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过后不久,门开了,一位满头银发,但精神抖索的老人站在门内,微笑着看着万可法二人。
金存海的家虽然不大,但是很干净,收拾的井井有条,老爷子穿着很利落,看起来有点像退休老教授。
金存海将万可法和方轶让进了客厅,客厅只有一套老旧的布艺沙发,还有一个看起来有年头的木头茶几,这种沙发和茶几,估计收破烂的都不会要。
“老金,这位就是方轶律师。”万可法与金存海开了几句玩笑后,介绍道。
“方律师,久闻大名!”金存海很客气,起身与方轶握手。
“不敢当,老爷子您过奖了!初次见面,不成敬意。”握过手后,方轶将茶叶和酒递了过去。
“不用这么客气,我跟老万是老朋友了。”金存海看了看白酒和茶叶,笑呵呵问道:“是不是老万让你买的?”
方轶一笑,没说话。
“老金,你就收着吧,你这辈子不好吃不好穿,香烟也不吸,就喜欢每天泡壶茶,喝点小酒,这不正称你的心意嘛。问那么多干嘛?!”万可法一点都不客气。
“你说的也是。谢谢方律师。”金存海接过礼物后,放在了一旁,边沏茶边问道:“我之前去找您的事,万主任跟您说了吧?”
“嗯,万主任说您给我推荐了一个刑事案子。”方轶点头道。
“是,这个案子被告人的父母就住在我这楼后面那栋楼里,之前他们委托了一位律师,但是那位律师说这案子没什么希望,想让被告人认罪,做罪轻辩护。
后来被告人父母找到了我,让我帮着分析案情,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我不帮不合适。
但是我知道的内容有限,又看不到案卷,就想起老万来了,老万一听就推荐了您,我在网上看到过您办的案子,确实有水平。本来我想去律所找你们面谈,没想到你们过来了。
这案子的被告人是我看着长大的,叫房新月,现年二十五岁,在一家私企工作。
据她父母说,她在外面与一位有家室的男人好上了,她父母也管不了,双方见面就吵架,后来房新月干脆搬出去住了。
据之前的那位律师说这案子是因爱生恨,属于仇杀。
被害人的母亲与那位有家室的男人也有一腿,房新月曾经去过被害人家,有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具体是怎么情况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这里面挺乱的。”说着,金存海将一杯香茶放到了方轶面前,随后又为万可法倒了一杯。
“这案子现在到了什么阶段?”方轶问道。
“案卷已经被送到检察院有段时间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移送法院。老房两口子比较着急,一直催着我见律师,所以我才这么着急约你们见面。”金存海说道。
“嗯,金老,我们团队有个习惯对于一些不清楚案情的案件,一般都是先签看守所会见和阅卷,然后再根据案情商谈委托的事。”方轶想了下说道。
第1046章 我要求回避
“嗯,这样挺好,省的签下来,当事人不满意,闹退费。”金存海一听便明白了方轶的意思,然后起身去拿手机:“你们稍等,我给老房他们两口子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
五分钟后,金存海放下了手机:“他们两口子去律所了,之前那位律师一直想签这案子,早上又把他们接走了,说是见什么刑法专家去了,估计他们两口子又被忽悠了。
这样吧,明天我带他们去律所找您,你们再谈。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昨天晚上我跟他们都说了,结果……”
“没关系,我们今天过来,一是为案子的事,二是我想认识下您。万主任说您经验丰富,不仅在小区内发挥余热,还在省内两所大学担任客座教授。我们律所也想请您做顾问,不知道您……”方轶说着看了万可法一眼。
聘请金存海担任盛德律师事务所的顾问,是方轶和万可法在来之前就商量好的,这样既可以绑定金存海及其背后的资源,又可以为律所组建强大的后援团,为律所的业务提供专业方面的助力。
组建后援团的建议是万可法提出的,由全体合伙人推荐候选人,并由全体合伙人不记名投票选出顾问,暂定名额二十人,涉及的专业领域包括刑事、民事和部分行政领域,以律所的主要业务板块为主。
当然不是每位被选出的候选人都愿意当律所的顾问,所以选出候选人后,就要由推荐人出面劝说,并签署聘用协议。
“老金啊!做个顾问又不让您坐班,有事所里会派车来接你过去,没事你可以继续在社区和大学里发挥余热,万一再碰到今天这么样的事,你可以直接带着当事人去所里谈,多省事!”万可法把边鼓敲的当当响。
“你们让我好好想想,我这人思想比较守旧,不愿意抛头露面的……”金存海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你可拉倒吧!不愿意抛头露面的你还跑社区去找事做。我看你就是闲的,不找点事干,心里痒痒。
你给我们律所做顾问,我找些事给你解闷,不是挺好嘛。没事的时候咱哥俩还能喝喝茶,回忆回忆过去。
再说了,以目前盛德律师事务所的名气,我还能拿你的大名在外打广告做坏事?!”万可法笑道。
“你可别这么说,我有啥大名啊,不过是一个退了休,吃饱等死的老家伙。”金存海有些尴尬。
“金老,您看我们盛德律师事务所目前发展的确实还行,我在法大读书时的导师,也是我们律所的顾问,目前我们律所有十多位顾问,都是圈里公认的专家。
您放心,我们请顾问的目的是为了培养青年律师的专业能力,听取各方面的专业意见,提高办案质量,不是为了扯虎皮。”方轶继续说道。
“好吧,你们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老端着,咱得识时务不是。”金存海笑呵呵的说完,随之换上了严肃的表情:“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如果哪天咱律所的业务与我儿子他们律所的业务碰到了一起,我要求回避。”
“这个你放心,你儿子他们律所是红圈所,咱们律所这点体量和底蕴,跟人家没法比。而且短时间内咱们律所没有向京城扩展业务的计划。两家律所碰上的几率不大。
即便以后真碰上了,你不提,我们也会提示你回避。不会让你参与。”万可法回道。
“好,这样最好。”金存海满意的点头道。
“这是顾问协议,你先看着,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明天咱们见面再商量。”方轶见对方点头,急忙趁热打铁,把协议拿了出来。
眼见着聊到了中午,方轶和万可法想请客,但是被金存海拒绝了。金存海提议让二人尝尝自己做的手擀面,万可法和方轶欣然同意,跟着忙活起来。
方轶发现眼前白发苍苍的老者很朴实,简简单单的一顿手擀面让他与金存海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方轶明白,这是万可法在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资源介绍给他,看来胖老头是真想退居二线了。
……
次日上午,金存海带着房新月的父母来到了盛德律师事务所。
“方律师,这是房新月的父亲房祖根,母亲鲁良芬。老房,这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到的方律师,他是咱们省里有名的刑辩律师。
前段时间那个杀人、强奸的案子就是他办的,被告人无罪释放。方律师的专业能力你们尽可放心。”看得出来,房祖根两口子对金存海非常信任,在金存海介绍方轶的时候,房祖根频频点头。
方轶边听金存海介绍,边打量眼前的老俩口。
昨天在金存海家吃手擀面时,金存海向方轶和万可法大概介绍了下房家的情况。房祖根夫妇都是退休工人,家里不愁吃穿,干了一辈子工作,本该享清福的年纪,却因为女儿的事愁眉不展,老两口坐在对面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
“方律师,真是不好意思,本来应该昨天见面的,结果临时有事……”房祖根略显尴尬的说道。
“没关系。”方轶一笑,既然房祖根来见自己,很有可能他没有与昨天那位律师签约。
“老房,你别有什么顾虑,今天咱们来见方律师,也是让你多一个选择。你和方律师好好聊聊,我去见位老朋友。”说完,金存海离开了会议室。
“房先生,您对您女儿的案子了解多少?”方轶一脸严肃的看向对面的老俩口。隋夏在一旁拿着笔,随时准备记录。
“说实话,我们对女儿的事了解不是太多,一年前我女儿就搬出去住了,以前每周末都会回来,每次她回来,我们都会因为她对象的事吵架。
后来她一个月回来一两次,放下东西跟她妈说两句话就走,连饭都不吃……”房祖根哀声叹气的说道。
“还不是你个死老头子,每回新月回来都跟她吵架,饭都吃不好。要不然咱家新月至于这样吗?”鲁良芬擦起了眼泪。
……
第1047章 很不稳定
主任办公室内,万可法给金存海倒了一杯茶水:“老金,房家的事怎么样?”
“早上,老房跟我说,昨天他们俩口子见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律师,很有气势,据说挺有名气的。
后来我打电话一问才知道,那位律师年纪虽然大,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新律师,才拿律师证不足两年,以前一直在公司当法务,司法考试早就过了,但是一直没申请律师证。而且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案例。做律师完全是出于闲着没事,想赚点外快。”金存海喝了口茶水,说道。
“这样的人也敢做刑事案子?不怕案子没办完,自己先进去!”万可法惊讶道。
“你想多了,我猜那位老律师不过是个牌面,实际办案子的不是他,是之前那位律师。”金存海笑道:“你们律师界,牛鬼蛇神太多,套路也多,稍不留神就得被骗。”
“这话说的,好像除了律师行业,其他行业都诚实守信似的。这就是江湖,江湖里虽然从来不缺坑蒙拐骗之辈,但也有认真办事,以专业服人的。”万可法反驳道。
“得,我说不过你,不过你说的也是事实,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金存海笑道。
半个多小时后,方轶走进了主任办公室。
“小方,咋样?签了吗?”万可法抬头看向进门的方轶。
“隋夏正在协助房家老两口签委托,先签的会见和阅卷,律师费二万元。等看过案卷后再谈后面委托的事。老房两口子对案情知道的也不多。”方轶回道。
“得,我也该走了。之前给我的顾问协议我都看过了,就这样吧。协议我已经签过字了。”说着金存海从包中拿出了之前方轶给他的聘请顾问的协议,递给了方轶。
“好嘞,所里盖完章后,我让人给您送过去。”方轶接过协议,心里非常高兴。
……
看守所内,方轶和隋夏见到了被告人房新月,她长相清纯的,只是脸色有些煞白,脸颊消瘦,齐肩长发随意的扎在头后,显得有些杂乱。她给人的感觉很狼狈。
房新月将案发当晚的情况说了一遍。
“房新月,按照你的说法,被害人牛佳艳是被其母邓诗云所杀,不是你杀的?”方轶问道。
“是,我当时去找邓诗云,想让他离开我男朋友丛明昌,但是她不肯,我们吵起来,后来她拿刀捅我,结果捅到了她女儿牛佳艳。”房新月回道。
“当时邓诗云捅到牛佳艳后,你做了什么?”方轶问道。
“我当时心里特别害怕,趁着她救女儿的功夫,我拉开房门跑了。”房新月说道。
“你知道有人受伤,逃出房门后,有没有打电话叫救护车?”方轶问道。
“没有,我当时特别害怕,怕她追我,所以我出了院子后没命的跑,根本就没想到叫救护车。”房新月眼神中露出惊慌之色。
“你有什么话要我们转告你父母吗?”方轶问道。
“他们还好吗?”房新月眼神闪动。
“还好。”方轶回道。
……
二日后的下午,方轶和隋夏在办公室内翻阅着昨天下午去法院阅卷拿回来的材料。房新月故意杀人案的案卷是方轶去看守所会见的当天下午被检察院移送去法院的。
“师父,案卷中被告人房新月的供述一共有七次,前六次的内容都差不多,但与咱们之前听到的不太一样。
只有最后一次供述的内容与咱们之前会见时得知的情况大致相同,但也存在一些差异。
被告人的供述很不稳定。”隋夏皱着眉头,右手转着铅笔,左手拿着案卷中最后一份供述,看向方轶。
“前六次她是怎么说的?”方轶放下手中的材料,问道。
“根据房新月的供述,她和男朋友丛明昌(有妇之夫)同居一年多,丛明昌承诺离婚后和她结婚。
但在元旦放假的时候,她发现邓诗云和丛明昌有一腿,随后丛明昌向她提出分手……”隋夏将房新月的供述叙述了一遍
根据前六份供述,一月底的时候,房新月在路边小店买了一张手机卡(未用身份证),专门用于和邓诗云联系。
一开始,她以丛明昌妻子和妹妹的身份劝邓诗云离开丛明昌,但是被对方拒绝了,由此生恨,遂产生杀死邓诗云的念头。
二月底的时候,她通过电话联系邓诗云后,确认后者已经从老家回来了,便以丛明昌妹妹的身份去了邓诗云的家。
在进门之前,她在村里的超市买了奶茶饮料、鸡爪子、猪头肉和一些小吃。当晚邓诗云的老公牛旺值班没在家,两人还有邓诗云三岁的女儿牛佳艳吃喝后,当晚她换上了邓诗云的睡裙,她俩就坐在床上聊天,聊邓诗云和丛明昌的感情问题。
在聊的过程中,邓诗云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把刀把缠满银丝的小臧刀,说是丛明昌送给自己的。
她们在聊天时,抽了很多烟,又一起喝了奶茶,喝完后就睡了,邓诗云将吃过的空袋子收拾到垃圾袋里扔到外面。
房新月睡觉时想起了丛明昌为了邓诗云与自己分手的事,越想越生气,就拿起床头柜上的臧刀在邓诗云左胳膊上划了两刀。她发现邓诗云胳膊流了很多血,但邓却没什么反应。
她觉得可能是因为二人抽了很多烟,而且她枕着邓诗云的胳膊睡觉,把邓诗云的胳膊枕麻了,所以邓诗云才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