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给出的提示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才是真正触犯杀机的原因呢?
第6章 祠堂(四)
“死、死了……真的会死人的……”
于红吓得浑身哆嗦,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平日里买个鸡鸭鱼都得让小贩帮忙处理好,现在一具焦尸摆在她面前,早就将她吓得六神无主。
林朵欢也没好到哪里去,捂着嘴眼泪簌簌往下掉。
现在死掉的是马大军,下一个就是他们了。
顾楚从村长夫妇中间挤了进去,从后裤袋里掏出一双橡胶手套戴上,走到尸体旁,一寸寸仔细检查起来。
史仁诧异地看了眼,好奇顾楚到底是干什么的,正经人谁随身带着这种手套到处跑呢。
“是活生生烧死的。”
顾楚检查了一下尸体的四肢,马大军的双臂双膝蜷曲,这是因为高温灼烧下,人体的肌肉发生热凝缩,屈曲的肌肉比伸展肌肉要强,热凝缩产生的时候,人体自然会呈现四肢蜷曲的现象。
而且她也检查过,马大军的鼻腔和嘴巴里都是焦黑的烟灰。
其实最严谨的做法是尸检切开气管,如果气管以下也有烟灰存在,就能彻底证明对方是活着被烧死的。
现在条件有限,光有这么点证据也已经足够了。
“昨天我和庞冲就睡在他身边,可我们俩谁也没注意到……只有那些东西有这样的手段。”
史仁苦笑,正常情况下,身边冒出点火苗都会被第一时间察觉,更何况是一个人在边上烧成一团火球呢。
“这里的鬼……咳咳……一点征兆都没有。”
史仁顾忌村长等人在场,不好直说。
“这里有点奇怪。”
史仁嘀咕的时候,顾楚已经将焦尸翻了个身,凑近了观察。
一旁惊魂未定的庞冲见到顾楚的举动,捂着嘴,差点吐了出来。
这个打扮的不男不女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正常人见到尸体,哪有胆子直接上手。
顾楚不理会那些异样的目光,眼神凝滞在马大军的背后。
“哪里奇怪?”
在史仁看来,这具尸体已经被烧成焦炭了,每一个部位都没什么区别。
“你看这里的油脂分泌。”
被烧焦的尸体表面会分布一些黄色的脂膏,这些都是人体烧焦提炼的脂肪,马大军后背的脂膏分布好像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史仁仔细地瞅了瞅,还是没察觉到这点差别意味着什么,毕竟人体的脂肪分布本来就不均匀。
“这一块的皮在他生前就被剥掉了。”
顾楚伸出手,在他后背虚虚地圈出了一块图形,如果马大军还活着,一定会激动的告诉大家,顾楚划的位置,和他昨晚感觉被剥掉的那一块皮子,大小位置分毫不差。
顾楚话音一落,不单单只是本就胆小的于红等人,就连自认承受力有所提升的史仁也忍不住后背一寒,打了个冷颤看向这个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很淡定的女人。
“呕——”
于红憋不住了,捂着嘴跑到边上吐去了,一边吐一边后怕。
昨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就觉得贴墙的后背好像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看马大军尸体躺着的位置,也是靠墙的。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那东西只杀了一个人,要不然她恐怕会落得和马大军一样的下场。
这怎么能让她不后怕呢。
“西京市刑特大队副队长顾楚,昨天接到匿名群众报案,说神火村内发生了两起不明原因的自燃死亡案件,算上今天这一场,一共已经发生三起死亡时间,希望村长能配合我协助调查。”
顾楚从外套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一本证明,待村长看清楚上头的警徽后又收了回去。
警察证是真的,刑特大队副队长的身份也是真的。
只不过管辖区域并非西京市,这是昨天在站台候车的时候,顾楚从候车站的公交牌上搜集的所处位置的地域信息,而现实中,她这个副队长也因为某个原因,正在停职中。
这些,就没有必要说明了。
村长两口子早就被顾楚爆出来的名头吓了一跳,一听顾楚清楚地说出了村里的另外两桩案子,只当村里真的有人偷偷摸摸报了警,沮丧着脸表示自己一定配合调查。
搞刑侦的?
听了顾楚的话,史仁松了口气,之前的怀疑揣测瞬间消散了大半。
一般来说,除非是特定人物背景的故事,读者在进入故事前穿戴的东西会原封不动带入故事世界。
顾楚他们都是新人,肯定想不到事先准备,也就是说,顾楚的证件本来就是随身带着的,足以证明她现实世界的身份。
搞刑侦的警察嘛,肯定是见惯了尸体的,胆子也比一般人来的大,再懂一些尸检也符合常理。
别看现在网络上一些风头不是反医生老师就是怀疑公检法的,现实生活中遇到警察,大多数人都秉持着信赖的态度。
尤其是这种情况下,顾楚一亮出身份,大伙儿看她的态度瞬间就不一样了。
于红忘了自己前一秒还在腹诽顾楚中性的打扮,心想这英姿飒爽的模样,不就是女警的正确打开方式吗。
至于林朵欢,之前顾楚戴口罩的时候她确实觉得这个人有些怪,不过自从看见过顾楚摘掉口罩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多瞅了几眼。
不同于有些古板的长辈,林朵欢这样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不喜欢长的帅气的小姐姐呢,要不是遇见的场合不对,在上网的时候见到顾楚的照片,她都能流着哈喇子说姐姐我可呢。
现在知道了顾楚的职业,更让林朵欢产生了强烈的安全感,恨不得现在就躲到顾楚的身边。
之前庞冲的尖叫声已经引来了不少人,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昨个儿刚来村子的外姓人也死了一个,此时人心惶惶的,有一些胆小又机灵的干脆收拾了一些贵重的物品,准备逃到山下去。
一两个小时后,这些偷偷下山的人垂头丧气地回来,并且带回来一个消息。
原来昨天半夜山腰处又处山体塌陷,不少大树横断,与那些泥土沙石挡住了唯一一条下山的通道。
现在山脚下已经得到了消息,在请工程队疏通道路,不过预计还得花一两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在道路疏通的这段时间里,村里的人下不去,下面的人也上不来了。
史仁等人知道,这或许是《十万》的神秘力量操控的,就是为了让这个小山村成为与世隔绝的地方,让他们没办法借助外力。
现如今他们也只能在这个封闭的小山村里,熬过剩下的两天半。
“我闺女死的冤枉啊,那么乖的孩子,到底得罪了谁要害她性命。”
“那些碎嘴的婆娘还说是我闺女得罪了火神,我呸,我从小就教她在祠堂里不能乱跑乱跳,对神像要恭敬,不像王老二家的小子,小时后还在祠堂里撒过一泡尿呢……”
瞎眼的老妇人絮絮叨叨地说道,她一个寡妇好不容易拉拔女儿长大,现在女儿死了,她要报警村里人还拦着,心里哪能不委屈呢。
别以为她不知道,村里人都在背后说,死掉的几个都是身上无端着火,或许是祠堂里供奉的火神知道祠堂要拆了,降下神罚惩戒他们呢。
因为这个传言,村里的长辈压着两个受害者的家人不准他们报警,就怕事情闹大后,全村人都遭殃。
瞎眼婆子并不信这些传言,村里那个祠堂都已经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可没多少人信这些。
村子里条件好些的,都已经将祖坟迁到了山下的公墓里头,祠堂里供奉的除了传说中他们这一支彭氏的老祖宗祝融外,也就一些无儿无女的老孤寡的灵位,一年到头除了被村里雇佣打扫祠堂的老头,压根没什么人光顾。
那座老祠堂,早就已经破落了,上一次给墙柱刷红漆,都是四五十年前的事呢。火神要是真的存在,几十年前就该发怒了。
得知顾楚是收到报案前来调查的刑警后,老妇人赶忙将自己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地翻了出来。
在马大军之前死掉的两个村人一个是四十七岁的中年男人,事发时他老婆刚巧回娘家去了,发现尸体的是住在隔壁屋的小儿子。
另一个就是老妇人的女儿,二十一岁,中专毕业在山下卫生院里当小护士,前几天休息带着山下采购的生活用品来看瞎子娘,谁知道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中年男人是第一个自燃死亡的人,尸体已经下葬了,全家搬到了山脚下,没有他们的同意,村里不让挖坟验尸,倒是眼前的瞎子婆,执拗的想给自己女儿讨一个公道,宁可大夏天陈尸忍着发烂发臭的味道,也不让人埋起来。
刚刚顾楚仔细检验过,女尸和马大军的死状类似,只是少了脸皮和前胸的一整块皮肤。
从前两个死者来看,似乎落单真的是触发杀机的原因,可马大军和史仁他们一直没有分开过啊,所谓的分离是死亡的诱因,到底是指什么呢?
回去的路上,顾楚仔细思索着。
从瞎子婆家中离开,在回村长家的路上,正好会经过村子中央的祠堂。
这一座祠堂相对于边上的茅房瓦屋来说,占地很大,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院子正中央立着的锈迹斑斑的青铜香炉,足以见当年的鼎盛香火。
而现在,墙垣坍塌了一半,曾经精致的彩漆尽数剥落,几根支撑着房屋的梁柱也已经被虫蚁蛀空,整座祠堂,摇摇欲坠。
顾楚在祠堂外伫立了片刻,忽然眼神一顿,这个时候身体的反应速度远比大脑更快,顾楚倒退几步,扭头看向身侧。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后站了一个女人。
正中午的,穿着长袖长裤,皮肤微黄,容貌普通。
“你的皮真漂亮。”
她直勾勾地盯着顾楚,黝黑的眼神让顾楚感觉到一股凉意,顺着她的视线游走至四肢百骸。
说完话,不等顾楚作出回应,她缓缓扬起嘴角,拎着手中的篮子,慢悠悠地走进了不远处的祠堂。
第7章 祠堂(五)
顾楚回到村长家的时候,史仁几个早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围坐在饭桌旁,听村长讲村子里的神秘往事。
“现在村子里早就已经没几个人讲究那些了,但是在我小的时候,我的那些长辈们,都相信火神的存在。”
老村长满脸沟壑,头发花白,他小的时候,起码得是六七十年前的事了。
“那个时候啊,祠堂可是禁地,不到特殊的日子即便是族长都不能踏进祠堂半步,祭拜的日子,也只准男丁进入……”
老村长眯着眼,回想当年族中对祠堂的重视。
改变发生在破四旧那些年,山下来了一群人,砸了村里的祠堂,说那是腐朽愚昧的思想,当年村里不少人还因此和那些人发生了肢体冲突,最后还是敌不过时代的浪潮,眼睁睁看着祠堂被砸毁,神像被灼烧。
再后来,山下的人觉得他们的思想需要改造,送来了几个知青给村里的大人扫盲,又强制要求村里的孩子去山下念书,接受正确的教育。
等最执拗的那批人被熬死之后,长大的孩子们早就已经忘了先辈的信仰,很多人都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
等后面几年不再闹着破四旧之后,村里倒是小修过祠堂,不过那也只是为了让一些没有子孙供奉的灵位有一个安栖之所,所谓的彭氏的先祖火神,已经没多少人信奉了。
“不对啊?”
史仁胖乎乎的脸上是凑成一团的五官,小小的眼睛里藏着大大的疑惑。
“如果不到重要的日子连族长都不能进祠堂,那平日里的香火由谁供奉?”
史仁有一个信佛的老娘,他记得信仰这事很讲究的,反正隔三差五就是重要日子,需要上香供奉,更讲究点的,家里的供奉的神像香火是不能断的。
彭氏一族当年那么虔诚,难道就没想过这些吗。
“有男巫啊。”
老村长将手里的烟蒂扔到地上,用脚尖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