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没那么笨呢,现在好似她们骂她们的,她吃她的,只不过,因为是第一个盛出来的稀饭,不能太干了,否则,梅氏会发飙的。
还有正在烙的白面儿饼,她是不能碰的,那都是“金贵”的食物,要给一帮读书的大老爷们吃的,当然,宣家小公主,宣宜昕还能沾点光,其他的,包括梅氏自己,都得啃粗黄的面儿。
这就可怜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了,原本都是家境不错人家的女儿,嫁过来却是整天累死累活的忙,还吃不上一口好的,全是节衣缩食的在支持宣家男人的奋斗“事业”啊!
真是伟大的女人……
回过神来,梅氏连忙紧着锅里,生怕一不小心烙糊了,可浪费了她的白面儿和油。
只是因为刚才宝贝女儿的事情,心中有气,想要发作一番,却又顾忌着名声。
且,看到宣云锦碗里清如米汤的粥,和两个饼子,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即便有心要说,也没了借口。
宣云锦虽然现在吃得比以前多了,但一个月前才晕了过去,病了好几天,请来的大夫说,那是饿的,让梅氏好一阵没脸。何况,她维持了这么多年的慈母形象,自然不能在这上面毁了,也就不敢再像以前那般暗中苛刻。
宣云锦要真被饿死,恐怕整个宣家都没脸了,更别说科考,当初那事,梅氏可被宣老爹好一阵谩骂,说她要坏了宣家的名声,就要怎么怎么样……
正因为如此,宣云锦才敢这么越矩行动,宣家厨房紧贴路边,这大早上的时不时有人经过,梅氏根本就不敢多说什么,这万一要被人听了去,那后果可严重了。
所以,这会儿梅氏双眸都快冒火了,那气儿也得生生咽下去。
见状,宣云锦是顿然觉得这清汤白粥,玉米粗面饼的东西也香了不少呢!
“哟,我说这小六啊,是越发的没规矩了,这长辈哥哥姐姐们都还没吃呢,你这倒是先吃上了。”老大媳妇姚氏进了厨房来,看到宣云锦那状是毫无形象的吃相,很有些厌恶的数落起来。
老大和老二都娶媳妇了,两儿媳对家里的日常活是轮流做的,反正,比较大型的累活,都有宣云锦做了,只要不农忙,那整天的活儿也不多。
大儿媳妇姚氏,本来就比较精于算计,又善于讨公婆喜欢,所以,这很多时候都是踩着点出现的,按天轮班,这一个月来,也算见到过几次宣云锦吃饭,自然不爽的很,每次都要刺两句。
对此,宣云锦自当没听到,宣家所有人里,除了宣宜昕,就这位说话最没有嘴巴子,听听也就习惯了。
炒菜这种活儿,梅氏是不会交给别人的,即便是儿媳妇也不行,生怕用多了油,多浪费钱财,可看得紧了。
姚氏显然是知道这一点,这早上才会算准了时间出现,讨好了梅氏面子,也可以多睡一会儿。
可今天,姚氏明显撞枪口上了,这梅氏本就郁气难消,再听到姚氏这么一句阴阳怪气的话,顿时就来了火:“大早上的,你要懒到什么时候?还要老婆子来伺候你不成?管好你那张嘴,酸什么酸,还不快把饭食端上桌去……”
姚氏被这一通说弄懵了,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明就里的横了宣云锦一眼,有些戚戚然的不敢再说什么,直接按梅氏说的去做。
接到一个眼刀子,宣云锦可冤了,这关她什么事儿?自己不会看脸色,怪得了谁?她都没有幸灾乐祸,已经很对得起人了。
端菜的事儿,可不归她做,就怕趁机偷吃呢!
反正,宣家的护食功夫,她是长见识了,差不多已经完善到了极点,让她都找不到什么空子可钻。
而且,为了一帮子大老爷们读书,那也节约到了极点,只要不农忙,一天只吃两顿,这让习惯了一日三餐的宣云锦觉得就没一天吃饱过,特别是晚上,饿得她睡都睡不着,痛苦得很。
宣家的所有收入,全靠两百亩地出产,因为嫌弃味道不好闻,养的猪也不多,就够过年杀了好打打牙祭。
还好,这表示宣云锦的工作也没那么繁重了。
至于其他家禽,梅氏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又舍不得本去喂,一只鸡也养得生蛋不多,干瘦干瘦的,总之,这些只能算是偶尔能让饭桌上添个菜,根本赚不到钱。
那地,就更加玄乎了,宣家的男人们是不下地的,简直“十指不沾阳春水”,整天只碰笔墨纸砚和女人,光靠梅氏也撑不起两百亩的地啊,所以,是租给附近村子佃户种的,每年只收应有的租子。
正文 第四章 有后娘就有后爹
宣老爹,老大宣义仁,老二宣义孝都考上了秀才,一门三秀才,在这农家小地方,也是件很轰动的事情了,可落在宣云锦眼里,却笑得不行。
应该拜这“书香门第”之福,她这个“傻子”也清楚了这个时代的科考,跟前世历史上的科举是有些相似的,什么考上秀才,也只能忽悠一下外行人,可全国不知道有多少秀才。
每年到京城的考生那是举人,多不胜书,根本就不值钱,却整天拽得跟二百五似的。
不过是能免了地里一点税,每年有两斗米的俸禄可以领,实则根本不抵什么用。
所以啊,二百亩地听起来是不少,但只收租子的话,那就显得可怜兮兮了。
如今这地里的产量,可不能跟现代比,分下来的租子比她想象的少多了。
说来,这梅氏也是个牛人,原来竟然一个人养了这么一大家子吃闲饭的,最近几年好歹有了两个儿媳妇帮衬,啧啧,多不容易啊!
就这情况,不节衣缩食能行吗?
吃完饭出来,姚氏刻意看了一下,宣云锦正埋头打理院子,好似很忙的样子,就只得自己拿了碗筷清洗,还不忘跟梅氏咬耳朵:“娘,小六这丫头,自打一个月病了一场后,就好像开窍了一样,越来越多心眼。”
最重要的是,因为那场病,她们就不能使劲奴役这丫头了,害得她的日常活儿也多了不少,让姚氏郁闷得很,这人啊,怎么突然就娇贵了呢?
梅氏若有所思,嘴下轻轻的谩骂着:“这死丫头,鬼精鬼精的,就知道偷懒。”
骂归骂,她却不敢说什么了,心里正气着宣云锦的挑事儿。
敢情,梅氏把自家宝贝闺女受气的原因,都归到了宣云锦身上。要宣宜昕喊的时候,宣云锦利索点动手,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宣云锦,这根本就是故意挑拨。
宣云锦要是知道自己的沉默反抗,会上升到“挑拨”这种高度,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本来看梅氏眼中闪过的戾气,姚氏眼睛都亮了,可等了半天,这位婆婆却不准备发难,就忍不住有些失望。
仿佛是感觉到姚氏的心理,梅氏恨了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给我安分点,过完年,家里的男人就要去参加考试了,别穷折腾,闹着老爷他们看书。”
自家男人的考试永远是大事,姚氏缩了缩脖子,心思顿时放下不少:“娘,看你说的,我这不是看着小六那丫头变得怪怪的么?”
顿了一下,姚氏像是没忍住,又像是为自己开脱:“娘,今年租子收回来了,可少了不少,明年相公,公公他们要赶考,一些关系也需要打点,可禁不住花啊!”
闻言,梅氏顿了顿,神色中闪过一丝忧虑:“谁让今年少雨呢,地里收成不好。”
当初签租子,都是签的分成,这佃户收成不好,租子自然就少了。
原来只有自己相公一人考,家境那还绰绰有余,可她生的四个儿子都长大了,最近几年还给老大老二取了媳妇,那花钱如流水,特别是近两年,越来越捉襟见肘,这样下去,可要怎么过?
或许是看到了婆婆的担忧,姚氏很有分担的心思:“娘,那个兰桂镇的章家,不是有名的商户吗?前阵子还说要来宣家提亲来着,那能少得了彩礼?”
梅氏眼睛一瞪:“那姓章的不过是卑微的生意人,又怎么配得上我家昕儿?”
这一家子都有着把宣宜昕嫁入高门大户,攀高枝的心思,又怎么会看得上一介商人?
古代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处于最低,让很多人看不起,更何况宣家这种自恃清高的一家人。
姚氏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其实很不看好自己这小姑子,为人骄傲跋扈就算了,还没有点自知之明,都被宣家这一帮子老老少少给宠坏了,是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呢!
“娘,我哪有说宜昕,以咱们家小妹的条件,又哪里是一个小小的章家能娶的?我是说小六,那也是宣家的女儿不是?今年也十三了吧,娘要是一直不给她说亲,传出去了可不好听呢,那还不如……”
姚氏尽管心里鄙视,嘴上却说得好听之极,更算计到了宣云锦的头上。
反正宣云锦现在干活也偷懒,更不能直接奴役,那还不如嫁出去呢,还能换点彩礼。章家可是有名的有钱人,彩礼肯定不会少。
“你是说?”梅氏眼睛一闪,很有些心动,她也是感觉到那丫头越来越不好管,与其放家里吵闹,真不如拿去换点啥回来,好歹养了这么多年。
“可是章家,虽然是商户,但……”梅氏有些犹豫,她打心底的不希望宣云锦过得太好,老实说,章家有钱,那就是个很好的人家,虽然配不上自家闺女,可要给宣云锦,又挺不甘心的。
再度在心里鄙视了梅氏一下,姚氏感觉挺无语的,商户怎么了?配你自家的女儿就怎么也看不上眼,给别人生的丫头还不放心了?难道说,就这么不甘心宣云锦过得太好?
“娘,你难道忘了,章家那个老二,可是看上的宜昕,还非咱们家小姑不娶,可他们并没有说要给谁提亲,只是说宣家女儿……呵呵,你想,小六嫁过去,能怎么样?那傻头傻脑的丫头,不把人惹恼了才怪,章家主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咱们啊,只需要赶紧把礼金收回家就成。”
姚氏为了让梅氏答应把宣云锦嫁给章家,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专门挑不好的,和对自家好的说。
“娘,今年收成太少了,你也说了,来年公公他们都要考试,花费可不低……”姚氏轻轻诱惑道,满心都是大笔大笔的彩礼。
她家相公是老大,又已经考上秀才了,若是明年再进一步,那自家还能少得了吗?从秀才娘子变成举人娘子,说不定就能成为梦想中的官太太,那才是她嫁过来的目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快被卖了,正在被压榨干剩余价值的宣云锦,做完手中的事情就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一边休息一边偷懒。
等了一会儿,发现这处旮旯根本不会有人来,便放心的闭上了眼,意识沉入脑中。
正文 第五章 腌坏的宣老三
宣云锦知道自己会到这个世界的原因,是在自家老宅的楼阁中无意间翻到一本古老的药书,里面记载了不少的草药和药方,也不知道是谁所作,反正,她刚一翻开,就没了意识,再醒过来,就成了这个宣云锦。
而那本药书,也剥离了一层伪装,变得神秘又玄幻,直接沉在了她的意识海中,跟着到了这个世界。
这本古里古怪的药书,上面有不少的草药介绍和药方子,有些是她本来就熟悉的,有些是她觉得是是而非的,更有些是她闻所未闻的。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她觉得药理的精辟和一针见血,让她这个现代的中医,受益无穷。
只可惜,或许是她实力不够,药书也不知道多少页,她能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
所幸第一篇就是一个配套的修炼法门,被宣云锦当成资本的练了一个月,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气感。
可就是这丝气感,宣云锦也发现,比她前世那家族残缺不全的心法流弊多了。
当然,最最重要的,便是药书的前后硬壳,竟然暗藏了两个空间,里面都有一亩肥沃的黑土和一流清泉,虽然整体也不算大,里面更是什么都没有,可喜着了宣云锦。
本来想弄点什么进去种一茬,也好填饱肚子的,但这一个月来,愣是分身乏术,忙得连宣家院子都没能出过。
一般的粮食种子,梅氏把得紧,她根本接触不到。
对此,宣云锦只剩下赞叹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是她这样的。
“小六,死丫头跑哪里去了?又在偷懒了是不是?还不快出来?”梅氏的声音有些尖锐,又有些压抑的从不远处传来,明显气极,却又怕吵着家里的大老爷们看书。
宣云锦不以为然的占了起来,拍了拍臀部,慢吞吞的走了出去:“娘,我刚刚在茅房呢!”
梅氏一噎,表情不由得很是嫌弃:“就知道偷懒,整天哪那么多屎尿?你三哥要去镇上买点东西,你去搭把手。再偷懒,小心下午没饭吃。”
今天已经吃过一顿了,第二顿自然在下午,若是不给吃,那就得饿到明天去。
真是……好强大的威胁。
“哦!”宣云锦倒是不奇怪,让她去镇上,也没有什么好处的,不过是当一回跑腿的和拿东西的,反正不管丫鬟还是小厮的活儿,她都能包圆了。
不过,能够出门,宣云锦还是很高兴的,有心不去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啊!
最终跟着有些冷漠,沉默寡言的老三宣义德一起出了门,宣云锦半声不吭的走着。
宣家离城镇其实很近的,走路都只需要一刻钟,所以,整个惜花村都是相对富裕的,附近十里八乡的姑娘,最理想的嫁处。
像宣义德这种肥肉,还不知道多少姑娘盯着呢!
宣义德已经十八岁,却还没有成亲,不过是待价而沽,想要考上秀才后,娶个更好的。
不只是宣义德,其实宣家的老大和老二,娶亲也是极晚的,两个儿媳妇全是梅氏挑了又挑的结果。
宣云锦的小胳膊小腿,要跟上宣义德的脚步有些累,可这位三哥也从来不会想到照顾一下妹妹,只管走自己的,甚至一副不屑与她为伍的样子。
宣云锦也不恼,反正也没把这个哥哥当回事儿,而且去镇上的路也知道,见宣义德那样子,也不强迫自己跟了,掉队就掉队呗。
等到快进入小镇,宣云锦已经看不到宣义德了,犹自优哉游哉的进镇,难得闲适。
宣义德可不知道宣云锦已经掉队,反而是习惯了无论怎样,宣云锦都会跟上。
所以,他直接走向了书斋,买了不少笔墨纸砚,付了钱就准备约了几个同窗吃茶。
却不想,那掌柜的抱着东西,追到了门口:“这位客官,你的东西还没有拿啊!”
“小六拿着……”宣义德随意指了指身后,仿佛宣云锦随时都恭候着伺候一样,却不想转头才发现,哪里还有宣云锦的影子?
宣义德看了一圈,不由得愣了,本来就显得冷漠的表情,更加阴沉了下来,那死丫头,进了镇子竟然敢到处乱跑?这胆儿果然肥了?
宣云锦一路看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的来到书斋,不以为然的对上宣义德恼怒暗恨的凌厉眼神,低头装委屈:“三哥,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后来碰上何嫂子,她才带我进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