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别说射垮魏军民壮的意志,自己的战意可能会提前被城下魏军射垮。
公孙策手里吃着抓饭,狼吞虎咽。
突然虎卫队列一阵混乱,他抬头一看,见一队魏军抬着沥血的担架赶来,成廉默默走上来,欲言又止。
今日攻城半日,魏军已经阵亡了三名将军,尸体都运到了西大营,公孙策还以为又有将军战死,放下碗筷,来到担架前。
见管亥躺在担架上,浑身裹着染血的纱布,手里紧紧握着雁翎刀,公孙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浑身一冷。
“我二哥呢?”
担架上管亥一双凶横的眼睛淌着泪,摇头不能言语,周围魏兵低下了头颅。
公孙策蹲下,缓缓揭开另一副担架上蒙着的布,他看到了脸色发白又僵硬的一张脸,一张和他酷似的脸,一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
“告诉我,他怎么死的?”
“大将军身穿与殿下一样的盔甲,引得晋军以为是殿下在东城。在晋将尉迟宝琳与罗士信突击下,晋军射伤大将军后,晋军为了争功竟相杀出城来。”
管亥忘不了公孙英将他扑倒时身中两箭的景象,他只记得公孙英最后对他说:“论兵法韬略,我比不上你!对魏国,你的贡献比我大。不要愧疚,好好辅佐阿策就是。”
他噙着泪继续说道:“大将军以自己为饵,引诱东城晋军疯了一样的出城,最后与末将以及数百亲兵被晋军层层包围。”
“大将军临死让末将放了一根鸣镝箭,张燕将军发动箭阵,将出城的晋军射杀近三万人……”
“别说了,我就问一句,罗士信他们在哪?”
“尉迟宝琳射伤大将军后,要取大将军首级,却发现大将军不是殿下,心神不稳之际被我偷袭斩杀。罗士信不知大将军身份真假,在我军箭阵打击后,躲过一劫的罗士信要取大将军首级,被我奋力杀退。”
公孙策从管亥手里接过雁翎刀,刀鞘被血涂染了一层,拔出刀,刀身上满是血渍,公孙策伸手一抹,刀身再次明亮如镜,看着自己的倒影,公孙策哈哈大笑。
狂暴,歇斯底里的大笑声中,周围虎卫和魏军跪伏一地,公孙策浑身泛着烟火,雷电在眸子中跳跃。
“我先去将二哥尸身冰封,攻破晋阳城后,随阵亡英烈运往朝阳坡。”
公孙策将雁翎刀紧紧握着,将指挥权移交给马谡后,和哭的不成样子的苏信一起抬着公孙英的尸身回营。
虎卫要随行,被成廉制止。他撕下自己白色披风,系在额头,虎、豹、鹰三卫以及陷阵士纷纷撕下白色披风,系在额头。
他们都是老兵,在魏国还未建立前,和公孙英有着很好的交情。有些曾在公孙策第一次西行的时候,和公孙英并肩战斗过,流血过。
“开始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杀敌!”
“杀敌!”
这些老兵的荣耀就是自己的白披风,起初公孙策的军队尚白色,在渡河进攻魏国的时候,全军皆白。
后来建立魏国开始崇尚火德赤色,全军换装都是红袍赤甲大红披风。只有他们这些老兵依旧是白披风,白披风是公孙策嫡系的象征。
公孙策抬着担架,问苏信:“阿信,累么?”
“不累,阿信不累!”
苏信双臂发酸,抬着担架在发颤。
“伤心什么?二哥他累了,现在就是去休息了。你要相信,二哥还会复活的。”
“真的么,三哥?”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历史上的将军都能复活,咱们的二哥也会复活的。现在就是睡一觉,梦醒了他就复活了。”
“嗯!”
苏信破涕为笑,他的三哥从来没有骗过他,他相信公孙策的每一句话。
营垒中,公孙策卸下自己的战甲,将公孙英破碎的战甲剥离,将浑身的伤口处理一边,清洗干净。
苏信双手颤抖,流着泪为公孙英擦拭浑身的血渍。
公孙英浑身是伤,胸前两根血洞直透后背,还有各种刀伤以及以前的伤疤。
“二哥为魏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他是我们王族的骄傲!可他连个孩子都没留下来,是我对不起他。”
公孙策为公孙英穿上自己的衣甲,将擦拭干净的雁翎刀放在公孙英胸前,继续说道:“让他坐镇后防,久握军权,有些脑子坏了的人难免不会对他说点黄袍加身的典故。二哥没有谋反的必要,他身边的那群人有必要!”
“阿信,记住,除了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你是王族子弟,很多人会围绕着你,想要通过你飞黄腾达。你的一切是魏国给的,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只想通过你,谋取魏国的东西,甚至是魏国!”
“我早该动手清理二哥身旁的那群人!”
公孙策一旁说着,苏信含泪点头,他哭的双眼通红。
两名能运用冰灵力的神将入帐,将公孙英封冻,事后公孙策又说:“保证我二哥尸身不坏,战后孤封你们为侯!”
两名神将强行压制住内心的喜悦,但不敢表达出来,以一副哀痛的神色接了军令,他们的模样的苏信觉得恶心,厌恶之色浮于面表。
待出帐后,公孙策一身轻甲说:“天下熙熙攘攘,一切都为了利益而往来。二哥战死,是我们的悲伤,这种悲伤强加于他人,本身就是不对。”
“但造成我们悲伤的人,我们要加倍奉还!”
苏信点头,表示懂了。
留下苏信守灵,公孙策架着战车缓缓朝战场赶去,对于战争他已经开始厌恶。邯郸楚萌萌战死,马成自刎于甘亭,如今自己二哥也因为自己之前的逼迫而战死。
他感觉自己活的很累,以自己的本事天下哪里去不得?非要为了所谓的现代人文明传承而杀的天昏地暗?
如果这次不扩张,自己还是守着河东三郡,楚萌萌也不会死,马成也不会因为晋国的警惕而大败,就连自己二哥也不会死。
可他没有多余的选择,以为这是乱世。
天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长鸣,他抬头看去,是一只白鹤,体态纤长,轻盈盈绕着他盘旋,他不由皱眉,手中雷电戟猛地出现。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鹤,以前旅游时在南方见过,然后就在没见过,虽然不了解这种东西,但出现在杀气震天的战场附近,显然不正常。
空中白鹤自身开始旋转,落下无数白羽,仿佛大雪,纷纷落落,很是美丽。
鹤羽将要落地时,就消散的一干二净,仿佛烈日下的一层薄雪。
“公孙策,好久不见。”
白鹤化成的人形身披羽衣,踏风而来,落在公孙策战车前。
“彦青?”
“就是我,一年的时间,你居然打下了这么大的地盘,不科学呀!”
名叫彦青的青年落地后,一瘸一拐走向公孙策,公孙策也跳下战车:“你怎么来了?”
沉默片刻,彦青望着西大营说道:“原本是来救你的,现在是来送我好朋友。”
“救我?怎么救?”
“劝你不要灭晋,如今他都死了,十个我叠在一起都救不了你。所以现在就是来和你要一道手令,去见他最后一面。”
公孙策听了直摇头,冷笑指着东边:“彦青,你看,三十万人一天的时间筑好了一座山!我魏军此时不下百万,天下谁能伤我?”
明月夜
第一章 出阵
对于公孙策的自信,彦青无言以对,良久他才说:“这个世界的出现是有原因的,你灭掉晋国会遭到报复。”
“是谁?”
公孙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人说灭掉晋国会有灾难降临,可他不相信。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多说无益,给我一道印信,看你哥一面后,我就回我的终南山。”
公孙策随手掏出一枚令牌甩过去,看了一眼彦青,驾车离去。
彦青望着公孙策离去,只要摇了摇头,暗自叹息。
等公孙策返回战场,土粱已经略微高过泾阳城头,城中的投石机开始攻击土山,土山上的民壮撤离,留下弓手和城中晋军对射。
但后方依旧不停地王前线运输土石,在南北两城外围堆造工事,并挖掘坑道,准备攻城不果后,全面封死晋阳。
土山距离晋阳城还有二十米的距离,这段距离晋军弓手打击力量极强,民壮损失惨重,不得不后退。
公孙策一到前线,草草吃了一顿,也不言语,架着战车直冲向土山。
土山西面是缓坡,不断有一队队魏军冲上去,更多的是从上面运输下来的伤员。
两军面对面猛射,损失都很大,整个晋阳西城已经火光一片,土山上插满了晋军射来的箭矢,还有落下的一团团燃烧的火球。
魏军阵亡者的尸体来不及收敛,就在火球范围内燃烧,噼啪作响,浓烟滚滚。
公孙策登上土山,手中雷电戟左右拨挡,脚下落下一根根晋军射来的箭矢。
土山上指挥的将军是徐晃,他举着大盾,不断对补充来的魏军做调度,公孙策赶来后徐晃也不上去行礼,只是做着自己此时的工作。
公孙策登高后俯视晋阳城,虽然一团缭绕烟雾中看的不是很清晰,可他也能看出晋阳城此时的混乱。
城头上的晋军成排的倒在魏军箭雨下,城内房屋燃着大火,他可以看到很多浑身是火的人在跳舞,晋军好几个伤兵营已经被火海吞没,无数的晋阳民壮在晋军组织下扑火,很多民壮葬身火海。
“殿下,城中水源已经枯竭!”
“哦?这是怎么回事?”
张虎回答道:“我军一攻城,晋阳守军就开始取井水灭火,如今井水已经干涸。殿下请看,现在民众灭火的水都是从王宫池塘里取水。因为缺水,所以晋阳城才会火魔肆虐,一发不可收拾!”
“晋阳城内的建筑很多都是木制,燃起这么大的火,可能是李世民从来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公孙策盯着火海中的晋阳徐徐说着:“他建立晋阳城时,就没有考虑到有人会攻到晋阳。所以全城都是木制房屋楼阁,虽然这样建造的快,可也成了灾难的源头!”
连他都知道城中房屋要有防火措施,何况是李世民?
只能说建造晋阳时,晋军很强大。那时候的晋军能与燕军争夺冀州,所以李世民不会想到一两年内会有人攻到晋阳。
之后秦周与公孙策同伐晋国,再次攻打晋阳城,险些将晋阳城攻破,但之后又缔结了四国联盟,使得晋军也没有将改造晋阳作为头等大事。
“传令,除了西城,余下三城魏军停止射击,这么大的火,足够晋军喝一壶的了!”
“喏!”
“将投石机运输到西城,将晋军西城务必彻底压制,赶天黑前将土山建到晋阳城头上!”
“喏!”
“传令徐晃,以压制晋军为主要目的,不求准确。否则的话,我军熟练的弓手部队会损失惨重!”
“喏!”
尽管徐晃就在不远处,但公孙策不去干扰他指挥。
然后公孙策又观察了一会晋阳城中的势态后,带着虎卫下山。
城中一片火海,又是秋风阵阵,风助火势,火借风威,风火联合,肆虐成性。
长孙无忌在城中指挥民壮开始拆屋,要在火势扑过来之前拆掉一片房屋,制造一条真空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