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博广主任力度太大,方拎着谢辉煌出来做了门帘,紧接着就要关铺子。
这怎么行!
他薛老三废了老大一番功夫,就差临门一脚了,无论如何不能草草收尾。
更何况,若是草草收尾,今后他薛某人在改委还算个屁,自家办公室都被撬了,结果,撬你办公室的人嘛事没有。
这就好比,人家当面给你一巴掌,你还得大声说“打得好”,声音小了还不成!
若是改委的几位大佬对今次的案件真的持怀疑态度,如此定夺那也就罢了。
可眼前的案子,实在是太明显了,只要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就是生了幅猪脑子,都该知道实情到底如何。
因为疑点实在太多了!
张无忌深更半夜开车来改委取文件,结果,就发生了盗窃案,是不是太巧了?
张无忌来改委取文件,对门岗说奉的谢主任命令,到底有无此事,谢红旗心里最清楚,只不过他不站出来说明,谁也没辙。
便是除去此条,问题还是多多。
首先,他张某人去取文件,居然需要马天宇去参考文件中的条目,怎么就恰巧挑中了他薛某人的通讯员,恰好今夜被盗的,就是他薛向的办公室。(事发后,张无忌只能说是带马天宇去取文件,因为马天宇干秘书工作,熟悉文件条目。因为,不如此不能解释他怎么和马天宇撞在了一处,毕竟马天宇可不能像张无忌那般信口雌黄,说是奉薛向命令,来取文件,况且,若真是他马某人在薛向办公室,盗窃案也就没机会发生了。不得已,二人只好串联出这么一番说辞救命。)
其次,既然二人说是去抓小偷,干嘛去爬墙,和老王一道堵着拱门,守在墙外,小偷还能插翅飞了?这种简单的逻辑,别说是张无忌,马天宇这种聪明人,便是寻常村汉,都不会做此蠢事。
更大的破绽,还在于老王的指认。一个门卫和两位干部无冤无仇,失心疯了,敢指认他二人为贼。
按张无忌的辩词,这位老王是为了邀功请赏,见拿不到贼人,便攀诬自己。
这等可笑的理由,只有傻子会信。
但马天宇确信,与会诸公会信,事实证明,与会诸公真个就“信”了。
第二百零九章死手
与会诸公信了,薛向这委屈就受定了。可偏偏薛老三又不是个肯受委屈的人。
有人想定台盘,他偏偏最会干的事儿,就是掀桌子。
却说,薛向话音方落,博广主任的脸‘色’如旧,但一双秃眉抬起后,又沉敛了下来。
霎时间,气氛冷酷得几近压抑。
谢辉煌怒道,“薛向同志,首长们都定了调子,我也代表宏观司做了承诺,你现在出来提反对意见,到底是什么意思?组织原则还要不要了!”
薛向能跳出来,他实在窃喜,心中暗笑,此人到底嫩了些,‘混’迹官场,殊不知最重要的便是揣摩上意,如今上意已经明摆在眼前了,你薛向还要逆上意而动,这不是找死么?
薛向不急不缓道,“辉煌同志,博广同志方才说了,既是开会,就须畅所‘欲’言,我按照博广同志的指示办,有什么问题。”
谢辉煌简直要气晕,你薛向太不识进退了吧,傻子都该知道,方才博广同志这句话,是鼓励我谢某人大胆补漏,什么时候要你薛向说话了,没见博广主任草草收尾,就是为了压下这档案子么?行,你抓着博广主任的一句遁词,大做文章,惹得博广同志大怒,有的你受的。
念头到此,谢辉煌的心绪倒也平复了,说道,“还是服从大局的好,我知道这次是你办公室被撬,组织作出现在的决议,你心中难免有些情绪,这很正常,我们都能理解,但是有情绪,也不能带到工作中来。更不能给组织添麻烦才是!”
到底是积年官场老手,此话一出,等若是在指责薛向‘私’德有亏,就为了自己出口恶心,连改委的大局也不顾,这样的人还配作领导干部么?
果然。博广主任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说道,“薛向,你到底有没有实在的东西,有就拿出来,没有就保留自己的意见!”
这番话,从博广主任口中说出来,已然是史无前例的严肃了,换个人。便是正部级高官,恐怕也承受不起。
满场瞬间肃然,皆盯着薛向!
“报告博广同志,我的确有实在的东西,要向各位首长展示!”薛向面‘色’平静地道。
“装神‘弄’鬼,我倒要看你有什么法子翻天覆地!”谢辉煌心头冷笑。
哪知道,他念头方起,薛向后半句话却将他打懵了。“不过,有鉴于我要展示的东西。事关重大,所以,我恳请博广同志让除了诸位改委班子成员,和纪检室闵要同志留下外,其余人员最好还是退场。”
“这是什么奇葩逻辑,好好开个会。你有屁就放,‘弄’个什么玄虚,哪有动辄就赶人离场的,老子还是你领导了,凭什么郭闵要能留下。老子就得走,想得倒美,领导们绝不会这般糊涂的!”
谢辉煌简直要抓狂,在他看来,薛向这是当众‘抽’自己脸,纯属斗气!
话说回来,既然是斗气,有领导在场,难道还能看着你薛向胡闹。
“好吧,我倒要看看你‘弄’到了什么,除了薛向方才说到的同志,剩下的同志可以散会了。”
博广主任沉声道。
“我%¥#……&!”
谢辉煌要疯了,博广主任真吐口了,心中嘶喊道,“怎么,怎么就能如此放纵薛向呢,我可是他领导啊,他不尊重我啊!”
再不甘心,其余几位参会的酱油党迫不及待起身,谢辉煌也只有怏怏随行。
说来,也怪他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在博广主任这等大佬心中,他谢某人只怕也就跟后勤处打杂的几位,地位一般。
吱呀一声,厚重的橡木大‘门’再度关上。
博广主任盯着薛向道,“你到底有什么东西要展示,现在可以拿出来了。”
薛向应承一声,竟从兜里掏出个大绿‘色’的收录机来,按下按钮,一段对话便冒了出来。
“小马,你在‘门’口守着,我去找,人来了,你轻轻喵一声,我这边就停工。”
“大晚上的,谁会来,还是我来开吧,三两下搞完就撤!”
“听命令,哪个屉子!”
“最左边,上锁的那个,带上手套作业!”
咔嚓,薛向按下了按钮。
满座俱惊,面面相觑,任谁也听出这段对话,到底是谁的声音,到底在哪种语境下完成!
“这家伙竟然抓住了铁证!”不知多少人心中惊叹。
薛向想得不错,张无忌,马天宇是贼偷,其实在场中诸公心中已然定了格。
不过为了维护改委威严,在中枢各兄弟部委间的名声,才不得不将这桩案子按下去。
可谁能想到薛向竟然拿出了录音这么个如山铁证。
“薛向同志,这个录音,你是怎么得来的!”s
整场会议始终保持安静的谢红旗同志,终于忍不住发声了。
满场诸位大佬,无疑谢红旗是最尴尬的,他的秘书竟然卷入到了盗窃案,虽说诸位同僚皆一致帮着张无忌排除嫌疑,可谢红旗依旧心中烧火,尴尬至极,暗里更是记恨死了张无忌这个无用蠢货。
谁知真当薛向开始坐实张无忌罪名时,最先忍不住的还是这位红旗主任。
无疑,谢红旗的问题打在了关键节点,所有人都凯斯顺着这个问题往下想。
显然,这段录音就发生在你薛向的办公室,而当时在场的只有张无忌和马天宇两人,你薛向是如何得到这份录音的?
“录音机是我提前安在办公室的!”
薛向很坦然地就道出了答案,直率地让所有人都吃惊。
谢红旗眼皮一跳,说道,“这么说,你早知道张无忌会来你办公室,换句话说,是你设计了这一切,引‘诱’张无忌的。”
谢红旗还有两个字没说,构陷,但是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薛向微笑道,“不错!”
的确,这一切都是薛向导演的。彼时,彦‘波’涛,马天宇齐聚他办公室,正好张无忌打来电话耀武扬威,紧接着,便传来他薛向被通报考勤批评的消息。
前番张无忌就折腾了一回,被薛向一耳光‘抽’得不敢在宏观司‘露’头。原想,这货自此会老实了,哪里知道又跳起来恶心人了。
更不提还有彦‘波’涛,谢辉煌这两盏不省油的灯。不杀‘鸡’吓猴,怕是镇不住场面了。
至此,薛老三决意下死手。
第二百一十章识大体
彼时,他故意假说赵康曾留了张无忌的黑材料于自己处,正为引张无忌上钩,果然事涉张无忌生死,马天宇这个城府极深的间谍,只得上这死当,奔去告知了张无忌。
薛向言明,第二日会将材料送到纪检室的郭老处,便等于是往张无忌脖子上勒了根绳,并规定了张无忌就一个晚上的时间来盗取,等若是掐死了张无忌的作案时间。
做完这一切,后边的布置,自然顺理成章。
砰!
谢红旗枯瘦的大手落在桌上,发出巨响,谁也没想到他枯瘦的身子,竟是如此的有力量。
“薛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构陷同志,其心可诛!不管张无忌怎样有错,你都可以向上级领导反映,做这般下作事,诱导犯罪,心中可有半点正气!”
谢红旗怒目而视,威风凛凛,冲着薛向便是一顿猛烈开火。
他此番话一出,立时便在众人心中掀起了狂澜,不少人都在替薛向扼腕。
薛向的名号,与会诸公自然皆有耳闻,前番共同决议压下此案,乃是为改委门面计,非是针对薛向。
不少人,对薛向还是颇有好感,此刻,见薛向掉进自己编织的套里,叹息的不少。
红旗主任这番话,可算是诛心了,一个党员干部持心不正,光想着搞阴谋诡计,这样的人便是再有能力,组织也决计不敢大用。
换句话说,薛向虽然攥死了张无忌,却因为谢红旗一番话,给揭露了本性,失掉了格局,一番账算下来。却是巨亏了。
亦有不少人心中暗笑,薛老三害人终害己。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回,薛向算是掉进深坑,再也爬不出来之际,薛老三面不改色道,“我不接受谢主任的批评!”
“不接受?”谢红旗哂道。
他真想大声说出“幼稚”二字。组织臧否人物,什么时候轮到承受方接受不接受了。
“是的,我不接受!如果谢主任一定要我接受,那我请问谢主任处在我的位置上。遇到自己同志把自己通讯员如内奸一般,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情况,该当如何自处?须知,这不是战争年代,我不可能动刀动枪,打上门去。更何况张无忌是我们自己的同志。在这种既要维护团结,又不能激化斗争的前提下,我又该怎么做?换作是谢主任您,又会怎么做。”
薛老三一连串的诘问,如投枪,似匕首,暴雨梨花一般地丢来。
谢红旗方想说“自然是找组织”,他们这个年代的干部。组织观念极强,工作中的麻烦。找组织怎么也算不得错。
可方要吐口,却又愣住了,忽的,发现“找组织”三个字,怎么也吐不出口。
的确,像薛向遇到的这事儿。怎么去找组织分说?去说张无忌安排了间谍在自己身边,证据在哪里呢?若是不说,身边一个政治间谍的危害到底多大,场间都是政治人物,谁都心知肚明。
若是马天宇不是张无忌安排的间谍。可薛向的通讯员都能伙同码张无忌一起到薛向办公室溜门撬锁了,再说不是间谍,谁的脸皮都挂不住。
翻来覆去地想,薛向这种处理方式,无疑是最妥当的!
怪只能怪张无忌太奸,太蠢!
谢红旗讷讷不言,薛向的目的却还未达到。
他是个聪明的家伙,做出这等诡局,自然不会只图自己痛快,不管组织感受。
组织是谁?此间专指与会诸公。
眼下的情况是,他薛向把张无忌彻底攥死了,可组织的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