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等,则是李贤跟李哲、李旦三人同乘,义阳自然是与高安两人同乘一车,空出来的马车也不可能就地解散返回皇宫,只能是空车跟在后面往乾陵而去。
看着坐上自己马车的李弘,坐在自己的书桌对面,左瞧瞧右瞧瞧,一副极为新鲜的样子,还不时地感叹道:“母后如今您出宫少,连儿臣都好久没有坐过母后的车了,看起来还是那么的漂亮。”
“太常寺等,就没有官员说只带皇后一人就行?你带上上官婉儿,就没有人有异议?”武媚懒得理会他的左顾右盼,坐在书桌对面,翻阅着由裴婉莹亲自整理的祭奠奏章。
“有啊,怎么没有。但不带不行啊,那几个老家伙从上次离开宣政殿后,就没有了动静,就跟回去集体死了似的,弄的我这心里不踏实,所以儿臣才在宫里多呆了两天,本意是等着他们的,可不料竟然没有来……”李弘示意旁边站立的宫女,把车窗的纱帘拉上,刚刚升起的阳光,正好从窗户处照进来,刺眼的很。
“你是怕那几个人在路途中拦你去路?所以就带上了上官婉儿?”武媚的语调有些惊讶。
“不错,带着上官婉儿就是防身用的。如今儿臣身边,武有温柔文有上官,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是不带花孟等等护卫,包括中央军在内,只要儿臣身边有温柔跟上官婉儿,哦,对了,还得再加上一个白纯,儿臣就能走遍整个天下都不怕。”李弘恬不知耻地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堂堂一个皇帝,文武都需要他人保护而丢人。
“是啊,一文一武,再加上白纯这个钱袋子,这整个天下,怕是找不出能够难为她们三人的人了,被我们女人保护,你这个做皇帝的也好意思说出口。”武媚叹口气,看着车窗外的阳光被纱帘隔住了大半。
“您信不信?等咱们出了长安城,或者是在灞桥附近,很有可能就会碰到那几个老古董拦住我们。毕竟,这些自诩的名儒大贤,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当着老百姓的面挑战权威,说是为了深明大义,其实,呵,心里那点儿小九九,还不是为了一个身后名啊。”
“可他们毕竟不怕死啊,敢于直言朝廷,甚至你这个皇帝的不是,你能说他们不是为了这天下的黎民百姓,为了我大唐的江山社稷?”武媚亲自把桌面上的香薰点燃,看着那袅袅青烟说道。
“天下的黎民百姓?如果真是为了黎民百姓,他们就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了。母后,这几日我思来想去,我在琢磨他们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来找我的茬儿,可我想了半天……”
武媚轻松悠然的随着马车的小幅度晃动,上身跟着微微晃动着,淡淡的打断李弘的话说道:“你是不是想说,他们最好的机会,应该是一年前,你与五姓七望等豪门勋贵斗的最焦灼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出面,更能让天下人敬仰他们的大义?而且还能阻五姓七望的衰落,从而踩着五姓七望的肩膀,更上一层楼,成为天下士人、百姓心中的膜拜?”
“那母后不这么觉得吗?”李弘不意外龙妈能够想到,这又不是什么复杂的问题。
“倒是这么认为过,但如果五姓七望倒了,而后再由他们来与你辩论,从而省去后顾之忧岂不是更好?这样一来,五姓七望没了,天下士人唯一能够马首是瞻的不就只有他们了?还省去了五姓七望以后卷土重来,超过他们的机会。”武媚挑着眉毛,看了一眼李弘说道。
“那母后就没有觉得,这些人找我论辩,跟奴制改制有关?”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好歹都是名望圣贤,儒家向来讲究有教无类,与你的奴制改制倒是颇有异曲同工。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性相近’说明了人皆有成才成德的可能性,而‘习相远’又说明了实施教化的重要性。何况,太宗皇帝也对其推崇备至,先后封为先圣、宣父,而你父皇也封其为太师,难不成你还真认为儒家全是错不成。”
李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连忙说道:“我哪敢,我就是说琢磨他们为何挑在这个时候。我总觉得还是跟奴制有关,即便不是全部,也是应该有一定的关系的。”
“为何?”武媚下意识的拿出一本论语在跟前问道。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就冲这句话,我觉得这几个老家伙,选择这个时候找我,应该就跟奴制有关。因为这不符合他们所谓的德治或礼治,德礼之治,便如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一样,严格了天下百姓的等级制度,人就被分为三六九等,大夫高高在上,庶民卑微如蚁不是吗?”
“唉……看来从小你这圣贤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东拉西扯似是而非,如此牵强附会,你跟那些不知真儒,假借儒学行骗之人有何区别?看来回宫后,得让婉儿给你……”
“别,儿臣都这么大了,学不来了。如今再让我跟李眉一同国子监受学不成?”李弘脸有些抽抽,不过突然间心一紧,如果以后李眉在这方面有不懂,问到自己时怎么办?自己告诉她不会?
李弘坐在车里,思绪万千,但不管如何说,但依然还是觉得,儒家有时候显得有些虚伪与清高,与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相比,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儒法两家的宗旨,最起码看起来,还是法家能够让天下人心悦臣服。
不管如何,在民智开启的上一世,即便是官至一品,在罪与罚上,最起码表面上与普通百姓走的程序都一样,同样也需要在法庭上认罪。
但以刑不上大夫的儒家之言,凭什么要在犯罪之后,还要给予儒家、士大夫留有面子呢?为什么就不能与普通百姓一样,走同样的程序呢?
难道就真的是阶级制度的作祟,让他们士大夫显得高人一等?
陷入沉思当中的李弘,并未注意到武媚那看他有些玩味的眼神,在武媚看来,李弘什么都好,在大唐国策上很少出错,基本上就没有错过。
但这些都是无法预知的,可当借用太宗皇帝的话语,当以史为鉴的时候,李弘的智商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特别是论起治国安邦之策,儒法两家在李弘看来,明显李弘是法家的推崇者,对于儒家,好像天生就怀有一种莫名的抵制跟敌意。
从小在宫里,各种礼仪上的言行挑衅,再到十岁任户部尚书,十四岁出征,回来之后朝堂之上的一系列举措,看似在改制,但归根结底,李弘无论是出发点,还是其目的,好像都是在跟儒家做对,好像都要从根上摒弃儒家的治国安邦之思想。
法家,在武媚看来,李弘就是当今赤裸裸的坚定拥护者,如今最让朝臣甚至是《坊间天下》上刊登的一句话,则是让天下人称道,更是对于儒家的赤裸裸挑衅:律法面前,人人平等。
这与他的生而平等概念相吻合,却与等级、阶级背道而驰,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何如此不待见儒家学说。
“你想让天下人生而平等,怕是太难了,这条路,怕是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
“什么?怎么会呢。”李弘愣了下,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没想到连母后都觉得这条路太过于艰难。
“樊迟问稼你可知道?”武媚看着李弘,突然问道。
“樊迟问稼?您等等啊,我好像有点儿印象,我想想啊……”
“也叫樊须,字:子迟。鲁国人,七十二贤之一,能刻苦读书,也能下地种田。曾问孔子关于庄稼一事儿,而后孔子在其离开后言:小人哉,樊须也。”
“哦,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事儿,论语中好像有记载。”
“前些日子,李哲跟李旦也被人骂了君子不器,而这些,是天下人早已经认定的事实,你想怎么去改变?天下黎民百姓相信士农工商的阶层,你给打破了,商人地位水涨船高,如今奴制你也要改,母后就怕啊,即便是改了,奴还是奴,本性不会变,倒是白白浪费了你这番心血。”
“那……那我是不是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李弘苦笑了一声,母后说的也正是他担忧的。
上一世还有那么多人跪舔老外呢,何况是这个时代的百姓,即便是卸了枷锁,恐怕也一时难以适应吧?
但不管如何,该坐的不是还得做?
第980章 人的名树的影儿
如同李弘所料一般,当皇家浩浩荡荡的队伍刚刚到达灞桥不远处,就不得不缓缓的停了下来,不过无论是李弘还是武媚,或者是其他诸王都没有下车,甚至是连停都没有停。
在上官婉儿一身宫装,雍容华贵的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下车后,便注定了这几个圣儒大贤,并不会得到他们想要的皇室尊重了。
几个老头脸色茫然,稀糊的胡子在微风中显得有些萧瑟跟狼狈,尤其是孔渊与颜育徳,本以为即便是今日不能辨过当今圣上,但最起码在与圣上相辩过后,圣儒大贤的地位,无论如何也会水涨船高,让天下人最起码看到陛下对他们的礼遇,从而使得他们的影响力大增。
可事情并非如他们所想那般,选择这一天是他们早有预谋,甚至提前了两天就已经在此等候,为的就是今日在大唐盛世的景象之中,能够把儒家的影响力,借着皇家的声势恢复到强汉时期。
虽然不指望当今圣上能够如同汉武帝刘彻一样,独尊儒术,但把儒家的影响力恢复如往日鼎盛时期,对他们几人来说也就足够了。
可陛下却连出面都没有出面,甚至宁愿冒着不尊天下文人士大夫的风险,也不愿意与他们在此一辩。
一身宫装的上官婉儿雍容华贵的站在孔渊、颜育徳等人面前,也并没有如同他们所料那般,看到他们几个老头之后率先行礼。
就像是在等候他们行礼一样,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一一打量过他们几个老头后,然后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太监。
那孔渊等人拦在路当间的马车,便被太监与中央军赶到了一边,为皇家出行的队伍,让出了整条道路。
站在那里与上官婉儿对峙的孔渊等人,在两方同样都未行礼之前,此举赶走他们的马车,虽然并不过分,但却让这些自以为是,以为以圣儒大贤之名,就能够理所当然的让皇室先他们行礼的孔渊等人,神情变得多少有些尴尬。
过分的高估了自己在皇室心中的地位,甚至是过分高估了他们在天下人心中的影响力,本以为以他们的名声,如何也能够让陛下下车以礼相见。
但谁能想到,从不循规蹈矩的陛下,即便是面对他们,也是一连两次给予了尴尬的闭门羹。
“老夫孔渊、颜育徳见过上官皇妃。当年上官皇妃的祖父上官仪聪颖好学……”孔渊与颜育徳涨红着老脸率先行礼道。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上官婉儿在他们几人行礼后,竟然也如同面对天下其他百姓一样,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甚至连行礼都没有行礼。
上官婉儿身后的皇家队伍,在把那些马车赶走后,开始无声的缓缓前行,并没有人把今日这里的事情真当一回事儿。
“几年前,陛下曾下令,禁止所谓的五姓豪门勋贵,使用与太乙城有着直接关系的各种物事,其结果是不出两个月,他们连过冬用的棉被、棉服都没有,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他们各自的府邸都不为过。几位老先生显然并非是迂腐之人,马车的轱辘不错,这样的轱辘行驶起来,动静也小,坐着也不颠簸,对于几位老先生来说,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上官婉儿望着那黑乎乎的橡胶车轮,而且就是连车轴与车厢连接处,也同样加装了起减震作用的弹簧。
“皇妃此言差矣,陛下为天下人谋福祉,老夫等人同样乃是我大唐子民……”
“既然几位老先生认同自己为大唐子民,那么拦路皇家车伍一事儿,本宫便网开一面,今日便不再与各位老先生追究了。陛下仁慈,自然是不愿意为难几位老先生,不过……”上官婉儿回头看了看身后,正在缓缓前行的车队,而恰巧李弘与武媚同坐的车驾刚刚过去。
回过头的上官婉儿,看着几位老先生,恬静的笑了下,而后才行礼淡淡说道:“陛下并不知道几位老先生在此,所以并没有什么话说。”
说完后,上官婉儿也不理会几个有些错愕的孔渊等人,转身便往车厢里还坐着李令月跟裴婉莹的马车走去。
看着几位老头儿旁边那几个奋笔疾书的书生,上官婉儿琢磨了一下,把所有的话语都咽回到了肚子里,落人口实的事情她可不想干,而且她也不想让那几个老头儿曲解自己的话语,从而再次形成对他们儒家增光添彩。
那几个奋笔疾书的书生,显然就是等着上官婉儿开口,到时候不论从她嘴里说出了一些什么,只要经过这些人的注释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甚至与自己的原话背道而驰也不是不可能。
“就这么简单?”裴婉莹都有些惊讶,按耐不住心中的惊喜跟好奇,在马车上问道。
“那可不?人的名树的影儿,妾身这些年被陛下安排钻研儒学……”上了马车后的上官婉儿,跟刚才相比,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可你有没有精通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李令月靠在上官婉儿的肩膀上,双手把上官婉儿的一只胳膊搂在自己的怀里说道。
毕竟,如果不是《坊间天下》若有若无的宣传,上官婉儿的名声也不会达到如此顶峰,让孔渊、颜育徳等人都有些忌惮的地步了。
可若论起真才实学,李弘又怎么会真的让自己的皇妃,变成一个迂腐的女学究呢?
所以,这所有的一切,与其说是上官婉儿的真才实学,倒不如说是,被《坊间天下》宣传出来的上官婉儿名声,在走下马车的那一刻,就彻底震住了孔渊等人,让他们在没有见到李弘之后,心慌意乱之际,更是不敢轻易与上官婉儿论辩。
武媚同样是被蒙在了鼓里,虽然她心里多少有些怀疑,上官婉儿与李令月一同掌《坊间天下》,也确实有真才实学,可真的能够达到,与孔渊、颜育徳等这样的大儒们论辩的地步吗?
这么些年,李弘对于身边人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不可能一个最为推崇法家的大头目身边,却躺着坐着两个以儒家为显的人。
所以当武媚听到李弘的策略,不过是吓唬之外,也不由自主的对李弘这种小伎俩有些嗤之以鼻。
以他们皇室的脚程,其实用不了两天就能够到达乾陵,但武媚显然并不是很着急,所以这一趟前往长安临近的乾陵,皇家用了近三天的时间,才在午后到达。
第981章 狼?人?
而影响他们皇室行程速度的,自然是还有一些从长安频发的事故,一路上在后面追赶着向李贤、李旦以及李哲禀奏着。倒是身为大唐皇帝的李弘,这一路上一直是无所事事。
李贤收到的,不外乎都是倭国、大食等人,在他们的谈判中,对一些条件的修改与退步,所以武媚看着这一幕,心里还是颇为欣慰。
而对于其他两个儿子,武媚就一点儿也不感到欣慰了,甚至在到达乾陵后,在当地咸阳县令的陪同下时,皇太后就把皇帝陛下给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李旦所谓的电厂又出事故了,这个月那电厂附近,已经电死了三个人与十七头牛,所以李旦原本胖乎乎的脸颊,因为这接二连三的事故,脑袋也随之大了一圈又一圈!
李哲事情也不能说是李哲单独的事情,自从那内燃机能够在铁轨上,发出呜呜的声音,从跑出两里地开始,李哲就一心想要把这速度如飞的铁家伙掌握在手里,所以铺铁轨的工程他包了。
所以在沿着洛阳往东、往南,开始继续铺铁轨时,死人的事故也开始在发生了,虽然从开春开工开始,到现在死亡事故,一直都控制在工部给的底线内,但这样的噩耗,还是让李哲身上压力陡增。
为了与永济渠、通济渠两条水路相互辉映,所以两条同时开工的工程,让李哲这一段时间也是处在废寝忘食之中,自从出了事故后,武媚见到他跟李旦,就没有过好脸色。
连带着老五李弘也被他们二人牵连,皇室的队伍刚刚抵达乾陵,大唐皇帝就在咸阳县令的目瞪口呆下,被皇太后从马车里赶了出来,隐约之间,咸阳县令甚至能够看见,陛下身着的长袍后面,有一个很清晰的脚印。
不过好在,大唐皇帝并没有因为被皇太后从背后踹了一脚,感觉有失颜面,而灭口他这个咸阳县令来保守秘密。
挥了挥手,便示意他回咸阳,至于乾陵这里,没有什么事情就不必过来了。
如释重负的咸阳县令,急忙对着大唐皇帝、皇太后、皇后、皇妃以及各位王爷与公主殿下行礼后,便带领着属下快速离去。
陵寝的入口不远处,萧淑妃已经等候多时,这些年来,生性淡泊的萧淑妃自李治去世后,便搬到这里居住。
乾陵建在梁山之上,一直遵循着大唐历代以来因山为陵的宗旨,而萧淑妃便是在梁山的半山腰建了一座雅致、朴素的小院,与几名太监、宫女生活在这里。
经过这几年的打理,小院的四周也因为有咸阳县令的帮助,以及工部的帮助,所以一开始占地很小的小院,这两年规模也有所扩大。
原本只是占据了一小块儿较为平坦的地方,但随着这几年的修缮,其规模也扩大了好几倍,从而形成了如今,错落有致、高低起伏的园林景观似的小小建筑群。
四周竹林掩映,加上一些原本的参天大树,在炙热的午后阳光下,却是显得极为清凉与幽静,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因为今日武媚、李弘等人的到来,这几日更是每天都用水冲洗,站在小院以篱笆扎成的门口,望向整个幽静院落,仿佛一下子便洗涤了人们身上的凡尘俗气。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看来在这里,比在长安要自在不少啊。”武媚与萧淑妃身位相差不过半步,而在更前面的自然是李弘。
已经在昨日赶到乾陵的李上金与李素节,正要先对李弘行礼,但却被李弘制止,而后指了指武媚等人,便开始自己信步往眼前的庭院里走去。
萧淑妃笑了笑,这些年因为不常外出的关系,已经习惯了脂粉不施,今日因为要迎接武媚,还是多少画了一些淡妆,但即便是如此,也只是在她跟武媚二人之间,隐约能够找到她们当年争相斗艳的姿容。
“这里比不得长安,太过于清净了,春夏两季还好一些,进入了深秋之后,万物萧条、枯黄渐盛时,看起来可就不像现在这般怡然自得的悠闲光景了。”萧淑妃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两人相隔一步,缓缓往里面走去。
时不时两人便会停下来,武媚问、萧淑妃答,总之都是一些寻常百姓的口中之事儿,或者是萧淑妃给武媚讲述着,这些开垦出来的院落的故事。
“这几年你也不寂寞吗?当年你可没有这份性子,要不然啊,咱们姐妹……不说了,陛下都已经去世三年多了,只要如今好就行啊。”武媚深吸一口山林的清爽的空气,双目继续打量着幽静的四周说道。
“有时候吧,偶尔会有些寂寞,所以这两年不也回去过长安几次,但一回去后,看到长安那么多人,熙熙攘攘的,又浑身不自在,又想念这里的清净。”萧淑妃亲自拿巾帕,把只上了一层桐油的板凳擦了擦,才示意武媚坐下。
“长安变化太大了,或许你一直身在长安或者洛阳,并没有多大的感触。”萧淑妃等武媚坐下后,才在旁边坐下,继续说道:“犹记得,刚进宫那些年,长安跟如今的长安比起来,只不过是一座小城,但那时候就觉得长安太过于繁华了,仿佛人间富贵都在这长安城之中,可如今再回想过去,我们那个时候的长安城,与现在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可不是,有时候走在长安的街道上,甚至会怀疑,这些年就像活在梦里一样,这长安城,哪还有一丝一毫当初的模样儿。太极宫也变迁了,完全没有了当年的巍峨恢弘,大明宫这些年也变了,整个皇城都变了,一切啊,跟原来都不一样了。”武媚悠然的微笑说道,而后只见两名太监,保护着一条毛发灰白,身型高大的狼,正缓缓向这边走了过来。
“这……这是白起?”武媚指了指那头老狼,有些惊讶的看着萧淑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