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晚：“前辈想要碧云丹，拿什么来换？”
一物换一物，这才公平。闻识子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没想到知晚如此直白，掏出一株雪莲花，咳道：“这株雪莲花价值不菲，十年一开花，可以温养经脉，医治内伤。”
末了，他又悄悄道：“对你云卿羽师兄的病情十分见效。”
这一句话，瞬间就把知晚拿捏住了。不过……也不能太便宜他们。
知晚思量一瞬，笑道：“可以，不过除此之外，前辈还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从今以后，灵药峰的弟子未经允许不得踏足灵剑峰，并且要为之前的无礼，给灵剑峰一个道歉。”
闻识子爱子心切，也知道灵药峰在偷人家药草这事上确实理亏，沉了沉脸，道：“虚檀虚松，还不出来道歉。”
“峰主……”
虚檀和虚松十分不愿，但屈服于峰主的威严，只能扭扭捏捏地向前，半晌，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知晚闻言，摇了摇头，大叹道：“不要说对不起。”
虚檀和虚松愣了愣，心想这丫头竟如此不计前嫌。思及此处，也不禁有些惭愧，暗暗感动——
她好善良。
谁知道知晚接着道：“不要说对不起这种没用的话，真心道歉，就来给我们药田施肥。”
虚檀和虚松：淦！
接下来的三天，他俩日日挑着担子和锄头，给灵药峰的药田里里外外都整理了个遍。
从此，灵剑峰声名鹊起，不过也惹来了其他峰的防备。
外面风风雨雨，知晚却无暇顾及。
竹舍廊下，银炭红彤彤，小铜炉烟雾袅袅，飘出一阵阵温和的药香，轻轻一嗅，便觉识海清明，经脉温润。
知晚掀开炉盖，盛了一碗药汤，小心翼翼地端到云卿羽榻前，笑道：“师兄，药熬好了，你喝一口。”
一去几日，云卿羽的容色依旧似雪般清冷。他半倚在竹榻旁，云袖宽宽地垂落，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腕，平添几分清弱。
知晚心中涌起一阵怜爱，吹了吹药，递到他嘴边：“来。”
“……”
云卿羽眼睑微抬，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自己只是病了，又不是废了，哪里用得着小师妹喂？
知晚却浅浅地笑着：“没关系，我吹过了，不烫的。”
……他是哪个意思吗。
云卿羽无言，似羽扇的长睫一垂，收回了目光，心思难辨地喝了一口药。
一入口，便觉得哪里不对。
“……”
云卿羽眉心微敛，漫不经心道：“汤里有雪莲花，那是闻识子珍藏已久的东西，他怎么舍得给你？”
“师兄连雪莲花都尝得出来？！”
知晚本来不想说的，无奈挠了挠脸，心虚笑道：“我拿碧云丹跟他换的，他说，这雪莲花对师兄的病好。”
“……”
云卿羽默了默，目色如远山。
他虽然没去炼丹大会，却知道知晚练出了一枚两道丹纹的碧云丹。那丹药比起雪莲花来说，还是要珍贵些的。
“傻。”
云卿羽语气淡淡，说了这一个字，眼见着知晚神色变了变，似乎要起身把药从他嘴里抠出来，又问：“你为何如此执着炼丹？”
“诶？”
知晚身形微顿，认真思量一番，缓缓道：“师兄不辞辛苦，奔赴万里寻我，还为此身受重伤。想必你我的同门之情定是十分深厚了。我为了师兄，自然也要拼尽全力。”
话及此处，又想到云卿羽病逝的命运，心中不禁伤怀无限，同情不已。
云卿羽：你看我怎么像在看死人？
他心中亦思绪纷飞，虽远赴大衍派，但一路都是骑着麒麟，算不得辛苦。旧疾复发是不假，却也早就习惯了。从前多少个日日夜夜，都是这么挨过来的。
而且，寻小师妹回来，只是为了给灵剑峰凑数。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
云卿羽轻轻地看了知晚一眼。
知晚：“……”
你看我怎么像在看傻子？
第14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炼丹大会过后，云卿羽的病渐渐好转，灵剑峰也过上了一段宁静安和的日子。
云淡风轻，竹林潇潇。
知晚手握无量剑，深吸一口气，凝神贯注地回想着那日云卿羽在大衍宗使的剑招。然后催动灵气，环绕剑身，将剑气化作龙形——
嗷呜
一只约一尺长的袖珍龙在空中嘤嘤了一声，然后噗的一下，消散在风中。
风拂过，带走的是竹叶，带不走的是知晚的尴尬。
“噗……”
长廊下，一大一小一麒麟围观知晚练剑。小麒麟涉世未深，最先憋不住笑，但秉持着善良的本性，连忙安慰道：“知知已经很了不起了！”
“哈哈哈哈哈哈。”
人人畏惧的小魔女就没有这么善良了。
萱萱捂着肚子，几乎笑岔了气：“那是什么？马戏吗？我撒把毒都比这厉害。”
“……”
知晚悲愤不已，千言万语凝聚在委屈的眼神里，可怜兮兮地望向云淡风轻的云卿羽，仿佛在说——
真的只教一遍吗？
云卿羽不愧是云卿羽，不动如山地端坐在长廊下，拂了拂茶盏，面不改色道：“你已经学会了，只是境界太低，无法发挥出剑招的威力。”
闻言，知晚感到些许安慰，忽然想到什么，暗戳戳地问道：“那师兄境界低的时候用这一招，也跟我一样吗？”
天真——
望着那张期盼的脸庞，云卿羽心中浮现这两个大字。
他微微一笑，打破某人的幻想：“我没有境界低的时候。”
知晚：“……”
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你不许喝我的茶了！”
恼羞成怒下，知晚噔噔噔地跑上前，端起云卿羽的茶盏就要走。云卿羽未曾动作，只是眉间一蹙，轻咳了两声。
知晚瞬间停住了脚步，扭头望了他一眼，见他容色似雪，清瘦如竹，心中又泛起同情。
算了，跟一个病人计较什么呢。
知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把茶盏给轻轻放下了，柔声道：“师兄，刚才是我不懂事了，你喝茶吧。”
云卿羽不动声色，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羽织的衣袖下，唇畔微弯，笑意悠然。
“谢谢师妹。”
不过正如云卿羽所言，知晚的境界实在是太低了。筑基初期，就算是在小周天那也只有被吊着打的份。
为此，知晚将药田交给萱萱管理，萱萱对药草的感知异常敏锐，时常骑着小白去沉渊里采药草，一采就是一大筐，隔壁灵药峰弟子都馋哭了。
而知晚则不舍昼夜地吸纳天地灵气，洗涤经脉，巩固识海。
时光流逝，云起云涌。
终于，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知晚的境界突破到了筑基中期。
这样的大喜事，自然是要普天同庆，奔走相告了——
知晚掏出沉甸甸的储物袋，决定请灵剑峰的大伙吃一顿饭。这些时日，她偶尔练练碧云丹，一开始成功率还比较低，后来就越来越高。就这样，靠着出售丹药，赚了不少钱。
“吃饭啦！”
修仙之人到了筑基期便可以辟谷，不食五谷杂粮。但偶尔为了温养经脉，补充灵气，也会吃一些灵药仙果烹饪成的佳肴。
五蕴宗的食楼便专门出售此类食物。
日暮时分，弟子们络绎不绝，或修炼或历练归来。众人三五结伴，满身疲惫地走入灯火通明的食楼，点上一桌仙味，瞬间便感到神清气爽，一扫憔悴。
云卿羽一身白衣似雪，身姿如玉地坐在人来人往的大堂里。他望着清淡的酒水，瓜果与仙草，以及周围五蕴宗弟子们投来的诧异目光，不禁陷入沉思。
这种普通的酒他一般是不喝的，这灵气寡淡的菜他一般是不吃的，这些人平日里他更是一般连看也不会看。
但一切源于一刻钟前——
灵剑峰上，知晚兴冲冲地敲开他的房门，说：“师兄，我请你吃顿好吃的去！”
彼时暮色四合，晚霞千里，望着那双亮盈盈若弯月的眼睛，云卿羽动了恻隐之心，没有立即拒绝。下一瞬，他就被拉出了竹舍。
而现在，他无比后悔。
小白察言观色，明示道：“知知，你也太小气了，才点这么些菜。”
“小孩子懂什么。”
知晚虚咳一声，装穷道：“你师姐赚钱不容易，将就着些吧。”
“哼。”
萱萱却无情拆穿道：“我都看到了，你卖丹药赚了好多钱，都藏在储物袋里。”
“……”
知晚面色一变，忽然长叹一声，掏出一个小算盘：“唉，我们灵剑峰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修葺药田要五百枚灵石，建座剑场要八百枚灵石，还要给你们添置几身衣裳与屋舍的摆件……”
小算盘噼啪作响。
知晚正色道：“我的钱那能是我的钱吗，那都是咱们灵剑峰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