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进入战略性的位置后,项少龙和荆俊及两组战士潜到主堂旁的花丛处。
里面透出灯火人声。
一名战士潜到窗外窥视过后,回来报告道:“厅内有五名汉子,只两人随身带着兵器,集中在东面靠窗的地席处。”
项少龙沉声道:“有没有女人?”
另一名刚回来的战士答道:“内堂见到两名女婢。”
项少龙大感头痛,他本是决定将宅内的人全体格杀,在这你死我亡的情况下,再没有仁慈这一念的容身之所。“但他怎可以下令杀死没有反抗能力的女人呢?
叹了一口气道:“男的一个不留,女的生擒下来,稍后再作处理,教他们等待我的暗号。”
四名战士领命去了。
待了片刻,项少龙下达进入攻击位置的命令,由荆俊连续发出三声约定好的鸟啼声。
项荆和众战士从花丛与隐僻处迅速跃出,扼守进入大堂的第一道门窗。
鸟啼再起。
门破窗碎的声音纷纷响起。
大堂处荆俊首先破窗而入,落地前射出第一束弩箭,揭开了肉搏战的序幕。
靠窗一个男子咽喉中箭,倒跌地上,其他人惶然从地上跃起时,每人身上最少中了三支弩箭当场惨死,只不知其中是否有边东山在内。
后院亦惨叫惊响起,但转瞬归于沉寂。
一会后,十名战士押着一个手抱婴儿的女子和四名惊得脸青唇白的女婢来到站在厅心的项少龙和荆俊身前。
项少龙和荆俊脸脸相觑,竟是吕家三小姐吕娘蓉。
吕娘蓉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但眼神坚定,射出深刻的仇恨,怀中的孩儿安详地玩弄她的衣襟,一点都不知眼前正大祸临头。
她咬牙切齿的道:“杀了我们吧!爹定会给我们报仇的。”
项少龙完全没有想过吕娘蓉会出现在这里,一时方寸大乱,说不出话来。说到底,他对吕娘蓉仍是有点带着歉意的感情,更不会将对吕不韦的仇恨,延展到她这个女儿的身上去。
荆俊冷笑道:“报仇!哼!你爹现在是自身难保,还能为你出头?怪就怪你是他的女儿。”
吕娘蓉怒喝道:“闭嘴!你有甚么资格和我说话。”
项少龙伸手拦住想掌掴吕娘蓉的荆俊,放松语调柔声道:“三小姐为何会在这里呢?”
吕娘蓉冷笑道:“本小姐欢喜怎样便怎样,哪到你们来管。”
众战士齐声叱喝,只等项少龙下令,立即将她乱刀砍死。四婢八腿齐软,“咕咚”连声坐倒地上,其中一婢吓得晕厥过去,孩儿放声哭泣。
项少龙制止众人,叹道:“别的事都不要说,三小姐难道不为怀中孩子着想吗?”
吕娘蓉低头哄着宝贝儿子,热泪夺眶而出,凄然道:“中邪若死,我们母子活下去还有甚么意思?”
有人来报道:“点子回来哩!”
吕娘蓉猛地抬头朝项少龙瞧来,秀目首次透出哀求的神色。项少龙心中的痛苦绝不下于她,他曾答应小盘,会在他冠礼献上管中邪的人头,但现在面对着吕娘蓉母子,他怎狠得下这个心?
时间已不容许他多想,下令道:“请吕小姐安坐。”又向吕娘蓉道:“三小姐切勿呼叫示警,否则管兄必死无疑,唉!你信任我项少龙吗?”
吕娘蓉闻语愕然,荆俊却露出不同意的神色,欲言又止,终没有说话。
阴风细雨下,管中邪全无防备的跨进院门,等发觉不妥时,项少龙和荆俊已由左右掩出,把他制服。
众人知他厉害,取了他的随身武器后,正要绑他双手,却给项少龙阻住了,道:“管兄为何回来了都不通告小弟一声。”
管中邪已从声音认出他是项少龙,沉声道:“娘蓉呢?”
项少龙叹了一口道:“嫂子和令郎都安然无恙,进去再说吧!”
吕娘蓉见到管中邪被擒,情绪立时崩溃下来,泣不成声。
管中邪苦涩地看了她们母子一眼,依项少龙指示在远处另一角坐下,颓然道:“我管中邪虽不服气,但仍不得不承认不如你项少龙。”
接着垂头道:“可否放过她母子呢?我只要求一个体面的痛快。”
项少龙心中感动,首次感到这坚强的宿敌对吕娘蓉母子用情真挚,所以才肯低声下气开口求情。而且只看在这绝不适合的情况下,吕娘蓉仍要来会管中邪,便可知他们是多恩爱。
项少龙沉吟片刻,荆俊道:“三哥!我想和你说两句活。”
项少龙摇头道:“迟些再说吧!我明白你的心意。”
转向虎落平阳的管中邪道:“管兄该知贵岳的末日已至,嫪毐更难成大事,管兄有甚么打算?”
管中邪剧震一下,抬头望见项少龙,眼中射出不能相信的神色。
荆俊急道:“但我们怎样向储君交待呢?”
项少龙回复了冷静,淡淡道:“我自有办法,管兄且说意下如何?”
管中邪吁出一口气道:“项兄不怕我通知仲父,又或嫪毐吗?”
项少龙道:“所以我才要管兄的承诺,而且我会分开两起把嫂子和管兄送离雍都,安排船只让你们到楚国去。那里就算管兄知会别人,时间亦来不及。没有其他人有配合。管兄孤掌难鸣,能做出甚么事来呢?”
管中邪瞧往另一角的妻儿,眼中露出无比温柔的神色,然后才望向项少龙,伸出大手。
项少龙伸手和他紧握,诚恳地道:“管兄一路顺风。”
管中邪双目微红,轻轻道:“即管我们一直处敌对的关系,但项兄乃我管中邪一生里最佩服的人,谢谢你!”
◇◇◇◇◇
这晚管中邪寄身的那些宅舍发生一场大火,扑灭后在现场内发现了三十多具男尸,嫪毐的人仍不明所以。唯有韩竭心知肚明是甚么一回事,吓得连夜舍嫪毐逃之夭夭,从此不知所踪。
翌日清晨,荆俊和顶着乌果身份的项少龙才与安谷傒接触,一同恭候将于黄昏抵达,于三天后举行加冕札的秦国储君。
第二十五集 第九章 残酷现实
过百艘三桅大船,组成庞大的船队,浩浩荡荡地逆流驶至雍都南面的码头处。
两艘战船放下数百禁卫,列成护驾队伍,予人一种威武和紧张的气氛。
嫪毐率领雍都的大小官员,在码头前排列迎驾。
项少龙扮的乌果和荆俊则在安谷傒之旁,遥观壮大的船队。
荆俊凑近项少龙,低声道:“你看嫪毐的样子,昨晚定是没有睡过。”
他们仍未知道韩竭漏夜溜了,都有点不明白嫪毐的精神为何这么坏?
小盘的龙驾船在隆隆响声中靠岸。
荆俊担心道:“假若乌果那小子给识穿了身份,五花大绑的给抬下来,我们怎办才好。”
项少龙苦笑道:“唯有告诉嬴政这是惑敌之计,不过我们的计划就要宣告完蛋了。”
安谷傒这时向荆俊道:“久未见过你三哥了,心中很记挂着他,来吧!”
拍马而出。两人慌忙跟随。
跳板由船面探了下来,岸上的嫪毐命人奏起欢迎的乐曲。
先下船的三百名禁卫筑起左右各三重的人墙,中间留下阔约十尺的空间,行动一致,整齐而好看。
安谷傒等甩蹬下马,跪在马旁。
昌文君大步领头由跳板走下来,后面是二十名开路的禁卫精锐,头两人分持王旗族旗。
接着是十名捧奉各式礼器祭皿的内侍臣,然后再二十名禁卫,才见未来的秦始皇小盘和储妃在昌平君、王绾、李斯、蔡泽、戴上头纱的琴清,扮作项少龙的乌果等文武大臣簇拥下,步下船来。
外围处以万计的雍都城民,立时爆起震天采声,高呼万岁,纷纷下跪,气氛炽烈之极。
项荆见乌果“安然无恙”都放下心头大石。
项少龙瞥了远处的嫪毐一眼,见他听得群众欢迎的喊叫,脸色阴沉下来。心中暗叹“凭你这靠裙带关系封爵的小白脸,无论在军力、民心和形像几方面,怎抵得过秦始皇呢?”
小盘从容自若地接受嫪毐的祝贺后,与储妃登上龙舆,在昌文君的禁卫前后护驾下,驶往城门。安谷傒的军队同时沿途把守,保安上无懈可击。
项少龙和荆俊找个机会,登上乌果的座驾,项少龙和乌果脱下面膜和衣服,勿勿交换穿戴。
乌果得意洋洋道:“幸好我懂得装病,否则都不知怎样应付那些人才好。”
项少龙道:“储君没找过你吗?”
乌果道:“他只派御医来看过我,又说登岸后要陪他到大郑宫谒见太后。”
项少龙失声道:“甚么?”
这时安谷傒才抽空策马驰至他们的车旁,项少龙忙坐上乌果刚才的位置,微笑道:“上将军你好。”
安谷傒显是茫然不知他和小盘间的矛盾发展,笑道:“少龙像平常般唤我作谷傒吧!少龙真是威风八面,乃我秦国的支柱。”
项少龙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聊了一会,车队进入城门,安谷傒一声告罪,忙其它事情去了。
项少龙挨到椅背处,松了一口气。
计划的第一阶段大功告成,剩下的就是怎样逃过小盘的暗算,潜返咸阳了。
◇◇◇◇◇
小盘偕储妃领着一众臣子在大郑宫主殿前下车。
项少龙见到有这么多人陪同,舒了一口气,暗忖若只是他和小盘去见朱姬,那就惨了。
经纪嫣然提醒后,他已痛苦地认识到在目前的情况下,朱姬已是泥足深陷,再没可能离开嫪毐来跟随他。
但怎样才能保她一命呢?
这或者仍非全无办法。
但失去了嫪毐和儿子,更清楚小盘非是自己亲子,她活着亦等似走肉行尸,做人还有何意义?
此时茅焦由殿内迎出来跪奏道:“太后今天有点不舒服,不想见那么多人,只请储君和上将军入内相见。”
众人愕然。
小盘和项少龙则是脸脸相觑,假若殿内布有伏兵,两人岂非给剁成肉酱。
昌文君奏道:“末将必须随侍在旁。”
一旁的嫪毐赔笑道:“太后只是不想一下子见那么多人,禁卫大臣当然要侍奉随行!”
小盘忽道:“不用了!就上将军陪寡人进殿问安好了。”
项少龙瞥见茅焦向小盘暗打手势,这才明白小盘为何忽然如此豪气。
小盘向项少龙打下手势,昂然登阶,项少龙忙追随其后。
小盘头也不回的低声道:“那女人在怎样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