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然怔了下。
那边的男人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他们的做法。
陈奇看到自己团长的眼神,立即站直了身,对宁然说道:“小同志,谢谢你的好意,但真的不用了,这药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说完,他就要去背宁然。
其他人转身,但脚步有些急促,显然是着急想将人送出去。
但真等他们送出去就晚了啊!
宁然索性豁出去了。她从来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情急之下,宁然一下子就扑了出去,也不管自己的腿会不会伤势加重,冲着那男人喊道:“是枪伤!伤口在腹部,受伤时间超过两小时,必须上药!”
但是宁然没摔到地上。
因为就在她即将扑到地面时,已经有一双大手稳稳地扣住她。
宁然也没看清楚男人是如何做出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离她七八步远的男人已经到了她面前。
她心里一惊,慢慢的抬头,看到男人深邃锐利的黑眸中有一丝审视掠过。
那眼神的威慑力与侵略性太过强势,惊得宁然下意识地差点就要将男人扶住她的手甩出去。
陈奇见到素来对别人冷淡的自家团长竟然去扶住这小同志,吓了一跳。又见小同志竟然胆子大到盯着自家团长看,陈奇顿时觉得惊悚无比。
怕团长一个不耐烦将小同志扔出去,陈奇连忙上前扶过宁然,让她好好的坐在地面草丛上。
顾季沉想,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小姑娘。
他淡淡的眸中闪过幽光,声音平稳且低沉,淡声问:“你怎么知道?”
糟了!
宁然蹙起眉头,神色满是纠结。
这幅模样落到顾季沉眼中,他看到小姑娘浑身惨不忍睹的,就连一张小脸也脏兮兮的,灰扑扑的,唯有一双清亮的眼睛亮的惊人,仿佛里面有满天星辰。
宁然心一横,直接忽略这人,眼一闭,如同赴死一般悲壮的说:“三种药草,分两次,可以直接嚼碎了敷到伤口上就行了,两个小时一次。”
山间的夜晚凉,风吹在宁然身上,冻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若不是她提前吃了药草,铁定撑不了多久。
顾季沉淡淡的看了宁然一眼,听到小姑娘的声音颤地厉害。
他没说话。
可也只是一会儿,他点头,又开口:“陈奇,送她回去。”
“是!”陈奇大声应道,感激的看了眼宁然。
要是小同志说的是真的,那可真是救了他们战友了!
没等他上前背起宁然,又听自家团长不冷不淡道:“给她固定一下腿。”
必须的!小同志这么善良的人,都把自个儿用的药草给他们了!
陈奇开开心心的要去背宁然。
这次宁然没拒绝,小心翼翼的看陈奇背起自己,确定腿上的伤没恶化,松了口气。
走远了,宁然下意识的回头,看到嚼药草的人竟然是那个男人。
她顿时又佩服了几分。
她的药草有多苦,她是知道的,可到底她常年接触习惯了,但那男人居然能面不改色的放进嘴里。
正要嚼药草的顾季沉动作微顿,若有所思的回过头去,正巧看到小姑娘神色复杂的转过头去。
人越来越远,顾季沉收回目光,冷静的让人将受伤的战士放下。
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真是个胆大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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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回家
宁然家在这座山下的宁水村,村子里清一色的宁姓人,很少有别的姓氏,基本上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后代。
也正因为这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旁边山上有多危险,平时白日里敢去山上的人就不多,更别提晚上自己一个人去了。
是以陈奇一听宁然说了她村子是哪个,感叹道:“小同志,你果然与众不同。”
不过他也知道宁然弄成这副模样,背后多有隐情。
想了想,他就老老实实闭嘴了。
离开前他家团长那眼神,明显就是警告他别多管小同志的私事。也是,万一小同志脸皮薄,不好意思了怎么办?
他想的对,宁然确实不好意思让人把她直接送回她家。要是看到陈奇出现,保不齐宁清凤一家怎么在外公外婆面前讽刺骂他们。
于是宁然接过陈奇给她做的固板给自己固定上,立马就要求陈奇放下她回去。
但陈奇不肯。
好说歹说的,宁然才劝的陈奇只将她送到村子口。
然后宁然再怎么都不肯让陈奇送她了。
她就算断了一条腿,可还有另一条呢,拖拉着慢慢就回去了。这时候外公外婆应该还不知道她出事的消息,她得赶紧赶回去。
和陈奇告了别,宁然转身就走。一走一跳的,看的陈奇都心惊。
但小同志怎么都不愿意他送到家门,陈奇无奈,只好目送着小同志远了,确定没事了,才放心回去。
但他转身就看到一个人沉静的站在他身后,安安静静的,高大挺拔的身子掩在黑暗里,气息微不可闻。
陈奇被吓的几乎要跳起来。可再定眼一看,好家伙,那可不就是他们团长大人!
“团长,你咋没声呢……”
话没说完,对面的男人淡淡的看了一眼陈奇,他要说的话立即就咽回了肚子里,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顾季沉微皱了皱眉,转身大步走出去。
“跟上。”
陈奇心里想,一定是他们团长不放心他特地跟过来的!
这么一想,陈奇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
)……
夜深了,村子里寂静无声,连那些鸡狗都安静下来,而宁然的呼吸格外急促。
她才走了一会,就出了一身的冷汗。现在这副身体还小,受了这么重的伤,又硬拖着走了这么久,早就吃不消了。
又等了一会儿,宁然确定陈奇已经离开了,她才敢找个地方坐下,将腿上的固板取下来,又从空间里翻了些药材出来扔嘴里嚼碎。
等腿上伤口处理好,宁然松了口气。
这伤没法拖了。
这一辈子,她绝对不能再落下残疾。还好,她还有个空间。
宁然扬起嘴角想笑,可再怎么想,心中也满是苦涩。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感觉腿上的伤口有所好转,有慢慢愈合的趋势,断骨处也有点痒痒的。宁然明白,这是骨头在开始长了。
她收拾好心情,继续朝宁家慢慢挪过去。
宁清凤家有四间屋子,一间敞亮的大屋,两间住人的屋子,还有一间堆放杂物的破败屋子。除了最外面的大屋,便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墙只有一米高,还是用泥巴黄土加石块堆起来的。
而院子虽小,却四四方方的,院里还有一棵长势极好的枣树,树下有个简易的篱笆围成的栅栏,宁清凤一家平时还会养些鸡鸭之类的,下了鸡蛋不仅自己留作偶尔改善伙食,也会拿到县里去买贴补些家用。
但院墙的另一边却是个废弃的屋子,还是个茅草屋,乱的很,仿佛多年没有人在里面住过。
事实上,宁清凤一家也从来没去过旁边的茅草屋,倒是隔三差五有个啥不用的农具用品、锅碗瓢盆什么的就往里面扔,这么些年下来早就堆满了小院子的一半。
但宁然和外公外婆,正是住在这个小茅草屋里。
而且一住,就住了很多年。
宁然按着记忆里的路回来,她看着破破烂烂的小木门虚掩着,立即就猜出了这是外公外婆给她留的门。
她这么晚都没回来,外公外婆担心她,但身体又不好出不了远门,只能在家等着。
宁然轻手推开小木门,果然就看到茅草屋里亮着点昏暗的烛光。
虽然这时候农村也没多么发展,但家家户户早就或多或少的通上了电,安装上了电灯。宁水村里也就只有外公外婆家,用的还是从前的蜡烛油灯。
家里穷的不行,小姨一家也不会大发善心给他们安上电灯。
宁然记得,外婆的眼睛就是因为常年在油灯下缝补衣服补贴家用而熬坏了的。
眼睛一酸,宁然吸了吸鼻子,就推开门进去。
这小院子跟她印象里的一模一样。
尽管宁然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但她刚进门,就见屋门从里面推开,出来一个人。
是她熟悉的人。
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身形有些佝偻,一张温婉的脸上已经尽是生活艰难留下的痕迹。但当她看到宁然的那一刻,宁然还是看到了外婆有些浑浊的双眼里掩盖不住的担心忧愁。
只是听到了些动静,便要出来看看是不是她最担心的小孙女回来了。
宁然终于忍不住了。
眼泪夺眶而出,她不管不顾的就猛地扑了过去。
“外婆!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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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怎么会受伤
本来小孙女没回来,他们担心的到现在都没睡着,一直就听着外面的动静呢。
好不容易听到了外面有动静,老伴儿身子不方便,她就自己出来看回来的人是不是小孙女,结果看到了,外婆许玉珠吓得魂都要散了。
人是回来了,但怎么会弄的满身是伤呢!腿上还带着固板,一副行动不便的样子,这明显就是腿都断了呀!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啊!
再一看从小疼到大的孙女一看到她,就红了眼眶,直接哭了出来扑向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许玉珠心疼的连忙去扶宁然,慌手慌脚的将宁然揽进怀里:“然然,别哭,外婆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