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府大门紧闭,周围守着禁军,不准任何人进出,走门不行,翻墙也不行。
见谭府进不去,苏白苏去了趟吴府,好在吴嘉悦只是皮外伤,正在敷药问题不大。看她没事,苏虞等人这才又折返回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谭府大门终于打开了,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去。
吴思圆,“……”
吴思圆拢了拢外衫,看见大家都一样,不由松了口气。
众人看见吴思圆吴大人,也只穿着外衫趿拉着鞋,跟底下的大部分大臣一样,毫无形象地站在谭府台阶上,不由抽了口气。
吴大人死里逃生,不容易啊。
吴思圆轻咳两声,将司牧刚才的话跟底下的大臣们说一遍。
她话音落下,底下沸腾起来。
今夜最惊诧的两件事:
一是:司牧没拿这事做把柄逼司芸司桉桉让位,尤其是选择放过了赵家。
二是:吴思圆为什么在这里替长皇子传话?平时传话的胭脂不是出宫了吗!
她到底是哪头的啊!
吴思圆两手搭在身后,脸上带着轻松笑意。
是的,她不装了,她其实是长皇子这头的。
平时唯吴思圆马首是瞻的大臣们傻眼了,她们一直以为她们是皇上这边的,结果她们其实是长皇子这边的吗?!
那她们平时跟友军吵成这样,多不合适啊。
众人神色各异起来,打着自己的算盘跟想法。
不管她们如何谋划,今日之事长皇子已经盖棺定论为夜闯谭府,跟刺杀长皇子无关,跟谋逆无关,再怎么翻,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外面叽叽喳喳非议好一会儿,直到头顶有雨滴落下来。阴沉一晚上的天,终于下雨了。
豆粒大小的雨点,从缓到急,从小到大,砸在每一个人的脑门上。
大臣们这才渐渐散去。
原本挤满人连半只脚都塞不进去的谭府门口,这会儿慢慢空荡起来。
吵闹的人声散去,留下的唯有雨声。
花青这才从里面出来,一探头,果然看见外面檐下还蹲着三朵蘑菇。
她笑着用伞柄挨个戳她们屁股。
苏虞瞪她,“大胆,竟然敢戳探花屁股。”
“谁说我只戳了探花,”花青道:“我还戳了状元跟进士的。”
白妔强调,“二甲,把二甲给我带上!”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花青抱着伞蹲在她们身后,“主子说你们可能还没走,让我给你们送伞。”
她道:“里头没事,别担心快回去吧,你们回头不是还有选试吗,别淋着了。”
她一人一把伞,目送她们回去。
苏白苏三人,一步三回头。
谭府里明显还有别的事情,她们进去掺和不合适,只得作罢,等明日吴嘉悦跟她们细说。
如今回到吴府的吴嘉悦,俨然也重新回到京城灵敏小道消息的第一线,定能给她们带来热乎的消息。
只要她们明天去吴府去的早,就能收获新进展。
等外头的马车散完了,老国公才准备离开。
下了小雨,老太太让谭橙撑伞相送。
老国公缓慢下台阶,虽然脚步蹒跚,双腿沉重,但他却感觉肩上轻松许多。
他看向还站在庭院中间的赵锦莉,顿了顿,缓声道:“国公府如今是戴罪之身,明日早朝便会收回国公之位。”
赵锦莉这会儿已经都知道了,她站在院子里的时候,赵锦钰在边上全部跟她说了。
老国公有些愧疚地看着赵锦莉以及众府兵,“是祖父自私,连累了你们。”
赵府众人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跟我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去皇陵行宫。”
“是。”
老爷子又看向赵锦莉,“你就别回去了。我跟太傅说了,请她收留你一阵。赵府就别回去了,等你在外面安顿好,也该自立门户了。”
“今日这事跟你无关,你考你的武试,将来若有战事,也能护我大司万千百姓。”
“锦钰说的对,你是赵家血脉的延续,是赵家的希望。”
老国公说完抬脚往前走,赵锦莉忽然转身跪在他身后,大声喊,“祖父。”
赵锦莉昂脸看他,雨天光线过于模糊,一时分不清她脸上的是雨水还是眼泪。
赵锦莉腰背挺直,说道:“生于赵家,是我之幸。将来保家卫国,是我此生追求。”
她们赵氏一族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国公之位,在乎的也不是这些虚名,没就没了。
只要初心在,便是赵家人。
老国公缓慢转身看她,连连点头,“好,好孩子,是我赵家的骨血!”
他抬手拍她肩膀,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感觉到赵锦莉长大了。
“有自己的判断力,有报国之心,祖父很是欣慰。”老国公想蹲下来抱抱赵锦莉,可膝盖雨天疼的厉害,僵硬的像块木头,跟他手里的这把阴沉木拐杖一样,根本弯不下来。
赵锦莉往前跪半步,伸手抱住他的腿,哑声喊,“祖父。”
老国公垂眸看她,手搭在她头顶,好半响儿才哑声说,“只是闭门不出,又不是再也不见,哭什么呢。”
赵锦钰蹲在赵锦莉旁边,将脑袋搭在她肩膀上,伸手提起老国公沾了水的衣摆,“阿姐放心,你在外面建功立业,家中开枝散叶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赵锦莉,“……”
赵锦钰嘿嘿笑,“还好我下手快,晚半天就该孤独终老了。”
赵锦莉,“……”
老国公瞪他,“你嘴里说不出正经话。”
“传宗接代,多正经的事情,哪里不是正经话了。”赵锦钰不服,“咱家还有比这个更大的事情吗?”
老国公,“……”
他就说不该让赵锦钰习武,这个性子再会点武功,可还了得。
感伤的气氛是半点都进行不下去,赵锦莉站起来,跟赵锦钰一左一右扶着老爷子,将他送上马车,随后由禁军护送回府。
说是押送,实则是护送。
谭府随后收拾出一个新房间,就在谭橙的白院里,留赵锦莉先住着。
赵锦莉收拾好心情,朝谭老太傅拱手行了个礼,“晚辈打扰了。”
“你是阿柚的学生,是自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老太太摆手,示意谭橙带赵锦莉去休息。
这孩子突遭变故,面上虽无事,心里可能会难受,不如让她早些休息自己好好消化消化。
众人散开各自回院,墨院里又只剩谭柚跟司牧。
司牧看着外面这场越下越大的雨,内心慢慢平静下来。
谭柚从屋里拿了件大氅,披在他肩上,揽着他。
“阿柚,我想看一会儿。”司牧靠在她怀里。
虽说雨天夜里透着凉意,但心情格外舒坦。
谭柚轻声嗯,“那我陪你站一会儿。”
司牧笑着朝外看,“好。”
两人立于廊下,看这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都说春雨如织,但这场三月底四月初的雨却像是夏季七、八月份的大雨,有种瓢泼感,恨不得洗涮大地。
洗去旧痕,迎来新意。
谭柚跟司牧都有预感,这场大雨之后,大司的朝堂将是一副全新的面貌。
老臣们先后在这场雨中退出朝堂,退出她们的舞台,年轻人你推我我推你的挤上来慢慢施展自己的拳脚。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第85章
有时候,分开是为了将来更好的重逢。
清晨寅时, 吴府大门被敲响。
经过昨晚一事,今日吴府门人警惕极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在门上钻了圆孔, 这样就能从孔里看见外面是谁, 一共几人,是善是恶, 然后再决定开不开门。
毕竟任谁也想不到,皇城里会出这种事情, 尤其这还是协办大学士的府邸。
虽然只是虚惊一场, 但昨晚醒来后还是吓得不轻。
“今天怎么这么磨蹭?”白妔看见吴府门人露出半个脑袋, 问她,“你学王八呢。”
“是你们啊,”吴府门人松了口气, 随后一想,“怎么又是你们?”
“你们不都金榜题名了吗,怎么还来府里学习。”吴府下人话虽这么说, 但还是把门打开。
“我们这次不是来学习, 我们来找吴嘉悦。”苏虞从背后抽出一把折扇, “唰”地下展开,扇面上是四个大字“今科探花”。
金底黑字,龙飞凤舞甚是潇洒不羁,写出了想要一飞冲天的气势。
……上面好像还骚气的撒了金粉熏了香。
吴府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