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安也不着急问他什么，而是抬头看了一眼那艘往西边飘去的残舰。刚才，如果不是破天出现，他现在大概已经用基石重建那艘巨大的战舰。
不过，普通的出现并不影响这个计划，他琢磨着要是不动手，他还是要去重建那艘残舰，因为那是他回去的一个希望。
“难怪你能重建理想之城，因为你有基石。”破天说。
李子安收回了视线：“你说你来这里无数次了，可你为什么没有发现基石？这有点说不过去，但从你刚才笑得那么开心来看，你好像已经知道原因了。”
破天说道：“这得从这个世界的结构来说，你也看见了，这个世界有真实的部分，有虚拟的部分，真实与虚拟可以并存，这才是宇宙最高级的形态。我拿人类来举例，人体是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是真实的部分，人的灵魂是虚拟的部分，这是一种最低级的真实与虚拟结合并并存的状态。人类所制造的电脑也是一个鲜明的例子，需要硬件来支撑软件的运行。这种真实与虚拟结合并并存的状态存在着很大的弊端，那就是无论是真实出问题了，还是虚拟的部分出问题了，都会影响到对方，继而影响到整体。”
李子安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掠星者文明是下界文明的顶峰，掠星者进化到了纯能量的形态，但是也很低级，以死亡能量为基础的掠星者纯能量形态根本无法在正常的世界里生存。再说天界文明，修仙者修炼出了元神，可以离开躯体活动，这已经比较高级了，但局限性还是很大。一旦肉体死亡，元神也需要一些器具才能维持存在，而且实力大减。”
李子安又点了点头，金火就是一个例子，肉身死了，但元神不灭，借炼奴打造的魂罐维持元神的存在。
破天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再说这神的世界，真实与虚拟已经能够完美的并存了。你我现在和这个状态就是虚拟的积极，但是我们脚下的大地却是真实的。你可以用基石，毫不费力的重建真实的城市，而我也可以毫不费力的摧
毁这座城市。我这么说，你是不是觉得虚拟更厉害？”
“的确，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虚拟更灵活一些，也可以说更聪明，但并不表示虚拟的就比真实的厉害。如果没有真实的物质，我也没法重建这座城市。”李子安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说的对。”破天话锋一转，“那么我问你，你觉得你代表的是真实还是虚拟？”
李子安顿时愣住了，他没想过破天会问他这个问题。
在他看来，他与破天就是一个邪恶与正义的对决，他代表的是正义的阵营，之前破天说他是错的，被人利用，是坏的一方，他觉得那是诬陷，是一种心理战术。可破天这么一问，他隐隐感觉他和破天的对决，各自所代表的阵营跟正义和邪恶没有一分钱的关系，而是真实与虚拟的对决。
“嗯？”破天等着李子安回答。
李子安的嘴角浮出了一丝苦笑：“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我回答不了，而且，好像是我在问你，你怎么反过来问我这个问题？”
他的问题是破天来这里无数次了，为什么没有发现基石，可破天这一扯就有点远了，还问了他这么一个古怪的问题。
虚实，虚虚实实，这要是针对某件事或者某句话，他倒是可以轻松回答，可关系到阵营，他哪里知道他代表的是虚还是实？
“没关系，你随便说说就行，我也不是随便问的，我是认真问的，因为你的答案将关系着我的之后的回答。”破天并不着急。
李子安想了一下说道：“我当然是代表实。”
破天呵呵一声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可你错了，你代表的是虚。”
李子安不解地道：“为什么？”
“为什么，答案就在你的身上，你还有真实的身体吗？”破天反问。
李子安说道：“我是到了这个世界才这样的，我在天界，我在下界，那可是有血肉之躯的。”他看着破天，“你这么一说，那你的意思是你有真实的身体？”
破天沉默。
李子安突然
出手，一把抓向了破天的手腕。
这不是战斗的开始，他只是想证明一下心里的猜测。
他以为破天会躲闪，可是破天并没有躲闪，站在那里没动，他的手也抓住了破天的手腕。
破天的身体并不是真实的身体，跟他一样，也是纯能量的形态，但奇怪的是破天的纯能量体并不强大。就破天的纯能量体的能量强度，他甚至感觉，他只需要一拳头就能消灭他。
怎么会这样？
“这只是我的一个念头。”破天说。
李子安松开了破天的手腕，有点生气地道：“我以为你是真身来见，却没想到你连真身都不敢过来，你还真是够胆大啊。”
这是挖苦人的反话，可破天却没有在意，他淡淡地道：“我的真身跟你想象的真身不一样，来不了，你在天界见到的我，那也是我的一个念头。刚才，我让你进入传送通道，可是你不也心存戒备，不敢过来吗？”
“来不了，是什么意思？”李子安问。
“你会知道的，但是不是现在。”破天说道：“如果你还愿意聊，我们就接着聊，如果你不愿意聊，那我们就不聊了。”
“聊，怎么不聊。”李子安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破天说道：“鉴于你如此着急，我就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吧，然后我们再来聊阵营的问题。”
李子安点了一下头。
“我说我来过这里无数次都没有发现基石的存在，那是因为这座废墟城市只是散乱的天之铭文，蕴藏在不同的碎块里。它们都缺少一部分，所以不管我怎么看它们，分析它们，它们都是没有关联的，也是普普通通的碎片。直到你来了，你就是那缺少的一部分，你可以将你想象成凸，这里的蕴藏的部分是凹的部分。”
李子安：“……”
这个比喻让他感到无语，可是却说明了问题。
凹凸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话不是简简单单的道理，这是无数人实践出来的真理。
第2990章 最冷的笑话
可是，这么严肃的问题，你特么用凹凸来打比喻，你觉得合适吗？
李子安想说出来，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破天说道：“我再回答你的第二问题，你代表的阵营为什么是虚。”
李子安看着他，等着他说出答案。
是啊，这太奇怪了。
“因为，下界乃至天界，本来就是一个虚拟的世界。”破天说。
李子安的脑子里顿时嗡了一声，心中一片惊讶与困惑：“怎么可能？你在胡说什么？”
从他开始记事开始，他所接触的一切毫无疑问都是真实的，破天却说下界乃至天界都是虚拟世界，这不就是说他娶的那些老婆，都是npc？还有，他生的那些孩子，也是npc？
“你再仔细想想，体会体会。”破天说。
李子安皱起了眉头，刚想要反驳，可是他的思维一下子就把他带到了圣墟里。
在圣墟里，他就有一种很强烈的感受，那就是那些死圣，还有那个世界就是一个虚拟的世界。从天而降的大手，一巴掌就能摧毁一座城市，然后第二天又重建。如果那是真实的世界，一座城市怎么可能瞬间重建？
“还有刚才，你瞬间重建了理想之城，如果不是虚拟的力量，你觉得你能做到吗？”破天问。
李子安没有回答，探手一招，一块放在广场上的石凳就飞了过来，没等那块石凳飞到他的手中，他一拳轰了上去。
轰！
世界石打造的石凳爆了，石粉顺着他的拳头飞射出去。
然后，李子安才说道：“你说，这是虚拟的吗？”
破天淡淡地道：“虚的真不了，真的虚不了，如果我的问题有这么简单，我还用问你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李子安是真不明白，他明明一拳打爆了一只用世界石打造的石凳，无论从什么角度去看，它都是真实的，可是破天明显不认可他的说法，还说什么虚的真不了，真的虚不了，他就奇怪了，这世界的真实与虚幻
是颠倒的吗？
“好吧，看来我得向你证明一下，你仔细看看。”破天也是探手一招，被李子安打爆的石凳又飞了回来，只是不是完整的，而是石粉和碎块。
无数的石粉与碎块悬浮在李子安的面前，距离很近。
李子安本能想问破天想干什么，可是想起破天说的仔细看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的视线也落在了一块最近处的鸡蛋大小的碎块上。仔细一看，他顿时愣住了。
世界石的碎块是真实的，里面却蕴藏着无数的天之铭文，跟他熟悉的世界石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可是，合着破天刚才说的话，他的思维却打开了，所以同样的东西，理解却更深了，看法也变了。
那些天之铭文，不就是“代码串”吗，不就是虚拟的东西吗？
“你再试试将这些碎块重建。”破天说。
李子安的视线移到了破天的脸上：“你不打算重建它吗？”
“不用试探我，基石在你的身上，你可以，我做不到，但是我能摧毁你重建的任何东西。”破天说。
李子安随手一挥，金光一闪，那只被打碎的石凳又被重建了。
基石，它差不多是那种“一键恢复”的手段。可它不是重装系统，而是重建世界！
破天耸了一下肩：“现在你相信了吗？在你眼里，这些东西都是实实在在的真实的东西，可是不是的。我就拿这只石凳给你举例，它其实只是被编码的能量。不管它被破坏成什么样子，能量的总量是不变的，你瞬间就能将它重建，因为你已经是虚拟世界里出来的神，你掌握着基石的能力。”
“你呢？”李子安问他，内心里，虽然证据已经摆在他的面前，可是他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从虚拟世界里出来的。
“我，你也把我理解成镜子。”破天说。
李子安：“？”
却不等他开口问，站在面前的破天突然又扭曲了，静止下来的时候，他真的变成了一面镜子。一块两米高度，一米宽度，长
方形的镜子。还带镜框，而且是金灿灿的镜框。
李子安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还有他身后的雄伟的神庙。
这一刹那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始终差一点领悟，说不出来。
镜子里传出了破天的声音：“你问我是什么，我的答案还是镜子，你就是这镜子里的人，你身后的天王庙也是这镜子里的东西。”
李子安回头看了一眼，破天不说，他还不知道那座神庙叫天王庙。
他的视线又回到了镜子上，他看到的还是他自己，还有天王庙。
不过破天这么一说，李子安倒是了悟了：“你的意思是你是这个世界的框架，真实的框架，我和这天王庙，甚至是这座理想之城，都是镜子里的虚拟的事物吗？”
“虽然你的理解能力并没有得到增强，但意思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破天的声音。
“哈哈哈……”李子安笑了，看上去很开心，可是内心里却是一片乱七八糟的感受。
他现在才彻底明白天虫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神的世界不是他想要的世界，他会后悔的，现在他就开始后悔了。如果他没有来这个世界，那么他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存在的世界是一个虚拟的世界，一切都是天之铭文代码构成的。
如果一个男人，踏上人生巅峰的那一天，回头去看，突然发现自己辛辛苦苦打拼的事业，创造的价值都是虚拟的，还有跟自己一起互动学习过的老师也都是虚拟的，他会是什么样的感受？三观尽毁那都是轻的，甚至疯掉都有可能。
破天叹了一口气：“我早就提醒过你，你要的真相不会是你想要的真相，我让你不要来，可你偏要来，可你既然来了，那就接受这个现实吧。”
李子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可以不接受吗？”
“可以。”破天又补了一句，“但这并不影响已经存在的事实。”
李子安：“……”
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冷的笑话。
第2991章 你其实就是上天
沉默，好几分钟的沉默。
没人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是不愿意又能怎么样？
事实就是事实，不会随着某个人的意愿而改变。
“你说我来自虚拟的世界，那么……是谁创造的它？”李子安打破了沉默，这个时候他已经接受了现实。
破天并没有回答，但他从静止的状态变回了戴着面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