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风看着包娜娜愤怒的表情,微微一笑,说:“如此说来,你还是很有正义感的嘛。”
“有正义感有什么用?”包娜娜说,“我当初选择学新闻,就是为了铁肩担道义,揭露这些丑恶现象。可到了现实中,才发现世界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就说金车这事吧,你只是让我来帮你演戏,不让我戳穿真相。我就不明白了,师兄,你为什么不让我把那些照片交上去?把这些人送进去不是更好吗?”
“时间还不到吧。”唐子风叹了口气,“社会风气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扭转过来的,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临一机的脱困问题,不想多生枝节。我们临一机的领导班子,呃呃,我是说现在的领导班子,还是不错的,我对临一机脱困很有信心。”
“可是,就算临一机脱困了,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觉得,咱们这个国家还有希望吗?”包娜娜继续说道。
“这就是你要出国的原因?”唐子风反问道。
包娜娜点点头:“没错,我对中国是没信心了,还是趁早出国去。以后争取弄个绿卡留下来,把我爸妈带出去,我就此生无憾了。……也不对,如果师兄你能跟我一块出去,那就更完美了。”
说到此,她的眼睛里又开始嗞嗞地向外放着电,像是某款时下颇流行的游戏里那种磁暴线圈。
唐子风也是那种随身自带360度全覆盖式法拉第笼的人,对于这样的电磁攻击具有免疫力。他笑着说:“娜娜,我支持你到国外去转转,不过,绿卡之类的,我劝你最好不要去琢磨。这个时候移民美国,相当于1911年进宫,或者1949年投奔国府,绝对是上错了船。”
包娜娜也是情商、智商、财商的三高人群,虽然唐子风说的梗她并没听过,而且某个梗还有点儿童不宜,但她还是抓住了唐子风话里的玄机,试探着问道:“师兄的意思是说,国外不如国内有前途?”
“听我的,5年之内回国来,在国内守着一个行业踏踏实实地干上10年,你的成就绝对比你的外国同行要大得多。”唐子风笃定地说。
“就是你跟我们说过的,在风口上连猪都能飞起来?”
“没错。未来20年乃至40年,中国都是全世界最有机遇的国家。欧美日澳的生活条件都比中国好,但只适合于养老。如果你想成就一番事业,这里……”
说到这,唐子风用手指了指地面,说:“中国,才是最好的平台。”
包娜娜沉默了。如果换成其他一个人这样对她说,她肯定要嘲笑对方没见识,或者嘲笑对方是被学校的思想政治课洗了脑。但唐子风不同,包娜娜是看着唐子风如何把一桩生意做起来的,这生意的模式是如此简单,但别人却想不到。唐子风能够从平凡之中发现商机,一年赚了人家一辈子才能赚到的钱,甚至自己这个帮唐子风跑腿的人,都赚到了2万块钱,成为一个富婆。这样一个目光敏锐的青年才俊,会错判形势吗?
“可是,师兄,如果我听你的,回国来发展,到最后一事无成,怎么办?”包娜娜想了一会,脸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对唐子风问道。
唐子风耸耸肩:“那只能怪你自己罗,这么好的机会,你干不出成绩,还能怨谁?”
“到时候,你会不会养我?”包娜娜索性把话说得更明白了。
唐子风点点头:“到时候你还可以来给我打工,只要你足够努力,我保证你不会饿死。”
“呸!”包娜娜向唐子风唾了一口。真是一个没情调的渣男,本小姐都说到这个程度了,你跟我说两句逢场作戏的情话会死啊!你有钱就了不起吗?你帅就了不起吗?你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心里这样嘀咕,包娜娜其实倒也没有多少郁闷的情绪。她这样对唐子风放电,本来也就是半真半假,相当于下一步闲棋。她与唐子风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即便是现在唐子风反过来追她,她也是不可能答应的。她之所以敢这样大胆地撩唐子风,也是基于知道唐子风不会接她的茬,换成班上那些花痴男,她躲都躲不及,哪里还敢放电。
“师兄,你现在管一家大企业了,有没有啥赚钱的机会介绍给我呀?”包娜娜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唐子风说:“当然有。你不问,我也想跟你说的。你现在当记者,而且是跑经济口,肯定有机会接触各种企业。你可以帮我问问,看看他们是否需要采购机床。如果你能够给我拉来业务,多的不敢说,千分之二三的提成,我肯定能给你争取到。”
“千分之二三?本小姐的劳动就这么不值钱吗?”包娜娜抱怨道。
唐子风说:“什么叫不值钱,你有没有一点常识?大型机床,一台就是一两百万,千分之二三就是好几千了。更何况,有的单位需要的机床数量大,说不定一个订单就是上千万,你算算,千分之二三是多少钱?”
“那岂不就是两三万?”包娜娜眼睛里闪着小星星,她拍着手做出高兴的样子,说:“好呀好呀,我一定去帮你联系。如果我给你拉来一个亿的业务……”
“一口价,30万提成。”唐子风拍着胸脯说道。
这些天,唐子风已经打听过了,临一机并没有给业务员提成的机制,充其量是在年终的时候对于成绩突出的业务员发一笔奖金,也就是百来块钱的样子,根本就没什么吸引力。现在民营企业都是有业务提成机制的,有些提成比例能够高到5%,拉一个100万的业务进来,就能够拿走5万提成,所以民营企业的业务员会像疯了一样地到处跑业务,陪吃陪玩陪睡的,无所不用其极。
唐子风想好了,回厂之后,就要向周衡建议在临一机建立业务提成机制,哪怕只是千分之五的提成比例,也比现在的情况要强得多。别看千分之五这个比例只相当于民营企业的十分之一,业务员能够从中拿到的提成丝毫不会比民营企业的业务员差。原因就在于临一机是一家大型国有企业,虽然现在亏损严重,但人的影,树的皮,临一机在整个工业领域里还是有几分名气的。民营企业要拿个100万的业务,比登天还难。但临一机拿个千万级别的业务,也只是略有难度而已,不是不能做到的。
至于这个时候向包娜娜提起此事,也就是有枣没枣打几竿子的想法了。对于包娜娜的业务能力,唐子风有几分期待,毕竟这也是飞亥公司的金牌业务员,一个人能够卖出几百本书,想必是有些独门绝技的。你不见刚才这丫头眼睛放电的场景,迷倒几个像宋福来那样的油腻中年应当是不在话下的。
想到此,唐子风看着包娜娜的眼神就带上了邪恶的笑意。
“喂喂喂,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包娜娜敏感地发现了唐子风的不怀好意,她挥着手抗议道:“你是不是又在算计我了?我可是你亲师妹呢,有你这样当师兄的吗?”
“师妹,就是用来出卖的嘛。”唐子风幽幽地说。
“人渣!”包娜娜鄙夷地评价了一句,然后又似乎想起了另外的事情,问道:“对了,师兄,你和王师兄在京城的公司,除了卖书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业务需要人做的?”
第23章 啥都擅长的闺蜜
“什么意思?”唐子风问。
包娜娜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我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也想赚点外快补贴一下生活。可是她生性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我从前拉她跟我一起去卖书,她死活不同意。我想看看,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以让她做。”
“那么,她擅长什么呢?”唐子风问。
“擅长?”包娜娜拍着自己硕大而光洁的脑门,说:“这个就不好说了。我就这么说吧,除了卖书以外,她什么都擅长。”
“啥都擅长?”唐子风狐疑地问:“核弹头抛光,航母甲板打蜡,清洗核潜艇螺旋桨,翻新B52轰炸机,她会哪样?”
“讨厌啦!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包娜娜尖叫起来。
唐子风笑呵呵地说:“好好好,你说正经的。不过,什么都擅长这种牛皮,就别瞎吹了。哥我最看不惯吹牛的人。”
“说得你不吹牛似的!”包娜娜嘟哝了一声,没等唐子风说什么,她便赶紧说道:“我这个闺蜜是我们市当年的高考理科第一名,上的是清华的机械系,年年都是一等奖学金。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拿过清华一个什么文学大赛的几等奖。你说我就够优秀的吧……”
“是吗?”唐子风反问道。
“是的啦!”包娜娜知道唐子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只能自己给自己一个回答了,“像我这样优秀的人,往她面前一站,那都是黯然失色。如果不是我在高中非常机智地选了文科,我一辈子都会活在她的阴影之中,那是多么悲哀啊。”
唐子风评估了一下包娜娜的体型,然后说道:“一个能够让你活在阴影中的人,体重得在200斤以上吧?否则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阴影面积?”
“我呸!我呸呸呸!”包娜娜连呸了若干口,说:“这就是我要说的另外一方面。我这闺蜜,一米六五的个头,身材苗条,长得那叫一个羞花闭月。就这么说吧,如果我是男的,绝对会一天24小时蹲在她窗户底下给她唱情歌。对了,师兄,你对我没兴趣,想不想见见我的闺蜜啊?”
“不想。”唐子风挟了口菜,故意嚼得格吱格吱响,以表示自己的不屑。
“不想拉倒!”包娜娜愤愤地说,“本来还想着给你们牵牵线,既然你这么不识相,我也就懒得给你介绍了。不过,我可告诉你,错过了我这个闺蜜,你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后悔一辈子,也总比一辈子生活在一个200公斤的阴影里强吧。”唐子风说。
“我的刀呢!”包娜娜四下里张望着,“我今天怎么忘了把我那把40米的长刀带出来了,要不我现在就把你砍成肉酱,拿去喂Dog。”
一顿饭就在这样的打闹中吃完了。临到结账的时候,唐子风倒是表现出了一些绅士风度,自己掏钱结了账,没有让包娜娜出钱。包娜娜见此情景,满意地点着头说:“嗯,这还像个当师兄的样子。我决定了,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你表现足够好,我就把我闺蜜介绍给你。”
唐子风把包娜娜的话只当成了口水话,丝毫不放在心上。什么市里的理科第一,什么清华的一等奖学金,在唐子风眼里都是浮云。他让王梓杰帮忙找来攒书的研究生里,什么市状元之类的也有好几个,不也一样成天拿着剪刀浆糊去Copy、Paste吗?他现在也丝毫没有想找个女朋友的意思,有句古话说得好,大丈夫只患没钱,何患无妻?
唐子风打发走包娜娜,回到招待所,发现韩伟昌正坐在房间里看着电视,一边看嘴里还一边哼哼哈哈地唱着什么歌,听起来很是开心的样子。见唐子风进屋,韩伟昌连忙起身招呼,唐子风问:“老韩,中午吃了点啥?”
韩伟昌说:“在门口的小店吃了碗面。”
唐子风说:“我不是让你自己吃点好的吗?早知道你舍不得,我就叫你和我们一起吃了。辛苦了这么多天,怎么也该请你大吃一顿的。”
韩伟昌连连摆手:“这倒不必了。我也不是什么金贵人,吃饭这种事情,能吃饱就行了,没必要吃得那么好。我家里两个孩子,一个16,一个14……”
唐子风打断了他的唠叨,说:“我不是说了给你签字报销吗?”
韩伟昌陪着笑脸说:“这多不合适啊,厂里的经济也很紧张,我怎么好去占公家的便宜呢。唐厂助还不如帮我争取一下,把这笔钱当成奖金发给我……”
唐子风明白了韩伟昌的意思,他点点头说:“这个我会去周厂长申请的。不管怎么说,咱们这次从金车要回了200多万的欠款,这是过去好几年都没有办到的事情,厂里发一笔重奖也是应该的。”
韩伟昌赶紧附和道:“对对,这一次能够讨回欠款,完全是唐厂助你的功劳,给你发一笔重奖是应该的。”
唐子风哈哈笑道:“老韩,你就别言不由衷了。你想的是让厂里给你重奖吧?”
韩伟昌不好意思说:“唐厂助是首功,我嘛,沾唐厂助的光,也有点小功劳,给我发个十块八块的奖金,我也就知足了。”
唐子风摇摇头,说:“周厂长不会给我发奖金的,我毕竟也算是厂领导之一,如果一来就领一大笔奖金,群众该有说法了。不过,你的奖金,我会去替你争取,十块八块是不可能的,最起码也应当有个三五百吧。”
“三五百?”韩伟昌眼睛里闪着光芒,嘴里却虚伪地说:“这怎么可以呢,这么大的额度,……厂里恐怕不会同意吧?”
唐子风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一个问题,问道:“老韩,上次在火车上,你说你是去黄阳省帮人家修机床了。你在外面的朋友多,应当能够揽到一些机床的业务吧?如果厂里出台一个政策,按照所承揽业务的千分之五给业务员提成,你有没有兴趣去做?”
韩伟昌一愣:“给提成?咱们是国企,怎么可能给业务员提成呢?这不符合规定吧?”
唐子风说:“是不是符合规定,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我想问的是,如果有这样的制度,你能不能拉来业务?”
韩伟昌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说:“如果有这么高的提成比例,说不定还真能拉到几桩业务。我这些年在外面也交了不少朋友,这些人都是各个厂子里的。我找他们帮帮忙,拉几桩业务过来,应当是有希望的。不过,拉业务这种事情,免不了要请人家吃吃喝喝,有些是开不出发票来的……”
“这个厂里不管。”唐子风说,“既然给了提成,那么吃吃喝喝的费用就由业务员自己承担,不管能不能开出发票,厂里一概不给报销。”
“如果是这样,那么千分之五的比例就太低了。”韩伟昌说。唐子风一开始跟他谈这事的时候,他只是当成闲聊,现在听唐子风说得认真,他也开始严肃起来,真正设身处地地琢磨起这事了。
“唐厂助,你光算了我们业务员的提成,你还没算客户那边的回扣呢。”韩伟昌说,“虽说回扣这种事情不合法,可是那些乡镇企业去做业务,给回扣几乎是公开的事情。咱们如果想把业务做大,回扣这种事情就是无法避开的。其实人家拿了回扣,也不是进个人的腰包,而是进了单位的小金库,也不能算是犯法,对不对?”
唐子风无奈地苦笑了,在这个年代里,还真有这样的说法。只要钱不是进了个人腰包,那么就只能算是违规,而不能算是违法。各个单位都有林林总总的小金库,都是通过这种合法但不合规的方法建立起来的。小金库里的钱,其实最终也是发到了个人的手里,但通过这样一个手续,钱就相当于洗白了,大家拿着都心安理得。
用今天的规章制度去审视昨天的作为,实在是没什么意义的。那个年代正处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轨时期,国有企业应当如何管理,各级部门也都在摸索之中,规章制度都不健全,也就别怪企业钻空子了。
“如果算上给对方的回扣,你觉得总计应当拿出多大比例,才是合适的。”唐子风虚心地向韩伟昌请教道。
韩伟昌说:“这个我也说不好。以我的经验,千分之五的提成,再加上千分之五的回扣,加起来差不多是百分之一的样子,应当足够了。回扣如果给得太高,也容易出事,唐厂助你觉得是不是这样?”
“那就暂定为百分之一吧。”唐子风说,他知道这个比例还要再找销售部的老业务员们一起商议,此时和韩伟昌讨论,也就是让自己心里先有个底。
他想好了,金车的这笔钱拿回去,省着点用,维持两个月没什么问题。在这段时间里,必须要承揽到一些业务,这样企业就能够进入良性循环。至于跑业务的事情,除了原来销售部的业务力量之外,他还打算发掘出一批如韩伟昌这样的人一块去做,高手在民间,这话是有道理的。
第24章 千金市马骨
唐子风和韩伟昌在金尧又呆了两天,主要是担心金车这边再出变故。宋福来估计也是被唐子风手里的“大杀器”唬住了,并没有搞什么名堂,直接下令让财务给临一机汇去了100万元。唐子风看到金车财务出示的信汇单底联,知道这东西也做不了假,这才兴高采烈地与韩伟昌一道坐上返程的火车,回到了临河。
樊彩虹亲自带着车到临河火车站迎接唐子风和韩伟昌,见了面对唐子风一顿猛夸,顺便也送了几句夸奖给韩伟昌,让韩伟昌怀疑自己今天在火车上是不是起得太猛,出现幻觉了,樊彩虹怎么可能会对他这样一个小人物大加夸奖呢?
回到临一机,樊彩虹让韩伟昌自己回家去,却带着唐子风来到了厂部会议室。周衡和一干厂领导正在那里等着他,要听取他关于此次赴金尧催讨欠款情况的汇报。唐子风坐下之后,周衡先向他介绍了这些天陆续到任的各位厂领导,其中包括总工程师秦仲年、总经济师宁素云、副厂长张舒和吴伟钦,唐子风自然是不停地起身行礼,说着诸如“以后请多多指导”之类的客气话。
除了这几位“空降”干部之外,临一机原来的班子里还剩下两位厂领导,分别是副厂长朱亚超和副书记施迪莎。朱亚超是转业军人出身,原来厂里分管安全保卫,与原来领导班子里的一干蛀虫处不到一块,因此没被拉下水。施迪莎的情况就更复杂一些,她的丈夫是东叶省的一位领导,她在临一机纯粹就是占个坑领份工资,据说一年里有半年是不上班的。原来班子搞贪腐那一套,她也不屑于参加,所以才躲过了这一劫。
介绍完厂领导之后,接下来就是唐子风汇报的时间了。唐子风自然不会提照片的事情,他只是说对方一开始只答应偿还10%的欠款,他在情急无奈之下,做了面锦旗去金车门口示威。他还说韩伟昌主动要求承担举旗示威的工作,在烈日酷暑之下足足站了七七四十八个小时,这才引起了过路记者的注意。在记者的施压之下,金车最终不得不低头,答应付款。
“烈日酷暑?”施迪莎首先提出质疑了,“小唐,你没搞错吧,金尧那边,现在都快开始供暖了,怎么会有烈日酷暑?”
“呃呃,略有点夸张……”唐子风尴尬地笑笑,光顾着替韩伟昌表功,忘了节气了。不过,姐姐,这似乎并不是重点啊。
“小唐,你说你看到了金车开出的信汇单?”宁素云还是更靠谱一点,她关心的是更实际的问题。
唐子风从包里掏出一份复印件,交给宁素云:“宁总,你看,这是他们给我的信汇单底联复印件,钱是昨天上午汇出的。”
宁素云接过复印件,认真看了看,点点头,说:“有这个就没问题了,这个底联应当不会是假的。从金尧汇款到临河,最多三天时间也就到了。我明天就让出纳去银行问一问。”
“小唐,你这可是为咱们厂立了一大功啊。”张舒向唐子风翘起一个大拇指,赞了一声。他是从二局下属的另外一家大型企业调过来的,现在的分工是分管后勤。他早知道唐子风是周衡带过来的助手,也存了要与唐子风搞好关系的心理,此时自然不会吝惜一句夸奖。
周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唐子风说话时的表情,心里便明白这小子肯定是隐瞒了什么关键的环节没有说,或许是因为在这样的场合里不便于说出来。不过,不管唐子风用的是什么方法,能够把200多万欠款都要回来,就是一个非常大的本事了,周衡自忖换成自己亲自去也不一定能够办到。看来,这小子的能耐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大,带他到临一机来,也算是误打误撞对了。
“周厂长,小唐跑这一趟,可是解了咱们厂的燃眉之急了。我觉得,厂里应当对小唐进行重奖,可不能光是轻飘飘地几句表扬就把小唐给打发了。”张舒在夸完唐子风之后,又向周衡提出了建议。
周衡微微一笑,对唐子风问:“小唐,张厂长说应当对你进行重奖,你自己说说,希望厂里怎么奖励你?”
这话就问得非常没有诚意了。领导要奖励一个人,直接定一个标准就行了,哪里需要征求当事人的意见。领导当面问你要什么奖励,大多数人的反应都会是表示谦虚,因为作为当事人,你好意思狮子大开口,让单位奖励你万元八千吗?所以,周衡这样问,其实就是让唐子风自己拒绝重奖的动议,这是存心不打算给他奖励的意思。
当然,领导这样做,也表示领导是把你当成自己人的。你放弃了获得奖励的机会,但却能够在领导的心里赢得高分。作为一位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干部,在这种时候是应当知道该如何回答的。
大家都觉得唐子风应当会慷慨陈辞,表现出视金钱如粪土的节操。谁曾想,唐子风并未照着大家的想象回答,他笑了笑,说:“我觉得张厂长的提议很好啊,厂里的确是应当对做出贡献的职工给予重奖,这样以后才有人愿意为厂里鞍前马后地奔忙。”
这话让众人都是一愣,朱亚超看向唐子风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些许的不屑,不知是鄙夷他的贪财,还是鄙夷他的短视。
唐子风迎着大家的目光,悠悠地说:“我的意思是说,对做出贡献的‘职工’需要重奖,这并不包含我。我好歹也算是厂领导之一,虽然只是负责给各位领导拎包的,但还是应当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我的意思是,我个人不需要任何奖励,但请求厂里对在本次催款工作做出重大贡献的韩伟昌同志给予奖励,奖金的数额嘛,我的意见是不少于500元。”
“500元?这个太高了吧?”施迪莎第一个跳起来质疑了,“临一机从来也没有给单个职工发过这么高的奖金。就算小韩做出了一些贡献,但他本身就是厂里派去催讨欠款的人,做这些事情也是份内的工作吧。对于他的成绩,厂里适当奖励一下是应该的,但一次性地奖励500元,太过头了,此例不可开啊。”
吴伟钦摇了摇头,说:“施书记,我倒不这样看。厂里安排我分管生产工作,我这几天一直在车间里转,也听到了一些说法。大家都反映,过去的临一机最大的问题就是大锅饭现象严重,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有些工人白天在厂里上班打瞌睡,工资一分钱也不少……,当然我是说厂里还能发得出工资的那个时候。晚上他们就到私营企业去干活,干一通宵也不嫌累,赚的工资抵得上厂里的两倍。
“在上次厂务会上,周厂长提出要在临一机改革分配制度,我觉得这次小唐他们去催讨欠款的事情就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楔机。给韩伟昌发500元奖金,对于咱们厂的财务来说,算不了什么事情。但这一举措可以向全厂的干部职工们传达一个明确的信号,那就是厂里对于的确做出贡献的职工,是会非常慷慨的。这有点那个什么金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