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蒙扬独自练习那一招自己命名的劈柴式!日复一日,从无间断!
酒疯子说,这个世间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都有其内在的联系,只是人们不一定能够发现而已。就像所有的什么武功招数一样,再好看再花哨都没有泰山压顶的一刀下去来得直接,化繁为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化繁为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正是在这十二个字的指导下,蒙扬练成了独一无二的惊人眼力,他的观察力简直到了耸人听闻的地步。他习惯于将眼中所见的一切联系起来分析整理,看看是否会有一如酒疯子所说的什么内在联系,这些年来在酒疯子的刻意培养下,蒙扬养成了善于观察善于总结善于分析的习惯,就像他每次从落魂山脉九死一生地回来之后都会进行一次自省与检视一样。
这个习惯才让他活到了今天。
所以,老疯子的话蒙扬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所以他才会每日绝不落下的练习刀法,尽管只有一招,平淡到乏味之极的一招劈柴式,却是他在不断偷师不断总结中凝炼出来的劈柴式!
这些被蒙扬偷师的有修真者,有经验丰富的猎人们,有街上的泼皮混混,有花鸟虫鱼,有狂风骤雨,更有落魂山脉里面那些穷形尽相的魔兽!
既然天下万物都有其内在的联系,又有什么招法是不能偷师的呢?蒙扬觉得他的做法完全是理所当然。
蒙扬根本不知道,即便是酒疯子自己也肯定没想到,因为酒疯子一句话,蒙扬从开始起就注定了他所走的路是与别人不同的,他的思维能力就是远胜旁人的。
多年以后,当蒙扬创造出震惊天下的“泼墨三式”和“流云三式”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这个做法叫做“创新”!
城隍庙已经遥遥在望,想到已经有三四天没见到那老头子,蒙扬的心情变得格外热切起来。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好像是有人在打斗!
虽然蒙扬并没有与人过过招,但是却见过不少人与人之间的战斗。
蒙扬狸猫一般踩着诡异的步调,无声无息地偷偷从一隐秘的角度掩过去。
正如酒疯子说的那样,像蒙扬这样的人在许多有能耐的人眼中渺小可怜,人家甚至不需要动一个小拇指就可以如同碾死一只蝼蚁一般将他扼杀,如何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是这么多年来蒙扬一直在拼命学习的课题。
从一处半人高的草丛中,蒙扬尽量伏低自己的身子,朝打斗声传来处望去,这一看,差点没把蒙扬吓个半死,几乎惊叫出声!
蒙扬死命的捂住自己的嘴!因为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城隍庙前一处空地,三个白衣人手持长剑,正在围攻一个灰衣人。
而不用看清楚面容,蒙扬就可以确定那个灰衣人的身份,因为他对这个人已经熟悉到即便他化成灰都可以认出来的地步!
酒疯子!竟然是酒疯子!
一直教他生存之道的酒疯子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武学高手!
令蒙扬震惊的是,酒疯子一手拿着那个他熟悉的枣红色酒壶,一只手上拿着一把长刀,脚下行云流水般在那三个人的夹击中穿梭,不断做着格挡和砍劈,看情形,酒疯子完全是有些游刃有余,毫不费力的样子。
最让蒙扬惊骇的是,他看出那三个白衣人的功夫都很高,剑法相当绚烂,如果换成他估计连人家一剑都接不下,而且,从那几人剑上发出的劲气将四周的空气撕裂了一般,不时地有强烈的气劲碎空之声传了出来。
距离那处至少有一百米远,借着月色,蒙扬依旧感到剑气逼人的那种强烈狂暴,他掌心全是冷汗,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飞钳的刀把。
飞钳的刀把一如既往的冰凉中有些温热,跟蒙扬此刻的心情极为相似。他轻手轻脚地放好苍狼肉与“步步酒”,抽刀在手,蒙扬将身体掩在别人视线的死角,斗折蛇行,偷偷潜了过去。
无论如何,酒疯子可是他在这个世间最在意的人,哪怕他在那些人的面前不堪一击他也要拼力上前。
这是蒙扬的天性!
就在蒙扬潜行了大约四五十米,隐身在一处石堆后面之时,蓦地听到一声爆炸的巨响!
定睛一看,酒疯子傲然站在那三人包围中,而那三个白衣人手上却都只剩下一截剑柄!
朦朦胧胧的月光下,异样的银辉让酒疯子那身灰到发白的衣服蒙上了一层越发慑人的光泽,他那不算高大平日一直佝偻不稳的身子此刻却如一根宁折不弯的钢柱那样笔直地杵在那里,那些什么不怒自威的词语蒙扬觉得那就是为酒疯子量身定做的!
酒疯子身上那种淡然却无比坚毅的气势也深深地震撼着蒙扬,他从没有想过,在那个一向孱弱甚至于有些猥琐的身体内怎么会绽放出如此强大的气息!
“出来吧,小子!——————”冲着蒙扬隐身的方位酒疯子沙声喊道,蒙扬注意到酒疯子手中那把黝黑的长刀忽然之间竟消失不见了!
这是?
就在酒疯子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那三个白衣人的身体忽然同时迸出血光,就像蒙扬平日里劈的树桩一样,齐齐整整的从头到脚变成了两半!血肉飞溅,却没有一点沾到酒疯子的身上。
张大着嘴巴,蒙扬一颗心砰砰直跳,如同魔怔了一样拿着狼肉与美酒走到酒疯子的面前。
却听酒疯子喃喃自语道:“没想到狗日的竟然还不死心,老子躲在这里这么多年都能被找到,此处看来不能再呆了,得,也该换个地方玩玩了————哎,你这么做又是何必呢,何苦呢!——————”
一边说着,酒疯子手中忽地多出来一个黑色的药瓶,他围着那三堆齐齐整整的尸首碎片转了一圈,手上的药瓶里不时有一些淡黄色的粉末洒在了那些血肉尸骨上,就听得一阵可怖的“滋滋滋”的怪异声响,那些碎片尸首冒起一阵恶臭无比的青烟,转瞬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眨眼的功夫,就连空气中那些血腥之气也消失殆尽,这个地方哪里还像刚刚死掉三个人的凶杀之地?
蒙扬看得目瞪口呆。这一切变化让蒙扬脑中发懵,眼睛竟有应接不暇之感。
没等他回过神来,酒疯子就看到了蒙扬手上那壶“步步酒”,刹那间,他那夺人心魄的高手气势荡然无存,那个蒙扬万分熟悉的老酒鬼又回来了!!!!!!
酒疯子一把夺过蒙扬手里的酒壶,先是一掌拍开泥封将鼻子凑到壶上狠狠地嗅了一口,连声赞道:“好久没尝过这酒了!小子,你发财了???舍得给老子买这个酒,今天这月亮没什么变化啊?唔唔唔------”
酒疯子不管不顾地先是就着壶口狠狠地往口中灌了一大口,这才嘴里啧啧有声地砸吧着,把那壶酒全部倒进他自己那个枣红色大酒壶中,临了,还仰脖喝掉那酒壶中剩下的最后几滴。
这一变化突兀到一般人根本无法适应,但这些年来,对于酒疯子的这种沾酒即酒虫附体的种种怪异早就见惯不惊到麻木了,只是他内心还在为刚才那一幕幕震撼情景而无法自持,心中如同巨浪滔天般汹涌澎湃。
“走吧,傻在那做什么?”酒疯子白了蒙扬一眼,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紧紧把那个酒壶抱在胸前,往城隍庙走去。
蒙扬提着那一大块精瘦的狼肉诚惶诚恐地跟在酒疯子身后,跟以往这么多年的感受完全不一样,此刻他看着高深莫测的酒疯子的摇晃背影,心中翻来覆去就只有两个字。
高手,高手,高手······
尽管他老早就觉得酒疯子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是一个看起来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但他做梦都没有想过,酒疯子会是这样一个身怀绝世身手的高人!
这一幕幕都完全颠覆了蒙扬的认知,他心中三分忐忑,三分憧憬,四分期待。
难道,老天开眼了,我蒙扬终于要开始转运了?
难道一切都从今天开始就完全不同了么?
为何在自己得到进入仙门资格的时候却让我发现酒疯子竟是个绝世高手呢?
蒙扬如同神游一般,一边胡思乱想着。
还是那个熟悉的城隍庙,还是一老一少围着一堆火。
但不同的是今日的城隍庙的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离愁。
飘香的烤肉,美味的步步酒,一个猥琐的酒疯子,一个心潮起伏的少年,在一个破败的城隍庙,酒疯子给少年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很平常却不普通的故事。
到底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蒙扬不说,没有任何人知道。
只是有一点可以确认,那个故事很长却很热血很惊险很刺激。
一夜过去,听故事的少年就有了一种忽然长大的感觉。
那夜之后,酒疯子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从墨水镇消失,而那个少年则一如从前,每日在山神庙后练刀,三不五时地潜入落魂山脉外沿冒冒险,寻寻草药,杀上一两只落单的野兽。
惊神丹药铺的小钉子变成了掌柜,刘掌柜留下一段口讯说他回宗门了,有缘再见,蒙扬自此直到仙门选拔开始的那一天都没再在镇上出现过一次。
日子一天天过去,墨水镇逐渐变得人山人海,各种场所都挤满了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仙门选拔之日终于来到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就是仙选的核心意义么?
第十章 风泉管事大书生 司徒岂甘小镇长第三更
野心是缔造世界变迁的最基本手段,以故精神失常的疯子不可怕,可怕的是精神正常的疯子!
风泉古堡。
一个最为隐秘的书房,这个书房只有崔管事和司徒望月才能进入。
崔管事望着面沉如水的镇长大人,欲言又止。
司徒望月面白无须,实际只有三十六岁的他看起来就像四十好几的样子,异常成熟干练,因为长期的闭关,让他的面颊看起来总有那么一点不正常的惨白和阴翳。
司徒望月是接到柳芷兰的传讯这才破关而出的,这可是一个墨水镇具有历史意义的日子,没有镇长大人可不行。
最让崔管事感到奇怪不解的是夫人嫁给大人都好几年了,不知道为何不见他们有子嗣,虽说在他们这些追随者面前,夫人与大人表现出种种令人羡慕和谐的夫唱妇随,但对于崔管事这样的老江湖,他的眼睛看到的可是那种幸福的表象背后汹涌的暗潮。
恪守本分,不多问,不多管,是一个合格的管事必须具备的,显然崔管事就是这样的人。
哪怕是明知道大人闭关这些年来,夫人几乎完全掌握了风泉的大权,进而网罗了大批的心腹手下控制住了墨水镇的各种命脉,但只要司徒大人不主动问起,崔管事绝不会蠢笨的自己开口说一个字。
何况,崔管事知道就他那两下子就连夫人身边的婢女小芸的一招半式都抵挡不过,遑论那些来自柳氏家族的精英护卫们?
他知道大人这些年在修炼一种隐秘的功法,但是每一次看到大人阴沉的样子,他都不寒而栗,哪里还敢问上一句。
这些年他兢兢业业恪守本分,夹在夫人的势力中苦苦挣扎,只为了得到大人的一句肯定,因为他不管夫人怎样软硬兼施都没有倒向她那边,对于大人暗中交代的事情他总是圆满地完成不管有多难。
目前为止,他手上真正的心腹已经发展到一百六十一人,这些人都是经过他严苛考验之后誓死追随大人左右的,虽然不一定比得上柳氏一族派来的精英,但是至少也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好手。这些人被他分派到了贝商郡的无数个暗角,具体联络方式和名单只有他和大人知道。
其实,自从十几年前被司徒大人的家族救下之后,崔管事就决定报恩,对于大人与柳氏的联姻,他一直都不看好。
很明显,尽管司徒家族在贝商郡算不上豪门,却也经营了好几百年,其财力势力也不容小觑,尤其是司徒家的几条矿脉,那可是令许多势力眼馋得紧的,这或许也是柳氏一族不惜自降身份与司徒联姻的主要原因之一。
那几条矿脉就是司徒家族的心脉所在,相比较起来,墨水镇的收入就显得次要得多,只要柳氏一族不把手伸向矿脉,司徒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
恐怕这才是这些年大人默默纵容夫人发展势力的根本原因所在吧,崔管事暗暗揣度。
但这次夫人的手笔实在是太大了一些,这个阵仗实在太过华丽慑人了一些,一直以来,那些仙门宗派可是世人只能仰望的份,何曾奢望过可以跟他们有半点交集。
崔管事知道尽管夫人如今已经算得上在墨水镇一手遮天,但是就她还不具备跟仙门宗派对话的资格。这件事肯定有其背后大家族暗中操纵的手笔,但这件事的严重性已经引起了太多人的注意,包括王庭的几个豪门势力。
在那些势力的眼中,名不见经传的司徒家族顶多只是一只小蚱蜢,它们只需要动动手指,顷刻间就能将司徒家吞噬得不留半点皮毛,所以表面上这件主持仙门选拔是无比风光荣耀的事情,发展到今日,只有司徒家族的嫡系才明白这里面的凶险与危机。
原本司徒家埋头在贝商郡闷声发大财,低调地做土财阀,但自从贪心地企图搭上柳氏这艘巨舰获取更大利益之后,他的命运渐渐不再由他自个掌控了。
看着司徒望月紧锁的眉头,崔管事忽地感到有些心酸。
这个司徒家最具前途的年轻人,几年时间就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几乎笑容在他脸上没有再出现过。
他了解司徒望月的忧虑,他也明白大人的心思。
司徒望月从来都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这也是其家族最看好他的地方。
如果说这次仙门选拔最后给司徒家带来的不是荣华而是灭顶之灾,那么蝼蚁尚且贪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司徒家族绝不会坐以待毙!
这一点,在司徒望月的身上体现得尤为强烈。
司徒望月是崔管事平生仅见的刻苦之人,和许多家族精英子弟不同,他心思缜密雄心勃勃,修炼起来不眠不休。
崔管事见过一次大人在他面前展示手段,十几米远的距离,一块圆桌大小的青钢石被他随意挥手就化作一堆粉末!
也就是在那之后,崔管事对司徒望月更加死心塌地。
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崔管事知道司徒望月是一个隐秘仙门的入室弟子,他渴望能获得大人的垂青可以获传一招半式,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能够自保。
这些年的闭关,也不知道大人的修为到了怎样骇人的地步!
崔管事敢肯定的是大人所属的那个仙门的厉害程度绝对不比这次前来参加选拔的宗派差,因为只有他才知道司徒家真正的背后支持势力正是这个仙门,司徒家的矿材有七成都被这个仙门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