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造反?
怎么可能有人造反?
先不说当今天下老百姓的日子都非常好,朝廷的各地也有赈灾粮。这天下真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朝廷也会马上赈灾,即使有的地方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苦一点,但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老百姓活得下去就不会造反,不会和朝廷拼命。没有老百姓造反的造反叫什么?
叫叛乱。
自古历史上就没有什么叛乱能掀起波浪,何况现在大明国力强盛、朝廷有钱?
戚继光摇了摇头,懒得搭话,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
李成梁见状,很无奈,叹了一口气默默跟了上去。
他知道为什么戚继光会是这个表现,也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有些不靠谱。
不过没办法,这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在京城待的实在是太无聊,每天无所事事,想找一个地方跑马都没有机会,就更别提干点什么。
李成梁也去过京城的赛马场,可这种地方差远了。在草原上、在辽东坐马驰骋和在赛马场里跑圈圈完全就是两码事。
过了一小会儿,李成梁不甘心地快步跟上戚继光的脚步,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这个人呐,好无趣。”
戚继光说道:“这个时候就不要有趣无趣了。”
戚继光心里很清楚,面前这家伙看起来非常粗枝大叶、没有心机,可是谁如果真的把他当成没有心机的人,那才是傻子。这家伙想法可是非常多,心机也非常厚,为人处事非常老辣,稍有不慎你就会被他坑进去。
不要以为这个老家伙不会坑人,他坑人的手段多着。
实际上,李成梁这個人年轻的时候还好一些。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成梁的变化是从戚继光倒台之后。戚继光的倒台让李成梁看见了一件事——无论你有什么样的功劳,下场都不一定好。如果你想不倒,那你就只能干点别的。
养兵自重就是一个最好的办法,同时再来一个养寇自重,这一下子就把地位稳固住了,辽东李家也就彻底站住了脚。原本这件事是玩不脱的,后来朝廷看他实在太过分,就把他弄到了京城,然后辽东就玩脱了。
现在的李成梁可没有这个心思。
两人一起向里走,很快就来到了大殿里。
朱翊钧见到戚继光两人走进来。直接招呼他们走到身前。
等到两人行完礼,朱翊钧把奏疏扔给他们说道:“看看吧。”
戚继光伸手把奏疏拿了过来,快速看了一眼之后就递给了李成梁。
李成梁神色凝重的接过奏疏扫了一眼,向前走了一步大声说道:“陛下,臣觉得应该发兵了。”
戚继光转头看向李成梁,神情诡异。
这个家伙还真的是时时刻刻不忘发兵,说到底就提了这么一个建议,表明了态度。如果皇帝同意的话,估计他要领兵了。
朱翊钧看了李成梁一眼,有些迟疑的说道:“这就发兵吗?”
“是啊,”李成梁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已经到这个时候,时机已然成熟,倭国内乱已经起来了,这是我们的一个好机会。我们可以兵分三路,直接就把倭国灭掉。”
“怎么打?”朱翊钧有些迟疑的问道。
“陛下,我们的三路人马一路从朝鲜出发。这一路我们并不需要派多少人,只需要派几个人去指导一下,让朝鲜人自己打就可以了。朝鲜有一个叫李舜臣的,这个人还不错,挺能打,就让他带着军队打过去,这一路人马能取得战绩自然是好的,取不得也没有关系,只要能打过去就可以了。一方面可以牵制倭寇,另一方面也能取得突破。”
“第二路便是现在九州岛上的那些投降的人,和咱们自己人。让他们也出兵配合朝鲜人,两面夹击一起打过去。”
“第三路就是虾夷人那一路,现在咱们给他们的支持还不够。除了武器装备之外,咱们還可以派出两支三支精锐部隊和他们一起作战。只要遇到关键难打的地方,咱们的人出手就可以了,其他的时候就讓他们自己打。”
“三路人马一起出击,肯定能一起覆灭倭国。到时候我们可以把倭国瓜分掉,一部分给我们,一部分给朝鲜人,另一部分给虾夷人。用不了多久,倭国就彻底归咱们了。”
闻言,朱翊钧的脸色有些迟疑。
李成梁说的这些事能做到吗?
答案是能做得到。以大明的国力,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上一次之所以撑不住,是因为朝鲜战场上耗费了很多的资源。人马上倒是没什么问题,主要是钱粮有些供不上了。
如果这一次打倭国,只要派出一些水师就可以了,其他的大队人马并不用动用。这样一来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戚继光站在一边,也不说话。
实际上,事情从李成梁一开口就变得跑偏了。
戚继光看得出来,皇帝找自己两人来是想商量一下这几件事怎么做。可是从李成梁开口之后,就变成了怎么打。
戚继光也不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皇帝要是反应不过来,那就打。反正自己不怕打仗,而且侄子现在还在倭国。这一仗要是开打,他建功立业的机会就来了。
旁边的李成梁估计也是这个心思,他的儿子也在倭国。這要是开打的话,这两人都是能领兵出战的,袭爵的机会这一下子就来了。
朱翊钧沉吟了片刻说道:“那就打。”
反正都已经到这个地步,朱翊钧也不想再考虑其他的。什么阴谋诡计?
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根本就不用。
大军所到之处,什么计谋都没有。
区区倭寇,顷刻之间化为渣滓。
朱翊钧说道:“两位爱卿,这件事就麻烦你们了。回去之后带着人马上拿出一个作战计划来。”
“是,陛下。”戚继光两人神色一凛,连忙躬身答应道。
第一零二七章 金杯·白刃
李成梁警惕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戚继光,见他始终没有什么动作,脸色终于松懈了一些。
李成梁向前走了一步,一脸严肃说道:“陛下,臣愿意领军出征。”
在这件事上,李成梁觉得自己领兵还是把握比较大一些,毕竟这个策略本身就是自己提出来的,跟戚继光没什么关系。
如果自己能主持这一次的战事,必然能再向前一步。三路人马在一起一起攻打倭国,这绝对是一件非常大的举动。这场军事行动如果让自己来指挥的话,一定非常过瘾。
眼下自己唯一的对手也就是旁边的戚继光了。只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似乎并没有想要参加争夺的打算,这让自己可以松一口气。
李成梁一脸期待的看着皇帝。
朱翊钧看了一眼李成梁,有些迟疑。
李成梁想去打有没有问题?
当然没有问题,让他去可以,他有这个资格。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揣测不想让他去,自己没那个想法。
朱翊钧想想说道:“你回去好好琢磨一下,拿出一個好一点的计划来。如果合适的话,朕就让你去。”
闻言,李成梁顿时面带喜色的大声说道:“多谢陛下!”
“你们去吧。”朱翊钧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可以走了。
两人一起出了大殿。
李成梁这一路上的笑容就没有停止过。
旁边的戚继光一脸的安定,一点也不羡慕。
李成梁看了一眼戚继光,有些狐疑的问道:“你怎么回事?如果在这之前,你肯定跟我抢。现在居然不抢了,你想干什么?跟我说说,伱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戚继光瞥了一眼李成梁,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这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哪有什么阴谋诡计?还坏主意?我是那种人吗?我戚继光堂堂正人君子,跟你这种小人为伍简直就是有损我的名声!”
“你少来这套!”李成梁一脸警惕的盯着他,没好气的说道:“你不要以为你说这样的话,我就会相信你。”
戚继光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和你实话实说,我这一次不去,是因为我娘子要来京城,我要在京城等她。”
“说起来这些年我到处征战,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陪陪我娘子。这么多年了我也觉得对不起她,所以这次我不打算走了,要好好在京城的陪陪她。”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比较关键,那就是我们这么多年了也没一个子嗣。我看看能不能求张天师出手,为我们炼制一颗丹药。”
戚继光没有儿子这件事,李成梁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没儿子这事,他家里还闹出过不少乐子。
李成梁上下打量了一番戚继光,摸着下巴说道:“找张天师看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你肯定是可以的,你确定嫂夫人能行?”
戚继光的娘子是原配夫人,即便是比他小,也不会小太多。依据戚继光这个年纪,猜想他媳妇的年纪,这个年纪如果还想生个孩子,那就不是丹药能解决的了,这恐怕不行。
“关你什么事?”戚继光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一甩袖子就走了。
他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是想想怎么把计划做好吧。如果陛下不满意的话,你还是去不了。”
李成梁警惕的追上去问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戚继光认真的说道:“你放心吧,这一次我绝对不和你抢。我这个人说到做到,不要以小人君子之心度君子之腹。”
“行吧,你君子我小人。”李成梁点了点头说道:“只要这次能去,什么君子小人的我也不在乎。”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吵闹着出了宫门。
此时的朱翊钧斜躺在卧榻上,问身边的陈矩:“他们两个走了?”
陈矩低着头说道:“回陛下,已经走了。”
朱翊钧想了想说道:“那这件事就这样,你盯着一点藩王那边,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进京。人齐了就告诉朕一声。”
“是,陛下。”陈矩连忙躬身答应道。
關於藩王分封这件事,朱翊钧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如果倭国真的能打下来的话,这件事就变得好办了一些。该给的封赏要有,该封的封地可以封出去了。
比起分封在全国各地,分封在倭國反而是一件好事。毕竟那是一个岛,管理起来相对要简单不少,也可以解决藩王祸害大明百姓的问题,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京城关于废奴令的事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抓人抓得那叫一个痛快。
事情在扩散,八卦群众在盯着。
当国丈府里的一个管事被抓之后,事情瞬间就到了高潮。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皇后的娘家都没被放过,都直接被抓了。甚至順天府还把国舅爷请过去询问了一下情况。这一下子就把舆论推上了高地,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凡是和倒卖人口这件事有牵扯的人一下子心都慌了,一时之间想什么办法的都有,有到处托人走关系的,有想杀人灭口的,还有想着做切割的。
甚至有人干脆跑到皇宫里去找皇帝请罪;家里有人犯了事的直接就抓起来绑上。这跟我们没关系,都是他自己做的主,直接就给送出去了。
一时之间,京城都热闹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传出了一个消息:倭国又出事了,那些人毁约了,他们居然敢不尊重大明,可能又要打仗了。
对于这一点,老百姓反而没什么感觉。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这是什么仗?
打了也就打了,反正跟我没什么关系。大明的军队过去了,直接就打赢了。担心?哪还有什么担心?
与其关注这个,还不如关注一下藩王进京。听说朝廷要对藩王有新的安置,甚至不知道哪个搞出来一个传言,说皇帝要把藩王废掉。
还有人干脆编出了段子,什么“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还传得有模有样。
第一零二八章 削藩
朱翊钧看着手中的奏报,脸色有些发黑,重重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