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开厚重门帘走出帐篷,暴风雪迎面呼啸而來,地面积起四尺深的白雪,整个营地在狂风中摇摇欲坠,教皇希律亚招了招手,身穿红袍的枢机主教立刻出现在身旁,恭敬汇报道:“又有十五人死于低温造成的器官坏死,尸体已经储存起來留待以后使用,魔法师的温控法阵已经到了极限,若魔法药剂还得不到补充,操纵魔法阵的人将因精神力衰竭而死,教皇大人。”
“知道了,找个光通道法师过來,我记得战斗施法团里有一位。”希律亚道,
“遵命,教皇大人。”枢机主教点头退下,半分钟给后,一名白袍法师踏着积雪踉跄走來,“我是六级光通道魔法师林·透古斯特,请问有什么吩咐。”
教皇伸手指着西北方向:“角度西北偏北五度三分,距离一百二十哩零三百码,给我现场画面,能做到吗。”
魔法师为难道:“这么大的风雪,很难建造出稳定的光通道,我只能尽力而为,教皇大人。”他犹豫了一下,掏出最后一瓶蓝色药水倒进喉咙,从背囊里掏出三脚架、发射魔法阵和投射盘组装起來,光通道法师是非常特殊的职业,他们是光之魔法元素的使用者,能够跨越极长的空间距离建立光线传播的无形通道,将远方的画面投射在面前,在战争开始前,魔法师协会有着遍布全大陆的光通道通讯网络,每隔一百哩设立一个中继站,由光通道魔法师值守,就可以转眼间将讯息传遍大陆,
三脚架刚立起來就被狂风吹倒,魔法师手忙脚乱地摆弄着仪器,操纵魔法阵射出一道莹白的光芒,密集的雪幕阻挡了光线传播,看林·透古斯特焦头烂额的样子,教皇希律亚拿起权杖用力敲击空气,“咚。”波纹扩散开來,赤祷言·极星的力量将风雪震散,在这短暂的空白时间内光通道法师按照指定方位建立起一条路径,投射盘上出现无数雪花点,接着一百二十哩外的景象被投射出來,
希律亚一眼就看到赤红火鸟在天空盘旋,他深深地、慢慢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掸去白金色短发上的几粒雪花,“水平度降低一点,我要看地面的情况。”他声音低沉地指示道,
光通道法师嚷道:“对不起,教皇大人,这个角度已经是极限了,不然光信息衰减太快……”
希律亚走到他身边,用手按下发射魔法阵的黄铜轴承,风雪中横七竖八的尸体出现在投射盘上,紧接着化为一片杂乱讯号,光通道崩溃了,林·透古斯特遭到魔法阵反噬,喷出一口鲜血坐倒在地,
“瑟菲,你太喜欢玩猫捉耗子的游戏了,这并不是我为你准备好的结局,可剧情发展得太快,就连我都无法预测未來呢。”教皇希律亚叹息着转身走开,走了两步,回头问:“透古斯特,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沒看到,教皇大人。”光通道法师惊慌失措地回答道,
“很好,你是个聪明人。”希律亚走到他身边,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他吩咐身旁的枢机主教向远征军总部汇报:“敌人的位置已经确定,瑟尔菲娜夫人不幸牺牲,要求总部派出第一临时军团的主力进行围剿,告诉执事长大人,异端之血关系到整个世界的未來,应当将从西面登陆的扎维帝团抽调到这个方向來,至于开往树城艾瑞恩遗迹的潜地舰则沒那么重要,只要派斥候远远尾随就可以,想要进入艾瑞恩并非轻而易举的事情,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遵命,教皇大人。”枢机主教将短笺藏在衣袋中鞠躬离开,
这时帐篷外面响起惊呼声,一名勤务兵慌慌张张冲了进來:“大人,大人,营帐前有一具魔法师的尸体,他的整颗脑袋像葡萄一样爆了开來,看不出究竟是谁,可能是遇到敌人偷袭,请您注意安全。”
希律亚道:“啊,不要紧张,那是战斗施法团的林·透古斯特,刚才在例行通讯中因精神力透支而死去,请将他的遗体妥善收藏,将讣告张贴在中心看板上,他是个聪明人,但不是个幸运的家伙啊,让我们以唯一的天堂管理者梅塔特隆的名义,祈祷他的灵魂能够升入极乐世界。”
第112章 战死,战生(下)
深渊骑士全身浴雪,朱邪铁山全身浴血,“轰。”又一次激烈的对撞在战场发生,这是两人之间的第八次正面冲击,仿佛以行动达成无声的默契,拳术大师与黑骑士决定以绝对力量來分出胜负,沒有闪避,沒有招式,只有裸拳头与拳头、肌肉与肌肉的一次次对撞,
冲击波吹起漫天飞雪,沉重地撞击地面,黑骑士徹普喘着粗气撑起身体,他的深渊战马却无法再次昂起头颅,这匹來自地狱的战马能在黑色火焰中无限次重生,可此刻口中喷出的烈焰已寥寥无几,它的身体逐渐沉入冰封的大地,回归地狱烈焰的怀抱,
“哧……”黑骑士徹普揭开自己的面甲,头盔缝隙中冒出滚烫白烟,他身上铁甲已经破烂不堪,骑枪在第四次对撞中折成两段,那面漆黑盾牌的表面烙着五个深深的拳印,裂纹四处散布,朱邪铁山的拳头连钢铁都可以打碎,
“弥亚斯……瑟尔菲娜夫人……”他吐出低沉的字眼,转身望向四周,绿裙的贵妇人与白袍牧师安静地躺在雪地里,兄弟会的小队只剩下他一人犹然屹立在大地中央,沒人能聊到瑟尔菲娜夫人带领的队伍居然会如此不堪一击,徹普下颌滴滴答答留下鲜血,如命运的沙漏正在倾出仅余的时间,他明白自己已经毫无希望,
徹普是个聪明人,在他为兄弟会效力的漫长时间里曾无数次遭遇这样的死局,但他活了下來,无数次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得以生还,黑骑士信奉的死神乌芒给予他们开启地狱之门的能力,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可以沉入烈焰翻滚的深渊中去,借助死神的力量抗拒敌兵,可这一回,他并不打算逃走,
临行之前,教皇希律亚说了一句话:“瑟菲,你一定要赢。”
瑟尔菲娜夫人娇笑道:“如果我们输了呢,教皇大人。”
教皇垂下白金色头发的头颅:“那就不要回來,逃到远远的地方去,瑟菲。”
每个人都以为这只是关系暧昧的男女之间例行的玩笑话,但黑骑士徹普敏锐地听出了希律亚的弦外之音,教皇沒说假话,他躲藏向地面的眼神是阴冷的、果决的,那并不是送情人出征之时应有的表情,在这一刻徹普明白兄弟会已经将他们抛弃,即使能在战斗中逃生,也得孤身向广阔的冰原逃去,兄弟会将会处决失败者,,,尽管不知道为什么,
可即使沒有这一插曲,徹普仍然沒打算逃跑,因为眼前那个男人还端端正正站着,如一根深深嵌进地面的钢条,一生当中黑骑士见过各种各样的敌人,被打败后痛哭流涕哀求免死的懦夫,被刺穿胸膛仍然眼神不灭的勇者,把婴儿抛下以换取死亡晚些到來的母亲和冷漠望着全村被屠杀却只关心手中面包的卑劣者,他印象最深的敌人是十几年前在西大陆遭遇的一名强者,骑着高大龙象、头发花白,腰杆却挺直如一把利剑的老人,那名骑士一出手,就用长长的银色骑枪刺穿了徹普的面甲,枪尖停止在黑骑士的眉心,一滴血珠沿着他的鼻翼滚落,
扎维帝国地行龙骑兵“黄金铁锤”军团长,风暴骑士以撒基欧斯在刹那间摧毁了黑骑士的意志,让这名高傲的深渊骑士滚落马鞍单膝跪地,向那强大到让人无法产生争斗之心的坚定灵魂跪拜,但以撒基欧斯只摇了摇头,沒有说什么,一名年轻的贵族从风暴骑士身后走來,那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和一蓝一绿的奇异双眼形成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只是站在那儿,这年轻人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我是马克西米连大帝的侄子,扎维帝国王储。”年轻人伸出手臂,手腕上浮现一只振翅欲飞的红色双头鹰纹身,“要帮助我,跟随双头鹰的指引,创造扎维帝国和赤枭兄弟会的荣光吗,握住我的手,给你新的生命。”
“是、是的……”黑骑士伸出颤抖的手臂,“请问我追随的是……”
“你追随的是兄弟会,因为我是兄弟会的一员。”耶利扎威坦大帝含笑握住了徹普的手,风暴骑士以撒基欧斯仿佛不远看到这样的场景,扭过头望向天边连绵的山脉,
这一天改变了徹普的命运,
而他第二位印象深刻的敌人,就是现在北大陆的风雪中屹立的朱邪铁山,从未有人这样单纯地迎接他的正面撞击,这是一场纯粹的力量对话,黑骑士心中遥远的求生之心已经觉醒,是要夹着尾巴逃走,偷偷回到耶利扎威坦大帝身边舔伤口,还是战胜眼前的敌人,以胜利者的姿态迎接死亡,
“吼……”黑骑士用力将整个头盔摘下丢向雪地,头盔下是一颗可怖的头颅,魔法和皮肤早已被地狱之火烧去,青黑色的眼眶中嵌着两颗灰白的眼球,他摇摇晃晃站了起來,抛掉扭曲变形的大盾,握紧拳头向敌人走去,这是第九次攻击,也将是最后一次,每前进一步都像在泥浆中艰难跋涉,他仅余的力量只够挥出一拳,贯彻死神乌芒之名的最后一击,但他相信敌人也同样是强弩之末,每次剧烈冲撞中徹普都能感觉到对手力量的消耗,正如他自己一样,那个铁块般的男人也在变得虚弱和柔软,或许只要轻轻一击就会倒下,
“咯吱……”铁靴深深陷入雪地,这不是一位骑士应有的姿态,黑骑士却咧开沒有嘴唇的嘴巴,露出森森可怖的笑容,战斗还不就是这么一会事儿吗,用力量征服别人,或者被别人征服,败者死,胜者生,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战斗本就该遵循着亘古不变的自然法则而进行啊,一步,两步,沾血的脚印向敌人慢慢延伸,朱邪铁山的身影一动不动,是在积蓄力量,还是始终认为无须闪避,
二十码的距离远得像跨越群山,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徹普才來到朱邪铁山面前,黑骑士压抑不住身体的崩溃,也压抑不住心情的振奋,沒有什么比胜利的果实更加甘美,可恨自己居然忘记了这种滋味,一再逃避自己的命运,他哈哈大笑起來,举起破碎的拳头,拳头是如此沉重,以至于用尽全身力气只能将它慢慢推出,
“砰。”
拳头击中拳术大师的胸口,这一拳的分量或许能够击倒一名农夫,或者毫无防备的士兵,可远够不上这个级别战斗的水准,黑骑士知道自己输了,拳头滑落下來,他垂下头颅和双臂,准备迎接那屈辱的死亡,但这个时候,那铁块一样的身影忽然向后倾倒,朱邪铁山的身躯重重沉入雪地,如一具被推倒的沉默雕塑,
徹普愣住了,他看到那片雪地,那片红色的雪地,一个人要流多少血,才能将如此一大片白雪染红,他看到朱邪铁山的眼睛,一双充满愤恨和遗憾的、如铁般坚硬冰冷的眼睛,眼睛早已失去神采,拳术大师是什么时候死去的,第八次碰撞之后,还是在几次对撞的过程中早已失去生命,只是这具身躯太过沉重,以至于死去之后依然不肯倒下,
朱邪铁山腰际的伤口已经如碗口般大小,红袍牧师弥亚斯的“赤祷言·黑星”刚击中他就被迫停止,可奇异的腐蚀力量已经进入他的身体,从内外外吞噬着钢铁般的肌肉,來自东方的拳术大师沒有治疗,小队中的治疗师已经死去,而他的字典中冰沒有示弱两个字,黑骑士的沉重冲击力加剧了伤势的恶化,在死去的那一刻,他体内的血几乎已经流干,
“哈、哈哈……”黑骑士忽然癫狂地笑了起來,“原來我赢了,我赢了……”
胜利的快感只持续了一秒钟,“刷刷。”一道暗火闪现,吞噬了徹普的上半具身躯,两人的尸体倒在一起,新鲜的血液冲刷着刚刚凝结的雪地,在深红底色上描绘出一层娇艳的浅红,
“这样是很不礼貌的,那是属于他们的战斗。”w先生评价道,
“反正已经打完了嘛,难道要等到那个脚底滑溜的家伙骑着马逃走。”堕落暗火法师杰夫塔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吹去法杖上的一缕青烟,
“我们只剩四个人了。”w先生说,
“活下來的都是好样的,是想说这个问題吗。”杰夫塔扭头问,
夜晚之王道:“不,我是说要埋葬这么多人的尸体,会很累的。”
杰夫塔撇撇嘴:“早就说沒必要把尸体埋起來,北大陆又不会产生瘟疫,指挥塔,将他们冻起來就足够了,做得快一点,我们还要赶上候选者的队伍。”
一名冰风系法师点点头,举起法杖唤來更大的风雪,在尸体逐渐被冰雪掩埋的时候,w先生说:“我忽然感到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杰夫塔问,
“害怕我死去的时候,帕蜜拉不在我面前。”
第113章 异次元再会(上)
让杰夫塔与w先生略感意外的是,直至他们追上候选者小队的脚步,预想中的兄弟会强大追兵仍未到來,难得的晴朗天气不应构成阻碍,堕落暗火法师怀疑其中可能有什么阴谋,但w先生并沒有多想,他很高兴能接近干草叉小队一点,距离自己的女儿再近一点,
可约纳一行人的踪迹消失了,杰夫塔将火把插在地面,在翡翠之树周围转了几个圈,地面明显残留着扎营准备过夜的痕迹,可地上厚厚灰尘中只有从南方一路走來的足迹,并沒有离开的脚印,
“沒有战斗,沒有血迹,什么都沒有。”外号叫做“信号塔”的冰风法师分析道:“沒有留下足迹,最大的可能性,是使用空间魔法进入了另一处位元,如果迪尔扎克在的话就可以探测空间重组的轨迹了,偏偏他留在潜地舰上,可恶……”
杰夫塔摸着下巴道:“空间魔法,他们之中似乎沒有空间魔法师啊,那只月光精灵也远沒有强大到沟通其他位元的程度,难道是翡翠之树遗迹的古老魔法阵启动了。”
w先生说:“他们现在是安全的,从某种程度上我能感觉到帕蜜拉现在的心情,那是交织着好奇、恐惧、兴奋和期望的心情,她的生命并未受到威胁。”
“这不现实。”杰夫塔叫道,“沒有任何一种已知的侦测魔法能透过时空界限传递信息。”
樱桃渡的夜晚之王摇了摇头:“并非魔法,只是一种单纯的通感而已,血与血之间的共鸣,可以这样形容吧……”
这时候信号塔喊道:“瞧这边,我发现什么了。”他指着地上的一行拖曳痕迹,“像是拖拽重物留下的,起点是这个隐秘的树洞,终点是树干前方,啊,就算以我的感应能力也能察觉到强烈的残留魔法波动,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杰夫塔挠头道:“这下子岂不是跟丢了,不知道他们跑到了哪个位元,根本沒办法追踪嘛。”
w先生忽然提高音量:“你们都退后一步,费诺,站在原地不要动。”
“什么。”名为费诺·亚德拉里亚的念动力释放者惊讶道,“有敌人吗,我沒有感觉到任何东西呀,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这名身材魁梧的轻甲念术士毫不在乎地挪动右脚踏出一步,他感觉到似乎踩中了什么东西,又沒有实际的触感,这种感觉相当微妙,费诺忍不住低头望去,发现靴子底下有一根弯弯曲曲的黑色细线,看起來与市面上常见的劣质棕绳很像,他抬起脚,细绳粘在了靴底,费诺抬起手射出两团小小的动力弹想把碍事的绳子打断,可金色火球毫无阻碍地穿过细绳在地面爆炸,这黑绳竟是非物质的构成体,
“这是什么鬼……”他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因为猛然发现黑绳并非粘在靴底,而是穿过皮靴嵌进了他的脚掌之中,
忽而一阵清风吹过夜幕,w先生手中剑画出优雅的蓝色波纹,这不是他惯用的轻剑,可就算从敌人尸体上拾來的长剑,也能描绘出精密的切割线条,费诺的右脚齐踝而断,伤口露出白生生的骨头和鲜红的肌肉,由于切口太过平滑,鲜血一时间未能涌出,“啊啊啊啊……”念术士抱着右腿跌倒在地不住惨叫,w先生用剑尖挑起他的右脚向远处抛去,被黑绳缠绕的脚掌在空中冒出嗤嗤白烟,落地时化成一块皮肉萎缩青筋暴露的奇怪肉块,居然还能一抽一抽地动弹,
“闭嘴。”杰夫塔大声喝道,费诺的惨叫声低了下來,暗火法师掏出急救包抛了过去,“自己包扎,若不是w先生出手这么快,你已经变成那个模样了,这是敌人留下的陷阱吗,这种黑色的东西总让人感觉有点在意……”
“退开。”w先生伸手示意大家再向后退,远离费诺身边,“已经太晚了,那并非魔法、诅咒、病毒或毒药,而是更加邪恶的东西,一旦血液被感染就无法挽回了。”
“啊啊呃呃呃呃……”念术士忽然张开大嘴喷出瀑布一样的黑血,黑色物质转瞬间爬满全身,他的皮肉开始溃烂,血管凸出于皮肤表面,双眼化为浑浊的棕黄色,吼叫着、颤抖着、散发着恶臭味道,他慢慢爬了起來,用沒有焦点的眼睛扫视全场,淌着黑血的右脚腕直接杵进厚厚尘埃,让他身体呈现怪异的歪斜姿势,
“……活尸。”两名幽灵保护者同时惊叫出声,在东方大陆战争中被兄弟会广泛应用的雅古诅咒之土将千万亡者或者不畏刀剑的活尸,此前在东大陆执行任务的杰夫塔、信号塔二人当然不会忘记这种景象,如海潮一般用來的活尸大潮是此生见过最恐怖的风景,
几秒钟之内,身旁的战友就变成了一具活尸,由活人直接尸化,这种情形从未发生过,杰夫塔嚷道:“难道那根黑绳子上有雅古诅咒之土的召唤法阵,可恶,这下只剩下三个人了……干掉他,他已经不是费诺了。”
“可、可是他并沒有死去,说不定还是能够治愈的……”信号塔慌乱地叫道,
这时w先生再次出手,一剑刺穿了活尸的头颅,然后花了五秒钟时间将那具尸体斩成肉块,他端详着手中卷刃的长剑:“原來如此,身体会变得异常坚固啊,那些黑色的微粒改变了人体的整个构造。”
被砍成两半的颅骨中流出黑漆漆的脑浆,就算已经粉身碎骨,眼眶中的眼珠还在不住挪动,念术士最先受到感染的右脚长出锋利趾甲开始四处爬行,杰夫塔怪叫一声,用黑火球烧掉了那只虫子一样乱爬的脚掌,心有余悸道:“这与我们在战场上见到的活尸根本不同,应该说,是进化了许多倍的新品种活尸才对吧。”
w先生道:“我不知道什么诅咒和活尸的事情,可这条危险的黑色细绳是我们唯一的线索,如果沒看错的话,它撬开了一条空间的缝隙呢。”他伸手一指,众人才看到细绳蚰蜒伸展至空气中忽然消失了踪影,就像一条昂着头的响尾蛇,
“就算那个空间是干草叉小队所处的地方,我们又怎么能从那么小的洞里钻进去。”
“门太小的话,只要把它打开不就行了。”
暗火法师疑惑地望着w先生,北方精灵扶正大檐礼帽,从随身小包中掏出一样东西,“我沒有正式进入过翡翠之树,在离开青鸟帝国将信物交给元素精灵使者的时刻起,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看來这就是传说中的彩虹门了,最高评议会送给北方精灵十四把钥匙,这是对不纯血亲族的最后眷顾,幸运的是,其中一把就在我的身上,钥匙要配合彩虹门的坐标來使用,否则无法开启,坐标保存在北方精灵各帝国的长老院手中,不过现在我们并不需要那串数字,因为这条黑线帮了大忙。”他手中捏着一把金色钥匙,钥匙上刻有精美的精灵纹饰,底部以精灵语书写着:你们从未被遗忘,只是命运让我们分离,翡翠之树永远屹立,
杰夫塔小心避开死状可怖的尸体走來,“w先生,你有沒有想过门背后可能有什么东西,万一是我们无法应付的东西怎么办。”
夜晚之王坦言道:“可能性太多,所以沒办法估量,你们还是退后吧,我会解放力量以迎接门内的事物,无论是元素精灵最高评议会,,力量就是我觐见的诚意,,还是留下这条黑绳子的危险人物,都会全力以赴。”
堕落暗火法师沒说什么,转身拉着信号塔跑出二十码开外,想了想,又超远处撤退了二十码,远远望着翡翠之树遗迹前摇曳火把照亮北方精灵的背影,信号塔小声问道:“这位w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啊,难道干掉瑟尔菲娜夫人时还沒用出真正实力。”
杰夫塔道:“你要是全世界最强的十二人之一,会在区区魔法师协会副会长身上浪费体力吗,真是少见多怪。”
信号塔道:“可是潜地舰里的数理学士协会朱墨青山、占星术士协会拜朗·亚利维亚也是十二议事主成员啊,为什么之前的战斗中沒看出有多强悍呢。”
杰夫塔道:“五大行会领袖都是十二议事主成员,这是权力分配的必然,可要从力量上划分的话他们只能屈居第二梯队啊,有三头怪物被他们用大陆封印魔法阵关了起來,如你所知,这个魔法阵在前不久南商城陷落的时候失去了作用,因为那是大陆魔法阵的重要节点,w先生的力量恢复了,刺客之王西米昂·龙昶在龙家大宅一役强行冲击封印遭到反噬,而第三头怪物还沒有出现在我们面前哩。”
w先生的背影沒有分毫变化,在两位魔法师的精神力视野里,他的力量非但沒有增加,反而在急剧缩减,就像一颗收敛了所有光华的明珠,就在这一刻,夜晚之王将黄金钥匙插入空气,开启了新翡翠之树的彩虹门,
铺天盖地的黑暗将他笼罩,
第114章 异次元再会(下)
在整个大陆陷入战火之前,一本由《大陆地理测算》编辑部出版的《雅古地理测算》刚刚在各大城市书店上市,这本薄薄小册子的发行被战争拖累,当位于东方大陆睢阳城的编辑部被金戈骑兵踏为平地之后,第一批印数1000册成为了地理测算系列最后的绝唱,
有幸读过这本书的人并不多,杰夫塔是其中一个,他清楚记得册子上那些忧心忡忡的言语,仿佛一名看到大陆混乱未來的老人在眼前絮絮叨叨,想要把一切的因果都说给读者听,其中一段是这样写的:
“……因此,在对亡灵的研究工作中那些堕落的亡灵召唤师找到了超脱死亡的终极方法,他们最终制造出來不死不灭的雅古亡灵,这是大陆召唤术漫长历史中的决定性突破,也是一扇黑暗大门悄悄开启的一角,
自古以來雅古魔兽的传说就在西大陆流传,那些臭烘烘、牙齿淌着血、眼睛像饿了七天的猫一样凶残、嘴角挂着去年八月份留下的腐烂肉丝、每走一步都像巴泽拉尔人的瞭望塔一样摇摇欲坠的巨大怪物是雅古诅咒之物最初的创造物,对它们的研究已经持续了数百年时光,在圣博伦王国皇家科学院的资料库里能找到小山一样的高的资料,那是头脑单纯的研究员们冒着生命危险记录下來的东西,但长久地堆积在房间阴暗的角落虫蛀鼠咬,直到红石堡被一把大火烧掉的那一天,
我们至今无法确定雅古诅咒之土的工作机理,但可以通过某些事实來进行合理推测,大胆假设,这是科学研究的第一步,
1,雅古亡灵、雅古魔兽体内的黑色微粒是维持它们行动力的根源,这些黑色微粒具有高度的传染性(只感染已死亡生物或腐烂的肌体),在一分钟时间内可以分裂三百次,即使在显微镜下也看不出内部结构,在一位患了口腔溃而还是勇敢地舔了一口黑色微粒的研究员的最后笔记中写到,这种物质有着淡淡的优雅的甜味,其口感近似于上好的黑糖,他在三分后变成了一具活尸,发疯一样把整个实验室搞成了废墟,然后一头扎进水井把自己淹死,,,沒准是因为含糖量太高需要喝点水解渴的缘故吧,
黑色物质不具有任何魔法波动,也不符合世上任何已知的元素构成,它们广泛存在于雅古山区的土壤之中,是那片不毛之地的真正主人,但黑色微粒一旦离开雅古山区,其活性会显著下降,可以无限次重生的雅古魔兽将衰弱到只拥有九次生命,雅古亡灵亦同;将雅古诅咒之土整块迁移,则可以长久保持黑色物质的活性,这一点已有实验记录证明,
2,被黑色物质感染的魔兽将化为不死的雅古魔兽,被感染的人类尸体则将成为活尸复生,黑色物质赋予重生者惊人的力量,活尸的身体强度并未得到显著增加,往往在超出身体负担的攻击中伤害到自己的皮肤、肌肉和骨骼,是体内的黑色物质从内部驱动身体发挥出强大力量,使被寄生体(请允许我使用这个猜测性的代名词)挥出一千磅的重拳,拥有三千五百磅的咬力,并能在内脏和大脑完全腐烂的前提下自由活动,
以诅咒、寄生虫、魔法來形容黑色物质都不算恰当,编辑部将其称为‘丁古’,在圣博伦山区方言中意为‘雅古地区的小淘气’,读者或觉得这说法有点轻佻,可沒有比它再合适的代名词了,
3,有证据表明东方大陆发生的种种问題与丁古有直接关系,简单梳理并加以适度推测,按时间顺序排列如下:
A:一位不明身份的男子(或女士,《地理测算》系列历來尊重女权主义)來到西大陆雅古山区,取走了相当数量的诅咒之土,并将这些危险的土壤带回东方大陆,众所周知虽然圣博伦王国在雅古山区周围修建了鹿角栅栏和岗亭,不过随着扎维帝国的入侵,这些防御措施早已荒废,任何一个活腻了的农民都可以扛起锄头溜达进去刨一筐黑土出來,
B,这位男子(或女士)在东方大陆进行了一系列秘密实验,有目击者声称在南商国与凉隋国交界处的大湖云梦泽中多次目击到有‘巨大而难以被杀死’的魔兽出现,根据目击者描述,那毫无疑问是雅古魔兽,从古至今并沒有雅古魔兽离开山区进行长途迁移的记录,因此可以断定东方大陆的雅古魔兽是通过试验制造出來的、并流放进云梦泽的新生物,
随后,云梦泽东部的后秦国传出了‘人吃人’的人间惨剧,据说有精神失常陷入疯狂状态的中年大叔将五名路人的脸啃了个干干净净,后秦皇室宣称这名食脸怪已经经过审判枭首示众,不过那怎么看都是活尸所为,编辑部认为这是一次试验意外,活尸从实验室逃了出來在街头伤人,至此可以认为他们对雅古诅咒之土的研究有了一定程度的进展,
c,赤枭兄弟会挑起侵略战争之后,曾在多个战役中使用恐怖的雅古诅咒之土召唤术,通过牺牲圣公会牧师的生命,将雅古山区的土壤传送到魔法阵中,从而使‘丁古’布满整个战场,这一现象证明研究工作已经完成,这些人控制了丁古的力量,
将最初的诅咒之土带往东方大陆的男人(当然,或女士)究竟是不是兄弟会的人,这一点已经无关紧要,兄弟会一旦掌握丁古之力,胜利的天平将向他们迅速倾斜,毫无疑问,这一发现能够改变整个大陆的局势,在龙家大宅一役中,高浓度的丁古发生了自发的形态变化,组成一个高大无比的巨人,即使十二议事主的力量也沒办法与之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