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白天里喧嚣的大地复于平静,整个江宁府内一片沉寂,除了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很气派的大宅院,比之统帅府也差不到哪去,再看守护在府门外不停巡逻守卫的军装士兵,便是不知道这府宅是谁的也能猜得出住在里面的一定是某位天道军的大官,按理说,越是这种地方,到了夜晚就应该越是安静才对,但此时的院内实际上却依旧灯火通明着,不时就能看到丫鬟婆子的身影进出着一间大房屋,屋内也不时传出着一个女人痛苦的呻吟声。
朱武就站在门外的院子中,往日里似能对万事皆从容不迫的面容上已是写满了担忧和紧张之色,没错,这就是朱武的府宅,而在屋内的,则就是正在临盆的他的夫人,大宋荣德公主赵金奴。
听着自己夫人痛苦的呻吟声,朱武在满心心疼的同时,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有些解脱的感觉,自从半年前自己率军离开杭州后,赵金奴就被自己以保胎为名劝说着再也没跨出过府门一步,而府内的所有护卫、丫鬟婆子和家丁也都被自己训过话,谁也不准把府外的任何消息带给她听。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瞒住她,防止她因惊吓而动了胎气,伤了自己也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而在不久之前,由于赵金奴经常说十分想念父皇与太子哥哥,纳闷不知为何许久都没有听到来自东京汴梁的消息,朱武甚至还请求郑飞下令让那已经投降的郓王赵楷假装以大宋钦差的名义进府探视赵金奴。
郑飞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那赵楷也不敢不从,一番精心的准备后,赵楷在朱武的“陪同”下进入了府中,见到了赵金奴。
赵金奴虽然对来的是赵楷而不是自己的亲哥哥赵桓十分惊讶,但听赵楷一说父皇一切都好,太子也很好,只不过太子因为平定西京叛乱深受父皇的欣赏和信任,被委任了许多的要职和重任,公务繁忙,脱不开身,这才长久没跟赵金奴联系,恰巧赵楷被皇帝任命为钦差巡查南方逐路的政务,这便委托赵楷代他前来看望一下她。
一听这么说,赵金奴当然非常的高兴,有货真价实的赵楷在,她也丝毫没有起疑心,只是高兴的写了一封信请赵楷在回京后交给太子。
此事也就这样成功的遮掩过去了,时至今日,也终于等到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时刻,赵金奴终于要临盆了!
虽然朱武和赵金奴的结合只是出于一场政治联姻,是一场掺杂着种种阴谋的交易,朱武从一开始也确实只是以一场交易的心态来面对这场婚姻的,但后来的事却不可避免的朝着狗血的情节发展了,朱武真心的爱上了这位被大宋牺牲的可怜公主,并不只是因为她的美色,当然她也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绝色美女,但在江南这种自古就出美女的地方,以朱武在江南的权势,要找出一个比她更绝色的也不算什么太难的事情,朱武也是一个心理与性取向都正常的汉子,这些年若一点女色也不沾也不可能,甚至就在赵金奴嫁给朱武的头几天里,府内谁不知道东院是朱武金屋藏娇的地方,里面住着三位堪称绝世的美女。
真正打动朱武的是赵金奴的坚强,她以一介弱女子,用瘦弱的肩膀挺起了把她作为牺牲品的大宋,新婚之夜,她那浸着泪水和害怕,却写满倔强与坚强的眼睛深深的触动了朱武,朱武被打动了,随后,更加令朱武惊喜的是赵金奴的善良,她虽贵为大宋公主,却并非是不食人间烟火,着实帮朱武为民间的贫苦大众解决了许多的疾苦,如同赵金奴后来真正喜欢上了朱武一样,朱武也亲不自禁的对赵金奴动了真心,所以,如今朱武所做的一切并非只是为了赵金奴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为了赵金奴本人!他不知道,对自己充满信心的赵金奴能不能承受得起自己从一开始其实就是在骗她,骗大宋,如今更是对大宋反戈一击,助统帅攻占了大宋的半壁江山,彻底成了一名真正的“反贼”!
朱武知道,此事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他总不能永远不让赵金奴走出府门吧?他已暗中做出决定,待赵金奴顺利生产之后,他就会告诉她所有的一切,不过,在这件事之前,还有一件事同样牵挂着朱武的心,那就是,赵金奴究竟是会给自己生一个儿子呢?还是一个女儿?因为这件看似平常的事对朱武来说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朱武博古通今、学识五斗,虽比不了诸葛卧龙,却也比古往今来的大多数谋士要强很多,所以当他身居岐山军权力的最高峰,完全有条件真正的背叛郑飞的时候,他才能做出激流勇退之举,继续无条件的服从郑飞的命令,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重新交还给了郑飞,甘做他人之下!
因为他相信自己并没有看错人,但即便如此,他也深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毕竟,即便他与郑飞的关系再亲密,郑飞再如何的信任他,他也仍旧曾经做过岐山军的最高领导人,即便时至今日,以他在岐山军的影响力,只要他撸起袖子大喊一声,只怕岐山军就仍旧能有一半人愿意跟着他走,有此等权势的手下,哪位老大能真正做到完全放心呢?
朱武相信就算统帅现在能,日后也难说,甚至还要提防日后统帅身边会不会突然冒出什么奸诈小人,他必须想办法为日后的万世太平扫除一切隐患,让统帅对自己完全的放心!
而自己的后代究竟是男还是女,也与此有着直接的关系。如果是个男孩,就等于自己有了一个权力的继承人,也等于跟了自己一帮老部下带来了一个可以为之效忠的“少主”,这是最容易被人抓住的把柄!但若是个女儿就可能完全不一样了,再按照与统帅的约定,让她嫁给统帅的儿子,则自己不但与统帅可以亲上加亲,也意味着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将为统帅的儿子所继承,这才是最理想的结果……。
就在朱武沉思的时候,突然,伴随着屋内传出来的似是赵金奴达到顶峰的一声痛吟,一个响亮的婴儿的啼哭声响了起来,朱武的心也随之猛烈的跳动起来!
“恭喜老爷,生了生了!”一个婆子满脸堆笑的冲出屋来来到朱武身前连连作揖,“恭喜老爷,是位健健康康的千金小姐!”
朱武先是一愣,继而是一喜,然后就是终于彻底的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微笑着大步走向了房门,但就在他即将进门的一瞬间,只见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一名随从说道,“去向统帅报声喜。”
随从一愣看看天道,“老爷,这天色还深,现在去统帅府是不是有点……?”
朱武笑道,“无妨,去就是了,只给统帅府的门房说一声就行,请他们务必明天一早就报告给统帅……对了,别忘了让他们也转告统帅,就说统帅答应我的亲事可别反悔,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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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朱武的那名随从正在摸着夜路来统帅府的路上时,统帅府的书房内却仍旧还亮着灯,郑飞正在聚精会神的在一叠纸上书写着什么,凑近一些看,却是一大堆这个时代根本就不会有的东西。
比如,“欧姆定律,在直流情况下……电流与两端的电位差成正比……”
又比如,“我们所生活的地方其实是一颗星球,它的名字叫做地球……”
郑飞一直就有这个想法,想趁着自己还没把这些东西都忘干净前好赶紧系统的整理出来,虽然这些知识都很超前,大多数都还不能为现在的人们所接受,但他相信这些东西早晚总会有一天可以帮助人们少走许多弯路继而直接发现真理的存在!
只可惜郑飞一直都太忙了,白天里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去做,只能趁着晚上空闲的时候多整理一些。
“影子”真的如同影子一般悄无声息的站在郑飞的书桌前,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疑惑的看着郑飞所写所画的那些东西,他虽然完全看不懂,却更增添了对这些未知之物的敬畏感,尤其是以他所掌控的那支秘密力量,却是对郑飞与朱武之间一点点蛛丝马迹也没发现,现在更是让他对郑飞有如面对鬼神般敬畏着,便一点动静也不敢发出,生怕影响到了郑飞的思路。
郑飞则在绞尽脑汁的终于把元素周期表填好之后才满意放下笔,一边又检查了一遍表格,一边头也不抬的问向“影子”,“有结果了?”
“影子”立刻点头恭声道,“是,是个女孩。”
郑飞目光一顿,嘴角随即浮现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女孩……?呵呵,这下朱武总该安心了吧……”
“影子”一听赶忙接着说道,“朱副帅已派人连夜来统帅府报信了,还说要统帅别忘了对他的承诺。”
郑飞又是一笑,却并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
“影子”继续说道,“还有,不出统帅所料,方腊、张寅、刘世方、司行方等朱武的老部下皆在暗中观察朱府今晚的动静,他们的反应是如何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属下会尽快查清楚的。”
“不用了,”郑飞检查无误把纸小心的放在了一边,看着“影子”说道,“他们会如何反应不用查也猜得到,明天一早就对外宣布,我要和朱武结娃娃亲,如果他们是聪明人,也该知道自己日后应该怎么办了。”
“影子”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小心的问道,“那朱武那里是否加大……?”
郑飞摇摇头,很肯定的说道,“从现在就把所有人都撤走,一个也不准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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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这边皇帝一宣布同意联姻,耶律淳就立刻通知了花荣,花荣也第一时间往江宁府发出了消息,十天后,信鸽经过长途飞行顺利的飞抵了江宁府,并送到了郑飞的手中。
“这件事居然真的办成了……”郑飞看过信后长长的一叹,不过这些日子他也想明白了,该面对的早晚还要面对,既然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了,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郑飞决定今晚就向三位夫人坦白。
接下来,郑飞心不在焉的过了一天,傍晚回到府中时,三位夫人正在等他吃饭。
郑飞一露面,安国、安邦就如同一股风般冲向了郑飞,一左一右抱住了郑飞的腿喊着爹,安馨也从扈三娘的怀中挣脱下来,一扭一扭的跑到门前嗲声嗲气的朝着郑飞伸出了两只小嫩手喊着,“爹,抱抱。”
这一声直把郑飞喊得心都酥了,他毫不犹豫的弯腰先抱起安馨,然后领着安国和安邦来到一边,如往常般坐在位上再将安馨放在自己腿上,安国与安邦也都老老实实的站在郑飞的身前,郑飞便问起了安国和安邦今天都做了什么,学了什么,满意的地方就点点头,不满意的地方就瞪把眼,有的时候甚至还能吓得安国与安邦身子一颤,此情此景若看在外人眼里,定然是会认为郑飞是一个疼爱女儿更甚于疼爱儿子的人。
但李家姐妹却对此并无丝毫的不满,依旧与扈三娘一起笑吟吟的看着郑飞与三个孩子,因为她们姐妹都深知郑飞对安国和安邦抱有着多么大的期望!
郑飞早就对他们说过,他要对三个孩子分别对待,原则就是,“穷养男孩富养女”。
所谓富养女,并不仅仅是给女孩提供荣华富贵的生活,而更应该是一种精神和教育上的富足,教给她自信、智慧与爱心,培养她们健全的人格。同时,再给予尽可能富足的生活,尽可能的开阔她们的视野与见识,因为优越的生活就像一针强的免疫针,使她以后会对抗诱惑,明辨真伪。等到她们长成花般的年纪,再到尘世里艰难成长,便不易被各种浮华和虚荣所迷惑,而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女孩,在纨绔子弟的糖衣炮弹下,很可能被花言巧语所击败。
所谓穷养男孩,男孩是父亲生命的延续,寄寓了多少希望与重托。男孩子将来所承受的社会责任和压力都比较大,尤其是郑飞的儿子,将来注定是要继承郑飞所有的权势,所以不能宠,必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使其吃得苦中苦,从吃苦中使他的意志得到磨炼,同时培养他们仁义孝道的思想,将来方可顶天立地,担负起国家和社会的责任!
总之,女孩富养,其主要真义就是要把女孩培养成“大家闺秀”。而男孩穷养,则是一种挫折教育,为的是让男孩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李家姐妹和扈三娘都对郑飞的这种教育理念完全的赞同,尤其是李家姐妹,她们本就出身官宦人家,又在东京城长大,见过了不知多少官宦富家的兴衰,也见过了不知多少只知吃喝玩乐、专横跋扈、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的官家子弟,这样人一直就为她们姐妹所不齿,当然更不希望安国与安邦成为这样的人。
不一会,郑飞就检查完了安国与安邦的功课,总体而言,安国与安邦今天表现的很不错,郑飞也满意伸出手慈爱的拍了拍两个小家伙的头,两个小家伙很少受到来自父亲如此的亲昵关爱,都是既兴奋又高兴。
三位夫人这才招呼着郑飞与三个孩子来吃饭,郑飞原本已经让三个孩子渐渐平息下来的心一看到三位夫人却不禁又是一跳,颇有些不自然的坐在位上一边吃着一边说笑,就算他在外面是如何顶天立地的汉子,回到家中的身份也只不过是一名丈夫和父亲,心中有鬼,自然“做贼心虚”。
三位夫人与郑飞朝夕相处,又怎会看不出郑飞的异样,但不知怎地,她们三个竟都像是没看到一样。
一顿味同嚼蜡的晚饭过后,三个小孩到一边玩去了,这个时间本该是郑飞要去整理资料的时间,但郑飞却没动,而是留下来与三位夫人品着茶聊天。
李洛灵终于眨着大眼睛看着郑飞说道,“夫君,你好奇怪啊,说吧,有啥事?”
郑飞面色一窘,悻悻说道,“嗯……哪……三位夫人,有件事为夫要和你们商量一下。”
李清照微微一笑,“夫君这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有事就说呀。”
李洛灵也抿嘴一笑,“呀,夫君,你的脸怎么红了?”
扈三娘惊讶道,“夫君,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郑飞只觉一阵口干舌燥,“这个……为夫与军中诸位将军商议,为了能在日后平定天下,决定……决定接受辽国的联姻,娶个辽国的公主。”
郑飞一口气说完就赶忙看向三位夫人的脸色,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三位夫人却各个都是面色如常,甚至连一点惊讶也没有。
李清照道,“原来如此……那好吧,只要这位辽国公主是个好女孩,我就没意见。”
李洛灵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我也没意见。”
扈三娘打了个哈欠,“天不早了,我要抱着安馨去睡了……对了,我也没意见。”
郑飞这下彻底愣住了,这事……就这样完了?他愣愣道,“你们……都没意见?”
李清照莞尔一笑,“莫不是夫君想让我们有意见?”
李洛灵也一笑,“都说了是为了国事,夫君都受委屈了,我们心疼还来不及呢,为什么非要有意见?”
扈三娘又打了个哈欠,“安馨来,咱们去睡觉。对了,夫君不是要去书房吗?快去吧,早忙完早休息。”
郑飞点点头,如同梦游般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三位夫人已经重新聊了起来,郑飞只得满腹狐疑的走了出去。
结果等他一走,三个女人同时停住了交谈,彼此对视一眼,都是轻轻一笑,李洛灵朝着扈三娘伸出玉手笑道,“我说什么来着?没超过十五天吧?拿来吧。”
扈三娘极不情愿的嘟着嘴,从头上拔下一只钗子赌气似地放在李洛灵的手中,“才差两天而已,侥幸罢了。”
李洛灵嘻嘻笑着接过,“侥幸也是赢。”
李清照笑着摇摇头,对二女正色说道,“夫君对咱们自不必多说,若非不得已,他是不会走这一步的,咱们切不可给他过多的压力,他肩上的担子已经太重了,知道了吗?”
李洛灵与扈三娘认真的点点头,“姐姐放心,我们自有分寸。”
屋外正在侧耳偷听的郑飞慢慢抬起头来,眼中已是无比的感动……
665,联姻风波(10)
七月底,护送着大辽公主耶律采洁的船队终于抵达了登州府,阮小七等人在登州港补充完武器、火器等后就原路返回了辽国,送亲的队伍则由专门等在那里的两千名天道军骑士接着护送着往江宁府的方向而去,令这些契丹人十分惊讶的是,这两千名骑士并不只是在保护他们,他们居然一边走一边大张旗鼓的大加宣扬护送的乃是一位即将嫁给自己统帅的辽国公主,就好像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一样。
同时,天道军控制的所有地盘内也有一个消息在疯狂的流传着,说是大宋为了求辽国出兵助他们反攻天道军,收复失地,竟要割让河北三路中的任意两路于辽!只不过此事被天道军意外获知,天道军向辽国表达了最强烈的抗议,发誓若辽国敢沾染河北三路,天道军必不惜代价、倾尽所能进攻河北三路,保家卫国!于是,或许是慑于天道军的决心,辽国只得放弃了与大宋的合作,并将一位辽国公主嫁于天道军统帅郑临风已示保证,甚至还主动送给了天道军五千匹战马作为嫁妆。
这个消息本就描绘的有声有色,有根有据,令人不由相信三分,再一看天道军果然是在光明正大、骄傲万分的迎接着那位大辽公主的到来,再看那一路跟在送亲队伍后面的好几千匹珍贵的战马,更是增添了几分此事的可信度,辽国皇帝能送这么一份厚礼做嫁妆,不是巴结天道军又是什么?
大宋那边对这个消息的反应还不得而知,不过,至少整个天道军所控制的地盘和河北三路已是一片哗然,几乎所有人都在大骂宋国无耻割地卖国的行径,整个河北三路也是一片躁动不安,民怨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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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送亲队伍顺利的抵达了江宁府,辽国方面负责此次送亲的人是黄兴,即便是黄兴早已领教过了天道军这帮人不按牌理出牌的习惯,但当他看到江宁府外铺天盖地、人山人海的场面上,还是被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因为来到城外迎亲的并不只有郑飞和天道军的将士们,居然还有十几万江宁府及周边地区的百姓,原来大家好几天前就得到了消息,说是那位传说中的辽国送给天道军统帅的公主老婆今天就要到达了,一位公主本来就够难见一次了,来自辽国的公主那更是稀罕,所以一大早几乎大半个江宁府的百姓都携家带口来到了江宁府外等着看热闹,一睹辽国公主。
眼前的一切让黄兴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若说整个大辽有多少人不消耶律采洁公主远嫁宋国,黄兴不一定能称得上第一,却也绝对是头几名最反对者之一,因为他也是耶律采洁的倾慕者,尤其他又常年追随耶律淳,时不时就能有机会见到耶律采洁,耶律采洁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已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心里,让他视耶律采洁如女神一般……
黄兴本已计划好,自己努力在耶律淳手底下好好干几年,让耶律淳赏识自己,待找到一个合适的良机,再由父亲向耶律淳提亲,迎娶女神耶律采洁!
但还没等行动到最后一步,耶律淳的突然决定就彻底粉碎了黄兴所有的梦想,更悲剧的是,将女神送到宋国的差事也落在了他的头上。
黄兴本就反对这桩联姻,更是反感耶律淳像送礼物一样还要巴结着把女神送给那郑临风,尤其是这一路来这些宋人对此事的宣扬更是把他气得够呛,此刻他再一看这漫山遍野的人,让他有了一种被人看戏的感觉,可他不敢发怒,来的时候耶律淳叮嘱过了,凡事都要对这些宋人让上三分,绝对不能得罪他们!
黄兴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好看一些,然后才驱马来到郑飞面前拱手道,“在下见过统帅,我们已将公主安全护送到此,不知是否可以进城举行仪式了?”
郑飞看了一眼黄兴的身后,只见送亲队伍的中间,一辆由四匹大马拉着马车正团,一人高的红色车厢被围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里面丝毫的景象,郑飞虽然也很想立刻知道那耶律淳究竟送给了自己一个什么样的公主,但他还是努力压下了好奇心,朝着黄兴摇了摇头道,“不急,还有件事。”
黄兴心中咯噔一下,奇怪的暗道都送到了还能有什么事?按照这些天道军以往的习惯,他不由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紧接着就见眼前的郑临风突然伸手一指那马车加大音量问道,“那里面可是贵国皇帝要嫁给本统帅的公主殿下?”
一听这话,全场十几万双眼睛马上都齐刷刷的看向了马车。
黄兴心中一跳,满眼狐疑的看了一眼郑飞,心中暗道自公主自离开辽地后就一路由你们的人护航,到了登州来此的一千里路上也是你们的人一路护送,一个月的时间,你们怎么可能还没确定由我们送来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公主呢?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不过黄兴还是只能当众肯定的回道,“是,里面的确是我大辽惠德公主。”
满场立刻响起一片小小的哗然,若不是正有上万名天道军将士正在维持着秩序,只怕十几万百姓就要忍不住冲上前来一看究竟了。
郑飞一笑慢慢点了点头,黄兴本以为没事了,却不料郑飞又是伸手一指送亲队伍后面的五千匹战马大声问道,“那些战马可是贵国为公主准备的嫁妆?”
黄兴心中不由一怒,公主都没错,嫁妆还能有错吗?难不成我们吃饱了撑的带着这五千匹战马来一趟这里只转一圈再拉回去不成……。一想到这里,黄兴心中突然一动,似乎想明白了这郑临风的真正目的,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他是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炫耀自己娶了一个堂堂的大辽公主,炫耀自己得到了一笔丰厚的嫁妆!
黄兴看向郑飞的目光已经不由带上了几分的鄙夷,什么叫穷人乍富,小人得志?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想我心中女神,天姿国色,才貌双全的耶律采洁公主竟要嫁给这种人……,黄兴的心在滴血……!他咬咬牙,用已带有丝丝怒意和醋意的声音大声回道,“是!是公主的嫁妆!”
满场又是一片小小的喧哗。
郑飞满意的点点头笑道,“那就没错了。”
黄兴心中狠狠的冷哼一声,他正准备再次请示是否可以进城了,他真是不忍心中的女神再受此屈辱,但他一眼看向郑飞却是猛地一惊,只见郑飞双眼如电盯着他又是大喝一声,“我再问你,你们辽国是否会遵从承诺绝不接受宋廷的条件,绝不染指河北三路,绝不干涉我国内政?!”
黄兴身子一颤,脸上写满了惊讶,心中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为何这郑临风要莫名其妙的来这么一套了,原来他的目的竟在这里,他是要用自己的三个表态来最终证实他们所传播的一切,把那个黑锅彻彻底底严严实实的盖在宋国的头上!因为就算他们这些日子把那件事编的再跟真的一样,却也始终只是一面之词,宋国在得知后必会否认,辽国虽已答应会用默认的方式来配合,但终究无真凭实据,不过现在有了自己的表态就不一样了,加上刚刚自己已经证实了的两件事,只要自己再点一下头,宋国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