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局长非常有工作热情,朱老刚跟他报告了蛇药土郎中的事情,他马上就说要出发寻找。
朱老却道:“可是严局长,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大夫具体位置,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要不等他下一次进城了,我留意一下,然后再跟他谈谈?”
严局长却道:“哎,你也说了,他是撂地买蛇药的,没有固定的单位,固定的住所,你还等人家来,万一人家走了怎么办?”
朱老被说的一愣。
严局长已经站起来了:“既然确定了人家的蛇药是有效的,我们就应该赶紧去找到这个大夫,最好把他也吸纳进来,你们不是一直缺大夫嘛。走走走,确定他住上新港是吧?”
严局长不等朱老回话,已经往外走了。
朱老很明显地一怔:“这么着急啊。”
许阳也催促道:“走吧,走吧,我们一起去上新港看看。”
许阳也想见证这历史性地一刻。
朱老一头雾水被许阳推着出去,他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这没头没脑的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找。但许阳和严局长这么积极,他也只能跟过去试试了。
几人出去了。
梁艳同志坐在诊所里面也自在不起来,看看忙碌的几人,她耸耸肩膀,也出去了。
严局长是开着小汽车过来的,几人钻进小汽车里面,就往上新港去了。
到了上新港,四处打听一下,没打听到一个擅长治蛇咬伤的民间大夫,倒是打听出了一个会玩蛇,也会治蛇伤的蛇花子,叫季德胜,就住在土地庙里。
他们也向附近农民打听了一下蛇药的疗效。
附近农民见这几个人穿的像干部模样,纷纷跟他们说起了这个蛇花子的传说。
“哎呀,这个蛇花子啊,听说可黑心了。在解放前,有次给人治蛇伤,张口就要两包洋纱。两包洋纱能换三百斤大米了?那人没舍得给,后来病的快死了,就剩半口气了,又去求他,他直接开到了三包洋纱。你们说说这个人啊……”
“什么呀?你听故事别听一半啊。他那是给吴财主治病的价钱,那是地主老财,你这……还能怪他黑心吗?我家邻居也被咬伤过,去求他的药,给了一斤米就当药钱了。”
这边几个听故事的人相互看看。
许阳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盲点:“等下,你们是说那个吴财主快毒死了,蛇花子还是用药把他给救回来了?”
后面那农民点点头:“对对对,他们当时是抬着过去的,就剩一口气了,硬是给救回来了。现在还活着呢,我跟他就在一个村子,他早上还在种地呢。”
旁边又围了不少村民过来,都在叽叽喳喳说这个蛇花子的故事。
大多都是这个人脾气古怪,顺着他,高兴了,经常是不要药钱,白送也行。但有些人惹得他不高兴了,或者有些德行不好的人被他知道了,那你就等着被他宰一笔吧。
但不管这些人怎么评价,在疗效这个维度,他们都是认可的,他们中也有人被蛇咬伤过,用过他的药都好了。
严局长露出了微笑,他说:“这个大夫倒是有几分侠士的风范啊。”
朱老点点头:“至少他蛇药的疗效是确定有的。”
严局长笑着说:“那快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个有趣的大夫了。”
几人顺着村民的指路,很快就找到了土地庙。
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大庙,就是解放前当地村民自己搭建的,大约也就是十平米左右。中间是菩萨,菩萨前面摆着放烛架的砖台。其他地方就啥也没有了。
几人走到门口,就见里面钻出来几个蓬头垢面的乞丐。
那些乞丐见门口站着穿着这么干净,这么像干部的几个人,纷纷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边走,不敢拦住他们的路。
许阳他们也没想到他们要探访的土专家居然就住在这样的乞丐窝里。
这时候,他们见一个女人端着个盆走出来。
朱老上前问:“这位女同志,请问一下,季德胜大夫是住在这边吗?”
这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客套问话弄得浑身不自在,她谨慎地看着几人,问:“你们是什么人啊?”
严局长说:“我是卫生局的,这两位是医院的大夫,我们想来拜访一下季德胜大夫,问问他蛇药的事情。”
“哦,你们等等啊。”女人这才明白过来,她赶紧放下脸盆,匆匆往庙里跑。
外面几人这才上前,到了庙门口才发现,这里面被分成了两部分,左边靠墙的位置,有布围拦着的,季德胜一家人就住在布围后面。
女人进去叫季德胜出来。
两个留着鼻涕的小孩好奇地看着这几个人。
许阳摸了摸身上,拿出一小把糖果出来,递给他们。
两小孩不停咽口水,眼睛看着糖果挪不开了,但又不敢来拿。
许阳说:“拿去吃吧,给你们的。”
小的孩子看了大的孩子一眼,才小心地过来,然后一把拿走了许阳手上的糖果,笑嘻嘻跑到一边去了。
朱老问:“你知道他家有孩子?”
许阳则说:“有备无患嘛。”
朱老没有多想:“还是你细心。”
这时候,还在睡觉的季德胜也被他老婆给喊起来了。
“谁啊,谁大早上找我,哪个干部,我不认识干部啊?”季德胜打着哈欠,光着膀子就出来了。
这三人也被季德胜这造型弄得一愣。
季德胜揉了揉眼睛,认出了朱老和许阳:“哎,我记得你们,你们在我这里买过蛇。对了,你们来干嘛,是还要买蛇吗?”
朱老说:“这次我们不是买蛇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严毓青同志,是我们市里卫生局的副局长。我叫朱良春,是城里中西医联合诊所的所长,这位是我们诊所的大夫,许阳医生。”
“啊……”季德胜听得有点懵,还真是干部来了。
季德胜的爱人见这些干部都站着,又赶紧进去寻了一下,才只找出来一条长凳。她有些尴尬地用手搓着衣服,他们平时吃饭都是蹲着或者站着吃的,能有一条凳子算不错了。
严局长也不甚在意,就跟朱老两个人坐了下来。
许阳在一旁逗小孩。
季德胜一家人被这突然来访的客人弄得很不自在,他们也没有东西来招待客人,只能眼巴巴看着。
不过还好,季德胜还回去穿上衣服了。
朱老直接挑明了来意:“季大夫啊,我们这次来啊,主要是听说了你的蛇药治蛇咬伤很有效果,所以,我们特意来拜访一下。”
一听这个,季德胜直接打断道:“买药可以,买方子不行,要方子啊,你们就直接走,别在我这里碍眼。”
第732章 一花到手
一见季德胜反应这么大,严局长心里顿时就是一凉,他本来是打算想用针对许阳治黄疸的这个外治法一样的策略,赶紧立项做研究,确定了疗效之后,就可以推广了。
严局长还想跟对方说说政策:“季大夫,是这么回事啊。你看,你的药非常有效,要是能推广出去,那得能造福多少人民群众啊。”
季德胜直接来了一句:“家传秘方,概不外传。”
严局长又道:“不是,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提,是吧,在我这个……”
不等人家说完,季德胜甩甩手:“哎,走了走了,我接着睡觉了。”
条件还没谈呢,人家就不干了。
朱老苦笑一下,他就知道这事儿会比较难办。
这也是民间土郎中跟真正会辨证治病的中医的区别,因为土郎中很多人连字都认识,他就这一个方子,他就会治一个病。
方子也就这么一个,配伍也是一样的。他不会别的了。他是打算靠着这个方子传家的,后辈子孙都有饭吃,所以这个方子是多少钱都不会卖的,给什么条件都不肯拿出去的。
像许阳这种真正会辨证治病的中医就不一样了,他又不单单只会治这一个病,他手上的方子有很多。而且会辨证,好几个病合在一起了,怎么治?病人体质如何,该怎么遣方用药。
这都是医疗经验。
他可不怕你学他的方子,他就怕你学不会。
朱老见季德胜要走,他忙拉住季德胜道:“哎,稍等稍等,季大夫,我们再聊聊。”
季德胜脾气也很大,梗着脖子说:“有什么好聊?干嘛,你们还想抢我的方子?”
朱老忙说:“不是,不是,我是诚心来邀请你的。”
季德胜问:“请我干嘛?”
朱老说:“我们诊所现在很缺大夫,有些时候也会遇上一些被蛇咬伤的病人,但我们没有特别好的治疗办法。所以想邀请你加入我们诊所,下次再遇上这样的病人,我们就可以请你来治。”
季德胜非常警惕:“我不去,你们肯定没什么好意,我信不过你们,肯定是要骗我的药方。”
朱老苦笑道:“真没有,你可以自己在家配药,你自己带着过去治病,我们不管,好不好?”
“不去。”季德胜非常倔强。
这一下,朱老和严局长顿时哑口无言。完了,这个民间大夫的发掘工作陷入泥潭了。
季德胜站起来,又去躺着了。
他媳妇也很尴尬,但也不敢劝自己男人。
许阳在门口还在逗两个孩子玩呢,见这边的谈话陷入了僵局了,他也赶紧起身过来,问:“怎么了?”
朱老对其苦笑摇摇头。
许阳也很明显愣了一下,他问:“没同意?”
朱老叹一声,说:“恐怕要下次再来了。”
许阳嘀咕一声:“还有三顾茅庐这事儿吗?”
“什么?”朱老没听清。
许阳琢磨了一下,他只是听过这个故事,但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也不知道,他还以为来一趟就行了。
朱老站起来,说:“季大夫,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下次我再来拜访。”
季德胜躺在床上,不理他们。
见几人要走,季德胜的两个儿子跑了过来,他们刚拿了许阳的糖果,又跟许阳玩了一会儿,跟许阳熟悉了,两人跑到许阳身边,问:“叔,你要走啊?”
许阳点点头:“是啊,下次再来找你们啊。哦,对了,季大夫,你的大儿子有胃反,食后就吐的毛病吧?”
季德胜躺在床上看起来没动,但身子却稍稍僵了一下。
他媳妇则是赶紧点头:“是,是。”
朱老和严局长都看向了许阳。
许阳跟他们说:“我刚刚跟两个孩子聊天,了解到这个小孩有这个毛病,给他做了诊断。”
“哦。”两人这才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