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和洪老关系很好,俩人很熟,说话很自然,听起来像是在怼他,但楚老说的也是事实。
别说洪老,换成他和商信,哪怕发现了支钉不错,肯定也不会出五千去买,最多回去多查查资料而已。
这么一眼假的东西,没有发现液蚕膜之前,他们根本不可能去收,万一打了眼,那一世英名将不复存在。
商信一直看着罗浩,心里很是感慨,这个徒弟实在是让他太满意了,现在他又发现了罗浩的一个优点,那就是果断。
仅仅只是因为支钉的不对,就立刻买下这件小洗,这样的果断是他们所没有的。
五千买下有疑问的东西,贵吗?
交学费的话当然很贵,可若是能学到有用的东西,哪怕这件小洗真的为假,那也是值的,可惜到了他们这个年纪,顾忌的东西太多,早已无法像罗浩那样的随心所欲。
“小罗,现在没有了液蚕膜,若没有我们之前的鉴定,你会认定它为真吗?”
商信问了句,几人都看向罗浩,楚老和洪老他们都听出来了,商信这是在考教自己的徒弟。
“会!”罗浩肯定的回答。
“哦,说说你的理由?”
商信坐下,伸手去拿茶杯,却发现茶杯里的水早已喝干,瞪了眼商学军,商学军立刻屁颠屁颠跑过去给自家老爷子倒水。
商学军还一脸乐呵呵的样子,都让自己倒水了,这顿骂肯定不会再有。
“首先这是大开门的老东西,天青釉色淳朴自然,开片错落有致,极其自然,细小的开片如同蝉翼,这是汝窑的典型特色蝉翼纹!”
罗浩慢慢的说着,蝉翼纹是汝窑开片的特征,知道这点不难,但能看出真假并不容易。
毕竟理论和实践差的不是一点,罗浩若不是有系统那变态的能力帮他,只靠这几天的学习根本看不出来。
“其次便是玛瑙入釉,玛瑙入釉的釉色滋润柔和,纯净如玉,其中酥油透亮的特点是别的瓷器所不具备的,放大镜下,细小结晶如同星辰布列,这种自然感只有玛瑙入釉的技术才能呈现!”
罗浩这次说的是釉面,汝窑最大的特色,玛瑙入釉。
几位专家再次点头,其实罗浩能说出这些就已经很不容易,这肯定是下了功夫的。
“最后是它的釉层,釉层不厚,却层次感分明,深浅有致,再加上整件瓷器上没有一点做伪的痕迹,我敢断定它就是汝窑真品!”
揭开了液蚕膜,小洗已经变了样子,现在的消息罗浩不用再去透视眼对比各个时期的汝窑瓷片,也能判断出真伪。
商信略微动容,再次问道:“釉层我好像没给你讲过,你怎么知道?”
“我是在书上看的,《古窑器考》中有记载:汝窑,宋时以定州白瓷器有芒,不堪用,遂命汝州建青器窑,屑玛瑙为釉,如哥而深,微带黄,有似卵白,真所谓淡青色也。汁水莹厚如堆脂。”
瓷器学习的书,罗浩不说是倒背如流,可说到哪一段,那绝对不会记错一个字,系统给的变态能力,这会再次展现了出来。
“你就根据如哥似深这么几个词,就知道了汝窑釉层的特点,并且还判断了出来?”
商信瞪大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徒弟聪明,学一会三,可没想到,这个徒弟不仅是能学会,而且还能学以致用,直接用在实践上了。
他很清楚,自己从没给罗浩讲过这些,罗浩却从古文中聊聊几句,将这些特点剖析的如此正确,这悟性实在是太可怕了,再次惊住了他。
“是,师父!”
罗浩稍稍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些的确是他自己学习的成果。
商信彻底无语,楚林他们也都听出来,商信并没有教罗浩那么多,罗浩自己又学出了不少东西。
这样的徒弟,确实很不错,这会连楚林也很是嫉妒。
他嫉妒的不是罗浩捡漏汝窑,身为故宫博物院专家,什么样的好瓷器他没见过,虽然不属于他个人,但他天天都能见到,已是很满足。
他嫉妒的是商信收了个好徒弟,殊不知,古玩行当入手容易,学精很难。很多老前辈也都想教出个优秀的弟子来继承自己的衣钵,但好弟子哪有那么容易寻找,特别在这个浮躁的社会中,想找到罗浩这样悟性的弟子,更是难上加难。
“商老,恭喜你啊,收了个好徒弟,不过你也太不地道了,收了弟子也不告诉我们,藏着掖着,怕我们跟你抢吗?”
楚林和商信开了个玩笑,洪老则在一旁搭腔:“就是,你徒弟悟性这么强,我都羡慕了,什么时候收的,教几年了?”
几年?
商信神色古怪,要是真有几年时间就好了,他也不会如此大惊小怪。
关键是,他只教了几天啊,今天不过带他来休息下,涨涨见识,没想到就在这给他捡了一个超级大漏,让他大大涨了次脸。
“哪有几年,算上今天,罗浩跟我爸才学了六天!”
商学军得意的说着,还伸出手比划了六的手势,现在罗浩可以说也是他的师弟,有这样的师弟,他也很是涨脸。
虽说只学几天就超过了他,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有机会在外人面前,特别是圈里最顶尖的几位专家面前显摆,他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商学军本身就是个喜欢表现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主动和罗浩搭讪。
他的话说完后,三位专家都猛然看向他,现场陷入宁静,鸦雀无声。
第47章 变态
“小商,你说的是六天?”
过了会,楚林才缓缓的问了句,洪老和秦老也是满脸震惊,全都不敢相信的看向商信。
“没错,只有六天!”商信被他们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商信,你没开玩笑吧?怎么可能只有六天,六年还差不多,这玩笑可开不得!”
惊讶之下,楚林直接叫出商信的名字,洪老和秦老一起跟着不自然的点头。
六天时间,皮毛都学不了,更别说能看出这么多的东西,充其量也就知道个汝窑样式,六天时间能学个啥。
就算是六年,能学成这样,已经算是很优秀。
三人倒不是不相信商信的为人,只是这个时间实在太让人难以相信。
“我也知道这很夸张,但事实就是如此!”
商信摆了摆手,说话的时候心里再次庆幸,庆幸罗浩和自己儿子认识,并且找到了他,想跟他学习。
庆幸当初他没有坚持拒绝,否则这么好的徒弟从嘴边给溜了,他这辈子都会后悔,那将会是他这辈子打的最大一次眼。
“你没开玩笑?”
楚林直直的盯着商信,说起来今天的专家里面,他和商信关系是最好的,俩人曾经一起下乡收过不少东西,而且商信也在故宫博物院工作过,只是退休后没有接受返聘。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什么时候开这样的玩笑?”
商信一脸无奈,对楚林他们的心情商信很是理解,换成是他,听别人说有人六天能学成这样,他也不会相信。
楚林三位专家,立刻都看向了罗浩,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
六天时间,不仅能看出汝窑真品的所有特点,还能捡漏一件真正的汝窑,这已经不是天才所能形容的了,简直就是变态。
这样的弟子,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这一刻三人对商信都有浓浓的嫉妒感,恨不得现在就将罗浩这个弟子给抢走。
“楚老,其实我学的也不差,当然,最重要的是我爸教的好!”
商学军这会心里则乐开了花,继续在那显摆,可惜他刚说完,就迎来自家老爷子一个白眼。
“就你,一边呆着去吧!”
商信对自己儿子那是毫不留情,直接揭穿他,这人比人真的没办法比,罗浩表现的越好,他越感觉自己儿子就是个白痴。
幸好,罗浩是拜他为师,现在是他的弟子。
“老商,我们商量个事行不行?”
楚林突然看向商信,商信微微一怔,马上摇起了头:“不商量,没得商量!”
他和楚林认识一辈子了,关系那么熟,彼此都互相了解,楚林一开口他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楚林这是看上罗浩了,也想收下罗浩做弟子。
这种事哪能答应,这么好的徒弟让出去,那才是傻子。
他们这些老一辈的艺术家,对师徒之间的关系还是很重视,不像现在很多人,到处随意拜师,女的拜男的,男的拜女的,都差不了几岁,性质都变了。
这也是当初商信一开始不愿意收下罗浩的原因。
“好吧!”
楚林无奈,又看向罗浩:“你叫罗浩是吧,你的学习速度和悟性我是闻所未闻,很期待你以后能有更好的成就,商信水平是没得说,做人也是非常的好,希望你能将商信所有的优点都学进去!”
罗浩知道楚林是好意,立刻点头。
“小罗,你这件汝窑想不想卖掉,我可以做主,让林易拍卖公司直接给你一千万的保底价!”
洪老也凑了过来,笑眯眯的说着,其实他刚问罗浩想不想卖的时候,商信立刻就有了警惕,马上说道:
“老洪,你真是能见缝插针啊,我知道林易是你外甥,但这可是汝窑,咱不能什么都卖。”
林易拍卖公司是这次鉴宝活动的主办方之一,林易就是老板,洪老的亲外甥,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他这是给自己外甥拉生意来了。
身为专家他们很清楚,汝窑这样的瓷器出现在拍卖会上会引来多大的轰动,对拍卖公司来说不仅有巨大的收益,还能极大的增强影响力。
拍卖公司的保底价,意思就是无论能不能拍到这个价格,拍卖公司都会给你这个钱,而且是收货之后就给,若是拍的更多,去除手续费后,还会将拍卖所得的差价给补齐。
保底价就是一千万,可见他们对这件汝窑的信心。
说完洪老,商信立刻又回头:“小罗,汝窑全世界就那几十件,卖很容易,可再想收到就难了!”
楚林则暗暗摇头,其实之前有句话他没说,罗浩学习商信的优点就行,至于那只进不出老饕性子,最好不要学。
不过这次他对商信的话很是赞同,汝窑不同于其他,真卖了,想再得到那真是难如登天。
“洪老,很不好意思,我没打算卖!”
罗浩出声拒绝,就算商信不提醒他,他也没想着去卖这件汝窑。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真正捡漏获得的第一件宝贝,之前的田黄印章只是为了任务,而且是腹中藏宝所得。
况且他现在学习了不少瓷器知识,对中华五千年来灿烂的瓷器文化也是非常的仰慕,很想自己收藏上一批真正的好东西。
汝窑这种可遇不可得的宝物,怎么可能会卖掉。
就算他现在缺钱,买房子钱不够,他也不会卖掉这件汝窑,他还有透视眼,还有很多机会能够赚钱,汝窑瓷器一旦卖了,就会像商信说的那样,想再收回来就难了。
“那好吧,我只是随便说说!”
洪老暗道声惋惜,又羡慕的看向那件汝窑小洗,外面的专家和拍卖公司的人还不知道这件小洗的存在,知道的话,不知道会引来多大的轰动。
而他之前的话,似乎也提醒了商信,这里可是有着一堆狼,不管是那些拍卖公司还是一些专家,知道现场出了真正的汝窑瓷器还不得炸了锅。
商信立刻和他们告辞,带着罗浩和商学军匆匆离去,下午的鉴定都请了假,不再参加。
随着洪老他们出去,上午有人五千收了件真正汝窑的事也随之传开。
整个鉴定现场瞬间轰动,几家拍卖公司更是连连派人,可惜他们根本不知道罗浩这个人,压根联系不上,而联系商信,却连电话都打不通。
活动现场,一位专家神情呆滞,周围几个专家全都同情的看着他。
他就是上午将那汝窑小洗鉴定为假的专家,液蚕膜曝光之后,所有人也都知道他上午打了眼,狠狠的打了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