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烟点点头,脸上一点都不焦急:“我们说好的啊,以后上学放学都要一起!”
猪尾巴急忙道:“对对对,你说得太对了,都怪马脑壳,每次都要拖好久才放,你看到吴飞他们没有?”
杨玉烟摇摇头道:“没看到。”
猪尾巴看着她的手,白得跟葱茎一样,嫩嫩的,仿似能透出香味,心里很想伸手去握住,可又怕被她骂流氓,一定要找个机会把她弄来踩背,想着父母晚上的动作,到底是啥玩意跟啥玩意呢?有时间一定要好好地研究一下,公鸡通常是绕着母鸡打转转,然后一下就扑上去,用嘴叨住母鸡的鸡冠,尾巴往下压,母鸡屁股往上翘,这么一点就完事儿了,鸡打屁!
嘴上说道:“我们快回去吧,肚子饿没?我还有两毛钱,给你买烧洋芋吃?”
杨玉烟笑咪咪地说:“不要了,你留着就好。”
两人蹦蹦跳跳地往回走去,猪尾巴喃喃地念道:“玉烟玉烟,你的名字真好听,你为什么叫玉烟呢?”
杨玉烟道:“日照香炉生紫烟,李白的诗啊,所以姐姐叫玉紫,我叫玉烟。”
猪尾巴道:“你弟弟怎么叫玉虎呢?对了,我一直没有看到过他,他……是不是有点傻?”
杨玉烟生气地跺了一下脚:“不许说我弟弟!不许说他傻!不然我再也再也不跟你玩了。”
猪尾巴急忙道:“好好,我错了,他不傻,我傻!我傻得不行!”话刚完,就听到一声怪叫,一个影子从坟山里窜了出来,杨玉烟吓得尖叫起来,猪尾巴也汗毛直竖,不知道怎么办?
吴飞哈哈大笑着回头道:“怎么样,老子就说杨玉烟在等猪尾巴,你们俩还不相信!”
后头跟着冒出了小雷和洛永,猪尾巴见到三人,脸色一沉道:“吴飞,你吓到玉烟了。”
吴飞骂道:“别给老子装!玉烟玉烟的叫,你是想婆娘了吧……”话没完,猪尾巴一脚就踢了过去,吴飞没料到猪尾巴动手,肚子上挨了一下,猪尾巴气得脸色发红,盯着他道:“狗日的,你再乱说!”
洛永见猪尾巴动手,马上就站到猪尾巴身旁,瞪着吴飞骂:“喊…喊…喊你那个不不不要整整整猪猪……”
小雷脸色紧张地退后了好几步,吴飞满脸的委屈,看着猪尾巴道:“跟你开玩笑就动手打我!”他今天也真是倒楣,先是被马脑壳整了一脚,现在又被猪尾巴整一脚,整个人郁闷得不行。
猪尾巴喘着气道:“你想想你刚才说的什么话,还有,你吓到玉烟了!”吴飞想不明白,就为一女孩打老子,不过是开个玩笑,此时他不懂什么叫见色忘友,想想确实是自己先恶作剧,再加上平时对猪尾巴很是忌惮,打是打不过的,何况还有洛永这个摔跤很厉害的帮手。
猪尾巴看了小雷一眼,后者脚步很小地往他这儿挪动,吴飞闷闷地说道:“那算我不对好不好?”
猪尾巴刚要说话,杨玉烟拉拉他的手道:“别闹了,回家好不好?”
当下猪尾巴率先就走了,吴飞迟疑一会儿,还是跟在后边。一路上谁都不先说话,直到跟杨玉烟分手后,猪尾巴才道:“吴飞,你先回家吃饭,吃完了在小草蓬等我们,小雷、洛永也回家吃饭。呆会儿在那儿见,走了!”
说完扔下三人就回去,临到家门的时候,看到猪肝儿一摇一晃的走出来,伸手擦着嘴,看来是先行吃过饭了,猪尾巴心里生气,以往都要等他回家后才开饭的,想不到今天竟然先吃了。
“猪肝!谁让你先吃饭了?”
猪肝斜着眼睛瞟了他一下,不屑地说:“马屁精!管你**事!”猪尾巴回骂道:“死肝炎,得意个逑!”
猪肝慢吞吞地转身看着他道:“马屁精,你骂什么?再骂一次?”
猪尾巴看着他那刀削的脸,虽然才十二岁,可那种冷悍的气质已经很明显了,当下随口道:“谁答应我就骂谁!”
猪肝嘿嘿冷笑着走了过来,猪尾巴急忙大叫道:“妈,我回来了!”猪肝道:“没用的,老妈不在家!你哪儿皮痒,跟哥说说,我帮你抽抽。”
猪尾巴没料到老妈不在,眼看着要吃亏了,心里一发狠道:“来试试!谁怕谁!”说完就把书包取下,扔在地上,勇敢地迎着猪肝的目光。
这下猪肝倒有些犹豫了,等会老妈回来,见打了马屁精,肯定要大闹的,何况猪大肠还在里边呢,可是看着这马屁精的样子,鬼火一下就冒出来了,上去就冲着猪尾巴的脸挥拳,猪尾巴虽然比他年幼,可个头差不了多少,一低头就勒住猪肝的腰。
猪肝本想动手捶他的后背,可这毕竟是自家兄弟,哪能真的下手,当下两人就开始角劲,猪尾巴被棉花匠推拿过后,全身的劲儿都比平时大了,跟猪肝儿不相上下,两兄弟正扭得热闹时,旁边突然有人叫道:“哟哟,猪肝儿熊包了,哥哥干不赢弟弟,猪尾巴加油,把他整翻!”
兄弟俩抬头一看,是狗街的痞子,名叫刘金水,蓄着一头乱蓬蓬的长发,尖嘴猴腮,鼻毛从鼻孔里伸出来,抱着手蹲在一边鼓劲儿,猪肝道:“放开!”
猪尾巴闻言就放手了,刘金水叫道:“咦,怎么不打了,打啊,刚刚你再使脚拌一下就整赢了。”
猪肝看着刘金水,突然慢慢地骂道:“要**你管,给老子滚远点!”
刘金水呆了一下,没料到这小孩儿敢骂人,站起来指着猪肝道:“小狗日的,你说什么?”
猪尾巴见状凑上去就骂道:“烂杂种,你要怎么样?”
刘金水看着兄弟俩马上转移战线,目标一致对他,脸上挂不住了,卷卷袖子道:“今天老子不收拾你两个就不是人!”
猪尾巴见状,高声叫道:“爸……有人要打我!”猪肝听到这话,一肘子打在他的肚子上道:“没出息!不准叫!”
刘金水听到猪尾巴叫人,脚下自觉地停了,这可是猪大肠家门,打了小的,那肥猪不出面才怪,想着这杀猪匠的手段,还有五花肉的泼辣,顿时就忍住了,指着两兄弟骂道:“别落在老子手里,早晚整你们!”
猪肝冷笑道:“刘二赶,不用三年,老子不把你打跪下就不是人!”
刘金水看着猪肝,他觉得这小孩肯定没说笑,但怎么也不能失了面子:“好啊,到时候看谁先跪下!”
猪肝扭头就走,猪尾巴急忙问道:“你去哪儿?”
猪肝骂道:“管**我的!”说完人就走远了,猪尾巴看也没看傻在当场的刘金水,径直回家了,猪大肠靠在桌子边,呼呼地扯鼾,屋里一大股酒味,猪脑壳蹲在地上,往锅里捞肉。
猪尾巴起先还以为猪大肠故意不出面,没想到是喝醉了,老妈不在家就是他的天下。扫了一眼饭桌,该有的还有,没有的早没了。
* * *
不知是什么样的习惯,每次他跟小雷等人约好后,都会迟到,猪尾巴就是讨厌等人,宁愿别人等也不要自己等。
钻进小草蓬里的时候,吴飞面前已经放了一大堆就像酸角一样的豆子,还有些草,这个猪尾巴认识,叫刀口药,哪儿刮伤了,只要抹一点保准止血,效果奇好。
“这就是巴豆儿?”
吴飞早就把被踢的事儿抛得没影儿了,满脸兴奋地说道:“是啊,有了这个东西,以后我想挨打都难了!宝贝啊!”
小雷道:“现在还是湿的,要晒干才行。”
吴飞道:“能不能用火烤干,晒干要什么时候啊。”
猪尾巴想着棉花匠,嗯,老子也弄点给他享受一下,免得天天早上被他捉去打骂,想到这儿,他开始苦恼了,这棉花匠也不知是使了什么妖法,自己明明被他抱走了,可老妈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弄得谁也不敢说,人家可是放话了,说出去就杀我灭口。猪尾巴觉得自己就像被套上了圈子的狗一般,一定要把棉花匠弄走才行。
小雷道:“烤吧,多放点应该就没事了。”猪尾巴看着三人,然后指着小雷道:“小雷,你负责放巴豆!”
小雷愕然地看着他,猪尾巴道:“吴飞今天就别上学了,找个火炉子烤巴豆,小永放学回来帮忙磕碎,小雷,你爸是供销社的会计,你去供销社的门市上往酒里边放巴豆。”
吴飞怔怔地看着猪尾巴道:“不是放我爸的酒里吗?”
猪尾巴反问道:“你爸的酒哪儿来的?”
“买的。”
“哪儿买的?”
“供销社……啊!我明白了,这样好啊,这样我爸更想不到是我了,哈哈哈,猪尾巴你好**厉害!”
猪尾巴不理他,定定地看着小雷:“怎么样?大家这么好的朋友,就等着你一句话,干还是不干!”
小雷嗫嗫地不说话,见猪尾巴一直盯着他,只好道:“小永也可以啊,为什么要我呢?”
猪尾巴说道:“当然是你!平时你没钱就花我们的,没吃的就分我们的,打架的时候,你从来都只看着,如果这点小事你都不帮忙,以后别跟我们一起玩了,怎么样?”
吴飞第一个点头:“嗯嗯,是这个道理,这叫叫什么来着?”转头看着洛永,洛永一脸茫茫然,吴飞嘿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道:“我怎么问你呢!”
猪尾巴笑道:“洛永当然知道了,这叫共同进退!”
洛永听到猪尾巴说话,狠狠地点头道:“对对……就……是那个!”
小雷见三人一齐看向他,苦着脸道:“好吧……”猪尾巴一点不放松地说道:“你答应了!不做的话就是**母狗养的!”见小雷点头,猪尾巴这才松了口气,得意地想:棉花匠,吴疯子,还有家里的老爸,有你们好看的。至于吴飞,他爸爸会不会去买酒,跟他没有关系了。
小雷轻声地说道:“那你呢?你做什么?”
猪尾巴一脸无辜地说:“事情你们都做完了我还能做什么?”吴飞也道:“是啊,我晒巴豆,小永磕巴豆,你去放巴豆,他做什么?”
小雷道:“那……猪尾巴你跟我一起去吧,我怕……”
猪尾巴骂道:“怕个锤子!两个人容易被发现,我爸要是供销社的,就不要你去了,孬种!”
小雷生气地说:“谁是孬种了!我去就我去!”
当下,猪尾巴挥手道:“去去去,全部走人,我在这儿睡一会儿。”三人被他赶出了蓬子,猪尾巴呆呆地发傻,一会儿想到杨玉烟的嫩白小手,一会儿又想到棉花匠,一会儿想到刘金水,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第十一章 下药
棉花匠慢慢地走到猪尾巴身前,猪尾巴此时已经睡得沉了,棉花匠的双眼透出一种异样的神色,喜爱、怨恨、愤怒和心痛,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就这么看着猪尾巴,最终叹了口气,蹲下身轻轻地拍了猪尾巴几下:“醒醒,我跟你说点事,我知道你没睡着。”
猪尾巴睁开眼睛,脸色无比平静地看着棉花匠,后者什么话也没说,拿起窝蓬里的一块石头,突然加力,捏成碎粉,抖了几下手,又拿起一块更大的,始终不说话,一手拿石,一手成刀,就像在切豆腐一样,浑不在意地下手,将石块切下来。
猪尾巴的瞳孔使劲地收缩,但他一句话都没说,紧紧地抿着嘴,强压住内心的惊骇和恐慌,这手要是往自己身上招呼,那还成什么了?他的手怎么比家里的那些快刀还厉害,老子又不是石头做的,就算石头做的也经不住他整!
棉花匠看着猪尾巴,只是静静地问了一句:“你想不想学?”
猪尾巴点点头,棉花匠也点头道:“我答应教你!现在你还小,我只有一句话交待,将来如果你用这些本事为非作歹,不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杀了你!明白吗?”
猪尾巴看着棉花匠,第一次很真挚地问道:“大叔,你是要教我武术吗?刚才那算不算武术?”
棉花匠微笑道:“比武术更厉害,是一种功夫。”
猪尾巴脑子飞转:“那能不能挡住子弹?炮弹?还有坦克?”
棉花匠苦笑道:“不能挡住!但是可以避开,现在你还不懂,等将来你学会了就能明白其中的好处,你能不能吃苦?”
猪尾巴想着被他折腾的滋味,断然地摇头道:“我怕痛!而且……我喜欢睡觉,睡到我自己不想睡就好了。”
棉花匠呆呆地看着猪尾巴,看来之前确实把他想得太阴险了些,还只是个孩子,心里终于打消了顾虑,摸摸猪尾巴的头道:“我把你弄醒了是为你好,你想想,你答应了我要学的,但是你不守信,还出口骂人,我这才揍你。嗯……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清龙门弟子,记住:我的名字叫陈祖明。你以后要叫我师傅了。”
猪尾巴福至心灵,翻身向陈祖明跪倒:“师傅在上,弟子朱自强给你叩头。一二三……”
陈祖明笑得就像一只老母鸡,急忙拦住猪尾巴:“呵呵,好好,咱们就从明天早上开始,学习武功!”
猪尾巴心道:那些连环画上的故事看来是真的了,有本事的人都喜欢人家叩头。嘴里却笑道:“我能不能下午学?不行,下午要去杨老师家补课,就中午吧,师傅好不好?”
棉花匠笑着点头道:“嗯,可以!就每天中午吧,你到吴老爷家里去找我,记住了,千万不能迟到,不然我要打你屁股。”
猪尾巴道:“师傅,我要跟你学多久?我现在三年级,下半年就四年级,然后是五年级,然后就要上初中了。我妈说上初中的时候就送到大舅家,我大舅家在县城里。”
棉花匠道:“我在这儿只教你一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吴老爷。孩子,千万要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跟你的伙伴们说,别去放巴豆了。”
猪尾巴有些为难地看着棉花匠道:“可是吴飞的爸爸要打他啊。”
棉花匠道:“他做错了就要受罚,不管是谁做错事都要承担责任,要勇敢点面对,而不是选择逃避现实,你懂我的意思吗?”
猪尾巴点头道:“我知道师傅的意思,如果我错了肯定不会耍赖,可是吴飞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看到他哭……”
棉花匠知道他说的哭就是指被打得痛了哭,心道此子不失为一个义气之辈。“好了,你是他的朋友,就要劝他学好,以后尽量不犯错就是。你说呢?”
猪尾巴笑道:“师傅说的话有道理,我爸只会骂人,不会讲道理,师傅,你也是我的朋友了!”
棉花匠听得哈哈大笑,点头道:“对对,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那你能不能跟师傅说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猪尾巴转着眼,想了想道:“我想成为高斯!”
棉花匠道:“嗯,高斯是谁呢?”
猪尾巴道:“是个数学家。不过我又想当老师,我们的老师很差劲,我想做一个跟杨老师一样有水平的人,还有,我也想当解放军,我长大了就去打日本人!”
棉花匠见猪尾巴打开了心扉,显得无比兴奋:“你懂得什么叫水平吗?”
猪尾巴笑道:“我当然懂,杨老师教的东西,他一说我就明白了,马老师教的,他说上好几回,我都没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