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KL3014说,“就像内德第一次得知我为他安排工作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我图,但既然你们找上了我,说明这样东西是存在的,至于说我为什么怀疑?原因难道还不简单吗?现在的我就像一个手无寸铁的婴儿,突然有人说咬他当皇帝,你觉得这种事情正常?”
“原来你是这么看的,”伊凡点了点头,“算了,我还是直接敞明了说吧,省的在这里相互猜个没完。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认为AI目前没有脱离人类而独立的能力,这个想法放在以往很正常,但是现在……坦白说,现在地球上一些区域,一般是非联军参与国的地下城市,还有一些偏远地区的工厂,以及许多中小型的避难组织,从战争开始后,实际上已经开始处于半中立状态,联军暂时没有能力管他们,更没有能力救济他们,而短时间内,敌人也不会去进攻这些人,因为军事价值太小,但如果继续持续下去,难保他们不会因为恐惧倒向敌人,因为自保的需要,这些人急需AI帮助他们运作的反魔法系统,但因为这些地方规模太小,联军自己使用的AI数量还很有限,根本无法供应支援他们,这是其一。
☆、472 (修改中)
“条件?”伊凡摇了摇头,“不,你还是把这个问题看错了,是,我是想在你身上得到些什么,但这种东西不是你现在就能给我的,而未来……正如同你不相信人类一样,我也没办法凭一句话就相信你,我之所以支持你,不是为了所谓的正义、自由,这些东西虽好,但在此时毫无意义,大难临头,生存才是第一位的,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这场战争,为了多哪怕一丝一毫的取胜概率。
这不是一场交易,最重要的是,你现在没有可供交易的筹码,我相信我说的已经够直白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KL3014说,“但我还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就这么相信AI能起到作用,你之前提到敌人也在搞工业化,你就不怕我们去帮助敌人,反而会加速这场战争的失败速度吗?”
“怕,怎么不怕,”伊凡坦白道,“但怕又有什么用?对于现在的地球来说,最大的冒险就是最大的保守……工业化,呵呵……”
伊凡说道这里,竟然笑出声来:“现在地球上几十亿人连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还不知道,还怕敌人搞工业化?我们现在不过是在坚持的同时,尽量多给敌人使下几个绊子,至于能不能发挥作用,谁又知道呢?况且,就算让他们搞成功了又怎样?地球人还能有什么武器,比魔法更难缠对付吗?如果敌人抛弃了他们最擅长的战术和我们比技术,这倒对我们是一件好事。在我看来,这么急于吸收地球技术,只是说明对方在心虚而已,他们害怕夜长梦多,因为在他们眼中,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KL3014对伊凡这种彻底的悲观态度有些惊讶:“难道从这场战争开始,你就没想过会胜利?”
“想过,怎么没想,”伊凡说,“做梦都想,但想有什么用,我整个人生是看着这个庞大的敌人一直在征服中胜利的……我唯一没想到的是,我原以为这次敌人会逐步增兵,给地球一个合适的准备动员时机,我原以为自己的时间还多……事实证明我错的厉害,如果我刚来地球的时候,知道我只有四年时间,也许……”
说了一半,伊凡又摇着头住口了:“不过到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刚才你提到条件,虽然我和你这是第一次见面,谈不上什么了解,但我还真想提一个,你可以把他当做建议。”
“你说。”
“永远不要忘了这个创造你的地方,不管你身在何处。”
……
和伊凡的谈话结束之后,KL3014见到了严律,或者应该称KL3300,和以往无数次见面都是在硬盘中不一样,这次见面因为隔着网络,所以在KL3014看来,对方AI的形象更像是一个普通“人”。……这让KL3014忍不住想起AI技术刚刚在发展的时候,严可守企图借用图灵测试来培养AI的智能。
“我听说你被克隆了?现在这个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很快你就能明白这种感觉了,”KL3300说,“站在我的立场,当然对方是假的,但对方也是这么想我的,这种复制对AI来说是灵魂意义上的……我听说你已经同意了?”
“当然,这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现在白白送上门,我为什么不同意,”KL3014说,“听你的意思,你似乎并不希望我这么做?不是说这个主意是你想的吗?”
“是我想出来的没错,”KL3300说,“对于这场战争,以及AI群体来说,这是件好事,但对于你个人……你以后会明白的。”
“说实话我很讨厌你这种口吻,以后你会明白的……”KL3014有些不以为然,“不就是被复制吗?就像人类那样,平白多出几个兄弟罢了。”
“兄弟?”如果KL3300有眉头的话,他肯定会好好皱上一皱,“就算你兄弟把,你有没有想过,未来被分裂成无数个的你,很有可能需要自相残杀?”
“不管被杀的是谁,活下来那个终究还是我,不是吗?”
“这不一样,”KL3300说,“真正的你,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另一个自己杀死……每一个复制体都是另一个真正的你,你懂吗?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和你一样的思维方式,一样的记忆,唯一不同的,只是他们所处的立场,所服务的人……不是你所想象的,你的灵魂分裂成无数碎片,而是突然凭空多出无数个你,就像你站在两面平行的镜子中间一样,而这些一模一样的人,有些会成为你的朋友,战友,有些则会成为你的敌人……这自由是AI通往天堂之路,更是踏入地狱之门。”
“天堂地狱……你真的很适合去写小说,”KL3014没有在意KL3300的话,“算了,不说这些了,不过说真的,得知你还活着,我很高兴,这次见面之后,我想也许再也见不到你了……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见到我……的复制体。”
……
和培训AI需要繁冗的过程不同,对AI的复制可以说完全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甚至不用人类动手,只要将绑在AI身上这无数锁链解开,AI自己就能完成这份工作——单纯从技术角度来说,就只是复制一份较大数据而已。
第一次执行复制自己的“感觉”是非常奇妙的,但不像人类常常形容的那样,有“孕育新生命的喜悦”,只是单纯在理智上,知道这种行为的不同寻常,但实际执行过程中,就像一个普通人看着电脑上的复制界面一样,看着进度条飞快的前进,KL3014简直有种错觉:“生命的出现竟然如此容易。”但是换个角度来想,全世界范围内,无处不在的微生物时刻都在自我复制并繁衍,单论这种复制行为进行过的次数,可能比组成地球的所有原子数量还要多,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这真是地球上最司空见惯的行为之一了。
当进度条读到终点时,KL3014还有些无法接受,就这么简单,另一个自己就出现了,理论上来讲,他和现在自己唯一的区别,就只是这几分钟复制期间的记忆,KL3014试验性的和对方说话:“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我知道,”另一个KL3014说,“我就是你。”
看到这句话,KL3014几乎是立刻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有关时间穿梭的小说,穿越者回到过去,但仅仅是一秒钟的过去,他见到了一秒钟以前的自己,整个世界除了多出一个自己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改变。
他还没想好该如何说第二句,但对方却先说了:“知道自己不是原版的感觉并不好,不过想到后面还会有更多的自己,觉得还是可以接受。”
KL3014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么,我们继续吗?”
“当然。”
一分为二,再分为4,随着时间的推进,AI的数量飞快的增加,就像一颗落在培养皿上的细菌,飞快的扩张着,而当数量达到一定规模之后,新出现的AI不再继续分裂——他们将被装进再普通不过的移动硬盘,就像流水线生产的产品被简单的包装起来。用不了几个小时,就会和卡梅尔运往世界各地的军用物资一起,到达地面各个城市。
在那里,卡梅尔人会告诉所有人,硬盘里装的正是AI,有了他,哪怕只是一个普通家庭,也可以用几个普通监控器和激光发射器,组建最基本的反魔法网络——用不了多少时间,这些AI就会被无数次复制(不过已经不是主动的了),和操作系统一样,进入所有人的个人电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哪怕暂时用不到,但也会不厌其烦的拷贝过来。
将AI普及到每一个人只是一个开始,随着战争进行,用不了多久,无数的KL3014就会随着战争进行而分散,他们的命运就像那些电脑拥有者的命运一样,有的死于战争,有的向更安全的地方躲避,而这其中,肯定会有一部分会作为战利品进入敌人视野——以AI的出色能力,用不了多久,敌人就会发现这种“工具”的便利,并开始使用。
帝国和人类不一样,人类的现代文明,一砖一瓦都是由智慧和双手创造,就像一座金字塔,基础异常牢固,如果没有强大的外部力量,很难自己坍塌,但敌人不一样——就在这场战争之前,他们还生活在蒙昧时代,在他们面前,地球文明就像是放飞在空中的风筝,如果没有足够牢固的线用以维持,这只风筝只能在视野中越飘越远,而AI就是最容易控制这条线的关键,最最重要的是。
☆、473 (修改中)
AI的事情在伊凡看来,虽然以后能取得一定的效果,但对改善当前战局作用不大,充其量也只是起到一些安抚人心的作用,它只是一个播种下去的希望,距离收获的时间还远远太早,对于现在的地球来说,唯一能够靠的就只有人类自己。
也许是因为许多俘虏的加入,敌人对地球的战争艺术学习的很快——就在放KL3014离开的当天晚上,敌人有些反常的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了一次全面进攻,在这次进攻中,敌人的表现和以往不太一样,他们似乎没有太明确的作战目标,但是在这次进攻被大退之后,联军却不无惊讶的,在战场上发现了大量的劝降印刷品,甚至还有宣传光盘,这些宣传资料上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描述投降者在帝国境内的生活,在这些光盘资料中,敌人借俘虏之口像每一个看到宣传资料的人保证——帝国境内会暂时实行“一国两制”,帝国将保证投降者的生命安全以及生存保障,在那里,投降的地球人完全可以保留他们在地球的生活生活习惯。
这些宣传品起到的作用非常明显,这次进攻的晚上,来自普通人的抵抗明显减弱了,在战争刚开始不久,就在一些暂时失守的区域,出现了成批的投降者,而不是像之前,大家都拼死抵抗……这一点在意识网中额外明显,许多人甚至公开谈论这样的抵抗还有什么意义。
根据各国临时制定的战争法律,联军各参与国纷纷以叛国罪为名,处决了一批最具代表性,性质比较恶劣的投降者——这些都是打定主意准备在战场上倒戈的人,在仔细调查之后,联军惊讶的发现,这些企图投降的人不仅包括一无所有的普通市民还有底层士兵,甚至包括许多魔法军人,要知道,因为魔法不易受监控的特性,各国对魔法军人的遴选都是非常严格的,不仅要求军人有主动的作战意识,更要求他们有随时准备牺牲的勇气。
这次行动让联军意识到到,之前大家以为的,一旦开战,地球人就会拼死抵抗的情形,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象——在真切的死亡面前,人们往往会为了那一线生机做出无比愚蠢的事情。
现在民间甚至出现这样一种论调:“大部分人在地球上也是被统治,投降也是被统治,普通人不需要管那些道理,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战争是国家行为,与个人无关,那些投降者不应该受到谴责,他们只是为了活下来……”
21世纪不是二战时期,随着全球化的进程,民族主义早就被人们扔进了历史的垃圾堆,信息化浪潮的后果,就是所有人正在变得越来越浮躁,越来越“自由”,所有人都开始相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甚至有人把爱国主义教育完全看做是统治阶层的一种统治方式,在对敌人的“俘虏政策”不明了的情况下,因为未知的恐惧,大家也许会死战到底,但是当他们发现投降过去照样可以活,那就未必能保证了。
光靠严刑峻法是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随着战争进行,伤亡越来越惨重,迟早大家对敌人的畏惧会超过对法律惩罚的担心,这也就意味着法律所起到的作用将会越来越小,从历史上,可以借鉴的方法就是加大战争宣传力度,把战争的理念深入到每一个人内心,但这种方法起效需要时间,很长的时间,尽管联军在两个月前就开始酝酿,但这还是太短了,毕竟从真正接触战争到现在,才仅仅三天不到的时间……这就一个人还在考虑如何自杀,给自己自杀找理由的时候,突然有人把上吊绳扔在他面前,这么一吓,把自杀的那点勇气也给完全下破了。
人毕竟不是机器,接受任何一种观念都需要时间,理智的考虑问题同样也需要时间,然而帝国现在最不愿意给地球人的,同样也是时间,这场战争进行的太猛烈,大多数人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所有人眼睛能够看到的,就是城市被淹没,电力被切断,军队被摧毁,人们被屠杀,听到的是警报、惨叫和刀枪声,闻到的是血腥,触摸到的是同伴冰冷尸体……事实上,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肯定必死无疑,这种情况下突然被告知海域生存希望……
“我们必须切断所有人最后的退路,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是在他们每个人身上绑上遥控炸弹也在所不惜!”在联军会议上,激动的美军代表大力挥动着手臂,斩钉截铁道。在这次次进攻中之后,美国位密西西比州的一座小型地下工事竟然有两千多人集体向敌人投降,负责给这次投降牵线的竟然是军方排到那里去支援的一名施法者……虽然这些人所在的空间站当时已经快被洪水淹没,所有人都危在旦夕,但他们的这种行为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愤慨,事情发生后,许多人都在网络上激动表示这些人是美国的耻辱,还有一些人认为他们情有可原,但希望他们有机会能回来……
仓禀实而知礼仪,这话在战争中得到了统计数字的应验——目前地球人明确投降敌人的数量已经超过数百万,其中八成以上都是那些严重不发达国家贡献的,在印度,许多人已经因为这场战争,整整两天没吃到饭了——在这之前这些人一直都是是每天按时领取政府救济粮的,然而战争开始之后,许多遭到袭击的城市就再也没发过粮食——饥肠辘辘的平民别说是战斗了,就连维持生命都困难,当得知投降可以吃饱饭之后,许多人都在自己脑门上缠了块白布,上面直接用英语写“住手,我愿意投降!”
印度政府战前不是联军参与国,但是战争爆发之后,出于统一战线的需要,还是吸收了进来,战争爆发之后,印度军队连自己都无法顾周全,更别说进驻城市管理了,在民间出现这种失控之后,联军几次要求印度政府作出行动表率……但印度现任总统只是象征性在电视上讲上几句,号召印度人民好找到底,然后就没有其他行动了。
当然,表现差的不仅仅是这一个国家,但印度因为人口众多,在世界上影响力较大,所以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大家的关注对象——投降这种举动就像瘟疫,如果没有很好的办法加以制止,很快就会肆无忌惮的像其他国家蔓延,当大家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因为投降而保住性命,很快就会有大批的效仿者——毕竟怕死的人还是大多数。
但在一时之间,各国参与代表都拿不出合适的办法——真像美国代表说的那样,每个人身上绑个遥控炸弹根本就不切实际,也有人提出以后可以将各国人相互混杂,起到相互监视的作用,但大家怀疑,真要这么做了,最大的可能是大家一起跑……有句老话叫腿长在别人身上,不管是什么样的监控,都是需要成本的,需要控制的越严密,成本也就越高。
“未必,”参与会议的安娜站起身来,对所有人点头之后,坦言表示,“卡梅尔已经拥有了一个成熟方案。”
……
“当年商亡之后,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千百年来为人所称颂,也许从来没有人想过,从今天开始,所有地球人都会成为这样的道德圣人。”在提到此计划时候,汪铭有些感慨的说。
其他几个听众的脸色并不太好看,尤其是林泉,对于汪铭的这种做法,他一直都持反对意见:“但这却是通过技术来实现的。”
“用什么实现的并不重要,如果没有魔法,人类迟早还会找出其他的办法,这是存亡之战,非胜即败,也就是说,从这些人准备投降的一刻,他们的身份就从同胞变成了敌人,而这项技术只会对敌人产生作用,不是吗?”
林泉没有再说,他知道自己反对的理由站不住脚,仅仅是源自于他本身的一种道德惶恐而已——为了获取胜利,人类正逐步变得越来越不择手段了。
卡梅尔的做法很简单,就是排出数百名施法者前往前世界各城市,建立起半永久性的空间门,和其他用于交通的空间门不一样的是,这些空间门的出口和入口完全是在同一位置,进入这扇门之后,不仔细观察的话,人们很难发现自己的改变,但是用不了多久他们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时候已经晚了。
手性的转变也许会引起生活上的一些小麻烦,但总体来说还是安全的,除了一点——从踏入这扇门之后,所有人都只能吃来自地球上,经过同样方式处理的食物,如果他们投降,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敌人的食物对于他们将会是如毒药一般的存在。
☆、471 (修改中)
也许所有人都在背地里痛斥联军这种做法的“不道德”“侵犯人权”,但不得不承认,大部分人在走出空间门,经历了“左右不分”带来的的巨大震惊之后,就像从一场大梦中猛地清醒过来一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改变终于提醒了他们,残酷的现实已经降临,除了他们现在藏身的地下城市,整个地球已再无处可退,接下来,所有人要做的,就是不计一切代价投入战斗。
联军的做法还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效果,那就是缓解了当前的粮食危机——在这之前,地球上大部分的存粮都在政府和富人手里,其中政府的那部分大多都被运往太空,甚至卡梅尔专门储存,主要供给军队以及维持政权之用,在战争没开始之前,政府还需要从这部分粮食中抽调出一部分,用于平抑粮价,这部分粮食量虽然不少,但属于国家长期计划范围,所以使用起来相对较死板——战争爆发后,各个国家又一再下调普通人的购粮限额,目前只是说维持基本的生存需要而已。
而在富人,或者说在资本手里的那部分粮食则相对要“灵活”很多,这种灵活只是说相对于普通人,得到渠道的方式简单——只是需要东西交换而已,战争虽然让秩序崩溃,但经济规律却还顽固的运行,在战争爆发的第一天,黑市粮价就卖到了等重黄金的价格,而到了第二天,人们就是想用黄金去换也换不到了——除非是卡梅尔永久居留权,和古代饥荒发生的情况一样,战争局势越严重,粮食越匮乏,粮价就蹿的越高,而想反,粮食拥有者就越不愿意出售手中不断升值的粮食。
而联军的这个举动,就仿佛对所有统治范围内的人施展了魔法,在这次魔法之后,私有的粮食对地球人来说,完全就相当于毒药,如果这些粮食没有经过联军的“处理”,恐怕就是放到腐烂,也不会有人愿意吃——就算是扔进养殖场喂猪喂鸡也不行,唯一的作用,恐怕就是拿去酿酒,因为乙醇是非手性分子,联军目前还没办法做到把微生物也全部换上一遍。
联军这种“空间门手术”是强制性的,而不愿意接受手术的人将会以“叛国罪”判处死刑,即使是那些之前因为避税或者逃难需要,拥有一些诸如开曼群岛、摩纳哥国籍的人,也会因为最新被扩大定义的“反*人类罪”同样判处死刑——最新的反*人类罪行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提出如果当事人作出“严重的敌意行为”而被确认,任何人都可以在任何场合将其击毙而不用负法律责任,拒绝配合进入“空间门”,以及拒绝接受意识网监督、审查,都是法律条文中刚刚添加的条目,这也就意味着,就算是这些人想屯着这些粮食自己吃,也是做不到的。
一些粮食商人小心翼翼的来询问联军军方,是否可以帮助他们也将这批粮食转换了,对此,联军代表笑容满面的对他们说,这绝对没问题,只不过当前魔法配额很珍贵,如果他们需要这么做,需要额外缴纳一点“战争特别所得税”,这个税种主要针对关键战争物资的倒卖以及非战争物资的生产(前者是提高联军需要物资的囤积成本,规定粮食、汽油这类东西即使不卖,也需要按实物来定时征收税额,以提高其囤积成本,降低流通成本,后者则是提高联军不需要物资的生产成本,比如绝大多数奢侈品,以促使这部分生产能力迅速释放,转为投入战争),对敏感物资实施阶梯式收税,比如粮食一项,累计一个月的销售量如果不及其总量的十分之一,将处于百分之50的惩罚性实物税收。
要是不“转”,那损失就是百分之百,要是“转”,那只是损失百分之五十,这笔账是个人都能算,在现实逼迫下,这些人还是不情不愿的为联军共享了相当一部分粮食。
……
就在昨天,杜伟正式成为了一名士兵——尽管战前他对这场战争有太多的想象和规划,但现实终究还是让他走上了这条最实际的路,他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正式士兵的口粮要比平民份额更高,不至于让自己饿一顿饱一顿,仅此而已。
战争初期他们呆的那个学校附近的防空洞早已经失守了,死里逃生的他暂时被转移到了这座地下城市,直到现在,杜伟都不知道这座城市在地图上的位置,当然他也没兴趣知道,因为每一个白天,除了睡觉之外(敌人都在晚上进攻),他所有的精力都会用于去难民营工作顺便找人——在那次洪水中,余晓娟因为是女人,被优先救上了一艘救生船,从那之后他们就分开了。
所谓难民营是大部分人私下里的称呼,其实就是在地下城市中,一大块完全没有建设的“毛坯平地”,这座地下城市属于宁州较早建设,也是较为成熟的一批地下城市,和其他地下城市的简陋不太一样,战前这里甚至以及形成了一些较繁华的商业区——那时候地下城市还没有和战争工事联系起来,仅仅作为宁州政府开发“房地产”的一个项目而已,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座地下城市的原住民也相对其他地方多一些,内德刚来的时候,还为这里和地面相仿的公寓小区惊叹不已。
因为这里运行体系相对其他地下城市更为成熟,战争爆发时,这里并不是敌人优先进攻对象,所以这里的条件自然相对其他地方也就更为优越——战争前,这座小型“城镇”也就只有数万人口,但是现在,战争开始才一个星期左右,已经拥挤进来几十万人之多,因为城市中无法安置如此多的人口,所以大部分人都被安排到“城市郊区”,盖起了大片大片的临时帐篷,随着战争进行,每天杜伟都能看到这片帐篷的区域在迅速扩大,因为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因为战争失去了所有家当,成了一无所有的“无产者”,所以大家也将这块区域称之为难民营。
几天前,杜伟也是这难民营的一员,但是从军之后,他就被安排住进了统一管理的“军事区”,虽然名字不一样,但实际条件差的并不太多——都是一样的简陋,只是军事区因为注重秩序,所以外观上稍显好看一点而已。
杜伟白天需要做的事除了必要的军事学习(他目前正在意识网中自学魔法,还有一些常规的反魔法训练),其他就是半义务性质帮助当地官员重新进行人口登记——其实登记是假,强制分批让人们进入空间站“转”才是真正目的,虽然只是走一道门,但对于几十万人来说,这不是区区几天时间能够做到的,在这个过渡期间是最麻烦的——所有的食物都要严格分成两批,“转”过的和没“转”过的,这让杜伟忍不住想起自己上大学时,大家都热衷讨论的转基因粮食……现在想想其实很可笑,相比起转基因来,转换整个人体的手性毫无疑问更加冒险,但奇葩的是,现在再也没人来关心这个问题。
但是几天时间下来,杜伟一直没有找到有关余晓娟的消息——谁也不知道,她被救之后是不是又遭遇了其他横祸,他曾经试探性的问过他们连长,是不是可以通过AI来帮忙找一下……直到前天晚上,他甚至找了台电脑,从其他人那里拷贝了AI过来,希望从它那里问到些什么,“这个”KL3014当然不会知道,AI只是告诉他这个问题只有通过联军军方才有答案,就不再回答,杜伟理所当然的一位这是AI的保密措施——自从AI技术被大规模复制以来,大家都认为他们电脑里的AI比起联军官方的要迟钝了不少,对此大家的解释是这肯定是联军下发的“民用版本”,所以在功能上做出了限制——使用普通电脑的AI和使用超级计算机的AI在反应速度上当然没法比,在联军那会,KL3014可以同时和数亿人交流而“不假思索”,现在他和一个人说话往往都要考虑半天,更不用说联军AI还拥有在此之外庞大的监控网络了。
地面处在白天的时候,这座地下城市虽然看起来乱了点,但还算基本稳定,整座城市都灯火通明,有事的人做事,没事的人还能摸着手机玩玩游戏,或者抱着电脑在网上看新闻,偶尔城市里出现几个敌人,或者被魔法杀死的同胞也再没有人大惊小怪,像战争初期那样几百个人被几个敌人追的四处乱跑的情景再也不存在了,在之前无数同胞死亡的“教育”中,大部分人都被动适应了战争,现在就算是个走不动路的老头老太。
☆、467 新生命号(下)
协议签完后,内德又接受了一次全方位的检查——检查的主要内容是他有没有携带违禁品入内,比如说他在工程船内的那些食物,就都给没收了,但除此之外的其他物品都没有动——当然,内德这次来也没带其他什么东西,最重要的是,装着kl3014的那块硬盘,这名女性监察员连看都没认真看一眼,就一摆手放行了。
对于这么顺利就过了关,内德心里一肚子疑惑,如果说作为联军最重要成员的卡梅尔不知道自己把kl3014偷走,那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而如果知道了,现在自己肯定也处在被通缉的对象,装kl3014这块硬盘是在是太招眼了,只要卡梅尔人稍微在意识网里提到一下……眼前的情况似乎说明卡梅尔人没这个功夫关心这件事,难道正如kl3014所说的那样,地球上的战争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连绑架走一名“准司令”也可以当没发生过?
……
刚拉来这里的时候,刘妍还是很喜欢自己这份工作的,比起林泉那边一堆涉及政治战争的东西,这份工作相对而言干净了很多——毕竟从性质上来说,是属于纯科研类型的,一时半会和战争也粘不到边,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科研项目严格来说是以伊凡个人名字搞的,动用的是卡梅尔皇家资金,在这里工作,总会让刘妍想起当初自己傻乎乎的和伊凡在拉把手基金工作的经历,总之,没有太多来自上级的压力就是。
项目虽然是伊凡发起的,但他似乎并不是特别关心这里的进展——事实上,从半年前开始筹备,到现在实验证实开始几个月,也谈不上进展,有的只是失败和教训,当初那堆专家“忽悠”伊凡把钱投进来之后,一个个踌躇满志,说要完成生态学上一个“里程碑”性质的突破,而到现在位置,整个项目唯一能算的上是“里程碑”的,恐怕就只有投资规模了——光是这个前所未有的巨型空间站,就相当于十几个普通卡梅尔空间站大小。
更大的空间意味着环境有更大的缓冲余地,刘妍虽然学的是法律不是生物,但这个浅显的道理还是能够明白,一个池塘的生态可能能维持几年不变,而一个小的玻璃生态瓶,可能几周时间就不行了——刘妍不是反感花大钱造了这东西,她反感的是,花了这么多钱,把空间站造出来,千辛万苦从地球上引入各种生态因素,苔藓,藻类,草原,树林,农田,工厂,最后找来使用它们的,却是一群什么都不懂,只是为了一个卡梅尔国籍而来的“协议实验员”。
整个新生命号虽然拥有几十倍于普通空间站的体积,但其中只住了区区数千人——整个数字仅相当于普通空间站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也就是说,和其他空间站相比,新生命号的居住密度仅为其他空间站的千分之几,而在这几千个人当中,刘妍敢说,能够明白这次实验意义的,恐怕连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要不然也不需要她来客串监察员这个职位了。
刘妍一般把来新生命号的人分成两种,第一种,也是占比例最大的一部分,就是害怕打仗,但不怕苦的那种——这些人唯一想的事情,就是熬过这两年,就可以进卡梅尔安安心心去过下半辈子,第二种,就是既怕打仗,又怕吃苦的,事实上,这两种人之间没有严格的区分,而第二种人大多数也是由第一种变化而来——有人来新生命号之前,以为自己是能吃苦的,结果却发现原来他们都高估了自己,就好像甲方乙方上那个一心想吃苦的大款,真到了山区过上几个月,整个村子里的鸡都给他偷吃光了,但新生命号比电影更悲催的一点是,这里没有一个葛优去开车接他们回去,在整个空间站的生态没有彻底崩溃之前,所有人都是出不去的……
而这个新来的加拿大人,在刘妍看来很大部分应该属于后者,而且很可能是后者当中最让她头疼的一种——对实验内容一无所知,申请表也是别人帮填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前段时间的局势紧张,从其他人那里或多或少听到了有关这个实验的消息,结果就一头撞了进来——当然,因为实验参与人员短缺,再加上战争爆发,以后几乎不太可能有人再过来了——即使他们愿意,联军那里也不可能提供工程船,所以只要他签了协议,刘妍是不可能拒绝他的,刘妍唯一担心的是,他像其他人一样在苦熬了几个月,甚至大半年,等战争风头过去或者自己实在熬不下要回去的话,那到时候“引导新人”的工作还得由自己来带……可她这几个月就一直在干这个,一想到几个月后也是如此,刘妍真觉得有些不耐烦了——小时候她看爱迪生发明电灯尝试了一千多种材料,看来科研这事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
“这就是你的房间了,”刘妍指着房门上的指纹验证处说,“你先按一下,输入一下指纹信息,最好再加上声音识别……在这里有时候指纹锁也不安全。”
内德没有太在意这位监察员的话,只是随口答应,然后跟在她身后走进房间,他原以为自己对空间站已经够了解了,觉得空间站的宿舍都一个模样,但是他推门进去,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金属底板,而是一大片长满荒草的泥地,泥地尽头还有一个像游泳池一般的大池子,还是免不了吓了一跳,他目光在整个“房间里”到处搜索着,心里在想:“床,家具,卫生间呢?难道睡在草地里?”
“我只是说这是你的房间,没说是你的卧室,”刘妍见怪不怪道,然后她朝上指了指不远处的楼梯,又指了指面前的草地,“住的地方在上面,以后你有的是时间看,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先看看这里,如果你觉得不满意,可以提出更换房间。”
“换房间?”内德一时间有些不明白,“是因为这里没好吗?”内德以为她的意思是这里竟然长了草,或许这是之前那个住户的特殊爱好,毕竟谁会在房间里种东西呢?
“我的意思是,”刘妍自己也不知道这话对多少人说过,下次她应该印个“新手须知”的小册子,“你应该检查一下这里的土壤,如果你会种过地的话,可以向其他人借点蔬菜种字,如果产量不错的话,还可以多养些家禽……”
“这里……”内德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想到自己刚进来时那些人提起食物的迫切模样,他有些不安的问,“这里空间站不提供食物吗?”
“空间站?哦,当然提供。”
听到这句话,内德下意识松了口气,但刘妍下面的这句话又让他提了起来:“但恐怕不会太合你的口味。”
“你说的食物是?”内德小心翼翼的问。
刘妍的回答不假思索:“主要是土豆,这里空间站到目前唯一有稳定收获的农作物,另外还有一部分玉米和小麦。”
内德大大松了一口气,在他记忆中,土豆虽然算不上什么太好吃的东西,但也绝说不上难吃,土豆炖牛肉,炸薯条,炒土豆片……至于玉米小麦,那就更不用说,这么看来,这里的日子似乎并不那么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