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乌孜别里要塞便是大宛境内。现在,整个大宛已经纳入西域都护府的治下,地位与鄯善、疏勒等国相当,但也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大宛不再有国王,而成为西域都护府辖下的一个郡。只是现在朝廷忙于应对与大秦之间的战争,大宛郡的地方官吏还没有来得及任命,暂时实行军管。
这一路上,随处可见正在修路的队伍,这些人本是大宛的士兵,现在做了战俘,被调来从事强制劳动。正是因为这些战俘不太专业,而且干劲也不甚高,从乌孜别里到租界的道路才修得这样缓慢。不过,刘欣也没有其他办法,租界是他阻挡秦军南下的第一道防线,那里需要修建大量的城堡和工事,所以整个工程兵军团都集中了过去。
当然了,大量运输队伍不时在通过,也是造成道路修建缓慢的一个原因。现在,排在崔掌柜他们前面的就有一支运输队伍。经过贾诩的整顿,这些由旧军组成的后卫与运输部队精神面貌已经好了许多,但是因为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行进的速度还是远远比不上正规军团。
高览人些等不及,指了指旁边一条小路说道:“崔掌柜,刚才我向当地人打听了一下,从这条路也可以通往贵山城,反正咱们人又不多,干脆走小路得了!”
对于这些从事长途贩运的商队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抄小路抄近路对他们来说也是家常便饭,反正这里已经是大汉的地盘,经常可以看到黑衣黑甲的汉军士兵来来回回,就算有危险也应该是进入康居以后的事情了,众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于是车队便折上了那条小路。
小路上倒是比较安静,也没有多少行人和车辆,但是当他们走出十几里地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声,一大队骑兵急驰而来。这队骑兵约有五六百人,身着白衣,并不是汉军的打扮。
高览顿时警觉起来,抽出了那根杆棒,其他伙计也握紧了腰刀,躲在粮车后面,真的像高览说的那样,将粮车当着盾牌来使了。
那队骑兵来得很快,崔掌柜他们甚至能够看清对方的面容,高鼻深眼,分明不是汉人。其中为首一人也不知道叽哩哇啦说了些什么,那队骑兵纷纷勒住马,拈弓搭箭,朝着这边射了过来。
选择这条小路是高览的建议,不想却遇到了强人,谢绝那名校尉送的盾牌也是他提出来的,高览自觉有些过意不去,当好大吼一声,提着杆棒便冒着箭雨迎了上去。
高览虽然将一条杆棒也舞得如风车一般,射过来的箭矢纷纷掉落在地,但是杆棒毕竟不是他平时使惯了的长枪,却还是觉得肩头一沉,早中了一箭。
第865章稀奇事
看到高览中箭,从来没有上个战阵的崔掌柜和那些伙计们一个个小脸煞白,早就没有了当初豪言壮语时的英雄气概。卞彰虽然自幼练武,但只是个孩子,并没有真的见过这样凶险的场面,也是紧张得额头直渗冷汗。
唯有刘裕还比较镇定,悄悄从大车底下拖出他那个长木箱子。在他很小的时候就遭遇过韩当的绑架,如果不是蔡珏碰巧路过,拼死相救,他也一定是凶多吉少了。那一次的经历反而练就他胆大的性格,否则也不回离家出走上前线了。
高览也知道自己现在肩负着十几个人的希望,虽然肩头一阵阵钻心似的疼痛,他仍然咬紧牙关,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杆棒。但是,肩头中了一箭以后,高览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而对方的骑兵使用的是一种软弓。这种弓射程不远,力量也不足,但也有一个好处,不需要太大的臂力,使得射手可以连续射击。
箭雨越来越密集,高览一个躲闪不及,左胸又中了一箭。刘裕已经悄悄打开了长木箱的盖子,将手探了进去,紧紧地握住了方天画戟。忽然,远处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队白衣骑兵立刻收起了弓箭,拨马就走。
高览见敌人退去,闷哼一声,已经将插在身上的两支羽箭拔了下来,鲜血瞬间便染红了他的外衣。不过,这两支羽箭插得并不深而且箭簇上也没有带着倒刺之类,因此看上去糁人,其实伤得并不重。如果高览能够有一件铠甲,哪怕是袁军装备的那一种,这种软弓也不可能伤到他。
崔掌柜和伙计们赶紧冲了上前,扯下衣襟帮高览包括好伤口,刘裕的手却没有敢从箱子里抽出来,仍然紧握着方天画戟,直到看清新来的那队骑兵一身黑衣黑甲时,他才松开手,将长木箱子又悄悄塞到大车底下。
这队黑甲骑兵来得很快,个个身背弓箭,腰挎弯刀,正是西域军团的骑兵,马鞭轻扬,如飞般顺着白衣骑兵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这时,一名小校忽然脱离大队,带着十几个人冲商队这边奔驰过来。
来到近前,那名小校“吁”的一声勒住战马,高声问道:“你们几个,为什么舍弃大路不走,却走小路?”
崔掌柜赶紧上前,说明大路受阻的情况。
那名小校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却也是实情。只是大宛国初定,民心未附。最近更是经常有人扮作马贼,啸聚成群,四处劫掠。我看你们还是转回大路吧。”
崔掌柜忽然拱手说道:“这位军爷,小民有个感觉,这些人似乎并非大宛本地的百姓。”
那名小校迟疑道:“这些人的衣着打扮还有说的话都像大宛人,你又从什么地方看出来他们不是大宛本地人的?”
崔掌柜已经从刚才的恐惧中恢复过来,手捋着颌下长须,摇头晃脑地说道:“老夫走南闯北多年,形形**的人见的多了,就是这条通往租界的路,也走了一年有余,这周边各国的语言,老夫虽然不会讲,却也能听出个大概。这些国家百姓说的话基本相近,但口音却有区别。听刚才那几个人的口音,仿佛是贵霜那边的人。”
小校一听,皱眉说道:“你说的这个情况很重要,我得赶紧禀报将军去,就此告辞,诸位多多保重!”
崔掌柜原本是想与这名小校套个近乎,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保护,没想到这保小校也是个急性子,早已拨转了马头,等崔掌柜再想叫他时,十几骑马已经如飞般去了。
不过,崔掌柜说的也是实情,大宛、康居、贵霜等国包括西域的一些国家,种族、语言都十分相近,差别甚至还没有大汉的方言差别来得大,汉人往往难以分辨。但崔掌柜却有这个本事,能够从中分辨出微小的差别。
这时,高览已经包扎妥当,撑着杆棒走了过来,拱手问道:“崔掌柜,咱们是继续前行,还是折回大路?”
崔掌柜抬头看了看天色,如果再折回大路的话,恐怕已近黄昏,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到下一站了,可是继续走小路又担心再遇上那些劫匪。他迟疑片刻,始终难下决定,忽然想起高览本是统领千军万马的上将,慌忙拱了拱手,说道:“将军名震河北,如何行止就由将军定夺吧!”
高览想了想说道:“既然已经有朝廷的兵马追击下去,走小路应该更加安全,咱们就继续走小路好了!”
崔掌柜表示没有意见,但是商队里的其他伙计都面露退缩之意,至于刘裕和卞彰这两个少年的意见,直接被他们忽略了。正在此时,前方再次响起马蹄声,却是那队汉军骑兵去而复返,许多人的马脖子下面还挂着血淋淋的人头。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他们就已经追上那队白衣骑兵,并将这些白衣骑兵尽数剿灭。
刚才那名小校领着一位将军走了过来,朝着崔掌柜拱了拱手,问道:“这位老人家,刚才是你说,那些不是本地人?”
崔掌柜慌忙将刚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并且详细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然后忐忑不安看着那位将军。
那位将军脸色凝重起来,皱着眉头沉思了半天,忽然转身对后面的士兵吩咐道:“陛下临行之时曾经交代,要小心贵霜和乌孙背弃盟约,让我们一定要保证从乌孜别里到康居的交通线万无一失。如果这些马贼不是大宛本地人,而是来自贵霜,那就十分可疑了。你们赶紧前往乌孜别里禀报张将军,请他早做准备。”
几名士兵闻言正要纵马而去,却听有人大声说道:“这还不简单,抓个俘虏问一问他们是哪里人,不就都清楚了。”
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躲在刘裕身后的卞彰。卞彰在家中也喜欢以英雄自居,没想刚才看见贼人凶恶,竟然心生怯意。现在贼人已经败退,卞彰不觉有些心虚,恐怕受到刘裕的耻笑,便胡乱出起主意,想要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刘裕担心自己兄弟二人被这位将军认出来,一直缩在身后,听到卞彰说话,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呵呵,这个道理本将军又岂会不懂?俘虏倒是抓了两个,只是他们都一口咬定是大宛的普通民众。”那位将军看到出声的是个少年,不由笑了起来,忽然眉头一皱,说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好生面熟,本将军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位将军原本是飞虎亲卫中的一名校尉,在襄阳的时候,他长期负责书院、研究院和医学院周围一带的安全,刘裕兄弟两每天去书院上学,自然与他碰过面。只是当年的小娃娃已经长成了懵懂少年,他一时记不起来了。
“这世上相像之人甚多,将军看着我兄弟二人面熟倒也不足为奇。”刘裕却不敢让他深究,赶紧换了话题说道,“将军,听我娘说过,当过兵的人和普通百姓有所不同,只要将军仔细观察他们的手掌,就能看出端倪。”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位将军恍然大悟,道了声谢,急匆匆地转身去查看那两名俘虏去了。
差点露出行迹,刘裕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正打算回头狠狠地教训一下卞彰,却几那个将军勒马又奔了回来。幸好这位将军没有再追究他们兄弟二人的身份,只是在马上朝崔掌柜拱了拱手,说道:“多谢诸位提醒,前途颇多凶险,在下也没有什么相赠,就派一队兵马护卫你们前行吧!”
刘裕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也没心思再训斥卞彰了。其实,他们兄弟二人失踪的事情是高度机密,只有极少数才知道。而他们兄弟二人现在一副学徒打扮,那位将军又不知情,根本就将他们朝皇子的身份上联想。
带队护卫的就是刚开始询问他们的那名小校。这名小校虽是汉人,但自幼在西域长大,对这一带的风土人情颇为熟悉,一路上给他们讲了许多趣闻,旅途顿时变得轻松起来。有了官兵护卫,他们也不用找寻客栈,而是就近入住沿途的兵站。当将士们听说这支商队是主动运送粮食去前线,不由肃然起敬,把兵站上最好的房间都让给了他们。驻守兵站的虽然也是大汉的正规军团,但比起作战部队,他们的生活要相对轻松一些,茶余饭后经常会聚在一起闲谈。
这一天,崔掌柜的商队终于到了进入康居前的最后一处兵站,这里也相对安全,在其他地方常见的白衣以贼到了这里就全无踪影了。崔掌柜他们也渐渐放松下来,吃完晚饭,伙计们有的到周围村庄闲逛,有的蒙头大睡,唯有高览和刘裕、卞彰三个各怀着心思,呆在兵站里哪也没有去。
窗外,几名不当值的兵站军士又聚在一起闲谈,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老张,你有许久没去过康居了吧,最近那里出了件稀奇事,你可曾听说?”
第866章安乐窝
那个叫老张的士兵笑道:“你小子是不是又偷偷跑到关卡看美女去了?告诉你李三,省省这个心思吧,我可听说,那两只金丝鸟是康居王太后身边的人。”
又一个士兵故作神秘地说道:“你们大概都不知道吧,这两只金丝鸟可不简单。前天有一支商队从那里经过,有个少年仗着家里有钱,言语上轻佻了些。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刚开始说话的士兵连声问道:“怎么了?”
那个士兵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说道:“结果啊,他让那两只金丝鸟一通暴打,满嘴的牙齿都被打掉了,从此只能像老太太一样喝稀饭了。哈哈,哈哈……”
刘裕坐在房间里,一边吃着新鲜的葡萄瓜果,一边偷听到士兵们的闲谈,还时不时地偷笑两声。但是,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只听那个叫李三的年轻士兵又道:“朱黑子,你说的这些已经算不得什么新鲜事。我问你们,你们可知道康居王太后派这两只金丝鸟在关卡做什么?”
一阵沉默以后,李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告诉你们,这可是一个大秘密,这两只金丝鸟是奉了康居王太后的命令,专门在这里寻找英俊的大汉少年男子。”
“这不可能!”朱黑子嘿嘿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康居王太后与咱们陛下那可是……”
李三不屑地说道:“你懂什么?康居王太后青春年少,咱们陛下几年才能来一回,她哪里耐得住……”
老张到底年长一些,行事比较持重,连声呵护道:“你们两个说话小心点,这种事情也是能够乱说的吗?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保不好这吃饭的家伙就掉了!”
房间外面顿时沉寂下来,再也听不到他们闲谈的声音,大概是被老张这番话吓住了。刘裕却已经猜出来,这两个所谓的金丝鸟,恐怕是康居王太后派出来寻找他和卞彰的。
刘欣与班偷儿之间的故事虽然没有瞒着马芸她们,但刘裕在他们眼中还只是个小孩子,自然不可能让他知道,至于卞彰,更是啥都不懂。
刘裕毕竟年少,很多事情他都不懂,不由担心起来,是不是自己离家出走的事情已经传扬开去,康居王太后想要抓住自己做人质。但只要过了康居就是帕提亚的大汉租界,到了那里他也就有了投军报国的机会,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让他现在就这样回去,他还真有点不大甘心。旁边卞彰早已经呼呼大睡,刘裕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天亮了,商队收拾停当,离开了这座兵站继续前行。按照日常的行程,黄昏时分就会抵达康居边境的关口。眼看着离康居越来越近,刘裕不觉心虚起来,拉了卞彰一把,说道:“崔大叔,我忽然有些肚子疼,要不你们先走,不用等我们。”
却被高览一把拦住,冷笑道:“你们两个小家伙,莫不是想要临阵逃脱,要是真肚子疼,那就去车上躺着。”
其实从一开始,高览就对这兄弟俩的身份存着疑惑。不过,高览也绝对想不到他们会是刘欣的儿子,只以为他们是两个街头小混混,那个长木箱子里面或许就是他们偷来的赃物。只是高览自己现在的身份也是不尴不尬,他倒没有去检举这兄弟俩的想法。但是高览本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原则,无论如何不肯让兄弟俩离开自己视线的。
刘裕无奈,只得捂着肚子爬上了一辆粮车。
这些天来,崔掌柜和众伙计与他们朝夕相处,关系倒是十分融洽,平时也不需要他们干太多的活。但是刘裕自己却是十分勤快,仗着一身力气,总是抢着搬之搬那,因此伙计们都很喜欢他。听说他肚子疼,早有伙计帮忙将粮食搬开,留出一个空间,还在上面铺上棉垫。这一带风沙比较大,有粮食围在周围,可以让他躺得更舒服些。卞彰不肯离开刘裕左右,自然也躺了上去。
车队继续前行,忽然来了一队骑兵,大声喊道:“所有车辆靠边,明天早上才允许过关!”
派来护送崔掌柜他们的那个小校与这队骑兵认识,连忙上前交涉,却被告知,军中有一队粮车要从此经过,就算他们的粮食是捐给军队的,那也不行。小校无奈,只得与崔掌柜道了声抱歉,让他们在路边扎营,自己返回大宛交差去了。
扎营对于商队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以前也会碰到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而高览久在军中,更是这方面的好手。在高览的指挥下,数十辆粮车围成一圈,权当寨墙,里面简单地搭了几顶帐篷,就是一座坚固的营寨了。比起周围其他几支商队的营地,这里可说固若金汤。其实他们完全不需要这样小心,康居一带直到租界的守卫都已经换成了第三军团的步兵,寻常的小贼怎敢在这里撒野。
不过听说暂时不用通关,刘裕倒暂时松了口气,肚子也不疼了,从车上一蹦而下,帮着干这干那。这边的简易营寨刚刚搭建好,就见大路上尘土飞扬,大队车马开了过来。
商队的人闲着无事,都挤到路边观看。令他们失望的是,这些队伍并不是威武雄壮的大汉正规军团,而是由袁曹两家旧军组成的临时队伍。经过贾诩的整治,这支临时部队已经有了些模样,但比起大汉的正规军团,差距仍不可以道里计。
高览也藏在人群,看着这支穿着旧式衣甲的队伍从面前走过,心情格外复杂。他也算是一代名将,这里面有不少就是他带过的兵。可他现在这副模样,实在羞于去见故人。一直以来,高览都认为自己带出来的都是精兵,可是现在与刘欣手下的大汉军团一比,简直提鞋都不佩。
忽然,队伍中两个大汉引起了高览的注意。作为多年的对手,夏侯、夏侯渊两兄弟高览再熟悉不过了。虽然夏侯脸上蒙了一只眼罩,高览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同样都是刘欣的对头,夏侯、夏侯渊兄弟都能够再次参军,并且好像还当上了校尉,而他报名参军却被拒绝了,这让高览非常不忿。高览暗下决心,此番如果能有机会上了前线,一定要尽展平生所学,让那些轻视他的人见识到自己的能力。
刘裕没有挤在人群中观看,因为他发现贾诩就在这支队伍里,如果被他看见,那是绝对躲不过去的,于是赶紧拖着卞彰钻进了帐篷,一直到吃晚饭都没敢出来。崔掌柜只以为他肚子疼的毛病又犯了,也不疑有他,还安排了给他送去了一些容易消化的饭菜。
和他们扎营在一起的有十多支商队,这些商队多数来自大汉,也有几支是来自贵霜、身毒这些国家。除了崔掌柜这一支商队运的全是粮食以外,其他商队都带着许多贵重物品。因此,即使前面就是康居边关,周围还不是有汉军的巡逻队,这些商队仍然保持着很高的警惕,各自抽调青壮在夜间轮流值守。
崔掌柜的商队因为全是粮食,这些物资对军队重要,对于贼人来说却没有什么吸引力,而且他们的规模比较小,所以并没有抽调人手参加其他商队组织的巡查,只是上下半夜各安排了一名伙计在粮车顶上了望,防止火烛。
一夜下来,倒也平安无事。天还没有亮,许多商队就开始忙碌起来,今天过了关卡,大家就要各奔东西,有的会转道向南前往贵霜和身毒,大多数商队则会继续向北前往租界。以前,更多的商队都会选择前往大秦做买卖。不过,一个月前,朝廷已经颁布了命令,租界向北的道路已经全部封锁,他们不要说去大秦,就连帕提亚的其他地方也去不了。
崔掌柜的商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他们不像其他的商队,把贵重物品都卸了下来收进帐篷,现在还需要重新打包装车。崔掌柜他们的粮食一直就堆放在车上,所以并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动作,比别人要轻松多了。
同样轻松的还有昨天在车顶负责了望防火的伙计,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坐在那里睡着了,直到周围忙碌的嘈杂声才把他吵醒。
刘裕也早起来了,帮着崔掌柜和伙计们拆下帐篷,干着干着,他忽然又手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崔掌柜见状关切地问道:“小兄弟,肚子又疼了?”
刘裕双眉紧锁,一言不吭,用力点了点头。
高览撇了撇嘴,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就你事情多。继续睡你的车上去吧。”
粮车还保持着昨天傍晚时的模样,刘裕的那个安乐窝仍然可以挡风遮沙。在卞彰的搀扶下,他有气无力地爬上了车,躺到伙计们替他铺好的棉垫上。四周都有粮包挡着,左右除了卞彰并没有其他人看到,刘裕忍不住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扑通”一声睡倒下去,然后便听得底下传来一声闷哼。
第867章出大事了
还没等刘裕惊呼出声,一只软绵绵的小手已经紧紧捂住了他的嘴巴,从后面又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正顶在他的咽喉,一个很轻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许出声,否则就杀了你!”
此人的汉话说得十分生硬,而且口气也十分凶恶,但刘裕从声音能够分辨得出来,这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孩,不过顶在咽喉处的那把匕首却是货真价实,而且十分锋利。【,
果然,一个金发女孩探出头来,压低声音说道:“你,爬过去一点,让我坐起来。”
本来以刘裕的身手,是不可能被一个小女孩给制住的,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会有人躲在这个“安乐窝”里。大意失荆州,现在受制于人,刘裕也只有乖乖地挪了挪地方。
这时,他身子底下的棉垫慢慢被掀了开来,又一个年纪更小的女孩钻了出来。原来,昨天夜里刘裕和卞彰睡进了帐篷以后,这两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女孩趁着守卫不备,悄悄爬上了粮车,鸠占鹊巢,夺了刘裕的安乐窝。
许多商队正在准备出发,周围一片喧闹,除了扶刘裕上车的卞彰外,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辆粮车上的动静。不过,卞彰很机灵,他看到一把尖刀架上了他大哥的脖子,立刻一言不发,安安静静贴到粮包上,生怕自己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惹恼了那个小女孩,伤了自己的大哥。
被刘裕压在身下的那个女孩终于紧挨着他缓缓坐了起来,脸色铁青,握着短刀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审问刘裕,忽然就听到崔掌柜在外面喊道:“小兄弟,你们坐稳了,咱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听到这一声喊,持刀的那个女孩明显一愣,趁这个功夫,刘裕的身子顺势往她怀里一撞。女孩猝不及防,往后便倒。刘裕手一伸便扣住了她持刀的右腕,将匕首夺了过来,看了两眼,赞叹道:“好刀!”
卞彰见刘裕已经脱险,一个鱼跃扑了上去,将刚刚从棉垫下钻出来的另一个女孩重新按倒。这兄弟二人都自幼习武,要控制住两个年幼的小姑娘易如反掌,粮车上的形势也瞬间发生了逆转。
刘裕一边把玩着那把镶满宝石的短刀,一边仔细端详着面前两个小女孩,只见她们都是金发碧眼,不是中土人士,而且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忽然,刘裕一把拉过刚才持刀的那个女孩,将匕首顶在她的额头。那女孩不知道刘裕要干什么,原本白皙的小脸更是了无血色。只见刘裕冲着那女孩的额头轻轻吹了一口气,几根金丝飘落下来。
刘裕不由嘿嘿笑道:“果然是把吹毛断发的好刀!说吧,这刀是你们从哪里偷来的?”
那女孩并不十分畏惧,狠狠地瞪了刘裕一眼,说道:“刀,本来就是我的,没有偷!”
刘裕冷笑道:“骗谁啦,这刀柄上的宝石随便哪一颗都是价值连城,是你们这两个小叫花子能拥有的吗?”
女孩愤怒地低吼道:“谁是叫花子?你们才是叫花子!”
刘裕看了看卞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然都是一样的灰头土脸,不由笑了起来,说道:“那好,咱们谁也不要笑话谁。说吧,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躲在我们的车上,又为什么以暗算我?”
那女孩将头一偏,却不理刘裕。卞彰怒道:“我大哥问你话呢!再不老实交代,看我不揍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