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栋解释了几句，可那名患者忽然话锋一转：“我想问问楚董事长，你对诺西丁的副作用了解吗？”
楚七月皱了皱眉头，张合欢做了个下压的手势提醒她要冷静。
楚七月道：“诺西丁是我们华方医药集团主推的药物之一，主要是用来治疗高脂血症，经过长期临床论证……”
“撒谎吧，我父亲就是服用诺西丁造成了急性肝衰竭，是你们害死了他，你们全都是杀人犯，杀人偿命，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导播愣了，本来最担心今晚主持嘉宾会出现失误，可没想到最后播出事故全都出现在热线提问环节，刚才已经掐断了一个人的电话，总不能继续再掐断一次，可这已经涉及到了人身威胁。
张合欢迅速减弱了对方的声音，微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任何的药物都拥有两面性，治疗的同时会产生副作用，即便是拿到了国家批准的准字号药品，如果使用不当，同样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这话明显是在为楚七月解围，可梁国栋不爱听，什么意思？这小子是在影射药品没问题，是我们开药的医生使用不当吗？
张合欢才不在乎他的感受，继续道：“我们创立这个节目的初衷就是在医者和患者之间建立起沟通的桥梁，欢迎真实期待真诚，但是我们不希望有任何的过激言辞和举动，更不希望在我们的节目中散布具有威胁性和不负责任的言论，否则你很快就会收到警方的电话，广告时间到了，现在进一段轻松的广告……”
楚七月明显有些生气了，不等直播结束就走出了直播室，在她看来这是播出方的责任，文案上根本没有涉及这些敏感问题，而且还特地说明过，如果只出现一次状况还可以用意外解释，接连两次状况，就绝非偶然了。
虽然今晚的直播并不顺利，可张合欢的控场和应变能力还是获得了同事的普遍认可。
直播结束之后，张合欢来到了休息室，楚七月正准备离开，张合欢道：“我送你吧。”
楚七月摇了摇头：“不用。”
“那你送我！”张合欢看出她心情很不好。
楚七月终于不再坚持，两人一起离开，来到走廊上，楚七月愤愤然道：“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你别问我，我也是临时代班，今晚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楚七月想起刚才还是因为自己力顶，张合欢才顺利当上了代班主持，直播的过程中如果不是张合欢反应及时，可能状况会变得更加不可收拾，张合欢刚才也是一直在尽力维护自己，她叹了口气道：“都不知道为了什么？鱼塘的事情，水质报告已经出来了，药厂的排污符合标准，为什么都要针对我们？诺西丁也是通过反复临床验证的，如果有问题，上级部门根本不可能通过。”
张合欢道：“有证据就拿出来呗，向公众说明，别让谣言继续升级啊。”感觉周围空气有些臭味。
楚七月也闻到了，看了张合欢一眼，怀疑他无声无息制造了点状况。
张合欢一脸无辜。
两人来到车前，楚七月正准备去开车，冷不防黑暗的角落里窜出一道黑影，那人扬起一物向她泼去。张合欢一把将楚七月给拽了回去，偷袭者泼完之后转身就跑。
张合欢掏出手机照着那货砸了过去，除了手机还真找不到衬手的工具。
张合欢的苹果四追风逐电般飞了出去，砸在偷袭者的后脑勺上，偷袭者被砸得惨叫一声，后脑勺被砸开了一个大口子，踉跄了一下继续向前狂奔。
张合欢已经追到近前，一个大脚踹在偷袭者的屁股上，偷袭者被踹得扑倒在地上，刚从地上爬起，张合欢又是一脚踹在他脸上，真是窝火，不但恨他偷袭，还有点心疼自己刚买没几天的手机。
电台保卫科的值班人员也闻讯赶来，如果他们再晚来片刻，那偷袭者得被张合欢揍个半死。
刚才泼向楚七月的是尿液，幸亏张合欢及时把她给拉开，不然这下就狼狈了，虽然侥幸躲过一劫，楚七月也吓得不轻，如果是硫酸，那不就是冲着把她毁容来的。
张合欢去一旁洗了洗手，楚七月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显然是被这突然出现的状况给搞怕了。
张合欢道：“你得罪什么人了？”
楚七月摇了摇头，虽然强自镇定，可仍然掩饰不住内心的惶恐。
派出所接到报案后把偷袭者带走了，张合欢决定陪着楚七月过去了解情况。派出所没花费多少工夫就搞清楚了状况，偷袭者叫钱建军，是个瘾君子，有人给他钱让他袭击楚七月，他也不知道指使者是谁，反正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警方了解了一下楚七月新近得罪了什么人？是不是有仇家？楚七月其实才来汉县不久，她在当地没什么仇人，张合欢作为陪同人员也就没怎么发言。
手机摔烂了，屏幕都划不动了，本想打开APP查询一下自己的最新声誉值都成了奢望。
第二十五章 节目整改
在派出所了解完情况，已经过了午夜零点，张合欢陪同楚七月回了汉园宾馆，楚七月帮他开了间房，算是对他今晚见义勇为的回报，张合欢认为这回报欠缺诚意，按照正常的套路不是应该把自己请去她的房间秉烛夜谈，互通有无吗？
这丫头不知道感恩。
张合欢住下之后洗了个澡，然后利用房间的电脑搜索了一下华方医药的相关资料。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楚氏集团是一个很大的家族企业，楚七月的父亲楚国良在三个月前因病去世，作为他独生女的楚七月继承了他在华方集团的股份，百分之三十三的股份决定楚七月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公司的董事长。
华方医药第三制药厂的负责人是楚七月的四叔楚国力，收购汉县人民医院也是他一手促成的，楚七月之所以来到汉县，主要是为了亲自签署这份合同，而且一周后还有第三制药厂的二期工程开业奠基，身为公司董事长的她必须亲临现场。
张合欢调查了一下楚七月的资料，网上关于这位富家女的消息不多，只是知道她出生于京城，父母在她幼年时就离婚了，小时候随同母亲在欧洲长大，一年前因为父亲得了重病才回国陪伴。
楚国良离婚后一直单身，这个人事业上虽然成功，但是在商场的口碑不好，做生意冷酷无情不择手段，擅长以小博大空手套白狼。
网上关于这个人的负面新闻很多，楚国良还有一件事引起了张合欢的兴趣，这个人生性风流，和娱乐圈的多个女明星都闹出过绯闻，原来是同道中人。
发现同道中人多半都没啥好报，楚国良死了，自己的人生回档了，报应吗？
张合欢一早起来去了广播电台，老苏住院了，昨晚做了冠脉造影，他的冠脉左前降支堵了百分之八十五，医院给他做了支架，根据医院的建议，老苏已经不适合再继续主播工作。
栏目组的其他几个人正在商量这件事，老李向他们透露，上午十点经济频率的负责人董主任会过来给他们开会，估计是关于节目新主播的事情。
老李特地告诉张合欢，他们几个都推荐了张合欢，毕竟张合欢昨晚代班的表现有目共睹，连当晚的导播都对张合欢的应变能力赞不绝口。
张合欢也有点期待，如果每天都由他来主持《祝你健康》节目，那么他的名气肯定会在汉县越来越响，他的声誉值也会越来越高。
十点钟的时候经济频率的董主任准时到来，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副台长刘长喜，副台长的到来无形中证明了这次会议的级别被提升到了一定的高度，几位老同志都感觉到有些隆重了，按理说重新指定一位主持人不至于惊动副台长到来，难道因为张合欢是孔台长的关系？有后台果然不一般啊。
董主任跟刘副台长客气了一下，还是由董主任发言。
董主任清了清嗓子道：“我今天陪同刘副台长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宣布，我们刚刚接到总局《关于进一步加强医疗养生类节目和医药广告播出管理的通知》。
他拿出文件翻开，念道：“近年来，各级广播电台电视台开办了形式多样的医疗资讯、医疗养生类节目，积极宣传普及疾病预防、养生保健等科学知识，较好地满足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医疗健康信息需求。但有的节目利用非专业机构、非专业人士假借普及健康知识的名义非法兜售药品、保健品和医疗服务等，唯利是图，危害群众健康。同时，播放虚假医药广告的问题也比较突出、屡禁不止，既损害人民群众利益，也严重影响了广播电视媒体形象。为此，现就进一步加强医疗养生类节目和医药广告播出管理通知如下……”
栏目组成员听到这里心情都不好了，原来领导过来是为了这件事，不是要宣布新主播，而是要整改栏目。
耐着性子听董主任把通知念完，接下来由刘副台长宣布台里的决定，这个决定才和他们的栏目息息相关。
刘副台长道：“我们电台坚决贯彻执行上级政策，经过我台领导班子的讨论，决定暂停《祝你健康》栏目的播出，空出的档期，临时安排《经济新闻》的复播，栏目组的各位成员以后的具体工作由董主任来安排。”
刘副台长非常官方的宣布完台里的正式决定就走了，他刚走，几位老员工顿时嚷嚷了起来：“怎么可以这样啊？我们的栏目已经播出二十多年了，收听率一直居高不下，在经济频率中始终位居前三名，凭什么把我们的节目拿下？”
“就是，总局让加强管理又不是取消全部医疗类节目，咱们电台不能因噎废食一刀切啊。”
“我们不对的地方可以整改，总得给我们一个机会啊。”
董主任面对一帮老同志也不好耍领导的威风，都是他的前辈，老李还是当年带过他的师父。
董主任苦笑道：“各位前辈，你们别生气，这是台里的决定我也没办法，我也据理力争了，祝你健康从八十年代到现在一直稳居咱们频率的三甲，可以说为咱们频率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时代在发展，我们也得承认在节目中的确存在许多的弊病，就说昨天，有听众在节目中公然威胁嘉宾的人身安全，昨晚还出现了有人潜入电台停车场袭击嘉宾的恶劣行为。”
张合欢道：“董主任，那不是偶然现象吗？而且发生这些事好像也不应该是我们负责。”
董主任说得两件事一件和接线预沟通有关，一件是电台的安保出了问题，跟栏目组没有任何关系。
老李情绪激动道：“就是，凭什么让我们负责，频率不是一直秉持着末尾淘汰制，凭什么要把我们一个在近三十年都稳居前三的栏目给拿下？”
董主任道：“没说要永远拿下，我也不瞒着你们，最近台里收到关于你们栏目组的投诉很多，现在总局又发出整顿通知，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县级电台，总不能顶风作案吧？让你们整改也是为了保护你们。”
“保护我们？我们整改期间的奖金怎么办？”最现实问题终于被提了出来。
董主任道：“绩效的核算原则你们都是知道的。”
“什么？那就是只有基本工资了？我们一大家子人可全指着奖金呢。”
栏目组的绩效可不低，和那点基本工资相比绝对是大头，所有人都不乐意了。
张合欢资历尚浅，还没有机会在栏目组拿上一分钱，就遇上这档子事，不清楚具体情况也不好轻易发言。
老李代表大家发问：“整改期限是多久？”
董主任表示暂时没有期限，根据他了解到的情况至少要三个月，不排除以后这种医疗栏目彻底消失的可能，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炸了锅，几位老同志围住他怒目圆睁，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董主任头疼不已，举手讨饶道：“各位前辈，你们冷静冷静，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我的权限只是本频率范围内的事情，不如这样，你们的时间档不是暂时复播《经济新闻》吗？你们可以琢磨一个新栏目，当然最好关于经济，我来负责给你们报项目，其实《祝你健康》你们播了快三十年，你们累不累？也该尝试一下新鲜的东西了。”
“你也知道我们这么多年一直在弄《祝你健康》栏目，你让我们这些五十多岁的老人去搞新栏目，根本就是为难我们。”
老同志不是不愿换，而是因为其他栏目真不能保证那么高的收听率。
董主任看到了张合欢，眼睛忽然一亮，指着他道：“不是还有小张吗？你们想不出新的创意，年轻人可以啊！”
张合欢点了点头道：“这样吧，给我两天的时间准备，我可以拿出一个新的栏目。”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张合欢吸引了过去，这小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在他心中搞一个新栏目就这么容易？
“一周，我给你一周的时间。”董主任趁着一群老同志没注意，冲出重围赶紧逃回了办公室。
第二十六章 穷爸爸富爸爸
几位老同志望着张合欢，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意识到和他们休戚相关的《祝你健康》栏目恐怕真的黄了。
因为栏目被突然拿下，栏目组的所有成员瞬间进入了待业状态，上午所有人一起去医院探望了老方，为了避免刺激到老方，大家约定不要提起这件事。
可老方已经知道了，因为这场病，他已经做好了退休的准备，反倒是他倒过来安慰几名同事，让大家接受现实，这些年栏目组的确播了不少违心的广告，老方躺在床上痛定思痛，也认为这种出卖良心的事情不能继续下去。
老方是栏目组的主心骨，他一这么说，其他人也丧失了信心，都五十多岁的人了，本来就没有多少斗志，得过且过，混到退休就完了，奖金上蒙受点损失就损失吧，大不了一起去找台长，争取拿个平均奖，至少落得个逍遥自在。
张合欢也跟着过来探望，老方专门对他说：“小张啊，昨天的播音我听了，你表现得很棒，如果没有这档子事，你完全可以接替我，可惜啊。”
张合欢笑道：“方老师，您安心养病，董主任说了，我们栏目组还可以搞一个新的栏目。”
老李道：“小张，不是我说你，新栏目哪有那么容易搞起来，而且就算你勉强搞一个栏目，还要参加台里的收听率排行，实行末位淘汰制，可能辛辛苦苦准备几个月，一夜回到解放前。”
张合欢笑笑没说话，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主意，经济频率的栏目虽然很多，但是缺少一个贴近大众的栏目，毕竟经济节目在很多老百姓的眼里都属于玄而又玄高大上的东西，不接地气，节目中专业术语很多，正是这个原因，所以频率排名的前几位基本上都是农林养殖，这和汉县本身是农业大县有关。
频率董主任虽然答应他们可以做新栏目，但是也有限制，股票期货不能做，毕竟频率内已经有了几档这样的节目，再搞就是同质化，就是内部竞争。
张合欢还没有来得及给手机换屏，探望老方出来，准备找个地方先给手机换屏，打不开百夫长APP，看不到最新声誉值，简直憋死他了。
途中接到了楚七月的电话：“你在什么地方啊？”
“想我了？”
“再骚扰我，我可报警啊！”
“就算警察也拦不住我对你延绵不绝的爱慕之情。”
“滚！”
楚七月当然不会真去报警，她也适应了张合欢的说话方式：“我找你有事，就在你们电台门外呢。”
张合欢告诉他自己不在电台，楚七月问明他所在的地点，让他原地等着，不一会儿就开车过来了，张合欢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看到副驾上放着一台未拆封的手机。
张合欢拿起想丢后座去。
“给你买的。”
张合欢愣了一下：“什么意思？这就打算包养我了？有点突然，让我先冷静冷静。”
“我算看出来了，你是不耍流氓不会说话，想我包养你啊？”
张合欢连连点头。
“行，你给我当保镖吧，我给你开工资，月薪一万成吗？”
张合欢道：“包吃包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