了逆反心理,两个人之间哪一堵透明的墙似乎又加厚了。
欲速则不达啊,欲速则不达!为什么她们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杜鹃想到今天这一整天来与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的事情进展,不禁感到有些头痛起来,这样一来,也不知道两个人还有没有机会重新回到正轨上了。
第十二章 准新郎
一 两个人关于杜鹃落脚之处的讨论就这样不那么愉快的暂时告一段落,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丁康强的住处,丁康强虽然在自己原本生活的那个村子里富名在外,到了市里面可就数不上了,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富则安的程度,他家所在的那个小区在a市来讲也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居民小区而已,不算是什么高档公寓,更不是什么豪华别墅,很显然,在市里面买一栋豪华别墅的造价要比回老家在自己家的宅基地上面盖一栋可要高得多了。
唐弘业和杜鹃上门的时候,丁康强正在家里头吃饭,他的房子倒还算是比较宽敞的,一百几十平米的三室两厅,采光很不错,就是房子里面有些略显凌乱,本来很透亮的客厅落地窗前面摆放着几个长长方方的花盆,花盆里面绿油油的种着一些小葱、蒜苗之类的东西,还有一盆在角落里的,杜鹃瞄了一眼,看这里头的那些小苗苗,似乎有些像是生菜的叶子。
给他们开门让他们进来的人是丁康强的老伴儿,她看起来倒是一副很老实厚道好脾气的样子,也不太会说话,一听说是公安局的来人,局促的对他们笑了笑,就转身进去向丁康强报信儿了,丁康强倒是油滑世故得多,人坐在与客厅毗邻的餐厅饭桌前,端着一只白瓷大海碗,正吸溜着面条呢,听到老伴儿跑过去跟他说了两个陌生警察的到访,丁康强也没着急,不紧不慢的嚼着嘴巴里面的食物,慢条斯理的咽下去,然后又稳稳当当的从一旁的纸抽里面抽出来一张面巾纸,擦了擦嘴巴,这才把筷子和碗一推,起身对唐弘业和杜鹃点了点头。
“二位到我们家里头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啊?我们家一直都是守法公民,从来不惹事。”他语气轻松的对他们说,似乎并没有觉得这两个人登门拜访会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的,“还是说,你们是过来做人口统计的啊?”
“丁正青是你们儿子吧?平时住在一起么?他最近在不在家?”唐弘业问。
丁康强略微一愣,他原本估计是十分笃定自己家里没有谁会惹什么麻烦,所以也并不是很在意,但是现在被人问起儿子来,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有些多心。
“平时我们是住一起啊,他最近不在家,回我们老家去帮我办点事儿,你们找他是有什么事儿啊?”丁康强的语气听起来很放松,却又透着打探的味道。
唐弘业对他点点头:“你现在能联系到他么?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接到报案,你在老家的老宅院里面出了点事情,所以我们想确认一下丁正青的安危。”
“咋回事儿?是不是有人上我们家去闹事儿搞破坏?”丁康强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脸上的肌肉也紧绷起来,“到底是咋回事儿?谁上我们家去闹事的?我就知道!老子混得好了一点,想要风风光光的回老家去盖个新房养个老,肯定就有人见不得我的好,想要捣乱给我找晦气!这帮遭雷劈的!”
“你先别激动,先联系一下丁正青吧。”唐弘业向他示意了一下。
丁康强这才点了点头,起身到一旁拿过自己的手机,调出丁正青的号码拨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他便皱起眉头来,打开了手机的扬声器。
“您好,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