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吵醒首领的男子尴尬地笑了笑:“头儿,他们不来,难道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让千机院找,我们在这里等消息。”首领闭上了眼睛。
站在屋顶上的男子点了点头,冲着空中放出了一支火炮。
“大晚上的,还有人放烟火呢?”苏白衣看着东边方向的空中亮起了一道火光,好奇地说道,“若不是要赶路,真想去看看呢。唉,怎么除了我们大晚上还有其他人赶路。”
只见前面有一人正快步地向他们的马车行来,苏白衣有些警觉地拉了拉缰绳,放缓了速度,朝着前面那人望去。只见是一个穿着白色僧袍的和尚,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长得颇为俊朗,沐浴着白色的月光,看上去倒有一副佛门高人的仪态。
苏白衣为示尊重,对着那白色僧人双手合十,唤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那年轻和尚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对着苏白衣也唤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双方就这么交错而过。
苏白衣继续一甩缰绳,加快了速度,那年轻和尚走出几步后笑容渐渐从脸上消失,他停下了脚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画像,看着看着却又是笑了起来:“这就是佛缘了?”
苏白衣坐在马车上也想着方才的那个和尚,怎么大晚上还一个人在赶路,莫不是正在进行某种修行?看他浑身上下空无一物,应该赠送点干粮才是。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边上吹来了一阵风,他一扭头,发现方才那个年轻和尚已经坐在了他的身旁。
“鬼……鬼啊。”苏白衣惊喝一声。
“是人,是人,有缘人。”那年轻和尚却是很淡定,手中拿着一幅画像,看一眼画像看一眼苏白衣,看一眼画像看一眼苏白衣,最后点了点头,问道,“公子便是苏白衣?”
苏白衣咽了口口水:“大师怎么知道的?”
“佛缘佛缘。”年轻和尚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朗声笑道,“我本以为,我们的相见还会更晚一些。”
马车的帷幕在这个时候忽然翻滚了一下。
苏白衣猛地一拉缰绳,停住了那马车,转头一看,旁边那年轻和尚却已经不在了。
“阿弥陀佛,原来马车之中还有高人在啊。”年轻和尚笑道。
南宫夕儿掀开马车帷幕走了出来,看着面前的和尚:“你武功不错。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花僧,戒情不戒色。”年轻和尚手指轻轻抬起,做拈花状,“来这里,想要带走这位苏白衣小施主。”
“你的法号有点傻。”南宫夕儿冷冷地说道。
“难道不觉得很独特吗?”年轻和尚反问道。
“很独特的傻。”苏白衣下了这个结论,终结了这段对话。
戒情不戒色朗声笑道:“不错不错,我现在更确定,你就是我要找的苏白衣了。你说话的语气也像极了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苏白衣惑道。
“你法号是戒,你是刑律院的人。”南宫夕儿问道,“刑律院首座戒空有个小师弟,据说十岁之时便能胜过刑律院中的长老,后来因为不守门规被赶出了上林天宫,我记得他的法号是戒色,便是你吧。”
戒情不戒色双手合十,笑道:“哪有不守门规,不过是骂了几句宁青城,然后在他别院门口撒了泡尿罢了。”
“宁青城?”苏白衣回想了一下这个名字,似乎听谢看花提起过,“莫不是上林天宫现任大宫主?”
“就是那鳖孙。”戒情不戒色骂道。
第028章 扶摇
“在骂宁青城这件事情上,我想我们可以达成共识。”南宫夕儿伸手将苏白衣隔在了身后,“但是其他的事情,怕是不行。”
“还未问姑娘尊姓大名?”戒情不戒色问道。
“学宫,南宫夕儿。”南宫夕儿回道。
“学宫?”戒情不戒色一愣,“学宫独居于十里琅珰,向来不愿参与江湖上这些事,姑娘何以对这个苏公子这么感兴趣呢?”
“苏白衣已拜入学宫,如今是我学宫弟子了。”南宫夕儿正色道,“我身为他的师姐,自然是要护着他。”
“但我必须要带走他,我给姑娘一个承诺,必保他无恙,如何?”戒情不戒色语气诚恳。
南宫夕儿冷笑了一下:“为何你当年只是骂宁青城,而没有揍他?”
戒情不戒色一愣,无奈道:“那自然是因为打不过啊。”
“是啊,既然你打不过宁青城,那你又如何保我师弟无恙呢?”南宫夕儿反问道。
“姑娘的思路很清晰,但是我打不过宁青城。”戒情不戒色右脚往地上重重一顿,“我还打不过你吗?”
一股强大的气势从戒情不戒色的身上散发出来,冲着南宫夕儿他们所在的马车当头压了下来,苏白衣瞬间往后倒进了马车之中,幸得风左君和谢羽灵伸手扶住才没有摔出马车。
“这是什么……”苏白衣惊道。
“常人习武数年,但终极一生都难以被称为高手。武道下境有九,上境有四。入了上境的人才算踏进了高手的门槛。上境第一层秋水境,这一层的高手内力便犹如秋水入海,奔流不息,方才这和尚露了那一手,便是向他们宣布,他是秋水境的高手。”风左君运起内功压下胸膛里澎湃不息的真气。
“很好。”南宫夕儿随手捻起身边的一根钉子,手指一弹射了出去,只听砰得一声,和尚那原本随风纷飞的僧袍立刻便落了下来。
戒情不戒色挑了挑眉:“只用了一招便破去了我的伏象功,姑娘的实力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可是接下来的,便没有那么简单了。”
“接下来的,便由我来吧。”南宫夕儿又捻起旁边的一根钉子,手指再度一弹,冲着那和尚直飞而去。
“来得好。”戒情不戒色忽然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那根钉子便停在了他面前一寸之地,不再向前却也不再落地,只是在原地急速地旋转着。
“这是什么武功?”苏白衣惊讶地问道。
南宫夕儿微微皱眉:“心意气混元功。”
“姑娘好见识,此刻若是住手,你们皆可离去。”戒情不戒色闭着眼睛笑道。
“我猜等你睁开眼睛的时候,那根钉子就会打回来。”南宫夕儿手再次往边上挪去。
“师姐,再拔钉子,马车就散架啦!”苏白衣提醒道。
“行吧。”南宫夕儿轻轻甩了甩手腕,苏白衣这才看到南宫夕儿的手腕上套着一个碧绿色的环子,那环子晶莹剔透,一抹绿色就像是一汪碧水,南宫夕儿手轻轻一动,便流动起来,那碧绿色的环子被她这么一甩就被握在了手中。
“好漂亮的镯子。”苏白衣赞叹道。
“这是碧水环。”南宫夕儿伸手抚摸了一下这碧玉环,随后眼睛一闭将那它打了出去。
“喝!”戒情不戒色怒喝一声,睁开了眼睛,方才那根铁钉便弹射了出去,撞在了碧水环上,发出清脆的一个声响。随即铁钉直直地坠地落在了地上,那碧水环则飞了回来,南宫夕儿仰起手,重新将那碧水环套在了手腕中。
“姑娘你是……”戒情不戒色神色微微变化。
“是又如何?”南宫夕儿眉毛一挑,伸出右手,风左君急忙从马车中拿出了一柄剑,南宫夕儿瞬间拔出剑身,指着戒情不戒色,“和尚,让路。”
那长剑剑身狭长,纯白无暇,沐浴在月光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美玉打造得一般,而剑身之上,写着两个字。
良人。
剑谱之上,列有七柄名剑,排名并没有高下之分,但各有千秋,分王命剑天离、反骨剑水月、浪子剑流星、绝情剑玄冰、仙风剑不归、君子剑君语,以及痴情剑良人。
“师父,这就是你常说的那柄世间最美的剑,良人吗?”苏白衣低声喃喃道,想起曾经的谢看花抚摸着自己身边长剑的时候说起的那句话:“她说,君语,良人。这两个词连成一句话一同说起来的时候,很美。”
戒情不戒色轻叹一声:“果然如此。”
“我说最后一遍,让路!”南宫夕儿低喝一声,一股强烈的剑气从这柄洁白无瑕的良人剑上散发出来。戒情不戒色迎着那剑风,一身白色僧袍随风飞扬,他的脸被这剑风刮得有些生疼,可他的目光却越来越是凛冽。
“南宫,原来是这个南宫。”戒情不戒色长袖猛地一挥,将那些剑风打散得一干二净。
“扶摇境!”南宫夕儿沉声道。
“扶摇直上,一日千里,这和尚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竟已有扶摇境的功力了。”风左君惊叹道。
“师兄你到什么境界了?”苏白衣问道。
“距离秋水境尚有一步之遥。”风左君叹道。
“那谢师兄呢?”苏白衣又问道。
“离秋水境仅有尺水之距。”谢羽灵回道。
“那我们和这和尚差着整整两境,岂不是帮不上什么忙?”苏白衣急道,“师姐什么境界了?”
“我十岁时便摸到了秋水境的门槛,但直到十六岁时才真正入了秋水境。”南宫夕儿缓缓道,“虽是尺水之距,但可能一辈子都跨不过去。”
风左君和谢羽灵明白此刻师姐是在教导他们,立刻垂首道:“多谢师姐训导。”
苏白衣却有些着急:“那岂不是打不过这个和尚了。”
“我十六岁入秋水境,两个时辰后便又入了扶摇。”南宫夕儿纵身一跃,提剑站在了戒情不戒色的面前,“因为那一天我经历了生死。”
戒情不戒色朗声笑道:“好!”
第029章 师承
凤都镇口。
站在驿站屋顶的男子打了个呼哨,一只鸽子落在了他的手上,他从鸽子的脚腕上摘下了一个信管,打开看了看后说道:“他们果然有几把刷子,竟然发现了我们在这里等他们,特地绕路而行了,我们要往西南方向追他们。”
“还真是狡猾。”方才被换作赤乌的男子从地上拔出了那柄长刀,“千机院的人真是废物,人都跟丢了还不知道。头儿!醒醒!”
“走。”那躺在稻草堆里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一柄长刀扛在双肩上,双手随意地搭着,满脸刚睡醒不耐烦的样子,“干活。”
而另一边,戒情不戒色在大喊一声“好”后,忽然双手合十,如一尊佛一般地笔直站在那里。
似乎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动作,但又似乎很不普通。
不普通的地方在于,苏白衣发现周围忽然静寂无声了,就连风的声音就消失了。
“这次的功夫又是不动尊了?”南宫夕儿不屑地笑了笑,“都说佛家绝学,讲究心无他念,一门通精,有些人终其一生也只苦练一门武学。可方才到现在,你便用了拈花指、伏象功、心意气混元功和不动尊这么多种武功,以你的年纪,精通一门就算是勉强,一下子用出这么多,莫不都是花架子?”
“一法通有一法通的练法,万法通自有万法通的玄妙。”戒情不戒色笑道,“若我这不动尊真是花架子,姑娘你为何不动手呢?”
南宫夕儿被戒情不戒色说穿了自己的心思,却也不恼,只是道:“因为我不喜欢出很多次剑,能一剑解决的事,从不出第二剑。所以我想再等等。”
“哦?莫非姑娘的剑法是跟随那个人学的。”戒情不戒色幽幽地说道,“小僧不才,曾与那人见过一面,也听过他说这句话。”
“你见过我二师兄?”南宫夕儿惑道。
“没见过,骗你的。”戒情不戒色笑道,“我可不知道你的剑法师从何人,只是想诈你一下,本以为你听到这句话会惊讶,人只要一有情绪波动,便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可你似乎很淡定。”
南宫夕儿的剑又往上微微抬了抬,傲然笑道:“因为师兄不会说那么小家子的话,二师兄下山前和我说过,他想了三天三夜才想出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开场白,以后出剑之前一定要先说,那句话可比我这句要厉害得多了。”
“哦?”戒情不戒色问道,“敢问是哪一句?”
“老子。”南宫夕儿右手依旧举着剑,左手却忽然竖了个大拇指冲着自己比了比,然后又朝天一指,“学宫第二,天下第一!”
“啥!”戒情不戒色大惊失色,身子几乎都抖了一抖,“你的剑是他教的?”
“你方才似乎很惊讶。”南宫夕儿微微眯了眯眼睛,“但你浑身上下,依然没有一处破绽。”
“因为这位前辈确实值得我惊讶,我想不仅是我,任何一个江湖上的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不会无动于衷。但是你和我毕竟是不同的,就算情绪有再大的波动,你也依然在我身上寻不到一丝破绽。”戒情不戒色恢复到了方才淡定自若的模样,“毕竟我这是,不动尊。”
“什么是不动尊?”苏白衣觉得这几天似乎自己一直在问问题,但此刻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个问题。
“一门自称无可击无可破的佛门神通,据说运起之时,周身上下便再无一点破绽,无论剑劈刀砍,皆不动如尊,但只要你身上出现一点破绽,那么便应时而动,一击击杀。”风左君解释道。
苏白衣低头想了想,忽然道:“我有一法可破之。”
“哦?”风左君一愣,“你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