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良心话,这事可不是对着白风来的,毕竟,开始欠饷的时候白风还在现代社会当他的特种兵呢,就算是想要对着他来,那也得这个按察佥事有那个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的本事才行。
他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一个字——钱!
钱是什么啊?钱是一种等值量化的交换工具,是促进社会繁荣发展的一种金融流通工具。关键是在流通两个字上面,只要流通起来了,钱就能下崽,变成更多的钱!
还有句话,叫再大的大款也大不过公款。
青云城的按察佥事,马光杰,到任第一天就已经打上了公款的主意。烈州府是个军管的府,在这里,一切价值都体现在军队身上,一切都是为军队服务的,那么,这里公款所占比重最大的,就是军饷了,当然,还包括军备,军品之类的附加物品,这在马光杰的眼睛里面,就是一条条流动的银河。
他早就定下了计划,即使不能操纵这条银河,也要在上面开一条支流,为自己,为了族兄马光烈敛取财富,有了钱,马光烈才能有底气再上一步,马光烈再上一步,他马光杰才能跟着鸡犬升天。
所以,对于捞钱这件事,他是尽心竭力的,甚至买通了不少武官,为他所用。
高城大埔的军饷盯着的十分之严,他到任时间尚短,此时还插不进去手,无法进行挪用。但是,边关小县城就不一样了,那里虽说常常发生战斗,可是,就因为常常打仗,死上几个兵丁才不起眼,反正那种小县的花名册都是摆样子的居多,里面说不上有多少猫腻呢,谁都查不出来什么。
至于定蛮县,更是连花名册都不上交,这里死上个把人,就跟死了几条狗一般,一点波澜都不会有。
马光杰的黑手,就伸向了这些边远小县。反正以他的权利和收买的部分军官,要在这些小县城里为所欲为,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定蛮县的兵不好管吧?
也敢闹饷。
可那又怎么样?砍了几颗脑袋下来,给办事的人一点点银钱,不也就这么解决了吗?
马光杰一直认为,定蛮县的那件事情是他的得意之作,是他宦海生涯中最靓丽的一朵浪花,每每想起之时,他总是觉得,自己,真是太浪了!
他可是没有想到,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
白风就比他浪的多了。
在老徐家住的这三天,白风也不是什么都没干,起码他在认真的思考着自己的出路。
威,他已经施出去了,一下子杀了三十多人,这要是还有人不服的话,他就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恩呢?他很纠结。
虽然他还有三千多两银子,可是他知道,他那点东西,要扔在收买人心上,根本就不够看的,更何况,他还要弄火枪,练新军什么的,这都是坑,别说是三千两,就是三万两也不够填的。
都是本乡本土的人,聊天间,老徐头无意的提起,这定蛮县的军饷欠得厉害,从前有次闹饷都砍了好多的脑袋。
一听到这句话,白风眼睛就亮了。
欠军饷不怕啊,这正好是个机会,自己正愁着没有像样的甜枣给手下呢,这不就有人巴巴的给送上来一筐甜枣呢吗?
错,不是甜枣,简直是仙桃啊!
这谁干的好事啊,太够意思了吧?
44.第二卷 戏浅滩-44 闹饷衙门口
虽说心里没口子的感谢那些欠饷的王八蛋的十八辈祖宗,白风还是决定先带着人把该拿的东西拿回来再说。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同样的,想要人心不散,那就得让下面的人知道,你是把他们放在心里面的!
盏茶功夫过后,散去的兵丁拿着武器就又都集合了回来。白风也不急,先是让下面人点了点数,发现少了那么几个。
转头一想就明白了,这是有了逃兵,谁不怕死呢?尤其是闹饷这事,如果弄大了,死得就太不值了。
可是说实话,闹饷这种事情在白风看来,确实是件小事。
能有多大呢?他白风本来就是阴差阳错,被逼着赶着到这里任职的,要不是实在是喜欢了张静萱和轻语那两个小丫头,他早就跑了,凭他的身手和前世的训练,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世界里,即使是在繁华的城市里面,也能活得悠哉自在。更何况,他如果不嫌麻烦的话,临走将马光烈一家都送上西天,也就是个把月的事。
闹饷也是这样,有了事就扛着,扛不住了大杀一通,然后就走了算了,他相信,肯定有人不怕死,和他一样都是亡命徒,可是,这绝对不包括那些有权利喝兵血的人。
他本以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可是,他没想到,就算是光脚的,也有怕走路咯脚的人存在。尤其是这其中,竟然包括了一个小旗!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坏榜样的力量更是如此。
白风高声宣布了“逃兵”人员名单,缺的这四个人平时就是胆小怕事的家伙,本来不出奇,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做了逃兵,对这些在场的兵丁的决心是有不小的影响的。
对待逃兵,古今中外无非就是一个字,杀!
派出四拨人,很快的就将这四个家伙抓了回来,五花大绑的捆了,跪在院子正中。
白风没有说话,就是站在那里看着这四个家伙,同时也看着站着的兵丁们。
影响很坏,尤其是那个小旗。
作为小旗,一个十人小队的首领,绝对应该起到表率作用,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个小旗如果懦弱怕死,那他所带的那个队伍不久也就会成为一窝怕死鬼,这样的人不严惩的话,怕死之风盛行起来,对于一支军队来讲,将会是一场比瘟疫还要可怕的灾难。
就像现在,即使是站着的这帮兵丁,看着眼前跪着的这名小旗,眼神里面都不自然的流露出了退缩不前的意味。
许久,白风走到了那名小旗的面前,那名小旗低着头,看起来满脸悔恨的,可是,偶尔从细枝末节能够看得出,他这种悔恨,表演的成分居多。
没有再等白风开口,这名小旗率先求饶了,只见他一下子将头磕在地上,泣不成声的说:“白总,小的该死,小的……”
“你不用说话。”白风冷冷的打断了他,“我可以替你说。”
“你是一名小旗,军饷虽然不高,可是到了你们这一级还是按时发放的,虽然不足额,但多少从手下兵丁嘴里扣点出来,一家人过点好日子什么的怎么都够了。”
“而且,像你这一级的兵头将尾,又碰上了新任的上司,表现得规矩一点,懂事一点的话,一般来说,新任的上司是不会换掉你的,这样你就能继续过你的幸福生活。”
“老婆孩子热炕头啊,锅里有米,炕上有人,这日子,就是我也不想改变的。”
“可是你就没替弟兄们想想,他们之中有几个有钱娶妻生子,建房起屋的?咱们把标准降下来一点,就说他们几个手里有存钱的?”
“很少吧?”
“弟兄们过得这么难,你过日子就能舒坦?”
“我知道你的小九九,闹饷你是不会去的,可是,你一定会密切注意这事情的动向;这样,如果闹下来了呢,你再表现得活跃点,这样饷银少不了你的,闹不下来呢,上头追究下来,你又没参与,到时候无论是下面的弟兄倒霉还是我这个领头的倒霉,都波及不到你的身上,你的小日子该过还是过,你说,你是不是这么打算的?”
“白总,我……”
“别,你可别叫我白总,我可不敢。”
“我是带你们去闹饷,是要将该给你们的东西一样不少的拿回来!我不是要带你们造反!”
“连这种事情都要往后缩,日后若是我带你们去打蛮子,你还能不逃?我告诉你,别人的部队我不管,只要是在我这里的兵,那是要绝对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同僚的!就你这样的人,谁会敢把后背交给你?”
“你太令我失望了!”
白风满意的看着自己一席话,已经将四周看着的兵丁眼中那种畏缩给消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感慨和憎恨!
没错,对于这种随时会给自己背后来一刀的人,这帮子兵没有一个不恨的。
“白总……我知道错了,我跟您去闹饷,我……”
白风伸手扯掉他的头盔,顺手一刀,将他大好的头颅斩下,扔到一旁。
“所有想要跟我去闹饷的,弄点血抹在脸上,不想去的,现在就给我滚!老子不要没卵子的兵!”
侯三第一个站出来,在这小旗的脖子上一抹,把血涂了一脸,接下来是这帮子兵,一拥而上,都在脸上涂了血。
白风满意的看着所有人都嗷嗷叫着,情绪特别激烈,潇洒的把手一挥,说道:“走,跟我去闹饷!”
“是!白总!”
侯三毕竟是地头蛇,早就清楚军饷存放的地点了,就在县衙门里面的府库,县令不敢在这呆,可是县丞和主簿还是都在的,平时,就是他们这些人管着这些东西。
白风是带着人轰隆轰隆的跑过来的,在他的授意下,刘武卫特意将他看重的那几个吃饭时候没人敢惹的家伙调到了队伍前面,跟着他一起跑,看得出来,这几个也都是不怕事大的家伙,一个个跑得兴高采烈的,如果不是前面有白风压着步伐,他们就直接冲到前面去了。
县衙门门口就是全定蛮县最大的一条大道,无遮无掩的,白风带着这六十多号人这么气势汹汹的冲过来,连瞎子都知道要出事情了!再一看这帮兵丁都是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谁还不知道,这是又闹饷了!
不过,这次闹饷怎么会有个把总带着呢?
县衙门也是荒废已久,连守门的差役都没有,可是大门紧闭,显然是从里面给插上了。
侯三快步超过白风,叫门这种事情,那是绝对不能让上司亲自做的,要知道,每次来领军饷的时候,这帮开门的都会勒索一点好处,久而久之,这帮子人对来领军饷的兵就越来越不客气,稍不如意就像是骂孙子似的骂,这种窝囊气,怎么也不能让白风受了。
侯三冲上去,用力的拍了拍门。等了很久也没有人应声。
白风没有动弹,他是故意先把自己这方的气焰压一下的,这样,待会爆发起来的时候,会更可怕!
其他的兵丁虽然不了解白风的意图,可是,白风今天的表现已经初步的使他们归了心,对这位新任的把总都是挺服帖的,既然他老人家站住了等,那他们也就站住了,等一下就等一下吧。少数心思机敏的人想着,这次闹饷的声势这么大,还有把总带着,县丞怎么也得战战兢兢的吓上一跳,说不定,这饷银即使不用闹,也能下来点。这叫先礼后兵嘛。
侯三又狠狠的拍了拍门,同时大声的喊道:“还有没有喘气的了?开门!”
“怎么说话呢这是?”门里穿来一声懒洋洋的声音,然后就是门闩卸下,大门打开一条缝,从门内探出一个脑袋来,睁着惺忪的睡眼,一见是个大头兵在叫门,手上还没塞过来好处,立刻眼眉就立起来了,“你懂不懂规矩,县衙重地,是你这种人闯的吗?滚滚滚,少在这里折腾。”说完咣当一声,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侯三碰了一鼻子灰,这火气也腾地一下子上来了,伸腿就是一脚,直接踹在门上,没想到那个差役手还挺快,关门的同时就把门闩给闩上了,他这一脚,弄得声音挺大,可是没踹开。
还想再踹,却被白风拉住了,同时听到身后那六十来人一起抽冷气的声音。
回头一看,侯三也吓了一跳!
白风单手拎着衙门口的那个石头狮子,跟拎着块豆腐似的,就跟侯三说了一句话:“MB的,老子闹饷来的,又不是逛窑子,这么规矩干什么?”
说完示意侯三让开,他倒是抡起狮子就砸,没两下,就把门闩给砸断了。
话说那个差役还靠在门上悠哉悠哉的看指甲呢,边看心理还边想着:“这帮穷鬼,连点孝敬都没有,还想进衙门?这天光还早呢,爷就让你在外面站一会,风凉风凉你那不开窍的脑袋!”
然后……门就被砸开了,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他撞了个狗吃屎的造型。
白风当先一步跨了进来,手里依然拎着石头狮子,左右看了看,大步走到这个差役的面前,伸手揪住他的领子,脸贴脸的问道:“发饷银的呢?在哪呢?”说话的时候这六十多号人都围了过来,个顶个的围着他瞪眼睛。
这差役当时就尿了,这都是什么人啊?带头的看起来像是个年轻的,可他怎么就拎着个石头狮子跟玩似的?还有这群人?杀气腾腾的干什么?还抹了一脸的血……
“你……你……你们这是要造反……”
“MB的,废话真多,给我剁了!”白风将他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听了他的话,围着的这群兵也不客气,当时就有七八个抽刀子的,刷刷的响声响成一片,更有手快的,刀子已经举起来就要往下劈了!
“县丞在后院睡觉,主簿在城西他姘头那里,司库在窑子里面……”这差役一看真要杀他,立码嘴里跟蹦豆子似的说出一大串的话,“求求你们别杀我啊,别杀我,我上有八十岁的儿子,下有八岁的老母,啊,不对不对,是上有……”
“去你妈的,侯三,刘武卫,带着他去给我把什么主簿司库的,都抓过来!剩下的,咱们去伺候伺候县丞大人!”
县衙大堂。
白风顶着明镜高悬的牌匾坐在公案后面,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在那等着,堂下呼啦啦跪了一片的人,大部分是这县里的小吏差役什么的,都是从旁边的厢房中抄出来的。
他的手下出了十个人,都是那些被他看好的,身子骨精壮,一看就不是好人的那些兵,这十个人就是刚才抽刀子最快的,此时刀子也没放下去,个个站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看着跪着的这帮人,仿佛只要有人动一下他们就会抄家伙砍人一样,吓得那帮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没过多久,后堂传来了县丞左斌的怒吼:“你们吃了狗胆!是哪里来的兵?你们这是造反知不知道?啊?还不快把我放下!”
很快,两个士兵架出来一个衣冠不整还没穿鞋的家伙,看上去有四十多岁,脑袋上束发的网子都没带,发髻就那么散乱的放着,在两个身强力壮的士兵手里半点都没有老实的时候,挣扎不已还破口大骂:“我是这里的县丞左斌!你们这帮狗崽子,敢抓我!我告你们个造反的大罪!”
到了地方,这帮军爷管他是现成的还是不现成的呢,一脚就给踹跪下了,这家伙还想挣扎着站起来,那两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一手扳一个肩膀,脚上踩住他小腿,用力一按,左斌当时就是一声惨叫。
白风在上面看着呢,一见手下人这么凶猛,他倒是笑了:“别的啊,起码这也是正八品的县丞大人,你们怎么能这么作践呢?快快快,还不扶大人起来?”
那两个小兵一听,也就松了手,放任左斌站了起来。
左斌站起来之后不忙着说话,反而对着白风怒斥:“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还不给我下来?那知县的位子是你能坐的吗?”
白风一乐,没理他的话茬,反倒是问那押他来的那两个兵:“这谁啊这,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启禀白总,他就是咱们县的县丞,左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