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人可曾来了?”
两个男子上前,面带悲伤。
“明府我们是三郎的兄长。”
“除却何三郎,剩下这三人你们可曾认得?是否有冤仇?”
“不认得,三郎平日负责家中的船务,迎来送往各种接洽,都是他来做的,我兄弟不接触,只知晓其中那个大胡子是北凉客商。
至于这铜壶我们认得,好像半月前,三郎带回来的,说是一位西凉的商人送他的美酒,据说十分昂贵。”
那县令眼睛一亮,没想到铜壶就这么找到下落,赶紧抬手。
“可有证人?”
那个男子侧身看向后面,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赶紧上前,跪伏在地,身上禁不住的颤抖。
“小的见过明......明府,小的是伺候何家三郎的小厮,这铜壶是半月前他亲自带回来的,宝贝一样亲自收着,今日巳时末,带着铜壶走了,也没有带我们任何一个小厮,说是要宴请朋友。”
县令捋着胡子,不断点头。
“你是何时到何家的?”
那个何三郎的兄长赶紧答道:
“回明府,这小子是家生子,原本在庄子上,七岁送到三郎身前照顾,估计三郎也不知这酒水有毒,不过酒水是谁送他的,已经无从考证了。”
县令点头,示意让这个小厮签字画押。
周泽微微眯起眼,这事儿很草率啊,尸体如此变化都不查?
即便是自家人带来的毒酒,也需要核实,如此草草结案,怎么有点儿陪着演戏的架势?
周泽余光瞥了一眼阿筝姑娘,她坐在一个椅子上,用帕子掩着口鼻,时不时干呕一下,脸色惨白如纸。
她是被殃及的池鱼,还是与她有关?
想到那根粗针,周泽无法判断,不过他不想横生枝节,毕竟那个县令已经宣布此案算是意外,让何家人抓紧联系三位死者家人,进行赔偿。
随后县令拍了惊堂木,让所有人退堂,何家人留下签字画押。
周泽没停留,随着人群出了县衙。
三宝跟在后面,一直纠结那二百钱。
“公子您先回客栈,我去回春楼要钱,别人不给,我们也不能多付!”
说完一溜烟跑了。
周泽笑着摇摇头,脚步却停了下来,站在一个珠钗的摊位前,摆弄着上面的东西。
小白跳到周泽怀中,抬头看向周泽。
“怎么了?你想查案?”
“没想查案,广元县令不想惹事,何家想息事宁人,原本掌事的三郎死了,这哥俩成了受益人,看着好似皆大欢喜,但那何三郎是怎么身染妖气的?
我只是好奇而已,之后到了合江,如若遇到这样的事儿,总不能一笔带过吧?反正时间充足,看看热闹......不为过。”
小白撇撇嘴。
“口不应心,不管你捡起那根针干嘛?”
周泽一时语塞,他其实有自己的打算。
跟着来衙门,其实他想看看,见到恶人的话,自己之前看到心鬼的能力是否还在。
离开京城十几天了,再没有看到别人的心鬼,难不成这能力没了?
小白倒是能在他身边一年,可是一年后呢?
越想周泽越是担心,所以趁着今天,一定要尝试一次。
就在这时,何家兄弟出来了。
二人身后,跟着不少的小厮和婆子,有个婆子扶着阿筝,还有一个搀扶着瞎老头,那兄弟两人互相之间不断使眼色。
随后,年长那位朝着阿筝微微颔首,没有什么歉意,目光上下不断在阿筝身上流转,色眯眯地笑着。
“无论怎样,此事何家有愧,我们会补偿的,这些银两你拿着,毕竟还要看病医治,生意也做不了。
另外,我们何家在山脚下有个空置的宅院,我着人送你们去那里休养,想住多久住多久,住一辈子也行。”
说着就要伸手抓住阿筝的手,阿筝赶紧躲开摇摇头,脸上带着惊慌。
“啊,何家大郎言重了,我和父亲先行一步,告辞。”
阿筝满眼的疏离,没去接银子,扶着瞎老头就要走。
那个何家二郎急了,上前揽住阿筝的去路。
“你这女子怎么如此不识抬举,我兄长给你们银钱不要,给住处不去,去了那处一辈子不愁吃,这都不要,你到底想怎样,难不成你想登堂入室,让我们兄弟明媒正娶?”
如此不要脸的话,二人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周泽蹙眉,他们不对劲。
阿筝退后一步,脚下有些踉跄,那婆子同时松了手,阿筝和瞎老头双双倒地。
小白啧了一声。
“戏不错,这个阿筝......不是普通人。”
第23章 夜深了,姑娘请回吧
周泽抬手摸了摸小白的头,阿筝不一般,他也感觉到了。
何三郎的死,无法判断是否与她有关,但这兄弟两个,绝对是接触了她之后才无法压抑自己心中所想,旁若无人般直接说出来的。
两个妇人已经听不下去,上前将阿筝和瞎老头扶起来,瞎老头直跳脚,对着兄弟二人的方向,指着浑身发抖。
“你们......你们难不成想当街强抢民女不成,这里是县衙走走走说理去!”
何大郎和何二郎二人,一个朝瞎老头胸前一拳,一个直接给瞎老头脸上一拳,哐当一下,老头仰头摔倒在地,血溅当场。
一瞬间,围观的人都发出惊呼,两兄弟仿佛刚醒一般,看着眼前的景象一个个伸着手,瞪大了眼睛。
阿筝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父亲,随后晕厥过去。
县衙里面冲出来不少人,围观的人有几个站出来,指着何家兄弟。
“我们作证,何家二兄弟,要欺凌阿筝姑娘,想将她安排在一处宅院,当做外室,还美其名曰要养着她,阿筝姑娘不从,这二人直接动手,估计她爹够呛能活了,哎造孽啊!”
张头看了一眼两兄弟,朝着身后摆手。
“先将二人收押,你们几个将她们父女送医。”
几个人七手八脚将瞎老头抬起来,朝着医馆跑,阿筝姑娘也被那两个妇人搀着送上马车。
小白将爪子揣起来,抬头看看周泽。
“看完了?”
周泽点点头。
“嗯,这就回客栈。”
一路上小白也没再废话,周泽也没心思逛,很快回到房间,那医馆就在客栈隔壁,嘈杂的声音久久不衰。
周泽倒了一杯水,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
“小白,你说人会灵魂出窍吗?比如作恶之人,内心是否住着另外一个人,总是想操控他?”
小白跳上桌子,歪头看向周泽。
“你不对劲,怎么想起问这样的问题?”
周泽沉吟片刻,小白叹息一声。
“不想说,我就不问了,灵魂出窍我不知道,我只是知晓有厉害的捉妖师,可以修炼出分身,按照自己的操控行事,相当于多了一条命,不过分身如若死了,他想再修炼出来就难了,苟活而已。”
周泽叹息一声,这才说道:
“之前马潮和琅琊王身上,我都看到过虚影,我暂且叫他们心鬼,有肥硕男子的形象,有女孩儿的形象。
坐在他们身上,随着他们的意志,变得浅淡或者凝实,不断跟他们说话,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无论在酒家还是衙门,我仔细观察过所有人,尤其是阿筝姑娘身上,并未发现有心鬼出现,所以才将那根针藏起来。”
一听这个小白来了兴趣,一闪身化作人形,落在周泽身侧。
“这就是你说的心鬼?我倒是第一次听闻,不过马潮和琅琊王他们都杀过人,算是作恶多端,估计和这个有关吧?”
周泽点点头,将窗关闭,不再去看下方。
“暂时也只能如此安慰我自己,不知是不是我再也看不到了,毕竟之前在柳家驼背老头身上,我也没看出来心鬼。”
小白一摆手,似乎这个话题她很感兴趣。
“不一样,那老头是双身鬼,原本就是鬼你能看到什么,至于这个阿筝,我刚才没跟你说,我以为你只是想看她的美色,其实她不算是人。”
周泽一愣,盯着小白,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人?你刚才说有妖气,难道是她?”
小白扬起下巴。
“怎么解释呢,有点儿复杂,不知她得到了什么机缘,吞了妖丹,所以异于常人,之前的娇弱不是装的,她无法完全控制那妖丹,所以才如此。
至于在县衙前,何家兄弟的异样,不过是她散发了妖气,此二人心无旁骛自然无事,如若他们有龌龊想法,自然扩大十数倍,毫无顾忌地展现出来。”
周泽点点头,还是有些唏嘘,怪不得那么摄人心魄,原来是妖,瞥了一眼身侧的小白。
“看来,她本人跟何家有仇。”
小白一脸不关心,跳到床上幻化成猫,缩成一团。
“不关我的事儿,睡觉!”
周泽没再多说,甭管是人还是妖,女人的心思都是难以猜测。
你不知道,她们嘴巴上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就一句不要,都能有千奇百怪的解读。
入夜,三宝撤下去餐碟,周泽洗漱完毕,小白依旧睡着,他站在窗前,手中捏着那根粗针,看着月光发呆。
上了船就安稳了,没有陆路这么多事儿,少了接触也更加安全。
正想着,门外似乎有声音。
周泽转身看过去,三宝没在,小白睡着,这会儿还不算晚,他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