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南直隶的富庶可不是福建这个穷山坳可比的,而且不用担心刚才柯平一直强调的地盘问题,所以一时间朱锦颇有些恍惚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此时就听柯平恭贺道:“王上,元子天性聪颖,乃本藩之福啊。”
边上的人都觉得柯平无耻,居然借吹捧一个小娃娃来博取朱锦的欢欣,但不齿归不齿,一众臣子还是一一道贺着,倒是朱锦摆摆手:“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偶尔说对了一两句话不值得卿等如此,还是就事论事,且说说仅取南直隶可行否?”
“臣以为元子此言还有商榷之处,”陈绳武看了郑克臧一眼,心说,若你这个孩童出的主意能行,还要余等谋士干什么,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陈绳武提出了异议。“如今有耿精忠的大兵挡在本藩之前,本藩可以不用直面虏兵,反之,本藩直取南直隶的话,就是本藩替耿精忠遮掩了,而且兵法上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台湾到南直隶海路遥遥,补给不易,一旦受挫,回师也不宜啊!”
朱锦一想,的确觉得有几分道理,他再看向武臣方面,只见刘国轩等人也在频频摇头,于是便作出了决定:“刘国轩、陈绳武,尔等二人,且先从水师及楼船各镇中抽调战船百只预备听用,另调兵弁千员择日随孤西渡与耿精忠会猎于金厦……”
第003章 交代(上)
虽说已经定下了出兵福建支援耿精忠的决策,但是要抽调士兵、舰船,准备粮秣军械也不是说话就能完成的事情,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完成整备工作。不过这些琐碎事务还不是更重要的,在朱锦西征之前还要决定由谁来留守郑军根本之地台湾。
由于朱锦的诸弟贪财粗鄙,诸子又尚在幼冲,因此只能在臣下中选取一人,这个人选理所当然的落到了曾经辅佐朱锦击取得延平郡王王位及在东宁有效实施屯垦恢复台湾经济的咨议参军陈永华的头上。
永历二十八年四月,朱锦除陈永华以藩前留守总制中外军国事务(即东宁总制使、东都留后),并表奏实际上是傀儡的朱术桂,授予陈永华正二品资善大夫的文散官,一时间,陈永华权倾台湾。
“叔父,您这是什么意思?”被陈永华召到私宅的兵官陈绳武翻了翻对方特意拿来给自己看的奏章,不由得脸色一变。“叔父,王上委以重任是对我陈家的信任,叔父为何偏偏要把那十二岁的元子推出来?”
“高处不胜寒呢。”陈永华捻着胡须解释着。“你我叔侄本非国姓爷元从,只是靠着王上的信任,短短十年间便跃居高位,如今更是得以总制台湾一地,就怕那些老臣子们当着王上的面不说,心中早就恨死你我叔侄了。”
“这?”陈绳武默然,没错,自家叔侄一个随扈在朱锦左右赞画军机,一个主管整个大后方,的的确确会遭人眼红,不过就因为这个原因把郑克臧推出来恐怕只会适得其反,更何况自己前不久还顶了那小儿的见解,一念及此,陈绳武合上奏折。“叔父,元子并非嫡出,且素来也有并非王上所出的谣言,叔父若是力推元子,恐怕反而遭人嫉恨呢。”
“你也说了是谣言,又何必采信。”陈永华摇了摇头。“至于遭人嫉恨嘛,难道把五岁的嫡子推出来,旁人就没有异议了吗?就怕到时候非议之声更多才是。”
这倒也是,放着年长的元子不提却非要把小得多的嫡子提出来,那岂不是更加显露了权臣的嘴脸。既然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那就干脆不要上奏折了。”陈绳武提议着。“反正王上都会否决,不如不惹这等麻烦。”
“麻烦不是想躲就能躲掉的。”陈永华叹了口气,他不是不知道侄子的心思,只不过比起侄儿的小算盘,他的麻烦可能更大。“与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事,不如早一点揭开来,也好趁机试探王上的心意。”
陈绳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叔父是这等考虑,如此看来,倒是侄儿见识浅薄了……”
陈永华的提议理所当然的遭到了朱锦的拒绝,但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东宁,正是有鉴于此,朱锦觉得要给自己爱的女人和长子一个交代,于是在临行前特意来到荷院。
“钦舍,前次廷议没有采纳你的意见,有没有不开心啊?”
朱锦的问话看似很平常,但郑克臧却要思索一番再做回答,不过他还没开口,那边陈昭娘就撅起了嘴:“还说呢,钦舍才多大,王上爱宠,带他上殿听政已经很逾越,还害他当众出丑,内廷里都传开了,说什么黄口孺子自不量力……”
“谁在嚼舌头。”朱锦愤怒的冲着贴身内侍命令道。“查,查出来后流放狼峤。”
“父王息怒,旁人说什么,儿子其实并不生气。”郑克臧一听,心中顿时一惊,他和陈昭娘母子本来已经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再这么一来,谁还敢跟荷院亲近啊。“因为这些腌臜之辈让父王失了仁德之名更是没有必要。”
“俗话说君子怀德小人畏威,这帮腌臜之辈不好好教训怕是不成。”话虽如此,但朱锦的目光里却透着满意。“也罢,这次就听钦舍的。”说到这,朱锦话锋一转,关切的问道。“钦舍,最近书读的怎么样了?”
“回父王的话,儿子现在已经学到了《礼记》一篇。”郑克臧恭谨的回应着朱锦的问题。“每日晨间还刺枪二百下,劈五十草靶,射十五箭,儿子还学会了骑马和游泳,不过还不太敢让马儿跑起来,潜水也不敢太深了。”
“钦舍已经学到《礼记》了?”朱锦没有追究郑克臧学武的细节,反而对其掌握的文科很感兴趣,这也是中国统治者历来重文轻武的通病。“那父王就考考你。故君者所明也,非明人者也。君者所养也,非养人者也。君者所事也,非事人者也。故君明人则有过,养人则不足,事人则失位。故百姓则君以自治也,养君以自安也,事君以自显也。故礼达而分定,故人皆爱其死而患其生。此段是做何解?”
郑克臧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喃喃的说道:“父王,夫子只是教我读了这几句,还没有来得及跟我说应该如何解释,所以,所以,儿子不知道该做何解。”
朱锦冷冷的看着他,郑克臧目不转睛的对视着,好半天之后,朱锦才哈哈大笑起来。
“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这小子,还真实诚,不过不做伪也是优点,就是太方正了,日后怕是在为政上会失了偏颇,少不得要吃些苦头的。”
“哪有父亲教儿子不要做正人的。”陈昭娘轻轻锤了朱锦一下,但脸上却带着一丝满意的微笑,无非是朱锦刚刚出口的话句中带着为政一词似乎有着某种让她欢喜的暗示。“钦舍才十二岁,锦舍可不要教坏了他。”
“为政什么,儿子其实还不敢想,只是儿子现在想学父王一样当个大将军。”郑克臧这几日一直在考虑如何能掌握一支可靠的武力,一听话题扯到这正好顺杆往上爬。“日后好跟在父王身后,一起驱逐鞑虏,光复汉统。”
陈昭娘一愣,根本没有想到儿子会这么说,倒是朱锦闻言又是一阵大笑:“好志气,是该让鞑子知道咱们汉儿的本事,也省得让他以为神州无人,不过,钦舍,父王这次率兵西征,说不定就把鞑子给赶出关去了,到时候你可不要说父王不给你留些鞑子啊。”
郑克臧暗自冷笑一声,眼下的朱锦还真以为有了耿精忠的许诺后西征就一定会马到功成呢,真是得意的太早,小瞧了康麻子和那些数典忘宗的汉奸走狗了。
当然,拥有两世人生的郑克臧绝不会把心里活动表现在脸上,反而冲着朱锦双膝跪地,朗声说道:“儿子预祝父王此去一匡天下,扫清神州妖氛,建立万世功业!”
“说得好,说得好啊!”
朱锦大喜过望,出征在即,他本来就想要一个好一点的彩头,没曾想居然在长子口中听到了,因此看向郑克臧的目光愈发显得满意了。既然觉得长子所作所为符合自己的心意,而刚刚又得到了宫中有人欲对其不利的消息,朱锦便觉得要给这个长子一点补偿。
“凭这一句就该赏!说,想要点想什么,父王统统答应你。”
“什么赏赐都可以吗?”得到朱锦的确认,郑克臧强压住心头的激动,脸色平静的提出。“儿子想招百十个岁数相近的伴当,建一支童子营,也好指挥他们每日排兵列阵。”
虽然看起来回答有些孩子气,但却是郑克臧深思熟虑的结果,这可是他兼顾中外,从彼得大帝和康麻子那综合得来的一招神来之笔,看起来短时间内一些童子组成的军队有些儿戏,但朱锦西征可是整整六年,六年后这些同龄人可就是他郑克臧如臂使指的嫡系力量。
“钦舍还是想当大将军呢。”朱锦捏了捏陈昭娘微凉的玉手,随即冲着一脸殷切的郑克臧随意的点了点头。“好,父王答应你就是,不过有一条,可不许荒废了日常的学业,否则父王回来可是要打板子的……”
“这对狗男女,大中午的就要做些少儿不宜的活动。”得到朱锦许诺的郑克臧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双颊潮红的陈昭娘给赶了出来,当然美其名曰是让他午休,但事实上地球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因此郑克臧一路腹诽着。“不就是圈圈叉叉嘛,老子也就是眼下的身子没长开,真说到美女,说到情趣,老子的见识……”
郑克臧的暗自唠叨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因为才出陈昭娘居住的院子,他的眼前就忽现出一个躲躲散散的人影:“站住,叫你站住还敢跑,来人,给我按住他。”
边上的内侍七手八脚的抓住了躲闪不及的对方,郑克臧慢慢的跺到此人的面前:“咦?面相很熟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到这来干什么的?”
“奴婢,奴婢是锦华院的人,是王妃派来请王爷过去叙话的,松手,快松手啊。”此人一边挣扎一边回答。“钦舍,不,大公子,奴婢可不是有意要窥视,哎呦呦,疼呢,大公子,就饶了奴婢这回吧。”
“锦华院?”郑克臧眉头紧锁,显然唐和娘这边也受到陈永华上折的冲击,因此特意派人来窥探朱锦的动向。“那看见本公子跑什么?心中有鬼啊?”丢下这句让对方肝胆俱裂的话之后,郑克臧突然脸色一变。“不过你是锦华院的人,本公子也不过过多惩罚你,就罚你跪在这等父王出来好了,都看住了,父王不出来,不许他爬起来。”
那边的火者暗自吐了口气,但郑克臧也坏笑着,别看他顾忌唐和娘这边对其不打不骂,可是里面的盘肠大战少说得半个时辰,若是再睡上一会,这个倒霉的火者至少得等一个时辰以上,这么一来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了,而且这么一来,锦华院那边还无法就题发挥。
不过这个插曲告诉郑克臧,他的万里长征才走出了微不足道的第一步:“金十九,上次是你跟我说咱们东都城外有英圭黎(英吉利)人的商馆,此外好像还有日本人的商屋?”
“钦舍记得没错,”跟着郑克臧身后亦步亦趋的内侍首领回应着:“王上还从英圭黎人那购买火炮、聘请炮术教头呢,不过,日本人的商屋多在鸡笼,承天府这里却是没有。”
“你且去问问,英圭黎人的火炮是什么价格,炮术师范又要多少薪俸。”郑克臧并不是要马上购买火炮聘请教练,他还没有这么急不可待,有些事至少要挨到朱锦的令谕下达,大军西征之后才好运作。“另外,再问问日本人的三间长枪是什么价钱,回来报与我知。”
“诺……”
第004章 交代(下)
“群胡乱宇宙,百折守丹诚。
海岛无鸾信,乡关断鸡声。
义师兴棘岫,壮气撼长鲸。
旗旆荆襄出,刀兵日月明。
一闻因色动,满喜又心惊。
原扫腥膻幕,悉恢燕镐京。
更开朝贡路,再筑受降城。”
——朱锦《闻西方反正喜咏得诚字》
大明永历二十八年,清康熙十三年,西历主诞后一六七四年五月,朱锦率侍卫冯锡范、兵不赞画陈绳武、吏官洪磊等自台湾出发抵达厦门。三藩乱起,据守厦门的清军本无斗志,见郑军大举来袭便不战而降。朱锦旗开得胜,自是得意非凡便派人前往福州向耿精忠索要漳州、泉州两府及其承诺的“全闽沿海战舰”。
耿精忠此时已经坐拥全福建并向浙江伸出了欲望的触角,自然不愿把已经属于自己的东西吐出来让给他人。但他又怕郑军因此心生不满在自己出兵浙江时在福建祸乱后方,于是便先派亲信以接洽的名义前来厦门窥探郑军实力,以便由此定夺该如何应对。结果却发现郑军的先头部队兵不满二千,船不过百只,实力极其有限,当下就没了顾忌,不但不同意将漳、泉两府移交郑军而且撕破脸皮食言而肥,拒绝将答应的战船、水师交与朱锦调度。
兴冲冲的朱锦遭此迎头一棒,顿时恼羞成怒,于是招降了海澄总兵赵得胜、同安守将张学尧、化尚兰以作示威。见到两县易手,耿精忠便回报以在其闽浙控制区内恢复封界令,断绝和台湾的贸易作为报复,双方的蜜月尚未开始便走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
尽管郑克臧对朱锦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作为十分不满,但他的年纪还太小,根本没有在战事上插话的可能,更不要说因此影响到明郑西征的大战略了,对此心知肚明的郑克臧只能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从头做起。
既然决定要脚踏实地的开始,郑克臧便堂而皇之的来到时任东宁总制使主管朱锦西征后东都上下军民事务的重臣陈永华的签押房,这虽然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但可以说是最近距离的接触了:“陈先生,不知道童子营招募的情况如何了。”
“大公子放心,王上临行前曾有过交代。”
尽管为了西征大军的兵源及粮秣军输而焦头烂额的陈永华整日里忙碌异常,但自付已经摸清了朱锦心思的他对于在银銮殿上有过惊艳表现的走开走开还是很重视,所以连带着这个玩笑似的童子营也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持。
“人已经招的差不多了,一共一百五十人,都是和大公子年岁差不多的童子,这几日就能到齐,先期到的已经安排在礼武镇留下的营房了,不知道大公子还有什么要求?”
陈永华态度谦和,丝毫没有因为郑克臧的年龄而倚老卖老,对此郑克臧自然很是满意,于是他探问道:“不知军中教头可曾安排妥当?还有,人常言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不知道粮秣物资又是如何安排的?还有军械怎么解决?”
陈永华深深的看了郑克臧一眼,他本以为所谓童子营是少年的一时兴起,却没有想到郑克臧想的还很多的,完全是建一支正规新军的样子,由此他不能不怀疑对方此举的真实用意。不过再一想,郑克臧再怎么表现不凡但毕竟现在不过十二岁,而童子营中除了少数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外,也都郑克臧的同龄人,陈永华便暗笑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
“已经从各镇调拨了五十名军中老兵充任童子营教习,军械也可按需向兵部索取,至于每月粮秣则同一般军士拨付,只是东宁的积蓄有限,且还要供给王上大军所用,财力颇为吃紧,所以童子营不发饷银,大公子万望见谅。”
对于陈永华关于教头和军械问题的答复,郑克臧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没有军饷让他有些不满,但对方说的也是实情,以台湾仅有两州之地豪赌大陆争霸,的确是已经百上加斤了,自是要在其他方面能省则省。
“陈先生,不发饷银倒也无不可,只是这里还有几枚银章的图样,还请先生使人浇铸一下。”说着郑克臧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样,这是他设计的勋章图案。“大小规格图样上都有标注,也不需全用纯银,银铅、铜铅各半即可,只是每样需多铸几枚才是。”
陈永华接过图样一看,格式倒也不繁杂,只是原来的方孔钱的下半步改为实心,上面还书写着武勇、忠勤、胜捷、冠军等字样,但他却不明白这些东西的用途,下意识的以为这是郑克臧用来赏赐的伪钱,因此颇有些头疼的劝道。
“大公子,钱钞一法关乎东宁根本,若是被王上知道了,定要责罚大公子胡闹的。”
“陈先生误会了。”郑克臧解释着。“克臧曾读《通鉴》,知唐前有勋官之说,国朝废置,便有心在童子营中复设以做激励,只不过勋官十二转涉及朝廷权位,克臧不敢自擅,因此变更一二,做勋章赐下,武勇章赏武技精深者,忠勤章赏每日坚持操训者,胜捷章赏诸队竞技胜者,冠军则顾名思义……而上段留孔便于系入绶带,绶带悬于脖颈,可谓万人瞩目,可以激励旁人争胜之心。”
陈永华越听越惊,这还是十二岁孩童能想出来的东西嘛?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鉴于这不起眼的几枚银章、铜章可能对军中奖惩制度产生的冲击,因此即便是贵为本藩元子的郑克臧亲自要求,也不能轻易予以满足,非得报知朱锦裁决方可。
当然,陈永华不会把自己决定当面通告郑克臧,只是淡淡的敷衍着:“如此啊,那仆稍后就命有司铸造一批给大公子送去,只是大公子还要稍待几日。”
郑克臧并没有想到陈永华会皮里阳秋,所以还挺高兴的拱拱手:“那就多谢陈先生了。”
陈永华忙作出一副为上位者分忧义不容辞的架势来:“大公子说这话可是要折煞仆了。”
“陈先生乃是父王重臣,肩负西征大军军输重任,如今又要为余的兴之所至忙前忙后,道声谢也是应该的。”郑克臧知道自己在未来几年还要仰仗陈永华的大力支持,因此好话不断,当然他也知道过犹不及,因此稍稍说了两句便话锋一转。“对了,陈先生,父王征战福建肯定会打仗吧。”陈永华不知所以然的点点头。“那会不会像书上所说的战事一起,血流千里,万民流离失所呢?”
陈永华愕然的看着郑克臧,脑筋急转,很快说出一番四平八稳的话来:“大公子,王上此举乃是吊民伐罪,顺天而为,当不敢有人螳臂当车,即便有些跳梁小丑甘为汉奸,也是一鼓而荡,当不会出现公子所言及那一幕。”
“噢!”郑克臧似笑非笑的回应了一声,眼波流转不知道再想什么,陈永华下意识的看了看窗外的日头,他事务繁忙可没有时间陪在这位元子胡闹,正在他决定是不是婉转逐客的时候,就听郑克臧叹了一口气。“余还以为能从流民里招一些年岁相近的童子入军呢,原来不用打仗啊。”陈永华不禁莞尔,这才有些少年的样子嘛。“陈先生,余想起礼武镇的营房看一看,不知可否派人带路。”
“看大公子说的,”陈永华正巴不得呢,当即冲着外间喝到。“来人,”一个三十来岁的下级军将闪了出来。“带大公子去礼武镇留下的营房查看。”郑克臧施了一礼跟着唯唯诺诺的军将走了出去,陈永华拿起搁在边上的文牍刚看了几个字,眉头就皱了起来。“不对,不对,怎么觉得刚才的话里透着玄机呢……”
郑克臧骑着小马由那名军将牵制,带着十几个内侍以及护卫出城四五里便到了位于三鲲身的原礼武镇驻地。台湾采用寓兵与民的政策,各镇其实都拥有各自的屯垦地,所谓营房不过是集中训练时的一个暂住地,现在更是因为礼武镇的主力西去而空置了。当然随着一部分童子营的到来,才冷清了不久的营房里还是很热闹的,不少活力十足的少年尽管夜里还哭着要回家,但大白天里打打闹闹的倒也乐不思蜀。
“看,又来人了。”郑克臧一行人的队伍还是很庞大的,尤其郑克臧还骑着马,因此很快就引来一大群孩童的围观。“哟,又是哪家的少爷啊,看,教习们都跑过去迎接了。”
“骑马算什么,我家里也有马。”一个肤色黝黑的少年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甭管他家里多厉害,到了这还不都是一样,要是敢跟咱们摆架子,咱们就用拳头教训这小子。”
“打架?不好吧。”一个虎头虎脑的胖小子摸了摸脑袋。“听俺爹说,这里是大公子练的新军,行的是军规,要是私斗的话,可是要挨鞭子的,鞭子打在屁股上可疼了。”
“新军?都是十几岁的小娃娃打架成,练兵?”一个看起来大一些的孩子呵呵笑了笑。“我爹说,是大公子觉得无聊,要找些伴当玩耍而已,大公子什么人,又怎么可能每日里跟咱们厮混在一起,所以,只要不是大公子来,干什么都没人管……”
郑克臧自然不知道那些小子们在议论什么,翻身下马的他正冲着三十个教习中为首的那个训话着:“第一,等所有人到齐了以后打散了编队,不要让他们按各镇抱团了;第二,每天按时起床、按时入睡,什么时候请师傅来教他们读书识字、什么时候该练武,什么时候吃饭、沐浴都告诉他们清楚了,有触犯的,该怎么罚就怎么罚,若是徇私,那就改罚你。”
“末将明白。”这个叫孙有劳的协将忙不迭的应承着,在他看来这是他人生的一大机遇,抓住了就有平步青云的机会,自然不会不紧跟郑克臧的步子。
“余会把具体的操训东西写下来,之前,你且每日安排他们跑圈。”郑克臧指着平整的演武坪说道。“每日三次,每次三十圈。”孙有劳脸色有些发白,也难怪他胆寒,这一圈可少说有里许,这一天跑九十里还不把这些半大的孩子跑死了,但郑克臧却丝毫不予顾忌。“可以循序渐进,先从五圈开始,但每次跑在最后的十个,要罚他们清洁当日诸人寝舍……”
第005章 自荐
郑克臧编练童子军的目的是为了有一支能贴身保护自己的力量,但是他也希望能将这支还没有起步的小军队有朝一日扩充为明郑的主要力量,因此他拟定的童子军的编制相对现而今郑军的体制有了不小的改变。
郑军现在的体制是当年朱成功在东渡台湾之前厘定的,实行的是五五制。
其陆师最高编制为军,有前、后、左、右、中等五个军。五军由名为总督五军戎政的高级武官统辖,每个军则分设提督一员、总理监营一员、左右协理监营各一员具体指挥部队。军以下为镇,有五常镇、五兵镇、五行镇、五援镇、五冲镇、五宣镇等名号不同的镇若干,每镇设镇将、监督、监营、督阵官、戎政司马各一员。镇以下为协,每镇设前、后、左、右、中五协,由协将统领。每协辖正领班五员,正领班又辖副领班二员。副领班辖班长、冲锋官各一员。班长和冲锋官各辖士兵五名。以这个编制,一协就有约二百人,一镇应该不少于一千兵马,但事实上由于郑军几经大战,又丢失了大陆兵源地,所以缺额甚多,所以常常连一半左右的数目都达不到。
也不是全部郑军都缺额甚多,至少由朱锦亲自掌握的五卫亲军就是大部满员的。五卫亲军指的是左武卫镇,由亲丁镇、左右戎旗镇、左右武骧镇改编的右武卫镇,左虎卫镇,由左右骁骑镇改编的右虎卫镇和编制特别、统辖亲随前后左右中等五营的銮仪卫镇。为了与普通的镇区别,五卫亲军的各镇设总兵一员,以示位尊。
郑克臧手里只有一百五十个正太,因此他只能以五人一组,每组设冲锋官一人,三组一班,每班另有班长一人计十六人,三班一队,每队另有领队及传令的讯兵各一人,合计五十人。然后三队一百五十人合一营之数,营官一职由郑克臧自将……
“所有人终于来齐了,这支童子营也算正式成军了。”
站在让正太们帮着搭建起来的阅兵台上,穿着小号甲胄的郑克臧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余就是郑克爽,王上长子,你们的营官,”阅兵台下顿时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以及教习们训斥的声音,显然这还不是纪律严明的军队。“既然成军了,那就要正式开始练兵,”待下面的声浪变得微乎其微了,郑克臧继续着。“不过在这之前,还要做一件事,”郑克臧顿了顿。“那就是从你们中间任命三个领队以及九个班长、二十七个冲锋官。”
声浪又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教习们藤条打在人身上的噼啪声以及正太吃痛的惨叫,郑克臧继续等待着,直到下面变得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