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部刀法,他大部分字都不认识,连看都看不懂……
好在此刻系统道:“叮咚!外界陌生刀法收录完毕,请宿主命名。”
“血煞刀法。”裴凌难得看系统顺眼一次,只是沉吟片刻,还是放弃了立刻让系统修炼的想法。
毕竟这玄骨陵阴舟上实在太危险了,如果这智障系统再搞点事情,他简直不敢想又会捅出什么娄子?
裴凌于是合上卷册,藏进怀里,这时候他感觉到整个舟身微微一震。
没多久,隔壁裴鸿年就过来敲门:“斩尘台到了,快收拾东西去甲板上,别耽搁了厉仙子。”
裴凌之前为了跑路倒是收拾过东西,但被系统操纵着身体赶到碧梧院精舍时,除了已经用掉的七绝镇魂散,却是什么都没带。如今除了身上的衣物,也就一颗养元丹、一本血煞刀法以及厌生刀。
养元丹跟血煞刀法都在怀里揣着,他进去拿了厌生刀,也就跟着裴鸿年到了甲板上。
这一路没有皎霓跟雾柳在侧,甬道两边的门却分外的安静。
出了舱,裴凌目光一扫,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入目是一片难以想象的浩大云海!
云海并不平静,波涛翻滚,如怒如啸,一座座参差不齐的山峰仿佛海中的礁石一样掩映其中,望去星罗棋布,难以计数。
而云海之中,除却山峰之外,还有许多珍禽异兽恣意翱翔,都是裴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尤其一座山林葱郁、顶端隐约有着火光浮现的山峰之畔,有巨大的身躯在云雾中惊鸿一现,仅仅一截尾巴,便搅动那一座山峰四周云海宛如沸腾般,好一阵汹涌澎湃!
玄骨陵阴舟此刻就飞行在这片一望无际的云海上,少顷,驶入一座隐约被簇拥为中心的山峰。
这座山峰比周围几个峰头都矮了一截,顶端一片平坦,似为人硬生生削去了一段,形成一个极为庞大的广场,此刻正有许多飞舟之类的代步之物在起起落落。
只是看到玄骨陵阴舟,纷纷忙不迭的退让开来。
“这就是斩尘台。”裴鸿年入宗数年,早就习惯了重溟宗的景物,此刻倒不似裴凌那样震撼,只随口介绍,“新人弟子都会由此进入宗门之内,从此仙凡有别。宗门取名斩尘,便是希望我等从此斩断俗世诸念,奋勇前进,永诀凡尘。”
他说了这话,蓦然意识到一事,皱眉道,“对了,郑师兄他们会如何安排你?”
与此同时,玄骨陵阴舟的三楼,栏杆之内,郑荆山也在恭恭敬敬的请示:“师姐,宗门已至,那裴凌却不知道要如何安排?”
厉仙子黑裙飘荡,负手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片刻,才语声冰冷道:“让他去外门。”
“是。”郑荆山点点头,旋即传音吩咐裴鸿年,“带裴凌去外门!”
片刻后,玄骨陵阴舟重新一飞冲天,往云海深处电射而去,被放在斩尘台上的裴凌忍不住朝那方向看了会儿,问:“那里是内门所在?看起来好远。”
裴鸿年心情不太好,没理会他,只说:“跟上。”
他带着裴凌轻车熟路的到了广场边的一座两层小楼,入内之后,就见里面空空荡荡,简单的陈设之间,只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妪,手里提着个酒壶,昏昏欲睡的歪在一张躺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啜饮。
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动弹的意思,还是裴鸿年上前行礼赔笑:“前辈,内门脉主郑荆山郑师兄,着晚辈族弟裴凌入外门。”
“这些个小辈,见天的给老身找事情。”那老妪声音喑哑,叹了口气,倒也没为难,缓缓坐起身子,露出一张满是褶皱的脸,然而一双眸子却仿佛有着魔力,叫人看一眼就移不开去,兄弟俩因此不禁失神,呆呆望着她难以言语。
还是老妪打量他们片刻,淡淡开口道,“随老身来。”
裴凌与裴鸿年才惊醒,回过神来,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跟着老妪出了小楼,却见后面还有一间建筑,外表看着不大,进去之后却发现,内中空间大的出奇。
半空更是漂浮无数灯台,每盏灯台里,都燃着一朵血焰,高低错落,密密麻麻。血焰大小也是不一,最小的不过绿豆模样,最大的高高悬浮,宛如骄阳当空,裴凌根本无法直视,更不能准确的估量其体积。只眼角余光的一瞥,都能够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而更远处,则是上百幅画像,皆栩栩如生,男女老幼都有,甚至还有一些不似纯粹的人身。
那老妪招了招手,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盏灯台,与诸多漂浮的灯台一般无二,淡淡说道:“既然是裴氏族人,又是郑荆山背书,那些盘查就没必要浪费口舌了,你且上去拜了祖师,再拿一滴精血来,点了这命魂灯,往后就是重溟宗的人了。”
裴凌十万个不想进入这种阴间宗门,然而事到如今,他是不可能远遁千里了。
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按照老妪的指点,分别给创宗祖师爷、历代祖师爷、当今太上长老、当今宗主……挨个磕头行礼,末了,划破指尖,逼出一滴精血。
精血落到灯台上,顿时化作一点火焰,比绿豆稍微大点,大概黄豆大小。
老妪问了裴凌名字、生辰、八字,那灯台下方随之出现一行行详细情况,最后浮现一句何年何月何时由何人带领进入重溟宗,旋即化作一道流光,脱开老妪之手,飞入半空,融入众多灯台之中。
“既然进了圣宗。”那老妪瞥了眼,也没理会,却招手让裴凌到自己跟前,有气无力的交代道,“往后就该谨言慎行,恪守门规,尤其是你这样的出身,一旦触犯了规矩,后果不堪设想……明白么?”
裴凌小心翼翼道:“敢问前辈,重溟宗……圣宗的门规,都有哪些?”
那老妪说道:“这就太多了,你回去自己看罢。”
说着从身后抽出一本足足三寸厚的书册,塞到他手里,语重心长道,“你一定要从头到尾铭记在心,记住,圣宗不比你家里,门规森严,宗法无情。”
“是!”裴凌闻言,一直悬着的心反而落了下来。
正所谓不怕规矩多,就怕没规矩。
对于他这种苟道中人来说,条条框框多了没关系,只要有据可依,反而能够给他更多的安全感;就怕毫无规矩,人人随心所欲,肆无忌惮,随时随地祸从天降。
他感激的谢了老妪,珍惜万分的抱住了门规。
这么厚,这么多,可见重溟宗考虑何等周密详细,简直心里都一下子踏实了下来。
第十六章:意外。
出了门,裴鸿年见裴凌将门规视若珍宝,不禁嗤笑一声。
“族兄,这门规难道只是摆设?”他这态度让裴凌不禁心头一突,连忙问道。
裴鸿年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道:“怎么可能?圣宗辛辛苦苦编撰这许多条条框框,怎么可能只是当摆设。”
他抬手拍了拍裴凌的肩膀,“只不过……唉,反正你看完就知道了。”
没给裴凌多问的机会,裴鸿年指了指不远处,“点完命魂灯,你便是圣宗外门弟子,下一步就是去庶务堂领取外门弟子的服饰铭牌之类。我们走快点,毕竟庶务峰可不留宿外人,入夜之后,非庶务堂之人在此逗留,一律视作违背门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裴凌闻言顿时凛然,忙道:“是!”
兄弟俩加快脚步到了庶务堂门口,就见这庶务堂占地广阔,建造得颇为高大巍峨,四周种了些卉木,出入之人不在少数。
最引人注目的是,门口赫然漂着两头幽魂。
望去乃是膀大腰圆、三丈高的刚猛男性,身着战甲,一持锤,一扛刀,惨白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只用黑黝黝的眸子,冰冷的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裴凌看到他们就想起皎霓、雾柳,面皮不禁一抽,不敢多看,紧跟在裴鸿年身后走进去。
入内是一个极为宽广的大厅,厅中熙熙攘攘,颇为热闹,只是所有人都来去匆匆,似乎十分繁忙的样子。
裴鸿年也没什么功夫耽搁,大步流星的带着他到了角落里,找到一名负责的弟子说明情况后,对方很快取来一套外门弟子的衣衫,一个拳头大小的储物囊,以及一截指骨。
衣衫跟储物囊也还罢了,那指骨形如真人,入手生温,甚至还会微微动弹,委实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这是你的铭牌。”裴鸿年将指骨拿起来,指着上面不知道何时镌刻的“裴凌”二字,慎重叮咚嘱,“这是你身上最重要的东西,任何时刻都不要弄丢!毕竟宗门法阵认牌不认人,有些地方一旦误闯又没有铭牌,死了也是白死。”
裴凌不禁肃然,连忙将其珍重的藏到怀里。
“好了,现在时候不早。”出了庶务堂之后,裴鸿年仰头看了眼天色,说道,“咱们先去给你找个住处。”
说着,小心翼翼的从袖中摸出一个两寸大小的纸船,就仿佛是寻常孩童叠来取乐那种,然而往面前一抛,纸船就迅速变大,短短两个呼吸,便化作民间乌篷船大小。
裴鸿年带着裴凌上去之后,一掐法决,纸船便缓缓离开地面,飘飘荡荡的离开庶务峰,朝不远处一座山体瘦削的山峰飞去。
这纸船的速度、平稳,跟玄骨陵阴舟自然是天壤之别,完全没法比,但裴凌在玄骨陵阴舟上,压根没有心情也没有机会观赏风景。此刻虽然十天之限高悬头顶,然而有系统打底,裴凌心中丝毫不虚,倒是有闲心游目四顾。
“族兄,这云海下面是什么样子?”裴凌欣赏了会儿云海滔滔,忍不住指着脚下问,“又是些什么地方?”
裴鸿年瞥他一眼,表情有些诡异:“你那么感兴趣,以后自己去看看不就是了?”
裴凌察觉不对,干笑一声岔开话题:“对了,族兄,咱们等会儿要去的山峰有名字吗?叫什么?”
裴鸿年古怪的笑了笑,正要回答,这时候斜刺里忽然冲出一只彩羽凤鸟,冒冒失失的,一头撞在纸船上。
“我的船!”裴鸿年顿时变了脸色,一面掐诀稳住因为忽然受到攻击失去平稳的纸船,一面喝道,“这是谁家凤鸟,这般鲁莽?!”
那凤鸟似乎也撞得有些头晕,晃了晃脑袋之后,却倏忽一振翅,速度竟快得出奇,转眼就消失在云海之中。
来去之迅速,若非纸船破了一个分明的大洞,简直叫人疑心刚刚那一幕是否真实发生过?
裴凌看的心惊胆战,说道:“族兄,这些飞禽竟然如此不小心?”
他刚刚还觉得,裴鸿年这纸船其实也不错。
这会儿就发现纸船到底只是纸船,实在太不安全了。
“……”裴鸿年面色不快,说道,“御兽峰那些废物,也不知道是怎么调教这些扁毛畜生的?”
话没说完,船身却又一阵摇晃。
兄弟俩下意识的扭头一看,惊讶的发现,刚刚那只凤鸟又来了!
这次它比方才还要奸诈,却是悄悄潜伏到附近,这才悍然出手,再次撞坏了纸船的一部分。
“该死!”裴鸿年看到,面色顿变,又惊又疑,“这是谁在故意针对我?!”
他游目四顾,却见附近只有翻腾的云海,那只凤鸟一击之后,再次悄然隐匿起来。
以裴鸿年的修为,一时间却发现不了对方的踪迹。
“族兄能快点么?”裴凌看的心惊肉跳,毕竟他虽然练气四层了,可不会飞,如今距离前方山峰还有段距离,要是纸船有个好歹,裴鸿年有没有办法他不知道,反正他只能跟着摔下去。
“混账!能快老子会乐意慢悠悠的?”裴鸿年面色铁青,喝道,“你……”
话没说完,船身又是一阵猛烈摇晃。
却是那只凤鸟又来了!
这次它甚至还在撞击之后用力啄了几口船帮,这才施施然扇动翅膀飞走。
裴鸿年看着伤痕累累的纸船,目眦俱裂!但他在重溟宗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关键时刻,并非没有决断之能,当下沉着脸思索片刻,忽然说道:“裴凌你坐好了!”
语罢不等裴凌开口,连掐法决,只见纸船不顾伤势,倏忽强行加速,猛然冲向前方山峰。
那凤鸟原本优哉游哉的藏身在侧,见状一怔,旋即立刻扇翅追赶。
这个过程里,凤鸟仗着种族天赋优势,频繁攻击纸船,俨然有着深仇大恨一样,很快,纸船就开始摇摇欲坠,裴凌甚至能够在急速之中听到纸船开始散架的声音——他内心焦急无比,眼下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纸船在掠过一片山林时猝然爆开。
他与裴鸿年都被一股气浪推着高高抛起、旋即重重落下。
一路砸断不知道多少树枝树叶,最终狠狠摔在了松软的林地上!
“呸、啊呸……呸……呸呸……”裴凌狼狈不堪,咳嗽着从地上爬起来,第一时间确定自己的东西,尤其是铭牌都在。
心里正松了口气,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第十七章:万万没想到族兄居然是……
“孙师姐,就在前面了。”裴凌惊疑不定,连忙抓紧了厌生刀,藏到附近一棵树后,跟着就听到一个人急急的叫道,“这次一定要抓到裴鸿年那废物!”
“对!一定要他好好给师姐赔罪!”
“只是赔罪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得让他将裴家给的补贴都拿出来,给师姐买下那件月霓裙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