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罗哥摇头摇的脑袋都快掉下来了。“我又不傻,底片是刚开封的,成像区也没别的东西。”
孙立恩挠了挠头,以一个规培医的知识储备,他实在是分析不出原因。“要不再拍一张试试?”
罗哥叹了口气,从包装里又拿出一张底片,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林兰的身下。“这张片子就算废了。”
第二次成像出来的X光,和第一次完全一致。
孙立恩仔细看了看,忽然想到了刚才自己看到的说明内容。他咽了口口水,艰难道,“所以……她应该是个小伙子才对?”
第4章 家属
罗哥和孙立恩的诊断,得到了刘主任的认可。
“男性?”拿到X光片的时候,刘主任也吓了一跳,但他随后就恢复了镇静,“雄性激素不敏感综合症吧?和现在的状况关系不大,延后处理。”
“刘主任,家属到了。”CT检查室的大门今天可算是遭了秧。短时间内来来回回开了不知道多少次,而胡静护士长手劲本来就大,推门的时候大概是因为着急,用的力量比平时更大,也有可能正好用上了巧劲。自动开关的防辐射门竟然被硬生生推的脱了轨道,半卡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被半扇门挡住的护士长用手拨拉了几下大门,发现轨道脱出倒也不恼。只是吐气开声,“嘿呀”一声,有些胖乎乎的手在大门上使劲一拽,竟然又把门拽回了轨道上。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不能招惹护士长了吧?”罗哥看着这幅场景直笑,同时好心提醒孙立恩道,“你们科的胡姐,据说当年考进护校之前,是练铅球的。”
练习过铅球的胡护士长不光力气特大,而且性子也急,她急匆匆的跑进CT室里道,“刘主任,110联系上病人家属了。”
“他们到了?”刘主任一听,顿时也觉得精神一振,“快,让他们进来。”
“进不来。”护士长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她的家属也受伤了,刚刚才被救护车送过来。伤势不严重,头皮有些血肿,分诊台的小姑娘们正在观察呢。”
刘主任皱了皱眉头,“这不行啊。”他回身看向和罗哥一起躲在角落里的孙立恩,大手一挥,“小孙,你去和她的家属谈一谈。尽量说明情况,然后把通知书让他签了。”
如果家属还没有联系到,刘堂春主任倒是可以直接为病人进行手术。可现在家属一到,他自行决断的权限就自动终止了——在未获得病人家属的许可前,刘主任不但不能为林兰做手术以抢救她的性命,甚至不能对她施加有创的抢救措施。
然而病人情况仍然危及,手术室已经在安排,骨科的郑国有主任和血液内科的学科带头人黎教授一起赶到了CT室里进行会诊。看着院内大佬一个个从各个科室里赶来,孙立恩自然也不敢偷懒。拿着手上的病例和检查单,就跟着护士长往分诊台跑去。
现在时间是上午七点四十分,正是一天之中急诊人数最少的时候——大部分夜间需要治疗的患者已经受到了救治,而并不怎么急切的患者,则都被分流到二十分钟后开始上班的门诊部中。整个分诊台附近,只有一个坐在轮椅上,而且满脸是血的年轻男人。保卫处的梁保安坐在他身旁,正在朝对方比划着什么。
“小孙你来啦。”梁保安眼神挺好,远远的就看到了一路小跑的孙立恩,朝着他招了招手,“你们科里收了个叫林兰的患者是吧?这是她爱人。”
孙立恩朝着梁保安点了点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人问道,“你是就林兰的家属?”
“我……是的。”年轻男人操着非常奇怪的口音答道,脸上的表情全是焦躁不安,“林……林兰的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非常不好。”孙立恩严肃道,“现在我们三位主任正在CT室里紧急会诊,但是林兰的伤情很复杂,也很危险。必须尽快手术,才有可能挽救回来。如果有耽搁,人肯定就没了。”
年轻男人皱着眉头,“对不起,我……我的中文,不是太好。”他摸索着从口袋里取出一本红色的护照,“我是……RB人。我不太能听得懂中文。”
“Can you speak English?”孙立恩迅速用出学习了十几年的中式英文,只可惜面前的这个RB人一脸的困惑,看样子英语水平比他更差。
“我来吧。”就在双方大眼瞪小眼,而孙立恩急的着急上火之时,影像科的罗哥也赶了过来。
“あなたはRB語がわかるでしょう?(你听得懂日语对吧?)”罗哥张嘴就是一句流利的日语,只是听起来稍微带着些大阪关西地区的口音。
“はい、わかります!(是的,我听的懂!)”年轻男人仿佛见到了亲人一样,眼眶顿时就湿润了。
“得嘞,这也是个大阪人。”罗哥朝着孙立恩笑了笑,“我来翻译,有什么事情赶紧问。”
虽然不知道罗哥是从哪儿学会的日语,但想来他不至于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瞎胡说。更何况看这RB人激动落泪的样子,明显应该是听得懂罗哥在说什么。孙立恩赶紧把装在身上的通知书取了出来,塞到了年轻人的手里。
“你妻子的病情非常严重,很可能有生命危险。”为了方便罗哥翻译,孙立恩刻意将话说的尽量简短而且明确。“为了拯救她的生命,我们需要立刻为她做手术。”
年轻人在自己肿胀的眼角周围抹了抹,点头道,“无论如何,请你们救救她!”罗哥还没完成翻译,年轻人就从轮椅上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在众人反应过来以前,一头磕在了地上。“礼金什么的我会马上去准备,请你们务必救救她!”
“什么乱七八糟的。”罗哥一边向孙立恩翻译着年轻人的话,一边把人扶了起来,朝着年轻人不满道,“我们不能收礼金,这是犯法的!”
年轻人一怔,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对不起!在RB,给主刀医生送礼金是必须的事情,这是我失礼了,真是非常抱歉。”
“多余的话先别说了。”孙立恩翻着白眼,在心里使劲鄙视着那些必须收礼金的RB主刀医生。“在你签字以前,我需要先确认一下。你和林兰有没有领中国的结婚证?”
“有的!”年轻人点了点头,“我们前天刚刚拿到证书。”
这就是运气好了。孙立恩点了点头,“这是病危通知书,用于书面告知你,林兰的病情趋于恶化,并且有危及生命的可能。这是手术告知书,向你说明我们要对林兰进行急诊手术。”孙立恩严肃道,“但是因为情况特殊,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出具一个完整的手术计划和策略,主刀的医生可能会由于具体情况的变化而采取不同的治疗手段。最坏的结果包括病人在手术台上死亡,术后长时间昏迷变成植物人,或者截肢。”
刚刚新婚,就得知如此噩耗,年轻人又哭了。“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她才23岁!她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运动员,曾经参加过全运会的!”
“我们保证,一定会尽全力救治。”孙立恩也有些心软,只可惜作为一个刚刚开始规培的医生,他的发言权实在有限。“情况我都已经说明白了。赶紧签字吧,早一秒钟签字,林兰就多一分活下来的可能。”
年轻人的泪水混着血在脸上肆意横流。但他甚至没用手去抹一抹脸上的泪水,抓紧时间用颤抖的手在两张通知书上签了字。孙立恩一秒钟都没敢耽搁,立刻收起通知书,朝着抢救室跑去。这两张通知书需要在抢救室里做存档纪录。而跑步的途中,他顺带摸出电话,直接打给了刘堂春副主任。
“刘老师,家属签字了。”通知书入档的时候,正好电话接通。孙立恩连忙在电话中报告道,“纪录已经入档了。”他现在才有机会瞥了一眼患者家属签名的那一栏,上面写着“小林薰”三个字。
“对,签字的是她的丈夫,前天拿到了结婚证。”孙立恩用耳朵和肩膀夹着电话,在病危通知书的医师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另一边回答着沈主任的问题,“病人家属说,患者是个运动员,参加过全运会的。希望我们尽全力救治。”
安排好了入档工作,孙立恩又冲出抢救室,朝着CT室跑了过去。只靠护士长和几位主任推床实在是不太合适,这种活计还是让规培住院医来干比较好。
路过分诊区的时候,孙立恩看到了蜷缩在轮椅上啜泣的小林薰。看着他隆起的眼眶,还有明显带着血肿的头皮,只怕他在车祸中的伤势也不算轻。
正打算上去看看伤情,孙立恩却忽然又在视野中看到了那行阴魂不散的状态栏。“小林薰,男,24岁,轻微脑震荡,失忆。”
第5章 术前准备
罗哥还在小林薰的身旁,不停的安慰着他。同时也在帮他做一些基本的翻译,以完成挂号交费等等一系列工作。
“你怎么又回来了?”罗哥看到孙立恩步履迟缓,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眉头一皱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那个长了蛋的小姑娘出事了?”
孙立恩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罗哥是在问林兰的情况。他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稍远处靠在柜台上艰难数着钞票的小林薰,“我跟抢救室说一下,等会把他也收进来吧。他可能有点轻微脑震荡,我怕他一会直接晕过去。”
小林薰的状态看上去确实不太好。他半靠在医院的缴费窗口上,右手不断的尝试着往口袋里伸去,然而他的手不停的从口袋上面划过,根本伸不进去。
“你没事吧?”罗哥看着小林薰的样子也有些担心,“你是想从口袋里掏钱是么?”
“医生……”小林薰的表情充满了困惑,“我的手好像有些奇怪。”
他又尝试了一次掏口袋的动作,失败后慢慢的把手抬了起来,“我的手没知觉了。”
轻微脑震荡可能会引起众多症状,包括头晕,失忆,耳鸣等等。但肢体失去感觉,却并不是其中一项症状。
“罗哥,你带着他去抢救室吧。”孙立恩挠了挠头,“等他老婆进了手术室,我就过来给他办手续。”
罗哥大手一挥,“正好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你忙你的去。等他老婆娘家人来了,我再让他们帮着办。”
孙立恩再次朝着CT室跑了过去,却发现操作间和CT室内都没有了林兰的踪迹。抓住一只正在擦拭地面上呕吐物的影像科住院医问了两句,孙立恩这才调转脚步,朝着手术室跑去。
孙立恩所在的第四中心医院,拥有整个宁远市最大的急诊医疗中心。而作为大急诊模式的试点医院,第四中心医院的急诊中心和别的医院完全不同——它并不是设置在方便车辆运输病人的某个门诊大楼角落一楼。而是自己独占了一整栋十二层高的大楼。同时以豪华到近乎奢侈的地步,设置了整整两层十四个手术室。其中两个一级手术室甚至还能够从更高一层的地方透过玻璃往下看——这是和宁远医科大学合作的教学用手术室。
林兰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术前准备正在紧张有序的进行中。骨科和神经外科的手术团队一起把挺宽敞的教学手术室塞的满满当当。他们正在等待着外面休息室中几位主任的会诊结果。
“同时手术的方案可以试一试。”沉默了很久,黎教授终于抬起了头,掐灭了点燃的第四根香烟。“骨科的抗凝用药延迟到术后八小时再给,配合上引流和神经外的术中电刀烧灼止血,风险能够被降低到可以接受的地步,腹部的内出血不算严重,CT探查结果还可以,积血在腹腔包膜内。腹部的手术可以择期再做。术后加强观察,我安排人专门监控病人的凝血和出血状况。”
刘副主任皱着的眉头终于稍微松开了一点,“这个方案最好。虽然就我们急诊中心来说,保住病人的生命是第一优先事项。但在这基础上,能多保留一些肢体,总是更好的。”
骨科的郑国有主任并不抽烟,他被大烟枪黎教授呛的眼睛都有些发红。连着咳嗽了两声后,他也作出了决定,“尽量缩短手术时间,对于减少出血有积极意义。我们和神经外一起执行手术,争取尽快完成。”
哐当一声,手术休息室的大门被孙立恩一把搡开。他朝着刘堂春主任挥了挥手里的纸片,上气不接下气道,“刘……刘主任,病人家属签字同意了。”
“很好。”刘主任眼睛一亮,看了看身旁的徐有容和郑国有主任,“客套的话就先不说了,各位,该我们上场了。”
孙立恩把同意书放在了手术室的资料台上。自己准备转身回去找代教老师周军报道。却没想到被刘主任叫了回来,“小孙,你也去换衣服。神经外科和骨科的联合手术平时不多见,既然碰到了,那就来手术室里看看。”
上级医生的建议在规培医生面前,那是比代教老师更高级别的命令。孙立恩连连点头,跟着休息室旁的小护士走了出去,领了一套塑料袋封好的洗手服出来。
“你知道该怎么穿吧?”小护士年纪也不算大,看上去可能比孙立恩还年轻两岁。但已经是手术室里的老资历护士了。“这个型号的洗手服偏小,里面穿不了自己的衣服,你等一下把身上的衣服全都脱掉,穿条内裤换上就行。”
孙立恩在脑海里拼命回想着穿洗手服的步骤,“我找个空旷的的地方,捏着衣领……”
“捏着衣领你要怎么穿裤子啊?”小护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是一次性手术衣的穿法。要等到你手臂消毒之后才穿的。洗手服一般穿就好。记得把裤子上的腰带系紧一点,我可不想等会帮你提裤子。”
孙立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实习时他也只是在手术示教室里看过其他医生的手术操作而已。认真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手术室,多少总是有些心里发慌。虽然这心慌已经被小护士的笑话消磨的差不多了。
“外面穿的一次性手术衣不用你管,等下洗完手我帮你穿。”小护士似乎也看出了孙立恩的不安,笑眯眯道,“你把里面的洗手服穿好就行,哦对了,鞋子也一起换掉。更衣室里有消毒过的干净拖鞋。”
态度这么好的资深护士!孙立恩简直觉得身上开始起了鸡皮疙瘩。平时这些资深护士一个赛一个的脾气不好。刚入职的规培医生基本上整天都会沉浸在她们的怒吼中。被年纪比自己小的护士训斥,这对规培医们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有些护士长们急眼了甚至会动手……孙立恩眨巴了几下眼睛,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能一把将电磁屏蔽门拽回正轨的护士长胡静。
“行了,赶紧去换衣服。”小护士眯着眼睛笑了笑,“我去洗手台那边先做准备,你穿好衣服了就赶紧过来。”
第6章 有条不紊
洗手衣其实穿起来和质地粗糙的睡衣没什么区别。孙立恩照着小护士的指示,把肚皮上的裤袋系的格外结实。确认自己没什么遗漏之后,这才穿着拖鞋走向了洗手台。
“先用肥皂。”接下来的操作就是在小护士的指示下,用肥皂和消毒洗手液彻底洗手消毒。虽然还轮不到孙立恩亲自动手操刀,但进入最高级别的一级手术室前,每个人都得执行固定的消毒程序。从手肘一路洗到指甲缝,孙立恩洗到双臂肌肉发涩。等到小护士满意喊停,孙立恩甚至觉得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你就这么伸着手,不要动。”小护士抖开一件一次性手术衣,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孙立恩虚抬在面前的双手,把袖子套了上去。“咱们院里用的是干式手套,等会你自己穿上。我帮你系衣带。”
“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有耐心的护士。”孙立恩终于忍不住了,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以前实习的时候,我遇到的护士小姐姐们……”
“脾气都不太好?”小护士嘿嘿笑道,拎着两根衣带绕到孙立恩身后,低头系了个蝴蝶结,顺嘴问道,“你这是第一次进手术室对吧?”
“对……”孙立恩终于套好了无菌手套。他看着重新绕到自己身前的小护士,有些尴尬道,“我实习的时候……只进过肛肠科的普通手术室。”
小护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种手术室基本和清创室没区别啦。”她随即严肃道,“我觉得,第一次进手术室肯定什么都搞不清楚。大喊大叫其实对你们这些菜鸟用处不大。还不如好好说话,这样你们轻松,我也不至于嗓子疼。”
虽然被评为菜鸟,可孙立恩倒是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向着小护士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后,他走到手术室门外,用屁股顶开了手术门,和小护士一起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站着。开始观摩这一场相当罕见的急诊手术。
孙立恩换衣服以前,这间四十多平米的手术室里已经站进了十几位全副武装的医生。他们身穿着绿色手术服,半举着双手,等待着自家科室主任的指令。这些勤勤恳恳的医生,是一家医院真正的支柱和未来——主治医师。
“各位辛苦。”刘堂春副主任也用屁股顶开了手术门,看着手术室内众多等待已久的主治医师点了点头,“今天的两台手术将同时执行。并且由郑主任和徐医生同时主刀。各位在协助的时候,请务必小心不要移动病人。防止干扰其他手术执行。”
这话其实就是说给骨科医生听的。这群平日里自诩“做手术如同干木工”的粗暴医生们发出了一阵会意的笑声。只是在他们常用的锤头钢锯面前,这种叮嘱似乎注定是白费。
“接骨的事情不着急做。”郑主任也走了进来,他看着自己的这群手下,摆了摆手,“上梁打钉这种事情,等到神经外在豆腐上雕好了花,咱们再上。”他朝着身旁的徐有容笑了笑,“小徐呀,这次手术你是总指挥,我这一把老骨头就交给你指挥了。”
徐有容倒是毫不客气,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后,也不多客气,直接坐到了手术台前。
林兰的一头秀发已经被剃了个精光,头皮上的撕裂伤触目惊心。站在旁边的麻醉医生看了一眼身后的监控设备后点了点头,“麻醉状态稳定,生命体征好。可以开始手术了。”
“早上七点五十一分,手术开始。”徐有容长出一口气,手向右一伸,“手术刀。”
与此同时,腿部的手术也一起开始。“伤口清创,暴露创面。”郑主任也开始了自己的操作。同时还在用农场主吆喝自己的爱犬的口吻喊道,“动作轻着点!”
大概是骨科的诸位平时习惯了大开大合,如今要在腿上动刀动针,却还不能影响到头部稳定,这种全新的挑战让他们都多少有些不适应。
“切开完毕,上皮夹。”徐有容放下了手中的手术刀,却没有继续操作其他的步骤。反而是把这项工作交给了自己身旁的一位年轻住院医师。“不要紧张,上头皮夹而已,按照步骤来就行了。”说完之后,她自己一个人走到了旁边的麻醉师身旁,找了个凳子做了下来。开始靠着墙壁假寐起来。
“这是徐医生的习惯。”孙立恩旁边的小护士及时切换到了讲解模式,“我听其他人说,徐医生喜欢在大手术前尽量节约精力,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一助去做。”
“感觉很大牌哦。”孙立恩低声笑道,这个不知名的小护士的确让他感觉精神不再紧张。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压低声音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胡佳。”小护士大半张脸都被口罩挡住了,只露出了一双非常灵活的大眼睛,她看着孙立恩有些窘迫的表情,笑着回道“你们科里的护士长是我大姑。”
孙立恩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难怪他看到小护士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想起那扇电磁屏蔽门。“你是胡姐的侄女啊?那个……胡姐很照顾我的……”
“你管我大姑叫姐姐。”小护士皱了皱眉鼻子,裸露在外的鼻梁上堆出了几道好看的皱纹,“那我是不是要管你叫叔叔呀?占我便宜?小心我去找大姑告状。”
胡静护士长的铁砂掌第三次在孙立恩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徐姐,可以了。”两人低声开着玩笑,在手术台旁低头认真上头皮止血夹的一助忽然抬头汇报道,“我准备开颅。”
“有骨科的大主任在,咱们就别现眼了。”刘主任忽然说道,“老郑,有兴趣来开个颅么?”
“你少来。”低头用生理盐水冲洗着创面的郑国有连头都没抬,“切骨头我在行,可我老郑下手从来都是用大力气。别等会切了颅骨下来却发现还带下来两块脑子——这种精细活还是留给神外的高手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