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魔头我只想泡路人男 作者: 要要子 文案
疾雪喜欢这个修真游戏里的路人男。
他,普通商会成员,但是笑容温和,聪明冷静,身世不明,戏份极少。
每次出场不是给主角团售卖法器就是开导男女主的情感误会,但无论最后主角有没有打败反派魔头迎来HE,都不会有他的任何后续交代,他真就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
可是疾雪喜欢他。
然后有一天,她穿进这个游戏,成了里边的——大魔头。
此时,魔头正要掳走女主,以要挟男主挖出心头血,只见男主拔剑:“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否则你休想碰晴儿一根手指!”
大魔头那只朝女主伸过去的手突然一顿,嗖!她抓住了旁边看戏的路人男。
“我,要你。”魔头双目灼灼地如是说。
女主:?
男主:?
路人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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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路人男身负重伤、奄奄一息,摸着她的脸,尾音微颤地问:“到了这个地步,你也还是要选我吗?”
她这才发觉,自己好像已经开启了什么隐藏路线。
武力值拉满肉食系狗狗女主x多智近妖但武力值为0的冷淡大美人猫猫男主
*女主最强,武力值从中期开始恢复并且拉满,直球超人,掌握主动权。
*女主大狼狗型犬系,但犬系的精髓不是乖巧听话,是得寸进尺(你懂的.jpg)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女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疾雪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一定要把他泡到手!(正文完)
立意:不达目的不罢休 第1章 “你好陆少主,有什么需要的吗?” 耳机里传来清越的声音,屏幕上的男人抬手,旁边弹出一排商品列表。 数不清的法器灵材,各个都价格昂贵,疾雪摁着鼠标点到底,直接挥霍出去十万灵石。 游戏中的男人微微一顿后轻问: “陆少主今天怎么这么大的手笔?” “那还用问,当然是为了多听你说几句话。”她盯着屏幕自言自语。 疾雪历时三百多个小时、N个周目,终于全通了这款修真游戏。经过她多番测试后发现,如果在商人这里买东西到一定高价,他就不会只说一句冷淡的“多谢惠顾”,而是会触发一些彩蛋对话。 这个所谓的高价,十万灵石起步,上限未知。 所以这周目她才一直在打怪卖素材刷钱。 挪动鼠标,疾雪选了“今天就要去铲除魔头”的选项。 商人声音还是温温和和:“那陆少主可当心,魔头毕竟是魔域之主,今日诱你们上山也许有什么阴谋。” 这结局疾雪早就打过,说是阴谋,其实是魔头的垂死挣扎,压根儿不用当回事。 而且因为刷怪多,她操控的男主早就升到元婴,女主也有金丹水平,加上刚才从商人那里买了一堆法器,主角团可以说是赛亚人配黄金圣衣——无敌。 杀魔头就跟切菜一样简单。 本以为彩蛋对话这就没了,结果商人说完,界面上弹出两个选项。 1.道别。 2.邀请同行。 疾雪:…… 她皱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这游戏自由度确实还行,主角陆鸣之作为正道门派的掌门之子,不仅能刷很多NPC的好感,还能跟他们亲密互动,但自由度高到邀请NPC一起决战紫禁之巅的倒没听说过。 这也是彩蛋? 疾雪毫不犹豫选了2。 商人点头:“您是本商会重要的客人,客人有求,我自当听从。” 居然真的答应了。 疾雪一个没忍住,攥着鼠标凑近屏幕,可惜就算商人走近,那张面帘还是严严实实挡在他脸前,一点缝隙都没让她窥见。 是的。 商人没有脸。准确点来说,是看不见他的脸。 因为制作组懒得给每个商人都画脸,索性就设计了一张布帘把他们的脸全挡住,美其名曰“这是商会的统一制服”,其实就是想敷衍了事。 但疾雪为了他,还是大费周章地赚钱刷了彩蛋。 尽管,他只是一个普通商人NPC,主要作用是给主角团提供商品。 因为台词只有两句——打开商店时,问“有什么需要的吗”,买完东西交钱,说一句“多谢惠顾”。 主线跟他毫不沾边,结局更是没有任何后续交代,他就是个连配角都算不上的路人男。 可是疾雪还是喜欢他。 他的声音好听,轻笑时尾音上扬,听在耳朵里有点慵懒温和的味道。 他的专属技能特别,99.9%概率让玩家砍价失败,彰显他礼貌待客的背后,别具一格的商人手段。 他的头脑聪明冷静,别的NPC有可能因为随机事件身亡,疾雪却没见他死过一次。 更别说刷满好感以后,他还会经常出言开导男女主,结局主角二人修成正果,他也只会一声不吭地离开。 总结下来就是两个字:完美。 要是能看见脸就更完美了,毕竟手指又细又长还那么白,长相肯定也不会差。 她叹气松开鼠标,往嘴里倒了口冰镇啤酒。 已经是深夜3点,偌大的房间只剩屏幕亮光,在疾雪的身后,一架巨大的展示柜上摆满了商人的周边。 这款游戏并不是大爆IP,有资格出周边的基本只有主角团和一些高人气NPC。 商人——作为一届路人人气低迷,有幸出一次周边还是因为盲盒。官方也知道盲盒里多塞末等奖才能赚钱,所以商人沾了光,有了唯一一个周边。 当时网上都在哀嚎“商人也太多了”“官方吃相难看”云云,但疾雪却一买一个主角团,一买一个高人气NPC。 不是说商人很多?她怎么没抽到? 最后她只能以物换物,用这些歪出来的塑料小人从别的玩家手里换商人。因为没额外收钱,一度被称为活菩萨。 毕竟盲盒抽到商人约等于只能烂在手里,他人气太低,没人愿意花钱买他,很多人一看是商人都会直接丢垃圾桶。 疾雪望着柜子上的小人,面帘牢牢固定在脸部。没有脸的角色,当然不可能收获人心。 即使她在周边上砸钱,游戏出什么买什么,给制作组写邮件,只希望能在DLC里给商人加一点剧情或者给他一张脸,结果统统被当成放屁。 自推的待遇这么差,疾雪有点暴躁,非常暴躁。 “他们不懂你的好,我懂。”她晃着只剩一半的罐装啤酒对小人自言自语:“总有一天,我来让你来做这个故事的主角。” …… 【……检测到玩家欲望值到达100】 在人类无法感知的声波频率里,提示音静静地响。 【开始为玩家构建环境】 【5,4,3,2,1……】 …… 风从洞口吹进来,植物的茎叶来回在鼻尖扫动,疾雪痒得一皱眉,醒了。 她昨天打游戏打到凌晨才睡,现在被吵醒,脑子疲得很,怔了几秒才感觉不对。 身下不是床,是凹凸不平的岩石,本来应该是夏天,阴风却冻得人打抖。 等一下。 这不是公寓。 这什么地方? 她坐起身,差点磕到岩壁上的石头。 外面的天还是亮的,能看见一片绿意,但洞窟里黑暗潮湿,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疾雪往后撑了撑想站起来,手掌摸到什么黏糊糊的液体,红的,一大滩血,她的衣服上沾了不少,都已经干了。 不远处有一个小水坑,她扑过去,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无疑是自己的脸。 但除了脸,从穿着到发型再到这凶神恶煞的阴沉气质,都和原本的她判若两人。 而且这件衣服…… 疾雪越看越觉得,自己身上这件张扬到夸张的黑衣很眼熟。 这不就是自己玩的游戏里,大魔头穿的那件? 全名玄武灵纹袍。上品防具。防8500,护盾7777。攻击高、防御高、速度快,一周目新人必被初见杀的本游戏的最强BOSS,穿戴的装备。 她又去看地上的血迹。 这么说起来,关电脑之前,她正好操控男主给了魔头一掌,是内伤,魔头虽然逃去山上,但在这期间也会持续扣血。 所以她不慌不忙找商人买了装备,在上山之前存了个档,准备等明天睡醒就去弄死魔头。 这滩血,看样子,就很像是这具身体受伤后自己吐出来的。而且这个洞窟,跟大魔头逃跑后藏身的地方,一模一样。 疾雪:…… 不会吧? 自己不仅穿进游戏成了魔头,而且还马上就要被自己亲手练的号给弄死了?是这样吗? “……” 真假的? 疾雪对这游戏了如指掌,深知不可能打得过现在的男主。 她目前有:内伤持续扣血debuff、数次被男主偷袭留下的旧伤、魔头自己急于求成作死磕了很多丹药导致丹毒99。 顺便一提,丹毒到100会即死。 这毕竟不是一周目里碾压新人的魔头,这是N周目后被老油条玩家各种揉搓的魔头。 不幸中的万幸,操控男主的自己没了,主角团现在应该是一个人机状态。人机没看过攻略也没有N周目,不知道魔头其实有一个计划。 男主陆鸣之,修真界第一仙门的长子,血脉醇厚,心头血是魔头突破境界的大好灵材。 但陆鸣之是主角,这周目还被她养得像个超级赛亚人,硬碰硬肯定行不通。 所以卡在瓶颈期的大魔头才想把女主掳回魔域,要挟陆鸣之挖心赎人。 虽然这计划能成功的可能性基本为0,但疾雪想活命的话好像也只能这么干了。 没等她头脑风暴完,一阵脚步声从洞外传来。三个人的,指向明确,就是冲洞窟来的。 走在前面的两个步子沉稳,明显修为不浅。 后面的那个动作稍轻,显得不徐不疾。 等等,三个人? 疾雪猛地抬头。 两个淡蓝修袍的修士已经眨眼间来到洞口,一男一女,气度凛然不凡,疾雪却越过二人,径自看向他们身后。 在那之后跟着的,是一个身姿颀长如鹤的青年。 他步履从容,慢条斯理。太阳光打在肩头,给他浅堇色的衣袍渡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雪白的面帘虽然将他的脸牢牢遮挡,但不难从举手投足中感觉到他松懒优雅的气质,就好像来到的地方不是魔头的洞窟,而是什么山清水秀的游乐之地。 疾雪记得那张面帘上印的阴阳图案,那是道天商会的标志。而这个人,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 刚才只顾着想怎么破局,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自己穿进游戏之前,在彩蛋对话那里选了邀请同行的选项。那遇见男女主之后,当然也会遇见跟他们一起来的商人。 抓女主? 要挟男主? 活命? 得了,那都不重要了。 疾雪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作者有话说: 疾雪:泡他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读者“LarkV”,灌溉营养液+1 读者“九渊”,灌溉营养液+1 读者“50073541”,灌溉营养液+9 读者“顾西西”,灌溉营养液+1 读者“40038839”,灌溉营养液+9 读者“40764123”,灌溉营养液+7 读者“何以求长生”,灌溉营养液+19 读者“32900430”,灌溉营养液+3 读者“皮这一下很开心”,灌溉营养液+10 读者“32900430”,灌溉营养液+2 读者“连胜~卫三”,灌溉营养液+10 读者“银河骑士”,灌溉营养液+1 读者“各西东”,灌溉营养液+3 读者“喜宝猫猫”,灌溉营养液+16: 第2章 商人走到洞口边就不动了。 疾雪站在暗处,看见他低着头往山壁上一靠,衬得整个人肩宽腰窄,比游戏里只能看见上半身的画面强了何止百倍。 出神的间隙,男女主已经闯入洞窟。 疾雪既没躲也没打算偷袭,就堂而皇之站在那里,因为身高腿长,气势很不一般,主角二人显然被唬住。 “别过去。”陆鸣之拦住女主:“也许有诈。” 他们师兄妹一路追杀魔头来到这座孤岛,运气好,前后夹击偷袭了她,虽然最后让她跑掉了,但自己的那一掌肯定击中了她的要害。 “魔头,你已经无处可逃,还不快束手就擒。” 陆鸣之一出声,疾雪这才回神。 但脑子里还在想刚才那一幕。 毕竟……那可是真的。 活的。 活的,商人。 她忍了又忍才忍住没冲上去跟他握手。 想想办法疾雪。 你必须搞到他。 可是怎么搞? 直接走过去多半会被面前这两个妨碍。 “……”疾雪无言把目光移向女主。 设定上,陆鸣之对女主的好感度非常高,要是女主有危险,他多半自乱阵脚。果然,陆鸣之立刻拔剑挡在女主面前:“你想干什么,你休想碰晴儿一根手指!” 疾雪故意凶恶着声音道:“可笑,陆鸣之,你不会觉得已经把我逼入绝境了吧?”她道:“你们上套了。” “你说什么?” 疾雪趁着他惊讶的一瞬间动手了。 她对魔头会哪些神通、修炼了什么心诀早就了如指掌,运气丹田像是天生就会的本领,五指化如钢铁朝女主袭去。 陆鸣之提剑来挡:“晴儿后退!” 浓黑的瘴气在三人之间砰地炸开,趁他注意力被转移,疾雪一步冲向洞口。 商人原本正斜靠在山壁上看戏,只觉一股侵犯感极强的气息突然快速朝这边袭来,没等他反应,手就被人抓住。 洞内的瘴气散去,陆鸣之和向晚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损。 “魔,魔头呢?!” “她在那边!她想……”逃跑吗? 可是魔头站在洞口,一动没动。 仔细看,商人的手正被她两手紧紧抓住,魔头双目灼灼,声音高扬地说: “——我,要你!” 陆鸣之:? 向晚晴:? 商人:? 商人最先回过神,问道:“……你说什么?” 虽然只有四个字,但比耳机里的好听一万倍。 这只手也是。 有点冰,但修长细瘦,骨节分明,很好摸。 疾雪道:“没事,你不用怀疑自己的耳朵。” 商人:“但是……” 话没说完,他背后的山壁突然张开一条巨大的裂缝。 刚才跟陆鸣之说话的功夫,疾雪用最后一点灵力敞开了通往魔域的大门。 她如今是魔域之主,家门随时为它的主人打开。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疾雪拽住商人往里一推,陆鸣之回过神,剑气劈过去想要阻止,可惜裂缝在那之前已经合上。 他不可能劈中,疾雪算过了。 游戏里,陆鸣之的剑气速度是0.3s/m,他站的位置距离裂缝约莫五米,而裂缝关闭只需一秒,除非他预判,否则自己肯定能跑掉。 裂缝通往着魔域的上空,疾雪在迅速坠落,比起失重感,她率先扭头去看旁边的商人。 这么强烈的风速,肯定…… 疾雪:…… 强风下,那片面帘竟然还是犹如钢板,挡在面部纹丝不动。 别说脸,连嘴唇是什么形状都看不见。 也不用这么忠于设定吧? “你别怕。”她完全没有自己就是绑匪的自觉,透过呼啦啦的烈风冲他道:“我会保护你的。” 说这话时已经隐约可以看见云端下方的房屋。 商人沉默两三息,倒没反抗,只是笑问:“怎么保护?” “再等一等我们都会摔死。”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语气含着几分讥诮。 她本想说我可以试着飞起来,但仅剩的一点灵力显然不支持她这么做,她干脆冲他勾勾手:“要不,你靠过来点,我一会儿给你当垫背?” 商人:………… 他突然用了一下力,疾雪只感觉手中的冰凉触感更加鲜明,反应了下才意识到是商人反手握住了自己。 肩膀被他抓住,他竟然真的借力往前倾身,手臂揽上她的脖子,一下子缩进了和她的距离。疾雪嗅到了一点草药的香味。 抵在她耳畔说话的声音倒很淡:“手,摸我的腰。” 如果现在不是生死时刻,这简直就像某种邀请。 她在他腰侧摸到了一个小巧的锦囊。 “这什么?”她探进去,在里边碰到了一个坚硬的金属。 “你还能用灵力吧?”他道:“发动它试试。” 换成别的人这么说,疾雪不会轻易照做,但这是商人,他说什么当然就是什么。 她将仅剩的一点灵力注入进去,只觉那个东西晃动了两下,一张透明的护罩突然凭空将二人笼罩。 时间紧迫,坠落的地点不太好,在一棵巨树上。好在没有想象中的痛感,那护罩似乎会保护他们,轻柔落地后就消失了。 “原来这是法器。”疾雪在游戏里也从商人那里买过类似的,不过现在都是陆鸣之的财产了。 “还有灵力吗?”商人没答她的话,扶着粗壮的树干,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疾雪胆大得很,站在高高的枝头往下看也没什么感觉。 “没了。”她道:“陆鸣之那王八犊子之前把我打得够呛。” 商人:…… “那就没法再用法器下去了。” 明明是个大问题,他倒很平静。 疾雪道:“怎么没有,我还有办法。” “?” “我可以抱你下去。”她指指自己:“这个高度,人类摔下去多半高位截肢,但我不是人。” 大魔头的面板属性里,抗摔系数有600,刚才那个高度就不提了,现在这个距离,绰绰有余。 商人默了一瞬,语中含笑:“你不是被打得够呛?” “是够呛。但为了你,我还可以再回光返照一下。” 商人:…… 他不说话,疾雪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不过就算他不同意,疾雪也挺想试一试。魔头的力量系数比抗摔还高,有整整2000,公主抱一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成年男性多半不算事。 可惜这个想法最终没能实现。 在这附近巡逻的魔将察觉到了魔域之主的气息,马不停蹄赶过来将二人放下了地。 “尊上!”魔将上前,完全没看见疾雪不悦地咂了下舌:“尊上,您怎么伤成这样?又是天罡宗的那帮修士?” 疾雪点头:“不过让我跑掉了。” “这帮修士真是欺人太甚!”替自己主上骂完,魔将不忘关切:“您还走得动路吗?要不属下背您回魔殿?” “不用。”要是商人来背她倒还可以考虑一下。 魔域在修真界的下界,是魔尊的地盘,也是魔族唯一的栖息之地,换言之,这里是快乐老家,就算灵力透支,徒步走回去也是安全的。 “咦,这不是道天商会的吗?”魔将这才发现她旁边还有个人。 商人正拍着刚才抱她时弄皱的袍衫:“是,但我不是负责魔域的。” 道天商会是三界第一商会,横在两个阵营之间的绝对中立,因为贩卖着各类法宝,商人算是一种高危职业——仙门的修士不会干抢劫这种事,魔族就说不准了,所以负责魔域的商人多数修为高深。不过因为服饰一样,光看外表分辨不出谁是谁。 他这样等于自爆自己修为不高,魔将立刻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被疾雪一拳揍在裸露的二头肌上。 “哎哟,尊上,您、您干什么啊!” “他是我的贵客,少乱来。” “贵客?”商人侧了下脑袋,意思很明显是:我怎么不知道? “你现在不就知道了吗。”她咳嗽几声:“不瞒你说,我这回伤得很重,疗伤肯定需要很多药材。但魔殿库存不足,我也没那么多钱,只能到时候需要什么买什么。” “所以想请你到魔殿待上一段时间,等我养好伤了再走,行不?” 她皱皱眉好像很痛苦的模样,但这种先斩后奏的求人方式的确是魔族干得出来的事。 商人:“……” 他看了她一会,又看了眼配合地摆出凶恶表情的魔将,点头:“尊上都开了口,我怎么敢拒绝?” “那再打个……” “道天出品,必属精品。不打折。” 疾雪:“……”这话在游戏里听过了。 “不过尊上如果只想疗伤,何必把我抓来。”他道:“魔域有其他商人,卖的灵材比我这儿的更好,不如……” “不,”疾雪立刻道,“不是你不行。” “不是我不行?”商人笑道:“我只是一介商贩,您倒一副与我相熟的口吻,可我不记得有和您做过买卖。尊上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 那还用问? “因为我喜欢你。” 疾雪抬眼与他对视,口吻自然得好像在说今早吃了什么一样。 商人:…… 他不禁想,看来,魔尊的脑子确实伤得不轻。 作者有话说: 男主有名字的XD 感谢在2022-06-15 19:06:48~2022-06-22 03:2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世界究竟是个怎样的存 27瓶;荷包空空脑袋空空 20瓶;人见人爱 10瓶;鸭鸭爱喝乌苏酒、西呈 9瓶;程意 6瓶;飘然雨蝶梦 3瓶;青柚 2瓶;此生长、LarkV、筱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魔殿大概在哪个位置?”商人将袍衫理得不再有一丝褶皱后才扭头问魔将。 魔将答:“就在前头,靠走的话大概要一整天。” 被无视的疾雪:…… 徒步一整天对于带伤的疾雪而言不算难事,忍忍倒也无妨。 三人没再交流便要动身,她找了根树枝当拐杖杵着,侧头看了眼商人。 浅堇色的衣袍在魔域阴沉沉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出挑,他站在那里,好像一块成色上好的美玉。 她看着看着,不禁脱口而出:“如果人气投票得了第一,你会说什么?” 商人:“投票?” 也对,他当然听不懂。但这是疾雪穿越之前一直想达成的一个愿望。 她想让商人当一次人气投票第一名。 这事的起因是因为官方心血来潮搞了个人气投票,很不给低人气角色面子。 疾雪记得自己当时给商人投了426票,虽然也蛮多,但离第一名还差得远。 投票当然不是换个号再点一下这么简单。 当时官方发售了一张原声CD,每张CD都有独特的二维码,玩家可以扫码兑换一次投票的资格。 这样的规定就默认了只要你肯花钱,投多少票都OK。 第一名的角色会在DLC里有特殊剧情并且会出独家周边。 疾雪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深夜3点,组织里最顶端的黑客结束了她一天的工作,打开手机就发现错过了买CD的最佳时间。 库存已经所剩无几,每分每秒都在减少。 她干脆把剩下的CD全买了。 一共426张。 寄到家里用了三个大箱子,拆包装都拆了半天,这事暂且不提,总之疾雪以一人之力给商人投了426票。 两周后,结果公布,商人倒数第三,倒数第一是女主养的狗,70多票。 而商人的总票数是……426。 疾雪:……哈? 其他商人推呢?怎么全是她投的啊? 疾雪这次没想着一口吃成胖子让商人当第一,只是为了让官方看到商人厨的诚意,这样,DLC里或许就能多给他加点剧情。 戏份一多,自然而然就会有人发现他的好。 但她也确实没想到,除自己之外,居然没有一张野生票。 他大爷的,为什么会这样? 而疾雪不知道的是,其他玩家看见商人那高达400+的票数,在论坛里炸开了锅: “——那个传说中的商人单推出手了!” “一张CD可不便宜,她居然直接买了426张?” “我的天,如此厨力,果然是吾辈楷模!” “……” 投票网页的背景被设计成了仙气十足的青白色,打开就能看见第一名,无疑是男主陆鸣之。他脸不错,富有正义感又认真坚强,在游戏里是像大家的hero一样的存在。这金色的边框UI和他很搭。 往下滑动滚轮,十来秒才翻到底,商人的立绘被挤成小小的一块,灰色边框很不显眼,连感谢台词都只有一句“多谢你的喜欢”。 虽然是新台词,但过于敷衍。 第一名的陆鸣之光是感谢致辞就有五百字小作文,商人如果能成为第一,多半也会说这么多话,不,也许更多。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成为人气投票第一名。”疾雪举起鼠标一拍桌子,把当时来她家交接工作的同事吓一跳。 同事和她关系挺铁,知道她在玩这游戏,劝她:“官方这么不给你们粉丝福利,把他们系统黑了自己产粮。” “那不行。”疾雪不认可:“商人需要官方来赋予他灵魂。要是成了我的提线人偶,他还能算是商人吗?” 同事:“……”单推人好烦.jpg …… 回忆结束,体内一阵一阵的痛感让疾雪脚下一个踉跄。 商人靠过来问:“尊上没事吧?” 她皱皱眉,故意说:“很有事,要不,你扶我走?” 商人轻笑了下:“可我只是一介商贩。” 说白了就是拒绝。 “……”行,她认了,毕竟如今的好感度还是个零鸭蛋。 结果直到穿进游戏,她也没能看见他占据榜首的那一天。但,本尊如今就走在身边,这是种奇妙的感觉。 魔头的魔殿建在魔域深处,穿过一片深渊沼泽就可以看见。 距离上一次见到魔尊,已经过去数载,她的气息突然出现在魔域,手下的魔将们兴奋不已,都在传魔尊已经取得陆鸣之的心头血,成功突破了。 “尊上。” “尊上回来了!” 疾雪三人甫一迈上台阶,十几个魔将从天而降。 各个魁梧庞大,目测有两三米那么高,有的长着牛头,有的生着羊角,还有的长了翅膀尾巴,虽然身体像人,但脸还是动物的脸。 要是有普通人在这,多半会被这恶魔降世一样的场面吓出心理阴影。 但疾雪没空在意这个。她的脉络受损导致无法自愈内伤,一路走到这里已是极限,魔将们还在七嘴八舌问她是不是已经制裁了陆鸣之,她低头噗地一声,当众从嘴里喷出一大口黑血。 血洒在地上,也溅在魔将澄亮的盔甲上。 “……” 声音在这一刻停滞。 所有人目瞪口呆,低头看看地板,又颤巍巍抬头看看她。 这……这什么情况? “尊上!”一直跟在身边的魔将率先跳起来,冲其他魔将道:“你们愣着干什么?没看见尊上被天罡宗那群王八犊子打伤了吗?快去把静心殿打开!” 静心殿就是魔头平时闭关修炼的地方。 那里五行相生,瘴气稳定,最适合修养。 疾雪被魔将们搀进去时没忘记回头问:“商人呢?” 魔将道:“静心殿哪是他那种商贩能进的地方,属下让他在外头等着了。” “也行。”她点头,又转回来:“我调息的期间,你看住他,别让他跑了。” “尊上放心。”魔将神秘一笑:“属下刚才看过了,他那乾坤袋鼓囊囊的肯定有不少好货,尊上打算什么时候杀他劫财?” “杀个屁。”疾雪服了这帮魔族的脑回路:“又不是没钱,我留着他的命还有大用,你把人给我看住就行。” 魔将正想说“您哪儿来的钱……”,一对上他尊上那双掩在头发后的凶恶眼神,赶紧点头:“放心,属下一定狠狠看住他!” 疾雪放心闭关去了。 这具身体的伤全是曾经的自己搞出来的,所以要治疗也简单。外伤不用管,内伤可以等出关之后嗑丹药。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自己高达99的丹毒。 任何丹药都有毒性,如果不先把丹毒清除,就是吃仙丹都会嗝屁。 如果不能吃丹药,她还怎么找借口把商人留在这儿? …… 魔将心慌慌地去而复返,好在商人还等在殿门前,他松了口气,想起疾雪的嘱咐,恶声恶气道:“尊上让我给你安排了住处,跟我来。告诉你,休想逃跑!” 商人不解其意:“我既然答应尊上,自然不会反悔。” “哼,算你识趣!” 魔殿少有来客,魔将一般懒得打扫房间,更别说,他一介商人也没资格住上房,所以这屋子不仅小还一股霉味。 商人似乎毫不介意,淡淡道了声谢,走进屋里。 他腰间挂着的浅黄锦囊是道天商会的法器,据说可以容纳数不清的商品。 这就导致魔将每次打劫商人都像在开奖,而且基本没有下等奖! 可惜尊上不准他这么干。 魔将心痒痒了半天,终究还是决定听话,他们尊上肯定另有图谋,自己不能坏了她的好事,隐忍! 屋内没了旁人,变得十分安静,商人将乾坤袋解下来放在榻边,袖中的玉简忽然发出响动。 这是商人们用于联络的传话法器。 “七十七,你还好吧?我接到陆少主的传讯,说你被魔头掳走。” 玉简里传来焦急的声音,是曾经有过几次照面的同僚。 商人回答:“没事。” “当真?没事就好,你现在在哪里?” “魔头的魔殿里。” “什么?!这哪里是没事啊。魔头抓你作甚?她就算想突破境界也该找陆少主的麻烦啊。” “她受了伤,想从我这买些灵材。” “哦,原来如此,吓我一跳……不过你还是尽早离开那里的好,魔族买东西可不会付钱。” 道天商会奉行给钱就是大爷的原则,一边和正道修士打交道,一边也和堕魔的魔修魔族打交道。 可大多数商人其实更愿意和正道修士做买卖,毕竟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干强盗行径——上了商会的黑名单得不偿失,严重点会被宗门处罚,影响自己的声誉。 但魔族没那么多规矩,和他们做买卖只有一个硬性条件——打得过他们。 一旦发现靠抢的不行,这帮土匪才会选择掏钱。 “我记得你是负责天罡宗的吧?魔域跟那边不一样,魔头残暴狡猾,不会乖乖和咱们公平交易的。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小心之后一颗灵石都赚不到还倒赔了身上的货。” 商人道:“不会的,放心。” 那人还要劝阻,他打断他,漫不经心补上一句:“我是商人。” “商人从不让自己亏本。” 作者有话说: 疾雪:你留在这里就已经亏本了 感谢在2022-06-22 03:25:34~2022-06-23 13:3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槐书花 9瓶;帅哥都是我老婆 7瓶;慧 5瓶;南至 2瓶;LarkV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疾雪在静心殿入定打坐,用了三天时间清除丹毒。 由于不是游戏,看不到具体数值,只能凭身体的感觉推测。 大概……从原来的99变成了89这样。 虽然还远远不够,但吃一两颗丹药肯定不会嗝屁了。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推门出去。 估计没想到她这么快,魔将有点惊讶:“尊上的伤……” “放心,死不了。”疾雪只关心一件事:“商人呢?” “我替您盯着的,他这三天都从客房里没出来过。” 好,很好。 “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她发现魔将是一只猪面人身的魔族。 “当康!”魔将也不在意上司突然健忘,乐滋滋地答。 所以,他这样一个在游戏里根本没出过场的NPC,在这个世界都有名字。 那,商人虽然在游戏里没有,在这个世界,也应该有。 总不可能真的姓商名人吧。 “对了尊上。”当康正想说丹炉房随时可以炼丹,疾雪拦住他:“不急,我突然想起件大事。” 她让当康给自己指了路,大步来到商人暂居的地方。 是间狭窄的小苑,浅堇色的身影正坐在一棵常青树下,即使从侧面看,那张面帘也毫无破绽。这多半不是单纯的布料,而是某种法器。 除非取下来,否则无法窥见他的面容。 疾雪也没想着这么快就一步到位,走上前,发现那石桌上摆着几株灵植。 “尊上的伤势如何了?”商人头也没抬地问。 她本来想说这点伤不过挠痒痒,但这样好像就没了借口留他下来,干脆点点桌面:“放心,命好歹是救回来了。你这些是什么?” “这三日闲来无事,从院子里采的。除了魔域,其他地方没有,也许可以带回去赚个差价。” ……商人不愧是商人,这种时候都还想着倒买倒卖。 “尊上来找我,是想好要买什么灵材了吗?”商人侧过头来看她。 “不。”疾雪郑重其事:“我有件更重要的事想问你。” “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商人:? “名字?” “对,名字。”她忽然在桌面一撑,往前凑近他:“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商人顿了下,不着痕迹往后退了退,语气冷淡:“尊上为何突然想知道这个?” “因为我喜欢你。” “……” 虽然看不见脸,但他似乎是笑了笑:“所以尊上想买什么灵材?” 华丽的无视之术。 就好像在说,做买卖不需要知道名字。 的确如此。 但疾雪的最终目的又不是跟他做买卖。 她想起在游戏里,不花钱就没法触发商人的彩蛋对话。在游戏里如此,在这里多半也同样。 “清心草、地罗花、断寸根。各来三十株吧。” 这游戏的丹方复杂,有上千来种,她查攻略的次数一多,久而久之就全记住了。 这三味药就是治疗内伤的。 商人颔首,细瘦冷白的手指在空中一掐,灵植如同隔空取物一般出现在桌上。 “一共三千灵石,多谢惠顾。” 疾雪大手一招将当康叫过来付钱。 当康看看她又看看商人,愣了愣,把她拉到一边:“尊上……您、您没钱啊。” 疾雪:“……什么叫,没钱?” 原来,这些年魔头为了突破境界,疯了一样求丹问药,做了很多无用功,早在百年前就把自己还算富有的积蓄花光了。 魔将们一直在给她打白工。 这些设定在游戏里从没提过,疾雪完全不知情。 这就很像你失踪二十年的亲爹欠下高利贷嗝屁了,催债公司告诉你虽然你们约等于陌生人但也必须父债子偿一样。 “我姑且问一句,我欠了你们多少俸禄?” 当康掰着手指算了算:“一共十万灵石,尊上。” 疾雪:………… 她转头冲商人道:“是丹炉房那边出了问题,这些灵材你先收着,我改天再来买。” 她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商人静静颔首,看似礼貌但一句恭送的话也没说。 疾雪哪有空追究这个,拽住当康就离开现场。 …… 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魔域之主是个穷鬼。 她招来魔将让他们清点仓库,这里常年没放东西,空空如也,众人最终在落满灰尘的角落里扒拉出三百灵石,和几个细口瓶子。 疾雪问:“这是什么?” “尊上忘了?您每年都会定期吃两颗的。”当康将药丸倒出来,呈暗红色,游戏里有一种丹药可以小幅度增加突破概率,好像就长这样。 “补灵丹?” 那难怪魔头会被掏空家底,这几瓶加起来得值不少钱。 可惜一颗补灵丹就附赠丹毒40的副作用,概率加成得不多,吃多了还会嗝屁。相比之下,喝心头血当然快多了。 魔头吃这个估计也是以防万一,要是陆鸣之的心头血没着落,还可以指望厚积薄发。 不过这和丹毒89的自己暂时没关系。 她拿起三百灵石,准备回头找商人,虽然不够买那些灵植,但现在又不是真的在玩游戏,程序是死的,人是活的。 她打算跟他讨价还价一下。 常青树下没了商人的影子,她叩响房门,里边传来一声“请”。 屋里有点热,商人正跪坐在一鼎小巧的火炉前。 从疾雪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笔直的背脊和清痩的腰身。他的头发长而不乱,乌黑柔软,因为在低头看炉子,一半散落在了肩头。 商人的着装在游戏里给人的感觉向来一丝不苟,好看,但缺少了人味儿,这几缕乱发倒给他徒添了几分生气。 “尊上的事情处理好了?”商人回首问道。 他仍旧跪着,看她时是一种仰视的姿态。 新CG。 这在游戏里可不会有。 疾雪私心想多看几眼,醉翁之意不在酒地随便问了句:“这个又是什么?” “随身丹炉。”他拍了拍它:“我想试试魔域灵植能炼出什么丹药。” 他手边已经有好几颗炼废的,黑乎乎的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而另一边,灵植也快用完了。 “多半是药引不对。”疾雪蹲下身,提溜起一株火红的花端详:“我记不太清楚了,但这灵植应该性热,其他两味又都是性平,寒热不平衡,炼不成丹药。” 商人“哦?”了声:“尊上对这些还有研究?” 她假里假气地谦虚:“还好,略知一二。” “那依您看,药引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那疾雪可太有研究了。 她心想这正是自己表现的机会,丢下一句“你等着”便起身出门而去。 与此同时,丹炉发出轰的一声,黑烟四溢,炼丹失败了。如她所说的那样。 商人把残渣取出来,疾雪正好去而复返。 “你试试这个?”她喘着气将两株杂草一样的灵植递给他,看得出采摘时动作很急,根部还残留着泥土。 商人接过来放入盆中。晶莹的山泉水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着,波光粼粼,衬得他纤长的手指白得像能反光。 疾雪看得出神还有点心痒痒,心不在焉地说:“这些灵植随处可见,应该炼不出什么上品灵丹。你打算拿去干嘛?” 似乎觉得她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商人头也没回,语调松懒地答:“在这里或许如此,但仙门那边少见这种丹药。” 疾雪:…… 结果这人还是在想着倒买倒卖。 “言归正传,尊上想好买什么灵植了吗?” 商人继续问出第二句很商人的台词。 看来他没有半点要和她闲聊增进感情的意思。 “材料还是那三种,就是,我只各买五株行不行?”她不想在喜欢的对象面前暴露自己是个穷光蛋这件事,镇定地比了个数。 “看来丹炉房的确出了大事。”晃动扇子的手停下,他斜过脸看她,语气有些揶揄,但也没说什么:“一共四百九十颗灵石,多谢惠顾。” 疾雪摸了摸兜里的三百灵石,跟他商量:“能便宜点不?” “道天出品,必属精品。不打折。” 嗯,这就是“商人的手段”buff发动了。 这游戏的角色都有自带的属性buff,商人有两个,一个叫商人的手段,一个叫假面。 前者是让人砍价99.9%概率失败,后者倒没有任何说明,大概是指他脸上的面帘。 她玩游戏的时候没缺过钱,出于兴趣,sl大法了大概两万次,就想看看成功砍价后商人会说什么新台词。 很遗憾,还没成功过。 她都不知道是99.9%的概率比较高,还是两万次都没成功的概率比较高了。 “少一点都不行?”她道:“三百九怎么样?” “……”商人转回脑袋继续扇炉子下的火。 “三百八?” “……” “三百七?” “……” “那四百吧。” 商人没答话。 “四百八十九。”疾雪竖起一根食指在他脸侧:“我最大的让步。” “尊上。” “什么?” 商人打开丹炉,取出一粒灰紫色的丹药递到她面前:“你知道这丹药叫什么、有什么功效吗?” 靠,居然无比自然地无视了她的砍价。仔细一看,那原本从乾坤袋里飘出来的十五株灵植也被他直接收了回去。 “这个,我只知道是二阶丹药。” 这是实话没骗人。 疾雪虽然熟记丹方,但不代表记得所有丹药的模样,这种灰色系的药丸子可太多了。而且魔域的灵植变异种杂多,游戏攻略写得不全,她也只记得一些。 “这样。”商人口吻淡淡:“不知道功效,作为商品想卖出去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何止不容易,缺心眼才会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疾雪看他轻轻叹气,似乎有些遗憾。 她直接自告奋勇:“你如果那么想知道功效的话,我可以吃。” 商人:“尊上认真的?” “当然。”怕他又要无视自己,伸出三根手指凑到他面前:“只要你给我打个折。一口价,十五株三百灵石,成不成?” “但这药如果有什么副作用……” “没事,灵植从小受瘴气滋养,不会对我致命。” 而且二阶丹药的丹毒只有3。 她现在89,吃一颗死不了。 疾雪注视着他,因为本来就离得近,往前倾身就顺势按住他两手的手背。商人不动声色偏了下脑袋往后避开,但疾雪还是摸到了一点他薄薄皮肤下的青色脉络。 她根本不在乎吃不明功效的丹药,也不介意丹毒喜+3,今天在这里,只为了达成一个目的。 她想知道那0.01%的概率成功后,商人到底会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疾雪:我就是缺心眼 感谢在2022-06-23 13:33:31~2022-06-24 00:5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以求长生 60瓶;青柠七 30瓶;天要下雨 20瓶;erp伤透了我的心 10瓶;小鹿乱撞的心动 6瓶;双魔 5瓶;木头人、我是旺仔小馒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大概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个条件,商人沉默几秒,把手从她掌下抽回来:“如果真能试出功效的话。” “那就这么说定了。”疾雪站起来道:“谁反悔谁是……”她本来想说“狗”,又觉得这样像在骂他,换了个相对温柔的词:“孙子。” 商人:…… 他把灰色丹药递过来,手指与她掌心轻轻相触。冰凉,但很细腻。 “不过最好有人在旁边看着点,免得有些功效我注意不到。” “尊上不是魔域之主?”他道:“你可以使唤那些魔将。” “那不行。” “为何不行?” 疾雪不好直说自己另有私心,委婉道:“魔族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活不适合他们。”一想倒也不用这么绕来绕去,索性道:“依我之见,不如你亲自来。” 然后商人就得被迫观察她一整天,根据药效时长也许更久。 天下还有这种好事? “也好。”商人低头摸了摸下颌,面帘因为这个动作掀起一角,但还是看不见任何轮廓,片刻后道:“不过尊上最好知会魔将一声。” “知会什么?” “您是自愿要做试验品的,”他像是笑了笑,“如果出了意外……” 与我无关。 虽然后半句没说完,但她感觉出来了。 疾雪:“……” 自推虽然总是温和地说一些很无情的话,但竟然还是好可爱。 “可以。” 她开门把当康招过来说了前因后果。 他听了也道:“尊上的话,问题不大。” 魔域的灵植受魔头的瘴气滋养而成,不会反噬它们的主人。 “现在行了吧?” 她关上房门,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理所当然地要留在他屋里做这个实验。 “可以。”商人给她倒了杯水。 她含着水喉咙一咽,丹药进了肚子。 “……”商人不说话了,面朝的方向像是在看她。 “怎么?” “尊上一点也不怕?”他道:“这毕竟是不明功效的丹药。” “还好。”疾雪在打苦情牌和说实话之间选了后者:“你那么为难,我当然得帮你。” “……”商人静了几息,笑道:“不是为了打折?” “一半一半吧。” 她口吻随意但又不像是在说谎,他没有接话,转身走开:“等药效发挥作用吧。” 每种丹药发挥作用的时长都不同,二人只能在屋里干等。 疾雪本想和他闲聊,但商人显然没有这个意思,背过身开始清理炉内的药渣。 她只好拽着屁股底下的椅子,连人带椅一起挪过去:“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老叫你商人商人的,不大好吧?” “有何不可?”商人道:“我本就只是一介商贩,离开这里,和尊上大概不会再见。” “谁说的。”疾雪可不打算和他江湖不见,找了个很合理的理由:“只要我有钱,咱们日后指定还能再见。” “那尊上有钱吗?” “小问题。”她抬抬下巴:“我从现在开始赚。” 商人无动于衷:“那等尊上赚够了再说吧。” 得了,这天又给她聊死了。 疾雪干脆闭嘴,撑着下巴在一旁看他清理丹炉。 日头渐渐西下,魔域几乎没有黄昏,不是白日就是黑天,转眼间,外头已经昏暗一片。 疾雪吞下去的丹药还没有反应。 商人起身点了灯,在床榻边坐下,从袖中摸出一个卷轴似的法器。 那是传话玉简,疾雪认得。 她的目光就这么一直放在他身上,动都不带动一下,好像不知道含蓄二字怎么写。商人视而不见,指尖在竹片上轻轻挪动。 “你这是干什么?”她开口道。 “定期联络,这是商会的规矩。” “那你联络了什么?‘正在魔殿被魔尊盛情款待’?” “款待?”商人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不是被魔尊掳走幽禁?” “我可没绑着你,我很温柔。”说完,不知为何,她又吐出一句:“但要是可以,我确实想把你绑起来看看。” 此话一出,商人不禁抬眼看去。 结果就发现说这话的本人比他反应还大,眉梢皱起来,阴沉沉的眼中也显出了点诧异。 疾雪正想解释刚才那句话是自己突然冒出来的,一张嘴,声音又成了:“然后把你的面帘狠狠扯下来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再……” 后面没声音是因为疾雪及时闭了嘴。 商人沉默了一会,道:“看来是药效起作用了?” 多半是。 这些心声……不能叫心声,毕竟她暂时还没想到那份上去,这药丸多少带点过度解读,索性伸手给他打了个手势,意思就是自己不张嘴就可以不发出声音。 “尊上若不出声,我怎么知道丹药有什么作用?”商人语气如常:“继续吧。” 他如果不介意,疾雪其实也无所谓。 自己又没什么可害臊的。 她重新张嘴,上来就是一句:“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商人:“……” “还想知道砍价成功后你会说什么。” “……” “你真可爱。” 商人放在玉简上的手指一停,没抬头。 疾雪接着道:“不过我最想知道的还是你到底长什么样。” 商人问:“为什么要知道我长什么样?” “因为我喜欢你,很喜欢。” 她之前这么说都被忽视过去,眼下估计是知道就算无视她她也说不出别的话,商人目不斜视地答:“这个听过了。” “听过了又怎样,我还能让你再听——” “尊上。” 疾雪配合地打住。 商人起身,将玉简收入袖中,踱步到她跟前,细瘦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了两下,他以一种俯视的视角看着她:“刚才那些话,是你心中所想吗?” 是吗? 不完全是,但也不完全不是。 只能说,想了一半,剩下的属于潜意识,还没具体想过。 疾雪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她现在倒宁愿这丹药是那种直接给她造成物理伤害的了。 这让她怎么答? 疾雪摇了摇头。 “说话。”商人心平气和。 疾雪干脆张嘴:“其实我乍一看,你应该挺适合弹琴的,手指又细又长还那么白。要是能给我摸一摸就更好了。” 她反应过来住嘴的时候已经晚了,商人那只轻叩在桌面上的手微微一收,闭拢成拳。 这下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再辩解好像也有点晚,疾雪干脆冲他比划:我都说了我不能控制,你怎么就不相信? 商人像没看见:“看来这丹药并非能让人吐真。” 否则疾雪刚才应该回答“是”或者“不是”。 “也不像心口互换。” 他低头接着打量,面帘之后的视线格外专注地落在她脸上。 疾雪面无表情,内心巴不得他再多看看,不大上心地点头附和:那怎么办? “办法我有。”商人走过去打开丹炉,之前采来的灵植还各剩了一两株在旁边,他毫不介意刚清理过炉子,重新点上火,回头对疾雪道:“要想知道此丹功效,只有尊上一个也许不够。” 意思就是实验样本太少,还需要更多。 可魔殿除了他们两个,剩下的都是魔将。 魔族天生身强体壮,这药能药死她都不一定能药死魔族。 难不成他想让魔将来试药? 像是看懂她挑眉的含义,他嗓音淡淡:“尊上要是觉得不妥当然可以临时反悔,反正我一介商贩,又不能惩罚您什么。” 但之前答应给她降价的事也就当没发生过。 “谁说我要反悔了?”疾雪才不会放过好不容易得来的0.01%的机会:“我明早就去把他们叫来。” 如今是深夜,大多数魔将早就休息了,更别说炼丹也需要半个多时辰。 “反正暂时看不出什么名堂,不如睡觉得了。”她问他:“你觉得呢?” 丹药的药效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猛烈,有意识地控制着嘴,倒也可以发出声音。 “尊上会炼丹?”商人将灵植投入炉中。 游戏里的炼丹,只要放对药材就行。控制火候这种细活她还真没经验。 她摇头。 “那不就行了?” “我是不会,但可以学。”她撩起袖子在旁边蹲下来。 商人没动:“我的床可以让给您。” “不用,我好得很,不干活才难受。”她直接伸手去握扇子,商人本来也没用力,轻松就被她夺过去:“你去睡你的。虽然我没试过,但就是不让真火熄灭呗,我感受感受下就会了。” 她这么说,商人静默两秒,倒也没再坚持。 这鼎小丹炉摆放在墙边,和床榻各自一左一右。 疾雪扇火的时候得正对着墙,背对着床,虽然视野里看不见商人了,但能听见身后老旧的床榻传来咯吱一声响。 她当没听见,接着扇火。 过了一会,后面又传来衣料摩擦褪去的声音,床榻再次嘎吱响了几声后没了动静。 她的心思渐渐不在扇火这事上了。 商人既然睡觉会脱衣服,那面帘多半也会摘下来。 这不就是个好机会? 炉火越扇越旺,疾雪快速摇晃着手腕又等了三刻钟,身后没有再传来任何响动,只剩下匀称的呼吸声。 她这才把扇子搁地上,扭头去看。 谁想床边的帐幔恰好挡住了商人的整个脑袋,只能看见他一身雪白里衣,仰躺在榻。 那件堇色外袍被他工整地挂在一旁。 疾雪干脆站起来。 房间的地板因为年久失修,走一步都会咯吱叫一声,这具身体虽然修为高深但深受内伤,她费劲控制灵力汇聚于鞋底,这才无声无息靠近了床边。 接下来才是难点。 商人虽然之前自曝过修为不高,也许是谦虚,也许是真的,但不管怎样,多多少少修习过。她靠得太近,很可能会惊扰他的神识。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疾雪。 她再将灵力扩散至全身,掩去气息,弯下膝盖。 随便窥探别人的相貌,有点不太道德。疾雪认了,自己压根儿就不道德。但更不道德的是,让本人也发现这件不道德的事。 所以她明明可以正大光明一个跨步上前看,却要选择这种偷鸡摸狗的方式。 床顶不高,疾雪侧着前倾上身,把头先伸进去。 看一眼就行了,她穿进这游戏,最终也只是为了看一眼商人的脸。这是在原来的时代完成不了的执念。 而现在,这个执念就要达成。 她呼了口气,猛地低头,如冬日冰雪般的声音从下传来:“尊上趁夜是想对我做什么?” 疾雪:“……” 她和商人在黑暗中相视,也许不能称之为相视,毕竟面帘还挂在老地方,因为是法器,没有像布料那样勾勒出口鼻的痕迹。 真就一铁板。 “……结果你没睡啊?”她挑起一边眉毛。 “差那么一点。”商人慢慢坐起身来,懒懒地往软枕上一靠,两条长腿交叠着,在漆黑的底色中,像只优雅的猫:“是尊上炼好丹药了?” “还没。”丹炉烧得正旺,确实还没。 “那您刚才是要干什么?” 这个,她还没想好怎么找补,索性直说:“想看你的脸。” “为什么想看?” “我不说了吗,我喜欢你。” 商人:…… 对话陷入了不可解的死循环。 他没再开口,显然是在无视她。 疾雪倒也坦然,被发现就被发现,把椅子拉过来一坐,一副要和他深夜畅谈的模样:“我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什么?” “之前,你和我一块儿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你是不是没有对我说敬称?” “敬称?” “就是,‘尊上’啊‘您’啊什么的。” 商人在面帘后一挑眉,心想这脑子有问题的魔尊难不成还要翻旧账,就听疾雪继续说:“反正最开始你就没说敬称,现在也用不着,不要勉强自己。”非常不刻意地道:“这样吧,虽然晚了点,但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疾名雪。你呢?” 商人置若罔闻:“尊上是魔域之主,我出行在外便代表商会的脸面,怎么敢对您不敬?” 非常疏离冷漠的标准答案。 要不是之前见过他本性的冰山一角,疾雪都要相信了。 但她也确实没想到本应是以温柔为卖点的商人居然有这样的隐藏性格。 那不是更好了? “我又不介意,也不会投诉你。”她道。 商人没答话。 行,看来在试出药效之前,不用指望能套到他的名字了。 “那,我接着扇火去了,趁天亮之前把魔将们的丹药都炼出来。”疾雪起身摆摆手走了。 作者有话说: 疾雪:看来我还不道德得不彻底 感谢在2022-06-24 00:56:22~2022-06-25 00:4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珑山龙树 10瓶;小鹿乱撞的心动 3瓶;卧云、每天都在等更的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天际泛起鱼肚白时,炉里成功炼出了四颗丹药。 疾雪心说这也不怎么难,一边拾起一粒冲商人晃了晃。对方冷淡地点头,没夸。 她只好回头把丹药全拣起来用匣子装上。 因为数量不多,这次只叫了当康和其他两个魔将过来。 “吃吃看。”她坐在椅子上把丹药递过去。 “?”三魔将不懂她的意图但魔族脑子天生缺根筋,主子说什么当然就是什么,一人一颗便把丹药咽下肚。 疾雪等了一会才问:“有什么感觉没?” 三个魔将你看我我看你,茫然摇头:“好像……没有。” 这丹药疾雪吃下去之后没多久就开始控制不住嘴,这都过去半个多时辰了,魔将们毫无反应。 “你们再说几句话来听听呢。” 魔将们便又开口,语调平常,没什么古怪。 奇了怪了,难道失败了? 疾雪不信邪,拿过桌上的匣子,将最后一颗倒进自己嘴里。 “尊上!”魔将想阻止已经晚了:“我们正想说,也许这丹药对魔族不起作用……您想,您是魔修,不是魔族,可能……” 疾雪:“……你们怎么不早说?” 吃了的东西虽然不能再吐出来,但起码让她知道了这玩意儿对魔族无效。 从魔将那边回来,她径自往商人的院子去,想把这件重大发现告诉他,结果正好撞见他关了房门似乎要走。 她一步上前拦在道上,本来想问“你去哪儿?”脱口而出却成了:“我不准你离开这里。” 商人像没听见她说话:“魔将们有什么反应?” 疾雪也服了自己这张霸道总裁味儿的嘴,干脆摇头。 “那正好。”他道:“材料耗尽,我打算去山上采些回来,总得想办法再试试功效。” 疾雪这回不嘴瓢了:“我跟你一起。” “不必。” “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劳烦尊上。” “我要跟你一起去。” 商人:“……” 他抬眼,疾雪伸手冲他比划,意思就是这嘴不受控制又不是她想的。 “……所以尊上又吃那个丹药了?”他觉得疾雪脑子有点问题。 疾雪心道不愧是我推,真是聪明绝顶,一边点了点头。 商人便不再拒绝她想跟来的要求,也没问这事的前因后果,越过她径自而去。 魔域不像修真界,植被茂密还没什么人打理,各类建筑挤在枝叶里夹缝求生,很野生,很自然,和人类社会文明这几个字搭不上边。 魔域的灵植和其他灵植一样,喜欢太阳,一般长在山上。疾雪本来想给商人带带路,可惜游戏的视角主要聚焦在仙门,她对魔域也没那么熟。二人就近挑个座不高的山头去。 一路上疾雪没少被围观,有魔族跟她热情打招呼,也有魔修激动地问她有没有打爆天之骄子陆鸣之。 很遗憾,被打爆的是她。 上山的途中,疾雪没走太快,落后商人半步,本想提醒他魔域的山林生猛,很多灵植包括小型妖兽都会伤人,刚开口的前半句还很正常,她以为药效这么快就过了,谁想最后不受控制地添了一句:“要是你不小心受伤,我也可以抱你下山。正好之前在树上……” “我是个男子。”商人淡淡地说。 “所以?” “所以男女授受不亲。” 疾雪:…… “尊上倒不如趁机将我的乾坤袋拿走,这样也省了您试药的功夫。”商人接着笑了下。 “我要你的乾坤袋干什么。”疾雪订正自己从不干强盗行径:“我劫色不劫财。” 话音落下,商人脚步一顿,侧过脸看她。 疾雪也顺势和他对视,表情俨然是一个正直好人。 于是,本想说点什么的商人又懒得再说,无视她,转回头去。 这一瞬间,虽然看不见游戏数值,但疾雪总感觉好感度似乎从0降为了负数。 她一巴掌拍在自己嘴上,忍不住就暴躁,他大爷的奶奶,她没想这么说来着,这张嘴怎么就这么欠呢? 但疾雪不好在商人面前泄愤,只好一边暴躁一边在心里决定之后当个哑巴。 二人走了一会儿,发现山林里的妖兽和灵植确实不少。她虽然受着内伤,但解决这些低阶妖物不过抬抬手指的事。 好几次在商人发现之前,她就已经将妖兽打退,有些想张嘴咬人的灵植也被她一脚踩回泥土妈妈怀里面壁思过。 终于走到山顶的时候,正是太阳当头的正午。 天气是有点热,爬山也是个体力活,但还好,没到要气喘吁吁的地步。 扭头一看旁边的商人,他虽然身姿如玉地站着,但细看会发现他胸口正微微起伏,面帘往下低着,被风吹得摇曳。 这座山不算高,对有点修为的人来说应该都轻轻松松才对。 “你没事吧?”她靠近他比了个手势:“要不坐下歇歇?” 商人顿了一下才道:“不用。” 语气冷如止水,但还是能从语调里听出一点点气音。 疾雪很识时务,不再提这事。 略站了一会,商人从乾坤袋内摸出两个竹筐,一言不发把其中一个扔到疾雪脚边。 意思就是要她帮忙采,懂了。就算商人不说她也打算帮忙,顺势捡起来后,跟他示意了一下自己去左边的山头。 商人像是这才想起没说客套话,弯腰行了个礼:“那便劳烦尊上了。” 疾雪:“……” 丹药的丹方她已经倒背如流,来到左边的山头,蹲下身开始一株一株往竹筐里扔。虽然商人没说具体要多少,反正能采多少采多少吧。 他人不在这边,她也不怕再让他听见掉好感,张嘴开始让药效自由发挥。 “商人原来不擅长运动啊,可爱,想让他去跑马拉松。” “不过也可能是身体不好。” “想给他喂药。”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知道他的名字。一直叫商人也太怪了。” “得想个办法。” “……” 小半个时辰过去,嘴竟然一直不带停,疾雪也懒得管自己在说什么,等竹筐装满才站起身来。 她好像已经知道这药的功效是什么了。 回到山道,商人等在那里。脚边的竹筐塞满灵植,他正微微仰头看着远处的天际。疾雪能感觉到他身周萦绕着一股深沉冰冷的氛围,和平时他给人的感觉不大一样。 她故意踢了下草丛弄出声响,商人看过来,那氛围顷刻间散去,语气如常,冲她行了个礼:“辛苦尊上了。” “这毕竟是你拜托的,我辛苦点没事儿。” 药效已经变弱,她说得很顺畅。商人没理会这句邀功:“那就下山吧。” “等等。”疾雪道:“我应该知道这丹药有什么功效了。” 商人停下脚步,回首示意她接着说。 正要开口,她突然眼尖瞥到他身后的草丛,一条大黑蛇正缓缓探出头来。 这只畜生似乎最近才生出神智,正在为修炼化形储备能量。 显然,商人就是一个恰到好处的食物。 疾雪在它露出尖牙朝他袭去前,一个跨步过去摁住商人的肩膀把他推倒在地,右手一抬,从正面抓住大黑蛇的头。 要是没受内伤,她早在远处就用灵力捏碎这只畜生了。 “没事吧?”她赶紧问身下的人。 商人整个人被她的阴影笼罩着,唯一一只向上微微弯曲的手臂暴露在阳光底下,被日头照着,白得像是一种名贵的瓷器,仿佛一折就碎。 疾雪觉得奇怪,稍微有点修为的修士都不会像这样轻易被人钳制,当然也不会对妖兽的气息毫无察觉。 “你……” “所以,药效是什么?”商人淡淡地问,好像根本不在意如今正被人压倒在身下。 疾雪被他跨度过大的问题问得懵了一下,但他没说要起来,干脆维持着这个姿势答:“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 “你说。” “这是能照出人心中欲望的丹药。”她低头看着他:“魔族本身就是欲望的结晶,从来只会被本能欲望驱使,所以这药反而对他们没效。吃与不吃都是正常态罢了。” “……原来如此。” “你就不怀疑我猜得不对吗?” 商人淡笑:“尊上这么聪明,想必不会干这种蠢事。” 疾雪:…… 我怎么感觉他在骂我? “那,你答应我的要求可以兑现了吗?”黑蛇还在她手里挣扎,疾雪视而不见。 “可以。”商人抬手,在她肩上推了下:“但你是不是得先从我身上起来?” 他不知为何没对她用敬称,疾雪听得心痒痒,突然就不想起来了:“可以是可以,但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个要求?” 商人动作一顿,声音低下去:“哦?” 这像是表示否定的字眼,但疾雪不管:“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手上用力,大黑蛇被她掐得滋哇乱叫。 “你看,我相当于救了你一命。别人要以身相许来报答,我不用,只要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就行了。是不是很划算?” 疾雪一脸“你是商人,你肯定比我懂得利弊”的表情。 “……”他沉默,像是在思考什么,虽然看不见脸,但能感觉到这种氛围。 就在疾雪盯着他的面帘看了约莫一分钟后,商人终于开口:“为什么,你要执着于我的名字?” 疾雪的回答当然只有一个。 “因为我喜欢你。” “……”商人再次沉默。 以为他是不信,她正想说“我吃了丹药也说过类似的话,你不用怀疑”,身下就传来青年淡淡的声音:“桂云扶。” 疾雪一顿,他偏过脸接着道:“我的名字。” 然后,桂云扶便感觉身上的女人停滞住了,侧过头,女人正看着自己。 她的双目很亮,越来越亮,眼底深处好像烧起一团灼灼的火焰,俯下身凑近他时险些烫到了他。 “桂云扶。”她重复了一遍:“这就是,你的名字?” “对。怎么?”桂云扶不懂她的声音为何有点磕绊。 “我很高兴。”疾雪此刻的心情也许用爆炸来形容比较准确:“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知道你的名字。” 打游戏的时候没想过,买周边的时候没想过,甚至第一次和商人面对面的时候都没想过。 她真的知道了他的名字。 这是对着电脑屏幕的自己永远做不到的事。 她的表情虽然还算镇定,但兴奋的情绪已经通过语气毫不顾忌地透了出来。 不等她再说点什么,肩膀突然被桂云扶抓住,推了她一下,疾雪不及防地往后退开,他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 “名字对我而言只是一种称呼,尊上倒也不用这么喜悦吧?”他抬了下头,似乎在看她,声音突然带上点揶揄的笑:“而且,您说喜欢我,可我不喜欢任何人。” “我只喜欢钱。” 他问疾雪:“你有吗?” 作者有话说: 疾雪:我是穷鬼 感谢在2022-06-25 00:40:26~2022-06-26 15:3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银河骑士 2个;天要下雨、喝茶的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夜子时 100瓶;天要下雨 20瓶;天明鹤雪 10瓶;可恶,被撩到了(爱卫、银河骑士、青柠七 5瓶;喝茶的鱼 4瓶;木头人 2瓶;lingling酱、儿媳妇在哪里、两个莫夫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疾雪不由沉默。 她以前是挺富,因为黑客的工资上限高,就算打游戏也能靠刷怪赚灵石。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的魔头是个受重伤的穷光蛋,还欠了手下十万灵石的工资。 桂云扶读懂了她的意思:“看来尊上没钱。” “是暂时没钱。”她撩起袖子晃了下胳膊:“我可以从今天开始赚。” 桂云扶笑了下,不知是褒是贬:“那尊上就加油好了。” “但你说你喜欢钱,总得有个数吧。”疾雪企图打听更多个人情报。 他竖起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十万。” 疾雪:“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十万这个数。”他淡淡地道。 疾雪:………… 她上哪儿去搞这么多钱? “所以尊上不用太在意我刚才说的话。十万灵石不是小数目。”桂云扶抬手行礼:“该下山了,等到天黑,路就不好走了。” 他一如既往的礼貌疏离,一副压根儿就没觉得她拿得出那么多钱的态度。 虽然她也确实没有。 无视疾雪微微抽搐的嘴角,桂云扶提起脚边的竹篮,独留她一人在后头和手里的大黑蛇大眼瞪小眼。 * 一回到魔殿,桂云扶就关上门开始炼丹,疾雪中途进去看了眼,整个屋里热得要命,答应要打折卖她的三味药材早被桂云扶放在门边,她一进去就能看见,旁边还有个专门让她投钱的箱子。 “……” 这下找不到借口跟他说话了。 而且疾雪回来后才开始细想一件事——他的名字和那句“我只喜欢钱”到底哪个才是砍价成功后的彩蛋对话。 要问她,她当然倾向于前者。 但到底如何也不能去问本人,问了也没问,他现在根本没打算搭理她。 就算她开口东扯西扯几句,他也一直对着丹炉头也没回,顶多“嗯”几声,冷淡得不得了。 看来真的如他所说,名字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就算被知道了也不能代表什么。 疾雪只好转身出去,将药材交给魔将们拿去炼丹,自己进入静心殿。 那只大黑蛇还盘在她手里,挣脱也挣脱不了,疾雪也不给它个痛快。它呜呜求饶:“是我有眼无珠,不知道那是尊上的人,您就放过我吧,我还想结丹化形呢。” 疾雪道:“魔将敢袭击商人就算了,你一只小妖,怎么想的?” “我才不是小妖呢,我马上就可以结丹了!”黑蛇抗议道:“现在外面都在传这次来魔域的商人修为不高,杀了他就能得到他乾坤袋里的所有宝贝,大伙们都跃跃欲试得很呢。尊上不知道吗?” 疾雪知道就有鬼了。 “哪个王八犊子传的?” “这个就不知道了,大家都这么说。” 它讨好道:“我都告诉您这么多了,尊上可以放过我了吧?” 疾雪:“想得美。” 黑蛇:“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静心殿内充斥着疾雪的瘴气,黑蛇被压制得只能缩在角落里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瑟瑟发抖。疾雪懒得理它,运气开始消除丹毒。 由于之前吃了两颗丹药,她的丹毒成了95,不赶紧清除一部分,再吃治内伤的丹药会直接让她丹毒到达100嗝屁。 三个时辰后,调息结束,丹毒顺利降到80,当康也把炼好的丹药拿了进来。 五颗,白白净净,看起来像是奶糖味。 疾雪就着水咽下肚,感觉体内紊乱的气息有所缓解,与此同时,丹毒重新回升到了95。 这么点药,远不够治疗她受损的脉络,而且仅有的三百灵石也没了。 想办法再搞点钱吧。 最好是,十万。 疾雪:“……” 天下要真有这么容易的事,她干嘛不去买彩票? 疾雪大大叹气,重新抓起大黑蛇,一边抛在手里掂着玩一边出了门。 桂云扶的院子里还有未散去的余热,她上前敲门,这次没有被无视,里边传来一声“请”。 进去时丹炉的火正好熄灭,桂云扶将十颗热腾腾的灰色药丸放入了匣内。 “你怎么炼了这么多?”疾雪靠过去看着他动作。 桂云扶一边合上匣子一边问:“尊上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疾雪道:“想看你就来了。” 桂云扶:“……” 他没搭理这话,拍了拍衣摆站起来。疾雪问:“你又要去哪儿?” “出去。” 他看她一眼:“尊上这是什么表情?” 疾雪沉着眉头跟他比划:“你不是答应我,等我伤好了……” “尊上误会了。”桂云扶将匣子拿到她眼前:“我是打算出去卖这个东西。” “欲念丹?”这是她给灰色丹药取的名字。 他轻轻颔首:“看尊上的反应,这东西在魔域似乎也很少见。” 疾雪:…… 所以过去这么久,他一直都还惦记着倒买倒卖。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钱? “不对啊。”她突然想起件事:“这丹药不是对魔族没用吗?”之前那三个魔将现在都还活蹦乱跳,精神好得不得了。 “尊上之前怎么和我说的?” “?”疾雪道:“我说,魔族本身就是欲望的结晶,吃不吃丹药都是正常态……” “那不就是了?” “怎么就是了?” “欲望的结晶、吃不吃都不会产生影响……那他们自然不会发现丹药其实没效,你说是不是?”桂云扶似乎朝着她淡淡笑了下。 疾雪:…… 一个意外的事实,我推是个黑心大奸商。 不过疾雪没忘记自己的正事:“你一个人出去不大安全。”她想起大黑蛇跟自己说的,很自然地提议:“不如我和你一起。” “不必。” “魔域不像仙门,你一个人在外很危险的。”疾雪接着说。 “不劳尊上费心。”桂云扶依旧无动于衷。 “……” 自推看着温温和和,拒绝人起来却十分的无情。 疾雪又想了些有的没的的理由说服他,统统被轻描淡写地推了回来。 得,这下没辙了。 “那行吧,”她道,“但你要小心。” 桂云扶头也不回“嗯”了声。 疾雪只好转身出去,无意识地握了握拳头,黑蛇被攥得痛叫:“轻点轻点轻点……” 她这才发现手里还有个东西:“哦,没注意你。” 黑蛇:“你这人怎么回事!!” 它险些只剩半条命,卷起尾巴哼哼唧唧:“尊上,你就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 “啊?看出来什么?” 黑蛇道:“尊上肯定是想先人一步杀掉那个商人霸占他的物资对不对?所以才会提议和他一起去。可惜那个可恶的商人居然不上套。” 疾雪正想否认,一个计划浮上心头,她道:“确实,我是魔尊,商人不上套就算了,外面那些人居然敢和我抢东西。” 黑蛇:“太可恶了!” “没错,”疾雪点头,“所以我得把这些人揪出来全弄死。” 黑蛇:“……” 魔尊好可怕啊! …… 既然没法跟桂云扶一起去,疾雪只好另辟蹊径——把虎视眈眈的人先找出来,最好能把传出这话的始作俑者也一起收拾了。 魔域虽然是魔尊的地盘,但不代表这里的所有人都忠心耿耿。许多魔修都是因为不适应仙门的灵气才被迫留在了魔域。这不是疾雪下达命令就能解决的事。 毕竟在这里,拳头才是讲道理的利器。 ——但,疾雪如今深受内伤,体术也许还行,如果要动用灵力就力不从心了。 所以以防万一,她给自己找了个代打。 “放心吧尊上,属下一定好好表现!”被叫来的当康只听说要去打架,整个人十分亢奋。 “小声点。”疾雪没好气道:“是要去打架,但你这么大张旗鼓的,那些人又不是傻的,会轻易出现?”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那可怎么办?” 疾雪掏出从魔头衣柜里找到的两件黑袍:“套上,别暴露身份,隐秘行事。” 二人一蛇躲进阴影里,等了约莫半刻钟后,桂云扶从房内走了出来。 疾雪给当康打眼色:“悄悄跟上他。” 因为是白天,街上的人倒是不少,魔域唯一一块铺了石板地的地方就是商街,除了道天商会的商人每年会到访这里,还有很多魔族魔修自己开店做小买卖生意。 二人一蛇披着袍子戴着兜帽,隐去脚步声跟在桂云扶后边走进商街。 道天商会的制服太过显眼,几乎是桂云扶一迈进去,周围的叫卖声就停住,下一秒,议论四起,所有人都在暗暗打量这个闯入这里的商人。 被魔族这么盯着看,常人早该吓得不知所措,桂云扶却好像习以为常。 已经过了商人来访的时节,道天商会的商铺没人在用,他开了锁,将装满丹药的匣子摆上去。 新品,五百灵石一粒。 他摸出个写了行字的牌子插在旁边。 以前玩游戏的时候看到这一幕,疾雪只会觉得他果然是个路人,制作组连让他说句话叫卖一下都不愿意。现在的疾雪却莫名知道,他应该是……懒得讲话。 新品二字不管放在哪个世界都吸引人眼球,魔族们当然没有不凑热闹的道理。 “这么多人,咱们怎么找?”当康看着慢慢朝商摊聚拢的人群,在后面犯了愁。 疾雪想了想:“咱们躲到旁边那条巷子里去。” 要是有人想对桂云扶做什么,一会儿多半会有异动。 “道天商会的,你这又卖的什么东西?”凑成一圈的人群里,有人向桂云扶发问。 他答:“这是能使人暴露欲望的二品灵丹。” “暴露欲望?那有什么用啊。” “追求道侣却不知其喜好,拜师不得师父青睐时,这药不就能助你一臂之力?”他道。 这可太不道德了,疾雪不禁摸摸下巴啧啧两声,但不愧是我推,一句话就戳到了魔族心坎上。 这种推销话术放在正道修士面前当然会被声讨,但对于法外狂徒的魔族魔修而言,简直就让他们狂喜。 人群“嚯”地一声,不少人都心动了。 唯独最后一排的几个魔族没有惊讶也没有感叹。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盯着桂云扶时面无表情,露骨的杀意就挂在眼底。 “走,”她冲当康招手,“干活了。” 说完就冲出巷子,反正这里是人群最外围,不用怕桂云扶发现。 疾雪虽然之前是干黑客的,但不算家里蹲,没活干的时候常去健身,除此之外还学过散打,她上去就一把揪起一个魔族的衣襟:“你眼睛往哪儿看呢?啊?他是你能随便看的?” 这几人也没料到突然窜出个人来:“你、你谁啊!” “你管我是谁!”她道:“当康。” “嗳!”当康一步上前,鼓起两条壮硕手臂冲他们道:“找你们有点事,跟我们来一趟呗?” 作者有话说: 疾雪:今天我是街溜子 感谢在2022-06-26 15:37:54~2022-06-27 16:2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床上躺着狂三 7瓶;我是旺仔小馒头 2瓶;lingling酱、哈哈哈哈哈哈、皮皮颗粒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魔族如果会乖乖听话那就不叫魔族了,直接上去就揍在当康的臂膀上。 当康在魔将里武力值数一数二,一身肌肉比铜墙铁壁还硬,那魔族当即痛得嗷嗷直叫。 疾雪怕桂云扶听见这边的动静,拽住魔族的胳膊把人甩进巷子里。 “你、你们到底想干嘛!” 魔族们无缘无故挨了一顿打,瞪着眼睛想凶又不敢凶。 “我不是说了吗,问你们几个问题。” “你那是问人的态度吗!” “那你有本事打回来。”她拽住他的衣襟,魔族吓得赶紧说:“不打不打,我错了,你要问什么,我说还不行吗。” 魔族好斗,但要是知道打不过对方,服软也会服得很快。 真是种能屈能伸的好生物。 “你们刚才盯着那个商人看什么?”疾雪道:“想打劫?” 她眼神不善,几个魔族你看我我看你,犹豫了一下立刻被疾雪一拳揍在鼻子上。 “嗷嗷嗷!轻点轻点,我们说就是了!” 魔族擦着被打出来的鼻血:“我们的确是想打劫那个商人……听说他跟往年那些商人不一样,修为不高,应该很好对付……” 疾雪:“你怎么知道他修为不高?谁告诉你的?” “这个嘛……”魔族一犹豫,疾雪举起拳头,他立刻道:“就是管商街的鳌头!我是听他说的!” “鳌头?” 又是个游戏里没提过的NPC。 当康跟她解释:“您常年不在,魔域没人打理,那鳌头是占山为王,算是商街的头头。除了商会的,其他人想出摊都得交钱给他。” 还有这事。 难怪疾雪之前看魔头的账簿都是进少出多,敢情这钱都流到别人口袋里去了。 “那个什么鳌头,他也在打商人的主意?”疾雪问。 魔族道:“当然了,他可不会放过捞钱的机会。” “你们就不怕魔尊怪罪下来?” “魔尊,哈哈,听说她这回又没拿到那修士的心头血,只怕已经命不久矣,以后这块说不定都是鳌头的天下了。” 疾雪:…… “哎哟!你、你干嘛又打我啊!” 疾雪:“我看你欠揍。” …… 从小喽啰那套到话了,疾雪准备去收拾那个什么鳌头。 “他在哪儿?给我带路。” 魔族怕她又要打人,扒着墙角给她指:“喏,最前排的那个就是。” 那是道天商会的摊位,桂云扶的牌子还立在那里。 人群已经变得比刚才热闹,第一排赫然站着一个虎头人身的彪形大汉。 虽然只有背面,但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让人很想上去给他两拳。 当康兴奋道:“尊上,动手吗?” “别急。” 疾雪其实不想让桂云扶发现这事——堂堂魔尊,居然连个商街都管不下来,说出去不是非常丢人? 她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当康道:“什么?” “鳌头既然收了这么多年保护费,那他应该很有钱吧?”她比了个数:“有没有这个?” “十万灵石?”当康算了算:“可能,还真有。” 疾雪来劲了。 这鳌头可比她这个魔尊有钱多了。 不过既然如此,他干嘛还要惦记商人的乾坤袋? 而且照魔族的性子,真想杀人越货,早就该动手了。 她打算去试探试探,往下拉了拉帽檐,一步钻进人群。 卖场此时的风向已经变了,刚才还对欲念丹满脸不屑的魔族竟然被桂云扶说动,争相开始竞拍出价。 他本人正好以整暇地靠在椅子上,只听一道脚步声咚咚咚冲自己而来。 这步伐极具侵略感,他都懒得特意去看是谁。 疾雪破开人群,一步上前,胳膊搭在柜台上:“所以你是跑到这儿来了。” 她这搭话的方式很唐突,只有桂云扶知道她在说之前的事。 “尊……” 疾雪冲他挑了下眉,他注意到她今日一身披风的隐蔽打扮,不知这是要搞哪一出,淡淡改口:“我不能到这儿来吗?” “也不是不能。”她道:“但大可以让我一起,你干嘛不让我来?” “因为我们似乎还没熟到总要一起出门的地步。”桂云扶笑了笑。 疾雪:…… 虽然她这么搞是为了试探鳌头,但不说敬称的自推,好像更加冷淡了。可即便这么冷淡也好可爱。 疾雪面上不显:“我们哪里不熟了,你看,不都是知道彼此名字的关系了吗?” 桂云扶:…… 这种关系,好像满大街都是。 疾雪虽然想再和这样的桂云扶聊一会,但她刚才过来时就确认过鳌头的位置,就在她旁边不远处,所以她和桂云扶的这段对话,肯定是能被他听见的。 正事要紧。 为了她的十万灵石。 疾雪叹气,冲桂云扶挥手道别,看起来是完全没因为他不说敬称后格外冷淡的态度而受影响。 桂云扶:“……” 她果然脑子不太正常吧? 疾雪压着兜帽快步挤出人群,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下来。 “你,给我等下。” 虎面人身的魔族挡住了她的去路。他身长约莫两米,跟魔将差不多一样魁梧,是个修为不低的魔族。 疾雪疑惑道:“你是,鳌头?” “哟你认识我啊。”鳌头咧嘴一笑:“但我好像没在魔域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和刚才那个商人很熟?” 果然是冲着桂云扶来的。疾雪没答话。 他道:“你一个小魔修,初来乍到,应该很缺钱吧?一万灵石,帮我个忙,怎么样?” 疾雪犹豫:“一万灵石……” 鳌头微微沉脸:“怎么,你还嫌少?” “不少不少,我没嫌少。”她皱眉:“但你要我帮你什么忙?我可能……” “嗨,不是什么难事。”鳌头笑着捞过她的肩膀:“我看你和那个商人是熟人是吧?那你请他吃个饭应该不成问题吧。喏,把这个下到他喝的茶水里。” 他递过来一个小纸袋。 “事成之后,找我拿钱。好好干。否则……”他露出尖牙:“你明白的。” 疾雪回到当康那,他有点意外:“我以为尊上铁定要和鳌头大打一架。” 打什么打,自己现在是个残废。疾雪道:“我没懂那老虎头想干什么,反正不是为了杀人这么简单。” 否则不会这么大费周章要给桂云扶下药。 “如果能搞懂这包药到底是什么,多半也能知道他想干什么。”疾雪掂了掂药包,当康一愣,看出她的意思,赶紧抓住她:“尊上冷静啊!” 冷静管什么用。 “我不吃怎么知道功效?”疾雪打开他的手,当康再次抓住她:“那也不能吃这种摆明了有问题的东西啊!” 这个尊上怎么比十几年前的尊上还莽啊! 他劝道:“商人见多识广,咱们可以回去问问他。” 疾雪道:“不行,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 “那要不还是把鳌头干掉?” “那也不行。”她问:“你知道鳌头的小金库都在哪儿吗?” 当康:“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那不就结了。 疾雪如今不仅要保护桂云扶,还要找机会抢劫十万灵石,肯定是不能直接把人杀了的。 …… 欲念丹最终以六千灵石的高价卖了出去。 桂云扶将灵石收入乾坤袋,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才起身离开商铺。 袖中的玉简在这时响起,是上次那个同僚的定期联络。 “七十七,你还在魔域吗?” “对。怎么?”他一边答一边扫了眼四周,没看见要找的人。她没在这附近。 “也没怎么,我就是担心你遭遇不测……” “遭遇不测?”桂云扶笑了下:“谁能让我遭遇不测?” “当然是那个魔头了!她那之后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她能对自己做什么。 桂云扶正想开口,路边阴影里突然窜出一条细长的东西。 那东西快速攀上他的手臂,一边攀一边喊:“你你……你完蛋了!” 大黑蛇不知从哪来的,惊慌失措得像是刚刚目击杀人现场。 “……”桂云扶伸手掐住它的七寸,慢悠悠将它从自己身上扯开:“什么完蛋了?” 大黑蛇一想起来就激动,它刚才趁着魔尊和鳌头说话的间隙成功溜了出来:“你不知道我偷听到了什么,魔头和鳌头不知商量了什么奸计要对付你呢,我看见鳌头把药粉一样的东西塞给她了。你这商人也真是心大,居然敢和魔头为伍。” 这话落入另一边的同僚耳里。 “这是真的?!魔头果然没安好心!七十七,你还是快回来……” “奸计?”桂云扶眼前浮现出疾雪今天那副怪异的打扮。 ……哦,原来如此。 他不知为何,反而带上点笑意:“你觉得,魔头能杀得了我吗?” “你也许有什么办法……可万一……” “没有万一。”他漫不经心道:“魔族有什么蠢笨的计划都没用。我说了,我不会让自己亏本。” 手缓缓一松,黑蛇猝不及防摔到了地上,玉简也随之被他关闭。 桂云扶转身离去。 魔域没有黄昏,转眼已经日落,疾雪在商街大门口等了半天,终于看见一个人影遥遥冲自己走来。 她直起身冲他招手:“芙芙,等你好久了。” “……” 桂云扶问:“芙芙?” “我刚才突然想到的。”她等到他走到身前了才道:“难得知道了你的名字,以表亲近,给你取了个爱称,怎么样?” 桂云扶:…… “尊上一直等在这里?”他换了个话题。 她已经把白天那件披风给脱了。 “对,也就等了一会儿。” 这就跟现代的“我也才刚到”一个意思。 “为什么不回魔殿?” “当然是因为要来接你了。”疾雪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晚上的魔域很危险。” “……”桂云扶:“多谢尊上关怀。” 疾雪一顿。 等等,他怎么突然这么礼貌? 桂云扶虽然平时也挺有礼貌的,但和眼前这种“商人营业模式”不一样。 她对着屏幕看过三百多个小时他的营业模式,所以很清楚。这感觉,不太对劲。 她本来想问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她不在的期间好感度发生了什么,桂云扶已经一低头,越过她径自而去。 她问当康:“……他怎么了?” 当康:“这不是和平时一样吗?” 一样?这哪里一样了? “……”疾雪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直觉告诉她,不对。 她一步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7 16:26:48~2022-06-28 15:5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程意 6瓶;何以求长生 2瓶;落银、哈哈哈哈哈哈、lingling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商街和魔殿之间有一大片树林,到了晚上更是阴森。 疾雪脚程快,几步追上来时,发现桂云扶正静静跪坐在一片灌木丛前。 她心都提到嗓子眼,以为他被什么妖兽袭击了,冲上去发现他完好无损,只是低着脑袋在盯着草丛看。 “……你干什么呢?”她问。 他头也没抬,语气听不出情绪:“这种灵植叫什么?” 她看了眼:“穿心草,一阶魔域灵植,不怎么值钱。” 桂云扶没说话。 疾雪上前,蹲到他旁边,看着他被晚风微微吹得晃动的面帘:“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钱?” “这和尊上有什么关系吗?”他淡淡地道。 疾雪也猜到他肯定不会回答。 按游戏设定,现在的好感度不是负数也最多就是个0。像这种触及核心的问题,没有个99的好感肯定是问不出来的。 她只好说:“怎么和我没关系了,你的事不都和我有关。” 桂云扶不答。 一贯的无视之术。 疾雪又往他那边挪了挪:“你就不想知道,我今天来商街干了什么吗?” “那是尊上自己的事,不必告诉我。” “但我的事就是你的事。”她没脸没皮,合情合理地套近乎:“咱们不是有好几次生死之交的情谊吗。” 一次是从天上掉下来那次,第二次是那条蛇。 虽然前者完全是她造成的。 桂云扶依旧没搭腔,连面帘的朝向都没往她这边偏一下。 疾雪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直觉没有错,他果然有那么一点奇怪。虽然是同样的无视,但现在的无视,就是和之前的不一样。 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一样。 “芙芙,我……” “不要这么叫我。”这离谱的爱称终于让桂云扶给了她一点反应,他侧过脸,语中含笑:“我告诉尊上我的名字,只是因为您的确救了我一命。”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思。 他大概是想这么说,话中的疏离之意很明显。 等等。 这个态度和之前的态度,好像也不太一样。 疾雪的雷达嗡嗡作响,可她还是没搞懂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一样,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思索的时候,桂云扶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道:“尊上,不早了,该回魔殿了。” 疾雪道:“你还愿意回去?” 她这问话的方式很怪,好像他是她的什么人似的,他当没听见:“我答应了尊上等您伤好再走,当然不会提前离开。” 疾雪点头,最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看她蹲在地上一直不动,桂云扶再次开口:“尊上。” “那你拉我起来吧。”她道。 “尊上修为深厚,想必不会腿麻吧?” “虽然不会,但你如果不拉我,我今天就不起来了。” 桂云扶:“……” 疾雪可以很大方地承认,自己就是个无赖。虽然不知道他态度为什么这么奇怪,但这并不影响她耍无赖。 桂云扶静了几秒,靠近,微微弯腰,冲她伸手。 那只手在夜色中,笔直,冷白,骨节分明,很好看。 疾雪握住他,没动。 桂云扶:“……” “您是不是该自己起来?” 他向上微微用了用力,她和他的两只手因为这个力道贴得更近,疾雪清楚地感觉到他柔软细腻的掌心,冰冰凉凉的,抓着很舒服。 她本来是想起来的,现在突然又不想了,手肘往回一抽,抵抗他的力气:“起来是可以,但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今天有点怪。” “……” 桂云扶闻言,一下放开手,疾雪在他抽离之前反手抓住了他。 抬头,和他隔着一张面帘相视。 她钳制他的力气很大,似乎他不回答,就绝不松开。 二人一时僵持在原地。 桂云扶不说话,她便任由他沉默,反正她在这个世界有的是时间。 树林里寂静,只剩虫鸣与风声,偶尔有小动物一窜而过,谁也没往那边看。 也不知这样过去多久,久到疾雪不禁产生出自己真有点腿麻的错觉,桂云扶才挣了下手腕,可惜在她的力量压制下,这力道微乎其微,他低头看着她问:“尊上是不是觉得,杀我就像杀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没等她理解一下这句话的意思,他接着往下说:“但真的是这样吗?” 那只被她抓住的手突然朝这边施加力气,他俯下身,整个人朝她倒了过来,疾雪本来就没听明白刚才那话什么意思,被他一撞,朝后仰倒在地,冲击之下,有什么东西从袖子里掉了出来。 她抬头,桂云扶居高临下地跨坐在她身上,一只手摁在她肩头,手臂线条纤瘦有力,这姿态犹如一只高高在上的猫。 但他的视线没有落在她身上,往旁,看着她身侧的草坪。 疾雪转头就看见了那袋药粉。 那是白天被鳌头塞过来的。 疾雪有时候的确缺根筋,一旦决定干什么,脑子里就只剩下那一件事,别的事于她而言根本无关紧要。但这不代表她理解能力也有问题。 她瞬间明白过来,包括桂云扶奇怪的态度。 “你觉得,我想杀你?”她有点不可思议地问。 桂云扶不置可否:“在魔域,应该没人不想杀一个商人。” “对,没人不想杀商人。”她道:“除了我。” 她没有坐起来,也没有推开他,而是伸出手,抓过那袋药粉,用牙齿咬开一角,直接将药粉倒进自己嘴里。 身上的桂云扶微微一顿。 她没有理会,药粉的味道过了一会才通过味蕾传过来,很苦,苦得想皱眉头,呸,鳌头拿的什么东西。 疾雪闷闷呛咳几声,闭着嘴,抿了下唇,将药粉尽数咽下去,因为没有喝水,嗓子又干又涩,她没有理会,定定望着桂云扶:“你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这个魔域,有一个人绝对不会想要杀你。” “那个人就是我。” 真是一句帅爆了的台词,如果说的时候能和自推的姿势互换一下就更好了。 说干就干。 疾雪一个用力,撑起上身,抓住桂云扶的肩膀,反手将他推倒在地。 夜里的草地是很深的黑色,好像一块绸缎,他倒在那里,柔软的头发散在肩下,衬得一截脖颈雪白雪白的,可惜就是看不见脸。 她端详了一会,这才想起还没听到他的回答。 “桂云扶。”她叫他:“能不能给我来点反应?” “……”一直沉默着的人胸膛轻轻起伏,第一句话就是:“尊上莫不是疯了?” 疾雪:“……” 不愧是我推,真是好冷淡。 “你就当我是疯了吧。”药粉还有一些卡在喉咙里,疾雪摸摸脖子,皱着眉故意说:“反正也总比被你误会成是那种阳奉阴违的奸诈小人强。” 大概没想到她上来就是这么一句,桂云扶道:“我怎么敢这样想尊上。” “你想了,你要没想刚才会是那个态度吗。”她道:“我说过那么多次喜欢你,结果你根本没信,我的话甚至还敌不过一包药粉。” 桂云扶:…… 他还是没有反应,疾雪更加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喉咙,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问:“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 “说……”她想了一秒:“就说,你相信我了。” 桂云扶揶揄地轻笑:“如果这是尊上为了掩饰那包药粉的存在而演的戏呢?” “你觉得演戏的人会……”她正想说“会吃那包明知有问题的药?”,体内突然翻涌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眨了下眼,再睁眼的时候天地颠倒了,月亮在下面,草地在上面,哦,不是天地倒了,是她的人倒了。 看来药粉起作用了。 但鳌头不打算杀人,这种程度的东西应该要不了魔头的命。 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从嘴唇上滑落,她伸手摸了一下,手指泛红,似乎是鼻血,一滴接一滴,有点多,看上去怪狰狞的。 她缓缓抬手,用手背去擦了擦鼻子,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旁的桂云扶已经站起身来,似乎要走。 怎么真要见死不救的! 疾雪撑着手想坐起来,有脚步声来到她身旁,疾雪一顿,抬头看向桂云扶。 他站在那里,面帘微低,月光洒在他身上,他如一轮冷月,静静地俯视着她。 “你还好吧?”他问。 疾雪的心因为这句话腾地动了一下,她本来想说没事,因为目前除了流了点血以外,确实没什么痛感,话在嘴里一打转,出口却成了:“不、不好……我很痛。” 作者有话说: 疾雪:我受伤了(苦肉计.vr) 感谢在2022-06-28 15:53:23~2022-06-29 18:4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斉之声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银河骑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斉之声 98瓶;元秋宝贝亲亲 29瓶;银河骑士 5瓶;床头的包子君、何以求长生 3瓶;皮皮颗粒特、欧拉国的木大、筱晨、哈哈哈哈哈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痛?”桂云扶问:“哪里痛?” 大概是她的表情没那么狰狞,他好像不怎么相信。 疾雪立刻拧起眉头,指了指腿:“我觉得我应该,走不了路了。” 桂云扶道:“那怎么办?” “你搀着我走吧。”怕他要拒绝,她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呲牙倒吸一口冷气:“真不行,碰一下都痛。” “其他地方呢?” 根据之后的情况,其他地方应该也要痛一痛。疾雪当然不可能这么说,摇头道:“现在最痛的就是腿。” 桂云扶沉默,站着一动不动。 她看他:“你应该不会是想要丢下我自己走吧?” 他道:“尊上是什么身份的人,我怎么敢呢。” 意思就是如果她不是魔尊,他可能就要见死不救了。 “我相信你不会干这种事的。”她道:“你这么温柔。” “温柔?”桂云扶轻笑了下,点头道:“如果我把尊上搀回去之后您会给我报酬的话,我的确会是个温柔的人。” 疾雪:“……” 到头来这人还是想要钱。 “痛。”她跳过这个话题:“更痛了。” “……”桂云扶沉默两秒,蹲下身,示意她靠过来:“尊上架着我的肩膀走吧。” 疾雪这回动作就快多了,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把身体都压过去。青年的身躯清瘦单薄,她似乎在他颈间嗅到了一点淡淡的草药香味。 “尊上能动吗?”桂云扶问。 “勉强。” 她勾着他的肩膀用了下力,一边站起来一边说:“但你好瘦啊,有在好好吃饭吗。” “尊上在意这个作甚?” “太瘦了不就不好摸了。” “……”桂云扶淡道:“要我把您丢在这吗?” “那还是不要了,咳咳!” 疾雪皱着眉咳嗽几声,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伤患模样。 桂云扶这次走得并不快,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蹒跚着,倒也能跟得上他。虽然他平时一直都是这样的慢条斯理的,可能也不是故意在迁就自己。 鼻血已经止住了,疾雪的视角却开始变得恍惚,好像蒙着一层雾。 但除此之外还是没有疼痛感。 那包药粉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正想问问桂云扶,一偏头,视野发黑还冒星,连他的人都看不太清楚。她赶紧甩甩脑袋,桂云扶看出她的异动,轻描淡写地说:“有脑子的人都会想清楚后果再做行动。” 疾雪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在说她吃药粉的事:“你的意思是我没脑子?” “尊上原来有脑子?”他笑了下。 “……” 自推该不会还有毒舌属性吧? 她道:“我当然是想清楚了后果的。如果要在被你误会和死之间选一个,我选后者。” 她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在说笑。桂云扶无动于衷:“那尊上对我的喜欢可真是沉重。” 哦,她似乎又被当成脑子不正常的人了,但她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直到回到魔殿,疾雪的头晕眼花也没有消退,反倒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魔将们一股脑围上来,桂云扶被他们挤到了一边。 “尊上先回房吧!属下这就去调制丹药。” “万灵丹!万灵丹肯定能治好您的症状。” “可咱们没有药材……” 魔将们说到此处,目光一转,齐齐看向桂云扶。 当康反应最快,往他跟前一站:“商人,来点万灵丹的材料呗。” 桂云扶:“五万灵石。” “五万灵石?万灵丹虽然是上品神丹,但哪有这么贵,想趁火打劫是吧?”当康举起拳头晃了晃:“我们一颗灵石都不会出。你要是想活命,把乾坤袋丢出来。” 其他魔将摩拳擦掌,渐渐将桂云扶包围。 “我们尊上都这样了你还想要钱,良心被狗吃了吧。” “拿你的乾坤袋来赔礼道歉。” 他们打劫过不少商人,都是先抢乾坤袋后杀人。眼前这个商人如果敢拒绝,他们倒也不介意先杀人后抢劫。 “你们要一整个乾坤袋?”桂云扶像感觉不到四周的杀意,淡淡地说:“那就不是五万灵石这点小数目了。” “你——” “我看谁敢动他。” 魔将们一顿,回首对疾雪道:“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她皱眉:“给我离他远点。” 她的眼神太过凶恶,魔将们不敢往前,犹豫半晌,终究是纷纷退开。 她一瘸一拐上前,晃了晃拳头跟桂云扶示意,意思就是: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又怕会露馅,咳咳两声:“但你现在不搀着我点,我可能又要倒了。” “……”桂云扶没动:“你不打算要万灵丹的药材吗?” 她道:“不用,我又没钱,而且这药粉也药不死我。” 他不说话,疾雪已经上前揽住他的肩膀:“走吧,你好人做到底,把我搀回我睡觉的地方就行了。” “这怎么行。”当康当即反对:“他一介商贩,怎么能进您的寝殿。” “少废话,我说他行他就是行。” “可是……” 他还要再说,疾雪掀起眼皮往这边瞪了一眼,这下他是什么都不敢说了。 “走吧。”她又转头对桂云扶道,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凶恶的表情。 当康:…… 自家尊上,为什么唯独对这个商人格外友善? 魔头的寝殿在魔殿的二楼,上楼梯的时候,疾雪为了展示自己伤得不轻,几乎把所有力气都压在桂云扶身上,这就导致她的脸离他的颈项很近。最近的时候,只差短短几厘米的距离就要亲上去。 疾雪眼睛虽然花着,但也看得清他的脖颈线条优美,而且格外的白。在微微靠近锁骨的地方,缀着一颗小痣。 新奇的发现,她不免盯着看了一会。 “腿。”桂云扶感觉到旁边格外烫人的视线,语气如常道:“动一动。尊上不会觉得我能把您弄上去吧?” 确实。论起力气,魔头的力量系数肯定比他要高不少。 我推真是好柔弱。好可爱。 “我是女子,你都不能把我弄上去吗?”她故意说。 桂云扶笑了笑:“我是商人,商人的手只拿得动灵石,尊上不知道吗?” 疾雪:…… 最后她还是倚靠着桂云扶,一瘸一拐上了二楼。 进了屋子,松开手,疾雪几步过去往床上一倒,视野几乎昏花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这该死的药到底有什么作用啊? 她望着天花板冲桂云扶说:“结果你还是相信我了是不是?” 桂云扶抱臂靠在门框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尊上要是死了,我会被追究的。” “但你也相信了我不是要害你对不对?” 桂云扶:“……” 他虽然没答话,但疾雪就当是了。没人会救一个要杀自己的人,更别说桂云扶不是个表里如一的人,他看着温和但心里其实和人很有隔阂,要是没相信她,不可能一路把她搀回来。 “我很高兴。”她撑着手坐起来,发现桂云扶不知何时来到了床榻边,而且他的面帘不见了,但脸部却挡着一团雾,只看得见削瘦的下巴尖,即使如此她也觉得,好看,非常好看。 “你怎么把面帘摘了?”她问。 眼前的桂云扶说:“不是你想看我的脸吗?” 疾雪是很想看,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她看见了。 桂云扶问她:“你觉得我好看吗?” 她视野模糊,看不大清楚,但还是点头:“好看。” 靠在门边的桂云扶就这么看着疾雪和空气互动起来,一会儿对空气点头,一会儿对空气说“好看”,似乎是在和“他”说话。 可桂云扶根本没过去。 “……”他大概是第一次拿正眼看这个脑子不大正常的魔头,跟“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传闻中那样凶神恶煞的感觉,反而很像是…… 他思索了一下,想起来了。 她这样子,就很像是一条大狗,屁股后面还有条尾巴在摇来摇去的那种。 桂云扶不怎么喜欢狗,但也不讨厌。 而且疾雪会突然这样,多半是因为那包药。 他本来还想看看她到底能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到什么时候,直到她突然开始伸手摸空气,目光越来越热,他才上前站到了床榻前,也挡住了她面前的空气。 疾雪伸过来的手就顺势抓住了他。 “是药效起作用了。”他对她道。 “药效?” “对。这大概是致幻的药粉,所以你现在看见的都是幻觉。” 疾雪的脑子平时就不怎么转,现在更是转不动,抓住他的手腕,捏了捏摸了摸道:“但幻觉有这么真实的触感吗。” “……”桂云扶在面帘后不耐挑眉,正要开口,疾雪忽然一使劲,把他往自己跟前拉近了一些,另一只手一伸,抓住他的肩膀:“你真好看。” 桂云扶一顿,想往后退,疾雪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他被她往回一扯,扑通带到了床上。 她压在他上边,抓紧他的手腕举过头顶,目光专注地看着他的面帘,又重复了一遍:“你真好看。” 作者有话说: 桂云扶:什么都没看见就说好看是吧? 感谢在2022-06-29 18:48:37~2022-07-01 18:5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以求长生 12瓶;私晚、milu 10瓶;大魔王人设 8瓶;程意 6瓶;想吃橘子 5瓶;星红 3瓶;奇异的海螺、木头人、飓风南瓜灯 2瓶;AI尔珐、叶、安筠、两个莫夫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好看?哪里好看?”桂云扶问。 疾雪答:“脸好看。” 桂云扶:“哦?你能看见我的脸?” 他被钳制在头顶的手没法动弹,只能任由疾雪在身上俯视着他。面帘仍牢牢固定在脸部,由于这是法器,她就算硬要摘也摘不下来,摸也什么都不可能摸得到。 但她却像真的能看见了什么一样,目光聚焦在他的面帘上,点点头:“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肯定很好看。” 桂云扶:“……” 所以其实什么都没看见。 “手。松开。”他突然懒得再跟她多说了:“痛。” 一听他说痛,疾雪立马就松开力气,解放了他的双手。 “我没想用力来着,你没事吧?”她估计是还能看见一些幻觉,说话有点含糊。 桂云扶坐起身,摸着手腕淡淡道:“你再用点力就不是没事了。” 这个时候疾雪当然只有一个回答:“对不起,我的。” 他笑了笑:“比起道歉,我更想要酬劳。” “我也想给你酬劳,可我一分钱都没有了。”怕他要直接起身离去,她补上一句:“不过等我收拾了鳌头就有钱了。” 桂云扶记得黑蛇说过一些她和鳌头如何如何的话:“你有什么计划吗?” 疾雪点头:“那包药粉虽然是他塞给我的,但我没打算用。他只让我把药粉下到你的茶水里,具体想要干什么还不知道。” 毕竟看见什么幻觉因人而异,鳌头想要桂云扶看见什么幻觉? “我先假意顺从,等找到他老巢的位置再说。”她看着桂云扶:“所以那包药粉,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你用。” 她的语气要多真诚有多真诚,视线也笔直笔直地注视着他。 桂云扶没答话,往后一靠,慵懒地倚在床头的软枕上,审视似地看着她。 疾雪便任由他打量。 过了一会,他偏了偏脸移开视线:“不对我用,你打算怎么跟鳌头交差?” 这是不是真的相信她了? 疾雪赶紧往前一凑:“所以我想让你帮个忙。” “明天,跟我出去吃饭,然后假装服下我的那袋药粉,咱们直接去找鳌头。” “怎么样?” 桂云扶沉默,像在考虑:“我这么做的好处呢?” 这个,疾雪还没想过,但如果能成功,鳌头这些年靠收保护费赚的灵石就都是她的了。 “我可以给你报酬。”她比了个数,一点都不肉疼:“五万灵石。” 桂云扶觉得好笑:“尊上哪儿来那么多钱?” “等我抢劫了鳌头就什么都有了。”她道:“我的就是你的。” 桂云扶:“……” “既然有报酬,我也不是不能陪尊上演这出戏。”他语气淡淡。 疾雪:好!答应了! 事情这就算谈完了,药粉的致幻作用消散,疾雪之前看见的幻觉也没了,虽然在幻觉里没看见脸,但那个桂云扶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冷淡,反而很可爱,说实话,她还想多看看。 桂云扶从床上下来,拍了拍被弄皱的衣袍,跟她告辞。 “那明早在魔殿门前见吧。”疾雪有点遗憾找不到理由留他下来过夜,只好妥协。 桂云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这些有的没的,颔首道:“要是我的手明天还没断的话。” 疾雪:“……” 这人怎么这么记仇。 …… 翌日,她身体大好,那包药粉彻底被魔头强大的抗毒系数给消化了。 来到魔殿门口,遥遥就见桂云扶身姿如玉地站在那里,看起来已经到了有一阵子了。 “结果你的手断了吗?”疾雪故意问他。 他摸了摸袖子下的手腕:“托尊上手下留情的福,还健在。” 疾雪:“……” 要是在这个时候说:我不信除非让我也摸摸,大概会被他无情无视。 昨天就差点把人惹生气了,她今天选择安静一点,谨言慎行。 魔域唯一有点文明社会的样子的地方只有商街,各类酒楼饭馆也聚集在那里,换言之,是在鳌头的眼皮子底下。好在疾雪昨天紧急仿制出了一袋完全一样的药包,里边的粉末是她随便用一品强身健体丹药磨出来的,吃了也不会有副作用。 疾雪随便挑了一座茶楼,入座点了一壶茶,然后就开始和桂云扶闲聊。 她本来话就多,就算桂云扶只是偶尔回一两句,嘴也不带停,一会儿说东一会儿说西,完全不会冷场。 说着说着,疾雪就瞥见不远处的楼梯口,鳌头正从下面慢慢走上二楼。他也不过来,往阑干旁一靠,站在那边盯着这边看。 疾雪无声给桂云扶使眼色,他点头,抬手将小二招过来,她趁机扯开纸袋把药粉洒进了他的茶盅里。 小二走了,他转回头,端起茶盅啜了口才道:“我要了壶碧螺春。” 疾雪煞有其事道:“碧螺春好喝。” 这一幕都落进鳌头眼里,他站起来走了。 疾雪暗暗给桂云扶打手势,意思就是:没问题,忽悠到他了。 桂云扶又抿了口茶:“说是致幻,但不知道他想让我看见什么幻觉。” “反正他也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到时候装得像点就行了。”疾雪道:“反正你这么会演戏。” 桂云扶笑了下:“尊上这是找茬?” 疾雪:“当然是在夸你了!” 茶楼里没什么人,显得冷清,毕竟少有魔族会有品茶这种高雅爱好。所以他们这边如果有什么动作,都会传进鳌头耳朵里。 桂云扶起身时撑了一下桌面,身体有点晃,疾雪心道不愧是我推,做买卖做得好,演戏也演得很像,搀住他问:“怎么了?没事吧?” 他摇头,声音很低:“没事。” 这句低声是附在她耳边说的,温热的吐息洒在耳畔,让她有种被猫爪子挠了一下心尖的感觉。 “那就站起来。”她架住桂云扶的手臂,搀着他站起来,他整个人却好像被抽离力气,懒懒地靠在她身上,那股草本香味更加鲜明地萦绕在鼻间,她听见他压低声音冲着她耳朵淡淡地问:“尊上觉得我这个演技值多少钱?” 疾雪:…… 不愧是商人,这种时候都还在琢磨钱不钱的。 桂云扶的身躯很瘦,就算倒在她身上也不会很重,更别说魔头的力量系数有整整2000,就是在这个地方直接公主抱他都不成问题。 对,公主抱,上次没成功,这不就是个好机会? 疾雪一直心心念念着这个事,一边搀着他往楼梯走一边问:“要不我抱你走?放心,我很温柔的,绝对不会摔你下去。” 桂云扶想也没想就道:“不必谢谢。” “别这么快拒绝嘛,你再考虑考虑。” “尊上何等身份,怎么能抱我一介商贩。” “我不介意,我只抱你一个人,就算天皇老子来了想让我抱他我还不乐意呢。” “……” 说到最后,桂云扶低着头懒得再搭理她。疾雪的“绝对要公主抱到商人的计划”又一次宣告失败。 二人下了楼,不出所料,鳌头就等在茶楼门口,看她搀着步履微晃的桂云扶走近,笑着露出一口虎牙:“药粉你都下给他了?” 疾雪点头:“我下了一大袋,他都喝了,不过看起来好像还有点意识。”她问:“这药粉到底有什么作用?” 鳌头哼声:“他要没有意识还怎么看得见幻觉?” “而且你也知道,商会派来魔域的商人多数修为高深,还从来没有他这种修为不高的。这是一个机会。” 鳌头似乎对她放下戒备,滔滔不绝讲起了自己的算盘。 魔族头脑简单,但也分得清顿顿饱和一顿饱的区别。要是他们轻易把桂云扶杀了,商会以后派来的人只会更加难对付,他们也就再也没机会打劫。 而如果给桂云扶下药,通过幻觉捏造事实,让他就算被抢了东西也不会觉得不对劲,那么商会就不会收到联络,他们就可以靠这一个商人来来回回获取源源不断的物资。 “如何?我这计划是不是很好?”鳌头大笑。 疾雪:“……挺好。” 蠢爆了。 “走吧,搀着他去我那儿。”鳌头还有下一步打算,指了指东边,让疾雪跟上。 这肯定就是他老巢的去处了。 那,十万灵石。 她蹭地来了劲儿,宛如一个上门打劫的土匪。 桂云扶看着她:“看来尊上不怕他另有阴谋。” 阴谋?就算真的有又能把疾雪怎么样。 魔头是游戏最强的BOSS,鳌头在她面前顶多算个虾米。 她怕桂云扶会不安,靠近他道:“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没穿过来之前她管不着,现在她来了这里,那就谁也不能再欺负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1 18:54:40~2022-07-02 21:5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魔王人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荷包空空脑袋空空 30瓶;不乐意看完、天要下雨 10瓶;程意 6瓶;竹汐 5瓶;温澜潮生 3瓶;想吃橘子、卧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 她这么说完,意料之中的,桂云扶没有回应,很自然地无视了她。 但他肯定听见了。听见了就行。 疾雪揽在他腰身的手用了下力,把他往自己这边搂了搂,成功听见他轻轻“啧”了一声。 好可爱。 她非常三心二意,鳌头走在前头带路,似乎对她说了什么,都被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想也知道肯定是在说分赃的事。 疾雪可不是来分赃的,疾雪是来抢劫的。 鳌头的老巢就在离商街不远的地方,是一座颇为气派的洞府,收保护费这么多年,果然是富得流油。 他叫疾雪把人架进去放下,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观望周围,不经意般地冲鳌头说:“商人的乾坤袋里应该有不少好货,一会儿这屋子说不定都装不下。” 鳌头成功被她套了话,一指床下:“我下头还有个暗窖,大得很,不怕装不下。” 疾雪恭维:“不愧是鳌头,准备周到。” 桂云扶被她架着坐到椅子上,她放开他,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接下来怎么办?” 鳌头道:“先把他乾坤袋里的宝贝都扒出来。” 疾雪点头,伸手去摸桂云扶的腰际,乾坤袋就挂在那里。 靠近的时候,她听见他缓慢的喘息,虽然是为了演戏才会这样,但还是让疾雪分下了心。废话,这谁能不分心? 要怪就怪他演技太好。 乾坤袋摘下来,疾雪掂量了下,不愧是法器,轻得像根本没装东西。但她记得那天从天上掉下来时,自己确实在袋子里摸到了很多东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桂云扶当时不自己发动法器,反而要她来。 解开带子,她将袋子口敞开一条缝,像看见了什么好东西似的,喊鳌头:“快过来,看我发现了什么宝贝。” 鳌头正给门落锁,怕桂云扶一会儿清醒了会跑,闻言几步到她跟前:“什么宝贝?” “你看。” 疾雪把袋子凑上前,鳌头低头眯起眼睛去看。 她的拳头从下往上,结结实实揍到他眼睛上。 她力气大得出奇,鳌头猝不及防,痛得当场捂住眼睛哀叫一声,疾雪当然没打算就揍这么一拳,直接把鳌头摁在地上,一拳接一拳地往下打,打得他眼冒金星,什么咒诀都使不出来。 “你……你、你干什么!你敢打我!” “怎么不敢打你?我今天不仅敢打你还敢抢劫呢。”她一边揍一边道:“还给我的人下药,我不打得你屁滚尿流我就不姓疾。” 鳌头在地上滋哇乱叫,她还没尽兴,桂云扶起身来到她旁边:“差不多就行了,不是要抢劫?” 哦,对,打得太忘我,差点忘了这事。 鳌头的老虎脸已经肿得像个猪头,但到底是魔族,体质够强,这样都没昏过去,她对桂云扶道:“有没有绳子什么的,把他绑起来。” 桂云扶拿回乾坤袋,从中摸出一条天缚绳扔给她。 疾雪直接把鳌头五花大绑,手脚勒得死死,决计挣脱不开。 “如何,有没有觉得解气一点?”她晃了晃拳头问他。 桂云扶语气平静地敷衍:“解气,真解气。” 疾雪:…… 鳌头意识清醒过来,在地上瞪着她说着什么,可惜嘴被堵了,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看表情像是在放狠话。 疾雪一脚把他踹到一边,摘下兜帽对他道:“鳌头,你很牛啊,背着我赚了不少钱吧。” 一看到她的脸,鳌头那张原本还涨红的脸慢慢变得发白,似乎难以置信。 魔域的人只以为魔头时隔多年回来,还没得到心头血,时日肯定已经不多了,谁能想到她还这么有精神地出来到处晃悠。 鳌头呆愣在原地,疾雪懒得理他,径自走到床边,弯腰下去看床底。 果然有一道暗门。 “把床挪开。”她对桂云扶道。 二人将床挪开,疾雪敞开暗门,被里边金灿灿的光晃得一眨眼。 不得了,地窖里堆满了一袋又一袋的灵石,足足有三座小山,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灵材法器,各个都品阶不低。 这要是拿回去是真的发达了。治伤的灵植更不用说,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 但,有一个问题。 自己如果伤好了,桂云扶不就要走了? 想到这里,疾雪想去拿灵石的手又停住,就在这停顿的一瞬间,洞府的大门忽然被砰地踹开。 一行三个人踏进来,为首的一个道:“看来我们来得还不晚。” 鳌头看见这三人,疯狂摇头。 那魔族冲他道:“鳌头,你这个月没上贡,宫主命我来看看,结果你不是没钱,是想自己私吞啊。” “唔唔,唔唔唔!” 三个魔族没搭理他,径自来到地窖前。在魔域,少有魔族魔修看到疾雪这个魔尊的脸还能这么淡定的,这三个人却视若无睹,还跟她说:“让让。” 她站在地窖门口,他们不好靠近。 “你们谁啊?”疾雪挑眉。 三个魔族一愣,像看什么珍稀物种一样看她:“魔尊这是玩的哪一出?不认识我们,也该知道咱们魔宫的宫主吧。” 宫主。 疾雪有点印象。 游戏里,除了魔头,还有一个中BOSS,叫风玄烛。在魔域里占据北地为宫,和魔头势不两立,日常和她争地盘。看状况,这个鳌头就不像是魔头的人,倒像是那边那个宫主的人。 “所以呢?你们想拿地窖里的东西?”她问。 魔族道:“这些东西本来就该是鳌头上交给咱们宫主的。” 疾雪道:“但他已经被我撂倒了,你们想要他的东西,不先问问我?” 三个魔族哼道:“怎么,堂堂魔尊还看上这点小钱了?” “废话,小钱不是钱?” 她举起拳头,是一言不合就要跟他们开打的架势,三个魔族估计没想到她这么活蹦乱跳,完全不像是缺了心头血要死不活的样子,转眼又犹豫起来。 但宫主的交代不能不从,他们对视一眼,手中蕴出灵力朝疾雪袭去。 如果要问疾雪现在在想什么,她还真没想一定要保住这些灵石。 她在想,如果这些灵石拿回去以后治好了自己的伤,她不就没了理由留桂云扶在魔殿了吗? 所以这些灵石,她可以拿,但不能全拿。 这三个魔族来得正好。 疾雪不想让桂云扶看出端倪,迎上去,虚晃了几下拳头,因为没有用灵力,果然几下就落了下风,她心道很好,捂住胸口退到了墙边。 “打不过就把东西给他们。”桂云扶在旁边看她一眼。 这在疾雪听来就跟关心一个意思,她不忘咳嗽几声再点头:“知道,别担心。” 桂云扶:“……”谁担心你了。 这三个魔族,如果论体术,当然打不过疾雪。但如今她失了先机,想要和运用灵力的魔族打,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疾雪现在还因为内伤使不出灵力。 她最后随便抢了一袋灵石就不打了,三个魔族也有些怕她会有后手,拿了其他东西赶紧撤退,走前还抛下一句狠话:“你等着,我们宫主不会放过你的。” “你数数?”她把袋子往地上一扔,佯装被打得不轻地往墙边一靠。 商人估计是有什么特殊的数钱技巧,桂云扶没把灵石全翻出来,只是略略看了看便道:“五千灵石。” “才五千?” “不然尊上还想要多少?”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她说,“但我之前不是答应给你五万灵石的报酬吗。” 一边说,她一边观察桂云扶的反应。 他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声音也很轻:“那就赊着吧。” 疾雪:“……” 自己抢劫不成,反倒欠债。 但也不赖。 俗话说得好,剪不断理还乱。 虽然没有十万灵石送他,但欠债五万也相当于有了某种纠缠。这债欠着欠着,之后不就扯不清了吗。 她道:“我本来还想把抢来的十万灵石都给你的。” 桂云扶大概没想到她还会有这种想法:“给我干什么?” “你不是说你喜欢十万这个数吗,”她道,“我想逗你开心。” 桂云扶:“……” “差不多该走了。”他无视她这句话,站起身。 疾雪伸手:“拉我。” 桂云扶多半是不太想拉她的,但看她又摆出一副“你不拉我我就不起来”的姿态,他只好微微弯腰冲她伸出手。 那只手冰凉但并不刺骨,反而摸起来很舒服,疾雪很喜欢。不过只能想想,要是真的多摸了几下,桂云扶下次说不定就不会拉她了。 二人回到魔殿。疾雪将五千灵石一分为二,一半当工资发下去给了魔将们,另一半送给桂云扶。 桂云扶也不跟她客套,眼都不掀一下地收了,完了还笑着冲她说了一句:“那就多谢尊上了。” 疾雪不由在心里感叹:这也太可爱了吧? 两千五灵石,值了。 桂云扶回房去了,她把当康叫来问了问今天出的事,听到她说“宫主”的时候,当康气得大骂:“他私自占了咱们的地当据点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贿赂我们的人给他上贡交钱,而且还敢把人派来您的地盘,真是马了个巴子的狗东西!” 疾雪:“行行,别激动。” 由于风玄烛只是个中BOSS,属于是被她随手一招秒的小怪,游戏剧情对他写得不详细,疾雪知道的不多。 据当康所说,风玄烛是比她晚一些到魔域的一个魔修,以前是正道门派的剑修,据说还享有剑尊的美誉,他堕魔的原因也没人清楚。 反正这人很不知好歹,不臣服于魔域的主子就算了,居然还敢霸占她的地,在她的地盘上跟她对着干。 每年来魔域造访的商人都会被他半路劫走,久而久之就导致魔域的物资不足。 如今多半是看她十多年都没回魔域,所以才偷偷想要拉拢她的人,鳌头就是其中一个。 “气死我了!”当康锤着桌子:“如果您没受伤,咱们就可以把风玄烛收拾了,真是可恶。” 疾雪点头:“确实可恶。他小弟回去的时候还说让我等着,我们不动,他们那边估计也有什么动作。” “那可怎么办?咱们先发制人吗?” “发什么发,当然是先养伤,不然咱们打的过谁?”疾雪一句话掐灭他脑子一热的错觉。 和当康散会,她转了个弯来到桂云扶的院子。 一推门进去,她看见脚边有个竹筐,筐内摆着十五株灵植,细看看,全都是治内伤的丹药所需的灵材。 他的人正好以整暇地坐在屋内,身前的茶壶里嗡嗡冒着白烟,是一副很悠闲慵懒的姿态。 疾雪看看灵植,又看他:“这什么?” “尊上睡糊涂了?”他先开口揶揄了一句才答:“那些灵石我要是白收,不符合商人之道。” “所以?”她指指灵植:“这是你给我的?” 桂云扶点头,无情订正她的错觉:“商人从不亏本,但也不能白拿好处,讲究个有失有得。” 懂了,这不就是“你不要多想这是按规矩办事”的意思吗。 但即便如此,疾雪也很难不多呼吸了两口。 茶壶里的水开了,桂云扶拿起茶壶,往自己的杯中斟茶,青花的图案衬得他手指尖纤瘦又白皙,好像能发光一样。 他放下茶壶,对面的人还没有回他的话,正要抬眼看去,忽然之间,一股极快的风从门口向他刮来,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被人抱了个满怀。 那抱着他的人还挺用力的,一边拥着他一边说:“我果然好喜欢你。” 桂云扶:“……” 放手。 他想说,疾雪在他开口之前又道:“喜欢死你了。” 作者有话说: 桂云扶:还让不让人喝茶? 感谢在2022-07-02 21:55:03~2022-07-03 20:3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银河骑士 4个;皮皮颗粒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以求长生 17瓶;竹汐 5瓶;皮皮颗粒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疾雪是直接揽着人脖子抱上去的,桂云扶的脸离她的颈间很近,近到能感觉到面帘后他轻轻的呼吸,还有格外冷淡的一句:“放开。” 虽然她很不想放手,但本来就不高的好感度好像开始要负增长了。 “行。”她撒开了手。 桂云扶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被她弄皱的衣袍,将茶盅往桌上一放,若无其事地问:“所以尊上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感谢感谢你。” “感谢我的方式就是冲过来抱我吗?” 疾雪道:“那也不是,主要是我脑子一热,没忍住。” 桂云扶笑了下,含着点揶揄的意味:“感谢就不必了,我说了,我不能白拿尊上的钱。不过以后出门在外,尊上最好还是学学如何控制自己。今日是我也就算了,要是哪天抱了个惹不起的人物……” “不会。”她看着他道:“能让我产生这种欲望的只有你。” 桂云扶:“……” 大概是这说法太怪了,他不仅陷入沉默,还转回头去懒得再理她。 疾雪知道这就是赶客的意思,虽然很想在这里再赖一会,但好感度不能再下降了。 她跟桂云扶告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说要走的时候,他淡笑的语气竟然真心实意了一些。 疾雪:…… 也不用这么讨厌我吧? 桂云扶给她的竹筐里不仅装有灵植,回到静心殿翻了一圈才发现,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瓷瓶。她拨开塞子一看,里边装着清心丹。 清心丹,游戏里价值不菲的一种上品丹药,可清除90点丹毒,并且丹药自身不会附带丹毒。 是好东西。 疾雪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毕竟,这个东西会在筐里,不就代表这是桂云扶给她的吗? 真假的? 有这种好事? 她突然生出一股又想冲回去抱他的冲动。 将灵植交给魔将拿去炼丹后,疾雪在冰床上盘腿而坐。 服下清心丹,清除丹毒就不再是件难事,体内像是突然生出一股推力,她运气时,那股推力便在后面辅助着她,脉络里残留的毒素转眼间就统统被净化。 再睁眼时,已经入夜。 当康将炼好的五颗疗伤丹捧来让她服下。 原本有95的丹毒,现在只剩5,再加上丹药作用下,内伤开始慢慢治愈,疾雪只感觉意识清明,手脚都轻快了一些。 她就这么入定打坐,一直到了早上。 早上醒来,神清气爽,就好像换了一具新的身体。疾雪推开殿门,大步来到桂云扶的院子。 时间还早,才刚刚天亮,但他已经起了。疾雪在屋外就听见屋里有动静。 她想着要把自己内伤初愈的事告诉他,顺便谢谢他的清心丹,要是找得到机会的话就再抱抱他,想法太多,一时就忘记了还要敲门。 砰。 门被她推开。 疾雪抬眼就被一片雪白给晃得不禁站住脚步。 屋里冒着水汽,水雾缭绕着空气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白色,房间中央,青年像是刚沐了浴,正在穿衣服。 略显宽松的里衣半挂不挂地盖在他肩头,因为侧着身,可以看见紧致的锁骨从雪白的皮肉下凸出了点痕迹,上边还有未擦去的水珠。 因为里衣并不长,两条腿在下边显得笔直修长,像一块玉,质地细润,没有瑕疵,美丽鲛人第一次得到双腿的感觉不亚于此。 听到这边的动静,桂云扶侧头看过来,布制的面帘仍旧挂在他的脸上。 看见她,他不慌不忙,系上腰带,遮住了大半雪白的皮肤才道:“我和尊上还没熟到不敲门就能进屋的地步吧?” 张口第一句就是讥诮。 疾雪完全没觉得理亏,目光还很坦然:“确实还没熟到那份上,要不,我赔你点钱?” 桂云扶做了个“请”的手势。但疾雪现在是穷光蛋。 “先赊着。有钱了给你,放心,不会白占你便宜的。” “……” 这说得好像他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一样,桂云扶决定当没听见。 穿好了衣袍,头发还半湿不湿,他拿了帕子靠在椅子上,一边懒懒地擦一边问:“所以有什么事?” 疾雪晃了晃拳头:“多亏了你的灵植还有清心丹,我今早试了试,好像能用灵力了。” 桂云扶点点头:“但和我有什么关系?” 真是十分冷淡。 好在疾雪这张嘴,没关系的事也能被她扯出点关系来:“当然和你有关系了,我如果彻底痊愈,你也可以离开魔域了。你应该不想留下来吧?” 虽然她很想听桂云扶在这个时候回答“想”,但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又点了下头:“那的确和我有点关系。” 疾雪:“……” “所以我来找你,想试试看能不能使出灵力来。” 她的伤只好了一半,并不是好全了,她也不太担心桂云扶马上就要走。 “尊上的意思是要让我亲自来吗?”桂云扶问。 她道:“那不然呢?” 他淡笑:“那你付我多少钱?” 疾雪:“这也要付钱?” “我刚沐完浴,不想动,要是陪尊上练习,一会儿又得沐浴,尊上不赔我伤筋动骨的钱,也得把水钱给结了吧?” 疾雪:“……” 懂了,总之桂云扶就是懒得动。 毕竟他似乎不擅长运动,体力也不太好。上次爬山都有些喘气。 她心里想着有的没的,面上不显,道:“也行,但你总得想想办法让我练一练吧。” 桂云扶擦着湿发,一边从腰间锦囊里摸出一个物什丢给她。 疾雪接过来一看,是一种法器,形似回旋镖,四端镶嵌着的宝石在闪闪发亮,看起来就值不少钱。 “只要尊上往里注入灵力,它就能一直转着飞,没什么实际作用,玩具罢了。” 修士们最害怕的就是无聊,所以法器并不完全等于武器,也有一些这样的玩意儿供大家解闷。 不过这东西的尺寸……看着不像是给人玩的,反而像是给灵兽的玩具。 她看一眼桂云扶,对方似乎读懂她的意思,露出一种“小法器就算只用一点灵力也能发动,正适合你不是吗”的氛围。 得。 她闭嘴。 注入灵力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更别提她的脉络还未好全,试了几次,灵力不足,法器都没能成功发动。 桂云扶似乎没什么兴趣,说这法器要是飞起来会破坏他的房间,把疾雪赶到了院子里去玩。 疾雪:“……” 她最后只能挑着眉梢,不大高兴地蹲在空地里继续试着运出灵力。又来来回回试了数十次,最成功的一次,回旋镖飞起来五厘米就又落了回去。 他大爷的! 疾雪咂舌。 桂云扶擦干了头发从屋内出来时,就看见疾雪臭着张脸对着回旋镖,看样子还没成功过。 “我突然想起件事。”等他走到她身后,她突然头也不回地道。 桂云扶:“什么?” “风玄烛。你小心点他。”她道:“我听魔将说,他年年都会劫持来魔域的商人,虽然也没有杀他们,最后还把人都放了,但保不定在魔宫里对他们干了什么。鳌头是他的人,他肯定也知道你比以往的商人修为更低,说不定就会打起你的主意。” “这不是尊上的魔殿吗,他还能跑进来?” 疾雪有时候会怀疑自推是个毒舌,毕竟这句话真的像在故意调侃,她比划了一下:“我现在不是还没养好伤吗。” 桂云扶轻笑:“那如果我被掳走,尊上莫非会来救我?” 疾雪想也不想就答:“当然了,就算受着伤,我也第一时间跑去救你。” 闻言,他不置可否,没再说话了。 就在这瞬间,疾雪感觉指尖放出的淡色灵力忽然变得浓稠,她一抬眼就发现回旋镖飞了起来。没想到她刚才小小的一激动,反而把灵力激了出来。 “你看见没?”她问桂云扶。 他漫不经心点头:“尊上厉害。” 真是好敷衍。 她不能分心,得全神贯注操控回旋镖才能让它不坠落。身后的桂云扶静静站着,面帘后的眼睫缓慢一垂,敛去一闪而过的冷意。 入夜。 疾雪因为成功使出了灵力心情还不错,今天没怎么纠缠桂云扶就回去了。 他一个人坐在屋内慢条斯理地喝茶。 忽然,一道风从半掩的窗扉中吹进室内,那里眨眼间就站了一个黑衣魔族。 “干什么?”桂云扶语调淡淡地问。 魔族道:“我们宫主有事找你,跟我来一趟。” “你们这么大张旗鼓溜进来,不怕魔头有所察觉?” 魔族冷笑:“拿不到心头血,她时日已经不多了,察觉不察觉又有什么用?” 桂云扶也不知想到什么,低哼了一声道:“也是。” …… 翌日清晨,疾雪从入定中醒来,拿着回旋镖晃来找桂云扶,结果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她问了当康和一众魔将。 所有人都回答:从清早就没见过桂云扶。 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了。 疾雪能信才有鬼了,昨天还好端端的人,不可能说不见就不见。 而且凭他的运动神经,不太可能在不惊动一个魔将的前提下离开魔殿。 疾雪来到他屋里翻找,最后在窗边发现了一张纸条。 展开,上边只写了一行字。 “商人我带走了,有本事就自己来拿。——风玄烛留。” 疾雪:…… “当康,抄家伙,跟我砸场子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3 20:35:03~2022-07-04 19:4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魔王人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KIRAMD 20瓶;樹籽 16瓶;yioooo 10瓶;xx 8瓶;想吃橘子 4瓶;皮皮颗粒特 2瓶;Angie、程意、lingling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风玄烛的魔宫在魔域的北地,不大,一小块地头,规模建筑比魔殿逊色得多。 疾雪留了其他魔将看家,从仓库里挑了把趁手的法器,带着当康就找上门来了。 “尊上,大门有人把守的,咱们怎么进去?” 二人蹲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观察。 “翻墙。”疾雪指了指魔宫的侧面:“从树林里绕过去。” 魔宫的看守似乎不怎么森严,她手一撑,轻松跃上墙,没看见人。 “动静小点。”她道。 当康点头:“不过尊上知道商人在哪儿吗?” “不知道,所以才要找。这地方不大,挨个搜过去。” 当康有点遗憾:“那是不是没机会打架了。” “就当以和为贵。” 疾雪对这个中BOSS虽然没什么恐惧感,但魔头这具身体现在受了内伤,硬闯等于找死,只能偷摸翻墙。 二人从墙上落地,面前就是一个长廊,长廊两端连接着一排厢房,疾雪给当康示意:“你去那边找。” 她径自走上左边的回廊。 这里估计没什么人来,寂静得很。 疾雪除了在桂云扶面前会收敛一点,平时能用脚开门就不想用手,从第一个房间开始挨个踹门进去找,踹到第六间的时候,里边竟然有人。 魔族换衣服换到一半,突然来了个人,也很惊慌失措,捂着甲胄说:“你谁啊!” 疾雪心说我是你大爷,上去照着他脑门就是一拳,直接把没反应过来的魔族打趴下。 “你们掳回来的商人在哪儿?” 她举着大刀法器指着他的脸,淡色的灵力萦绕在上边,那魔族终于认出她来,铁青着脸色道:“我、我、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个杂兵!” “……” 哪有人直接说自己是杂兵的。 看他这样子不像是扯谎,疾雪也不再问,直接一个刀背砍下去把人打晕,扒了他的甲胄穿上。 这是风玄烛的手下的统一制服,还有面甲,戴上以后轻松就能混入这些杂兵之中。 不过看样子这排厢房是魔族的宿舍,桂云扶在这里的概率不大。 她出了屋子,当康也搜完了另一边,正在回廊里等她。 见她过来,举起铁锤,疾雪道:“是我。” 他这才放下:“什么啊,是尊上,我还以为有架可以打了呢。您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我扒了魔兵的衣服。喏,柜子里还有一套。”她把另一套扔给当康。 当康麻溜穿上:“我在右边没找到商人,咱们这下怎么办?” “去主殿。”魔宫里最高最气派的一座宫殿多半就是风玄烛住的地方:“混在魔族里进去。” 二人没走几步,果然迎面碰上巡逻的魔兵队伍,她弯着腰打了个招呼,为首的魔兵呵斥:“去哪儿偷懒了,还不快跟上。” 疾雪和当康插进队伍里,她问:“宫主只吩咐咱们巡逻宫内?” 魔兵道:“那不然呢?你以为那个魔尊真会找来啊,她现在是死是活都不一定呢。咱们宫主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的。” 队伍从宿舍一直行到主殿附近,疾雪趁魔兵没往这边看,运出灵力汇聚于鞋底,神不知鬼不觉溜了出去。 主殿没人把守,她让当康在门口放哨,自己隐去气息,推门而入。 主殿装潢奢华,各个摆件都很张扬,比魔尊的住处还要富贵,足以看出房间主人野心不小。 疾雪还没多走几步,房间中央就显出一个人影。 是一个男人,背对着这边,头也不回,声音在偌大的殿内显得厚重低沉:“你来得比我想的要快。” 能在主殿这么堂堂站着,气场跟普通小兵不一样的,多半就只有魔宫的主人风玄烛了。 敢情是知道她会来,专门在这等着呢。 “我商人呢。”她干脆问。 风玄烛慢慢转过身来,脸庞棱角锋利,剑眉挺鼻。秒他的时候没注意,现在来看,确实还是一张帅哥脸。不过压根儿不是疾雪的菜,比她的桂云扶差远了。 “魔尊急什么。”他假模假样的,对旁边的椅子示意了下:“不如坐下说话。” 看样子还要和她长谈。 疾雪翘着二郎腿坐下了,不像是在别人的地盘,像个上门讨债的地痞流氓。 “有话快说,我没空跟你废话。” “我知道,魔尊不就是想要商人吗?你可以带走他,但,我们得做笔交易。”风玄烛也弯腰坐下来,表情很自信,很从容,很游刃有余。 “你就偷着乐吧,我现在还没打算杀你,魔尊尽管放宽心。我的目标呢……只是商人。准点来说,是他身上的令牌。” “你应该不知道吧,这个商人虽然修为不高,但他持有一张道天令牌。” “那令牌不仅可以指使所有道天商会的商人,还能为佩戴者免除来自一个人的所有攻击。所以要对付他,必须得两个人。最好还都是金丹期以上的。” 风玄烛的手下讲量不讲质,反正肯定没有修为金丹的魔族魔修。不然也不会搁这儿和仇敌坐下来谈交易。 “我不要商人,只要他的令牌。你和我联手,折了他的手脚,人归你,令牌归我。” “怎么样?你不仅捡个大便宜,还能从我这儿全身而退,你我二人都能拿到自己想要的!” 风玄烛哈哈一笑,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出这么完美无缺的计划的。他就等着疾雪狂喜地点头答应了。 算了算了,便宜这个魔尊了。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折了他的手脚是什么意思?” 风玄烛:“字面上的意思。他要是给商会报信不就麻烦了吗。反正你只要他的人,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风玄烛在游戏里是个魔道系数很高的魔修,还在修真界的时候就做过很多缺德事,整个人就一个大写的跟正道两字不沾边。角色属性BUFF一个叫“不择手段”,一个叫“自信过剩”。 “哦还有,他乾坤袋里的宝贝我也一分不取,都归你怎么样?你这下能赚个盆满钵满了哈哈哈哈!不过没事,不用太感激我。” 他已经站起来,姿态高傲地准备握住疾雪伸过来的手达成交易。 结果就看见她抓起一把瓜子磕了颗道:“你要令牌关我屁事。” 风玄烛:……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年纪大了,有点耳背,竟然出现了幻听,从容地笑问:“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疾雪:“我、说、你、想、屁、吃、没、门。” 风玄烛:“…………” 看来自己近期的确太过操劳,有点睡眠不足,居然出现了她敢拒绝交易的幻听。 “你刚才说什么,我……” “我说你脑子瘫痪了。”疾雪礼貌笑道。 风玄烛:“………………” 什么? 这不是幻听吗? 她拒绝了。 她拒绝了…… 她敢拒绝?! “有了他的乾坤袋,你就算拿不到心头血,突破也不成问题。补灵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虽然风玄烛之后的计划是偷袭魔头再把乾坤袋抢回来。 但魔头怎么可能知道他的打算!他这条件就是一个大写的“好”字,她凭什么敢拒绝自己?! 补灵丹虽然有丹毒+40的副作用,但可以提高突破概率。魔头一年只会吃两颗,来保证自己起码不会丹毒到100即死。 但疾雪还是吐出瓜子壳。 “没门儿。” 风玄烛表情一沉,旋即又会心一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控:“没事,魔尊,脑子不清醒的情况谁都会有,我可以给你时间重新考虑。” 疾雪:“不用给,不考虑。” 风玄烛:“!!!” 他努力压制心头翻涌而上的怒火:“你这么坚决拒绝,难道就能把商人带走了?” “魔尊,我开的条件,我给你机会再多考虑几天,我让魔兵给你安排个住处……” 疾雪:“住处就不用了。告诉你,我今儿就在主殿外头打地铺。你什么时候放他出来,我就什么时候走。至于条件?我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指桂云扶),想都别想。” 她狂得好像自己才是魔宫的主人,临走前拍拍手,把瓜子壳尽是拍落在风玄烛高贵的地毯上。无视他狂怒之下指着自己抖动的手,转头离去。 当康等在门外,看她出来,忙问:“怎么样了尊上?” 疾雪道:“风玄烛现在不会和我们打,那还怕他个屁。等着吧,我总能把商人等出来。” 当康似懂非懂,心想尊上一定有什么缜密的机会,便见远处来了个魔兵,手里捧着一个法座,恭敬地递给了疾雪。 疾雪把法座往主殿门口一扔,盘腿坐上去。 当康:……? “尊上这是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等。”疾雪看他一眼:“你可以去旁边休息。” 他咽了一下:“我是尊上的魔将,当然得在旁边护卫尊上了。” 虽然他心里想说,这架势简直就像无赖,大有一种“你要么就一辈子别出门,要么就等着被我偷家”的意思。 尊上……不愧是尊上,真是一个没有破绽的计划。 …… 风玄烛等疾雪走后,缓了好一会儿才没让自己被气死。 他记得上次见魔头还是好几百年前,那时明明是个话少阴沉让人恶心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还这么眼珠子长在脑门上了? 他摇摇头,不能理解,走上楼梯,来到三楼的一座室内水榭。 “你倒是很有闲心,还在喝茶。” 桂云扶捏着茶盅,面帘掀起一角,但从风玄烛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见。 “我又出不去,不喝茶干什么?” 风玄烛装模作样地道:“别这么说啊,我们当初联手,不就是因为都想要她死吗?我这次强行把你叫来就是想告诉你,现在就是机会。她如今正是衰弱的时候。” “用不着。”他语调松懒,明明处境不明朗,却似乎不把风玄烛放在眼里:“你杀了她,必定引起魔域轩然大波,她的十二魔将又不是吃素的,你敢吗?” “而且也不用你出手,再吃下两颗补灵丹,她脉络衰竭,必死无疑,而且会死得毫无疑点。” 风玄烛皱眉:“但她的丹毒应该很高了吧,会主动吃补灵丹?” “我昨天送了她消除丹毒的清心丹,她吃了。” 风玄烛有些哑然:“你果然行事密不透风。要是成了敌人,想必会比任何人都可怕。” 这话不知是夸是贬,桂云扶也不在意:“别怕,我现在不是你的盟友吗。” 的确,但也只是现在而已。 毕竟风玄烛这次是做了两面吃的打算,不仅要魔头死,还想要他的道天令牌。 他面上不显,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刚才在下头见过魔头了,她是来带你回去的。” 桂云扶笑道:“我可不打算和她走。不过见一见她倒是无妨。趁这个机会……”他从锦囊里摸出一个瓷瓶,里边装着所谓的“补灵丹”。 但这其实并不是补灵丹,只是外形长得和补灵丹一模一样罢了。魔头显然没有察觉。 “不能让我昨天那颗清心丹浪费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4 19:43:27~2022-07-05 22:1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私晚 4个;何以求长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度鸵鸟 9瓶;lingling酱、两个莫夫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疾雪在魔宫主殿面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周围时常有路过的魔兵向这边投来稀奇的目光,她目不斜视,就盯着主殿的大门不放。 当康有时候都佩服自家主人的毅力。 这毕竟是个可以追杀陆鸣之好几十年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个目标换成了商人。 “尊上,风玄烛那老贼到底跟您说了什么?”他好奇地问。 疾雪便把之前他开的条件复述了一遍。 当康不可思议:“还有这种好事?那咱们直接答应不就完了……哎呀!” 疾雪拿开拳头:“我不图商人的乾坤袋。” “那、那您图什么啊?” 疾雪不回答,只道:“反正突破的事不用你操心,我有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陆鸣之的心头血?” “不是。” “那,补灵丹?” “也不是。” “那是什……” “你安静点。”疾雪瞪着面前的殿门:“我一会儿要是看漏了人怎么办。” 当康:…… 那个商人到底有什么魅力? 疾雪就这么在主殿外头打地铺,从白天等到了晚上。期间她也没闲着,那个回旋镖很小巧,可以装进袖子里,她时不时就拿出来练习。 已经可以做到轻松使出灵力让回旋镖飞来飞去,法器大刀也能被她发动。 魔头三分之一的力量是找回来了。 不过疾雪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事做,正无所事事把玩着回旋镖时,忽然看见主殿楼上,有一处窗户闪烁着微亮的光。因为是晚上,所以看得很清楚。 她心中起疑,往回旋镖里注入灵力,嗖地朝那处丢去,回旋镖打了个转,很快没入窗内。 想着会不会是某种可能性,疾雪认真地等待。 十几秒后,回旋镖飞了回来,但不是用灵力,是被什么人扔下来的。 疾雪几步上前接住,便见上边贴了一张纸条,她打开一看。 “一个时辰后,西北角等你。” 当康正纳闷那楼上的窗子为什么会发光,就见他家主人突然一个转身向自己走来。 她的眼睛很亮,在夜里就显得格外的亮,开口就是一句:“你在这等着。” 当康:“那您呢?” “我去去就来。” 疾雪扛起大刀,收了回旋镖,朝西北方向快步而去。 当康:……? 魔宫的西北角应该很少有人来,是一处寂寥的花苑,不过因为晚上没有灯,只看得见杂草疯长,中间还有一处水潭。 她等了一会,身后传来脚步声。 桂云扶的步履一向是这样,不徐不疾,慢条斯理,尽管这是敌人的老巢,他似乎也格外从容。 从树藤后现身,没等疾雪开口,他行了个礼道:“尊上。” “……”疾雪没动。 他不解道:“尊上怎么不说话?” “因为我在忍。”她说。 “忍什么?” “忍住不冲过去抱你。” 桂云扶:“……” 他当没听见:“说正事吧。” 疾雪把大刀往地上一放:“行,不过你是怎么从主殿里出来的?风玄烛人呢?” 桂云扶道:“他在,我是趁他睡着时溜出来的。” 风玄烛那种境界的魔修居然会在睡觉的时候放松警惕。 疾雪道:“那正好。”冲他伸手:“我们趁现在跑路。” 桂云扶摇头:“现在不是时候。”他缓缓踱步,绕着水潭转了半圈,看向疾雪:“尊上想不想铲除风玄烛这个心头大患?” 疾雪挑眉:“你的意思是……” “这个。”桂云扶伸手入怀,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摊在手心里给她看:“补灵丹除了能提升突破的概率,还有一个作用。” 疾雪:“短时间内激发灵力上限。” 桂云扶点头:“尊上对丹药这么了解,那您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意思很简单,就算她如今受了内伤,但丹毒只有5,完全可以服下补灵丹趁机灭了风玄烛。 “……”疾雪没接,抬眼问他:“你想让我杀他吗?虽然以我现在的伤势,就算吃了这个可能也没那么容易。” 大概没想到她会反过来问自己的意愿,桂云扶沉默两秒才道:“这是有利于尊上的事,尊上想做就做,不想做就罢,我怎么想并不重要,只是提醒您。” “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 “尊上毕竟也帮了我不少忙,礼尚往来,我也想帮尊上一个小忙。” 这似乎还是桂云扶第一次主动说这种和她拉近关系的话。 疾雪看着他,又低头看他手中的瓷瓶,拿了过来:“好,我收下了。但你不和我走反而留在魔宫是想做什么?” 桂云扶轻轻笑了声,没答这话,却是道:“我没想到尊上真的会来。” “为什么没想到?我说了,不管有什么事,我都第一时间去救你。” “那尊上就再等等吧。”桂云扶道:“等到最后,你自然会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在魔宫。” 疾雪听出他语气有异,没等她再说什么,桂云扶已经转身离开。 她站在原地,望着手里的瓷瓶陷入深思。 …… 疾雪回到主殿门口,继续在法座上修炼打坐。 当康问她去干嘛了她也不说,只道:“说不清楚,等我知道答案以后再告诉你。” 魔族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被她忽悠过去,也没再问。 就这样一夜无事的到了早上。 魔兵日常巡逻时会经过主殿门口,今日已经是疾雪在这耍无赖打地铺的第三天,会归顺到风玄烛麾下的魔族基本都看不惯她这个魔尊,像这样天天和她打照面,天性好斗的魔族怎么可能忍得住。 今天那魔兵就让后面的人都等着,一步来到她跟前。 “魔尊,你不会觉得赖在这里不走就能找到咱们宫主的破绽吧?”他估计也不敢和她正面对打,但讥讽几句是敢的:“也不知道你还能在这魔尊的位置上坐几天呢?” 疾雪一挑眉,捕捉到了最后那句关键:“什么叫我这位置还能坐几天?” 魔兵冷笑:“反正我们宫主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比拟的,他的野心也不止是魔域。” 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当康气得想给他一锤,被疾雪拦住:“隐忍,咱们跟个杂兵计较什么。” “那尊上的意思是之后有架可以打?” 疾雪:“多半是得跟他们打一架了。” 而且…… 她想起昨晚桂云扶的样子。 有一件事她想确认一下。 …… “宫主,魔尊还在门口蹲着呢。” 魔兵进来时看了眼门外,疾雪跟个石狮子一样动都不带动,他弯腰行到风玄烛身侧,小声问:“这可怎么办?” 风玄烛靠在椅子上,气得只想冷笑,谁能想到她一个魔尊,居然真的没脸没皮在外头打起地铺不愿意走,大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意思,这人不要脸面的吗? “不用理会,我现在还没打算杀她。” 魔兵道:“商人已经被我引去了外殿。” 风玄烛点头:“他多半已经料到我打算对他动手了,但也没用,他防不住。” “宫主有什么计策吗?” 风玄烛道:“让魔兵从主殿背面绕过去包围外殿,不要让魔头有所察觉。要是她赶过来,连她一起杀。” “既然不打算帮忙,那就和商人一起葬身在我的魔宫里吧。” …… 疾雪听见不对劲的动静时,已经是天快黑的时候。 当康注意到她的目光挪向了远方:“怎么了尊上?” “有很多人的脚步声。”因为魔头的听觉系数很高,所以她听得很清楚:“但不是朝我们这边来的,是另一边。” “怎么办?要去看看吗?” 但这么多人聚集在那边,主殿里现在说不定正是守备稀疏的时候。 疾雪在心里纠结了下,对当康道:“你先去那边看看,我进主殿找人。” 二人当即分开。 疾雪推开殿门,大厅里没人,她又上楼去找,五层楼,连个人影都没有。 可自己明明一直守在门口,没见有人出来过,风玄烛是怎么把桂云扶弄出去的? 来不及多想,她三步并两步跳下楼梯朝外殿的方向而去。 天彻底黑了,疾雪还没跑近就看见外殿四周点起了灯,一百来个魔兵簇拥在那里,凛冽的气氛充斥周遭,他们中央,一个浅堇色的人影站在那里,一如既往的从容,好像正被层层魔兵包围的不是他似的。 疾雪一颗心都提起来,当康已经在旁边和几个魔兵缠斗了有一阵子,见她过来,一边甩着拳头一边冲她喊:“尊上,他们想杀商人灭口!” 不用他说她也看出来了。 “桂云扶!” 她举着大刀发动灵力,不管周围有多少魔兵,朝着中央的桂云扶就冲了上去。 她来得太突然,人群一时没有防备,被她直接冲到了中央。 嗖! 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靠近了才发现,他另一只手里正握着一个弧形铁石,像是某种法器。大概没想到她会蹦出来,他看着她沉默了下才道:“尊上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救你了。” 他道:“这么多魔兵,加上一个风玄烛,即便是你,只怕也救不了我。” 风玄烛就站在魔兵堆里,他跟疾雪可不一样,是全盛期,轻松就能把二人干掉。 “现在的我也许不行,但不是还有这个吗。” 疾雪从怀中摸出他昨晚给她的补灵丹,不,她对游戏的丹药了如指掌,所以一眼就看出这个东西并非补灵丹。 这是养气丹。 虽然也可以激发灵力上限,但副作用就是会显著降低突破的概率。 桂云扶是商人,他不会弄错这两个商品。 所以疾雪才想来确认这件事。 “你打算吃下它吗?”桂云扶语气不明,将手中还未发动的法器静静握住:“吃下去,你的确可以救我。” 疾雪想也不想就答:“当然。我说了,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第一时间去救你。” 说完她一抬手,毫不犹豫将那颗丹药咽了下去。 “她想干什么?” “怎么回事?” 周围的魔兵疑惑,试探性地朝这边靠近,就在那一刹那间,一股昂然肆意的灵力忽然自疾雪的那柄大刀之中溢出,魔兵们尚未反应就被灵力唰地弹飞一片。 疾雪一顿,低头看自己的手,如潮浪般的灵力盖过受损的脉络,自她丹田迅速扩散至四肢。这灵力来得又快又猛,起码是魔头一半的力量。 “怎、怎么回事?!” “快包围他们!” 疾雪充耳不闻,在桂云扶还没反应得过来的时候,仗着灵力加持,直接弯腰将人公主抱了起来。 他虽然生得高,但体型是偏俊丽清瘦那一挂的,加上她现在灵力值到达最顶峰,一点都不重。 “抓紧我,走了。” 疾雪用神识操控着大刀横在自己跟前,一刀接一刀劈开想要阻拦的魔兵。她听见桂云扶在面帘后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放弃了什么,手攀上来,抓住了她肩膀的衣料。 大刀横扫,周围魔兵像碎纸屑一样被她铲飞。 风玄烛站在远处,看向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他会怕疾雪吗?害怕一个受了内伤早已失去力量的魔头?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所以当疾雪转身想跑时,他一跃而起,手中凝聚出一阵罡风,杀意盎然地冲她袭去。 她的那把护身大刀区区三品,根本无法与他的风团对抗。 ——唰! 风动。 是刀刃蕴着可怖的灵力,将烈风无情撕裂的声音。 风玄烛的反应就在这一声中慢了那么一下,毫无准备,凶恶肆意的灵力已经穿透他的罡风,劈头盖脸朝他砍下来。 是那柄刀! 他用尽全力往后闪躲,还是被刀锋削掉了一截衣角。 啪嗒。 大刀结结实实插入地缝,萦绕在其上的灵力直接在大理石地上挖出一个坑洼。 如果刚才再慢一秒,恐怕现在落在地上的就是他的项上人头。 怎么会……? 怎么可能! 魔头分明受了重伤! 他抬眼想要再去找疾雪时,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唰唰的冷风自身边刮过,周遭的景色在迅速往后退去,已经离外殿越来越远了。 桂云扶从疾雪肩头望着身后的魔宫,将那枚还没有使用的法器收入袖中。他本想用储灵袋来发动法器反过来打风玄烛个措手不及,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疾雪不知他心中所想,扯着嗓子问他:“怎么样,我刚才是不是很酷?” “是。”他淡淡地敷衍:“我还以为你会答应风玄烛的条件。” “怎么会,我对你的乾坤袋没兴趣,而且……”她的声调忽然降下来:“而且,我知道那颗药不是补灵丹。” 桂云扶一愣,腾地抬起眼看她,没能答话。 她接着道:“但是没关系,我相信你,你不会害我的。” 桂云扶:“…………” “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笃定?” 桂云扶昨晚跟她说,等到最后自然会知道他为什么要留在魔宫。那句话的意思,是不是也是指的他希望看见她最后会吃下那颗“补灵丹”? 但不管他到底怎么想,疾雪只有一个回答。 “因为我喜欢你。” 她注视着前方,视线笔直,口吻平静。 “所以就算我知道那颗丹药有问题,但为了救你,我还是会吃。”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5 22:10:14~2022-07-06 21:1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散开 24瓶;berry 17瓶;何以求长生、慧 10瓶;lingling酱、两个莫夫人、南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桂云扶道:“是吗。” 他不知为何偏开脸,声音还是淡淡的。 疾雪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不过想说的话说了就行,她没想让他给出什么反应。 桂云扶的身躯很纤瘦,隔着衣袍紧挨上去,能感觉到一点点温热,那只绕过她后颈抓住她肩头衣料的手力道很轻,像是一不注意就会消失一样。 疾雪在他耳边哄骗:“抓紧一点,我怕你掉下去。” 已经是深夜。 树林里阴风阵阵,疾雪在其中快速穿行,脚下是凹凸不行的石头地,要是不抓紧确实有坠落的风险。 她这话反倒提醒了桂云扶,他把脸转回来:“放我下来。” “再让我抱抱不行吗?”疾雪试图强人所难。 “不行。” “为什么?” “尊上是不是忘了?男女授受不亲。” “……” 强人所难失败,疾雪只好停下来把人放下地。这里已经离走出森林很近了,她刚才让当康去前面探路,现在还没回来的话,说不定是发现了城镇。 “北地离魔殿还挺远的,咱们找个客栈什么的休憩一晚再上路吧。” 桂云扶颔首,又揶揄道:“不过你有钱吗?” 疾雪一愣:“……还真没有。” “我想也是。”桂云扶轻道:“看在尊上救了我一回的份上,客栈的钱我可以替你付。” 疾雪更是一愣:“真的?” 要知道要让一个商人请客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更别说桂云扶是商人中的商人。非常看中利益那一挂的。 桂云扶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笑道:“尊上若是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您身体底子在那里,露宿荒野应该不成问题。” “不要,能睡床我为什么要睡地。”疾雪很不规范地拱手行了个礼:“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免费睡一睡你的好意了。” 这说法很怪,但疾雪说过的怪话太多了,桂云扶干脆没答话。 当康去而复返,果然是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镇。 出了森林,路就很好走了,没过半个时辰三人就进了镇子,客栈刚好还剩两间房,疾雪当康一间,桂云扶一间,虽然她很不介意和桂云扶挤挤,但想来他不会答应,遂只能想想。 晚饭是几碟小菜,魔域别的没有,植物管饱,什么菜色都有。疾雪已经辟谷,吃不吃都一样,但商人是需要进食的,所以她把当康赶回房间,自己留下来陪他吃晚饭。 虽然饭桌上有两个人,但说话的只有疾雪。 她对其他人爱搭不理,在桂云扶面前却完全反过来,一会儿扯东一会儿扯西,就算桂云扶只偶尔应一声也完全不会冷场。 她说着说着就说回了刚才在魔宫里的事。 “……要是我没去找你,你是不是就栽在那儿了?” “不会。”桂云扶夹了一筷子菜到自己碗里:“我原本就准备了个法器防风玄烛,你会来对我而言算是意外。” “法器?”疾雪想起来了,她冲进魔兵堆里找桂云扶时,的确看见他手里拿着个圆形的黑铁。 “那是什么法器?” “尊上想知道吗?”他放下筷子:“炎火珠。” 一种启动以后会在五秒内自爆的法器。 在游戏里算是个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的大威力武器。因为它的爆炸不分敌我。 “你用这个?”疾雪讶然:“你想死吗。” “我不会死的。” “为什么?” 桂云扶似乎冲她淡淡笑了下,但没有再说一句话,显然,他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疾雪只好换个话题:“你给我吃的那个补……不对,该叫它养气丹吧,虽然能激发灵力上限,但会降低突破概率。你为什么要让我吃它?” 桂云扶应该没什么理由想让她突破不了境界。 在桂云扶回答之前,她又伸手:“别,你不用回答,我这是自言自语。我说过我相信你,你不说也没关系。” 桂云扶也不知想到什么,沉默两秒,将脸转回去:“嗯。” 吃饱喝足,二人互道晚安,各自回房。 疾雪这间厢房很大,当康却一夜都守在门口,让他休息他也说不:“风玄烛说不定会派人来追杀,属下得防一手。” 确实。虽然她那一下是直接冲着风玄烛脑袋去的,但应该没要得了他的命。 魔头太穷了,那把刀但凡再高一个品阶,说不定这会儿风玄烛的脑袋已经被她当皮球踢了。 她可惜地咋了下舌,倒床睡觉。 翌日清晨,疾雪精神很好,起了个大早,但桂云扶显然起得比她还要早。 她从楼上下来时就看见他身姿如玉地站在客栈门边,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 “……我当然是特意赶来魔域看看你安不安全的呀。七十七,你还活着就……嗯?那、那不是魔头吗?!” 说话的青年注意到了这边,刚才还微笑的脸唰地青紫下来,拽住桂云扶的袖子:“咱们,快跑……” “跑什么跑,我又不吃你。”疾雪无语,踩着楼梯下到二人身后:“这人谁啊?” “商会的同僚。”桂云扶答。 这青年估计不是来魔域行商的,衣服和桂云扶的不太一样,脸上也没戴面帘。 他瞪着疾雪,慢吞吞回话:“我叫小六十。七十七算是帮了我很多帮的大前辈,我是特地从修真界跑来看他的。” 这人还挺有礼貌,看见大魔头都没忘记自我介绍。 “七十七?” “编号。”桂云扶道:“商人之间会这么称呼对方。” 疾雪要懂不懂地点头,指指里边:“那就别站着说话了,里边坐着吃早饭呗。” 小六十原本还打算拒绝,看见桂云扶直接转身进到里边只好也跟了进去。 一魔修一魔将两个商人同坐一桌,这场面还挺稀奇的。 小六十看起来年纪比桂云扶小一些,吃着饭闲聊了几句倒也没之前那么防备,话匣子彻底打开。 “你们不知道,七十七在商会里可厉害了,能使唤的商队很多很多,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要亲自出去行商。而且这回还来了魔域!”他摇摇头,咬了口鸡腿:“肯定是七十七聪明,魔头压根儿不能把他怎么样。” 疾雪点头:“确实。” “而且七十七又很会赚钱,肯定已经魔族魔修们压榨得干干净净,等从魔域回去了,商会又能大赚一笔。” 疾雪:“……确实。” 她看着小六十那张宛如在说自己很了不起的洋洋得意脸,忽然问:“你们商会不强制戴面帘吗,虽然你不是以商人的身份来魔域的,但面帘是想摘就能摘的?” “那不是当然的吗。”小六十不可思议地看她:“就算在行商的时候也不是非得戴面帘啊,面帘只是为了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分辨不出我们而已。” 居然是这样。 疾雪摸着下巴,目光缓缓转向一旁的桂云扶。 他正捧着一小碗粥慢条斯理地喝着,眼神完全没往这边看。但就算是喝粥,姿态也优雅得不行。 疾雪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老戴着面帘?咱们怎么说也算熟人了,你完全可以把这玩意摘掉。” 桂云扶一顿,放下碗,侧过脸看她,语调淡淡含笑:“尊上想知道为什么吗?” “想。”疾雪颔首。 “等尊上能付给我十万灵石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疾雪:“……” 你果然是商人中的商人。 作者有话说: 疾雪:看来只能去割腰子了 感谢在2022-07-06 21:10:14~2022-07-07 21:2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头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吉 40瓶;何以求长生 10瓶;银河骑士 8瓶;箢茋、苏折 5瓶;木、懒猫酣睡、两个莫夫人、蓝色日暮、哥迷死人不偿命、lingling酱、筱晨、卧云、机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吃早饭的功夫,疾雪从小六十那里听了不少有关桂云扶的事,虽然全是彩虹屁。 一会说桂云扶的商人手段有多高明,一会说他刚到商会时桂云扶多么有前辈气质帮了他多少忙。 这些疾雪其实早就知道,毕竟她游戏里的三百多个小时一半在研究游戏,一半都在研究桂云扶。 “七十七,你记不记得,之前你休假在商会的时候,我求你带我出去玩。”小六十勾肩搭背地对桂云扶说:“要不趁此机会,带我逛逛魔域?” “现在不行,等我有空再说。”桂云扶一如既往的漠然。 “好啦,我知道,你很忙。” 疾雪在旁边看着,觉得这小六十还真是很黏桂云扶。 也对,毕竟关系好到能不远千里特意跑来魔域看望他。 吃完了饭,本该到了上路的时候,但疾雪也怕风玄烛会派追兵来蹲点守他们,所以决定先跟当康去镇子里巡视一圈。 她走之前跟桂云扶说了一声,让他在客栈里等着,结果看见小六十露出了个笑,还冲她挥挥手,表情完全是一副“快走吧快走吧,我正想和七十七单独聊天”的样子。 疾雪:…… 这臭小子。 她忍住要给他一拳的冲动,和当康来到了镇上。 魔域的各个镇子规模都不大,属于小而多的那种,巡视起来倒也费不了多少功夫。疾雪和当康分开,挨家挨户去敲门问从昨晚到现在,有没有发现除了他们以外的外来人。回答大多都大差不差,都说没有。 其中有人认出她,还催:“尊上什么时候可以突破境界?再不突破,到时候魔域的瘴气会越变越稀薄的。” 魔族魔修以瘴气来维持脉络中的灵力,简单来说就是修炼必须有瘴气辅佐,就像正道修士们也需要灵气一样。而魔域的瘴气由她这个魔尊来供给,她境界越高,制造的瘴气也就越多。所以魔族魔修和魔尊理论上并非上下阶级,而是互利共存的平等关系。 游戏里说魔头已经卡在出窍境界百年,能制造的瘴气也越来越少,魔域的生物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影响。如果一直无法突破,确实会有有一天瘴气彻底消散的风险。 疾雪对此当然只能打太极,要突破境界必须等她内伤彻底好全了才行。 她正说着,忽然瞥见不远处的街道两边挂着几张旗子,上面写着“花灯庆典”,外加一些宣传语,好像是明晚就会开始的活动。 “那什么?”她指了指。 魔族道:“哦那个,就是大伙一起唱歌跳舞放花灯,最近太无聊了,图个乐。尊上要是有空也可以来玩。” 那疾雪可太有空了。 而且她还得去问问桂云扶有没有空。 反正如今巡视也巡视完了,没发现异样,她跟当康打了声招呼就往客栈跑去。 当康在后面问:“不是今天要上路吗?” 她头也不回:“上什么路,上路的事往后推推!” 进了客栈,疾雪一眼就看见了桂云扶。 他正坐在角落的桌上煮着茶,可谓很悠哉,旁边坐着小六十,似乎正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 疾雪刚一靠近就听见他说:“我今早来的时候看见街上挂着告示,好像是明晚有什么放花灯的活动,七十七,和我一起去玩吧!” 桂云扶像是在考虑,没答话。 他又道:“拜托拜托,我们都好久没见了,你就满足我这一个小小的愿望。” “……”桂云扶低了低头:“消耗体力的事我不太想做。” “我给你钱!一千灵石,怎么样?就逛半个时辰。” “好。” 疾雪:“……” 不就一千灵石吗,你答应得这么快干什么! 但现状是,疾雪连一百灵石都没有。和小六十一比,穷鬼中的穷鬼。 要桂云扶拒绝小六十和她去逛庆典,好像有点难。 “这不魔头吗。”小六十这时才发现她:“我正想问你呢,你今天要上路能不能自己走,别带上七十七。我们打算去逛镇子上办的庆典。” 疾雪:“我也要去。” 小六十一愣:“你说什么?” 疾雪:“我要加入你们。” “不行。”小六十有点戒备地看她:“我想单独和七十七聊聊天,你要是在的话,我不方便说一些事。” “一些事是什么事?” “就是我和七十七的一些私事,商会的事。反正都是不能让你这个魔头知道的事。”他皱着眉,问桂云扶:“七十七也不想让她跟来吧?” 桂云扶抬头看她一眼,疾雪认真地和他隔着面帘对视一秒,他又收回视线淡道:“尊上很忙,多半也没空来吧。” 说得很委婉,其实就是在说她不用跟来。 疾雪大失所望,垮着肩膀的同时没忘在心里把小六十这跟屁虫骂了一百遍。 桂云扶看在眼里,在面帘后不动声色地轻轻弯了弯唇角。 结果,疾雪还是决定留下来等庆典过了再走,虽然小六十一直跟她说不用等七十七,自己修为还行,有什么危险也能保护他,但疾雪就当他放了个屁,她就是不走。 而且还要趁夜溜进桂云扶房间跟他谈判。 于是,夜黑风高,疾雪摸出房间,叩响了桂云扶的房门。 小六十因为是晚来的,所以厢房跟他们的离得远,他肯定听不到这边的动静。 桂云扶果然还没睡,打开门时,黑发是半湿的,柔软地搭在肩膀上,看起来比平时的气质还要松懒一点。 “我能进来吗?”她道。 桂云扶:“……” “请吧。” 多半是觉得就算拒绝了她也不会走,干脆往后一退给她敞开门。 疾雪就犹如这是自己家,很自然地大步迈了进去。 屋里的摆设跟她住的那间大差不差,可她就是感觉桂云扶屋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澡豆,又有一点草药的香味。 “坐吧。” 小客栈的房间不大,除了床就是一个衣橱,没有桌和椅子,他让疾雪坐,那就是可以坐他的床的意思。 疾雪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占便宜的好事哪能错过,干干脆脆坐下了。 怪了,怎么感觉桂云扶的床都比她的软一些呢。 “尊上深夜来访,是有什么大事要和我商议?” 这话含着揶揄的意味,不用猜,他肯定知道她有什么事。 疾雪也不扭扭捏捏,开门见山就说:“我想和你去逛庆典。” “尊上和我说,不如去和小六十……” “不,我不是想加入你们,我的意思是,我要和你两个人去。”疾雪强调:“没有其他人。” “哦?”桂云扶道:“为什么?” “因为……”疾雪本来又想脱口而出“因为我喜欢你”,可多次尝试的结果,桂云扶都会直接无视她这句话,那就没得谈了,她临时改口:“因为我俩关系挺好的,我们不是熟人吗?” “可前辈后辈的关系好像比熟人更要好。” “虽然是这样……”疾雪想了想:“但我比他更强,我可以保护好你。” 这说得桂云扶多么柔弱无害似的,他在面帘后挑眉,懒懒地笑问:“保护我?就算自己会有生命危险也要保护我吗?” “当然。”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你不用现在就相信,反正魔域这么危险,你只要给我这个机会,你迟早会相信我的。” “什么机会?” “跟我一起,去逛庆典的机会。” 她话头一转,回归重点。 桂云扶不答,双手抱臂倚靠在墙边盯着她看,他不说话,疾雪也不说话,也不知过去多久,他忽然一低头,无所谓似地道:“尊上非要如此,我怎么敢拒绝呢。但我已经收了别人的钱……答应了别人,临时反悔可不行。” “没事。”疾雪立马道:“他刚才不是说只逛半个时辰吗,半个时辰后,你把他赶走,换我来。” “尊上安排得可真是周到。”他讥诮地笑了下:“那明晚在哪儿等我?” 疾雪目光一亮,很想冲上去给他一个拥抱:“镇子里不是有一棵大树吗,我在那后面等你。” 桂云扶随意点点头:“知道了。等着吧。” 疾雪又道:“不过别让那个臭小子发现,不然他肯定要跟来,我可没心情理他。” “意思就是我要偷偷去见你了?”桂云扶道:“简直就像偷情一样。” 还好疾雪没有在喝水,不然她八成要一口水喷出来。 “什么偷……” 等等。 虽然是偷情,但这说法不就相当于她和他之间有点什么吗,这可是从桂云扶嘴里说出来的词。她仔细一想,突然涌出一股想和他深度偷情的欲望。 “好。”她起身上前,一把抓住他纤瘦玉白的手腕:“我们明晚就去好好偷情。” 桂云扶:“……” 作者有话说: 桂云扶:顺杆子往上爬是吧? 感谢在2022-07-07 21:27:20~2022-07-08 22:4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银河骑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奥利奥观星台 10瓶;苏折 9瓶;陌上桑、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那之后,疾雪也没久留,跟桂云扶说好在哪里见面以后就回房睡觉去了。 她明天白天要去干一件事。 于是翌日清晨,疾雪起了个大早来到镇上。 为庆典筹备的各个商摊已经支起来,闪光法器挂在树上充当彩灯,魔族魔修穿梭在街道中忙里忙外。 疾雪随便挑了个摊位,摊主正从储物袋里拿商品出来。 多半是这地方太偏僻,少有人见过魔尊长什么样,这摊主也没看出来,见她打招呼,不大高兴地回:“干什么,没看忙着呢吗。” “我就是看你忙才来的。”疾雪道:“考不考虑招个帮工?” “帮工?”摊主看她几眼:“我要摆上摊儿的东西可多,你这身板能行吗?” 疾雪生得算高的那一类,但也瘦瘦的,不像能搬动重物的样子。 “废话。”她抬起胳膊用力鼓起一点肌肉轮廓:“看见没,我练过的,肯定行。搬东西交给我,你放一百个心。” “那你帮我把储物袋的东西全摆上去,我给你二百灵石工钱怎么样?”摊主将信将疑地答应。 疾雪:“成交。” 整个上午,疾雪都在勤勤恳恳布置摊位,摊主得了闲,去旁边的摊上买了碗冰点,一边吃一边监督她干活。 这储物袋跟乾坤袋差不太多,都是小小一个却能装很多东西,唯一的差别就是乾坤袋只有巴掌大,储物袋则是挎在肩上的大小。 但疾雪要搬的东西依旧出乎意料的多。 而且,这摊位看着就很像是以前常有的打气球得奖品游戏,区别在于魔域的是生猛版本。 虽然没有枪,但用的是弹弓,必须注入灵力才能发动,注入得越多射得越远。而奖品……在距离射击位置有足足几百米的一座山壁上。 这考验的不是射击能力,是视力吧? 疾雪彻底搬空储物袋里的东西,回来跑了二十多趟,总算把所有奖品都挂在山壁上。 一顿忙活完,到了庆典快开始的时候。 她心说早知道工作量这么大,最开始就该跟他讨价还价一下。 还好摊主没那么黑心,买了碗冰点给她:“没想到啊,你这姑娘还挺有力气。” “还好。所以工钱呢?” “喏,答应你的两百灵石。” 疾雪清点了下,确认没错,收起来,决定趁着时间还早,去大树底下乘乘凉。 …… 小六十来找桂云扶时,他正靠在窗边晒太阳,没有戴面帘,但因为背对着这边,侧脸的轮廓在艳阳中显得模糊。 他抬脚时不小心撞到了门槛,低头再抬头的功夫,桂云扶已经将面帘重新拾起来戴上。 “七十七,庆典快要开始了。”他本想装作没看见,但又忍不住:“你要戴面帘吗?” 桂云扶:“怎么?” “我跟你也有一阵子交情了,但我从没见你摘过面帘。” 小六十一直很憧憬这个前辈,就算他可能对自己没什么想法。毕竟他在商会里向来行事低调,冷淡,不和任何人为伍,是自己坚持不懈一直向他搭话,才建立起了一些和他的来往。 小六十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摘面帘,而且也想看看他的真容。 “所以呢,你想看我的脸?”桂云扶问他。 小六十点点头。 “那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 桂云扶没有回答,敷衍道:“不是要逛庆典?走吧。” 说罢与他擦肩而过出门。 到镇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整条街都张灯结彩,行人穿流在道上,热闹熙攘,很像那么回事。 “咱们先从哪里看起?”小六十兴奋道:“我还是第一次见魔域弄这种活动。” 桂云扶显然没什么兴致,懒懒地答:“随便。” 这下话题又终止了,小六十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之前骗了魔头,其实他和前辈并没有那么多可以聊的事。 “对、对了。”他突然想起一件能聊的:“七十七,你不是打算杀了魔头吗?” 这是他某一次回商会汇报成果时,在商头的房间里偷听到的。那时七十七确实有说:“反正魔头迟早会死在我手里”什么什么的,他听得也不清楚。 桂云扶:“是又怎么样?” “你已经有计划了吗?”小六十道:“我可以帮你!” 计划? 计划就是让她再吃一颗“补灵丹”,她的脉络枯竭,突破概率过低,突破时自然失败暴毙。 桂云扶没把这话说出口,只道:“不用,庆典完了早点回商会,别跟着我。” 小六十耷拉下肩膀:“好啦我知道了……” 二人就这么顺着街道走了一趟,就算小六十兴致很高,有桂云扶这么个“完全没兴趣”的冷空调在旁边,他也很难沉浸其中。 半个时辰后,桂云扶掐表一样停下脚步:“到时间了,结束。” 小六十问:“不和我一起回客栈吗?” 桂云扶头也没回:“不了,你自己先回去吧。” 小六十:“……” ……有鬼,绝对有鬼。 七十七那么懒的人不可能还想留下来逛庆典的。 短暂思考后,他决定悄悄跟上去看看。 …… 疾雪在大树后头等得快睡着了。 直到不远处传来一道不徐不疾的脚步声,她就像感应到什么雷达一样,腾地睁眼看过去。 桂云扶那身浅堇色的衣袍在绚烂的彩灯中显得格外好看,肩头还落了一朵纯白色的花瓣,他就这样慢慢向她走来。 疾雪一想起昨晚他的“偷情”言论就忍不住,待他来到近处,脚步一转身体朝向一侧,把人逼进树下的阴影,摘掉他肩头的花瓣:“我等你好久了。” 这一幕落进远处的小六十眼里,他一整个瞳孔地震,怪不得前辈那么嫌麻烦的一个人刚才却一副要去哪儿的样子,原来是被魔头强迫着在这见面! 他可怜的前辈。 “不是要逛庆典?”桂云扶不着痕迹拂开她的手。 疾雪左右一望:“你确定那个臭小子被你赶回去了?” “大概。” “不能大概,他要突然冒出来,岂不是会暴露我们在一起?” 桂云扶:“……” 真以为是偷情呢。 “算了,走吧。”她很自然地要去抓桂云扶的手,被他一避,抓了个空。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她也没在意,看见前边的摊位上在卖糖葫芦一样的食物,像是某种灵植的浆果酿成的糖,红澄澄的很好看。 “要不要吃那个?” 桂云扶没什么兴趣:“不用。” “没事,我有钱,今晚我请客。”疾雪摸摸袖子里赚来的灵石,过去跟摊主说:“给我来一串。” 付了钱,她把糖串拿回来给桂云扶。 他沉默两秒,只好伸手接了。 “你尝尝?” 疾雪本想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窥见一点面帘后的轮廓,结果就算面帘掀起一角,她也像视野被糊了一团马赛克一样,什么都看不见。这就是法器的威力。 “甜吗?”她问。 桂云扶轻轻舔了两口:“甜。” 好可爱。 疾雪面上不表,镇定点头:“好吃就行。” 街上的人在这时多起来,人挤着人,魔族挤着魔族,热闹非凡,疾雪想到这是个机会,伸手道:“人这么多,咱们一会儿走散了怎么办……” “不用。”就像知道她下一句话会说什么,他直接拒绝。 疾雪:…… 得,这下又没招了。 因为人太多,怕走散,二人并肩靠近街边慢慢逛了一会,也不知是太挤了还是怎么样,桂云扶忽然停下脚步。 疾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里摆着一个规模不小的摊位,仔细一看,还是她白天打工时的那个打气球摊位。 “你想玩那个?” 桂云扶摇头,冲那边微微一抬下颌:“我想要那个。” 那是挂在另一头山壁上的奖品。 有很多,各种耍玩意儿的法器,动物皮毛做的毛绒玩偶,不大值钱的丹药灵材。 桂云扶要的是一个猫猫玩偶。 疾雪道:“等着,我去弄回来给你玩。”说完就走了。 “哟,是你。”她走近摊位,摊主一眼就认出了她,啧啧两声问:“你后面那个是谁?你道侣啊?” “不是。”疾雪嫌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就是来玩玩。” “行,要几发?” “一发就够了。” 区区百米的距离,对魔头这种级别的魔修而言小菜一碟。 她接了弹弓,拇指食指捏了捏弹丸,把灵力注入进去一小撮:“开始吧。” 摊主看她这么有自信,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你可别低估这距离,没想象中那么容易的。” 疾雪没答话,眯起眼睛,对着前方一片黑暗将弹弓拉到最满,嗖的一声,蕴着淡色灵力的弹丸飞了出去,与此同时,另一边山壁上的某个气球砰一声爆炸。 “真假的?!”摊主不敢相信,赶紧跑去山脚下查看,那些奖品中,唯一一个身上的气球被击破的,还真是一只白色灵猫玩偶。 他额头都出了层汗,心说这人究竟何方神圣。 玩偶拿回来,不知为什么那摊主递给她的时候突然变得很恭敬,疾雪跟桂云扶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喏。” 这是只毛茸茸的白猫玩偶,如果不去细想它身上的毛皮是从真灵猫那儿剥下来的话,当然是格外可爱的。 而且被桂云扶抱在怀里,显得一猫一人很融洽。 “以后你就把这个带在身边吧。”疾雪没忘记夹带一下私货:“我不在的时候,就当它是我。” 桂云扶拍了拍白猫的脑袋,揶揄地抬头冲她笑:“那我可以揍她吗?” 疾雪:“……”不行。 天色愈暗,湖畔边渐渐聚集了许多放花灯的魔族魔修,满天的星光都像汇聚在这一条溪流之中。 疾雪想占个好位置看热闹,拽起桂云扶的手往河畔走去。 虽然感觉到他轻轻挣了一下,但疾雪决定当瞎子,更加用力抓住他。 桂云扶没挣脱得了,干脆放弃,眼角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水面上,簇簇花灯在摇曳。 今夜的晚风很凉,手里的玩偶触感柔软。 疾雪在指着远处的一朵花灯说:“那个好看,你想要不?我去给你买一个。” 他没理会,垂下眼,观察她体内的脉络活动,也不知看出了什么,手腕一转,挣脱她的禁锢:“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被跟踪了?” “我发现了啊。”没想到疾雪说:“但我刚才突然一想,偷情最刺激的不就是被抓奸吗?我正等着他跳出来骂我呢。” 桂云扶:“……” “这算什么。”他忽然往前一步,凑近疾雪,轻道:“你想知道更刺激的是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8 22:45:42~2022-07-09 22:0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烧烤炸鸡配啤酒 13瓶;秃噜猫、程意 6瓶;Rhythm。、薛之谦夫人 5瓶;希~ 2瓶;lingling酱、berry、哥迷死人不偿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小六十已经偷偷跟踪桂云扶一路了,忽而一想,自己这行为是不是不太好,要是被发现了岂不是更尴尬。 他想立刻扭头离开。 可前方的两道人影忽然站得近了一些。 他不由停住脚步。 橙黄的光线中,他的前辈背对着这边,微微前倾上身,凑过去,在那魔头的鼻尖上轻轻吻了吻。 然后回头,冲着他这个方向笑了下。 即使隔着一层面帘看不清晰,但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小六十几乎是瞬间出了一身热汗,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但身体的本能让他立刻拔腿就跑。 比起被桂云扶发现了自己在跟踪这件事,他更震惊的是,那个前辈为什么会去亲魔头? 毕竟他可是亲口说了要杀魔头的啊! 这是什么计划吗?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到底怎么回事?! 小六十目睹了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的事,脑子乱成一团。 见远处的人影落荒而逃,桂云扶转回眸子,心道跟屁虫这下应该不会再来缠着他了。 不过现在,桂云扶隔着面帘,离疾雪的鼻尖就差那么一公分就要亲上去。疾雪的一颗心鼓动了半天,他却就这么停住不动了。 “……你再不亲过来,我就要反客为主了。”她压低声音说。 桂云扶往后一退,拉开与她的距离:“尊上该不会真以为我会亲你吧?” 疾雪:…… “那你刚才凑过来干嘛?” 她还奇怪他怎么会这么主动,愣是眼睛都没敢眨一下。 “看见你鼻子上有蚊子。” “……” 哪有用嘴打蚊子的? 疾雪觉得自己被忽悠了:“所以你刚才说的‘更刺激的’到底是什么?” 桂云扶问她:“刚才的不刺激吗?” “……”疾雪闷道:“那,确实还蛮刺激的。” “那不就行了?”桂云扶淡笑了声,疾雪被他这声尾音微微上扬的笑搞得又没了脾气。 算了,自推说什么当然就是什么。就算这次没亲到,下次一定行。(并且要反客为主,绝对不等他主动了) “但是怪了,那臭小子的气息突然不见了。”疾雪像是才回神:“他什么时候走的?” 桂云扶:“是啊,到底什么时候走的,我也没注意。” 反正现在跟踪狂没了,庆典也才逛到一半,疾雪没打算回客栈,指指小河里的花灯:“我们也来玩那个吧,我去买两个来,你在这儿等着。” 说完不等桂云扶答话,她穿过人群而去,可他对花灯根本没什么兴趣,趁现在撇下她回客栈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桂云扶瞥了眼疾雪离去的方向,在脑中慢慢考虑起来。 疾雪在卖花灯的摊子上挑来挑去。 她觉得这盏形似花,实则是只兔子的花灯很适合桂云扶,又觉得那边那个灵动优雅的灵鸟花灯也很适合桂云扶。 摊主见她皱着个眉头盯着两盏灯迟迟没做决定,很会做生意地说:“这两盏你都拿去,我给你打个八折怎么样?” 疾雪摸着下巴:“也可。” 也不知道要是桂云扶来卖花灯,会不会像这样打折。 “……”想了一下。 大概不会。 毕竟是商人中的商人。 疾雪提溜着两盏动物花灯回来,正好看见桂云扶懒懒地靠在树干边上。虽然看不见,但他微微低垂的脑袋显出了一点困倦之意。 今天逛了一晚,确实走了不少路。疾雪是魔尊,身体的感觉与常人不同。她觉得没什么,桂云扶可能会累。 毕竟他很不擅长运动。 “怎么样?”她走上去晃晃手里的灯:“你要哪个?” 桂云扶抬头,没怎么考虑就道:“左边。” 左边是那只兔子花灯,疾雪递给他,桂云扶伸手接过来,一边观察一边道:“不像是花灯。” “花灯没花不是常识吗。” “是吗。”桂云扶轻轻用鼻子哼了声,把花灯伸到她面前:“点火。” 魔域的花灯摊子是不卖火折子的,毕竟魔族魔修都是用一个咒诀就能点火的人形打火机,桂云扶就算修为不高应该也能做到。疾雪只当他是懒,食指指尖飘出火苗,把两个花灯一一点上。 “还有这个。”她又摸出两条笺纸,这个镇子的习俗,可以往上边写愿望,能不能实现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99.9%的魔修都会写“祝我原地飞升”,魔族则会写“祝我天天有架打”。 属实让人不懂哪个愿望更离谱。 反正疾雪对这些都没兴趣,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写上自己的愿望。 “我好了。”她问旁边的桂云扶:“你写了什么?” 对方慢条斯理地抖抖未干的墨水:“尊上问别人的愿望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吧?” “我的愿望是这个。”疾雪这人脑子里就没有羞耻心这种概念,大大方方把自己的笺纸亮出来。 只见上面堂堂正正地写了五个字——“得到桂云扶”。 桂云扶:“……” “你的呢?”她道。 桂云扶将已经干掉墨迹的笺纸往她面前一丢。 “赚尽天下人的钱” 疾雪:“……” 有点意外但也不是很意外。 两张笺纸分别往花灯内芯里一挂,这样就可以扔水里了。 疾雪其实压根儿不信这些,对放花灯也没兴趣,强行拉桂云扶和自己一起主要是想骗他和自己多说说话。 河畔的人渐渐少了,疾雪占了个好位置,和桂云扶一起将手里的花灯放入水中。 橙橘色的灯火映着二人的身影,她看着两盏灯渐渐往下流飘去,忽然道:“我们两个的愿望肯定能实现。” 桂云扶:“你的就不一定了。” “可以的。”疾雪侧过脸看向他,黑漆漆的眸中夹杂着认真,和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你要和我打赌吗?” “……”桂云扶沉默几秒,站起身,拍了拍一尘不染的衣摆:“不必。” 说完转身离去。 回到客栈,当康正无所事事地和店小二打着扑克,见桂云扶进来,一开始还没理,后来才像想起来什么,冲他道:“等等。” 桂云扶停下脚步。 当康问:“你那个商会的同僚没跟你一起吗?” 他摇头。 “那就怪了。”他小声嘀咕道:“我看他包袱还在床上呢,怎么人没了。” 疾雪在这个时候也跟了进来:“什么包袱,你没事去人房间干嘛?” 当康不敢说自己原本想趁他们不在去打劫一波,打着哈哈:“我、我去问他要不要下来吃晚饭!但我从之前就没见过他了。” “他没回来?”桂云扶问。 “没啊。”当康道:“我一直和小二打牌,没见有人进来过。” 疾雪往椅子上一坐,给自己倒了杯水:“难不成他还在逛庆典?但晚上的魔域很危险的。” “等等吧。”桂云扶也坐下,疾雪顺势又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 “那小子修为怎么样?”她一边喝水一边问。 “他一直负责仙门那边,修为只到结丹。” “结丹啊,那保证自己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吧。”疾雪这下不怎么在意了,喝完水,想起桂云扶好像除了那颗糖还没吃过晚饭,问店小二:“熄火了?还有什么菜吗,随便来点。” 小二只好恋恋不舍地放下牌进了厨房。 “我来跟你打。”疾雪坐到当康面前去。 魔域的牌跟扑克牌长得不一样,但都有花纹,像是叶子牌,她又没打过,干脆道:“玩了那么久不腻吗,你尊上今天教你一个新的牌法怎么样。” 当康好奇:“是什么?” “这牌法叫,斗地主。” “哇,听起来好厉害!” 店小二端着炒热的几个小菜出来时,就看见疾雪和当康在大肆竞技,桂云扶在一边靠着看。 “这个好难啊,为什么要这么出牌?”当康刚上手,就算听疾雪说了规则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好几把下来他都没玩明白,连哪个牌是哪个都没记住,基本对局都被疾雪乱杀。 魔族虽然脑子不行,但五感十分敏锐。他听见旁边的桂云扶看着他的牌轻轻嗤了声。 “你什么意思?”他气得一拍桌子:“一个商人还敢嘲笑我?你信不信……” 说到一半,蓦然想起疾雪还在后边。 她主人最宝贝这个商人了,他之前想抢劫都被教训了一顿。 那根指着桂云扶的手指只好屈辱地放了下来,而嘲笑他的本人正单手撑着下颌望着这边,似乎毫不畏惧。 当康心想等我找到机会一定报复回来,一边愤愤坐下来。 等他们吃完了饭打完了牌,夜已经很深了。 可小六十仍然没有回来。 疾雪出去看过一圈,没找到人,庆典也早就收摊结束,小镇上到处都漆黑一片。 “他包袱里有什么?”她回来问。 当康一边翻一边报:“传话玉简、商人的身份牌、飞行法器……哟,还有个宝贝灵材,我喜欢,这叫什么?血……哎哟!” 疾雪收回拳头:“玉简都在里头,他不太可能不带这些东西就走吧。” “看来是出事了。”桂云扶道。 “那怎么办?” “大半夜的,镇上的人都睡了,要问人也得等天亮点再问,反正也没两个时辰了。”疾雪看了看天色,还能小憩一会,便说原地解散。 当康这魔族精力旺盛睡眠需求也高,赶紧回房躺了,等他走了,她叫住正准备离开的桂云扶:“一会儿我和当康去找,你多睡会再起来。” 他回过身看她:“?” “你今天逛庆典不是累了吗。”她想起他之前靠在树上等自己的样子。 桂云扶一顿,没答话。 “那就这样,快去睡吧。”疾雪挥手,拐个弯进了自己的房间。 桂云扶在原地静静站了两秒,也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9 22:03:28~2022-07-10 23:5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银河骑士、一个鸡蛋配一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向晚 20瓶;是你的嗷嗷呀、Chloe。、猫儿大人 10瓶;秃噜猫 6瓶;床头的包子君、希~、lingling酱、95827、何以求长生、木、想吃橘子、哥迷死人不偿命、LarkV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疾雪基本没怎么睡,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跟当康出来找人了。 她昨晚在庆典收摊后找过一圈,没见到小六十,现在只能去向镇上的人打听打听。 因为还早,街上的人很少,疾雪抓住几个问了问都没问出个所以然。 小六十属于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类型,要描述特征还是个难事。而且疾雪已经不太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但凡他戴个面帘说不定一秒就问出来了。 毕竟魔族对商人的喜爱程度不亚于红隼对茴香珠颈斑鸠。 “你左半边,我右半边,两刻钟后在这儿集合。”疾雪和当康打了声招呼便分开。 这镇子不大,左半边十几户,右半边十几户,挨个敲门问过去费不了几个时辰。 “大概这么高,”她凭着印象比了比,“有点黑,看起来就很好动还有点欠揍一个人,你见过没?” 这描述属实有点抽象,那魔族满脸黑线地摇摇头。 她又往前问了几个魔族,还是一无所获。 “你要真想找人,不如去问镇长吧。这镇子里的所有事他都了如指掌。” 疾雪:“了如指掌?” “你可别不信,镇长和我们这些修为低的魔族不一样,厉害着呢。” 疾雪半信不信,让他给自己指了个路。 镇长的屋子就在镇子最右边,省了她调头回去找的功夫。不过这屋子倒是有魔域建筑的一贯风格,看起来很破,实际上也没那么破,半破不破,倒显出一点阴森的感觉。 疾雪敲响房门,过了一会里头才传来脚步声。 她往后一站本来都准备好迎接一个身长三米的粗壮魔族了,结果门一开,视野上方空空如也,往下移才看见那里站着一个比她矮了一截的白发老者。 竟然是个魔修。 那应该比魔族听得懂人话。 “我想打听个事,你知不知道这人去哪儿了?”疾雪跟他比划了一下,把刚才问魔族的话重复了一遍。 镇长似乎没认出她是魔尊,摸着胡子摇头:“抱歉姑娘,我没见过这样的人。” 不是说了如指掌吗。这了的哪门子掌。 “他昨天住在客栈里的。”她朝后指了下。 镇长道:“镇子门前的阵法虽与我互相感应,但我昨天去了镇外,也许就在那个时候才没感应到他。” “不过……”他忽然话头一转:“他如果没在镇上,也许是出了镇子。” “他包袱没拿,不可能出镇子。” “不、不……有一种可能。”镇长忽然脸色发白:“他说不定是被咒雾林引出去的。” “咒雾林?” “对……咒雾林。” 据镇长所说,这镇子的北面有一座名为咒雾林的林子,凡是进入的人最终都会迷失在森林中,再也回不来。哪怕是修为高深的魔修也不能幸免。 “谁也不知道咒雾林里有什么。”镇长颤抖:“凭我们这偏僻城镇的人,攻破不了它,所以你也不要接近那片林子的好。” “那你之前说他被咒雾林引去了是什么意思?” 镇长:“你既然是魔修,应该也知道最近的状况。魔域的万物都需要瘴气滋养,可如今瘴气越来越稀薄,咒雾林养分不足,自然就会想办法得到食物。” 所以小六十这个倒霉蛋也许是被咒雾林的迷雾蛊惑,自己走出了镇子。 疾雪又问了些详细便跟他告辞。 镇长走前叮嘱她:“你若要去找你的同伴,千万做好万全的准备。” 疾雪回到客栈前,天已经亮起来,当康回来了,桂云扶也在,这么算的话,他比他们也没多睡多久。 “尊上,我那边全军覆没。” “没事,我打听到线索了。”疾雪把刚才听到的事说了一遍。 “咒雾林?”当康想了下:“好像有听过。” 难为他这脑子还记得住。 疾雪玩游戏时一直在操控正道修士,对仙门那边的地形很熟,但对魔域的就算不上了解。她只能从经验判断,咒雾林里估计是被什么人布下了阵法。当然,凶猛灵植和各类妖兽肯定也不少。 不过有她和当康在,就这么直接去应该也不成问题。 “那是不是有架可以打了?”当康又激动了:“打架,打架,打架!” “咒雾林听着好像挺危险的。”疾雪凑过去跟桂云扶说:“我会保护你的!” 桂云扶看着她和当康,答非所问道:“怪不得你们是主仆。” 疾雪:? 当康:? 也没什么要收拾的行囊,一行人直接出镇前往咒雾林。 按镇长指的路,那片林子就在镇子旁边不远的地方。明明靠近林子的前一刻还是白天,下一秒天就阴了,周围唰地起了一层白雾,再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经身处于树林中。 这就是镇长说的,咒雾林会自己找食物? “怎、怎么回事?”当康有点不知所措。 疾雪:“我们已经进到咒雾林里了。” 而且雾气开始变浓,浓到渐渐有些看不清脚下的路了。 “能感觉到周围有什么气息吗?” 魔族的嗅觉比修士灵敏。当康摇摇头:“妖兽、人、魔族……什么味道都没有。” 这里看着像是林内,其实他们已经被关进了一个容器里。 容器里只有迷雾,没有风没有声音也没有除他们以外的任何人。 疾雪刚要开口,一个冰凉的金属突然往她手里凑了凑,她低头就看见桂云扶手里拿着一个法器。 “这是什么?” “尊上用用就知道了。”他把法器摊在手心里递给她,这次倒没有提钱的事,疾雪心道不愧是我推,真是很会读空气,一边接过来把弄了一下。 这是一种香炉状的法器,看样子起码四品五品,不便宜。 疾雪往里注入灵力,没等多久,炉口缓缓飘出艳红的烟雾,烟雾与周围的白雾渐渐融合,化作淡粉的雾气,在三人周围缭绕了一会后,疾雪的前方,有一道人影忽然凭空出现。 “尊上,有人了!哎,他跑了!” “跟上去。”她道。 他们顺着山坡追上去,甫一追到,就见那人瘫倒在地,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不住抽搐,嘴里念道:“不、不够……不够……” “什么不够?”当康想抓住他,手却穿过了那人的身体。 原来这人是迷雾中的幻象。 他好像听不见当康的话,只是一直说着不够,然后将手弯成扭曲可怖的形状,就这么颤抖着指向天空,最后化作碎片消失不见。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康的脑子要不够用了,而且他还感觉自己被骗了,这儿根本没有架打。 “他是在说瘴气不够。”疾雪摆摆手让他后退,拾起地上残留下来的一块碎片。 “不对不对。”当康道:“他胡说,瘴气怎么会不够!尊上的力量不可能有衰弱。” 像他这样常年跟在魔头身边的魔族,的确不会有缺乏瘴气的感觉。但除此之外的魔族魔修就不好说了。 疾雪之前玩游戏时就猜到魔头急于突破多半另有原因,除了想提升自己,大概就是为了不让魔域的瘴气消散。 可卡在瓶颈期太久,堵塞的脉络早就供给不了魔域足够的瘴气,想解决这个办法,只有突破。 要是魔域没了瘴气…… 她想想。 大概就是魔域的植物全体嗝屁,魔族也会嗝屁,魔修虽然能活下来但会活得很难受。 所以在魔域,大家对魔尊的看法也许褒贬不一,但无一例外都非常关心她有没有拿到心头血。 疾雪穿来时倒也不是没想过将来会遇上这个状况,但属实来得比她预料中快了一些。 “这碎片留着吧,也许后面用得到。” 这种幻象幻境之类的东西,疾雪在游戏里玩透了,无非就是解谜,她把碎片收入袖中,轻车熟路准备等下一个人出现。 等待的时候,她把那个香炉还给桂云扶,不忘问一句:“这回你不收钱了?” 桂云扶淡淡地反问:“尊上就这么想欠我钱?” 疾雪道:“反正我要给你十万灵石的,这点钱无所谓。” “……”他看她,不知为何沉默了几秒才道:“那不是玩笑话吗?” 疾雪:“我可没当成玩笑话,你说了你……” “尊上!” 当康指着另一边道:“果然又有人出现了!” 那想来咒雾林的规则就是这个没错了。 “跟上去。”疾雪道。 一行人又朝着幻象出现的方向追去,果然和之前那个一样,这次的也瘫倒在地,嘴里呜呜幽幽地说着:“不够……瘴气……不够……混元珠……” 然后肩背从中断裂,像史莱姆化成水一样消失在雾中。 同样留下了一块碎片。 疾雪比对了这两块碎片,刚好能拼成一块完整的钥匙。 “我把这个拼好,咒雾林应该会发生下一步转变。”疾雪道:“靠近点,别被隔开了。” 说着她往桂云扶那边凑了凑,反正现在有理由了,顺便就抓住了人家的手。 即使在这个有些怪异的情况下,他的手仍旧冰冰凉凉的,而且很软和。 “再多摸一下我就要收钱了。一万灵石怎么样?”桂云扶语气如常道。 疾雪:…… “好,不摸了。我真的要开始拼了。” 唰。 两片拼图完美吻合的瞬间,白光乍现。 疾雪被刺得微微眯眼,总觉得听到了许多魔族的惨叫,也许这些都是咒雾林发出的声音。这片林子已经接近衰竭了。 再睁开眼,白光消退,粉雾散去,他们正站在一条林间小道上。 虽然景象正常了些,但这仍然在咒雾林的内部。 等等。 疾雪突然觉出了一股违和感。 她一直抓着的手突然变得很粗糙,很皮实,而且很大。细细摸上去还有鼓起的肌肉。这绝对不是桂云扶的手。 她转头,当康冲她嘿嘿笑了一下:“太好了尊上,咱们还在一起。” 而身旁,哪里还有桂云扶的人影。 疾雪:…… “怎么被隔开的不是你啊!” 当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0 23:59:55~2022-07-11 23:0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山境、开心小板栗、楼荆 10瓶;lingling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桂云扶不见了,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找他。至于小六十,对疾雪而言当然就只能往下挪一位。 “走,赶紧去找法阵。”疾雪说着就要走。 当康:…… 尊上怎么刚才没这么积极? 这是一条林间小道,没有迷雾,看得就格外清楚。道路两旁的树干全都光秃秃的,枯黄的枝叶落了一地,一眼望去,阴森得跟刚才不像是同一个地方。 疾雪蹲下身摘了一片灌木丛的叶子,没有水分,一捏就碎。 她又捏了把泥土在手里揉搓,干燥如黄沙,成不了团就从指缝中砸落。 看来咒雾林比她想的还要缺失养分。而且,魔域偏僻的地方不止这一处,其他地方的灵植很有可能也是这个状态。 “尊上,你快来看。”当康的声音在前方响起,疾雪拍拍手站起来向他走去,出了林间小径,视野一片开阔,当康正蹲在不远处的平地上,疾雪靠近,发现他身前倒着一只妖兽。 还活着,但也已经奄奄一息。 恐怕也是因为瘴气稀薄带来的影响。 “不对,怎么会……”当康终于开始接受现实,魔域的瘴气真的出了问题:“尊上,是您忘了将瘴气传到这个地方吗?” 疾雪摇头。 “我如今的脉络没法提供给魔域充足的瘴气。” “那您岂不是得尽快到陆鸣之的心头血才行?” 可疾雪现在还受着内伤,再给她一条命都不可能打得过男主。 当康忽然又想到什么,激动道:“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办法,上一任魔尊留下来的……” “现在先别说这个。”疾雪往四周看了看:“时间紧迫,找到商人和小六十出去再说。” “也是也是。” 当康站起来:“尊上有什么头绪吗?” “这一片地方荒凉得尤其厉害,法阵说不定就在附近,我用灵力探查试试。” 疾雪气沉丹田,以自己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灵力搜寻。 不多时,其中一股灵力返了回来,是找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西边,走,去看看。” 二人一路穿过枯萎的丛林,来到一座石头堆前。这些石头又沉又大,而且还会反弹她的灵力。换言之,不能破坏,只能手动搬开。 就算是力量系数高达2000的魔头,要把它们全部挪开只怕也要耗费一番功夫。 “原来你是在这派上用场的。”疾雪看着当康。 当康:? “把这些挪开吧。” “好嘞!” 魔族到底是魔族,舍弃智力全点了力量的结果就是,当康三下五除二就轻松把巨石堆给搬开了。 上面的遮掩物没了,底下的巨型法阵也暴露在二人眼前。 跟疾雪猜的一模一样,咒雾林会生出幻象,都是因为有人在这里布下了阵法。 这就涉及到当康的知识盲区了,他挠挠头问:“怎么办尊上?” “简单。” 其他人来也许搞不懂这个法阵,但疾雪是老油条玩家,这一看就是低阶阵法,困不住人就一点用也没有。 她伸手将灵力注入进去,轰的一声,地上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那张花里胡哨的阵法随之从中裂开。 二人眼前的景象也开了一道裂口。 这就是阵法藏起来的东西。 “走,进去看看。” 疾雪先一步迈入裂缝中,当康紧随其后。 谁想,裂缝中不是什么法宝也不是桃源之乡,而是一间平平无奇还有点破烂的木屋。 从里边传来人的声音。还是好几个。 既然阵法将这个木屋藏了起来,那很有可能布下阵法的人就在屋里。 疾雪已经做好生擒他的准备,一脚上去将门踹开。 “砰!”的一声,屋内的声音齐齐停住。 里边站着好几个人,疾雪一眼就先认出桂云扶的身影。 他站在那几个人对面,小六十张开双臂又害怕又不敢后退地挡在他面前,脸上都是紧张的凶意。 而他们对面,几个五大三粗的魔族摩拳擦掌,为首的倒是个身形矮小的魔修。 疾雪看着眼熟,等他的脸转过来才发现,是之前打听时叮嘱她不要靠近咒雾林的的镇长。 “尊上,这……”这什么情况? 管他什么情况。 疾雪直接进屋,一脚挡在桂云扶面前,神识召唤,她的刀从远处飞进她手里。 刀尖指向几个魔族:“干嘛?想打架?” 她突然冒出来,谁也没想到。 小六十惊讶了声:“魔头,怎么是你。”几个魔族脸色也不好看,镇长倒是面不改色,摸了摸胡须道:“不愧是魔尊,我的阵法果然还是困不住你。” “所以你骗了我,咒雾林的阵法是你搞出来的。” 镇长点头:“是又如何?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而且我们的目标也不是你。” 看出来了。他刻意以小六十为饵,为的是把桂云扶从她身边分开。 “我们宫主找这位商人有点事。”镇长看向桂云扶:“你们那天从魔宫逃走,不会觉得是我们宫主疏忽大意吧?” “他、他们是风玄烛的人,魔头。”小六十估计也知道想得救只能靠疾雪,赶紧在后头小声提醒她。 疾雪面不改色:“所以呢,你们想干什么?” 镇长不答,向自己的身侧示意了一下。 那里有一张老旧的床榻。榻上躺着一个魔族。这个魔族既不高也不壮,和人差不多的体型,这在魔族里很罕见。且他浑身青紫,面部却发白,因为没有足够的瘴气,如今生命迹象很弱。 当康上去摸了摸,手没有穿透过去,这不是幻象,是真的。 “魔尊,你还不明白吗?你现在突破不了境界,供给不了魔域瘴气,已经不配为魔域之主了。”镇长用词很中二:“能降临魔尊之位的,只有我们宫主。” 疾雪:“我要没记错的话,风玄烛修为境界应该在我之下?” 镇长觉得她侮辱了风玄烛,脸上透出点怒意:“那又如何?等我们宫主拿到了道天令牌,拿到了混元珠,这魔域就再也没有你的位置了。” 道天令牌,疾雪听风玄烛说过。据他说,这令牌现在在桂云扶身上。而混元珠…… “只要得到令牌,就能得到被上任魔尊藏在商会宝物库里的混元珠。那个可以源源不断生出瘴气的混元珠!”镇长不知为何变得激动,阴鸷的目光死死凝视着桂云扶:“只要你现在交出令牌,我们可以大发慈悲不杀你。” 桂云扶这时才总算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令牌不在我这。” 镇长嗤笑:“你觉得我们会信?” 他一抬下巴,几个魔族当即将疾雪四人团团围住。 “魔尊反正是个早晚会死的,不用理她,杀了商人,拿他的令牌。” 这意思就是必须得打一架了。和小六十的瑟瑟发抖相反,当康很激动:“打架!” 疾雪回头小声问桂云扶:“所以令牌在你那里吗?” 桂云扶道:“如果我说不在,你相信吗?” “我信。” 她说完这话就转过头,举起大刀正面给了魔族一下,魔族闪躲不及,胸口受了一击,跪倒在地。而当康一个人正和另外三个缠斗。 镇长看自己这边竟然要落下风,咬牙冲疾雪道:“像这样护着那个商人真的好吗魔尊?混元珠是对你也有极大好处的东西,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想要?” 混元珠这个东西,疾雪在游戏里就知道。设定上,那是魔域的宝物,上任魔尊造出它来,代替自己给魔域供给瘴气。换言之,如果疾雪拿到了它,不仅能坐稳魔尊的位置,而且还能借由混元珠内的无限瘴气直接强行突破。 之前在魔宫里打地铺的时候,疾雪曾经对当康说,不用操心她突破的问题,她自有办法。 那个办法,指的也就是混元珠。 但这玩意在上任魔尊陨落后就下落不明,没想到是被他藏在了商会里。 疾雪的确是有想过找到混元珠来解决自己的突破问题,可如果代价是桂云扶的命,那就另当别论了。而且她相信桂云扶说的,令牌不在他那里。 “废什么话,难道我把商人拱手让给你,你就会把令牌给我?真会放屁,要打就赶紧打,我没空跟你闲聊。” 镇长估计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话,一把年纪气得浑身发抖:“杀了这些人,全杀了!” 疾雪一边挥刀一边推了小六十一把:“带上你前辈赶紧先出去,我和当康来拦他们。” 小六十别的不行,机灵是真的机灵,点点头冲桂云扶道:“七十七,趁现在。” 桂云扶沉默,到底什么都没和疾雪说,转身离开。 屋里打得热火朝天,灵力轰炸、刀尖相交声中夹杂着当康快乐的呼声,小六十拽着桂云扶的衣角把他拉出屋子:“七十七快点,你别走那么慢。” 桂云扶没有加快脚步,不着痕迹拂开他的手,回身往屋内望了一眼。 他戴着面帘看不清表情,但身周的氛围和平日不同,小六十忐忑道:“怎么了吗?” “你不觉得很蠢吗。”他淡淡道。 “什……什么很蠢?” “没有证据就相信一个人,是件愚蠢的事。如果是我,我绝不会这样做。”桂云扶问他:“你不觉得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1 23:08:33~2022-07-12 22:0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陆唤 2个;莫楠、一斉之声、芝士奶盖四季春、千年份的狐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唤、陌上、烟雨遥、白川 10瓶;差三斤二两七钱、雾散奇遇记 9瓶;55384344 8瓶;猫猫超级可爱 7瓶;看书看书看书啦、莫猫猫的猫猫 3瓶;39576830、卍Cappuccin卐 2瓶;lingling酱、芝士奶盖四季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疾雪往掌中汇聚灵力,一拳揍向镇长的面门。这速度又快又猛,他知道已经闪躲不了,干脆一挥袖子,迎面朝她扔过去一包粉状物。 砰的一声,粉雾四溢,疾雪呛了一口,但大刀也擦着镇长的肩膀过去,直接劈断了他的一处经脉。但这招并没打中要害,镇长掐诀,身形消失不见,是直接逃了。 而另一边,当康把那四个魔族统统干趴下,正拍着手上的灰尘吆喝。 “好爽!” 疾雪:“咳咳咳咳。”我不爽。 她擦了擦嘴,发现那粉末是黑色,不知道什么东西,但身体还没有明显的异样,她没当回事。 从四个魔族身上搜搜翻翻,没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疾雪只好作罢。 她走出屋,桂云扶和小六十正等在外面。 “我给了那老头好几刀,虽然让他跑了。”疾雪凑过去问他:“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桂云扶面帘偏了偏,似乎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朝前走去,居然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他怎么了?”她指指自己,问小六十:“我说错话了?” 小六十哼了声:“某种意义上,你确实说错话了。” 疾雪:? 布下阵法的罪魁祸首逃了,通向外面的裂缝也闭上了。 再次打开需要先找到先前留下的咒诀痕迹。这不是什么难事,疾雪让当康去找,自己赶紧找上桂云扶。 他好像当她是一个透明人,靠在树干上双手抱臂,慵懒且冷漠,就是不理人。 疾雪说:“你是嫌我来晚了吗?” 桂云扶:“……” 疾雪:“那是嫌我没把那老东西弄死?” 桂云扶:“……” 疾雪:“那肯定是觉得我说好的保护你结果没把你保护好,对吧?” 这仿佛理所当然的保护关系终于让桂云扶有了点反应。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他淡淡道。 现在当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疾雪点头:“行,是不需要。所以你就是在为这个事生气吗?” 桂云扶又不说话了。 疾雪:…… 所以她到底哪句话错了? 疾雪想起之前那个回旋镖法器还在她兜里,她摸出来,发动灵力让它在空中转来转去。 浅色的灵力痕迹像汽车尾气一样洒在空中。 疾雪跟他说:“你看好了。” 然后操控着回旋镖,在空中画出一个“芙”字,后面还跟着一个大大的爱心。 想当初疾雪连让它动一动都很困难,如今却操控自如。 “怎么样?”她问桂云扶的评价。 他瞥了眼,很冷淡地给出一个字:“土。” 疾雪:“……” “你很不像是魔尊。”桂云扶接着又说了一句。 不管他说什么,只要肯说话就还有解决的办法。疾雪追问:“所以呢?” “所以我在想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当然是为了得到你了。 疾雪虽然有时候脑子缺根筋,但她读空气,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这么说。 她换了个措辞:“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不让自己后悔。” “后悔。”桂云扶忽地冷笑着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笑。没有假惺惺的措辞,也没有刻意疏离的敬称。就好像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他说:“那你已经做了很多迟早会让自己后悔的事了。” 没等疾雪来得及问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当康那边已经在喊:“尊上,我找到了,快过来。” “等出了咒雾林我们再说这件事。”她丢下这话就过去了。桂云扶用鼻子轻哼了声,没答话。 那老头留下的痕迹很微小,但疾雪还是三下五除二就把裂缝重新打开。 照理说,咒雾林已经困不住现在的他们,可当众人再次进入裂缝时,发现周围景象巨变,浪潮一般的黑色瘴气不知何时席卷了天地,小六十发出一声惊叫,下意识有点打颤。 “刚才还没有的,这是怎么回事?” “尊上。”当康看向疾雪,疾雪点头:“这瘴气不是我的。” 难道除了刚才那几个,林子里还有其他人? “把人找出来。”疾雪道:“说不定又是风玄烛的人。”而这些人的目标,无疑是桂云扶。 “别慌,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她举起大刀往地上一杵,桂云扶凝着远处的黑暗,瞟都不带往她这边瞟一下。 疾雪终究没忍住扭头问小六十:“你说我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小六十:“你既然没有自觉,那我告诉你有什么用。” 有点道理。 疾雪开始思考自己到底哪里惹桂云扶不高兴了。 她一边摸着下巴,一边靠过去说:“不是说了有事出去了好好说吗,别不高兴了。”反正这个时候,不管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永远都只有一个答案:“我错了。” “……”桂云扶没搭腔:“瘴气冲着我们过来了。” “啊?” 疾雪抬头一望,还真是,黑暗过境之处,草木皆枯,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咒雾林冲他们而来。 “那还愣着干嘛,赶紧跑啊。” 疾雪有时候很佩服自推,别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是棺材板钉上了也不会落泪。 众人来到了最高的山峰顶端想要避开那些瘴气。 但是到了山顶才发现,山上的树木早已枯死,唯一能下山的路被黑暗笼罩,并且有渐渐向上攀升的趋势。 他们的路被堵死了。 而且……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疾雪往前挡在桂云扶面前。 几乎是下一秒,那股瘴气以极快的速度顺着山路逼上来,龙卷风渐渐化作一道人影。 锋利的眼,压着阴戾的嘴角,一身看着就很反派的黑袍。 风玄烛。 居然是本人来了。 “你的小弟别的不行,叫救兵倒是一等一的快。” 风玄烛笑了声:“上次是我大意才让你跑了,我倒想看看,今天你打算往哪里跑?” 风玄烛的地盘与她的魔域分隔,瘴气也和魔域的大有不同。他身后的黑旋风来势杀伐,化作箭雨朝她射来。 这是二人第二次交手,之前是因为吃了养气丹,灵力突破了上限,而眼下,只恢复了三分之一力量的疾雪没法轻松拆掉这股罡风,她架着大刀生生被击退了好几米。而身后就是悬崖。 风玄烛停了手,不急不忙往桂云扶那边一斜。 别人不知道这目光饱含的意思,桂云扶却很清楚。 ——“这是让魔头吃下最后一颗‘补灵丹’的机会,虽然我们散伙了,但我也可以再帮你一下。如何?我是不是一个好极了的盟友?” 桂云扶面色不改,不经意似地看了眼身侧的疾雪。 她估计早就知道自己敌不过全盛期的风玄烛,可还是在他攻击时横刀而挡。被打退后,她嘴角居然凶恶带笑,一点畏惧之色也无,像只不知死活的野兽。 补灵丹就在桂云扶左手袖子里,他拿出来递给她的话,她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保护诺言,肯定会吃。 不知道为什么,桂云扶就是有这样的预感。 “风玄烛,先弄死我。”疾雪擦去唇角的血:“不然令牌你想都别想。” 风玄烛不怒反笑:“好一个仗义之士!也不知道这商人卖给了你什么好处?” 疾雪刚要反唇相讥,眼前忽然一阵眩晕。顷刻间,天地颠倒,漆黑里带着星子,她的四肢乃至脉络都被抽离了力气。 疾雪反应过来是之前那老头朝她扔过来的粉末有问题时已经晚了。 身后就悬崖,她往后一脚直接踩空,在坠落之前,眼前一黑,意识与神识断了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2 22:05:07~2022-07-14 00:4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芒果芋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纳纳 50瓶;散开 10瓶;香酥小蘑菇、猫儿大人 5瓶;颗粒有糖、LarkV、卧云、39576830、花落狂风、女人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疾雪回过神的时候,嘴里的冰镇啤酒差点呛了她一下。 她眨眼,面前是电脑,窗外是黑漆漆的天,她正在例行完成组织派发下来的工作。 什么啊,自己什么时候熬夜还会犯困了。 她放下罐装啤酒,往椅背上一靠,决定醒醒神来搜搜游戏的tag。 疾雪除了研究商人的彩蛋,有时候也会写点极难难度的游戏攻略。久而久之粉丝也攒了一万多。 今天的tag里也是各种讨论游戏和角色的厨子大型交流现场。但这活动跟疾雪没关系,毕竟上次的人气投票可以印证,商人厨就她一个。 她无所事事滑动鼠标往下翻,一条评论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们不觉得商人声音还挺好看的吗?我突然有点喜欢。” “对对对,怎么说呢,虽然不咋起眼,但很有神秘感捏!” “以前我毫无兴趣,现在我XP爆炸(色.jpg)。” 虽然只有极少的几个人这么说,但之前从来没有过的这种事。疾雪一下子凑近屏幕,反复确认自己没看错。 颤抖的手截了个图,转手发给同事,并且在“商人的魅力是不是终于要被发现了”的一句话后打上好几个感叹号。 同事回:“你怎么才发现,好几天前就有人开贴说过商人了。” 疾雪:“但为什么啊?官方最近也没干嘛,这些人怎么突然就把眼睛治好了?” 同事:“……谁知道呢?是金子总会发光?” 疾雪:“不错,很会说话。” 关上聊天软件,她点开论坛,果然有一个几天前的帖子,标题是:“话说,没人进来聊聊商人吗?”回帖居然有足足200+。 要知道,在这个热度很高的论坛里,200+回复不算多,但对于万年冷门的商人而言,这是第一个如此烫的相关话题。 疾雪翻了翻,大概是楼主自述自己某一天忽然觉得商人这个角色无人问津有点可怜,出于同情心加了他的好感度,然后发现他很多互动对话都非常温柔且善解人意后,突然有点喜欢他了这件事。 跟帖的大部分人表示:“真的吗,那我回头也去加加他的好感。” 小部分人嗯嗯点头附和:“他就是很温柔一个角色,而且就算把好感度拉满你也不会知道他到底什么来历什么身世,男人你好神秘,我被勾引,哦不是,吸引住了!” 疾雪一直翻到没人再跟帖了才停下,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进入了里世界。 这游戏发售都有一两年了,这些人怎么会现在才发现商人的魅力。 有罪。 太有罪了。 而且好感度拉满应该是可以知道他的名字的,不然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他叫桂云扶? “……” 太阳穴忽然传来一股电流飞过般的痛感,疾雪扶着脑袋,打翻了桌上的啤酒。 易拉罐砸落在地,一路滚向房间的大门,疾雪皱着眉抬头,看见桂云扶站在门边,看不见脸,但她感觉到他正注视着自己。 “你……” 她试图站起来,手脚像被人打得散架,一下子又跪倒在地,房间里的桌子椅子电脑突然间统统消失,她向桂云扶伸出手,铺天盖地的眩晕却席卷了视野。 疾雪噗的一声,从水中醒来。 倾盆大雨。 雨珠无情砸落在脸上,她的意识放空了好几秒才回神。 所以,刚才那一段,是做梦。 那她现在为什么会像个死人一样面朝下倒在水坑里? ……对了。 她被风玄烛那王八犊子暗算了。 这里是悬崖底下,由于魔头高达600的抗摔系数,她没摔死,只断了两根肋骨。 疾雪弯弯僵硬的手指,撑着上身坐起来,泥水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袍,但好在这是上品防具,所以就算长时间泡在雨水里也不会失温而死。 治愈诀是所有修士必学的咒诀,她手中汇聚灵力,接上了两根肋骨。 好了。 现在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是她满血复活了,坏消息是——她可能昏过去不止一两天这么简单。 面前这个人形坑洼很深,足以证明她倒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而且起身之前背上已经积了一座小山似的枯黄树叶。 没个十天半个月,恐怕很难变成现在这样。 桂云扶。 疾雪腾地从地上站起来。自己掉下来之后,他怎么样了?当康再强也不是风玄烛的对手,他不会出事了吧? 风玄烛想要的只有令牌,为了得到它,杀人灭口的几率很高。 疾雪一张脸都沉下来。 这里已经不是咒雾林的范围,悬崖摔下来后会直接掉进一片荆棘地,瘴气稀薄也影响了这边的植被,荆棘不再刺人,一碰就碎,疾雪逃过一劫,好险没被扎成马蜂窝。 她决定先出去看看现在到底什么状况。 北地距离魔殿遥远,最近的一处有人的地方就是之前那个镇子。 疾雪一脚迈进去就嗅见了空气中异样的瘴气,那不是属于她的,是风玄烛的。 镇子里满地狼藉,有魔族的尸体,和大滩大滩的血。 她听见最里边传来人的怒吼和灵力冲撞声,是好几个魔修正和一个魔族缠斗着,魔族庞大的躯体在这种窄巷子里处处受限,身上血糊拉擦的,显然已经落了下风。 他道:“你们受了之前的魔尊多少恩惠,怎么能说叛变就叛变!” 几个魔修不屑:“谁能给我们瘴气谁就能做魔尊,你不服有什么用?现在已经是风玄烛说了算了。” 他们飞扑上去把魔族压倒在地,疾雪一脚过去替他踹飞了一个魔修,她的刀在坠崖时不知道掉哪儿去了,手里的武器只有一根顺手捡来的树枝。 “你……你干什么!”两个魔修不知她从哪儿冒出来的,瞪着她道:“想死是吧?” “你们刚才说之前的魔尊,她怎么了?” “哟,你还不知道啊?”魔修笑道:“她当然已经死了啊!” “是、是风玄烛杀的她!”魔族在地上吐着血道。 几个魔修见他也活不了多久了,谩骂着吐了口口水散去。 疾雪把人扶起来问到底怎么回事,魔族只颤颤巍巍吐出一句“别……别去魔殿……”便昏死过去。 疾雪对他使了个治愈诀,把人放回去安置好,站起来环顾四周。 镇上跟之前相比寂寥了许多,既然镇长是风玄烛的人,那很有可能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他的人。如果风玄烛现在在魔殿,那不难猜测他们也跟着移动了过去。 疾雪站上房顶,试着用灵力探测魔殿的方向。 不出意外,风玄烛已经占据了那里。现在她在传闻里已经算是死了,局面目前来看虽然混乱,但魔修魔族没有对谁忠心这种概念,大家不过是在一块地头搭伙过日子罢了,谁拳头硬就服谁,想来不久之后都会归顺风玄烛。 但魔将不一样。 魔将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魔尊的属下。同时也是魔尊地位的象征。 所以风玄烛要是想当魔尊,不会杀他们。 疾雪能感觉到魔殿里有魔将的十一道神识,缺的那一道无疑是当康的。她摔下悬崖时,当康和桂云扶在一起,他如果没在魔殿,那桂云扶很有可能也不在。 正好她现在也不能回去,回去了是找死。 疾雪跳下房顶,重新回到咒雾林。 枯黄的树林已经彻底没了养分,变成一座死林,她翻上之前那座山,没找到任何东西,只看见石壁上残留着已经风干的血迹。周遭的植物被毁得七七八八,是惨烈的打斗后留下的痕迹。 看来在那以后,风玄烛确实在这里动了手。 桂云扶还活着的可能性好像又降低了一点。 咒雾林其实就是魔域与外界的一条分割线,有两个部分。一半山林在魔域内,另一半在魔域外。疾雪想既然来都来了,那索性把这里翻个底朝天好了。 她走出魔域,来到了外面那一部分山林中。 其实心里已经没报什么希望,只想如果这里也找不到,那不管怎样,自己都只能冒死去一趟魔殿。 上山的路很难走,显然,这里很少有人会来,而且与魔域的植物不同,凡人界的树木只需要阳光就能生长,不要钱似的,茂密得看不清前方的路。 她扒着树枝,总算在天黑前登上了半山腰。 这里有一处很隐蔽的洞窟,藏在角落的草丛里。要不是疾雪弯着腰,差点都没发现。 她一靠近就嗅到了一股隐约的血腥味。 一种可能性,一种根本没想过的可能性忽然在她脑中浮现。 她沉下脸,慢慢踏进去。 洞内有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敲击着地面,在阴暗潮湿的洞窟深处,疾雪找到了倚靠在山壁上的桂云扶。 他垂着头,雪白的面帘上沾染了鲜血,那个布制法器损坏得厉害,正在脸上摇摇欲坠。 仔细一看,他堇色的衣袍也早已被血浸湿得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萦绕在她鼻间的血腥味变得很浓很浓,他伤得很重,奄奄一息,如果不是胸口正微微起伏着,简直就像已经死去了一样。 疾雪迈步靠近他。 “桂云扶。”她在他面前站定:“我来保护你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4 00:45:19~2022-07-14 21:0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鹿灵小宝贝、飘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对相爱相杀过敏、看书看书看书啦 10瓶;莫猫猫的猫猫 6瓶;39576830、莫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桂云扶的面帘微微晃动了一下。他抬起头, 这个动作被他做得很慢,很慢很慢,连声音都慢得仿佛停滞:“你没死……” 疾雪看见他半掩在袖子下的手握着什么, 那东西露出了一角,镶嵌着闪闪发光的宝石,是那个回旋镖。 她之前在他面前耍过一次以后就还给他了, 没想到他还一直拿在手里。 “我把阎王爷揍了一顿让他放我回来了。”疾雪晃了晃拳头, 可惜桂云扶没笑,维持着这个姿势静静看着她。 疾雪:“…你能不能给点反应?” 桂云扶还是没说话。 身体往后, 倚靠回山壁上。 疾雪发现他细瘦玉白的脖颈早已被冷汗打湿。如果胸口没有在剧烈起伏的话, 这画面应该能更好看一点。 他不是不说话, 是说不了话。 疾雪在他旁边蹲下:“风玄烛伤着你哪儿了?” 她虽然刚才还开了嘴玩笑, 但语气自始自终都沉着。现在一看他痛得讲不出话, 脸色更难看了。 “桂云扶, 让我看看你的伤。” 她伸出一只胳膊架着他的肩膀,伸手要去解他的腰带。桂云扶没反抗,估计也没力气反抗,笑出两声气音问:“……你不先摘我的面帘吗?” 她一顿:“你脸受伤了吗?” 他道:“没有。但你不是一直想看吗?现在是个好机会。” 他说这些话时语调很慢,喘息带着颤, 分明这个动作会牵动伤口, 会很痛,可他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桂云扶向来从容, 现在也是。 “我是想看,但等你伤口止住血了再看也不迟。” 疾雪一边说一边扯掉了他的腰带。 宽松的衣袍变得松松垮垮,她将染血的外衫小心褪下来, 接着又去脱里衣。 整个过程桂云扶倒很顺从, 大概是因为连动一动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受着伤在这个洞窟里待了几天。 伤口比她想象得要深。血淋淋的刀口绽开在他雪白的皮肉上, 从胸到腰侧再到腹,长而密,一刀跟着一刀,错综交错地刺伤了他瓷器一般毫无瑕疵的肌肤,留下了叫人皱眉的凌虐痕迹。 疾雪试着汇聚灵力施展治愈诀,可光芒消失后,那些伤痕仍烙印在他的身上。 “没用的……”桂云扶喘息着说:“这是风玄烛的气刃,必须先消除他留在我体内的灵力。” 风玄烛主修木系咒诀,木系灵力的伤害需要用相克的五行属性才能抵消。 疾雪不行,魔头人不可貌相,是个水系灵根的魔修,别说克制,反而是个助长木系伤害的相生属性。 “……那个。” 桂云扶微微抬了下手指,疾雪转头一看,他指的方向,乾坤袋正滚落在地上。她一步过去捡起它,敞开袋口问:“要什么?” “储灵袋。” 话音落下,疾雪摸进去的手果然碰到了一个皮袋子。“这里边装的是金系灵力?” 桂云扶点头:“用它……试试……” 照理说,桂云扶如果还有灵力,应该也可以用储灵袋治伤。可他实在伤得太重了。 疾雪扯开袋子,将金系灵力吸收于手掌之中,手指沿着桂云扶的伤痕,从上一路往下,抚过他的胸膛,抚过从皮肉下轻轻凸起痕迹的肋骨,再到纤瘦的腰身,灵力统统灌入伤口。 瞬间,他发出一道闷哼声,灵力与灵力在体内相撞时,爆发出的痛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紧致雪白的腹部因为忍痛而微微抽搐,皮肉太薄,肋骨凸起的痕迹格外明显。 “痛吗?”疾雪没法去擦他的脸,只能拂去他颈项上的冷汗。 桂云扶摇头,但从紧紧蜷缩的手指中,不难看出他忍得很辛苦。 “痛过就好了。”疾雪还是第一次这样照顾什么人,更别说安慰别人了,她在脑子里想了半天,又吐出一个字:“乖。” 桂云扶没忍住轻轻笑了。 虽然笑得很轻,但疾雪总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傻子。 灵力冲撞之后,每道伤口都烫得开始直冒白烟,桂云扶的闷哼声渐渐变成了细细的喘息,大概是痛到忍不住了。 疾雪把手伸到他的手旁边:“你可以抓着我的手。” 桂云扶喘着气揶揄:“你难道想……被我捏断骨头?” “你要能捏断那就捏,只要你能好受一点。”疾雪掰开他的手,强行让他抓着自己。 桂云扶的手冷得吓人,攥着她的力气也很大。 但这样做应该就能稍微缓和一下他的痛感。疾雪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反正魔头的再生能力不弱,真的断了,十天半个月就能长回来。 一刻钟之后,攥着疾雪的力道渐渐变弱,桂云扶一边喘气一边偏过脸去。 风玄烛的灵力已经被消除得所剩无几,只剩又多又深的伤口还泛着狰狞的红。疾雪使了个治愈诀止住血,架着他的肩膀想让他坐正一点:“过几天伤口就会愈合了。” “……衣服。”桂云扶没力气地靠在她肩上,温热的吐息洒在她耳畔:“帮我穿。” 这话很难不让疾雪分了下神。 他的衣袍几乎全被血浸湿,不弄干净穿上会很难受。 她低声哄他:“我去找点水洗干净你的衣服,你在这别动好不好?” 桂云扶没答话,也没从她肩膀上挪动位置。疾雪就当他是同意了,慢慢让他倚靠在山壁上,拿着他的两件衣袍转身就出了洞窟。 好在她没找多久就发现山间有一条小溪。 疾雪施诀将水运上半空,汇聚成团,一边让水球内部高速旋转,一边把两件衣服丢进去清洗。她都要咂舌赞叹自己的聪明才智,简直达到了可以收钱帮人家洗衣服的级别。 完事后,那团水球整个都红了,疾雪把它物归原位,对着湿哒哒的衣服使了个烘干诀。 商人的制服应该是某种灵丝缝纫而成的,有一定防御系数,桂云扶都伤成那样了,这件衣服却没有明显的破损之处。 她回到洞窟,桂云扶仍靠在山壁上。她小心架起他的一只手臂,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身:“那我帮你穿衣服了?” 桂云扶很轻地点了下头,因为过于轻,动作像是在蹭她的脖子。 疾雪不知道第多少次让自己忍住,拿过雪白的里衣,绕过他的肩膀,再握着他的上臂穿过袖口。帮他系带子时,看见他腹部的伤,虽然止住了血,但因为伤得很深,牵动了经脉,没个好几天应该是好不了的。 疾雪只好不去碰这些地方,隔着衣袍扶着他的腰,去扯另一边的衣角。 桂云扶不知为何颤了下,低声道:“别乱摸。” 疾雪没反应过来:“痒?” “……”他懒得理她。 疾雪毫无察觉:“还有一件,马上就好了。” 外衫的质地柔软冰凉,她摸着摸着,一时分不清是这衣服更软,还是刚才的桂云扶的肚子摸着更软了。 “……”还是不要想些有的没的了。 她重新展开衣袍,但一只手操作有些困难,虽然大可以站起来给桂云扶穿衣服。但那样就没法听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也没法让他靠着自己了。私心使然下,疾雪不介意麻烦一点。 不过商会的这个制服设计有点繁复,疾雪一个纯纯现代人,能知道里衣怎么穿就不错了,她盯着好几根不知道该系在哪里的带子一个头两个大。 桂云扶揶揄:“刚才脱的时候不是很快?” 疾雪答:“脱当然比穿回去简单了。” 他用鼻子轻轻哼了声,低头看着她捏着带子的手:“这根要系在那边。”疾雪顺着他面帘的朝向找到了另一端的细带:“聪明啊我的宝。” 桂云扶:“……” “第一根搞定了。”疾雪又拿起一根,偏头问他:“这根呢?” “……第三排。” “那这根呢?” “那边。” 因为要系衣带,疾雪那只搂着桂云扶腰的手已经收回来了。他似乎没有察觉禁锢自己的束缚没了,仍靠在她颈项间,语调微弱,有点懒懒地指使着她。 疾雪动着动着就心痒痒起来。帮人穿衣服就已经是她之前没想过的事了,现在还是他教她怎么给自己穿。 眼前的四条细带已经被她系上两条了,她巴不得这衣服两侧有几百几千根细带,她可以一直在这系到天荒地老。 桂云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这些,看她动作格外慢,问:“你累了?” 疾雪当即道:“不累。这算什么,我精神好得很,还能下山再跑个圈。” 为了让他信服,她还举起胳膊给他展示了一下肌肉线条。 衣带系好了,就只剩下个腰带,她慢慢吞吞磨磨蹭蹭地将其穿过他的后腰。 桂云扶不仅腰窄,而且腰线还很好看。这是她穿衣服的时候才察觉的。刚才替他治伤时没顾得上想这些,现在想想,果然还是很好看。 “怎么?” 看她突然凝着腰带不动了,桂云扶问她。 疾雪道:“我觉得你的腰,很瘦很好看。” 桂云扶:“……不准看。” 衣服穿好了,桂云扶的脸色比起刚才果然好了一些。疾雪用咒诀捏出一张石床,好让他有地方休息。虽然同样是石头,但睡床和睡地当然是不一样的。大概不一样吧? 她看外面天快黑了,可能一会儿还会下雨。如果没有体力,在这种环境下,再怎么养伤也是徒劳。 “你大概在这呆了多少天?”她把桂云扶搀到石床边让他躺下。 他想了想:“两天吧。” “那岂不是两天没吃东西?”疾雪站起来要走:“这离城镇应该不远,我去给你搞点吃的。” 怕晚上的山林不安全,她又转回来道:“我在洞窟布一个法阵,防止有野兽什么的。你别担心,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桂云扶想笑说这么痛自己只怕很难睡着,但看了眼疾雪皱着的眉头,这话到底没说出来。 “嗯。”他扭过头去不看她。 疾雪这才放心走了。 咒雾林的这半边已经离开魔域,来到了凡人界。 疾雪从山头眺望,能看见远处有一座郡县。就是不知道这个点了,城门还开没开着。她刚才走之前,桂云扶躺在石床上指了指放在一边的乾坤袋,她手进去一摸就摸出一柄剑。 “暂且借你,”他道,“你不会是想走着去吧?” 疾雪确实有想过要走着去,反正她跑起来速度很快。 她御剑而飞,不到半刻钟就抵达了城镇。 城门果然已经关了,要想进去,只能找个没人把守的地方飞进去。 虽然没问桂云扶这把剑是什么神兵,但能从他口袋里拿出来的,多半不便宜。疾雪的神识轻易就和它有了共鸣,想让它往左就往左,很好操控。 落地点是城内边界的一条小巷,疾雪看街上没有巡逻的士兵,避着亮处,直奔最近的一家客栈。 “还没熄火吧?”她进去没等人招呼就说。 这么匆匆忙忙,难免吸引了堂内食客的注意。 疾雪是隐藏了气息,戴了兜帽遮了脸过来的,就算有正道修士在这里,也不怕被他们认出来是臭名昭著的大魔头。 “客官要来点什么?” “给我包三张蒸饼就行。” 等待的间隙,她挑了张门口的位置坐下。因为下了雨,堂内的食客很少,也没什么人说话。 忽然,远处传来两道急匆匆的脚步声,听着比她刚才还急。 一男一女冲进来,沾风带雨的,腰间还携着两把剑。 “请问店家,有没有看见什么人从门口过?”男的拱了下手问。 另一个姑娘很急,赶紧补充:“红衣服,很艳的那种,跟我差不多高。你见过没?” 他们虽然举止有礼,但举手投足间透出的那点惯用兵器的气息是藏也藏不住的,店小二有些瑟缩道:“没、没见过,我真没见过。” 男子一愣,反应过来笑道:“你别怕,没见过就算了,我们只是问问。” 他和身旁的女子对视一眼,又道:“那来两杯茶吧。” 二人不知为何决定在这里坐坐,转过身的时候疾雪才认出来。 是男主陆鸣之和女主向晚晴。 这两个人气息隐藏得很严实,不过比不上她技高一筹还戴了兜帽。 二人毫无察觉落座在她旁边,她听见向晚晴有些焦急地问:“若再抓不到……可怎么办……我们……” 陆鸣之宽慰她:“没事……反正我们的目的是……” 由于他们压着声音在说话,疾雪听不大清楚。 看来这两个人遇上了什么麻烦。 店小二在这时把蒸好的饼给她打包来了,她接了东西给了钱便走出客栈。 还好之前在庆典给人搬东西赚来的灵石还剩了点,不然只能做劫匪了。 疾雪回到洞窟里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山林里静悄悄的,好在她的法阵还完好无损。 桂云扶不知是睡了醒了,还是一直醒着没睡,她进来就看见他坐在石床上,面帘上的血迹已经被他自己清理干净。 “你把它修好了?”疾雪上前问。 他抬头看了眼她,因为还有些虚弱,所以声音也很哑:“你不该救我。” “为什么不该?” 她提了提装蒸饼的油纸袋,往他怀里一放:“吃。边吃边说。” 桂云扶视若无睹:“虽然这么说显得我像个白眼狼,但你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别管我,离开这里,回你的魔域。从此往后我也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 疾雪没懂他这么说的用意,但此刻当然只有一个回答:“我不。” 桂云扶:“这是我难得的良心发现,你最好不要拒绝。” 疾雪:“但我就是不。” 她坐到他身边,侧头看着他:“我不会走,也不会离开你。” 桂云扶:“……” “那我离开你。” “那也不行。” 疾雪伸出两根手指道:“我第一次救你是在魔域的山上,那个时候没让你以身相许,只要求知道你的名字。而现在,我又救了你一次,我应该可以再提一个要求。” 桂云扶:“不行。” “你的不行不行。”疾雪道:“告诉我原因。” 桂云扶沉默。 蒸饼已经不如之前烫了,隔着衣袍能感觉到一点凉下来的余温。 他沉默了多久,疾雪就等了多久。就像是什么比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一样。 “好吧。”终究还是桂云扶先说话,垂了下头,往后倚靠在石壁上:“原因很简单。” “因为我一直想杀你。” 疾雪:啊? 这是她没想到的答案。 “想杀我?真的?” “真的。” “那你动过手吗?我怎么没感觉啊?” 那是因为你蠢啊。 桂云扶不禁想这么讥讽一句。但如今成了这么一个情况,到底谁比较蠢,其实还说不准呢。 他道:“你还记得那颗补灵丹吗。” 疾雪点头。 “如你之前所说,那不是补灵丹,是养气丹。是会降低你突破概率的丹药。” 这个疾雪知道。她之前有想过自己没法突破对桂云扶而言能有什么好处。他应该没有动机才对。 “但不就只有那一颗……” “不是一颗。”桂云扶笑了下:“也不是两颗。不是三颗。” “你记得魔殿藏宝库里有过多少补灵丹吗?” 疾雪第一次进仓库时只见到几瓶,但已知魔头曾经为了购买补灵丹花光了所有积蓄,那应该是有数不清的量的。 “那些其实有大半都是养气丹。”桂云扶道。 疾雪一顿:“真的?” “真的。” “但你之前没和我见过面,也没来魔域行过商,你怎么做到的?” “当然是因为有内应了。”桂云扶的口吻漫不经心:“风玄烛和我都想杀你,他不敢堂而皇之的杀,我也想让你死得悄然无息。” “所以他大量炼制养气丹,掳走商人调换商品。但其实商会高层早就知道这事,我们这么做只是为了方便你死后如果出了问题,可以把黑锅推到他头上而已。” “……”疾雪回顾之前的经历,在魔宫里,自己无非就是打地铺、救人、跑路。压根儿没看出他们之间有这种曲曲弯弯。 不愧是我推。 “你好聪明啊。” “你还有闲心夸赞要杀你的人吗。”桂云扶嗤笑:“你已经吃了十多年的养气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突破境界。如果强行突破,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 “我懂了。”疾雪点头:“但这和我不该救你有什么关系?” 这回轮到桂云扶陷入沉默。 “……谁会救一个要杀自己的人?” 疾雪:“我。” 她指着自己。 “所以就算知道你打算杀我,让我选,我还是会选择在两个时辰之前救你。” 桂云扶:“……” 她挪了下位置,缩进了他的距离,能感觉到面帘后他细碎的呼吸,在桂云扶说话之前,她抬手“嘘”了一下:“你不会是要问为什么吧?” “……反正你也只会那一句话。”他撇过脸,往后退了退:“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之后还是会杀你呢?” “那就之后再说,反正你现在不能死。” 桂云扶实在不理解她从哪里来的这种无畏。 “你可真霸道。”他笑了声。 “不要瞎说,我温柔得很。”疾雪看他受了伤,怕他动一动伤口会痛,最终还是坐了回去:“所以你可以随意在我面前出现。我不介意你想杀我。一点都不。” “……” 怀里的蒸饼已经彻底凉了,桂云扶低头看了眼那油纸包,不知含着什么情绪地吐出两个字:“真蠢。” 对话因为他背过身不再看她而中断,桂云扶似乎陷入思考,就算她那之后再怎么搭话也没见他理人。 很快到了该生火过夜的时候。 疾雪本以为消除了风玄烛的灵力,桂云扶的伤就会开始好转。没想到这一夜才是最难熬的。 她去外头捡柴准备生火,回来就听见桂云扶在榻上重重地喘。这恐怕是之前的金系灵力还没有完全消失。但除了忍过去,没有更好的办法。 疾雪把柴放到一边,伸手过去却被抓住,桂云扶侧过身,低头吐出一大口血。 雪白的面帘又脏了,疾雪正想拿袖子替他擦擦,没想到桂云扶摇头,沙哑着声音说:“摘下来吧。” 疾雪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摘下来,面帘。”血吐出来,他似乎好了一些,撑着手支起身,声音虽低,却不容拒绝。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说。 从来只表现得不愿让她看见面貌的人,现在却在让她摘下自己的面帘。 “真的?”疾雪道:“……你确定?” “嗯。”他低垂着头,不知为何吸了口气道:“摘下来吧。你来摘。” 疾雪完全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变化。但她的心脏开始直跳。 手指插进他柔软的黑发,慢慢摸到了一个小小的金属暗扣。 “我真摘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点紧张,她又说了一遍。 桂云扶啧了声:“我马上就要反悔了。” “别啊!” 拇指利落掰掉暗扣,叮的一道轻响后,她手一松,面帘就这么轻飘飘落了下去。 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下意识低头,看见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微暗的月光照亮了瞳孔内的菱形花纹,他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漂亮得惊人。 尤其是鲜血。 鲜血成了他雪白皮肤上的一笔浓墨重彩,染红了他的薄唇,在唇角拉下凌虐的血痕。 他整个人都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曾经试想过很多次桂云扶的面貌。有可能和他这个人一样是清澈的、温和的、优雅的。 但从没想过是现在这样,勾人的、秾丽的、好像能吸人魂魄似的。 疾雪一个字都冒不出来,只能看着他轻轻冲自己弯了下唇角:“我好看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4 21:08:53~2022-07-16 00:2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鹿灵小宝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生 109瓶;Amaranta 50瓶;NininKeung 30瓶;温热 10瓶;莫 6瓶;Rhythm。 5瓶;春和、程意 3瓶;抱上猫猫老婆 2瓶;春之调音师、颗粒有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疾雪愣了大概十秒, 不,二十秒,她好像终于听清桂云扶说了什么。 “好……好看。” 太好看了。 本来以为制作组就算给商人设计脸, 顶多也就随手画张路人脸,不可能用心到哪里去。 但桂云扶面帘后的真容直接击碎了她的这种想法。 这真是她可以免费看的? 桂云扶不知道疾雪脑子里在想这些,拇指擦去唇角的血迹, 也不管面帘还落在地上, 又躺回石床上:“还站着干什么,柴。” 疾雪弄回来的柴火还搁在地上, 外面已经下起了雨, 有丝丝寒意从洞口飘进来, 她回过神, 拣起地上的木材, 一边问他:“你现在感觉好点了没?” “还行。”他声音带着点喘, 不像还行的样子。 疾雪把柴都集中到一起,手指尖点火,烧燃,坐在石床前的地上:“忍忍吧,今晚过了就好了。” 桂云扶没吭声。 她盯着火苗, 冷不丁又突然来了句:“你真的很好看, 我好喜欢。” “……你现在说这个干嘛?”桂云扶无语,轻轻挑眉。 “那来说点别的。”疾雪道:“我摔下悬崖以后发生了什么?当康和小六十呢?” 桂云扶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正事。” 疾雪:“……”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风玄烛说你死了, 带魔兵攻入了魔殿,你的魔将全被他擒住,当康带着小六十跑了。多半现在也不在魔域。” 疾雪问:“那你呢?” 桂云扶道:“风玄烛觉得令牌在我这里, 想抓我回去拷问, 被我逃了。就这么简单。” 看他这身伤, 恐怕当时的场面远不止他说的这么容易。 疾雪心里有点火,要是可以,她现在就想把风玄烛抓过来,把桂云扶受的伤十倍奉还。抽死他。 她压着火气,没让桂云扶察觉,把已经凉掉的蒸饼重新架在火上烤。 “你现在还能用灵力吗?”她想确认一下风玄烛到底伤没伤到他的经脉。 “……”桂云扶却不答话了。 “喂?”她回头。 “你还没发现吗。”他盯着头顶的岩石天花板,口吻揶揄:“我根本就用不了灵力。” “……”疾雪:“啊?” 她看着就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桂云扶觉得好笑,在心里骂了句笨蛋,接着道:“体质原因,我没有修为,也修炼不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那些法器我都要让你来发动?” 靠。 想想确实。 不管是那次从天上摔下来也好,还是在咒雾林的幻象里也好,桂云扶都是让她来发动法器的。 疾雪没多想,只以为是他们商会有什么商人不能擅自使用商品的规定。 没想到是因为桂云扶根本就没有灵力。 “但为什么?”她发现了端倪:“商会的商人或多或少都有修为,你没有,商会怎么会收你?而且,体质原因是什么原因?” 她一下子问了两个问题,哪一个桂云扶都没回答,手伸出床边,朝她勾了勾食指。 疾雪靠过来就听他说:“我饿了。” 疾雪:“……” 她把热好的蒸饼分出来一张,拿油纸包好递给他。 桂云扶这才慢慢撑着身坐起来,动作还是有些缓慢。未消散的金系灵力仍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疾雪干脆凑过去拿袖角擦他额角的冷汗,桂云扶也没拒绝,低着头,拨开油纸,小口咬在蒸饼上。 美人就算狼狈,吃东西也是赏心悦目的。 她坐回火堆面前看着他吃东西。 他一口吃的不多,慢嚼细咽,从容不迫,好像不是在吃便宜的蒸饼,而是什么山珍海味。 “再看我要收钱了。” 疾雪直勾勾的视线让他耷拉下眼睑啧了声。 她道:“你真好看。吃东西也好可爱。” 桂云扶:“……” 他把吃了一半的饼丢给她,还好疾雪反应够快,接住了。 “吃饱了。睡觉。”他躺回床上,翻了个身背对她。 她道:“你不准备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吗?” “你给多少钱?” “……” 懂了,这就是不打算回答的意思。 疾雪把蒸饼收回袋子里,往火堆里添柴火,以免火熄灭了洞内会很冷。她可以抗寒,桂云扶多半不行。 一夜无话。 清晨的时候,外面的雨还没停,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很冷。 但柴已经烧没了。 疾雪回头看了眼,桂云扶蜷缩在床上,还没醒,微乱的鬓发贴在脸颊上,长长的睫毛如蝉翼般轻轻颤动着,给人的感觉有些苍白。 本来就受了伤,要是还受了凉,那就很不好过了。 疾雪决定冒雨出去再搞点木柴回来。 雨淅淅沥沥的,林间一片寂静,她从半山腰一路走到山脚,把柴装进背上的竹筐。 这竹筐还有砍柴的剑都是桂云扶的,疾雪总觉得自己像被他包养了一样。但理想的状态其实应该反过来。 一切的败因都是因为没钱。 她一定得想个办法搞点钱反过来包养他。然后再干点这样那样的事。 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她忽然看到了什么,蹲下身,拨开地面的落叶。 泥土上印着一个脚印。 很大。是常人的两倍。这显然不是凡人的脚印,也不是妖兽的。 魔族。 疾雪第一个反应是,难道风玄烛的人已经追到这里了? 她果断把竹筐往地上一放,跳下山坡来到大路上。 这里的确离魔域很近,旁边就是通往魔域的大门。 风玄烛如果发现桂云扶已经不在魔域了,追到凡人界来的概率的确很大。 她背上竹筐回到洞窟。 桂云扶似乎已经醒了,躺在床上,偏过头来看她的那一眼像是一只高高在上的猫,有些慵懒的味道。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她放下竹筐,施了个烘干诀,把干掉的柴放进火堆里重新点燃。 “你出去看见风玄烛的人了?” “差不多,我发现了几个魔族的脚印。没被雨冲掉的话,多半是今早刚留下的。” 桂云扶似乎并不意外,用鼻子轻轻哼了声:“他应该想找我想疯了。缠人的男人真烦人。” 他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疾雪问他:“还痛吗?” 他摇摇头,问她:“你有什么打算?说来听听。” “离这里最近的地方是一座郡县。那里天天人来人往,适合我们藏身养伤。而且……”疾雪想起昨天在客栈里看到的男女主,他们虽然姑且算是敌人,但也是正道修士,风玄烛如果敢硬闯郡县,他们多半不会袖手旁观,不管怎么样都比待在这个洞窟里安全:“而且当康他们说不定也在郡县里。” “……”桂云扶沉默几秒:“你打算和我一起?” 疾雪:“那不然呢?” 她不知道桂云扶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她要是不打算跟他一起,那她说这些干嘛。更别说丢下他这么个伤患自己走了。那她还是人吗。 “反正如今魔域被风玄烛占了,我伤还没好,杀回去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说回去了才是死路一条。而且这边只有两个人,战力不足,必须先找到当康他们。反正处境上而言,我们两个都是逃犯,一条船上的蚂蚱。”她道:“所以我们一起,很正常,合乎情理了。” 这人表面看着吊儿郎当,心里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想。起码她知道为了夺回魔域,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桂云扶没再说话,那双漂亮的眼睛静静盯着她。 以前他戴着面帘的时候就算了,现在这么一张鼻挺唇红的脸在面前,疾雪很难忍得住:“你看着我干什么?” “你很奇怪。也很蠢。” 疾雪:“……你突然骂我干嘛?” 桂云扶置若罔闻,接着说:“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这样轻易相信一个人,更别说把自己的命运和他捆在一起。” “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疾雪:…… 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之前说,你已经做了很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现在也这么觉得。你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执意如此,等你知道答案的那天,你一定会后悔。”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疾雪扯起嘴角,这回倒是毫无犹豫,果断而坦然地称述:“我不是个喜欢后悔的人。不管是帮你,还是相信你,还是你说的‘把命运捆在一起’。我都不会。” 大概没想到她会这样坚决,桂云扶冷淡着神色,没答话。 她干脆在床边蹲下,手臂靠在一边,仰着头问他:“你如果不信,要不和我打赌?” 桂云扶目不斜视:“打这种要很久之后才会知道答案的赌有什么用。” “那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他缓慢地转动目光注视她,橙红的火光印在他半边脸上,显出几分瑰丽朦胧的色彩:“你如果坚信自己不会后悔,那就随便你。但你最后的下场如何,与我无关。”忽然一弯双眸,又揶揄地道:“只要你记得把欠我的钱还完。” 疾雪无语:“你怎么就这么喜欢钱。” “谁会不喜欢钱呢?” “我就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你了。我喜欢你。”她盯着他:“之前放花灯我不是说了吗,我一定要得到你。” 她倒是一点不害臊,反而颇有自信似的。不知从哪儿来的这种错觉。 桂云扶也懒得再讥诮她,反正也没用。他转了个身,往石壁上一靠,两条长腿交叠:“那你就试试看吧。” 疾雪道:“什么?” “我不喜欢任何事物,只喜欢钱。你真的能让我成为你的东西吗?”他眯了眯眼睛:“你既然这么有自信,那就试试看好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6 00:22:54~2022-07-16 21:4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年份的狐狸 2个;皮皮颗粒特、Amarant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皮卡喵 50瓶;凌林 30瓶;卡卡西 28瓶;~summer 8瓶;九渊、猫儿大人、海盐旺仔· 5瓶;醉问月无羁、莫猫猫的猫猫 4瓶;温热、颗粒有糖、春之调音师、lingling酱、懒猫酣睡、蛇食梦子、要请假、LarkV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好。”疾雪往前, 手撑在他身侧,凑近了,目光灼灼地说:“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的东西。” 桂云扶一掀眼皮, 没再答话。 既然已经决定去郡县里避避,差不多就得动身了。 疾雪熄灭篝火,把柴都扔到山脚下, 确保洞窟里没有留下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桂云扶的身体还没完全好全,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从他有时候轻轻拧起的眉, 不难看出, 他还是疼。那徒步去郡县就不是个好办法。 疾雪明示他:要不我御剑抱着你去。被桂云扶回以一道轻笑。意思就是“你想都别想”。 看来她企图占便宜的意图被看穿无疑。 没办法, 疾雪另想了个办法:下山, 拦路过的马车, 让人捎他们进城。 于是, 等雨稍微小那么一点以后,她来到山脚,叼着随手扯来的一根草,开始在官道上蹲点。 这地方比较偏僻,来往的马车不多, 她从早上等到中午才终于看见一辆小车从远处而来。 车身是精雕细琢的原木, 车帘是成色很好的那种布料,一看主人家就是个有钱人。 就这辆了。 疾雪起身往大路中央一站, 马匹受惊停下来,车夫不知她是从哪儿窜出来的,没好气道:“干什么?快走开。” “能捎我一程不?”她从袖子里摸出五十灵石:“给你主人说一声, 我给钱。” 车夫嗤笑:“我们主人能看得上你这点钱?快滚开。” 疾雪好像没听见他的话, 自顾自一步跨上马车, 车夫惊叫:“你要干什么!”被她一把抓住衣领,拳头举起来横在他脸前:“把你主人给我叫出来,不然我弄死你。” 车夫:!!! 这是遇到土匪了! 他后知后觉,脸色铁青地喊:“少……少爷,少爷快出来啊!” “吵什么吵?” 马车车帘掀开,一个身形浑圆的男人从里边钻出来。带着金灿灿的发冠,十个手指头上都是各种宝石戒指,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是富二代似的装扮。疾雪眼睛差点被闪到。 “你,你什么人啊,干什么的?敢拦我的马车,你知道我是谁吗?”少爷皱眉瞪着她。 疾雪一点不怕别人问她你是谁,她还要问回去:“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啊?”她撒开车夫,转而揪住少爷的衣襟,从腰间抽出剑来比在他脖子上:“我要去郡县,带我一程,不然我就弄死你自己驾车去。你选一个。” 少爷一愣,好像终于明白眼下的状况,僵着脸色道:“你、你、你、你敢!” “我、我、我、我怎么不敢?”疾雪道:“我最喜欢砍人脑袋了,你要不试试看?” 土匪大概是这些富家子童年的心理阴影,少爷手抖脚抖,又不想在下人面前丢面子,强撑着一口气道:“别别别……我……我勉为其难捎你一程行了吧!” 疾雪放下剑搡开他。 她让少爷在原地等着,又把剑插在马车面前,剑可以在周围小范围地生成结界,就算他们想跑路也会被拦住。做完这些,她上山去叫桂云扶。 他的状态跟昨天比也就稍微好了一些。需要疾雪搀着才能走动。她把洗干净的面帘重新帮他戴上。 “你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看见你长什么样?”疾雪其实想说“这么美的一张脸,不让人看也太浪费了”,但说出来可能会被桂云扶冷淡无视,遂换成了委婉的问句。 “你想知道吗?” 疾雪点头。 他笑道:“等你和我关系再好一点我再告诉你。” 疾雪:“……” “你说你要拦马车,拦到了?”他又问。 疾雪点头:“我逮到个傻的。” “还能有比你更傻的?” “你再趁机骂人我就脱你衣服了。” 桂云扶难得认输闭嘴了。 他如今整个身躯都靠在她身上,疾雪不仅能上下其手,能嗅到他颈项间一点草本的香味,搂着他腰身的手暗暗箍紧。 他在心里不悦地啧了声,心道这人就是个流氓,表面倒也没说什么。 疾雪走后,车夫赶紧去捡地上的马鞭,一边冲少爷说:“土匪走了,少爷,我们赶紧……” “不!”少爷很生气:“她敢对我这么无礼,我反而要带她去城里,让我姑姑好好教训她。” “但是少爷,她看起来身手很好……” “闭嘴,我意已决,她敢羞辱于我,难道我还要落荒而逃?” 自家少爷都这么说了,车夫不敢置喙,只能自认倒霉。 要早知道会在道上遇到土匪,自己就不该自告奋勇地说要送什么周八少爷来这探亲。现在好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儿离城镇起码还有一天半的距离,要是土匪在这中途给他们干什么,谁来救命? 哎,晦气! 疾雪搀着桂云扶来到官道上,马车果然还停在那。 她行为举止像个土匪,桂云扶可不像,就算脸被挡着,那股优雅松懒的特有气质尤其很打眼。 那叫周八的少爷一看就觉得这人不像是土匪的同伙,问她:“这人是谁?” “慢点,前面有个坎。”疾雪小声跟桂云扶说完,咂舌抬头:“关你屁事,去,叫你家下人开车。” 周八少爷面红耳赤,指着她愣是一个字都骂不出来,只好吩咐车夫:“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桂云扶被疾雪搀着坐到了马车里,马车里有坐垫有软枕还有毯子,一看就是周八少爷享受的东西,她一点不客气,全拿来塞在桂云扶的腰后,拿毯子盖在他腿上。 周八少爷掀开帘子进来看见这一幕,更坚信这个戴面帘的人是被土匪抢来的。看他通身气质就是非富即贵。等到了城里,他可以好人做到底,顺手救他一救。让这个土匪后悔。 “他一直看着你干嘛?”疾雪注意到周八的视线,在桂云扶耳边道。 桂云扶道:“商会在凡人界也会做点买卖。” “那他岂不是想打劫?”疾雪扬起眉梢,转了转拳头:“忍忍,等到了城里我就帮你收拾他。” 其实何必呢,跟这个少爷一起抢走他的乾坤袋,就算不能突破,应该也可以回去和风玄烛一战。桂云扶漠然地想着,本来还想张口这么说。但不用猜也知道疾雪会作何回答。无非就是那一句“我会保护你”。 他一垂眼睫,干脆不再开口。 马车在缓缓行驶,车内,疾雪和周八小爷大眼瞪小眼。 一个在想着“一定要干掉这个土匪,救出被她限制了人身自由的人”,一个在想“他只要敢对桂云扶的口袋图谋不轨,她就立刻出手弄死他”。 而桂云扶本人闲闲地靠在软枕上要睡不睡。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就这么一直僵持到了晚上。 车夫把马车停在了路边,从车上卸货,他们似乎带了不少干粮和水,为的就是中途找不到客栈应急用。 疾雪从袖子里摸出五十灵石塞给他:“分我点。” 车夫估计没想到她一个土匪居然会给钱,忽然就觉得她好像也没那么蛮不讲理,把干粮和水分了些给她,一边说:“你要对我们少爷态度好点,他其实也不会拒绝带你上路。” “那倒说不定,就那狂妄大少爷的样,看起来就欠我一顿打,你还是让他少招惹我的好。”尤其是别想打桂云扶的主意。 说完她懒得看车夫铁青的脸色,转身回马车上去。 车夫啪啪就在后头扇了自己两耳光:什么没那么蛮不讲理,果然土匪就是土匪!该被收拾! 车内只有桂云扶和疾雪两个人,周八少爷估计也很不想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早就出去了。 她把干粮和水放到矮桌上,一边摘去他的面帘:“多半不好吃,随便吃点。” 桂云扶坐起身,把松软的毯子拨到一边:“其实不摘面帘我也能吃。” “又没别人,摘了吧。”她盯着他漂亮的脸:“你这么好看,不给我看看岂不是很浪费?” 桂云扶:…… 他决定当没听见这流氓的胡话。 干粮是那种很硬很干的,疾雪尝了口都皱眉,桂云扶倒像没有任何感觉,慢条斯理地吃完又喝了水。 看疾雪被饼呛到,他把水壶随便往她面前一递,疾雪来不及细想就接过来喝了口,喝完才意识到不对。 她忽然盯着水壶不动了,桂云扶挑眉:“怎么?” “这个。”她晃了下:“你刚才是不是也喝过?” 桂云扶的反应是——用鼻子轻轻嗤了声,问:“所以呢?” 疾雪:“我觉得我有赚到了。这壶水不能还给他们了。” 桂云扶:“……” “得,说正事。”她把水壶塞进自己袖子里,趁着车里没人,跟桂云扶商量进城以后的事:“咱们最好混进人堆里,这样才不容易被风玄烛找到。” 桂云扶道:“嗯。你有什么计划?” “就利用这个富二代。”疾雪拇指指指外头:“让他雇我去他们府上干活。你可以接着做商人。” 桂云扶好笑了声:“你刚才那样威胁人家,凭什么觉得他还会雇你?” “不雇我我就揍他。”疾雪撩袖子:“反正我不能再用你的钱了,我要自己赚。” “哦?为什么?” 那还用问为什么吗,当然是不想产生一种被你包养的感觉。这是女人的面子问题。 疾雪想着,换了种说法:“你刚才不是说等我们关系更好一点就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戴面帘吗?你既然这么喜欢钱,我给你花花钱,你高兴了明天就能告诉我原因了吧?” 桂云扶:…… “你想得倒挺美。” 作者有话说: 疾雪:我还能想得更美 感谢在2022-07-16 21:46:44~2022-07-18 00:1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雾散奇遇记、一斉之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唉我也是无语了 20瓶;荷包空空脑袋空空、一斉之声 10瓶;富察西西 9瓶;尽余生、没错就喜欢白痴又怎样、啦啦啦 5瓶;鱼软骨、berry 3瓶;卧云、追更真的好难、哥迷死人不偿命、lingling酱、莫楠、3957683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翌日午时, 他们抵达了城镇。 这一天半里,疾雪靠偷听周八和车夫的对话,得知出这富二代好像是什么大官的儿子, 特地跑来这地方探望自己姑姑。他姑姑也是富贵人家出身,据说在城里是贵妇圈的顶流人物。 那更可以让他雇自己了,稍微恐吓一下也许还能给加加薪。 至于桂云扶。疾雪还没想好, 他继续做商人照理说是最好的, 但另一方面也可能引人注目。就怕风玄烛打听到他身上,那他们两个藏起来就没意义了。 她把这个担忧跟桂云扶一说, 他只淡道:“我的事你不用管, 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秘密。” 疾雪:“……” 马车停在一座气派的宅邸前, 周八让车夫先停下, 暗自琢磨怎么收拾疾雪。正好疾雪也有话跟他说:“实不相瞒, 其实我是来城里找活干的。” 周八不信:“你不是土匪?” “土匪收入不稳定啊, 为了养家糊口,我决定金盆洗手了。” 她编的这个理由可能有点过于离谱,桂云扶扫她一眼,用鼻子轻轻笑了声。 这当然不是被逗笑的,是揶揄。 桂云扶肯定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是她“养家糊口”的理由, 想到又占了他便宜, 她心情很好,继续编自己的悲惨身世:“我早就不想当土匪, 也不想接着干抢劫这种勾当了,每次做不情愿的事我都心痛得很。反正你都载了我一程了,就当是助人为善, 留我在你府上随便做点活行不?” 举起自己的胳膊道:“我别的不行就力气大得很, 搬东西之类的你交给我, 放一百个心。” 虽然她说得很惨,但鉴于她凶自己时半点没感觉到她哪里“心痛”了,周八想都没想就要一口回绝。 但等等。 这不正是个机会? 他打算救人,肯定要先把这土匪跟那人分开才行啊。 周八都要感叹一句自己的聪明才智,装作勉强地点头:“你有悔改之心就好。”看一眼车夫:“但这是我姑姑家,肯定不能我说了算,你跟他进去找管事的人问问再说吧。” 疾雪点头:“成。”回头对桂云扶道:“等我。” 然后跳下马车,跟车夫从偏门进去了。 周八赶紧靠近桂云扶:“兄台,快,那土匪走了,你趁机跟我来。府上可以借你躲躲。” 刚才他朝他看的时候桂云扶就猜到这少爷多半是误会了,但当时懒得和疾雪多解释,也就顺着她的猜测去了。 他故意顿了下才问:“你要救我?” 周八可不是完全出于好意,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他觉得眼前这人气质不一般,肯定非富即贵,要是可以结交,对自己的日后有益处。 “当然了。”他道:“你也不用报恩,我就是觉得你我有缘。” 有缘。 桂云扶忍不住想笑,嘲笑的那种笑。 “那就多谢周少爷了。” “我看刚才那土匪扶着你走路,莫非你身上有伤?”周八想抓他的胳膊:“我扶你下车吧。” 但他手一伸过去就被桂云扶不着痕迹地避开,他温和地摇头:“不必,现在已经无碍了。” 周八尴尬地收手:“这样吗,那咱们赶紧进府吧。不过……”他一顿:“你脸上这个帘子不取下来吗?” “我面貌丑陋,取下来会吓到人,从小便戴着。” “噢噢,原来如此。没事,人不能决定自己的相貌,这不是你的错。”他赶紧安慰几句。 刚才府门前还没人,现在已经有一排下人在候着周八了。 也没人对桂云扶的存在有异议,估计是自动把他当成了周八路上结识的友人。周八嘱咐一个婆子给桂云扶准备间厢房便带着他往花厅去了。 “我姑姑人很好,不会说什么的。” 周府的确很大,现在正值初夏,与闷热的回廊不同,屋里放着冰盆,一进去就感觉到凉意。 花厅里不止周八的姑姑一个人,有好几个贵妇人,正围在桌子前说话。 “姑姑,我来了,你都不出来接接我!” 看着周八顶着脸上一团肉撒娇,桂云扶不禁想,要是疾雪在这估计会忍不住攥拳头。 被周八叫姑姑的贵妇转过身,惊讶道:“哎呀,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我这茶会还没完呢。” 她周围几个贵妇笑语晏晏,都说不打扰她了,很识趣地就散了。 “姑姑你还说呢,你都不知道我遇上土匪了。”周八蹭过去抱住贵妇的手:“喏,他就是我从土匪手里救回来的。他也没去处,我想让他在府上躲两天。” 周夫人回头看桂云扶,也看见他古怪的面帘:“这……你是哪里人?可记得自己的家住哪儿?” 商会的商人只有在凡人界行商不会戴面帘,所以桂云扶这身打扮在这里颇为怪异。 他抬手行礼:“在下是行商之人,偶遇匪窝被土匪头子看上抓了回去,多亏周八少爷,我才免受折辱,得以获救。” 不知道疾雪要是在这里听到他说这番话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什么?你是行商之人?” “你是商人?” 同样的问话,周八是大失所望,周夫人却有了兴趣。 “这地方偏僻,行商之人实属不多,你都卖的什么?” 周夫人瞧着年纪不大,眉目中还有少女一般的灵动,这样的人对新奇的事物会有更浓的好奇心。桂云扶眼帘一垂,上前从乾坤袋中摸出一物放到她面前。 “这是何物?” “七色珠。” 其实在魔域修真界更常被叫做时刻珠,会根据天色时辰变化颜色,以提示时间。 桂云扶当然不会这么说,他说得更玄乎:“此物是苗疆宝物,至今不知为何会变换色泽,也许其中真理只能靠有缘之人去堪破了。” 这么一说,周夫人果然来了更大的兴趣,因为这玩意像个玻璃球,长得也好看,她爱不释手:“此物价值多少?” 这东西在修真界大概就值二十个灵石。 桂云扶:“无价之宝当然只赠有缘人。” 周夫人道:“哦?那你说说,我可与它有缘?” “自然有。”话落,原本透明的珠子变成了红色,正巧到了正午时分:“夫人看,被您一摸,它马上就变换了色泽,可见您是有缘人。” 周夫人高兴极了,直夸周八救人救得好,立刻就答应了留桂云扶在府上歇息的事。 周八倒是不乐意了,还以为是什么皇亲国戚,结果就是个商贩。 “姑姑,我看算了,这珠子也没什么稀奇……” “周少爷要是看不上,我这还有别的。”桂云扶从乾坤袋里抽出一把匕首,是商品里品阶最低的,但也有个二阶,大概能卖五千灵石。 这匕首上很明显缭绕着仙气,周八惊讶:“这、这、这不是……” “对,是修士所用的法器。” “你难道还和那些修士做买卖?” “非也。”桂云扶道:“仅此一把,是花大价钱从另一个商人手里卖来的。我这样的人,怎么够格和修士打交道呢。” 周八这才放心:“我想也是。不过你这匕首多少钱?” 桂云扶眼都不眨:“五万灵石。” 五万对于一个还没当家做主的富二代而言有点贵了,周八摸摸口袋有点窘迫,却还要硬撑面子:“你这东西又不知是真是假,我再看看再说吧。” 桂云扶在心里嗤笑,嘴上淡道:“是。” 周八却在心里又有想法了。自己和这商人打好关系,说不定他之后会打折卖给他呢。毕竟自己还借了他地方住嘛。 转眼他又高高兴兴地要去搂桂云扶的肩膀。 只是这回也被不动声色往旁一避,他想发作又忍住,安慰自己:也许这人是爱干净不喜欢被别人碰呢。 “对了,绑你的那个土匪,我让车夫把她带去领活干了。你想不想报复她?我可以让家丁狠狠揍她一顿把她丢出去喂狗。”他走在前头带路。 “不必。” “真的?你确定?”看不出这商人这么仁慈。 “活你让她干,之后再把她绑来我房间一趟就行了。” 周八:?? 他错了,这商人还挺狠的。 他阴恻恻笑道:“你想长期的折磨她啊?需要我给你准备什么吗?我这儿马鞭绳子刀,什么都有。” 桂云扶眼尾一翘,浅浅的恶意在眸中浮现:“那,马鞭吧。” 而另一边,疾雪虽然展示了自己多有力气,但管事的人看她一眼,还是执意要让她做侍女。 她最干不惯端茶送水小心伺候人的活,要是不小心打碎了杯子,自己拿头来赔。 她企图争取一下:“你让我当护院,当看门的也行啊,我一只手能撂倒八个壮汉。” 管事看一眼她瘦高的身板,不屑一顾:“要么干,要么就滚出去。” “……得,侍女就侍女吧。” 疾雪很不愿意地领完衣裳和腰牌,还得了个管事临时起的名字:“小疾”。 然后就有别的侍女来跟她讲府上的规则,无非就是早上要早起打扫房间,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定时打卡上下班,少爷脾气不好,不能惹他之类的。 “知道了,那我现在要干嘛?” 侍女很不赞同地道:“你要叫我姐姐!我叫初夏,你要叫我初夏姐姐。” 疾雪(不耐烦):“……” “那初夏姐,我现在该干嘛?” “嗯,你先去见过夫人,然后再回我这来,我带你熟悉熟悉府里。” 疾雪随意点头,背过身跟她挥手:“那我去了。” 初夏:“……” 这新来的怎么像个痞子似的,没大没小! 只是疾雪没想到,自己刚拐进回廊,下一秒就被人闷头一棍,她反应极快,棍子敲下来的一瞬间,一拳出去,砸在那人脸上,把他打飞出去两三米,直接滚到水池里去了。 周围其他人看傻在原地。 这、这绝对不是正常女人使得出来的招式。 “怎、怎么回事?” “不对劲,这女人不对劲!这还怎么把她绑去那个商人的屋子啊?” 疾雪闻言一顿,等下,这商人该不会是指的桂云扶吧?她让他等着,他又不听,这是干嘛去了?难不成想办法混进了府里?那她现在是不是不该动手? 另外两个小厮正瑟瑟发抖地想逃,就见面前的疾雪忽然扑通倒在了地上。 “她……她这是怎么了?” “你去看看?” 他们小心翼翼上前,发现竟是女人不知为何晕了过去。 “好、好机会,快把她捆了。” 二人三下五除二把疾雪手脚绑住,用一根棍子抬起来,满载而归地往桂云扶的院子走去。 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刻,马上就要日落了。 疾雪虽然闭着眼,心思却很活络。 绑她肯定是桂云扶吩咐的。 虽然不知道他没事绑她干嘛,但不管想干嘛,疾雪已经开始期待了。 作者有话说: 疾雪:快,欺负我,我不在乎! 桂云扶:…… 感谢在2022-07-18 00:18:48~2022-07-18 07:2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皮卡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飞向月球的泡泡 3瓶;莫楠、囫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疾雪一直被抬到桂云扶的房间门口才被放下来。 小厮没有给她松绑就走了。虽然她也可以凭蛮力将绳子绷断, 但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她就这么被捆着手脚,两腿一撑,跃起了身。 周围的环境不错。 不知道那之后桂云扶干了什么, 居然让富二代给他准备了一套这么宽敞阔气的院子。 不愧是自推,就是有手段。 她略微看了一会,拿肩膀撞了撞门, 室内传来一声“请”。 脚被绑着, 踹不了门,疾雪挑挑眉, 又拿肩膀把门撞开, 蹦过门槛, 跃入室内。 门边斜斜放着一张屏风, 她拐过去, 看见桂云扶穿着宽松柔软的袍衫, 懒懒散散倚靠在后面的窗户旁,是一个面帘没摘的状态。 “你叫人绑我是想干嘛?”她一边说一边寻着他的视线往下。 桂云扶手里捏着一根细长的、皮质的、又黑又亮的,马鞭。 “你是被绑过来的?”他没抬头。 疾雪想了想,这句话大概不是表面上的意思,遂答:“我看是你要绑我, 我才没反抗的。换个别的什么人来, 我揍不死他。” 桂云扶权当没听见,把玩着鞭子说:“吓吓你而已。这样把你弄来才不会让人起疑。” “什么意思?”疾雪的重点却是:“所以你没打算用这根鞭子?” 桂云扶:“……” “你想用?”他终于抬头看她。 疾雪淡定自若地点头。 桂云扶再次沉默了。 可惜他戴着面帘, 不然表情一定很好看。 “想不到堂堂魔尊……” “停。”疾雪一听他这笑声就知道这是要挖苦人了:“我这不是配合你吗,这叫为爱献身。” 桂云扶不置可否,笑了声, 干脆往她旁边的一张椅子示意:“坐。” 疾雪直接一个大跳过去坐下。 他起身, 拍了拍衣袍下摆, 慢条斯理走到她跟前。 黑皮马鞭衬得他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玉白似的,很好看。 冰冷的鞭子被他掰弯成圆,套上了她的脖子,桂云扶的动作不急不缓,问她:“感觉如何?” 疾雪诚实做出评价:“喜欢。” 他没吭声,在她脖子上又绕了一圈,打结。只要他一拉,她立刻就会窒息。 “现在呢?我一瞬间就能杀了你。” “你不会的。”她一点不怕,盯着他道:“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之前被风玄烛逼到悬崖边的时候,你那里应该还有一颗养气丹。只要给我吃,你也不至于伤成那样。” “可你当时没有拿出来。”她道:“为什么?” 桂云扶:“没必要罢了,你坠崖而死反倒比较快。” “不对。” 绑住疾雪的麻绳忽然断裂,她起身凑近桂云扶。因为马鞭的另一头还在他手里,导致桂云扶没法往后退开。疾雪的手伸到他脑后,插进他柔软的发间,将那枚金属暗扣解开。 面帘落地。 桂云扶近在咫尺的脸露出来,就算已经看过一遍,仍旧漂亮得她不由惊艳。 他的眼眸极好看,漆黑若夜,却又雪亮如珠。 习惯性半眯起眼看人时,会让他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余裕感。 他根本不是温和有礼的商人,是擅长用言语和假象蛊惑人心的妖。 所以这里就是重点,不能被他的话语所迷惑。 “我在山洞里找到你的时候,你手里还拿着回旋镖睹物思人,看见我的时候,还惊讶地说了一句‘你没死’。”疾雪自顾自地推测,自顾自地解答:“所以你其实不想让我死。” 桂云扶笑了声:“你倒是把我想得很好。” “我还能想得更好。你不信可以试试。” “……” 他不讲话了,疾雪也没打算把人放开。 马鞭还捆在她脖子上,而另一端在桂云扶手里。这是他大意了。保险起见,她的手早就搂住了他的后腰。 他退不能退。 她与他几乎鼻尖相抵。 桂云扶的睫毛修长卷翘、根根分明,跟她说话时会一颤一颤地翳动,很可爱。 疾雪心里想着有的没的,手在他腰侧顺着胯骨向上摸了摸。桂云扶眼睫一垂,终于啧了声:“别乱碰。” “不。” “放开。” “我不……咳咳!” 疾雪手按住自己的脖子,被桂云扶推回椅子上,她边咳边说:“你怎么真用力啊。” “你不是喜欢吗?”桂云扶微弯眉眼,松开马鞭,捡起地上的面帘:“不过也好,赶走了一只老鼠。” “老鼠?” 疾雪往窗外一望,只遥遥看见一道落荒而逃的背影。那格外敦实的体型,除了富二代周八不做他想。 “他没事偷听我们调情干嘛?” 桂云扶:“谁跟你调情了。” 他坐回自己的座位,慢慢倒了杯茶:“我提前用束音符隔绝了屋内的响动,他应该只看见了窗户上的影子。” 影子? 那不就是,桂云扶用鞭子套她脖子,她绷断绳子反守为攻,进行了一番这样那样的事…… 好像没什么奇怪的。 “那他跑什么?跟看见杀人现场一样。” 桂云扶懒得跟她解释:“说正事吧。” “哦。”疾雪从窗外收回视线,也没管马鞭还捆在自己脖子上:“我们先按兵不动几天看看情况吧。你试试能不能用玉简联络上小六十。风玄烛的主要目标是你的话,应该没什么空管他俩。” 当康是魔将,说得土味点就是和魔尊心连心的存在。 只要离得不远,疾雪可以感应到他的气息。 不过前提得是他体内还有瘴气残留。 没了瘴气的魔族就像鱼离开了水,虽然暂时死不了,但会变得不再有生命的活力。 这一点体现在魔族身上就是……他们会变回原形。 当康是猪面人身的魔将,在修真界都还好,在凡人界,处境可谓非常危险。 所以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找回同伴,集结一下战力。 “而且你和我的伤都还需要修养,尤其是你的。”疾雪指着正喝茶的桂云扶:“别的事交给我,你好好养伤。灵植和丹炉都还在乾坤袋里吧?” 桂云扶点头。 她道:“那就行。我领了个侍女的活干,还得去见那个什么夫人。今天就这样吧,散会。” 她解开马鞭往旁一放,起身就走。 桂云扶盯着茶盅里飘浮的茶叶,伸手拉了下她的衣角。 疾雪回头,他仍看着茶叶道:“你的活有钱拿吗?” 她道:“废话,那胖子敢让我打白工?” “那我可以给你行个方便之门。”桂云扶抬头,漫不经心地笑道:“交钱。治内伤的丹药,我可以帮你做。” “多少?” 他比了个数:“丹炉加上灵植的钱,一颗五百。” 疾雪:“打折……” “道天出品,必属精品。不打折。” 我想也是。 五百不算黑心价,相反,还是个挺正常的价格了。虽然侍女的活,一天只能赚五个灵石,但这么大个府邸,难道她还撬不出点生财之道? “成交。等着我。”疾雪扬长而去。 接下来就是要见过这座府邸的女主人,周夫人。 跟她那个大胖子侄子不同,这人居然很和善温柔,问了她几句身世来历,疾雪张口就来,压根没提之前做过土匪。 反正桂云扶肯定跟周八聊好了,周八多半不会揭穿她。 身份证明则是在更早之前就给管事的人看过了,是桂云扶准备的,明知道是假的,但确实就跟真的一样。 “唉,你也受苦了。”周夫人一点没起疑,怜悯了她几句,问她愿不愿意先在外院扫扫地干干杂活,那疾雪可太愿意了,她就是不想贴身伺候人:“我不怕虫不怕老鼠,你放心把花园交给我。” 周夫人一愣,点点头,心说这侍女一切都好,就是说话有点没规矩。但一想她刚才的悲惨身世,也就谅解了。 “初夏,你带着她点,教教她规矩。”等疾雪走后,周夫人叫来管事侍女初夏:“还有,明天有贵客要来,别让她来前厅。” 初夏大力点头:“婢子一定把她这棵歪脖子树掰正。” 等她走出夫人的屋子,迎面又撞上周八。 “少爷。” “初夏,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他不知为何满脸苍白:“那个新来的侍女,你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出府。” “是。可是为什么呢?” “别问为什么。”周八想起刚才自己透过窗纸看见的一幕就害怕:那土匪被鞭子绞住脖子,痛得站起来,又被推回去,险些绞死。 没想到土匪不是真正可怕的。 那个商人才是! 好重的报复心。 但他又想要商人出售的匕首,毕竟没有凡人不憧憬仙途,心里默默决定要把土匪看好,让商人尽兴了,说不定之后看自己有功劳,就把匕首便宜卖给他了呢。 “反正,你把她看好就行。哦还有,西边的院子住了我的贵客,你没事别去那边晃。” 初夏似懂非懂地点头,回到原来的地方,疾雪已经在那等她了。 “很好,起码你准时了。”她想起夫人的吩咐,决心要把疾雪这不成体统的举止给改正过来:“但是还不够,你应该低着头等我过来再抬头。” “知道了。”她点头:“所以我们接下来干嘛?” 初夏:…… 我教不会你的是吧? 接下来无非就是给疾雪指路侍女们平时睡在哪里,少爷夫人老爷睡在哪里,完了还道:“西边的院子里住了一位贵客,你没事少去。” 西边的院子不就是桂云扶住的地方吗。 那这命令是不能服从了。 但疾雪还是点头:“知道了。” “我会看着你。” “睡觉也看?” “我们两个床挨在一起的。” 疾雪:“……” 入夜。睡觉。 大通铺的侍女们很吵,而且还总能感觉到来自旁边的视线,不过也睡得不错。 等到天亮,侍女们都起床开始干活。疾雪也混在里边,一边打哈欠一边扛着水桶去打水。 初夏见了直皱眉说她不懂规矩。 “初夏姐,少爷好像叫了西边院子的贵客来屋里吃早膳。” “怎么现在才说呀,饭只有一份啊。”初夏急急忙忙吩咐别的侍女再去厨房端一份早膳,抬头就看见远处有一道人影朝这边走来,他身旁跟着引路的侍女,肯定就是西院的那位贵客了。 “快,低头行礼。”她想起少爷昨晚紧张成那样,这位贵客一定很“贵”。 疾雪还没反应就被她摁着脑袋低了头。 余光中,浅堇色的身影缓缓靠近。 淡然的,又从容不迫的。 在他走到自己身前时,疾雪避着所有人的目光,伸手探进他袖中,摸了一把他细腻又软和的手。 作者有话说: 疾雪:再贵也要被我摸 桂云扶:…… 之后更新应该都是晚上11点左右!跟大家说一声 感谢在2022-07-18 07:25:34~2022-07-20 01:1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银河骑士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escap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2636183 30瓶;論破 19瓶;绅士也要卖狗粮、puluo 15瓶;想要啾咪一口、芳菲尽落、应珧、貂貂、冷库的西瓜汁、简省、阿贝尔达因 10瓶;律己 6瓶;桐、喝茶的鱼、Amaranta、晗曦77、鹿灵小宝贝 5瓶;木桑、25103、栀夏、桃子2003 3瓶;46529615、囤的文怎么又没啦、夜兔禅 2瓶;醉问月无羁、小葵深巷、富察西西、奇异的海螺、kira、双莲影芒、39576830、囫囵、团子大王、汤鲑鱼、宅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下一秒, 疾雪的手被桂云扶打开。 幅度不大,但有那么点痛。 抬头仿佛能看见他面帘下微微不善的眼神。 疾雪权当没看见,还冲他挥挥手。 桂云扶没理她, 抬脚进了屋。她看着他的背影,在袖中捏捏手,好像还能感觉到残留在指尖上的触感。 自推的手真好摸。 “好了, 都开始干活吧。”初夏等门掩上才拍拍手招呼侍女们, 顺便督促疾雪:“不是让你打水吗,还不快去。一会儿客人来了没水喝我可就要怪你了。” “除了刚才那个, 还有别的客人?”疾雪问。 初夏道:“是夫人的客人。反正左右与咱们无关, 那个客人来的时候, 夫人从不让人进屋伺候的。” “那……” “行了, 快去打水, 少东问西问。” 不等疾雪说完, 初夏推了她一把,把她赶去打水。 她只好提起两个水桶,来到井边,把木桶放下去。正好后面也来了个打水的侍女,疾雪看她光是提个空木桶就有点费劲, 伸手道:“给我?我帮你。” “真的?谢谢你。” 疾雪把自己打满水的桶拎到一边放着, 把她的挂在钩子上放下去。 “我刚在初夏姐那儿好像没看见你,你打水是要干嘛?” 侍女道:“这是给夫人的客人备的, 客人每回来都要用许多水。” 又是夫人的客人。 疾雪:“那这客人还挺怪的。你不知道他们拿这些水来干嘛吗?” 侍女犹豫了下,看她帮了自己的忙,还是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夫人不让我们进屋。不过少爷和夫人的那些手帕交都会来, 哦对了, 少爷还叫了西院的那位贵客一起。” 叫桂云扶? 那难怪今早要叫他一起吃早膳。 疾雪的直觉在说,这事好像有那么点蹊跷。 要是那客人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在屋里没干什么好事,那桂云扶被邀请过去,岂不是会有危险? 她脑子里浮现出各种传销画面。 “你的水。”疾雪把木桶提上来递给侍女。 侍女惊讶她竟然这么有力气,眼中多了几分崇拜,笑着道了谢,转身离开。 疾雪直接在后面进行一个跟踪。 由于初夏招呼着其他侍女在另一边打扫,这附近的人就很少,疾雪隔着一段距离跟着她进了主院,竟然一个人也没碰见。 侍女把水放在周夫人的房间门口,敲门说了声:“夫人,水到了。” 里边回应了什么,她点点头退去。 疾雪躲在阴影里,等她走了才出来。 水是没什么稀奇的,她亲手打的,就是普通的水。她又转到窗户前,往窗纸上戳了个小洞往里看。 屋内只有周夫人一个,其他人都还没来。 她嗅到了一点浓厚的香薰味,屋内四角都放了一尊香炉,香味几乎充盈整座房间,她这个隔着一层窗户的人闻着都觉得有点浓过了头。周夫人却静静地坐着喝茶,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没过多久,另一边又传来了脚步声,夹杂着周八那格外高扬的声音。 疾雪从灌木丛望出去,看见一群人朝这边走来,前头是几个贵妇人,后面跟着周八和桂云扶。 周八一脸殷切地正和他说着什么,桂云扶时不时礼貌地点头回应。 啧,这狗腿子。 靠那么近干什么。 她额角跳了跳。 等大多数人都走到前面去了,疾雪从灌木丛后面伸手,拽了一下桂云扶的衣角。他侧头看过来,疾雪扬眉跟他递了个眼神,顺便打了个手势。 意思就是:别怕,我会在外面保护你的。 桂云扶聪明得很,他肯定也看出了蹊跷。不然不会没事答应别人的邀请。毕竟他那么懒一个人。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淡淡停留了两秒,没有回应,转回头,继续和周八往前走。 等到一行人都进到主屋里,周夫人起身从里给门落了锁。 “如念道长已经到了,大家都坐吧。”周夫人给每个人都斟了杯茶:“一会儿就按道长说的来,你……”她看了眼桂云扶的方向,周八赶紧伸手一拦,拍拍胸脯跟她保证,周夫人点点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周八这才转头跟桂云扶说:“我姑姑之前去道观烧香,碰见了有缘的道长,那道长最近常来她这。我也是第一次见活的,我求了好半天姑姑才愿意让你也来沾沾仙气。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桂云扶没答这话,问:“常来这做什么?” “嗨,那还用问,当然是做法啊。启发人的仙资。虽说过了年纪,但有道长指点,说不定就有谁能抓住这机缘,步入仙途呢?” 疾雪在一边听得抽抽嘴角,搞了半天这帮人聚在这里是做白日梦来了。 凡人当然都憧憬仙缘,可惜游戏设定就是七岁时没生出灵根,这辈子就和仙途无缘了。这屋里的每一个人年纪都是七的好几个倍数了吧。 “如念道长来了。”不知是谁说了声,屋内霎时陷入寂静。 疾雪伸手将窗纸的眼儿戳得更大,眯着眼看见屋内的珠帘晃了晃,从里走出来一个红袍女子。 女子双手端着一个颇大的托盘,盘子上盖了一层白布,看不见下面是什么,反正是个体型不小的东西。 “诸位都到了。” 如念道长走到众人中央,敏锐地发现有两张生面孔,不等她开口问,周夫人忙道:“道长,这是我侄子,还有一位,是……” “是我好兄弟。”周八赶紧一捞桂云扶的肩膀:“亲得不能再亲的兄弟,道长放心,这屋里的事,他不会出去乱说的。” 如念道长没答话,审视似地盯着桂云扶和周八看了一会,这才道:“那就开始吧。” 周八长舒了口气,小声说:“看我这圆场打得如何?你不用被赶出去了。” 窗外的疾雪瞅着他那只勾搭在桂云扶肩上的手,嘴角直直往下撇,私人物品被人触碰的不爽几乎要溢出来。 要不是因为现在在干正事,她都想进去直接把周八拽起来打一顿。 感受到来自身后的一道格外发热的视线,桂云扶偏头一瞥,正好和疾雪的目光对上。 她正拧着个眉,一双眼睛仿佛都写着“只有我能碰你”六个大字。 桂云扶:…… 算了,当没看见吧。 作者有话说: 桂云扶:有人的狗尾巴在摇 呜呜没写完,半夜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2-07-20 01:15:41~2022-07-20 23:0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羹羹哼、Amarant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的喜欢意义不大 35瓶;思瑶妹妹 23瓶;puluo 15瓶;羹羹哼、柿里子、奇妙萱萱历险记 10瓶;逐月、程意、月缺不改光 6瓶;醉问月无羁、小马、沅有芷兮、达达鸭的狗 5瓶;何以求长生 4瓶;夜兔禅 3瓶;林夏晚晚 2瓶;秋山、琉箫、何何、lingling酱、没有小新的蜡笔、辣鸡晋江不守男德、囫囵、kir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如念道长把托盘放在众人面前的桌案上, 竖起一根食指,非常神秘地“嘘”了一声。 “安静。保持心静。灵兽自会查看你们每个人的灵根。” 说完,被白布盖着的东西缓缓动了两下。 是个活物。 灵兽! 贵妇们你看我我看你, 都有些紧张。 “现在,把你们的眼睛闭上,我要召出灵兽探查你们的灵根。” 如念道长看着所有人都闭了眼——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对桂云扶的面帘指指点点, 大概是以为有面帘遮着, 他本来就看不见东西。 她走到托盘面前,将白布静静掀开。 疾雪本以为会看见会看见什么活鸡活鸭, 反正是一些假冒灵兽的动物。 结果一个小小的猪头直接露了出来。 黑的。短短的绒毛。乌溜溜的眼睛。是一头小猪。 小猪哼哼唧唧, 跳出托盘, 从每个人眼前经过, 看它目光的朝向, 好像真的在认真审视众人, 转了一圈后,它回到托盘里。如念道长侧耳倾听,点点头,重新盖上白布。 “诸位睁开眼吧。” 她看着众人道。 “灵兽说,诸位的灵根还未展露, 今日不是指点仙缘的良辰吉日, 需要三日后再看。” 反正就是今天白忙活了。 周夫人大失所望,捻着手帕叹气:“原是这样, 看来我这侄子也没甚天资。那就三日后再劳烦道长了。” 如念道长点头,嘱咐了几句众人这几日应该干些什么,这样才能早日夺得仙缘之类的玄乎话, 端着托盘便走, 贵妇人赶紧起身送她。 疾雪等不及了, 周夫人一出门,她赶紧踹开窗户进去,大力将桂云扶身侧的周八挤开,拽住桂云扶的手腕。 本来想说“跟我来一趟”,话到嘴边,不多的理智提醒她,现在在旁人看来,她和他不仅一点关系没有,还算是仇敌。 于是这句话在嘴里打了个转,成了:“躲在这儿跟别人偷偷摸摸干什么,真以为我看不见是吧?赶紧给我过来。” 她气势汹汹拽着他的手要走,周八赶快拦住:“你现在是侍女,不是土匪,你敢在府里给我乱来,小心我把你赶出去。” “无妨。”桂云扶看他,尾音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反正我也找她有事。” 周八:!! 这两个人是要继续上次的那个了吗? “你鞭子在身上吗?”他小声问。 桂云扶道:“这次不用鞭子。我还有别的办法。” “是、是吗……你花样还挺多的。”看来不用担心了,这商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我能走了吗?”疾雪问。 周八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她的袖角,一把放开,在心里哼道:你惨了小土匪。 疾雪扯着桂云扶的袖子扬长而去。 等差不多走出周八的视线范围了,疾雪一改动作,从原本的风风火火拽着人手腕,变成了反手扣住他手腕,指尖摩挲了几下他雪白的肌肤:“这地方应该没人了。”她抓起他的手观察:“没被我抓痛吧?我刚力气还挺大的。” 桂云扶嗤笑:“怕我痛刚才还对我那么凶?” 疾雪:“……我这不是演戏给他看吗。” “那现在演完了戏,可以放开了吧?” “我不。” “一万灵石。” 疾雪:“……” 她只好放开手,想起还有正事:“你发现了吧?那个神棍盘子里的猪。” 桂云扶点头,淡淡地揶揄。 “堂堂魔尊的下属也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一天。” 那只小黑猪无疑是当康。 疾雪能笃定是因为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熟悉的灵力气息。 看来她的担忧成真了。 当康体内的瘴气真的所剩无几,所以才会显出原形,还被个神棍拿去充当了什么灵兽。 魔族被说成是修士的宠物,简直就是对魔族的侮辱。 “找机会把他从那个神棍手里救出来吧。” 今天估计是不行了,那个神棍已经被贵妇们送走了。 她说三天后再来,那岂不是三天后才能再见到当康? 那不行,那就太久了。谁知道在这期间会有什么变数。当康现在是一个很脆弱无防备的状态,而这边也没有应对突发事故的硬性条件。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疾雪道:“我们亲自去找那个神棍。” 桂云扶:“我们?” “你当然也要去了。”她扬起眉梢:“这不是我们两个共同的问题吗?” 的确也是。 风玄烛勉强算是疾雪和他共同的敌人。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两个怎么也算是朋友了。”疾雪头头是道地说。 桂云扶轻笑了声,没否认也没附和:“所以呢?你的计划是?” “在说我的计划之前,你能把面帘摘下来吗?”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想看你的脸。” 桂云扶眼都不眨:“我拒绝。” “你不摘,我就说不了我的计划。”疾雪皱眉,捂着心口:“自从看过你的脸以后,我现在就得了一种病。一天看不到你,我心脏就难受,像要死过去一样。” “……不要把人的脸说得好像是救命神丹一样。”桂云扶无动于衷:“说正事,说完我要走了,这里好热。” 二人正站在回廊旁边,头上和周围都没什么遮挡物,已经是中午,日头格外的大。 桂云扶语气带着点恹恹的味道。 “要不我给你扇扇风?”疾雪伸手。 他思考了两秒,也没客气,从乾坤袋里摸出把扇子给她。 疾雪拿起那柄精致华贵的羽扇就站在旁边摇起来,桂云扶往后一挪,抱臂倚靠在柱子上任由她给自己扇风。 疾雪问:“现在不热了吧,可以把面帘摘了让我看着你的脸说话吗?不会晒黑的,我给你遮着。” “……”桂云扶懒得理她的胡话,凉快了一会儿后才从鼻子里淡淡哼了声:“就这一次。” 疾雪没想到他会松口,手一伸,摸到他的头发里,将金属暗扣拨开,面帘落下来时,她动作很快地替他接住。 抬眼就看见桂云扶半掩着一双好看的眸看着她,姿态有点松懒,估计是因为太阳太大了。 她举起扇子在他头顶替他遮太阳,看着他雪白的侧脸蒙着一层薄薄的汗,道:“真好看,芙芙。” “再叫一次我就把面帘戴上了。” “……” “说吧,你的计划。”他垂着眼睫,扇子扇出来的风吹得他额发轻轻摇曳。 疾雪看得心痒痒,伸手摸了摸,没见桂云扶有反应,又拿起一撮在指腹摩挲:“我等会儿找富二代去打听一下神棍的住处,我们直接杀过去。” “……”桂云扶斜过眉眼看她:“没了?” “没了啊。”疾雪奇怪:“还能有什么?直接暴力执法把当康救出来不就完了。” 笨狗。 桂云扶拂开她把玩自己额发的手:“算了,看在你给我扇风的份上,这次的事交给我。” “你有什么办法吗?” “反正肯定比你有办法。”他笑了声。 疾雪:“……” 我怎么感觉他在骂我? 但是,自推连骂起人来都好可爱。 她点头:“行,反正我在你旁边跟着的,那神棍敢耍什么花招我就替你狠狠揍她。” 这种话桂云扶耳朵都要听出茧了,敷衍地点头:“那就回去吧。” “我跟你一起,反正还要再走一段路。”见桂云扶要开口拒绝,疾雪道:“我帮你扇风,你一会儿又得戴面帘,不热吗?” 那确实很热。 桂云扶也不是想才一直戴着面帘的。 “随你。”他重新戴上面帘,转身往前走,疾雪追了几步,手伸进人袖子里抓着他细瘦的手腕摸,另一只手在外面尽职尽责帮他扇风。 桂云扶瞥了眼她拿扇子的手,在这段路走到尽头之前都没再甩开她。 作者有话说: 疾雪:他让我一直摸! 桂云扶:就当是交空调费 感谢在2022-07-20 23:01:04~2022-07-21 01:2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e with you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零零 20瓶;磬罄謦、宇宙分解 10瓶;囫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和桂云扶分开之后, 疾雪回去毫不意外被初夏大骂一顿。 她说去打水结果直接消失半个小时,谁知道她是不是去了前厅。初夏想起夫人的吩咐,问她到底去了哪里。 疾雪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只说自己打水回来迷了路,转悠半天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回来。 这里离水井确实有段距离,初夏虽然将信将疑, 但也没证据, 算了,这新来的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很精明狡猾的人, 应该是真的迷路了。 “下次注意!” “好好好。” 疾雪的岗位是打扫花苑, 周府的要求严格, 除了修剪花枝, 还要把石砖地和花坛的边边角角都清洗干净, 疾雪拿着扫帚抹布, 顶着大太阳给人擦地。 偶尔看见什么虫子,她直接一脚踩死。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干了会儿活,守株待兔的猎物上门来了。 周八最近一直在想办法凑钱赚钱买桂云扶那把匕首。今天也在琢磨。 从自己屋里一路琢磨到花苑,还没想出办法,肩膀被人从后一拍:“哟, 吃饱了消食呢?” 这人下手没轻没重, 周八捂着被拍痛的肩膀回头:“你干什……土、土匪!你怎么在这!” 奇了怪了,他刚才明明看见这两个人出去互殴了, 怎么这么快就完事了? 而且她看着既没缺胳膊也没少腿的,难道商人没打过她? 疾雪不知周八心中腹诽,莫名其妙道:“我是负责扫花苑的, 不在这在哪儿?” “可你……” “好了, 我找你有点事。”她上前问:“刚才来你们府上的道士, 你知道她住哪儿不?” “干什么?”周八看她一眼:“你不会连道长都想打劫吧?你不要命了!” “什么打劫,我都说了我金盆洗手了。”疾雪和他勾肩搭背地解释:“刚才只有你们在那屋里,我又不在,是吧。她说你们都没灵根,但不代表我没有。” 嚯。 周八听明白了。搞了半天,这个土匪是搁这儿做白日梦来了。 “就你?你觉得你能有灵根?” “干什么?灵根又不看人高低贵贱,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疾雪道:“你看,你帮我金盆洗手了,也算对我有恩。我如果真测出什么绝世灵根,你也不是完全没好处啊。” 周八眼珠子一转,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啊,自己要是迈不进仙途,到时候还能指望她提携提携:“那,行吧。我可以准你出府,但要在日落之前回来。” 疾雪没想到这富二代这么好忽悠:“放心,我守时得很。” 据周八所说,如念道士有好几个住处,除此以外,周夫人为了讨好她还把名下的一处院子也送给了她,她本人也神神秘秘,具体住在哪儿他也不清楚,让她自己挨个跑一遍。 疾雪来跟桂云扶说这件事时,直道:“跟个耗子似的到处打洞。” “你能感觉到那只魔将的气息吗?”他打开食盒问。 “不行。他体内没有残留瘴气,我感知不到。不过……”疾雪觉得奇怪,摸摸下巴说:“距离近一点的话,我其实能感觉到那个神棍的气息。” “哦?” “她不是修士,当然,也不是凡人。是魔族。” 这是疾雪之后才反应过来的。当时在窗外只顾着不爽周八对桂云扶动手动脚,倒忘了细品那个道士身上的气息。 就是不知道她一个魔族在这里装道士忽悠凡人是图什么。 “那不就好找了。”桂云扶随手拿起食盒里的一块绿豆糕点放进嘴里,疾雪凑过去,看见食盒里装了许多各式各样的精致糕点,好像是厨房做给主人家的饭后甜点,周八特意让侍女送了一份过来给桂云扶。 刚才进来时他就在吃,现在好像是第三块了。 “你喜欢吃甜的?”她问。 桂云扶:“嗯?不算讨厌。” 那不就是喜欢。 疾雪也挺喜欢吃甜的,工作需要,时常需要靠甜食缓解一下用脑过度的疲惫。 看她一直盯着食盒看,桂云扶挑了下眉:“想吃?” 疾雪:“你要给我吃吗?” 她的视线从食盒挪到了他脸上,眼睛在房间灯光中显得亮闪闪的。 像只犬类。 他把最后一点绿豆糕咽下去,殷红的舌尖舔了舔玉白的食指尖。分明是这样一个动作,被他做出来却只有优雅慵懒的味道。 “反正这么多也吃不完。”他道:“你可以挑一块。就当犒劳中午替我扇风了。” 那疾雪就不客气了。 她拿了块白面皮的糯米糕点,咬了口道:“一会儿出去了我可以接着替你扇。” “晚上又不热,不用。” “那明天。”疾雪两口吃完了糕点:“我给你当打扇的,怎么样?” 桂云扶斜过脸瞥她,笑道:“堂堂魔尊给个商人当打扇的?” “你是我的宝贝,我只给你打,怎么了,没问题吧。” “……”桂云扶懒得理她,去盆里就着清水洗干净手,正要拿帕子来擦,疾雪一伸手,抢过帕子:“我帮你擦。” “不用。” 话没说完,疾雪已经抓起他湿湿的冰凉的手:“说起来,你手怎么一直这么冰,不会是身体不好吧。要多运动。” 她一边说一边皱着个眉,好像真的很关心似的。 桂云扶:“……” 他莫名想到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淡淡道:“要擦快点擦,问东问西我走了。” “好好好。” 帕子是那种绵软质感的布料,周府用的果然都是好东西。她抓着他的手腕,从他细瘦的手指到指缝,再到圆润的指尖。 桂云扶就像是一件名贵的瓷器,每一处都被精雕细琢过,没有瑕疵,但也似乎一用力就会弄碎。 越是有这种感觉,她的动作就越是慢,桂云扶啧了声问:“好了没?” 疾雪这才放开,不忘评价一句:“宝,你的手真好摸。” “……” 既然疾雪必须在日落之前回来,那他们就得加紧时间出府了。 桂云扶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套商人的制服和面帘扔给疾雪:“她既然是魔族,你的脸说不定会被认出来。保险起见,穿上。是我的尺寸,应该大不了太多。” 疾雪却问:“你穿过没?” “没有,是备用的,你放心。” 没穿过。 桂云扶恐怕不知道疾雪此时的心态是大失所望。 她低头嗅了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放在他乾坤袋里的关系,其实还是能隐隐嗅到一些草本的香味。是桂云扶颈项间的那股味道。 她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套上了,确实大不了多少。这面帘法器也很神奇,往发间一系,从额头遮到下巴,但看东西却看得清清楚楚。 “这玩意儿不便宜吧。” “非卖品。” “那如果我弄坏了怎么办?” “那就准备好一辈子卖身给商会吧。” “……” 彻底收拾好以后,二人径直出府。 疾雪释出灵力探查如念道士的气息,把周八给她的住址都挨个找了一遍,最后终于在一座宅邸里找到了她的灵力动向。 这座宅邸颇大,跟周府的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大门紧闭,门前挂着两盏昏暗的红灯笼,看着很阴森寂寥。 “怎么办?走正门?”她问桂云扶:“就怕她会搞什么花样。” “谁做贼会走正门?”桂云扶道:“爬墙。” 二人走到侧面才发现,这宅子的墙不是一般的高,起码有三个疾雪那么高,她都怀疑就是为了防他们这种人所以故意建成这样的。 “我倒是能蹦上去……”她看向桂云扶:“要不,我抱你吧?” 桂云扶:“……” “公主抱。很稳的。你上次不是体验过了吗。”看他似乎伸手要去摸乾坤袋,又道:“就为了爬个墙,犯不着用法器。我脚一蹬就上去了。” 桂云扶笑了声:“是我犯不着还是你手上不抱点什么就难受?” “是我。是我。”疾雪干脆点头:“我有病行了吧!” “……” 有病就去治。 他冷眼望向头顶的高墙,那个女魔族显然有所防备,很像是在躲什么人,但应该不是他们。只要笨狗没有另外做什么的话。 在这个状况下,用法器也许会引起她的注意。毕竟那个飞天法器还挺闪的,在晚上很显眼。 他想了一会,转身:“要抱赶紧抱。” 疾雪一顿,没想到他居然真答应了。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动作,一脚上去,搂住他的肩膀,一只手提起他的腿弯,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 桂云扶没怎么用力地环住她的脖子:“快点。” 疾雪偏不,低头,鼻尖隔着面帘磨蹭了下他颊边的鬓发:“不怎么重,像抱了只猫。” “…放我下来。” “我错了我错了。” 她往鞋底汇聚灵力,轻轻松松就跃上四五米的高墙,跳下去之前,往宅邸里看了看,只有一间房里点了灯,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下面则是草丛,旁边是水榭假山,由于天太黑,疾雪看不太清楚。不过初步观察就是个普通的院子。 “下去吗?”她低头问桂云扶。 桂云扶:“难道我还要跟你在墙头谈情说爱?下去。” 她倒想。毕竟今晚月亮挺圆挺大,微风也恰到好处,要是能坐下来聊天肯定相当惬意。 “那你抓紧了,这地儿还挺高的。”说完,她跳下墙头,直接落在了正下方的草坪……不,疾雪踩到了什么,硬的,金属的,感觉就很不祥的东西。 她缓缓低头,那是一个捕兽夹状的法器。 “淦,我脚被夹住了,我们被偷袭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草坪上也传来一声:“我我我我的脚!我们被偷袭了,晴儿你小心——啊!” 桂云扶:“……” 早知道刚才还是用法器算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1 01:29:17~2022-07-22 05:2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8473765、Amarant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maranta、唉我也是无语了 20瓶;有雨、末河 10瓶;没有小新的蜡笔 5瓶;似水流年 3瓶;喜欢夏目友人帐 2瓶;有佩琦的猫、拾遗补天、囫囵、春之调音师、lingling酱、日万、太烦真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还好疾雪的玄武灵纹袍被套在商人制服的下面, 捕兽夹的灵力伤害破不了防,她一个大跳离开草坪,确认附近没有类似的陷阱以后才把桂云扶放下来。 “好险好险。说起来, 你刚听没听见什么声音?” 桂云扶拍拍衣摆:“我确实没想到世界上还会有第二个笨蛋。” 疾雪:“?” 第二个笨蛋很快现身了。 陆鸣之一瘸一拐地被向晚晴搀扶着走出草坪,那只捕兽夹仍牢牢咬在他脚上。这两个修士跟之前看见的一样,是身乔装打扮的凡人服装, 没穿防具, 这会儿踩到陷阱只能自认倒霉。 疾雪暗自感叹自推真是料事如神,还好拿了套商人的衣服给她穿, 要不然这会儿跟修士撞上, 自己只怕已经在逃命了。 “哎哟……痛痛痛, 好痛啊。” “还不是师兄不听我的话就直接跳下去了, 你等等, 我马上替你解开。” 向晚晴想摸出腰间的匕首, 一抬头才发现面前有人。 “你们……” “商人?”陆鸣之也发现了桂云扶和疾雪。 男女主估计不怎么来凡人界,对于戴面帘的商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件事,明显有些疑惑。 “二位尊者为何在此?”桂云扶先发制人地问。 疾雪都忍不住佩服他的反应速度,这装得跟第一次见男女主一样。 由于商人都戴面帘,就算是认识的商人, 对方不主动搭话, 其实很难认出来。 陆鸣之果然被忽悠住,和向晚晴对视一眼, 磕磕巴巴道:“其实,其实我们是来府上做客的。” “哦?”桂云扶笑道:“巧了,我们也是。” 疾雪:爬墙进来做客是吧。 三人便相识而笑, 明明都知道对方在扯谎, 但谁也不拆穿, 场面竟一派和睦。 “哎,真是巧了。这,时候也不早了。”等向晚晴把他脚上的捕兽夹取下来,陆鸣之便道:“也不好让主人家久等,我们这就去了。” 桂云扶颔首:“那我们也一道吧。” “呃……也行也行!”陆鸣之哈哈笑着往前走,桂云扶很自然地跟上去。疾雪看了眼向晚晴汗颜的表情,感觉在场只有一个人是真的没觉得尴尬。 “我们不是来做贼的吗?”她靠近桂云扶跟他打眼色。 桂云扶挑了下眉,意思很明显是:先扯谎的又不是我们,对面都没慌,你慌什么? 疾雪一想,那也确实。她别的不行,看热闹是很在行的,看看向来憨厚的男主还能磕磕巴巴扯出什么谎来也是一种乐趣。 而且,她和桂云扶得在这里牵制住这两个修士,不说那个神棍,就说当康,依他那样子,一旦被修士发现,恐怕很难活得下来。 院子里就一间房亮着灯,再怎么扯谎,也不可能去黑灯瞎火的屋子。一行人很默契地来到亮着灯的房间门前。 “如何?”桂云扶低声问。 疾雪:“里边没人。” 他点头,转身,礼貌地对陆鸣之做了个“请”的手势。 男女主修为都不低,当然也察觉出里边没人,干脆硬着头皮推门进去了。 好在这屋子恰好就是间带圆桌的待客厅,不是什么寝房,不然开门看见张床,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估计是我们来得太早了。”望着一张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的桌子,陆鸣之干巴巴地找补:“这菜都还没来得及上呢。哈哈哈,瞧我们,真是的。” 向晚晴在旁边扶额:“师兄……坐吧。” 四人各自占了一边坐下,愣是没人开口再说话。一阵诡异的安静后,桂云扶看见旁边摆着茶壶:“二位喝茶吗?” 陆鸣之:“喝!我最喜欢喝茶了。” 他站起来去拿茶壶,结果发现里边压根没水。 “…………” 好在桂云扶没让他尴尬太久:“看来主人家粗心,忘了煮茶了。”敛眸看了眼疾雪:“你出去烧壶水来。” 这就是要支她走了,疾雪起身,被向晚晴一把拦住:“你找得到地方吗?不如我和你一起。” 疾雪道:“他脚还没好吧?你走了谁照顾他,我去就行。” 这二人现在不知道她和桂云扶是敌是友,试探了一下没探出东西,也不好强行再说,点头:“那、你快去快回。” 疾雪点头走了。 桂云扶是让她出来找当康的,找到了就跑路。至于陆鸣之和向晚晴,他们根本没必要和这二人正面起冲突。 本来就有魔域的事没处理完,要是再摊上修真界,到时候就不是争抢魔尊之位这么简单的事了。 出了屋,周围彻底安静下来。一旦没有旁的事干扰,疾雪很轻易就感知到了那个神棍的气息。 她绕过墙根,绕过几间厢房,凭着微弱的月光,走进了一座小苑。 这小苑里亮着光,很微弱,不易察觉,难怪之前在墙头没看见。 不等疾雪再靠近一步,那屋里忽然传来一道幽幽的抽泣声。 声音一顿一顿的,像喘不过气,听起来很诡异。要是有人路过,保准把这当成是闹了鬼。 可惜疾雪不怕这些,走到门口,眯着眼睛往里看。 屋内,红衣道士背对着这边,身体前倾趴伏在桌上,背脊随着抽泣声一颤一颤。哭得好不凄惨。 而身侧,小黑猪正小心翼翼拿鼻子拱着她的脸,明明没有表情,但就是能感觉到它很慌,很手足无措。 疾雪伸出一根食指卡进门缝里,朝当康脸上弹出一丝儿灵力。 灵力避开女魔族,正中他的脸。 他乌溜溜的眼睛唰地抬起来望向门口。 那一瞬间,她与他搁门相视,虽然戴着面帘,但当康显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的表情经历了平静、惊讶、错愕、感动、泪目,最后凝结成宛如在无人岛生存了108天后终于看见来搭救自己的直升机一般的狂喜。 “尊,尊上……尊上!!!!!” “好了别吵。” 疾雪捂着一边耳朵,和当康用那一丝灵力在识海内无声沟通。 “什么情况等会儿再说,想个办法让她放开你,我救你走。” “属下也想,可是这女人有问题!” 话刚落,女魔族忽然一把抓住小黑猪高举起来,一边哭一边问他:“圣物啊圣物,你告诉我,我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被她捡到的这些天里不知道第几次被这么问,可当康就是只猪,他怎么知道怎么办! “你你你先放我下来!” “哦好。”女魔族把它放回去,又趴在桌上哭:“怎么办,怎么办,先任尊上交给我了这么重大的任务,我怎么才能完成它?我太没用了,我做不到啊!” 当康:“你不如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任务,不然我怎么给你想办法!” “呜呜呜不行的,不行的,我不能说,这是我和尊上的秘密!” 当康回头看向疾雪:你懂了吧,这女人脑子不正常!! “她好像把你当成什么圣物了?”疾雪大概明白了一点状况:“那你说话她会听吗?” 当康:“有时会,但涉及到先任魔尊的事就不会了……” “那还不简单。”疾雪道:“接下来我说什么,你说什么。” 当康点点头,只要能脱离这女魔族的魔爪,让他说什么都行! 疾雪:“我感知到有两个修士在附近。” 当康:“我感知……真假的?!” “好了,你快说。” “我感知到有两个修士在附近。”当康对女魔族道:“他们是追着你来的!你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女魔族一愣,眼泪还没擦干,人就慌得滚下地:“真的?他们居然已经追到这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又开始呜呜呜,半点没有在周府里的那种威严气势。 当康道:“哭什么哭,你如果还想完成先任交代的任务,那就赶紧起来准备跑路。” “对对对,你说得对,我要快走,快走。”她扒拉着桌子踉跄地起身,伸手想抓当康,当康往后一退,小短腿费力地避开:“他们已经很近了,我给你殿后,你先走!” “那你怎么办?你是先任交给我的圣物,没有你我可怎么——” 眼看她又要嚎,当康一声猪叫打断她的前摇:“我是圣物,区区两个修士能奈我何?你是在小看我还是在小看先任?” “可是……” “别可是了,快走!” 女魔族擦干净眼泪,悲壮地点头,拿起自己的包袱冲出房门。 疾雪在旁边的阴影里躲了躲,等她走远,这才一脚迈进屋里。 当康直直扑上前蹭她的脚:“尊上,呜呜尊上!!我还以为你真死了呢!” “你尊上我是那么容易就死的人?”疾雪把它捞起来塞进自己袖子里:“好了,趁那个魔族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走。” “不过尊上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这个以后再说。”疾雪有点担心桂云扶那边的情况:“我说有两个修士追过来了,你不会以为是在骗你吧?” 当康:?? “那咱们得赶紧逃啊!” 疾雪回到刚才那个屋子,一眼就看见桂云扶站在门前,而陆鸣之已经拔剑跃上了房顶。 那个女魔族好像没跑对方向,正面在这和他碰上了。 他喊道:“魔族哪里跑!” 女魔族:“呜呜呜哇哇,你别过来啊!” 虽然在哭,但她闪避的动作异常灵敏,绝不是一个修为低的魔族。怪不得当康在她手里乖得像只兔子。 “你刚才去哪儿了?”向晚晴见到疾雪,上前拦在她面前。 她一只手按着剑柄,表情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友好。 疾雪道:“我没找到水,多找了几圈。” 向晚晴笑了声,看了她和桂云扶几眼:“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商人来凡人界干嘛,但最好别插手我们和魔族的事。否则……你们会有苦头吃的。这是忠告。” 说完她拔剑追上陆鸣之,很快,三道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当康拍拍胸脯,庆幸自己现在体内没有瘴气,不然被那两个王八犊子修士发现,哪怕是他也没办法。 “所以……这到底算怎么回事?”疾雪望着三人消失的方向,还是没搞清楚状况。 桂云扶道:“猪救回来了不就好了。我们本来也没打算插手他们的事。” “好像也对。”疾雪摸摸下巴,成功被他忽悠过去,一看天色不晚了,她还答应了周八天黑前回府:“糟,我们得回去了,不然那个叫初夏的侍女又要逮我了。” 二人一猪离开院子,回到周府。 “还好我聪明,出来之前把偏门的锁下了。”疾雪拉开偏门的门,让桂云扶先进去。 他敷衍地点头:“聪明聪明。” 府内漆黑,四下死寂。 疾雪关了门,这才有空问:“那个女魔族真是前任魔尊的人?她干嘛抱着你喊圣物?” 当康也摸不着头脑:“属下出生的时候,先任已经陨落很多年了,我知道的也不多。但她修为不低,恐怕没有说谎。但圣物就……” 当康想想就觉得离谱。 因为风玄烛,他受了重伤变回原形,正苟延残喘在凡人界街头游荡的时候,那女魔族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把将他捞起来捧在手中,双眼发亮地对他喊:“圣物,我终于找回圣物了!” “……”当康只好评价:“她脑子不正常,肯定是执念过深,把我和什么东西认错了。” 得,这问了跟没问一样。 疾雪:“算了,时候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她得回侍女的大通铺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干活,挣钱养伤。 “当康要不放你那儿?”她对桂云扶道。 瘴气不足的缘故,他现在没法变回人形。而带一只动物在身上,迟早露馅。到时候初夏扣她工资她找谁说理去。 桂云扶瞥了眼她掌中的小黑团,语气漠然:“我不喜欢猪。” 当康:!! “你以为我喜欢你?区区一个商人也配和我在一个屋里,啊呸!” “我改主意了。”桂云扶回头,揪起当康的后颈,不顾他愤怒地滋哇乱叫,眼尾一撩,透出淡淡的恶意:“仔细想想,我倒也没那么讨厌猪。” 疾雪:…… “那行,当康就交给你了。”她把商人的制服和面帘一并脱下来还给桂云扶:“我真得走了,初夏说不定正在门口蹲我呢。明儿我空了去找你啊。等着我,宝。” 她挥挥手,转身大步跑走了,看起来真挺急。 “……”桂云扶没理,一手揪着当康,一手将疾雪还回来的制服抛了抛随意搭在肩上。 离得一近,那股不属于自己的气味就格外清晰可闻。 他面无表情,不知含着什么情绪地嫌弃道:“一股狗味。” 作者有话说: (此时的疾雪疯狂打喷嚏) 感谢在2022-07-22 05:23:08~2022-07-22 23:4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年份的狐狸、毒麻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来只大的 10瓶;达达鸭的狗、来福 5瓶;醉问月无羁 3瓶;wbbooom 2瓶;47028557、郑剥蒜、没有小新的蜡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疾雪虽然猜到自己要被初夏逮, 但没想到一进门就被逮了个正着。 屋内黑漆漆的,周围都是侍女们沉睡的呼吸声,她一只脚刚踩在门槛上, 初夏就从黑暗中缓缓现身。 四目相视,她静静凝视着她。 疾雪:“……让我解释一下?” 初夏指了指地上两个水桶:“你想解释?” …… 当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到今天这般田地。 先是被神棍抓住,后又落到了商贩手里。 尤其这个不知好歹的商人居然不给他准备一个精美漂亮的睡床, 回了屋以后就把他往地上一丢, 好像在说他今晚只能睡地板。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尊上的魔将! “我要睡床。”当康扬起头颅:“我可以勉为其难和你挤挤。” 桂云扶回眸将他一瞥, 笑道:“你也配和我睡?” “你说什么——” 当康很想给他点教训, 可他现在只是一只弱小可怜的猪崽, 最大的反抗就是冲上去啃一口桂云扶的脚踝。 马了个巴子, 他真是气死。 “要是尊上知道你这么对我, 她不会放过你的。” 其实这话说出来当康自己都心虚。 想想尊上对面前这个商人的宝贝程度, 恐怕不被放过的是自己。 桂云扶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将疾雪穿过的制服随便往桌上一丢,漫不经心道:“她会怎么不放过我?你说说看?” “……她、她会打你。” 桂云扶眼中浮现出疾雪之前给自己扇风的模样。 打他? 打扇差不多。 他懒得理这只虚张声势的魔族,坐到床榻上,摸出玉简。 虽然这边已经主动联络过小六十很多次, 但那边果然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逃跑的时候, 小六十没和你在一起?”他问当康。 “没有,我和他一起到了凡人界就走散了。说起来, 你居然没死。”当康跳上椅子坐下:“那风玄烛现在肯定在到处找你。” “我知道。” “那你有什么打算?就一直躲着?那怎么行,我们必须杀回去。” “杀回去?”桂云扶笑了声:“靠什么?” “当然是混元珠了!”当康看着他:“你现在也算是尊上的人了,混元珠如果真的在商会的宝物库里, 你去把混元珠弄出来给我们尊上不就万事大吉了?” 混元珠既能代替魔尊给予魔域瘴气, 疾雪枯竭的经脉也可以靠无限瘴气强行突破。 可以说, 只要能拥有混元珠,风玄烛就是个屁。 “我说过了,令牌不在我这。”桂云扶显得无动于衷。 “那你也是商人,可以想想办法嘛。” “没办法。” “喂!” 不等当康再说,桂云扶懒散往床上一趟,把屋里的灯给灭了。 当康气结。 真是不识好歹,这明明对他也有好处的。 算了,等以后尊上找到了混元珠东山再起,他就该知道错了! 一人一猪一夜无话。 翌日午时。 当康正无所事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门口就传来脚步声。 “兄台,你在吗?” 是周八敲了敲门。 桂云扶原本正歪在贵妃椅上看书,闻言放下书册,起身道:“请。” 周八满脸笑容走进来:“今天太阳正好,我姑姑请咱们去外头花苑喝茶,去不?” 花苑。 要是没记错的话,某个人好像就是负责打扫花苑的。 不过她在不在都没关系,能喝茶的话,桂云扶倒也没什么特别要拒绝的理由。 “行。” “那好,咱们这就走吧。” “噗噗!”我也要去! 当康只想出去找疾雪,赶紧跟上二人的脚步。 花苑里有个小凉亭,一群侍女围在周围给周夫人打扇,旁边还有好几个贵妇人,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见她们在言笑晏晏。 初夏领着周八和桂云扶行在石板小道上,经过一条回廊时,桂云扶抬了抬眼。 花苑门口,靠近回廊的地方,站了一个侍女。 侍女两手分别提着一个装满水的水桶,头上还顶着一个,奇怪的是即便如此她也稳如松树般,在大太阳底下站得笔直笔直的。 “那是什么?”桂云扶问。 “哦。”初夏顶着两个熊猫眼道:“那是个犯了错的侍女,我正罚她呢。” 周八啧了声:“还是罚轻了,你看她那么精神的样子像是在受罚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这儿当水桶架子呢!” 当康也好奇地支起脑袋,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不是他们尊上吗! 虽然看起来确实很精神,还在朝这边看,但事实就是事实,这些凡人好大的狗胆,居然敢这样对尊上! “噗噗!”他想扑上去咬人,被桂云扶不动声色抓住,这人表面不显,力气倒挺大,一把握住他的猪嘴就塞入袖中。 “是吗,她犯什么错了?”他淡道。 “说是迷路了,我可不信,多半是出去跟谁幽会回来晚了。”初夏道。 桂云扶点了点头,没接这话:“走吧。” 疾雪老早就看见桂云扶了。 他和那些人在石板小路上停了一停,说了会儿话,等他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她疯狂冲他眨眼,要不是手里提着桶,大概会直接给他一个飞吻。 桂云扶眉眼一低避开她的注视,从她身前过的时候,初夏朝她瞪了一眼,疾雪只好低头,看着桂云扶浅堇色的衣角被风吹得微微翻起,勾勒出很好看的形状。 其实她从昨晚就开始在这罚站了。 初夏原本只想罚她半个时辰,谁知道不管站多久疾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站得比府门口的那两尊石狮子还要直。 她偏要看看她多久才会求饶,干脆搬来小板凳在旁边守了她一夜。 结果显而易见。 天亮了。 她困得想求饶,疾雪竟然还是屹立不倒,看见周夫人陆陆续续搬来茶具,还问她:“一会儿要在花苑喝茶?那西院的客人来不?” 初夏:“……”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等二人入座,周夫人简单介绍了几句,贵妇人们的注意力很快就从茶好不好喝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周八虽然性格纨绔,但亲爹有权有势又还没成家,贵妇们在这小城里待久了没有新鲜事可聊,这下可算找到了猎物。 不管哪个时代的人都喜欢八卦。 “不知道小周郎订亲了没有?来了我们这儿,有没有看见喜欢的女子?” 周八差点没喷出来,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我没有喜欢的。” “真的吗?” 贵妇们一齐笑起来。 然后视线一转,这回的目标成了桂云扶。 他从入座打了声招呼后就没再说过话,贵妇人到了这个年纪,眼光毒辣都是练出来了的,看他慢条斯理的举止就知道,此人虽然是商人,但教养很好。 于是,一出“贵家公子,家道中落,沦落为商”的悲情戏码立马在脑中浮现而出。 “小郎君多少岁了?订亲了没?有没有中意的女子?” 贵妇人纷纷问他。 周八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赶紧煽风点火:“他看样子是千里迢迢来我们这儿的,说不定家里真有个未婚妻子?” “哦?” “小郎君,快详细说说。” “你和你那未婚妻子是怎么相遇相识相知的?” 贵妇们眼睛闪闪地看着他。 周八在一旁双手合十:对不住了兄台,我也没办法。 桂云扶:“……” “我不喜欢女人。”他道。 贵妇们:??! “你喜欢男人?!” “也不喜欢男人。” “那那那那你……” “我喜欢这茶。”桂云扶垂眼看向茶盅里飘浮的茶叶:“很好喝。多谢夫人们款待,今天和你们说话很开心。” 贵妇们:“…………” 怎、怎么回事,这心动的感觉! 周八竖起大拇指:牛。 下午茶结束,贵妇人们纷纷和他们道别。 周八说自己想起有件事没办,半途带着初夏走了,只剩桂云扶一个人慢慢顺着石板路回去。 疾雪还站在原来的地方。 水桶里的水已经被太阳晒没了一半。 她额角带汗,脸也被晒红了,但神色不见疲惫,眼睛也很有神,尤其听见脚步声抬头冲他看过来的时候,眼珠呈现出一种很亮很闪的黑色。 “芙芙!” 桂云扶:“……” “啊,喊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桂云扶往回走的脚步转回来,在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停住。 “茶好喝吗?”她问。 “一般。” “但你刚才不是在里边说好喝吗?” 那当然是客套话。 桂云扶尝过修真界最好的茶叶,这种凡人的俗茶,也就随便喝喝。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疾雪歪了下头,好在头顶上的水桶也就晃了晃,没掉。 “什么?” “帮我擦下汗,要流到我眼睛里去了。”疾雪闭着一只眼睛道。 桂云扶:“……” “你干脆求我把水桶替你拿下来算了?” “那不行,初夏说要是我敢中途偷懒就扣我工钱。”她佯装愤恨地咂舌,其实心里想的是自己这苦肉计可以骗桂云扶给自己擦汗,赚翻了:“你帮我擦下汗就好了。”怕他要拒绝,道:“我付你二十灵石。” “你有钱?” “很快就要有了。先赊着。” “……” 桂云扶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张手帕,站近她,替她擦脸上的汗水。 这手帕多半不便宜。这是疾雪的第一感觉。 像是那种灵蚕吐的丝织成的,所以光是接触皮肤就有冰冰凉凉的感觉。 桂云扶的力道不轻不重,摁掉她脸颊两侧的汗水才去擦额头,一边说:“这张帕子就不止二十灵石。” 疾雪很坦然:“我回头洗干净了还你。” 他淡淡哼了声,也没说不行。 因为要擦汗,所以就离得近了点,疾雪盯着他白皙的手,心思又活络起来,很想就这么把桶一摔直接抱上去,大不了工钱不要了。 她正在心里权衡,眼睛啪一下被手帕捂住,疾雪身体一晃:“嘶……你干嘛!” 桂云扶嘴角挑起,冷淡而狡黠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 “好好罚站。不然之后拿什么来还债?” 看来她那点心思已经被他狠狠看穿了。 疾雪只能作罢。 擦干净了汗,桂云扶把帕子放进她袖子里:“洗干净了还我。” “好。”她有气无力地答,要是有条尾巴,估计已经垂下去了。 桂云扶看了眼,问:“你还要站多久?” “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初夏也没说得很具体。 他点头:“完事了来我房间。” 疾雪腾一下精神了:“来你房间?” “想什么呢?”桂云扶挑眉:“昨天没做完的事,不继续做了?” 他指的是当康和那个女魔族的事。疾雪今天在这站了一天,还没空和当康说话。 但这句话实在是过于……像是某种邀请。而且桂云扶的房间,她好像还没去过。 疾雪空咽了两下,重新活力焕发:“做,当然要做,我一会儿就去。” “嗯。快点。” 桂云扶懒得再搭理她,挥挥手,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2 23:49:06~2022-07-24 01:1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心雪豹 40瓶;醉问月无羁 10瓶;三里 9瓶;似水流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等到日头西斜, 水桶里的水都蒸发完,疾雪也终于结束了罚站。 她转转胳膊,不等初夏唠叨完就抛下一句“我宝贝正等我呢回头再听你说”就跑走了。 途中她没忘记用个净身诀才上前敲门。 屋内传来一声“请”。 大概是这院子朝东的缘故, 一推门进去就能嗅到一点阳光晒过之后的淡淡香味。说不清楚,反正很好闻。 桂云扶正靠在椅子上看书,因为有当康在, 面帘没摘。 “尊上!”当康跑过来扑在她腿上控诉桂云扶:“他虐待我!” 疾雪看一眼他, 再看一眼桂云扶:“他怎么虐待你了?” “他让我睡地板。” 疾雪一听,眉梢挑起一边:“怎么, 你还想睡床?” 自己都没和桂云扶睡过一张床, 一只猪想得倒挺美。 “得了, 说正事。”她把他捞起来抱在怀里, 找了张靠近桂云扶的椅子坐下。 “你们说你们的。”桂云扶目不斜视地看着书。 疾雪瞥了眼, 书封是拿纸包起来了的, 看不见名字,她只好又把目光转回来。 现在的情况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据当康所说的,魔域的现状可以如下这样总结: 她的魔殿被风玄烛拎包入住了。 她的十二个魔将被擒拿了十一个, 如今都关在地牢里。 为了震慑魔修魔族, 现在谁敢不服风玄烛他就砍谁。 除了魔域的瘴气还是由她来提供外,这魔尊的头衔基本已经移主了。 “但是自古以来的规矩都是, 谁能充盈魔域的瘴气谁就是魔尊。凭他那点修为才满足不了魔域,而且混元珠他也没拿到,他从里到外压根儿就不配坐上魔尊之位!” 虽然当康说得忿然, 但疾雪清楚得很, 她的经脉堵塞, 突破不了境界的话,这魔尊的头衔迟早不会再是她的。 那些投奔风玄烛的魔族估计也是想到这一点才会紧急想选个新的靠山出来。 疾雪是个老油条得不能再老的玩家,游戏里的任何东西对她来说早就没有任何魅力,她已经把每一个事物都充分地体验过了。不管是成仙还是堕魔。 所以要问她对魔尊这个位置有没有执念,那没有,一丁点都没有。在她眼里这就是一堆数据。 而对魔域这个并非她出生,也没有养育她长大的,游戏里的土地,她是不介意接着供给瘴气养活全体魔族,但如果要问她对此有多大的责任心和义务感,不说疾雪,想必不管谁来都不敢百分百地说自己有吧。 反正这些东西,没有让她产生拿命去换也要得到的欲望。 只有一个人例外。 桂云扶。 所以抛开魔尊魔域不谈,风玄烛这个人,疾雪的确得想办法弄死他。以免他再动些歪脑筋。 当康看疾雪沉默良久,以为她想出什么立刻就能杀回去的绝世好计划:“尊上,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您说!” 疾雪挠挠他的猪皮:“接着养伤。” “然后呢?没了?” “没了啊。” “但风玄烛……” “我伤没养好,境界也没突破,这么快回去不是自投罗网?” 虽然是这个道理。 当康不禁叹气,瞅着桂云扶道:“要是某个商人能想办法把混元珠弄到手,我们也就不用这么愁了。” 桂云扶像没听见,看着书没动。 “现在还得想办法找小六十。”疾雪添了一句:“他是被我们连累了,总得确保他安全。” 当康都要忘记这个人了。不过仔细一想,小六十也是商人,眼前这个软硬不吃,对他们尊上的死无动于衷,那小六十呢?小六十总不会也这样吧。而且小六十看起来就比较好欺负! “好,那就去找小六十。”然后狠狠威胁他,让他把混元珠从商会偷出来! 谈话告一段落,疾雪却没打算走。在房间里东看看西看看,时不时摸一摸,可惜桂云扶是个过分爱好整洁的人,很多家具上根本没留下他动过的痕迹。 顶多书架上有一点。 疾雪本以为这是什么难懂的古籍,定睛一看,居然全是话本子。 什么《狐狸精夜袭状元郎》、《冷情仙子痴猎户》……激情缠绵的标题正当光明写在书封上,就这么摆满了一架子。而最角落,有一格是空着的。显然,有谁拿走了一册。 疾雪一顿,缓缓回头。 桂云扶正好把书随意放到一边,起身拿了茶盅在喝水,她趁机走过去看,果然,还真就是话本子。 这讲的是一个千金小姐和落魄书生的爱情故事。很王道的套路。 进京赶考的书生和千金小姐两情相悦,但由于门不当户不对,只能私奔,可没逃几天千金小姐就被家族抓了回去,书生悲痛万分,悬梁刺股,最后考取功名把千金小姐娶回了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疾雪很难相信桂云扶会认真看这么一个俗套的故事,转头问他:“这个好看?” 桂云扶啜了口茶:“不好看。” “那你刚才还看得那么起劲?” “不好看但很滑稽的东西你不会想一直看下去吗?” 这故事放在现在是有点无聊,但好像没有滑稽要素吧? “哪儿滑稽了?” 桂云扶侧过身,伸手翻了几页,在一处地方点了点。 疾雪凑过去就发现是主角二人私定终生的场景。千金小姐在月光下拥抱着书生深情落泪:“妾愿跟随李郎一生一世。” “……这不名场面吗,哪儿滑稽了?” “她既非奴又非妓,锦衣玉食还有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夫婿。”桂云扶放下茶盅:“却执意要选一个什么也没有的书生。你不觉得滑稽吗?” 疾雪看着文字又细品了一会:“因为爱?他们之间有真挚的感情。” 桂云扶一笑:“我不是在说感情的事。” 疾雪:“那你是在说什么?” 他往椅子上一坐,口吻很无所谓:“我是说她舍弃一切就为了赌一个不确定性这件事,很滑稽。” 疾雪往话本子后面翻了翻,确认是HE才道:“但最后她不是赌对了吗。” 桂云扶:“那万一赌错了呢?” 她听出他语气有异,抬头,他只懒懒靠在椅背上,没往这边看。 疾雪猜不到他在想什么,耸耸肩答:“但这个千金的未婚夫婿也可能不是什么好人呢?赌不赌虽然是她的自由,但不赌的话她以后也许会过得更差。” 桂云扶没答话。 她接着道:“不过我不是她,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反正如果是我的话,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我都一定会得到它。就算要赌。” 桂云扶不知想到什么,语气微冷:“所以才说你蠢。”他似乎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抬抬手指示意她把话本子物归原位:“放回去之后你就可以走了。哦,桌上的食盒里还剩了块糕点,给你的奖励。” 疾雪:…… 奖励? 她一边觉得哪里不对,一边把书放回书架:“我可以不走吗?” 好不容易来了趟桂云扶的房间,结果还什么都没干就要被赶走。疾雪当然不想。 “不走?”桂云扶问:“不走你想干什么?” “想看看你的脸再走。”疾雪回到他面前光明正大地说,但其实真实想法更过分——再摸摸手,要是能再抱一抱就更好了。 他也不知道看没看穿她的意图,淡淡地提醒:“这屋里现在可不止我们两个人。” 哦,对。 还有只猪。 桂云扶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脸。 除了自己。 思及此,疾雪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桂云扶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不明所以地啧了声赶客:“还不赶紧走?” 这回她倒是没再说什么,挥挥手干净利落就走了。细听听,那脚步声前一秒还在门口,下一秒已经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桂云扶:…… 蠢狗。 疾雪离开西院,还在想自己刚才突然察觉到的事实——桂云扶只给她看自己的脸。 那自己岂不是非常特殊? 她还在想,没注意周八已经走到面前,砰的一声,二人相撞,周八像个球一样被她撞倒在地。 “哎哟喂!”他捂着脑袋痛呼:“你是个石头做的吧!” 疾雪这才回过神:“你怎么在地上?” 周八:“……” “你不是去找道长测灵根了吗,测出来什么了吗。” 他爬起来问。 疾雪佯装遗憾地摇头,周八不客气地发出一声讥笑:“我就知道,你个土匪怎么可能有那种天资呢。” 他似乎得到了某种心理安慰,拍拍她的肩膀:“我记得你是不是说过,你想赚钱?” “怎么?” “其实我这有个赚钱的好差事,你想不想要?” 疾雪:“那得取决于能赚多少。” “这个数。”他给她比了个二:“两千灵石。只要你办成,我立马给你。” 嚯。 世界上有这种好事? “什么差事?” 周八冲她勾勾手:“就是……” 桂云扶本以为疾雪不会再来烦他了,结果她人刚走没两刻钟就又找上门来,还说:“你可以准备好养伤的丹药了。” 桂云扶:“哦?” “我找到了个赚钱的路子,不过你得和我一起去。” “为什么?” “俗话说得好,有钱一起赚。我对你好吧。” 实际上是因为疾雪觉得这是个难得的二人独处机会。当康要是老在旁边看,她还怎么占他便宜? 大概是赚钱这两个字唤起了一点桂云扶的兴趣,他问:“多少?” “说是两千。我们五五分成怎么样?” “行。” 很快,二人收拾完毕出门。保险起见,疾雪穿上了商人的制服和面帘。 已是黄昏,日头落下去,没白天那么热了。 疾雪拿着周八给她的住址,在巷子里穿梭,最后找到了一家……菜馆。 “是这儿?”桂云扶望着头顶的招牌。 “就是这儿。”疾雪道:“他说让我给店小二报暗号,然后去一个房间待一个晚上,第二天回去就给我钱。” “……”桂云扶沉默了。 疾雪看他:“怎么?” 他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嫌命太长,这么莫名其妙的要求也敢答应。” “没事,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谁怕了。 其实是因为听到要待在一个房间一晚上,所以再莫名其妙疾雪也答应了。 桂云扶在心里一嗤,懒得再忠告她。 疾雪一脚迈入店内,店小二热情地迎上来:“客官吃点什么?” 她按照周八给的暗号念:“我想吃一点你们这店里没有的东西。” 店小二脸上透出了然的笑容:“行,客官。你喜欢什么样的?” 疾雪:? 怎么就变成什么样的了? 之后的事周八都没告诉她了,疾雪看了眼桂云扶,对方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顺着这话问:“有什么样的?” 店小二有点愣:“客官是要男的还是女的?” 疾雪挑眉:“那……男的?” 店小二点头:“那客官喜欢瘦一点的,还是壮一点的?白一点的,还是黑一点的?清秀一点的,还是俊帅一点的?” “……” 不对劲。 疾雪皱着眉,从店小二略显猥琐的眼神到他微微淫.荡的笑容中,终于察觉到自己好像对了个不太妙的暗号。 她抓住桂云扶的手:“走,回去告诉周八,这差事我不干了。” 桂云扶:“那不行。” “为什么?” 他把手中的玉简给她看:“小六十的玉简有反应了,在这个菜馆里。” 疾雪:…… 真假的? 她重新看向店小二,店小二神秘地绽出一个笑容:“还是说……客官喜欢更有挑战性一点的?” 作者有话说: 疾雪:不可以我是单推 感谢在2022-07-24 01:17:31~2022-07-24 09:4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半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软骨 19瓶;Amaranta、差三斤二两七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疾雪现在是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了。 接了个好差事, 以为是捡到了大便宜,结果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才是真谛。 关键桂云扶本人还在旁边看着。 她摸着下巴想了想:“我能换成女的不?” “选男人才有可能碰到小六十。”桂云扶在旁边淡淡提醒。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房间里的人不是小六十怎么办? 疾雪可没兴趣享受特殊服务。 “那要个清秀点的吧。”她随便说了个听起来和小六十较为符合的词汇。 店小二眉开眼笑:“没问题客官。”伸出一只手示意了一下:“不过我们这里是先钱……” “多少?” “只要五十灵石。” 疾雪兜里也就只剩这么点钱了, 她付了钱,店小二告诉她上二楼,左转最里边的房间就是。 到了门口, 她颇觉麻烦地摸摸额头, 在心里说了句小六十你最好给我在里边,不然自己这钱是白花了。 “我在门口等你。” “不, 你跟我一起进去。”疾雪回头看桂云扶。 “那怎么好。”桂云扶笑了声:“如果里边的不是小六十, 我不就打扰了你的雅兴?” 疾雪咂舌跟他强调:“我对别的男人没有兴趣。一丁点都没有。”桂云扶不置可否, 没答这话。 但走都走到门口了, 没有不进去看看的道理。 她道:“一会儿你要是听见我喊救命, 记得进来救我。” “那可不行。你不是答应了周八要在这屋里待一个晚上?”桂云扶赶她:“我没兴趣在这站一个晚上, 如果里边的人不是小六十,你可以喊救命,我就回府去了。” 靠,有够无情。 疾雪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看了一眼桂云扶, 他依旧很事不关己, 她干脆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屋内的光线倒是很亮堂,这房间窄小, 进门就是床,旁边放了一张桌椅,有一个人背对疾雪坐在床边。 身形确实清秀, 但……他回首朝疾雪看过来, 是一张白净纤瘦的脸, 粉唇微抿,眼尾下垂,像一只小兔子,显得清纯无害。 反正不管横着看还是竖着看,这都绝对不是小六十。 疾雪脸都僵硬了,她很想现在就调头走。 “客官来了。”小兔子说话了,声音山路十八弯似的,很婉转动听:“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啊。” 我他娘的敢过来吗,我宝贝还在门外听着呢。 “桂……”她刚压低声音朝后说了一个字,桂云扶就在门外指使道:“那就想办法从他嘴里把小六十的行踪问出来。” 虽然也不是不行,但疾雪主观上很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客官?”小兔子又叫了她一声。 疾雪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另一端的床边,先开口跟他聊起来:“你叫什么?” “怀青。”他道:“不过客官要是觉得这名字不好听也可以给我改。” “不用,挺好听的。”疾雪抽抽嘴角,心说这小倌怎么这么主动:“我又不是你什么人,随便改你的名字不好。” 怀青掩唇轻笑:“可你是我的客人呀,客人说什么当然就是什么了。”他站起身,疾雪这才看见他只穿了一件轻纱单衣,是那种若隐若现款式的,所以能轻松看见衣服底下是一具白皙的身体。 靠,玩挺大。 他往前一步想靠近她,疾雪皱着眉立马往退后一步:“虽然我是付了钱,但也不多,你也有主观意识,不用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可以随意。” “客官可说话真有意思。”怀庆不禁噗嗤一笑:“我有点喜欢你了。” 他一步一步往前靠近,这房间太小,疾雪后面就是墙和门,她只能拿唯一的一张桌子当掩体:“可别。不用喜欢我,也不用讨好我,不管今天你表现怎么样我都不会给你打差评。” 怀青像看不见她的回避,来到桌案前,两手撑在桌上问:“客官说什么呢,你是客人,而且也付了钱了,在这个房间,你就是我的主人。”指尖抵在唇瓣上,像是明白了什么:“客官不想快点和我干正事?难道是想和我先聊聊天?” “你就当作是吧。”疾雪只要这人别再靠过来她怎样都行:“你们干这行的估计不轻松吧,你做了多久了?” “我想想……嗯,也快三年了吧。”怀青拉开椅子坐下,做了个手势请她也坐。 疾雪故意把拉椅子的动静弄得很大,在有些老旧的木地板上发出重重的滋的一声,她就是怕外头的桂云扶听不见。 “那你多大了?” “回客官的话,虚岁二十四了。” “是吗,看不太出来。” “是吧?好多人都这么说。”怀青双眼弯弯,笑得很甜:“但这么说的客官们其实都是喜欢我这张脸。” 其他人不清楚,反正这人不是疾雪的菜。她没什么兴趣和他深入交流,只问些很敷衍的话:“那你怎么就开始做这行了?” “嗯……这个嘛。”怀青单手撑着下巴,水灵灵的眼睛像缀了星子一样,晶莹剔透的:“等客官愿意和我做正事了,我再告诉你。” 疾雪:那你永远不用说了。 “喝点水。”她转头去拿了茶壶,还好里头有水,两个杯子都满上,她把一杯推到他面前,在他伸手之前收回手。 怀青看在眼里:“客官就这么怕我?” 怕你倒没有,是怕门外那位听见了误会她是那种随便的人。 怀青忽然一下子凑上前抓住了她的手,青年的体温很热,他脸上的笑容也很明媚:“我又不是什么蛇蝎,会让客官舒服的。来和我做点……” “真,不用。”疾雪力气很大地把他的手掰开:“你们就没什么顾忌?这天都没黑,姑且算是白日宣淫。” 怀青噗嗤一笑,似乎觉得她这话有意思,的确,太阳是还没完全落下去。他也不恼,灵巧的手像一只蝴蝶,轻盈地收回去,重新支在下巴底下:“那客官想看我跳舞吗?” “随便。” 只要这人别过来跟她有身体接触,爱干嘛干嘛。 怀青笑着点头,站起身,从床上拿起一柄折扇。 那像是跳舞专用的扇子,红色的牡丹花扇面配上他雪白微微透明的纱衣,在橙黄的灯光中,撩拨出一股妩媚的氛围。 都不需要音乐伴奏,他拿着扇子起舞,背上仿佛生出一双蝶翼,动作轻柔却很有韧性,不像是什么半吊子。 疾雪本来只是随便找个理由,看了一会也觉得确实跳得挺好。 要是桂云扶也能穿这种衣服跳舞给自己看就好了。 她心里想着有的没的,眼神慢慢带上了温度,怀青误会了她的这种目光,扇子一抛,在它砸到疾雪的脑袋之前,他伸手将其接住,脸也一下子凑得很近,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脸上,他笑意吟吟地对她喘气:“客官看入迷了?我就这么美?” 疾雪的反应是——唰地往后仰,椅背抵在墙上:“离我远点。” 怀青咯咯笑道:“客官刚才看我的眼神,明明就好像要把我吃掉一样,怎么现在又不承认了?”他将折扇一合,胸脯微微起伏,剧烈运动后额上和脸颊都溢出了一层薄薄的热汗:“客官,我好热呀,你给我扇扇风好不好?” 他把扇子递到她面前,有点可怜地拉拉自己的衣裳:“如果实在太热,我只能在客官面前把衣服脱下来……” “得,我给你扇行了吧。” 疾雪抢过扇子,让他坐好,别往前凑,一只手拿起扇子就扇起来。 风吹起怀青散落在脸颊两边调皮的发丝,他抬着下巴享受,一边喘道:“客官给我扇风扇得我好舒服呀。” “别乱叫,我碰都没碰你。” “啊……” “不扇了。” “好啦好啦,我错了,客官快继续。” 疾雪晃着手腕暴躁咂舌,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客人了。 “不过我们这家店都是熟人常客,客官这样的新面孔倒是头一回,是谁介绍你来的吗?”怀青问。 疾雪道:“是。你认识一个姓周的客人吗?” “哦,那个胖子啊。”怀青肆无忌惮地这样称呼着顾客:“所以客官是周公子的朋友。” “算是吧。” “那我一会儿得更卖力地服侍客官才行了。” “那不用。” 周八也不知道哪根脑筋抽了让她来这种地方,但看他那个样子,多半不是真想介绍她来这里享乐。 疾雪干脆旁敲侧击:“我刚才在下边听那个小二的口吻,你们这里时不时还有很多别的人可以选?” 怀青有些惊讶:“那当然了,又不是所有客人都喜欢我这样的。” “那,跟你差不多的,还有别人吗?”她问。 怀青眯起眼睛,嘟着嘴不满道:“我是不是哪里让客官不满意了?客官不喜欢我了?” 就没喜欢过。 疾雪道:“我就是在想,万一之后还有客人选你这样的,岂不是只能让他等着?” 怀青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忽然往前倾身:“什么呀,原来你在担心这种事。我还以为客官是想玩玩三个人一起的呢。” 纱衣很宽松,他一俯身就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疾雪往后靠,臭着脸和他保持距离:“所以跟你差不多的类型果然还有一个?” 怀青轻哼了声,像只生气的兔子:“客官摸摸我,我就告诉你。” 疾雪真想喊桂云扶救命了。 他离她很近,越来越近,一只手扯着领口,故意露出更大的身体面积引诱她:“怎么样客官?我不会让你觉得没意思的。试试看嘛。”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4 09:45:06~2022-07-26 00:5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半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桑 20瓶;努力画画的小盘! 16瓶;甜朵、方飞笑、何以求长生、冰河世纪 10瓶;Ormosia 9瓶;囤的文怎么又没啦、干饭 4瓶;木桑、哥迷死人不偿命、不愿透露姓名的读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谁想摸你啊? 疾雪想摸的人这会儿正站在门外, 还把屋里的一切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有种预感,自己今天要是敢和这个小倌有点什么亲密接触,她就再也别想碰桂云扶一根手指。 因为桂云扶是只高傲的猫。 不过为了打听小六十的行踪, 推开怀青就跑也不是上策。 疾雪想到了个折中的办法,挑眉道:“别装了行吗,你不累吗。” “嗯?”怀青仍扯着衣服:“客官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跟我说你真对我一见钟情了, 你这样不就是为了业绩?”疾雪道:“我不妨碍你工作, 也不会事后跟楼下的小二说你做得不好,咱们俩就在这屋里相安无事待到明早, 我不碰你你别碰我, 钱我照付, OK?” 怀青眨巴眨巴眼:“那客官不想找乐子, 为什么还来了这家店?” “人有很多隐情的。” “什么隐情会让客官带着心上人来逛窑子?”怀青笑着往前凑了下, 在她耳边道:“门口站着的那个就是客官的心上人吧?客官不让我碰, 是怕他会不高兴?” 这小倌倒挺机灵。这不是什么都懂吗。 “就是这么回事。别的你也别多问。就说这事成不成吧。” 怀青收敛了笑盯着她的眼睛,他眸子颜色很淡,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妖艳的琥珀色,像是某种宝石。 “好吧。”他点头,放开手, 坐了回去:“既然你会付钱, 那我就无所谓了。” “你这变脸挺快。” “对不住咯客官,这不是你说的不用我服务吗。”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不过客官不像是周公子的朋友。” 疾雪:“怎么说?” 他歉意地弯了弯眼睛:“虽然这么说有点……但你看着不像是什么非富即贵的人。” “确实不是。但周八的朋友也不全是他那样的。” “是吗?那是我冒犯了。反正客官有闲钱来跟一个小倌聊家常, 肯定也不会穷酸到哪里去。” 疾雪:“……” 刚才上来时,疾雪有看过。这间屋子的旁边还有一排房间,现在太阳已经落山, 差不多到了接客的时候。这种装潢简陋的店, 隔音相当于没有, 照理说是可以听到隔壁房间的动静。但疾雪从开始到现在,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她问:“你们生意不好吗?” “怎么会?好着呢。” “那除了你之外,应该还有别的人在接客吧。” “那当然啦。” 疾雪点头:“我刚才问你,还有没有跟你一样款式的人……” “我说了,这个得你摸摸我我再告诉你。”怀青倒也没有因为“款式”这用词生气,笑着答。 嚯。这小倌还挺难套话的。 周围的房间没有响声,她也没法直接出去确认。 “时候不早了。”怀青喝完了水,看了眼外头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该睡觉了。” 他起身往床边一坐,掀开不怎么柔软的廉价被子,拍了拍床单:“过来呀。” 他咯咯笑道:“放心,我不会碰你的。”手指沿着床中央,虚虚地画了一条线:“左半边是你的,右半边是我的,我们谁也不越界,怎么样?” 这张老旧的床很窄,两个人紧贴在一起才勉强能睡得下,像他这样比,那他们两个都只有半边身子能挨得着床。睡着睡着迟早会碰到一起的。 “不用了,我趴在桌上睡就行。”疾雪特意把“不用”和“桌上”这两个词咬得很重。 怀青:“你是客人,我怎么好让你睡桌子呢。” 疾雪:“你不会以为我睡床就能睡得着吧。” 他叹了口气,似乎是觉得她很麻烦,弯下腰在柜子里翻翻找找。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屁股翘得很高,还要特意对着疾雪。 疾雪懒得看,眼神往门外一瞥,盘算着刚才桂云扶听没听见自己掷地有声的拒绝。 “啊,找到了。” 怀青站起来,把一个香炉捧到她面前。 “这什么?” “店里发的。说是如果客人睡不着,就让我们点上这香。是安神用的。怎么样?这样你就没顾忌了吧。” 看来这小倌是无论如何都要让她睡床。 疾雪道:“不如这样,你趴桌子上睡,那我可以睡床。” 谁知怀青撅起粉唇,摸了摸自己的腰:“我这么柔弱,你怎么忍心让我睡桌子?” 疾雪:“你跟我撒娇也没用。” “那你说怎么办!反正我不睡桌子,你也不能睡桌子。这是店里的规矩。我都答应了不碰你,你还担心什么?” 怀青觉得她怂蛋得很,疾雪也觉得这个小倌管得有够宽,她站起身,决定战术撤退:“茅厕在哪儿。” “在菜馆的后面。”他抓住她:“你不会想逃吧?放我鸽子?” 疾雪:“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吗,我真尿急。” 怀青:“……” 他打量了她好一会,看疾雪眉头皱得拧都拧不开,这才松手:“那,我等你,快去快回。” 疾雪赶紧挥开他的手出去。 到了走廊上,左右一望,桂云扶的人影正靠在不远处的阑干上。 她一步并三步过去,愣是不知道怎么先开口。 明明她不是自愿的,但不知为何就是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还好桂云扶先开口打破了这阵寂静:“怎么出来了?” “你不是听见了吗,那小倌那么吓人,我敢一直在里头待着吗。” “是吗。”桂云扶不置可否,视线还放在楼下:“我倒没看出来你不敢。” “我不敢啊,我都有你了,其他人对我来说都是大白菜。真的。” 桂云扶:“……” 他用鼻子淡淡哼了声,没什么反应:“你进去的时候我一直在看,没有新的客人,也没人从二楼下去过。” “但小六十确实是在这家菜馆里吧?” 桂云扶点头。 疾雪道:“那为了静观其变,我岂不是真得回去跟他睡觉?” “有什么不行的?不是大白菜吗?”他有些调侃地挪动视线看她:“还是说,你对他有反应了?” “没有,真没有我的宝。”疾雪把手伸进他袖子里抓住他纤瘦的手腕,身体也靠过去挨着他,她嗅到他身上草本的香味:“我只想和你睡觉。想抱着你睡。” 嘴上是这么说,她刚才在里头给小倌扇风扇得很勤快的时候可不见得是这么想的,桂云扶刺了句:“可别。我可不是小倌。” “你当然不是了,你是我的宝贝。小倌能和你比吗。” 桂云扶抵开她的肩膀,用了一点力气,但力气不算大,反正不足以推开缠着他说黏黏糊糊的话的疾雪。 “我是真不想回去。”她叹气。 “不回去怎么从他嘴里问出小六十的事?” “那你抱抱我我就回去。” “学会蹬鼻子上脸了是吧。”桂云扶好笑,尾音略略上扬着,听在耳朵里勾人得异常。 疾雪本来只想摸摸人的手占便宜,因为这声笑,一下子没忍得住,脸一偏,隔着面帘在他耳垂上印上一个吻。 他的耳垂冰凉,触感柔软,她又极快地亲了第二下,成功感觉到桂云扶的身躯微微一僵。 “好了,我这下有动力去和小倌周旋了,我走了。”她生怕桂云扶发火,低低说了声,又捏了捏他的手心,转身回房。 “……”桂云扶抬手摸了摸面帘,好像还残留着她滚烫的体温,他眯起漂亮的眸子,晦涩不明地骂了声:“只会舔人的狗。” 疾雪回到屋里,怀青已经把香炉点燃,放在桌子上,在右半边的床上躺好了,看见她回来,冲她招招手:“你原来没逃呀。” 我倒想逃。 她这回没再抵抗,干脆在左半边躺下。 二人之间还留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怀青在一旁絮絮叨叨:“我不会挨着你的,你放心好了,我也没那么想工作……” 疾雪闭上眼。 这明明是在外面,旁边还有个陌生人,她倒很肆无忌惮地睡了个大觉。等到窗外传来的鸟雀鸣叫声,疾雪才睁开眼睛。 天已经大亮。 怀青也醒了,正坐在床边定定看着她。 疾雪挑眉,觉得不太对劲,自己昨晚好像一沾床就倒了:“你点的什么香?” 怀青道:“客官现在才发现有点晚了吧。” “怀青,我们来收货了。” 门口忽然进来四五个男人,打头的就是那个店小二。 “你们干嘛的?”她闭着一只眼睛按按额角,很没有紧张感地问。 “我们干嘛?”店小二笑道:“客官还没睡醒呢。”他手中提着一物,仔细看,竟然是疾雪的商人制服和面帘,还有她一直挂在腰间的剑,是桂云扶之前给她的那柄。 她现在身上只剩自己的玄武灵纹袍。 “抱歉了客官。”怀青起身撩了撩长发:“我们把你兜里剩下的灵石也一并拿了。不过看你也不像是普通凡人,是不是别的地方还藏着什么好东西?拿出来交给我们,我们就放你走。” 疾雪点头,懂了。 “所以你服务态度这么好是有原因的。” “实在抱歉。这也是为了生活嘛。虽然你没享受到,但不也和我共度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吗?”怀青冲她眨眨睫毛。 店小二:“行了,少跟她废话。新来的,你来,再去搜她的身。” “是!” 自男人身后走出一个青年。他拿着一把唬人的菜刀,清秀的身板和面貌都让人眼熟。 疾雪指着他:“小六十?” 小六十一愣,也认出了她:“魔……魔头?!” 疾雪:你怎么是仙人跳的同伙啊? 小六十:你怎么被仙人跳了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6 00:59:21~2022-07-27 00:5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樱丸 10瓶;奇遇、知微 5瓶;6125170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此时此刻, 空气中弥漫出一股诡异的安静。 店小二先开口:“怎么,新来的,你和这人认识?” “不不不不认识。”小六十如同被人踩了尾巴, 连忙摇头:“我认错人了,我不认识她。” “哦?真的?”店小二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小六十现在用不出灵力, 吓得赶紧上前搜疾雪的身, 手还没摸到衣角就被她啪地打开,他只好用眼神向她示意, 可惜他和她好感度过低, 疾雪没读懂他的意思:“用不着搜了, 我身上真没东西。” 这都要感谢魔头的传家宝防具, 玄武灵纹袍。因为长得过于破烂, 穿在身上像一件黑色破布披风, 端个碗往街边一蹲能直接开始要饭,仙人跳团伙这才没看出这也是个宝贝。 小六十象征性在袍子上顺了两下就回头报道:“是真的,没东西了。” 店小二颔首:“带走。” “带走?”疾雪挑眉:“东西不先还我?” 店小二笑道:“东西还你了我们还做什么生意?” 他身上的三个壮汉亮出武器,凶神恶煞的,好像她再多说一句话就要上前把她打个半死。 “那灵石给你们, 把剑和衣服还我。”这都是桂云扶的东西, 她要是给弄丢了,被他骂是小事, 显得自己很逊才是大事。 但对面显然不会答应这个要求。 眼看疾雪一捏拳头就要起身,小六十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冷静,魔尊。你就当时为了我, 暂且忍一忍行不行?” “为什么?” “我的玉简在他们手里, 我要是敢反抗, 他们就会毁了它。”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个店小二已经看出我和你是认识的了,你敢出手,我也要遭殃。玉简价值昂贵,要是坏了我这辈子加上下辈子打工都还不起。”小六十哭哭唧唧地哀求:“求你了,先别在这里跟他们打。” 疾雪本来想说凭什么我跟你很熟吗,突然,一个想法浮上心头。 她点头:“行。” “真、真的吗?!呜呜谢谢你魔尊,原来你人这么好。” 疾雪重新看向店小二:“要带我去哪儿?” “当然是我们给你准备的好地方。”怀青从床上起身,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对那三个壮汉道:“带走吧。” 几个人上前架起疾雪的胳膊,他们以为她不会反抗,没有设防,谁想疾雪抬手就冲最近的一个人脸上招呼过去,他被一拳打得脑袋往后仰,竟然直直飞出去撞破阑干摔下了楼。 “你——你干什么!”这根本不像是正常人会有的力气,店小二吓得脸色苍白,冲小六十道:“你就不怕我——” “好,好。冷静,我就伸个懒腰,没说不跟你们走啊。”疾雪转了转拳头,朝另外两个壮汉道:“不是要绑我?赶紧。” 两个壮汉铁青着脸你看我我看你,像两只小白兔一样,没敢动。见过刚才她那架势,谁还谁还敢绑她? 店小二气急败坏:“快动手啊!她就是个姑娘你们怕什么。”不忘警告疾雪:“你要再敢乱来我就把这小子的东西毁了!” 疾雪:“没乱来啊,我这不是站着呢吗。” 店小二险些被气死。 两个壮汉最后是颤抖着,恭敬地把她请出屋子的。 临走前,她还回头跟怀青说:“你等着。” 谁想怀青压根不怕,还吐着舌头跟她挥手:“美丽的花都是会扎人的。” 疾雪走到中途被蒙了眼,壮汉们给眼罩打结的时候手都是抖的,疾雪感觉得到自己下了很多层楼梯,眼罩被摘掉后她还反应了一下,毕竟这里跟没摘眼罩时一样,乌漆嘛黑。能听见一点水流的声音。 店小二打开一间牢笼把她推进去,凭着微弱的一点光线,疾雪看清这是一座地牢,潮湿又阴暗。旁边只有一堆稻草可以供人坐一坐,条件极其恶劣。 周八如果真在这里消费过,那多半也经历过同样的事。 那他交给她这么个差事是想干什么?吃饱了蛋疼闲得无聊想坑她一把? 也不像。 起码当时被她撞倒以后,他看她的眼神不像怨恨,反而像在看一个超级英雄。 哦,疾雪好像猜到了。那个欠抽的胖子估计是觉得她武功不错,想借她的手把这地方端了。如果没有小六十那个猪队友,自己现在说不定都已经把这群人收拾完了。 店小二锁上了牢门,疾雪问:“你们打算把我关在这儿多久?” “不……不久,等周八把赎金带来了,我们就放你出去。”店小二笑得比刚才有礼貌多了。 搞了半天这伙人是还想从富二代身上薅一笔。 但看周八那孬样,不像还能拿得出钱来的样子。 刚才她被蒙眼带下来时,走廊上没有别人。桂云扶多半昨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府去了,可谓对她的安危毫不关心。 这窑子背后的仙人跳产业也不知道他猜没猜到。 但疾雪也有自己的想法。 她愿意这么乖乖被这帮凡人押进来,当然是因为:这是一个绝妙的苦肉计。 上次被罚提水桶时,桂云扶就替她擦了汗。 这次他察觉到不对,说不定也会来救自己。 这一来二去,好感度不就升上去了? 她可真是恋爱大师。 …… 清早的时候,周八急急忙忙找上了初夏,问她小疾在不在。初夏正想跟他说这事,小疾那个侍女,居然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回来我一定要重罚她。” “什么?”周八道:“所以她还没回来?” “对啊,婢子从昨晚睡前就没见过她了。” 完了完了。难道土匪也打不过那些人? 周八思来想去,决定去找桂云扶问问。 于是,当桂云扶懒洋洋靠在窗边晒太阳的时候,房门就被周八敲响了。 “她还没回来?”他瞧上去并不上心,也早就料到那个菜馆不简单,会出岔子很正常。 但,她应该不至于解决不了一群凡人。 周八支支吾吾:“咱们要不去看看?” 他对一个土匪都没法开口,更别说对这个气质脱俗的商人说这种丢人的事了,遮遮掩掩的:“我跟她说好了第二天早上来这里交差,迟到了不给钱。你应该了解她,她会是那种迟到的人吗?” 桂云扶思考了一下。 “的确。为了钱的话,应该不会。” “是吧是吧。所以可能是出什么事了。” 故意要从他嘴里套出事情真相,桂云扶压低嗓音“哦?”了声:“出事是指出什么事?” “这……我我也不知道。” “是吗,你不知道啊。”他指尖慢慢敲击桌面:“那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周少爷不如等等。” “等、等不了了,真的等不了了!”周八急得没法:“好吧我告诉你,我告诉你行了吧。” 从周八那里听完前因后果以后,桂云扶总算知道他向疾雪提出的古怪要求是为了什么。 问题是某个人还真答应了。 “那她多半是被抓了。”桂云扶瞥了眼外头的天,已经不是说早上好的时候了。 他别的都料到了,但没想到疾雪会栽在那里。 “肯定的。我本来以为凭她的武功能帮我灭了那些人,结果……”周八叹了口气,愤愤咒骂:“没用的东西,还不如我家看门的狗有……哎哟!” 他被不知道什么东西飞过来打了一下,低头一看,竟然是个回旋镖。 他捡起它还有点懵,桂云扶已经拍了拍衣摆站起来:“走吧。” “走?”周八疑惑:“去哪儿?” “当然是去拿回你的东西了。”他挪动视线看向门外,又慢慢说了句:“顺便去救一救某只笨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7 00:57:42~2022-07-27 11:4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斉之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唉我也是无语了 30瓶;何以求长生 20瓶;神奇赛赛 10瓶;程意 6瓶;奇遇 4瓶;喜欢夏目友人帐 2瓶;47028557、白白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白天的大街车水马龙, 菜馆也在正常营业,估计谁也想不到这家店在背后干着不为人知的勾当。 周八颤颤巍巍地跟在桂云扶身后来到招牌底下。 “周少爷会武吗?” “我?会那么一点点吧。” 桂云扶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把匕首,在纤瘦的五指中翻了个漂亮的刀花递给他:“拿着防身。” 他们一迈入店内, 店小二就迎了上来,看见周八显然很惊讶,转瞬又笑道:“我正打算去你们府上给你递信呢。”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笺, 周八小心接过来, 展开就看见上面写着勒索信都会写的那种东西。 “五千灵石?!”他不禁道:“你真以为我还有钱?我的钱都在你们那儿了!” “周少爷说笑了,您是京城来的贵人, 怎么会想不到办法筹钱呢?” “你——” 周八看起来挺大一个, 心理素质不见得有多好, 才几句就被气得涨红了脸。 “反正, 反正我没钱!” “是吗。”店小二摇头道:“那就没办法了, 我们只能把您的那个朋友给……噗!!”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匕首直直从他脸上划过, 刺穿了他的一只耳朵,周八瞪大眼睛盯着自己手里的刀,不敢相信:“这是它自己动的……” 身后,桂云扶慢条斯理地拿着一包储灵袋,匕首上的魔石在吸收了灵力后, 闪烁起共鸣的光芒。 “来人……快来人!”店小二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耳朵没了一只还能扯大嗓子喊。 可惜再来多少个人也没用。 匕首像是一个天生就会战斗的硬汉,周八握着它, 觉得自己像只剑穗,摇摆着身体,还没怎么看清周围发生了什么, 三个壮汉就已经倒在了他面前。 菜馆一片慌乱, 不少人连饭都不吃了, 撒下筷子就跑。 店小二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看他,躺在地上抖抖索索地说:“你、你怎么会……” 周八也想说自己怎么会。 他衣服脸上全是血,好在那些人都还活着,手一颤,匕首啪嗒落在地上,他回头看着桂云扶,恐惧地说:“这刀子有鬼……” 桂云扶捡起匕首,就着储灵袋的面料将上头的血擦干净,再擦干净自己的手指。 他不喜欢别人的血弄脏自己的衣服。 优雅地做完了这一切,菜馆里的食客已经全跑光了,就剩一个还有意识的店小二。 “说。”桂云扶半松不松地捏着刀柄,刀尖朝下对着他:“人在哪儿?” …… 疾雪翘着二郎腿躺在草堆上,百无聊赖地数着墙壁上的蟑螂。虽说是苦肉计,但如果桂云扶不中计那就白搭。她打算等数到一百只的时候就干脆出去把这菜馆给掀了算了。 “五十九。六十。” “吱呀” 没等她数下一个数,地牢的门忽然被打开。 有人进来了。听声音,还不是店小二那帮人。 她腾地起身,看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朝这边靠近。 像是迷了路,一会走一会停,在走到自己跟前的时候,疾雪抬脚一踹牢门。 那人“啊啊啊啊”地坐倒在地,被吓了个够呛。 “白天就来偷东西了?”疾雪靠在铁栅栏上,等看清了那人的脸,眉梢就挑起来:“怎么是你。” 是那天装神弄鬼的女魔族。 女魔族是头一次见她,反应了几秒,腾地扑上来抓住栅栏:“是你,就是你偷走了我的圣物!” “什么圣物,那是我的魔将好吧。” “只有魔尊才会有魔将,你又不是魔尊。” 她懒得跟她争辩这个:“所以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谈及这个话题,女魔族却犹豫了:“我是来找人的,除了正门,只能从下面溜进来。” “然后就跑到了这个地牢里?你这迷路迷得有点离谱啊。” “要你管,你这个小偷!” 女魔族气呼呼的,正准备转身走,地牢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有谁在火把上点了火,室内一下子被照亮。好几个人走下石阶,毫无顾忌地踩响地面的水滩。 桂云扶抬眼时,橙黄的火光打在他的面帘上,在脖颈以下投下了很深的阴影。 周八跟在他身后,手上还拽了一个人。是怀青。嘴被布条堵了,手也被绑在身后,肩膀耸拉着,是一副放弃抵抗的姿态。 桂云扶走到疾雪的牢门前,拿出从店小二身上搜来的钥匙将锁解除。 门一推开疾雪就想扑过去抱他被桂云扶不着痕迹地避开:“不丢人吗,被几个凡人关在这种地方。” 疾雪揉揉肩膀:“我受了伤,疏忽大意了。” “……”桂云扶侧眸看她:“伤哪儿了?” “这儿。”她把自己的胳膊抬起来给他看:“你摸摸就好了。” 笨蛋。 旁边还有这么多人,桂云扶最终只轻轻捏了一下就放开了。 “如果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疾雪:“但我知道你会来啊。” 桂云扶:“……” 苦肉计初有成效,疾雪转转手腕从铁笼里出来,众人顺着她的视线,好像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 疾雪道:“我正打算盘问她关于圣物的事,你们来得正好……” 她刚想说趁机把这人也绑回去,女魔族忽然一步朝周八袭去,他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躲得过魔族的袭击,眼看着要被照胸腹来一记掏心,好在疾雪眼疾手快,这一下她手臂蕴着灵力,女魔族不及防,被她搡出去好几米。 “你!”她没想到自己的灵力轻易就被她抵挡,指着周八身旁的怀青:“你们……你们给我放开他!” 疾雪:? 她看桂云扶一眼,桂云扶伸手把怀青嘴上的布条解开。他被闷坏了,立刻大口大口呼吸。 女魔族还瞪着他们:“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他一根手指。” 疾雪看怀青:“什么情况?” 怀青神色自然地答:“没什么,就是以前接待过的客人。被我们洗劫一空也不恼,三天两头就跑来缠着我。” 嚯。那她懂了。 这是情痴。 不过这人说是给前任魔尊跑腿,结果跑着跑着跑到窑子里来了?只能说不愧是魔族。 这是个好机会。 “你帮我问问她,她所谓的圣物是什么。”她冲怀青道。 怀青扭头:“我才不。你的这位心上人把我的同伴全打成了残疾,害我丢了讨生活的工作,我凭什么要仇将恩报?” 他不怎么友善地瞥了桂云扶一眼。 疾雪大概猜得出来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那不是你活该?干这种缺德事之前就该有觉悟了吧。” “哼,我不管。反正不给我点好处就别想让我帮忙。” 疾雪:“……” 好想给他一拳。 “没必要为了这种小倌花钱。”她看桂云扶好像伸手要去摸乾坤袋,按住他。 “谁说我打算给他钱了?”他抬眼道:“倒是得看你舍不舍得让这个跟你同床共枕过的小情人受点苦了。” 疾雪黑脸:“谁是我小情人了。” 估计是听见了这边的对话,怀青伸手抓住疾雪,在她手心里勾了一下:“别呀,严刑拷打对我可没用,我只喜欢愿意满足我的人。” 疾雪:“你有什么要求?” “我的要求很简单。”他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我想跟你走。” “……哈?” “你不用怀疑自己的耳朵,我是说真的。”他瞳仁水光闪闪的,凑近她一步:“只要你带我走,我就替你去套点情报出来。” 疾雪的第一个反应是——转头去看桂云扶。 这个要求简单是简单,问题是他一个凡人,在这个team里好像根本没有与之匹配的位置。而且也不清楚这人的底细。 最重要的是,桂云扶介不介意? 疾雪也没奢望能让他情绪有波动,好感度都没到那份上,但他完全不介意的话,她多少还是会觉得有点心碎。 “……”桂云扶没立刻回答。怀青就这么站在疾雪身后,可怜兮兮地拽着人衣角,朝他看过来的眼神却荡漾着淡淡的挑衅。 “无妨。你想带上就带上。”他眼睑一垂,平静地道。 听起来是真的完全不在意。 疾雪:(心碎的音效.jpg) “那我就当你是答应啦,客官。”怀青这下倒干脆地放开她的衣角,转身靠近女魔族。女魔族很激动,肉眼可见的就脸红了。二人进行了一番对话。 等怀青再回来,他果然问出了东西:“她说,圣物叫什么……混元珠?她的前主人给了许多仆人不同的圣物,对外声称是真的,但其实都是假的。他们的使命就是到死为止都要带着自己的圣物四处逃窜来分散注目……好像是这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 常年干这种事,精神会不正常确实很正常。 而且疾雪已经知道真正的混元珠其实就藏在商会里。 “等等,她的圣物会丢,是因为被你们给扒了吧?”她后知后觉。 怀青手指点着唇瓣,望着天花板眨巴眨巴眼道:“我们洗劫过的人太多了,我也记不清了。” “……你他娘的赶紧去把她的东西还给她。” “这就是另外的价……” “我不带你走了。” “好啦好啦,我这就去还不行吗。” 怀青依旧被绑着手,那是桂云扶的法器,凡人挣脱不开。他叹气道:“但你们不先给我松绑我怎么拿东西?” 桂云扶点了下头,五指一拢,绳子散落在地。 怀青揉揉手腕,把雪白皮肤上的红痕给疾雪看:“他真坏,都把我勒伤了。” 疾雪看了眼:“就这?皮都没破。” 怀青:“……”不解风情的呆子。 仙人跳团伙洗劫来的东西都被藏在地牢下边的一个仓库里。门板是松动的,摁个开关就打开了。 疾雪在外头略略看了眼,东西还不少。这些人赚得是盆满钵满。 怀青翻找了整整两刻钟才终于找到女魔族的行李,疾雪还让她把小六十和周八的东西也还来。 他把东西举起来递给上面的疾雪和周八,不忘抱怨:“值钱的东西没多少,麻烦事倒是一茬接一茬。” 疾雪问:“小六十该不会也是你们的客人吧?” “他倒不是,是受了伤倒在我们店门口了。你也知道,伤药很贵的,我们让他付下药钱没什么问题呀。” 疾雪:“……” 碰上你们和昏在街上到底哪个比较倒霉还真说不准。 女魔族的假圣物是个猪头形状的珠子,虽然疾雪没见过混元珠长什么样,但肯定不是长这样。她开始有点怀疑前任魔尊的脑子了。 像是看穿她的想法,桂云扶还讥诮地笑了声:“的确,说不准是脑子不好使的人才能当魔尊?” 疾雪:骂我,我不在乎。 女魔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捧着圣物呜呜地哭,顺手就想去抱怀青:“我就知道你其实还是对我情深义重……” 怀青躲到疾雪身后:“情深义重倒没有,我现在是名花有主的人了。你别动手动脚的。” 疾雪:谁跟你有主了。 作者有话说: 疾雪:你来救我了你来救我了(小狗绕圈) 桂云扶:早知道不救了 感谢在2022-07-27 11:42:02~2022-07-27 14:3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marant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ngling酱、草莓奶片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因为这一趟, 周八顺利把自己的小金库拿回来了,他心情大好,说好给疾雪两千灵石报酬, 直接加了一千,给了她三千。 疾雪穿过来到现在第一次摸到这么多钱。但也就这样,比起钱, 她果然更喜欢活的人。 所以她直接回头给周八脸上来了一拳, 打得他嗷嗷直叫,说自己错了下次真的不坑她了, 疾雪这才作罢。 至于那个女魔族, 被怀青残忍拒绝以后就失魂落魄地走了。 看她那么匆忙, 估计还在躲避陆鸣之和向晚晴的追杀。 周八哭唧唧地捂着脸, 硬着头皮同意了收留怀青和小六十, 不过这回就没法再往仆人堆里塞人了, 只能瞒着周夫人藏人。 藏在他院子里不大方便,所以最后这担子莫名其妙就落到了桂云扶头上。西院离主院选,又少有人来往,最适合藏人。 怀青眨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说:“那以后就麻烦你了,商……公子?” 桂云扶没什么大反应:“嗯。” 小六十高兴地说:“可以和七十七在一起了!” 桂云扶还是点头:“嗯。” 之前疾雪说, 除了他别人在她眼里都是大白菜, 但其实桂云扶才是真的做到了把每个没兴趣的人都当成大白菜这一点。 她可能算半个白菜。 一行人是走偏门进的府,好在没撞上什么人。 周八千叮万嘱二人不要随便乱跑, 不然到时候只能被丢出去睡大街。 怀青乖乖点头:“反正有商公子陪我说话,我干嘛没事乱跑。轻重缓急我晓得的。” “……你最好晓得。” 这扇偏门离西院最近,周八挑了个府里最忙的晚饭时间, 安全把怀青和小六十带到了西院。 他擦了把汗, 说了句“我得赶紧回屋去, 不然姑姑要看出不对了”就匆匆而去。 剩下他们三个人。 西院很大,桂云扶给怀青和小六十分别安排了两个离他屋子最远的房间:“进去自己收拾。” 二人高高兴兴走了。 支开了人,疾雪和桂云扶进了屋。 “喏。”她把自己兜里的三千灵石放在桌上:“分你一千。还有当初说好的,一颗丹药五百灵石。” 桂云扶早就炼好了,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瓷瓶递给她:“注意你的丹毒。” “放心,我清完丹毒以后就吃过一颗你给的养气丹。”只有40。 桂云扶的动作不知为何停了一停。今天屋里没人,当康也不在,疾雪伸手把他的面帘摘了,看他垂着眼睑,眸光微沉,盯着她身后的地板一动不动。 “怎么?不会是内疚了吧?” “……怎么会?”桂云扶闭眼再睁眼,打开她伸过来的手:“我只是在想,养气丹在我这还有一颗。最后一颗。” 疾雪道:“留着吧。” “你确定?” 她点头:“万一之后又遇上风玄烛,这玩意还能再救一次我们的命。” 桂云扶不由嗤笑:“恐怕是救不了你的命了。再吃一颗你的经脉就会彻底枯竭。我告诉过你的。” “我知道。” 疾雪的眼睛里自始自终都没有畏惧这种感情,只有欲望,连逃命的时候眼睛都在灼灼发亮,就好像真的不怕死一样。 可怎么会有人不怕死? 是笨得连生死的概念也没有了,还是从未在乎过? 桂云扶本想说点什么调侃的话,但不知为何唇角却如同结了冰,动不了分毫。 又能问什么? 在注定的结局前,做什么都是徒劳,得知她真正的想法,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看我心情吧。”他慵懒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让我高兴了,这养气丹我说不定哪天就丢了。” 疾雪不怎么在乎:“不丢也行。”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将瓶子里的五粒疗伤丹都丢进嘴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一颗,但就当是占桂云扶便宜了) 桂云扶单手撑着下颌望着窗外,夕阳的光将他精致秾丽的脸斜劈成两半,一半冷白如雪,一半烈火如芒。没人分得清哪一边才是真的。 起码现在的疾雪还不行。 她忽然想起桂云扶的角色属性上有一个没有任何说明的buff,叫做“假面”。 以前只以为是在指代他的面帘。 现在看来并不是。 比起只能对着电脑屏幕的疾雪,现在站在这里的疾雪离桂云扶近了一点,但似乎也只是近了那么一点而已。 但没关系。 她早晚会让他成为她的东西。 她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来到这里的。 …… 那之后,疾雪几乎都赖在桂云扶的院子里的运气修炼。 估计是周八替她打点了什么,这段时间也没人上门追究她不干活的事。 小六十则是时不时跑来给桂云扶打下手。他的伤还没好全,灵力用不出来,只能端茶倒水搬椅子。 而怀青,出乎疾雪意料的,没怎么往这边跑过,也没缠着她,倒是时不时自己从偏门出去玩,天黑了就回来。看来是找到了安顿的地方,她这个需要讨好的对象就失去利用价值了。 不过也好,省得他三天两头往这边来打扰她和桂云扶的独处时间。 要想让丹药发挥最大作用,最好的办法就是运气加以辅佐治愈伤处。所以疾雪这几天都像个呆比一样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能分心。不能有杂念。不然前面运的功都白费了,得重新来过。 桂云扶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平时想摸摸他抱抱他的时候他从来都和她拉远距离,如今她要心无杂念了,他反倒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她旁边喝茶,时不时摸着下颌盯着她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有时候疾雪正觉得自己正入佳境,他就抬起手臂撩了撩额发。 宽松的衣袖落下去,露出他微微弯曲的一截纤瘦手臂,被阳光一照,好像上等的羊脂白玉精雕细琢。 散落在他额间的碎发乌黑柔软,疾雪在发丝间看见了一缕耀眼的阳光。 这个心,不受控制的,立马就有杂念了。 她埋下脸道:“桂云扶,你能不能不要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内。” “嗯?”他嗓音懒懒地应了声:“你确定?” “……也不是很确定。” 她突然想起以前去同事家里,看她养的一只长毛品种猫也是这样。桌上放的任何瓶瓶罐罐,那只猫都要伸手去推一下,直到听见瓶子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哀嚎才满意。 当时她对这种麻烦的玩意儿不屑一顾:“要我我就扔它出去。” 同事抱着猫一边深呼吸一边陶醉地说:“你不懂。” 疾雪:“……”不是很想懂。 说了这么多,她主要想说,桂云扶现在这个举动,就很像是那只猫干的事。 她本来应该暴躁地把它扔出房间,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点气都生不出来。 my同事,我好像懂你的感觉了。 虽然是从人身上懂的。 就这样风平浪静又过了七天,除了睡觉,疾雪几乎每天都和桂云扶黏在一起。但由于在这期间没和他有过任何肢体接触,感觉像在一起,又像没有。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于是,在终于消化完那五颗丹药的晚上,她装作还在运气打坐,等桂云扶站起身,从后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人拉过来抵在树干上:“一直欺负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桂云扶早看出她在装,倒也没反抗:“我哪儿欺负人了?” “你哪儿没欺负人?”疾雪都要被搞得丧失那种欲望了。 “我不是在督促你早日养好伤吗。”他抬手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挪开:“现在感觉如何?” “感觉不到痛感了。”因为不是游戏,看不到数值,疾雪只能通过捏自己的身体反馈痛感来预估:“说不定好全了。” “真的?” “我拿捏不准。得找个人试试。” “现在上哪儿给你找人去?”桂云扶观察了下她的面色,的确比之前好了很多:“等明天上街吧。” 疾雪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不会想找之前那个女魔族吧?” “不然呢?她修为高强,看起来跟你也不是一边的,你的魔将又还是废物状态,也只有她了吧。” 桂云扶的手往下,伸到她腰侧敲了敲她的长剑。 “还是说,你的伤彻底痊愈之后就必须开始面对真正的问题,你害怕了?” 疾雪一愣,抬眼和他对视。 桂云扶没戴面帘,黑漆漆的眼睛里有她看不太懂的复杂思绪,和一点……自嘲? 她一眨眼,那些情绪又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你跟着我,我就不怕。”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只要你在我旁边,我就会觉得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桂云扶:“这个世界?” 疾雪道:“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她收敛了眼中的认真,抓着人软和的手又开始摸,桂云扶没再问,不轻不重打开她:“困了,睡觉。你从今天开始可以复工了,恭喜你。” 他不再看她,转身离去。 疾雪:“……” 差点忘了,养好伤,自己得重新上岗了。 只是她没想到,说好的明天上街去找女魔族,今晚那个女魔族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周围的侍女都还在呼呼大睡,疾雪眨着困倦的眼睛,看见一道身影蹒跚地冲她走来,扑通倒在她床边。 血的味道。 魔族的身上是各种开裂的刀口,几乎要将她砍成肉块。 “救……救救我。” 疾雪面无表情:“我好像没有救你的好处。” “我、我告诉你真正的混元珠在哪里!” “我已经知道真的在那儿了。” 女魔族没有了交易的筹码,却仍旧极力想要活下去,痛苦和绝望在她脸上交织。 疾雪看了眼她翻进来的窗户:“是那两个修士?他们以为你的这个圣物是真的?” “对……对!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个圣物是假的,他们想要夺取混元珠,彻底毁了魔域……” 看来跟她掐指一算猜的差不多。 杀不了魔头,修真界的人就把目标转向了混元珠。 但混元珠是疾雪唯一的一线生机。 她跟桂云扶说自己不怕死,那个意思是不害怕死在他手里。如果能活,谁愿意死呢。 “我可以帮你。”疾雪道:“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什么?” “做我的魔将。” 作者有话说: 有大纲,不会改文,剧情发展是因为想写点可爱日常所以拉长了一下进度,现在真的开始走剧情了(x) 至于疾雪对于桂云扶的感情的确不是最终完成体,都会慢慢改变的,大家接着往下看吧(不要吵架! 感谢在2022-07-27 14:32:03~2022-07-27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宁小笙 48瓶;何以求长生 17瓶;岚凉凉 10瓶;太烦真人、61469429、不愿透露姓名的读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侍女们都还在睡, 疾雪搀扶着女魔族起身:“你叫什么?” 她道:“玉弩。这是尊上给我起的名字。她说我像魔殿门前不容任何人侵犯的弓.弩台。” 她嘴里的尊上是指上任魔尊。 游戏里对这人只提过两句话。说她残酷无道,却为魔域魔族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混元珠就是她炼化出来的神级法器。 “从尊上陨落后,我就一直在魔域外逃窜。没想到现任魔尊原来是你这样的……” 疾雪掰开她的手:“我这样的?” 玉弩咽了口唾沫:“你这样善良慷慨的人……” 她趁着夜色, 敲开了桂云扶的房门。他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她吵醒的,来开门时衣袍都没怎么穿好,松松垮垮地露出了一截雪白的锁骨。 “这是?”声音慵懒, 听起来还不大高兴。 “进屋跟你说。”疾雪搀着人走进去, 顺手把他的面帘给他戴正:“睡迷糊了?” 桂云扶:“……托某个半夜敲门的人的福。” 一片漆黑寂静的周府中,一间小苑亮起了灯。 桂云扶取出燃火丝, 在随身丹炉里点了火:“先止血吧。” 玉弩身上的伤全来自于修士的灵力轰炸, 陆鸣之和向晚晴, 一个火系剑修一个金系法修, 两种不同的灵力互相交织绽开在她的血肉里, 势头又凶又猛, 很棘手。 桂云扶扒开她的伤口看了一会。 疾雪问:“怎么样?” 他道:“比上次我受的伤还重。” 她想也是。 “不过死不了。”桂云扶道:“配合两种治疗金火灵力的丹药,再……”他看她一眼,似乎是因为她半夜来访打扰了他睡觉,语气带着刻意的笑:“再烦请尊上给她渡气。应该不成大碍。” 疾雪:“……” “渡气是没问题,问题是丹药你有吗?” “我的确不是专职售卖丹药的商人。”桂云扶挑了挑丹炉下的真火:“但你以前不是说过自己对丹方略知一二?” “你要丹方?”她道:“一个是以凌风果为药引, 辅以玄冰草、异首根。另一个是九叶芝为引, 其他的一样。” 她背得有点太过流畅,桂云扶作为商人, 熟记丹方是基操,但她一个魔尊似乎没有理由去记这些。 “看来你那个时候难得谦虚了。” “把难得两个字去掉。” 火候正好,桂云扶从乾坤袋中取出灵材投入炉中。疾雪这人是属于有点欠的, 看他没提钱的事, 主动问:“这账算谁头上?” 桂云扶嗤笑:“你良心不痛的话可以算在我这个被打扰了清梦的人头上。” “……”疾雪看了眼昏迷的玉弩:“还是算在本人头上吧。” 桂云扶:“可。” 在一旁围观的当康:“……”还好你俩没去开黑店。 等待丹药炼好的途中, 疾雪把前因后果跟桂云扶说了。 “十一个魔将都被掳的现在,我们这边需要人手。” 玉弩作为前魔尊的魔将,修为不一般,等养好了伤拉出去就是即成战力。 风玄烛在游戏里是中BOSS之一,气场二米八,真实实力也就是个上品金丹,疾雪要是还操控着陆鸣之,十招之内就能把他干得哭爹喊娘。 当康很兴奋:“打架!打架!”一顿,难得用了点脑子问:“但能行吗?” 疾雪拍拍他的猪脑:“回魔域你就能变回人形了,打个风玄烛不是简简单单?” 当康:靠,不愧是我尊上,好狂啊! 玉弩醒来以后,丹药也炼好了,桂云扶递给她时,她愣了下问:“你是……” “我的宝贝。”疾雪在旁边冒头来了句,被桂云扶冷淡一瞥,闭嘴了。 “叫我商人就是。”他嗓音温和地说:“这四颗丹药足够治好你的内伤,但外伤还需要静养一段时日。这里是凡人界……” “我知道的。我不会乱走给魔尊添乱的。”她看桂云扶一眼,又补了一句:“钱我也会付的。” 不知是不是疾雪的错觉,桂云扶笑意加深了一些:“不急。” 看得出来玉弩很宝贝假圣物,受着伤也挣扎着去摸自己的袖子,直到摸到那个玻璃猪头才放心。 “尊上陨落前,让我们十二个魔将带着她炼制的假混元珠离开了魔域。我是一只猪面魔将,所以我的混元珠特意被尊上做成了猪的样子……尊上……尊上她……呜呜……” 她说着说着就要哭,好在当康这个读不懂空气的魔将冲她来了句:“你也是猪?” 玉弩一下收住眼泪,指着当康:“你也是猪?” “好巧啊,我们都是猪!” 疾雪:“……” “不过你的样子不怎么像魔族。”她道。 玉弩咽下丹药,擦擦眼泪:“这是我幻化出的凡人身形。我魔族的样子对凡人来说太可怖了。” 那确实。 “我与其他十一个魔将有内核联系,这几百年里,他们都陆陆续续死了,死在了修士手里。曾经的十二魔将……如今也只剩下我了……”她抬起头又要哭,当康道:“太巧了,现在没被抓住的也只有我。我们两个猪命好长!” “……你稍微闭下嘴。”疾雪摁住他的猪嘴问:“那修真界的人应该还不知道真的混元珠在哪儿吧?” 玉弩点头:“陆鸣之似乎笃定真圣物在我手里。所以我绝不能被他们抓住。” “那从情报来说,我们这边是优势啊。” “不见得。”桂云扶收拾着丹炉淡淡地说。 “为什么不见得?” 当康挣开她的束缚:“因为他压根不打算帮我们!”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就来气:“混元珠既然在商会的宝物库里,那他回商会帮我们偷出来不就好了?我和他说,他还怎么都不乐意。” 的确,说起来很简单。但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疾雪见桂云扶一言不发,走到他旁边蹲下,跟他一起看着炉火:“我昨天问过小六十,他甚至不知道商会有宝物库这个地方。如果你真的做不到,我们就另想办法。” 这句话里的做不到,不是指的主观上愿不愿意,而是客观上的问题。 桂云扶也就是茫茫商人中的其中一个,就像她虽然是干黑客的,但想要黑进组织的终端电脑也极其困难一样。 所以这类不受自己掌控的事情应该不需要多少思考的时间。不行就是不行。 可桂云扶仍旧沉默着。 “芙芙?” “别这么叫我。”桂云扶关上丹炉:“我做不到。另想办法吧。” “我有办法!”当康举起猪蹄:“我们直接冲了商会把混元珠抢出来!” 疾雪:“你还是闭嘴吧。” 道天商会能在三界中安然度日这么多年,可不是因为游戏里的NPC素质高不会偷家。你有可能听说哪个商人又死在魔族魔修手里了,但绝不可能听说魔族魔修上门打劫商会。 因为商会的建筑,用的每一块砖头都是一种上品法器,鼠标一点,会弹出一个框告诉你:四品驱邪砖。威力3555、防御7600、攻击间隔0.7秒。 这样一块砖不可怕,可如果这样一块砖有五位数甚至六位数呢? 疾雪虽然曾经试过卡BUG进商会偷东西,但的确还没有找到什么堂堂正正突破这座超级要塞的方法。 她为了这事还写过邮件给制作组:“请问你们游戏测试时是否有给玩家击败商会的可能性?” 十天后,制作组回:“暂时没有。” 看来道天商会就相当于官方,不可亵玩。 但现在又不是真的在玩游戏。 “你觉得我们摸进商会把混元珠偷出来的可能性有几成?”她问桂云扶。 他这回倒一点犹豫没有:“一成也没有。” “一点点都没有?” “没有。” 他将丹炉收起来,坐上躺椅:“这是给你的忠告。不想死的话,最好放弃这个办法。而且……” “而且?” 他顿了下,虽然看不清面帘下的表情,但总觉得低垂着眼睛在说。 “不久之后你会明白的。” 疾雪最烦别人欲言又止,如果这人不是桂云扶,她都能骂他一顿。 “现在不能告诉我吗?” “……” 他道。 “我暂时还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疾雪想起他之前说的:“因为我们关系还不够好?” 桂云扶不置可否地笑了下:“你可以当作是这样。” 然后干脆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不再给她任何进一步探究的机会。 摸进商会这条路是走不通了,疾雪暂时想不出别的办法。看桂云扶的样子就知道他困了,把玉弩搀起来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另一间屋子还空着,她刚推开门,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怀青大半夜从府外归来,迎面就和疾雪二人撞上。 他愣了一下,玉弩也愣了一下。 “你……”她一张脸唰地就红了:“你怎么在这儿?” 怀青:“……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儿呢。”他冲疾雪努努嘴:“你们这儿是什么人都收?嫖客也收?” “我、我不是!我是真的喜欢……嘶!”玉弩一激动,伤口也被牵动。 “冷静。”疾雪架住她:“没见过男人?” 怀青:……你有资格说别人? 他满脸都写着怕麻烦,离得远远地问:“她怎么了?受伤了?” 疾雪:“被一群地痞流氓打了。” 怀青:“那真够惨的。” 这下应该不至于整天缠着他了。伤得好。 玉弩还想和他说什么,怀青当没看见,招呼也没打就快步溜了。 她沮丧地垂下脑袋。 “你真喜欢那个小倌啊?”疾雪横着看竖着看,也没看出怀青哪里好,身材没她家芙芙好,长得也没她家芙芙媚,性格也够烂:“你们还人魔殊途。” 说不准还有生殖隔离。 “别说了,我知道不可能的。”玉弩抽抽鼻子:“我只是一只猪,在凡人看来又是一副可怖的相貌,而且还有尊上的任务在身。只要能时不时看看他我就很满足了。” “……”看着她悲伤的表情,疾雪突然感同身受,朝她后背大力一拍:“我懂!” 玉弩吐血:“咳咳咳咳!” 作者有话说: 本文没有副cp(。 感谢在2022-07-27 23:00:00~2022-07-28 22:0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银河骑士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marant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以求长生 19瓶;韩久、柒零零、铁血bg人、Amaranta、队长今天落地了吗 10瓶;Jyoulininn 8瓶;路人丙 6瓶;小鱼干 5瓶;39576830、未茗、52636183 3瓶;奈落是我的啦、冒昧的鬼怪、喜欢夏目友人帐 2瓶;蛋蛋、组团偷老婆吗、春之调音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那之后, 疾雪把玉弩搀进屋,给她渡了一波气。丹药顺着她的真气扩散至四肢,玉弩控制不住咬牙拧眉, 当初桂云扶受伤也是这样,整个治伤过程会伴随一股剧痛。 但她刚才分明说几句就要哭,眼下却丝毫没有那个迹象。 果然, 魔将就是魔将。他们是天生的抗揍战士。 完事以后, 疾雪又扶她去床上躺好:“你现在既然已经是我的魔将,那就别想有的没的, 听我安排。” “……什么安排?” “好好养伤。早点好起来给我卖命。” 她说得毫不遮掩, 一点不跟人打温情牌。 玉弩不由失笑:“是。魔尊放心。”低下头隔着衣袍摸了摸自己的伤处, 有点难以置信刚才那股真气竟然已经将两个修士的灵力尽数消除。 这个魔尊的修为底子……好像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疾雪就这么忙了一整夜, 寻常人可能早就累趴下了, 但她依旧精神抖擞。回去以后没在床上躺多久, 外头的天就泛起鱼肚白。 又到了侍女们早起干活的时间。 初夏今天莫名对她很客气,往常她干活时敢摸鱼开小差势必要被念叨,如今却一句话也没说。疾雪觉得奇怪,隔得老远冲她挑挑眉,她一抖肩膀, 宛如看见什么洪水猛兽, 唰地移开视线。 疾雪并不知道,就在昨天, 初夏被周夫人派出门采买食材,无意间路过一家菜馆。 大白天的,菜馆里头不知为何一片狼藉, 她有点在意, 所以停了下脚步。接着竟然就看见她家表少爷带着一帮人从里走出来。 四个人里她认识两个, 一个是西院的贵客,另一个……竟然是小疾那个侍女? 她压根儿不知道什么情况会让这几个人凑在一起,脑子还没想清楚,就见她家表少爷忽然开口说了什么,小疾听闻,一转身,一抬手,照着她家表少爷脸上就来了一拳! 初夏大惊失色,一张嘴张成O型,就这么呆呆愣愣地看着她家表少爷一边被揍一边嗷嗷直叫地说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坑你了! “…………” 啊……?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表少爷要向一个侍女求饶?为什么她身旁的那伙人对此毫无反应? 难道不该上前阻止小疾?难道不该抓住小疾狠狠收拾她吗? 为什么?! 初夏的世界观,在那一刻,分崩离析。 回府之后,表少爷居然还找上她特意叮嘱:“这几天不用管小疾的出勤。她……她有点事。” 他脸上都还留有隐隐的拳头印,说出来的话居然还在偏袒她。 初夏感觉头开始晕了。 “喂。”疾雪看她直愣愣地傻站着,在她眼前挥挥手:“回神。” “!!!” 初夏唰地惊醒,脸色发白,转身撒腿就跑。 疾雪:? 虽然不明所以,但管事的不管事了,那还装模作样干个屁的活,疾雪把扫帚一撂,跑去找她的桂云扶了。 天还早,整个西院就小六十起床了。他虽然有时候欠揍,但本质是个机灵又勤快的人,疾雪一进院门就见他端着个盆,盆里都是血水。 “这什么?” “哦,尊上来了。我刚给玉弩换了次药。” 自打她那天为了他献身被绑,这臭小子现在对她态度好得不能再好,以前都是“魔头”,现在成了“尊上”,听得疾雪起鸡皮疙瘩。 “她好点了没?” “好多了!我今早起来才看见七十七给我传的玉简,那么严重的内伤,死一百次都够了,但她竟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吃了丹药也不至于这么快。你说神不神奇?” 疾雪只当是魔族生命力顽强,让小六十继续照看着点,自己上前敲响桂云扶的房门。 “别敲了,七十七多半没醒呢。” 你懂什么。就是要他没睡醒。 疾雪朝后摆摆手让他该干嘛干嘛,没过一会,房门开了。 桂云扶微垂着脑袋,有点懒洋洋地打开门,疾雪趁他还困着,靠上去将他的面帘摘掉,一边用脚合上门:“是我。你还没睡醒呢?” 她从昨晚就看出来了。 桂云扶似乎有点起床气,而且属于早上不太清醒的那种人。 房间里的窗帘全都拉上了,只有一点雾蒙蒙的微弱光线。 他乌黑柔软的头发散乱在脸颊两侧,一双慵懒的黑眸半掩不掩,从疾雪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的睫毛长而密,一根一根的纤毫毕现,微微扇动时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和平时有不一样的好看。 “怎么是你。”桂云扶把面帘从她手里拿回来,声音带着没睡醒的低哑:“出去。” “我不。”疾雪伸手顺顺他头顶微微翘起的头发:“我来是有正事的。” “哼?”他用鼻子发出一个拉长的单音:“说。” “把商人的衣服再借我用用。”疾雪理完了头发,手往人腰际一揽,想让他靠过来点:“你要是实在很困,可以在我身上睡。” “……走开。”桂云扶一边说一边抬手指了下:“自己去拿。” 疾雪只能放开他。衣服被他随意搁在桌上,她拿起来套上:“我今早跟侍女们干活,感觉到墙外有修士的气息。不出意外就是陆鸣之那两个人。但现在又不好跟修士正面起冲突。”转头看他:“你有什么办法吗?” “嗯。”桂云扶松懒地应了声,坐到床边:“你想出来的办法是?” “当然是扮成商人,出其不意,揍他们一顿。” “……” 笨狗。 “拖延时间。”他道:“想办法再拖一天。” “一天就够了?” “你能拖够一天再说吧。” 那疾雪确实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能拖一整天。 修士的嗅觉比比格犬都好使,魔族的血和凡人的味道不一样,他们目的明确,是闻着味过来的。 玉弩当初装成神棍混在凡人堆里,企图用大宅子掩盖自己的行踪,有点用,但基本没什么用。 照凡人对修士的追崇程度,这府邸,陆鸣之随随便便说个理由就可以来去自如。 “所以你是有什么好办法吗?” “……”桂云扶道:“耳朵。过来。” 疾雪凑过去,脸靠近的同时,手也按住人的手背。可能是才从被窝里出来的缘故,没有平时那么凉,温热温热的。她低头,可以看见他雪白肌肤下隐隐的青色脉络。 她一心三用,但也把桂云扶的计划听得一字不落。 “还能这样。”她有点意外,夸奖他:“聪明啊我的宝。” 桂云扶:“……” 作者有话说: 桂云扶:想睡觉 感谢在2022-07-28 22:00:18~2022-07-29 10:5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反手做主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狐狸酿酒 93瓶;kkaay 15瓶;反手做主角 3瓶;冒昧的鬼怪 2瓶;程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从桂云扶那里出来, 疾雪戴上面帘,径直从偏门出府。 清晨的街道还很安静,她特意挑了个对角线, 陆鸣之那两人在宅邸的另一端。她没有去找他们,而是转身上了街。 这座城镇偏远,而且小。小城小镇里头虽然有富人, 但穷人更多。 疾雪按照桂云扶刚做说的路线, 在第三个分叉口拐进一条小巷。 这里头与外头简直不像同一个世界。 三三两两搭建起来的破顶棚把本就不可多得的阳光完全遮挡,明明是白天, 巷子内却阴暗得比黑夜更深。 有老鼠从她脚边一窜而过, 疾雪一脚踩进小水洼, 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发霉发臭味。 像是过于潮湿, 又像是食物腐败, 长年累月中形成的味道。 这种让人不适的气味几乎充斥整条暗巷, 并且随着她越往深处走越浓。 贫民窟。 她想到了这个词。 也就只有这个词能形容这个地方。 三三两两的流浪汉或坐或躺地聚集在道路两旁,各个衣不蔽体、囚首垢面,从脏兮兮的头发下掀起眼皮冲她窥探的眼神如阴沟里的耗子,探究、不善还有贪婪。 常人可能就怕了,但疾雪不是常人。别人看她, 她不仅要看回去, 还要摸着下巴在心里品鉴。 桂云扶说:“要找柔弱的、无防备的、好像天底下所有人都能踩上一脚的。” 这些人都不合适。 也许是疾雪的目光过于自信且正大光明,一丁点因为陌生环境而局促的感觉也没有, 这恰好说明她有足够的底气敢踏进这个地方。 越是底层的人,越知道怎么做才能苟活下去。 强者和弱者的气息是不一样的。 那些流浪汉阴恻恻地盯着她,谁也不曾上前干涉。 疾雪来到了更深的地方——一片跟刚才相比较为开阔的居住区。 这地方能叫居住区吗? 没有任何房屋, 只有茅草搭成的小型顶棚, 下面垫一张破布, 一家人就住在顶棚下,四面漏风,毫无遮蔽,没有章法地胡乱挤在一起,比疾雪在任何游戏里见到的贫民窟都要贫民窟。 她极快地扫视一圈,在人群中,看见两个流浪汉正围着一个女孩说笑。 女孩八九岁的模样,衣裳破烂,捧着一碗不清不浊的水,因为营养不良而身形削痩,皮肤白得病态,脸颊两侧因为常年吃不饱饭而微微往下凹陷,唯独那双眼睛水光灵灵,像一只小鹿般微微颤动着。 “可是……这是我早起接的水……” “你一个丫头片子喝得完这么多?” “还有你哥哥前阵子又给你塞钱了吧,钱也一起拿来。” “……” 她周围没有可以依仗的大人,只能小心翼翼地把水碗递给几个流浪汉,袖子里的几个灵石也被尽数抢走。 女孩太过弱小,不讨好他们,没法在这个地方活下去。 她卷起自己的袖子,因为早些时候下了点雨,被淋湿的衣服还未完全干透,她把干裂的唇在湿润的布料上贴了贴,试图汲取一些水分。 一道阴影忽然笼罩在她跟前。 女孩惊得抬头,下意识地颤抖,在看见来人不是流浪汉,而是一个穿着得体、身形高瘦的大姐姐时,那股惧怕又变成了不知所措的慌张。 ……是谁? 这个地方不会有这样的人。 在她用干涩的嗓子发出声音前,女人先开口对她说:“你想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 这是女孩想都没想过的事。 “我可以离开吗?” 她有点不明白,自己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儿。 疾雪道:“可以,但你可能得先承受一点痛苦。” “痛苦……?” 她点头:“你愿意不?” …… 陆鸣之来到了周府的大门前。 他携着剑,挠挠头问:“真能行吗?我第一次撒这种谎。” 向晚晴道:“也不算撒谎,毕竟我们真是修士。” “虽然是这样……” 陆鸣之出生就是天之骄子,在诸多长老的栽培下学会了剑道、符道、阵道,但还从没给人看过房子的风水。他觉得这事就是凡人对修士的一种刻板印象。他哪儿会看什么风水啊? “还要撒谎说人家宅子里有妖魔藏匿……”他摇摇头:“不道德。” 向晚晴无语:“魔族不算妖魔吗?这不是说谎。” 二人起初对翻不翻墙这件事也展开了一段不短的争辩。 陆鸣之坚持说,翻墙是不光明磊落的事,他们行得正坐得端,是去降妖除魔的,凭什么翻墙? 于是就变成了从正门进去。 但无缘无故的,凡人会让他们进去搜家就有鬼了。 “师兄要是觉得自己撒谎会露馅,那就让我来。”向晚晴道:“那魔族伤得很重,我们必须趁热打铁。你不想早点回去交差吗?师尊还等着我们。” 陆鸣之觉得也是,现在别的都不重要,任务比较重要。 “那你敲门吧,咳咳,我准备好了。” 向晚晴正要上前叩响周府大门,从一旁的灌木丛中,忽然窜出一道人影。 陆鸣之几乎是瞬间拔出剑,便见那人一身浅堇色制服,戴着面帘,是道天商会的商人。 他和向晚晴你我看我看你,问:“你是商人?” 那商人急急忙忙的,语气好像还透露着点意外的惊喜:“陆少主,竟然是你。” 好像还是认识的。 陆鸣之把剑收了。 “你有事找我?”他想起自己上次追杀魔族也碰到了两个商人:“你们为什么最近会在凡人界?修真界的生意不做了?” 商人犹豫:“我们当然是因为有生意做才会来。” 这似乎话中有话,陆鸣之没记错的话,这种戴面帘的商人并不负责和凡人交易,他敏锐地觉出了古怪:“和谁交易需要这么多商人出动?你详细说说?” “这就是另外的价格了。”商人考虑了下:“不过……陆少主若是能来帮一帮忙的话,我也可以跟您透露。” 陆鸣之看向晚晴:“怎么办?” 向晚晴也很在意商人刚才的说辞,如今魔域和修真界关系日益紧张,商人这种和两头打交道的绝对中立派的情报对他们而言就尤为重要。 她道:“反正那个魔族受着伤,耽搁一会也跑不远。” 二人决定和商人一起去。 商人领着他们走进一条小巷,巷子里阴暗,尽头处,一个女孩倒在地上。 她周围明显有打斗后留下的痕迹,像是灵力冲撞所致。女孩奄奄一息,陆鸣之一靠近就能感觉到她体内被侵入了凶猛的灵力,那灵力可怖,随时可能在她身体里炸开将她变成肉酱。 “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不小心被伤及的。”商人道:“我刚才发现了她,正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 “我不是在问你这个。”陆鸣之皱眉:“我们修士有规矩,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伤害凡人。是谁把她伤成这样的?” “……”商人沉默。 陆鸣之心里生出了点火气,一把蹲下身扶起女孩的上身,不禁惊愕。 好轻,轻得像羽毛,没有重量。 呆滞望向天空的眼睛虽然漂亮得出奇,却像是空灵的玻璃球,没有生气可言。 这具瘦小躯体内被人蛮不讲理地注入了灵力,她随时有可能死去。 “……她只是个孩子。”他不可置信,皱起的眉毛更加锋利:“你们到底为什么来凡人界?是谁把这孩子伤成这样的?” “修士。” “不可能!” 商人叹气:“陆少主打算救她吗?” “那还用问?”陆鸣之解开腰间的锦囊,冲向晚晴道:“晴儿,搭把手。我们把她体内的灵力剔除。” 可惜他们二人离开宗门时只带了一些化瘀丹,其他的都是只能用来杀人的法器。 没有特殊丹药辅佐,就算渡气也没用。 “你不是商人吗?你包里应该有丹药。为什么不救她?” 商人道:“我是商人,只能在不赔本的前提下救她。所以我不就找上了您吗。” 这话好像一下子点燃了陆鸣之的怒火,他沉着眼睛骂道:“所以我才不喜欢商人。”看她:“多少灵石?我出了。” 疾雪摸出桂云扶事先交给她的丹药,想起他让她不用怕,尽量往高了说,她道:“一万。” “一万?!你疯了?” 陆鸣之摸着剑柄就要站起来,向晚晴赶紧拉住他:“救人要紧。” 疾雪知道他很富才会这么说。没记错的话,穿越之前,给了桂云扶十万,兜里也还剩了个三四万。 陆鸣之冷着脸,把装有一万灵石的锦囊摸出来扔给她,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丹药,喂进女孩嘴里。 他低头哄道:“别怕,大哥哥不会让你死的。你坚持住,把药吃下去。” 二人开始一左一右地给女孩渡气。 陆鸣之虽然气得想杀了这个商人,但还是忍住了:“现在可以说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可以。”商人收了钱已经心满意足,大方地跟他透露:“的确是修士伤的她,当然,是魔修。” “魔修?难道……” “看来陆少主猜到了。说起魔域鼎鼎有名的魔修,当然只有那一位了。” 风玄烛。 曾经在修真界也是有名有姓的剑尊。 他年纪比陆鸣之大两三轮,陆鸣之记事的时候他就已经堕入魔道。 只从长辈嘴里听说此人此前就做过许多离经叛道的事,他会堕魔,修真界众人是一点都不意外的。 “他来凡人界了?”陆鸣之问:“为什么?” 商人:“我们也只是做生意的关系,具体不大清楚。反正如今魔头已死,魔域已经是风玄烛的囊中之物,如今突然把手伸向凡人界,也许是不满足于那一块小小地盘了?” 这一段话中包含了太多的信息量。 陆鸣之错愕:“你说什么?魔头死了?” 商人微讶:“陆少主还不知道?魔头可是风玄烛亲手杀的。” “……” 看来在他们追杀魔将的这期间,魔域出了大变故。 正道修士虽为正道,但讲究的是维持世间秩序。降妖除魔就是这一环。 救赎苍生反而是个伪命题。 难道你能拯救每个受苦的凡人吗? 答案谁都清楚。 陆鸣之现在救这个女孩其实就不是本职义务,但这样的孩子在眼前即将丧命,他怎么能忍心不救? 向晚晴清楚自己这师兄的性子,不过这事要是传到师尊耳里,肯定免不了要挨训斥。 但风玄烛的事就不一样了。 他现在正在试图扰乱世间秩序,那作为正道门派的修士,他们有义务将他铲除。 “你知道风玄烛如今人在哪儿吗?”他问。 疾雪道:“那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多少?” “一万。” 陆鸣之认命掏钱。 女孩体内的灵力已经被二人彻底剔除,极大的剧痛之后,已经沉睡过去。 他把她抱起来,从商人手里接过一张字条。 上面用清隽的毛笔字写了一个地址,距离城镇不远,御剑的话,小半天功夫就能抵达。 “……这孩子的家在哪儿?”陆鸣之道:“我们先把她送回去再去找风玄烛。” 疾雪道:“她没有家,是生在贫民窟的孩子。今天大难不死,早晚也会死。” 她故意这么说,陆鸣之果然一愣。 向晚晴道:“找个客栈先把她安顿在那里吧。”她摸了摸女孩颊边的发丝:“这孩子能承受住刚才那股灵力……其实说不定有点天资。” 陆鸣之惊讶:“你打算把她带回宗门吗?” “那不然怎么办呢?师兄要是不愿意,我倒是无所谓。” “我没说不愿意啊……但……”陆鸣之想了想:“算了,之后再说吧,当务之急是去追风玄烛。” 至于那个半死不死的魔将,反正魔头已经死了的如今,让她再活一会也无妨。 二人打定主意以后就和商人告辞,抱着女孩快步离开小巷。 疾雪满意地一摸兜里的钱,转身也走了。 按照桂云扶的指使,她在街上又转了一大圈,确认没有任何人跟踪的迹象,这才回到周府。 他终于睡醒了,正在院子的凉亭里和小六十打牌。 当康很不明白观棋不语的规矩,在一旁给小六十出谋划策。 “这里应该出对子啊!你打的什么烂牌啊。” 是疾雪曾经教他的斗地主,这只猪居然学会了还在这里传教。 她脱了商人的衣服,凑过去看桂云扶手里的牌。 嚯,好家伙。 三个炸加一个王炸。 “我搞定回来了。”她报告。 桂云扶眼皮都没掀一下,淡淡嗯了声:“敲了多少钱出来?” 疾雪道:“两万。” 他低哼了声,笑道:“少了点。” “这还少?” “陆鸣之性格纯良又冲动,一上脑,你把他底裤扒光他都愿意舍己救人。” 疾雪:“……” 我怎么觉得你虽然在夸他,但又像在骂他呢? 她忽然想起游戏里,满好感度的商人说的明明是:“陆少主是个善良又强大的人,日后一定会让世间变得更好。届时,您能记得还有我这么一个朋友就足够了。” ……她要举报宣传图跟实物不符。 这是诈骗啊! 作者有话说: 疾雪:但我都喜欢(小狗wink.jpg) 桂云扶:王炸 感谢在2022-07-29 10:58:43~2022-07-29 22:4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韩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瓜尔佳雅旭 50瓶;小E、16671856、狗哥 10瓶;星空万里、韩久 5瓶;喜欢夏目友人帐 2瓶;4702855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引开了陆鸣之和向晚晴, 疾雪成功给玉弩争取到了一天的时间。 小六十和桂云扶还打着牌,她干脆跑来看看玉弩的伤势。 魔族的身体恢复速度异于常人,骨折都是睡一觉就好的小伤, 这种没了灵力干扰的皮外伤根本不能算是伤。 疾雪观察着她腹部的血痂:“体内没有灵力残留,看来明早就能好全了。” 玉弩乖乖掀着衣服却一副自信的表情:“魔尊也太小看我们。其实半夜就能好。” “那后半夜你就好好养精蓄锐,我们明早就启程去魔域。” “但是魔尊你呢?”她问:“我听说你被修士重伤得要死要活的, 已经没事了吗?” “……”哪个王八犊子造的谣, 她明明受了伤也生龙活虎得很。 疾雪的内伤的确已经痊愈,但实力有没有恢复她其实也不知道, 这里看不到游戏数值。 “试试?”她朝玉弩伸出一只手。 玉弩不解, 也伸手握住她。 瞬间, 一股可怖的灵力沿着指尖直接侵入她的脉络, 她本能地撒开了手。 “怎么样?” “……嗯、嗯!”玉弩赶紧点头:“我觉得……尊上的伤已经无碍了。” 疾雪说了句“那就行”, 她不知道玉弩的内心正错愕不已。 自己伤得最重的那天, 是魔尊给她渡了气。那原来真的是魔尊的灵力。几乎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将那两股最折磨她的灵力消去了大半。 否则她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但这样雄厚的灵力,她曾经只在尊上身上见过,也以为只会是尊上…… 看来,她不得不开始反省,自己是否有些低估了如今这位魔尊的实力。 疾雪离开玉弩的屋子, 正好周八来了, 他站在桂云扶旁边看他们打牌,兴致勃勃。 见她过来, 招呼道:“土匪,你找我过来什么事?这是你们庶民的游戏吗?看着挺好玩,教教我呗。” 因为周八在, 当康只好充当起一只真正的猪。不过看他哼哼哧哧地看小六十的眼神, 自己去找玉弩的期间, 他们这边依旧一把也没赢过。 “有机会再说吧。”她敷衍过去:“我们明天就走了。” “明天?”周八道:“那倒有点突然,你们要去哪儿?” “回老家探亲。”为了防止他多问,又补了句:“离这儿很远的。” 周八看看她又看看桂云扶,不知道想到什么,拉长声音“哦”了声:“你们两个一起?你们是同一个老家?” “关你什么事。”说完看了眼桂云扶,很好,完全对这边的对话没反应,她问:“怀青呢,我也跟他说一声。” “怀青不和你们一起吗?为什么?” “我和他又不熟。” “嘁,你都睡过人家了还说不熟,谁信——哎哟喂!”周八捂着手臂道:“你打我干嘛!” 疾雪咬牙:“谁睡他了?你说话给我注意点,我碰都没碰他。”蹲下来扒拉着桌子对桂云扶说:“真的,天地良心,我要是之前碰过他一根手指我不得好死。” 桂云扶终于把目光从牌上挪开瞥她:“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他扭头重新看牌,没接这话。 很快,说曹操曹操到,怀青在这时走进院门。 自打来了周府以后,他基本都是一大早就出门,半夜才回来,也不知道在外头干什么。疾雪和他说话的次数其实少之又少。这还是见他第一次大中午的出现在西院。 就是走路的步调很慌乱,摇摇晃晃有些魂不守舍的,疾雪站起来冲他招手:“过来。” 怀青肩膀一滞,好像这才回过神,快步向这边走来,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疾雪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 傻子都听得出来是撒谎,不过他不愿说就算了,反正跟自己没关系:“我们明早就走了,虽然你坑过我,但还是跟你讲一声。” “走?”他问:“去哪儿?你们不是周公子的朋友?” “其实……她不是我朋友是个土匪……” “是金盆洗手的土匪。”疾雪订正。 周八把自己遇到疾雪的经过简单跟他说了一遍。 “他们都不是本地人,暂住在我家而已。” 怀青皱眉:“那你们都走了,这里不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本以为这是什么可爱的怕寂寞发言,结果他下一句就是:“我还能继续住在这吗?” 周八果断摇头:“我本来就是瞒着姑姑藏你的,你还想在我这赖一辈子啊?差不多该走了吧。” “……”怀青拧着眉头没讲话。如今他的本行做不了了,没钱没住处,被周八赶出去的话,恐怕只能睡大街。 “怎么都不能留我住下吗?” 周八的手忽然被抓住,怀青的手柔若无骨,故意立着指尖,在他的掌心轻轻挠了挠,周八抬头就看见青年一张清纯无害的脸缓缓贴近,然后冲自己楚楚可怜地笑:“求你了……我会好好服侍周公子的,让我留在这里好不好?” 事发突然。 周八僵住了,疾雪也看愣了。 唯独小六十和桂云扶还在旁若无人地继续出牌。 前者大概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后者是……在他眼里这就是一块白菜地。 “等……等等等等一下!!”周八明明胖得像个球,此时此刻却格外灵活,连滚带爬往后退开几米:“我没有龙阳之好!我上次去你们那也是点的姑娘!” “有什么关系嘛,我除了胸前没有她们那样傲然的两团东西,该有的能让你快乐的部位都有,不会影响周公子的利刃发挥……” “呸呸呸!旁边还有人呢,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怀青无所谓地笑着,问疾雪:“你介意我在这里脱衣服吗?” 疾雪:“……我突然尿急。” 她转身要走被周八拉住:“别想跑!” “关我屁事啊。” “咱们不是朋友吗!” “鬼才是你朋友。” 他抓得太死,疾雪只好站住:“你就再留他待一段时间不就好了。” 周八犹犹豫豫,怀青靠过来,上身几乎都要贴到他身上,他赶紧妥协:“好好好,三天,我再留你待三天行了吧!” 一番闹剧结束,已是黄昏之时,旁边两个人一只猪的牌也总算打完了。 疾雪问:“几胜几负?” 桂云扶:“忘了,好像没输过。” “……刚才旁边那么闹腾,你这都没被影响的。” “为什么要被影响?”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刚才贴的人不是周八是我,你也不会被影响吗?”疾雪弯下腰窥着他,满带私心地吐出一句。 桂云扶垂着头在理牌,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你问这个干嘛?”他语气不明地说。 “我就是想知道!” “那你会轻易让那种人近你的身吗?” “当然不会了。”见过刚才那一幕,疾雪的戒备心已经拉满。 “那不就行了?”桂云扶站起身,把牌扔还给当康:“时候不早了,既然明早要走,趁着今晚准备准备。” 说完就转身走开了。 疾雪愣了愣,然后又愣了愣,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反应过来的瞬间,四肢蓦地发热。 等等。 他刚才那句话算什么意思? 她问的时候其实压根没指望桂云扶能给出什么回答。 但,那算是回答了吧? 算是承认了吧? 算是……吧? 毕竟那句话说得,真的很像是……她和他有点什么一样。 疾雪的心脏突然有些控制不止地狂跳。 所以这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种意思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9 22:44:59~2022-07-30 19:1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希望大大多码字 89瓶;何以求长生 14瓶;小马 4瓶;喜欢夏目友人帐、程意 2瓶;LarkV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翌日。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 疾雪一行人离开了周府。 他们多数人都可以御器飞行,从城里到魔域的边界,也就只需要小半个时辰。 当康反正是只小猪, 抱在怀里就行了。剩下一个桂云扶,疾雪踏上剑,转身朝他展臂。 “我让他们先走了, 没人会知道你没法用灵力。” 这是疾雪猜的。 桂云扶大概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事。包括小六十。 他没说话, 走到她身侧:“不要你抱。” “那,我背你?” 他用鼻子淡淡发出一个“嗯”的单音。 好可爱。 疾雪不免又想起了昨天下午的事, 双手绕过他的腿弯, 把人背起来, 愣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较好。 问? 怎么问? 问昨天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桂云扶会说吗? “快点。”她飞得不快, 桂云扶环着她的脖子, 凑到她脸边催促:“陆鸣之去了那地方发现什么也没有之后, 很快就会追过来。” 到时候要是演变成修士、疾雪、风玄烛的混战,那就很麻烦了。 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陆鸣之和向晚晴一起把魔域势力全噶了。 “所以你说风玄烛打算对凡人界出手是骗他们的?” “地方是假的。” 那消息就是真的咯。 那陆鸣之的确很有可能为了验证这件事的真假强行进入魔域。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不一直和她在一起吗。 桂云扶懒得说是从商人间的联络中推测出来的,索性敷衍:“猜的。不过他应该还没怎么大动作。” “……” “你心里有什么计划吗?” “没有。打个风玄烛还用得着计划?直接暴力碾压。” 他轻哼:“你最好可以。” 众人加快速度抵达了魔域边界,虽然如今魔域已经落入风玄烛之手,但这片地方仍旧只认疾雪一个主人。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大门敞开。 非魔域住民的生物想要进入魔域, 需要耗费一段不短的时间击碎魔域屏障才行。要是陆鸣之两人真的追了过来, 那就只能祈祷这扇门能替他们拖延一会时间了。 熟悉的气息几乎是众人踏入魔域的瞬间就袭面而来,像是在欢迎它的主人回家, 周遭的瘴气都聚集过来将疾雪包裹。 当康和玉弩纷纷化出魔将之形。 “你……”他仰头看着面前强壮得如同一座小山的女魔将,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肌肉,突然就小巫见大巫:“你怎么比我强壮这么多……?” 玉弩道:“毕竟是你的前辈。” 当康:“!!”不服、生气! 如果不是这个状况, 他简直就想和玉弩打一架试试了。 “魔尊, 你感觉到了吗?”玉弩动动猪鼻子:“魔域的瘴气……” “很稀薄了。”疾雪扫视周遭, 这里本是一座山,可脚下的地已经成了光秃秃的黄土,干裂了很久,形成了沙漠的质地,之前的那些植被树木早就不见踪影。 瘴气比她离开时稀薄了不止一倍。 这都是因为她突破期将近,而经脉早已堵塞的关系。 难怪刚才一瞬间觉得口鼻有些喘不过气。 而且……已经来了。 风玄烛。 这边这么大张旗鼓地打开门进来,他肯定早就有所察觉。甚至都不需要她主动去找。 “一会儿你待在后面。”疾雪头也没回地跟桂云扶说:“我会保护你的。” “不用。”他似笑非笑的,反而往前走了一步,侧头看她:“我是不会死的。” “……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他不久之前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段欲言又止的后续。 没等疾雪再开口问,她的剑率先出鞘,唰,剑刃弹开罡风,在空气中发出一阵震动。 两个魔将咧着牙齿发出威慑的声音。 自黑色的旋风中,一道人影缓缓走出来。 “我还当是谁。”他道:“你没死。” 风玄烛的确有想过疾雪或许还活着。 不是因为不信任那座山崖高度,也不是因为不信任自己的实力,而是因为……事到如今,魔域还迟迟没有承认自己是他的主人。 证据就是,魔域的瘴气仍旧在日益减少,已经有不少魔族接连死去。 风玄烛曾经只负责魔宫那一片地方的瘴气供给,所以当他来到那之外的地方以后,他自己也有些无法忍受,以至于发癫发狂,每一日都在思考如何才能成为魔域真正的主人。 只要他坐上魔尊之位,凭他的修为,供给瘴气是轻而易举的! 可是为什么就是不行? 现在风玄烛可算知道了。 原来不是魔域不承认自己,而是原来的魔尊还没有死而已。 杀了她。 他的身后不知从哪里涌出了一群魔兵。几十?不,上百个。黑压压地将几人包围在中央。 疾雪执剑对着他:“风玄烛,麻烦你快点把魔殿还给我。” 风玄烛冷笑:“就凭你?” 他的身形如鬼魅,来到疾雪面前只用了不到半秒,他自信凭借自己用尽全力的一击,她这具身受重伤的身体势必不可能接下。 “滋!” 剑与剑凌空相交,风玄烛胜券在握的神色却渐渐产生了一丝裂痕。 “你……” 话没说完,一道凶神恶煞的灵力顺着剑身侵入他的手掌,他手一抖,剑就这么被轻松弹开,然后在极快的下一秒,砰,剑刃断裂! 他的剑当着众魔兵的面,被疾雪震断成了两截。 ……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魔头不是受了内伤吗?不是快死了吗? 这是什么情况? 他的剑……仅仅只是稍稍碰撞,就被她的灵力震碎了? 不,不可能。 一定是自己常年待在这里,瘴气已经不够了。 “杀!”他阴冷着声音号令魔兵:“今日杀了魔尊,魔域就会迎来春天。我们就再也不用忍受痛苦!” 这话果然鼓舞了众魔兵,他们早就受不了稀薄的瘴气,甚至还后悔过是不是不该投靠风玄烛,可现在状况明了,魔域的现状,究其原因是魔尊还没死。 只要杀了魔尊,一切就都会明朗! 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浪般向疾雪众人冲来,两个魔将一左一右迎上去,还能听见当康在兴奋地大笑:“打架!终于可以打架了!” “风玄烛,你还要再试试吗?”疾雪对周遭的一切熟视无睹,提着剑,面无表情地说:“不过不管再试多少次,你区区下品金丹,越级打架是白日做梦。” 虽然他听不懂“越级打架”,但听懂了白日做梦四个字。 风玄烛堕魔前是修真界的有名有姓的剑尊,堕了魔也是有百人追随的魔宫宫主。 一个要死不活的魔尊敢拿这种字眼形容他。 奇耻大辱。 风玄烛还有最后一把剑,他在其上附着风系灵力,自信地笑说:“我会让你后悔自己的狂妄。” 唰! 二人再次碰撞在一起。 小六十吓得往桂云扶身边一缩,他虽然恢复了灵力,但修为也就是个结丹,在这种场合里,很不够看。而且他也不擅长战斗。 “七十七,我怎么感觉,魔头身周的气息变得不太一样了?”他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有点可怕。” 那股灵力是连在修真界都从未见识过的。 明明之前他还没从疾雪身上感觉到过这种气息…… 怎么会一下子变化这么大? “七十七?”见桂云扶没有理会自己,他抬起头:“你怎么了吗?” 他戴着面帘,所以看不见表情,但古怪地沉默着。小六十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太对劲,抓住他的衣角:“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别。”桂云扶的胸口起伏,似乎是很用力地吸了一口气,他低着头,搡开小六十的手:“别跟来。” 就像看不见周围和魔将们缠斗的魔兵大军,他转身就走。 “七十七,你去哪儿!”小六十想伸手,被旁边的魔兵拦了一下,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桂云扶的身影已经远得成了一个点,他跺跺脚,心一横,弓着身子拔腿追了上去。 “哐当!” 剑刃碎成三段,无情地插入泥土中。 风玄烛自信的神色龟裂,他盯着只剩了个剑柄的剑:“不可能……” 不可能。 她是怎么做到的? 那、那股灵力……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魔头是天生水系灵根,可这股能顺着物体侵入他脉络的灵力,绝不是水系…… 也不是其他任何他所见过的灵力!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疾雪:“你不是受了伤?不是被修士打得要死不活?” 上一次对峙时还只能被他打得往后退的人,现在就已经可以斩断他的剑了? 怎么会? 他还是一副不服的、绝不相信的表情。风玄烛就是一个这样自信的中BOSS。 就连在游戏里打败他以后,他也不会凄惨绝望地死去,而是会说着“就凭你?你作弊,你怎么可能杀得了我?”的傲慢姿态消逝。 是唯一一个让你杀了他也没有多少快感的BOSS。 所以很多玩家速刷根本不会去碰风玄烛,反正他不是主线必杀的NPC。 疾雪也是这样。 这条线里,她就没有杀风玄烛。 但现在不是游戏了。 疾雪有一个想法。 她之前捣腾这个游戏的代码的时候发现,系统里有一个类似“权限转移”的技能。是魔头的技能。 但魔头不会闲得没事把魔尊之位转移给玩家,所以这个技能如果不是她解包了来看,根本不会发现。 想来只是制作组为了完善世界观才搞出的这么一个东西。 看着眼前满脸不屑的风玄烛,疾雪忽然把剑往鞘中一收:“风玄烛,你不是想要魔尊之位吗?” “……是又怎样?” “我可以给你。” “哈?”风玄烛笑起来:“你以为我会上当?” “我是说真的。”疾雪抬起手,掌中忽然出现了一团闪着白光的东西,风玄烛呼吸不禁加深,因为他知道,那个东西就是“魔尊之钥”,谁得到了钥匙,谁就能成为魔域的新主人。 只是这个东西除非主人自己愿意,否则谁也拿不到。 风玄烛才只好决定杀了疾雪。 如果有这个东西……那杀不杀她都是其次的。 “那你倒是给我!”风玄烛瞪大眼,生怕她反悔:“拿来!” 疾雪手一抛,直接把钥匙丢了出去,风玄烛急急往前追了几步,双手触及之时,魔尊之钥没入他的体内,消失不见。 拿到了! 他竟然真的拿到了,就这么简单容易的! 风玄烛不敢相信,张开嘴,刚要扯出一个笑容,却在突然之间,那笑容一僵,从他的胸、腹、背上如被什么东西捅穿了似的,喷涌而出大量的灵力! 就像鲜血,但比鲜血更多,更浓,更要置人于死地! 周遭原本只是枯竭的环境唰地笼罩上一层漆黑的底色,就像化作一片没有生灵存在过的死地。那些与魔将他们打斗的魔兵纷纷痛苦哀嚎着跪倒在地。 当康和玉弩也没能撑住。 魔域在眨眼间成了一片死城。 瘴气?没有瘴气。 瘴气消失了。 因为魔域的新主人根本无法自体内产出足够的瘴气,取而代之的是灵力。灵力被挤压出来,像鲜血一样喷洒在空中。 风玄烛倒在地上,张着嘴如同一只呆鹅般怔怔地瞪大双眼,他体内已经一丁点灵力都没有了,别说站起来,就是连吐纳都做不到。 疾雪站在他旁边,低头看着他问:“魔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不……”他的声音沙哑如开裂的树皮:“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行?” 他不是可以给魔域供给瘴气的人吗? 他的修为难道不够吗? 可是……可是…… 在游戏里被人杀死也从来自信傲慢的魔修,在此刻露出了痛苦、难以置信,甚至绝望的表情。 现状比任何事实都要清楚地告诉他。 他不配。 他从头到尾都根本不配为魔域之主。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罢了。 站在他旁边的这个,才是真正被魔域承认的主人。 “你……你……!!!” 风玄烛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球空洞,神色停留在了尖锐而歇斯底里之中。 他死了。 魔尊之钥缓缓自他体内飘浮而出,自动地回到了疾雪身上。 瞬间,万物开始沾染颜色,瘴气回归魔域,倒在地上的魔兵魔将们渐渐苏醒。 乱战就这么轻而易举又悄然无息地结束了。 风玄烛的魔兵看见他们的主人死了,没有多做反抗地就放下武器投降,只剩一地狼藉。 “太、太厉害了尊上!”当康蹦过来时满脸崇拜,虽然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倒在地上的风玄烛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但您到底是怎么做的?” 疾雪摇摇头,踹了一脚风玄烛的身体:“我想回去写攻略了。” “等等。”玉弩左右顾盼:“那两个商人呢?” 疾雪腾地一下回头,原本桂云扶站着的地方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她打得太激动,把身后的事忘了。 “他人呢?”她就近揪起一个魔兵的衣领怒问。 魔兵瑟瑟发抖:“我、我看见他从那边跑出去了……” 疾雪一把放开他就走,当康急问:“尊上,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你们两个回去把地牢里的魔将放出来!” 疾雪到了这时才想起刚才桂云扶语气里的不对劲。 不,不是刚才。 是以往很多时候都不对劲。 很久以前在魔域的那座客栈里,那时他们刚从风玄烛的魔宫里逃出来,他说自己本来打算用炎火珠自爆,她惊讶地问他不怕死吗,他那时回答:“我不会死的”。问他原因,他也只是淡淡地笑。 还有不久之前在周府。 他说:“我暂时还不想告诉你。” 疾雪问:“是因为我们关系还不够好吗?” 他不置可否:“你可以当作是这样。” 而且他至今也没有告诉她,他必须戴面帘的原因。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在今天串联到一起,然后开始产生巨变。 桂云扶不会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他突然消失一定和他刚才的异常有什么关系。 而这就是他一直欲言又止的原因。 疾雪在不远的山脚下找到了小六十,他苍白着脸色,一看见她就冲过来抓住她的衣袖:“尊上,七十七有点不对劲,他好像……” 他不知该怎么说。 七十七自从踏入魔域以后就有些古怪。刚才他重重呼吸的那一下,好像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但我不小心把他跟丢了……” “我知道了。”疾雪想了下:“你在这等着,或者回去找当康。我去找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30 19:18:46~2022-07-30 23:5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运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y 5瓶;运饶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找到桂云扶, 是在一个小时之后。 这周围的山很多,这座山还尤其的高。疾雪从山脚下找到了山顶,又从山顶找到山脚, 反反复复的搜寻,才终于从一片茂密的树林中发现了一片用法器张开的小境界。 小境界很不起眼,门扉也被从里紧闭, 即便是魔域的主人也不能自如出入。 所以疾雪费了一会功夫才将其打开。 内部的光线昏暗, 脚下和头顶都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里, 她在深处找到了那个美丽的青年。 或许是没觉得有人会来, 面帘被他随意丢在一旁, 雪白的面料早被地上猩红的血染得透红。 他跪坐在地, 一只手撑着底下的漆黑, 一只手紧紧握着自己细瘦的脖颈。因为太过用力, 白的肌肤上显出凌虐的红痕。 他吐了不少血出来,可喉头还是痛苦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疾雪走近,看见他低垂的脸上额角全是冷汗,整个人苍白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死去。 “……你怎么了?”她这下知道小六十说的古怪到底是什么, 蹲下身看着他问。 可桂云扶没有抬头, 细碎的额发在他脸上投下很重的阴影,他挥开疾雪伸过来的手, 看也不看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滚开。” 可惜那力道太小,说是拒绝, 更像是在挣扎着自卫。 疾雪不可能走开。 所以更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腕, 感受到他冰冷得如同一具死尸般的体温, 认真地问:“为什么你一踏进魔域就变得不太对劲?为什么你刚才要说你不会死?” 桂云扶强撑着意识讥诮:“你觉得只要问了我就会回答?” “你告诉我,我才能知道要怎么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保护。” 嘴上是这么说,可他的状态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不需要她保护的样子。 疾雪可不是被说了点难听的话就会放弃的人。 尤其这个对象还是桂云扶。 激将法对她没用。 “我想保护你。”她道:“我不想看见你受伤,不想看见你痛苦。我想让你开心。” “那你转身从这里离开我就开心了。” “真的吗?” 疾雪的另一只手伸过去,拂开汗津津地贴在他颊边的鬓发,摸上他的脸颊,让他侧过脸头看自己。 “真的,我走了,你就会开心吗?” “……”桂云扶红的唇一抿,黑漆漆的眼睛执拗地注视着她。 没有回答,对疾雪来说就是一种回答。 “告诉我好不好?我现在已经不是之前还受着伤的我了。一切让你痛苦的东西,挡在你面前的东西,我都会替你铲除。” 一字一句的。疾雪从未摆出过如此坚定的表情。 这恰巧说明她在说真的,她一定做得到这种事。 可桂云扶却噗嗤一声,自嘲般地笑了。 薄唇被艳红的血染湿,明明姿态狼狈,却又哪里透着动人心魄的媚。 他凝视着疾雪,是那种淡漠的、突然之间好像放弃了什么似的,口吻平静低哑:“过来。” 疾雪不解,刚要问,他又说:“靠近我。” 她往前凑近,从蹲变成跪的姿势,以为桂云扶要和自己说什么,当她靠得足够近,近得两个人的膝盖碰在一起时,桂云扶忽然凑过来,揪住她肩头的衣料,猛地吻上了她的唇。 冰凉柔软的触感,有血腥味和一点点风雪的味道,疾雪愣了一秒,比起思考,她下意识地先伸手,掌住桂云扶的后脑勺,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桂云扶的唇好软,舌头也好软,她亲得很用力,可他没有挣扎也没有抵抗,顺从地张着唇让她亲来亲去,有津液控制不住地从唇角滑下来,滴落在他衣襟里,浸出一小块深色的水渍。 “嗯……” 他忽然抬了一下下颌,疾雪在他嘴里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那东西很小,就算用舌尖去触碰也只觉得小巧。 但却有着冰冷金属的触感。凹凸不平的,却有些尖锐的。这肯定不是牙齿。 她觉得奇怪,一下子从兴奋激动的情绪中冷静,桂云扶恰好在这时伸手在她胸前一推,二人分开,有暧昧的雾气缭绕在他唇边。 他半张着嘴喘息,所以疾雪轻易就看见了刚才自己碰到的那个东西。 一枚舌钉。 镶嵌在他殷红的舌头前端,接近舌尖的位置。 舌钉中央,一颗菱形淡紫色宝石在闪闪发光,在他唇齿中勾勒出蛊惑似的浓墨重彩。 “……这是什么?”疾雪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桂云扶一边喘气一边道:“我之前不是说过?要我去偷商会的混元珠,我做不到。” “不是因为商会内戒备森严,也不是因为我不想。” “混元珠在宝物库里本来就是我设计放出去的谣传。” “真正的……”他吐出一截舌头,紫色宝石闪烁着诱人的微光:“在我这里。” “所以你才会看见我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因为魔域的瘴气不足,它开始躁动,本能地想要发挥自己的作用。” 混元珠是神级法器,可以产出无限制的瘴气。 疾雪有些不明白:“但代价仅仅只是,你会很难受吗?” 她很敏锐。所以桂云扶淡淡地笑了。不含任何情绪,好像在笑她发现得有点太晚。 所以她又问:“你就不能把它摘下来吗?” “不能。”他道:“它看似只是嵌在我的舌头上,实则早已嵌住了我的神魂。摘除它,则我死。” 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太多,疾雪只捕捉到了最关键的,她最在意的问题。 “所以是上任魔尊把这个东西钉入你身体里的?” 桂云扶没答话,答案显而易见。 可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以这种形式? 游戏里确实有提过上任魔尊自打突破出窍境后就不再自己供给瘴气,而是开始操控混元珠为魔域提供瘴气。 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桂云扶晃了一下,撑着上身坐了起来。 面朝向她,身形因为剧痛还有些不稳,那双漂亮的眼睛慢慢地抬起来与她对视。 “源源不断产生瘴气……”他嗤了一下:“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混元珠以人的生气为食,蚕食多少生气,它就能化出多少瘴气。”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 “其实杀你倒是其次的,我一直在做的都是阻止你突破出窍境。毕竟能让混元珠认主的,只有达到分神境界的魔尊。这是上任魔尊订下的规矩。混元珠没有主人,就不会想要蚕食我。” “我不愿意告诉你混元珠在哪里也是同样。得到了混元珠,你就可以突破境界。到时候,我只有‘死’一个下场。” “你可以骂我自私。无所谓。就算是要想办法杀了你,让全魔族都灭亡,我也要活下去。谁没事儿想死呢?” 桂云扶抿着唇瓣弯了弯眼睛,秾丽勾人的脸上从未出现过如此居高临下的表情。 他从来没觉得愧对于疾雪。他有自己在做一件非常讨人厌的事的自觉。 所以现在知道真相后的她,是要拔剑杀了他,而是摧毁他的神魂取得混元珠都无所谓。 就当是还她一条命了。 这样就谁也不欠谁的。 可当他话落以后,对方却沉默了很久。 她拧着眉,无言地盯着他身下的那滩血看了很长一段时间。 久到桂云扶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她终于抬起头来:“我不会骂你自私。没有人真的想死。” “……” “如果换成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可能做得比你还要坚决。” 他挑眉问:“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坚决?” “如果你真的坚决,现在就不会把真相告诉我。不,应该说,你就不会那么多次帮我。在周府的时候,你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我。” “……”桂云扶没说话。 “其实,我是一个孤儿,出生就没有父母,过着在各类亲戚家辗转的生活。所以我大概可以明白不择手段也要活下去的那种感觉。就算是算计别人,心里也会很不好受。” 疾雪都没有询问他的想法,自顾自地下了这种定论,让桂云扶有些想笑。 “你觉得我会不好受?” “如果不会,那你杀了我。”疾雪抬起手臂,把剑递到他面前:“杀了我不就可以结束你的痛苦了吗?” “……”桂云扶撇开视线,冰冷地骂:“滚出去,不要再来。我只给你这一次活命的机会。” “我不。”疾雪一动不动:“我走了,谁来保护你呢?” “我不需要你保护。” “你需要!”她把剑往旁边随便一丢,向前摁住他左手手背:“就算不需要,我也想要保护你。一辈子都保护你。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你。就算是已经死了的魔尊。” “……”这话已经是堪比山盟海誓一样的发言了,桂云扶唇际一滞,没答话。 所以疾雪抓起他的左手,像看不见掌心中沾染的鲜血,挨在自己脸颊上。 “突破不了境界就突破不了吧,死就死吧,死了我可能只是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但如果你在这里死了,那就永远没有了。就算我打游戏打得沉迷,但也知道这个世界不会有二周目这种东西。这里只有一个你。就算再来一个全新的桂云扶,没有和我相处过的记忆的桂云扶,那也不是你。” 她这句话夹杂着很多桂云扶听不明白的词汇,但从他的晦涩不明眸光中,不难看出他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你真的很可笑。”桂云扶不知作何感想,只是扯起嘴角,因为身体的痛苦而嗓音颤抖:“所以到了这个地步,你也还是要选我?” 哪怕自己会死? 疾雪这次没有回答,而是抓住他的胳膊,将他轻轻拉过来了一点,桂云扶没有拒绝,所以她再次得以吻了他。 这次的吻没有上次那么激烈、那么目的性明确。是像小狗伸出舌头舔舐一般的温柔的、小心翼翼的吻。就好像害怕伤了他一分一毫。 桂云扶抓住她衣服的手不禁缓缓收拢,一根一根,抓得很紧。 小境界外忽然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肆无忌惮地踩过杂草,踏平土地,砰的一声,毫不留情地击毁了小境界的门扉。 陆鸣之和向晚晴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二人风尘仆仆,神色冷戾,剑已经出鞘,在黑暗的空间里折射着骇人的寒光。 疾雪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桂云扶,执起一旁的长剑,腾地站起来挡在他身前。 警惕的眼神,阴沉的眉梢,声音像是野兽在发出警告的低吼:“滚。滚出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30 23:50:32~2022-07-31 22:2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应珧、蒲bot、七度鸵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将慕雨 64瓶;云纱 30瓶;光年·星子、自有明月照山河.、鱼调子。 10瓶;星空万里 5瓶;落木 4瓶;奈落是我的啦、组团偷老婆吗 2瓶;蒲bot、皮皮的新月、沅沅、不愿透露姓名的读者、61469429、3731439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疾雪反应这么快是二人没料到的。 陆鸣之看见了她身后的桂云扶, 还有那滩血迹,正气凛然的脸上显出愤怒:“那个商人果然是你。你敢欺骗我们,还……还把无辜之人牵扯进你们魔域的事情里。” 他显然是误会了, 剑抬起来直指疾雪的脸:“不想死就把商人放了,这事跟他又没关系?” 桂云扶在疾雪身后压低声音:“不用解释,用我来钳制住他们。” 疾雪理解了他的意思, 但她其实不想这么做, 但想要不跟这两人起冲突,也只有这个办法。 “你们觉得我会照做?”她很狂地挑起眉梢:“陆鸣之, 我倒没想到你们速度这么快。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向晚晴道:“我们发现被骗后, 原路返回了周府。是周家的八少爷告诉了我们你的长相和穿着。你扮作商人时, 和我们说的话, 无非就是想让我们从魔头魔将身上转移注意力。所以我们猜到那个商人极有可能是你。你掳走了商人, 还藏在了凡人界, 难怪我们找不到。你很聪明。” “可惜也就到此为止了。”陆鸣之道:“找不到混元珠,杀了你也一样。” 说罢他摆出架势,疾雪在那之前手臂一转,剑刃指向桂云扶的脖颈。 “你们敢动我就立马杀了他。还是说,陆少主觉得只要魔头能死, 即使牺牲一个无辜的人也无所谓?” 虽然觉得自己这样很反派, 但为了桂云扶,她就是能眼都不眨就说出这种话。 “你!” 陆鸣之骂道:“卑鄙无耻!” “随便你怎么说。” 当康那三人大概率已经回了魔殿, 自己的救兵是来不了了。但也有好消息。陆鸣之没找到玉弩,他们这会儿依然觉得混元珠在她身上。 虽然让其他人看到桂云扶的脸,疾雪心里有那么一点不爽。 但他们没看到之前发生的事, 还不知道真正的混元珠镶嵌在桂云扶的舌头上。他现在的处境是安全的。 “站起来。”她恶声恶气地命令桂云扶, 他估计还是很痛, 动作迟缓但安静,低垂着头晃了下身形站起来时,疾雪心疼得要死,如果不是还要演,早就上去把人抱起来了。 “好了,你们两个现在给我让开。” “你觉得我们会照做?” “不照做我就杀了他。没事,清高的修士是在为民除害,牺牲一个人算什么?只要保住大多数就是正义,没人会谴责二位的。” 她说得格外阴阳怪气,陆鸣之有时候就是个愣头青,气得眼看着就要冲上来,被向晚晴一把拉住。 “不要被她激将了,说不定有鬼。” 魔头说的其实是正论。牺牲一个人就能保全大众的话,大多数修士都会选择牺牲。但陆鸣之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向晚晴阻止了他。她不想让他事后后悔。 “……”短暂的思考后,陆鸣之咬着牙往旁撤了一步,向晚晴也让开,疾雪把剑架在桂云扶脖子上,拿膝盖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大腿:“走。” 陆鸣之站在一旁还捏着剑,疾雪盯着他,防备着他随时会袭过来,慢慢走到了小境界的门口。 “糟了,面帘忘记给你拿上了。”疾雪用目光跟桂云扶说。 他垂了下眼皮,意思是“无所谓,还有备用的”。 所以她猜得没错,他见谁都戴着面帘的原因果然是因为不想被人看见口腔内部。 “那你往前站一点,我怕一会儿走的时候他误伤你。” 疾雪挤眉弄眼无声地跟他说完,忽然转身一弹手指,那速度极快,快到陆鸣之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灵力砰地在小境界内炸开成雾气,他不管不顾,挥剑朝门口劈过去,剑气撞到了墙壁上,没有手感,冲过去一看,那里果然已经空无一人。 “啧!”他道:“晴儿,我们快追!” 疾雪打横抱着桂云扶飞在空中,时不时回头看。 这柄剑估计是什么上品宝剑,飞行速度很快,这才十秒就已经看不见那座山了。但她仍旧能感觉到陆鸣之二人的气息。他们在后头穷追不舍。 “怎么这么烦人啊这俩人。” “其实刚才就算被他的剑气打中我也死不了。”桂云扶随意抓着她肩头的衣服:“我说过吧,我是死不了的。” “但你刚才不是说摘除混元珠……” “是。因为混元珠连接着我的神魂,同时也保护着它。反之,只要混元珠存在,我就不会死。毕竟我是重要的‘养分’,除了蚕食我的它,谁也杀不了我。” 疾雪“嗯”了声,严肃地点了点头,看她这蠢样就像是没懂,桂云扶解释:“你可以这么想,我的肉.体毁灭,神魂也不会消逝。就算被人剁成一块一块,只要给我的神魂足够长的时间,区区躯体,随随便便就能长出来。” “……你不要打这种比喻,我才不会让人这么对你!” 但多亏了这种骇人的说法,疾雪现在是彻底懂了。 所以……他唯一能选择的死法就是被混元珠蚕食殆尽。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如果连死亡也不能自己做主。 那是否有些过于残忍。 “上任魔尊为了藏这个东西还真是大费周章。” “毕竟是个极端利己的疯子,混元珠是她耗费心血造出来的宝物,谁也别想染指,哪怕是自己的继任。”桂云扶迎着风淡淡嗤了声,是一副很了解的口吻。 疾雪的心腾地跳了一下:“你和她有交情吗?” “嗯?算有吧。”他笑了笑:“没有也不会把这种东西钉在我嘴里。” “……那、那你们关系很好吗?”她终于没忍住问出了最在意的问题,拼了命把心里燃起的那点嫉妒之火压下去。 冷静,冷静。 桂云扶莫名地看她一眼,她的情绪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撇开脸道:“等我和你关系再好一点我就告诉你。” 说白了就是不想说。 疾雪:没承认就是否认!一定是! 魔域之外几百里除了那一个城镇,其他都是树林荒野,疾雪虽然也可以去魔殿搬救兵,但桂云扶说混元珠一进魔域就开始躁动,如果继续待在那里,他的身体可能会越来越不妙,所以她选择了重新回到城镇。 躲进人群里,依陆鸣之的性子,不敢轻易动手。因为一旦打起来,他也许不会伤害无辜,但没有任何保证魔头也不会。 疾雪找到了一家人满为患的茶楼,落地之前,她小心帮桂云扶戴好面帘:“还难受吗?” 他摇了摇头。 “那先进去歇一歇吧,喝点水。我已经隐藏了气息,陆鸣之说不定找不到咱们。顺便也用玉简知会当康他们一声。” 二人迈进茶楼,立马就有小二上前招呼。疾雪挑了个二楼靠窗的座位,方便观察周围的动向。 坐下以后,桂云扶摸出乾坤袋中的玉简开始给小六十传信。 疾雪就去看菜谱,上面只有茶和一些茶点。她点了壶娥眉白芽,问桂云扶饿不饿,他考虑了一下点点头,她又要了一盘茶饼。 “你那十一个魔将或多或少受了点伤,但都还活着。”他看着玉简:“小六十说他们很快就到。” 不错,靠谱。 “不过来了也不一定打得过就是了。”她道。 “哦?你这么没自信?” “跟自信没关系。”疾雪此时此刻就很想给自己一巴掌,当初怎么就把陆鸣之的级练得那么高。 “你看,他之前和你交易的时候,不是从你那儿买了一堆好东西吗。” 什么四品攻击法器、防御法器,护甲护盾一堆。简直跟赛亚人似的。 茶来了,桂云扶刚想去拿茶壶,疾雪快人一步先给他斟了一杯,他看着茶叶在水里翻腾:“那又不是最好的。” “不是最好的?” 但疾雪记得自己是挑上品法器买的。 “你知道道天商会最初成立的口号是什么吗?” “?”疾雪:“什么?” “‘为了……修真界的和平。’”他眯起黑眸,颇含深意地说。 “陆鸣之修为太高,如果再卖给他强力的法器,修真界只怕会有段时间不太平。这是我的判断。 “所以我把好东西都收了起来。没想到他还有点钱,四品的东西都愿意花超出原价两倍的价格来买,多亏了他,我赚了不少。” 疾雪:“…………” 她要没记错,这个冤大头,好像就是她自己。 当时只顾着把十万花出去,哪儿还会在乎物超所值。 “你就不怕被发现吗?” “被发现又能怎样?又不是在魔域,重规矩讲礼节的修士只能硬着头皮吃这个闷亏。”像是觉得很有趣,他发出一声戏谑的笑:“所以我喜欢在修真界做买卖。” “……你可真是个大奸商。”难怪陆鸣之的剑没有她飞的快。自己手里这把只怕比她想象中的品阶还有高。 虽然桂云扶这样很黑心,但是她喜欢。就算再被坑一次也愿意的那种。 “说起来,我还有件事想问。”她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平安无事地摘除混元珠吗?” “起码我不清楚。” “那玉弩会知道吗?” “她连真正的混元珠在哪儿都不知道,可见没怎么受魔尊信赖,不大可能知道。” 那倒也是。 游戏里也借一些NPC之口提到过上任魔尊是个性格孤僻,恶事做尽,没有什么朋友的人。 “我只知道她没堕魔前,和修真界的玄紫真君走得很近。也许那个真君会知道些什么。但我在修真界做了这么多年买卖,还从来没见过他。” 玄紫真君是鼎鼎有名的大能,也是天罡宗——陆鸣之所属宗门的掌门。 设定是因为太过强大而天天被迫面临遭天雷劈的风险,所以干脆躲进了闭关室,在里头久久不出来。 这人直到游戏里陆鸣之成功斩杀魔头迎来大结局才出关露了个脸,赠给陆鸣之一把顶好的神剑,给续作埋了个伏笔。网上都说下一作结局陆鸣之估计就会飞升了。 确实神秘感拉满。但同样也是路人得不能再路人的角色。 鬼知道他还和上任魔尊有关系。 疾雪思考了一下,线索好像就在这里断掉了。 正好茶饼在这时来了,小巧精致,印着可爱花纹,热腾腾的,桂云扶尝了一块,甜丝丝的绿豆味。 一共就两块,疾雪怕他饿了,自己没吃,一直在观察楼下的动静。 桂云扶就这么静静吃完了第一块,又拿起第二块,咬了一小口说:“这是红豆的。” 疾雪没回头:“我还挺喜欢红豆味的。” “那你要吃吗?” 疾雪扭头就看见那块小巧的糕点躺在桂云扶白皙的手心里被他递到自己面前。 她拿起来,一口丢进自己嘴里,咀嚼以后咽下去评价了句:“好吃,甜而不腻。” 桂云扶手肘撑着桌子,下巴搁在手背上,点头:“好吃就行。” 但就是有点干。 疾雪拿起杯子喝茶,仰头的时候才突然发觉。 等等。 她刚才是不是吃了他吃过的糕点? 那个茶饼上缺了一角,明显被桂云扶咬了一口的。 等等等等。 虽然她完全不介意并且还觉得自己赚到了。 但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吃?一般来说不会这样吧? 他难道有那个意识吗? 这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刚才还想着陆鸣之来了要怎么对付他的脑子里此刻只剩下了:糕点。被桂云扶咬过一口的糕点。 还有刚才在小境界里的那个吻。 第一次也许只是为了让她看见那枚舌钉。但第二次她亲他的时候,他分明没有拒绝。 可是也许是因为他那个时候身体状态不好,没力气了反抗也说不准。 但芙芙的唇舌真的好软好甜……比这块糕点还要甜。 她仰头喝茶再低头的这个瞬间,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很多,从人类起源到桂云扶真好亲到宇宙大爆炸。 倒是递糕点的本人正姿态自然地望着窗外:“我看见了个熟人。” “谁?”疾雪赶紧凑过去。 桂云扶手指的下方,一个青色衣衫的人影正急匆匆从道路中央跑过,转弯走进了一家客栈。 虽然没看见脸,但那个纤细单薄的背影让人眼熟。 是怀青。 疾雪挑眉:“他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干嘛?” 桂云扶:“你要这么在意他,不如出去看看?” 陆鸣之随时可能会来,但疾雪古怪的有点在意他急躁的步伐,之前在周府里就是这样。 反正客栈的人应该也比茶楼的少不到哪去,要是陆鸣之真的来了,她把怀青抓过来当人质拖延时间也一样。 “那就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31 22:23:35~2022-08-01 08:2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Amaranta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e with you、皮皮颗粒特、SLLL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溯汐潮 10瓶;银河骑士 8瓶;LarkV、太烦真人、沅沅、61469429、组团偷老婆吗、菠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这是一座装潢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似乎是城里最贵的那一档。 但怀青是个穷光蛋, 要不然也不会想赖在周八的府邸里。他住得起这种地方? 疾雪跟在他身后看见他问了店小二什么,店小二摇摇头似乎在说不行,怀青的表情一下子就急了。 “客官, 我又不知道你是谁,怎么能随便告诉你……哎哎!” 怀青转身就要上二楼,店小二拉住他。 “你这人怎么回事!没钱就滚出去。” 在店小二招呼打手要把怀青揍一顿丢出去之前, 疾雪上前从怀里摸出五枚灵石塞给店小二:“我认识他, 住店的钱我出了,让他上去。” 五枚灵石可以住一整晚了, 店小二看她穿着不怎么矜贵, 但眉宇间带着股从容, 犹豫片刻把钱收下了:“有钱早说啊。” 店小二走开, 怀青抓着阑干起身, 有点怔愣地看着疾雪:“你怎么在这儿……” “我走到半路想起有东西落在了周府, 回来就看见你了。”疾雪发现他脸色比之前还差:“周八把你赶出来了?这人不讲信用啊。” “不、不是……”他站起来,嘴唇迟滞了一下。 这人平时有利可图时就对你笑意吟吟满是讨好,失去利用价值就对你爱答不理,还从来没露出过这种欲言又止又有些无措的表情。 疾雪挑眉:“怎么?” “没什么。”他极快地吐出一句,转身上楼。 都到这了, 当然没有不跟过去看看的道理。 “你不是要住店?”疾雪走在他身后问。 怀青:“不是。”他皱皱眉:“我……我在找人。” “找人?” “跟你有什么关系, 别烦我。” 二楼的厢房不少,怀青显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在各个房门面前走走停停,抬起手想敲门,顿了顿又停下。 疾雪在一边看:“怎么?怕?要我帮你挨个敲门吗?” “才不用, 不需要你的帮助, 我可没钱付给你。” “……”谁要你的钱了。 就在这时, 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忽然被从里推开,一个女孩小心翼翼探出头来:“……阿兄?” 女孩的眼睛水灵灵的,像只小鹿。是那天疾雪从贫民窟遇见的小女孩。 女孩一看见怀青就睁大眼,朝这边奔过来抱住怀青的大腿:“阿兄!” 怀青一愣,蹲下身:“阿葵……你担心死我了!” 他抱住女孩,彻底松了口气:“我那天去找你没看见你的人,听那些人说你被一个女人带走了,我还以为……” “对不起,阿兄……我想之后去找你,但那两个大哥哥大姐姐不准我离开这里。”女孩小声道。 疾雪和旁边的桂云扶对视一眼。对方的意思很明显是“这不巧了吗”。 搞了半天怀青那天的异样是因为发现自己妹妹不见了。 那确实怪她没问清楚。 想起陆鸣之他们似乎还有意向要带女孩回修真界,但这不就成了拆散人家兄妹了吗。她正打算跟怀青说明一下,还没开口,底下踏踏踏响起一串脚步声。 陆鸣之和向晚晴携剑而来,一眼就看见楼上的动静。 魔头站在一边,小女孩被个男人抱在怀里眼中含泪。 “魔头!”陆鸣之失声大怒,拔剑飞到女孩身边,一脚将怀青踢到一旁:“你们对她干了什么?” 在怀青起身之前,向晚晴的剑柄又往人腹部一捅,痛得他倒回地上,咬牙发出一道呜咽声。 事发突然,女孩一下子愣住了,偏偏还被陆鸣之抓住了手腕,她企图挣扎,他以为她在害怕,赶紧低头安慰:“别怕,没事了,大哥哥来了,这些人交给我们。” “不、不行!”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甩开陆鸣之,扑到怀青旁边挡住他,年幼的眼中透出一点奶凶奶凶的凶光:“你们,不许打我阿兄!” 陆鸣之:“……” 向晚晴:“……” 阿兄? 这事闹了一出乌龙,还好没有闹大。 解释清楚以后,向晚晴把怀青从地上拉起来:“抱歉,是我们太急了。”她瞥了眼陆鸣之,后者挠挠头赶紧冲怀青伸手言和:“这个……不好意思啊兄台。” “哼。”怀青一点面子都不给地打开他的手:“我不问责你们绑我妹妹干什么就算了,你们倒好,反过来打人。” “实在抱歉,都是我太冲动了。” 疾雪点头附和:“你这性子真得改改,我之前好几次想穿过屏幕给你两拳。” “什么屏幕不屏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鸣之皱眉拿剑指着她:“魔头,现在你无路可逃了。” “你要在这里动手?” “我……我们换个地方。” “我不走。”疾雪直接原地一蹲,手肘搭在膝盖上:“我今天就住这儿了,你要杀就杀吧,你敢的话。” “你!”陆鸣之一张脸涨红:“你无不无耻!” “陆少主。”桂云扶在这时道:“站在这儿说话也不方便,要不进屋去?” 疾雪腾地抬头,不明白他的用意。虽说这是一条狭窄的走廊,但楼下就是人,陆鸣之不敢在这种场合动手,可要是进了屋,自己和他不就被逼近死胡同了? 对她投过来的目光,桂云扶只回以淡淡一瞥,没做解释。 疾雪不觉得他事到如今还想杀自己,多半是有什么计策,所以就随他了。 陆鸣之当然点头答应,一行人走进屋内。 门一关上,桂云扶就道:“陆少主,你不是一直在追杀上任魔尊的魔将吗?” “对啊。”陆鸣之警惕地一边看着疾雪一边答:“虽然人我们跟丢了,但不出意外也是在魔域里,先收拾了魔头再去找她也……” “错了。”桂云扶道:“混元珠在我这里。” “芙芙?!” 他用手阻止疾雪,另一只手直接摘下了自己的面帘。 雪白的布料落地,屋内所有人望着他的脸都不禁吸了一口气,惊艳在众人眼中闪烁。 刚才小境界内太过黑暗,陆鸣之和向晚晴其实都没怎么看清。 世上真会存在这样好看的人吗? 他回过神咳嗽:“等等,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陆少主不相信?”桂云扶不含情绪地翘了翘眼尾,缓缓张嘴,混元珠镶嵌在舌钉上,在他殷红的舌头上散发着幽幽的暗光。 陆鸣之和向晚晴离开宗门前,有在藏经阁里翻看过关于混元珠的书籍,当然也知道它的特征。这种特别的光芒……无疑是混元珠。 “可是为什么?怎么会?”他道:“你、你不是商人吗?” “我是商人。我嘴里的这个,也的确是混元珠。” 桂云扶道。 “陆少主会为了混元珠杀我吗?” “……” 二人陷入沉默。 陆鸣之显然因为不可预估的事件愣住了,他们此前只预料过持有混元珠的人是魔族魔修,这两个东西本就是敌人,杀了也是维护世间秩序的一环。 可商人不是。 他不解道:“你是想要钱吗?多少钱能把混元珠卖给我们?” 桂云扶道:“此物已经植入了我神魂,陆少主如果想要得到它,只能先斩除我的躯体和神魂。” 怎么会这样。 陆鸣之完全不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情况,只能艰难地转转脖子,冲向晚晴寻求帮助。 她倒是平静,抓起剑:“师兄下不了手的话,我来。” 说着一步往前被陆鸣之赶紧抓住:“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 “他和我们无冤无仇!” “可他有混元珠,也不算完全无冤无仇。” “但、但也许有什么隐情,这商人就是最常和我们做买卖的那一个吧,他不像是会和魔族为伍的人。”陆鸣之一顿,声音沉下来:“最重要的是,我不觉得为了一个混元珠,就去杀害一个无辜之人是正义的。再有理由都不行。” 看他总算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向晚晴一笑,收剑入鞘。 “那师兄想怎么办?” “我……” “陆少主可以听我一言吗?”桂云扶在这时道。 “你……你说。” “混元珠是被魔尊钉入我口中的,除非我死,否则无法从它的禁锢中被解放。但,还有一种可能。”他把魔尊和天罡宗掌门曾经走得很近的事简单说了,末了添上一句:“也许玄紫真君知道摘除混元珠的办法。” “那你的意思是……” “陆少主会帮我吗?”他轻声问:“混元珠一旦被摘除,没了养分就不会再产出瘴气。你的目的是可以达成的。当然……现在就杀了我是更简单的办法。” 疾雪现在知道了。 桂云扶突然跟这两人自曝的原因。 他们线索已经彻底断了,接近不了玄紫真君,一切都是天方夜谭。这是唯一可以赌一把的时候。 他赌在自己足够清楚地了解陆鸣之的为人。 就赌陆鸣之不会杀他。 疾雪又转回眼睛看陆鸣之。看他几次拧眉抿唇,深思熟虑,握紧的拳头再松开,像是终于下定决定:“好。我帮你。” 桂云扶果然赌赢了。 “但怎么帮?连我们这种亲传弟子平时都很少见掌门的面。”向晚晴道。 “有些事我想亲自去查。商人的身份到底有局限,所以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比如……天罡宗的内门弟子。”桂云扶笑着弯起眼睛:“二位可以帮忙把我们弄进天罡宗吗?” “…………” “哈?!” 像看不见修士惊讶的神色,他眼角余光一扫蹲在一边的疾雪,随意拿食指点了点她:“她也必须和我一起。这就是我的条件。” 疾雪:“……” “哈?!” 作者有话说: 疾雪:他让我也一起,他心里是不是有我? 感谢在2022-08-01 08:26:19~2022-08-01 22:3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年份的狐狸 2个;姜姜、运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唤 40瓶;难知我、卡卡西 10瓶;小余 9瓶;程意 6瓶;运饶、4170、蛋蛋、甜姜 5瓶;上海市语天姥精神疗养 3瓶;改天是哪天 2瓶;皮皮的新月、lingling酱、春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魔头?”陆鸣之惊讶道:“那怎么行!谁知道她会不会做什么。” “她不会。”桂云扶侧眸问疾雪:“你会吗?” 疾雪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当然不会了, 我没事搞你们干嘛?只要你们别来招惹我。” “她如果想要混元珠,早在小境界里就对我动手了。”桂云扶道:“陆少主大可放心,我拿自己的命做担保她什么都不会做。够了吗?” 如果疾雪真有什么坏心思, 第一个该丧命的也是桂云扶。他没有十足的确信不会这么说。 陆鸣之和向晚晴对视一眼,二人都觉得不无道理,可他还是担心:“魔头是我们的敌人……” 不说他师尊发现这件事会怎样, 就说商人, 他为什么要和魔头为伍? “放心吧,我早就对你的心头血没兴趣了。”疾雪像看出他心中所想:“我现在是专职守护公主的骑士。” “……什么骑?” “你就当作她是我的打手吧。”桂云扶淡淡道。 疾雪:“……”虽然也可以这么说, 但感觉没什么逼格。 陆鸣之还想说点什么, 向晚晴暗暗抓了他一下, 意思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摘除混元珠, 魔头与我们的恩怨可以往后稍稍, 反正她如果真敢在宗门做什么, 我们人多势众,她讨不到好处。” 向晚晴一向是个心思缜密的,陆鸣之很信任自己这个师妹,点点头,转身对疾雪道:“既然商人都这么说了……”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根链子形状的法器:“但为了以防万一, 魔头必须戴上这个。” “这什么?” “是宗门特制的法器。佩戴此物者, 无法对宗门内的弟子使用灵力。” 这东西一般是给来观摩学习的访客戴的,如果擅自摘下来, 它的主人会立刻感应到,顺带还有个GPS功能。也就是说疾雪如果有怪异的举止,陆鸣之立刻就会知道。 她是不介意, 反正不能用灵力还可以用拳头。 “行。”接过来以后戴上, 法器一接触她的灵力便轻轻闪烁, 然后收拢链条,紧紧箍住了她的手腕。疾雪试了试,轻易还摘不下来。 “你觉得这样妥当吗?你有你的条件,我们也有我们这边的条件。”陆鸣之问桂云扶。 桂云扶颔首:“无妨。” 这下就是谈妥了,疾雪一步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那就请多指教了,陆少主。” “……你别这么叫我。”他皱起眉头避开了疾雪的手。 倒是向晚晴还蛮友善地点了点头:“希望你不要言而无信。” 疾雪:“放心,我诚实得不得了。” 这边一派融洽的同时,在旁边站了很久的怀青终于按捺不住地开口:“那个,你们说完了没,我们可以走了吧?” 陆鸣之这才想起他来:“抱歉抱歉,我给忘了。”他问:“你叫……怀青是吧?”看一眼身旁的女孩:“这孩子叫什么?” “……没有姓,就叫阿葵。” “其实是这样的,”陆鸣之笑道,“我和我师妹之前商量了一番,决定把阿葵带回宗门。” “带回宗门?”怀青的眼神一下子锋利了:“不行!她是我妹妹,你们凭什么带她走?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怀青兄台大可放心,我们不是什么可疑人士,千真万确,是天罡宗的内门弟子。”向晚晴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给他看:“我们发现阿葵时,她险些丧命,身体也不好,瘦得可怜,我听说她一直生活在贫民窟,所以我们想……你大概没有给她很好的生活。不过运气不错,她似乎有修仙的天资。与其在凡人界受苦,还不如去天罡宗,起码可以衣食无忧。” 她说的是事实,但怀青怎么会同意,蹲下身抱住阿葵:“不行。不管说什么我都不答应。你们……你们又知道什么,我也想给她好的日子过,可哪有那么容易?” 他愿意做小倌,不代表一辈子都想做小倌,本来攒够了买房子的钱就准备接阿葵离开那个地方的。 可惜…… 他抬头不善地瞪了疾雪一眼:“要不是因为有人害我丢了赚钱的活,我现在又何必每天早出晚归地干苦力活……钱还没多少,不知道要赚到猴年马月才能买得起一块地皮。” “你们这群何不食肉糜的修士少来管我们的事。” 他低头看着阿葵,声音沙哑地问:“阿葵,别跟他们走好不好?阿兄马上就能赚到钱了。” 阿葵哪里懂他们在争论什么,点点头,展臂回抱他:“阿葵哪也不去,阿葵就和阿兄在一起。” “……”陆鸣之有点不忍心,看了眼向晚晴,想跟她说要不算了,虽然是为了阿葵,但拆散人兄妹俩不好。 “不。”向晚晴摇头:“这个世道,连个正经活都没有的凡人,如果他真能赚得到钱,也不至于把自己妹妹放在贫民窟那么长时间。她有天资却要继续跟着这个兄长,迟早会被他连累。我们这样是对她好。” 怀青冷道:“你们想都别想!” “那我们就用蛮力来抢。”向晚晴拔剑。 眼看两边要打起来,哦不对,应该是怀青要单方面被教训,桂云扶不动声色对疾雪轻说:“去帮帮他。” “?”她道:“OK。”虽然不明用意,还是一步上前插进二人之间:“等等,我有个办法。” “你走开。”怀青扬起眉梢。 “我不。”她道:“灵根是根据血脉传承的,阿葵既然有天资,身为她亲哥的怀青不可能没有。拆散人家兄妹这种缺德事你们也不想干吧,不如把怀青也一起带回天罡宗算了。” “这……” 向晚晴皱眉:“这个并不一定。我敢肯定阿葵是有不错的天资的,但她兄长如果灵根太差,是没资格进我宗门的。” “害,这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疾雪很自来熟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你可以先测测怀青的灵根,测完之后再做决定。” “你别拉拉扯扯的……”向晚晴勉强挣脱了她的手臂:“我是无所谓,如果当事人愿意的话。” 怀青不禁看向疾雪,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刚才也是…… 他的目光停留的时间一长,疾雪就有所感应般地也看向他。 二人四目相视,怀青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一脸呆相的自己。他咬咬牙,唰地挪开目光:“测就测,反正我要和阿葵在一起,谁也不能带她走。” 搞定了那边,疾雪走回来问桂云扶:“你干嘛要帮他?” 他正轻轻掸着面帘上的灰尘:“我们进了天罡宗,孤立无援,要是能有个帮手不是好得多?” 这倒也是。 但依怀青的性子,会帮他们吗? 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他扬起唇角平静地说:“他不帮也得帮。” “……”看来这人是有什么计划。 “不过他能不能通过考核还不一定,看吧。”桂云扶重新戴上面帘。疾雪看他伸手在脑后系面帘链子,主动伸手:“我帮你吧,你看不见不是很方便?” 她抓住他的手,感觉到桂云扶细瘦的骨节,没忍住摸了两下。 “……”桂云扶从她掌中抽回手:“要系就快点。” 疾雪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交给我。”手指抚到他乌黑柔软的头发:“芙芙的头发好顺好好摸。” “别这么叫我。”他低着头淡淡哼了声:“再这么叫你就走开。” “好,我不叫了。” 她又在人发上顺了几把,有澡豆的清香味。毛茸茸的像在摸一只猫。 疾雪怀着私心,墨迹了半天才不情不愿替他把链子的扣子扣上。这期间桂云扶竟然也没催促她,一直垂着脑袋让她时不时摸摸头发、摆弄面帘。 “我是不是第一个替你系面帘链子的人?”疾雪放开手以后问道。 “这种第一次有什么用?” “心情上的问题。不止这一次,我还想要你的很多第一次。” “……” 笨狗。 桂云扶懒得搭理她的荤话,揶揄地笑道:“你先想想办法让你的小倌情人能通过修士的测试再说吧。” 疾雪:“谁是我的情人啊!” 不过还真让桂云扶说中了,陆鸣之和向晚晴打算先测试一下怀青有没有步入仙途的资格。 怀青:“你们打算怎么测?” “我先教你一些吐纳灵力的办法。”陆鸣之从包里拿出一张法座递给他:“你坐在这上面,我用剑在周围形成灵力气场。试试看你能不能感知到我的灵力。如果可以那就说明你有灵根。” “……好抽象的说法,不能更具体点吗?”怀青接过法座。 向晚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试试就知道了。” “阿兄……”阿葵有些不安地叫他。 怀青摸摸她的脑袋:“别担心,阿兄不会抛下你的。” 他放开她,走进陆鸣之的灵力气场,在法座上盘腿坐下。 疾雪上前招呼他:“加油,要是能入仙途,你就不用做小倌了。” “我做小倌做得挺开心的,入仙途有什么了不起。”他不以为然,抬头看她:“倒是你,我倒没想到你这种人也是修士。” “我这种人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地痞流氓如果也能修炼,那我这个小倌也不是不行。” 疾雪像没听见他的挖苦:“还好你没说你宁愿当小倌也不做修士。” “……我还不至于糊涂到那份上。而且要想让阿葵过上好日子,只靠我现在这样肯定不行。”怀青眸光一暗:“我会通过这个考核的。” 把屋内的场地交给陆鸣之他们,疾雪和桂云扶带着阿葵来到走廊上。 楼下的食客们吃饭吃得热火朝天,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阿葵很担心,频频往房内打望,眼泪挤在眼眶里:“阿兄不会有事吧……” “没事儿的。你跟我们在外面玩玩,很快他们就好了。” 阿葵没有被她这话安慰到,眼泪大豆大豆地往下掉。 “……”疾雪可不会哄小孩子,无言看向桂云扶,意思就是让他想想办法。 可惜他看样子也懒得哄孩子,但阿葵似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她要是哭起来,不仅吵,还会引来楼下的人注目。 他啧了声,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只毛茸茸的玩偶。 疾雪定睛一看,好像是之前在庆典上她给他打来的那只灵猫玩偶。 没想到他还留着。 “这、这个是……?”阿葵小心翼翼地问。 “借给你的。”他对小孩子也是一副不冷不热的口吻:“不许弄脏。一会儿记得还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1 22:33:59~2022-08-02 22:3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e with you、银河骑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决定改一个名字 80瓶;秒针开始、宿溪 10瓶;程意 6瓶;运饶 5瓶;夜兔禅 2瓶;菠菜、lingling酱、上海市语天姥精神疗养、巴卫、组团偷老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那之后, 当康三人也赶到了。 好在跟了个小六十,当康和玉弩这才没冲动之下直接用魔族的姿态冲进茶楼。 “尊上!那两个修士在哪儿?属下来弄死他们!”小猪形态的当康在小六十怀里张牙舞爪。 疾雪:“你们来晚了,结束了。” “结束了?” 她把来龙去脉简单讲了一遍, 唯独没说混元珠就在桂云扶嘴里的事:“我在想要不要带上你。” “当……当然要带上属下了!”当康道:“就尊上两个人单枪匹马太危险了,属下要是在,还可以在危机之时帮上忙。” 疾雪一想也不是没道理。 “魔殿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当康:“魔将们的伤都不重, 已经没大事了。我已经嘱咐他们好好看家。” 玉弩插话道:“但魔尊, 这会不会是修士的阴谋?他们不是还在找混元珠吗?” 疾雪道:“不会,混元珠的事你不用操心, 他们不会再追杀你了。” 她说得不清不楚, 好在玉弩是个很识趣的魔族, 点点头不再问:“我相信魔尊的判断。既然当康要跟您去, 那我就留在魔域帮你打理魔殿吧。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风玄烛死了的原因, 瘴气的状况竟然有所改善, 我刚才和当康在魔域,明显感到周围环境舒服了很多。” 当康道:“之前瘴气那么古怪果然是因为风玄烛!” 疾雪却知道不是,风玄烛根本没拿到魔尊之钥,瘴气如何跟他应该没什么关系。 有人在这时轻轻碰了下她的手,是桂云扶, 他没看她, 直视着前方低声说:“下午来客栈后面。一个人来。” 疾雪:? “行。”她觉得他可能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谈。 房门打开,怀青从里走出来, 后面跟着陆鸣之和向晚晴。 他看起来一切如常,疾雪问:“怎么样?” 向晚晴道:“他的确有灵根,但只是有灵根还不够入我宗门。所以我们还有一个测试。” 陆鸣之叹气:“要是有测灵仪就不用这么折腾了。” 向晚晴:“那么大个东西, 我们出门怎么可能会带。” 阿葵抱着灵猫玩偶凑到怀青旁边:“阿兄……” “放心, 没事。”他安慰似地拍拍她的脑袋。 走到廊下, 两拨人当场就打了个照面,玉弩和当康条件反射摆出警戒状态,陆鸣之已经知道玉弩手里的是假东西,对他们没甚兴趣地道:“我已经和你们老大谈妥了,现在暂时休战。” 玉弩哼道:“你们如果在打什么不好的算盘,我和十二魔将不会让你们好过。” 向晚晴:“你们做得到的话大可试试。” 眼看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疾雪插进二人中间:“都说了暂时休战了,友好一点友好一点。”她冲玉弩暗暗挑眉,玉弩只好作罢。 两个修士给怀青准备的第二个测试居然是实战演习。 城镇附近的山上栖息着大大小小的妖兽,陆鸣之想要怀青拿着武器上山去干掉一只低阶妖兽。 只要可以让木剑法器感应到他的灵力,击中妖兽的内丹部位,轻松就能拿下。 说起来容易,但实操的话估计没那么简单。 “都到这了,我再临阵脱逃岂不是很窝囊?”怀青接过陆鸣之递过来的木剑:“试试就试试。” “放心,我会在旁边看着的,如果有个万一,我会出手救你。不过那也就意味着你失败了。” “用不着。” 陆鸣之给怀青拟了一条路线,他抓着木剑就上了山。 桂云扶人不知道去哪儿了,疾雪想着下午要和他在客栈后面独处就很兴奋,也没注意怀青走到哪了,等她汇聚灵力于眼看过去时,他已经爬上半山腰和一只鹿型妖兽迎面撞上。 虽说是鹿,但是是妖兽,攻击性十足。 怀青第一次和这种东西打照面,之前在脑子里想的计划都忘了个精光,只剩一片空白。 他试着催动体内的灵力与剑共鸣,但试了几次怎么也没成功。 妖兽角鹿缓缓冲他走来,逼人的煞气让怀青抿紧嘴唇。 不管三七二十一,剑先挥过去,砍中角鹿的脖子,普通刀尖对妖兽而言没什么威力,除了让它被激怒以外毫无作用。 妖兽发出可怖的低吼,猛地冲怀青冲过来。 他往后一退摔倒在地,勉强躲过一击。 “这样下去他会不会受伤啊?”当康在一旁道:“所以才说凡人没用,区区一只低阶妖兽都奈何不了。” 看着确实够呛,但另一边的修士二人一动不动,没有要出手救人的意思。多半是觉得怀青还能反击。 但本来就不擅长打架的凡人,就算领悟了一些灵力的诀窍,也很难对付妖兽,一个不慎就能把命丢了。 妖兽又往前追了几步,怀青蹲在地上步步往后退,他虽然在逃,但视线一直凝在鹿妖身上,像是在找它内丹的位置,手里的木剑被他越捏越紧。 但不行。 他找不出破绽,找不到可以攻击的时机。 突然,有什么极小的东西从旁飞来,在他眼前闪烁白光,然后正中鹿妖的腿关节,打得它往前踉跄了一下。 就是现在。 怀青抓起剑扑过去一刀刺入它的心肺。 “——!”鹿妖发出刺耳的嚎叫,很快灵力就震碎了它的内丹,它无力倒下。 怀青大口喘气站起身子,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要怕,手抖得不成样子。 但妖兽确实死了。被他杀了。 “不错嘛。”陆鸣之和向晚晴飞到他身边,鹿妖已经死得透透的:“虽然动作慢了点,但也算完成了测试。你成功了。” “我通过测试了?”怀青皱眉不解。他本以为刚才那个是陆鸣之看他要不行了所以出手帮了忙,难道不是吗? 他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远处,可惜隔得太远,只看见那个人黑色的衣角从墙角一拐而过。 疾雪回到客栈,看时候已经差不多了,把当康放下地,指了指阿葵:“你闲着也没事,帮我哄孩子。我去去就来。” 当康:??我不会哄孩子啊! 客栈后头是一片茂密的小林子,旁边有间房子,像是客栈囤积货物之类的地方。一般不会有人来。 她来的时候太阳刚刚开始西下,下到一半的时候,桂云扶总算姗姗来迟。 疾雪从墙边腾地起身,招招手:“芙芙,我等你好久了。” “哦?等了多久?” “一万三千年。” “……” 他没兴趣和她说这些有的没的,走过去的同时拉了下疾雪的袖角:“这边。” 她被他带到树林里,因为层层树叶将阳光遮挡了大半,周围一下子昏暗下来。 她莫名空咽了下:“你有什么事和我说?” “刚才的事。”他放开她的衣服:“你的魔将不是说,魔域的瘴气恢复了一些吗?” “对啊。但我不觉得是因为风玄烛。”虽然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是我干的。”他似乎笑了下:“你没发现吗?” “?”疾雪:“发现什么?” 桂云扶沉默,有点懒得跟她说明,比起说话,用动作来解释快得多。 “面帘。帮我摘下来。”他道。 这事疾雪熟。她往前向他靠近一步,手伸到他脑后,找到黑发里的金属扣,一拨就解了开。面帘落下来被她接住,她把柔软的布料抓在掌中:“然后呢?” “然后,这样。”桂云扶声音一低,眼睛就掩下来,疾雪突然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在他亲过来之前,先他一步把他扯过来吻住了他。 她吻得依旧很激烈,桂云扶轻轻淡淡的力道轻易就被她吞噬覆盖。 她在他柔软温热的唇齿间又碰到了那枚舌钉,冰冷又尖锐的触感,他的舌尖只探出来了一点,但正好让她可以亲一亲含一含,有时候她势头太猛他就会往后躲,疾雪怎么会放过这种能欺负人的好机会,穷追不舍地用力吻他。 桂云扶没有闭眼,她也没有。她能清楚看到他黑漆漆的眼睛渐渐蒙起一层雾,像只小猫。 她的手掐住他的窄腰,摁着人往自己这边靠。 桂云扶没什么力气地抓紧她后背的衣服,没忍住发出一点低低的轻嗯。 疾雪就这么肆无忌惮地亲了四十来秒,树林外传来人的脚步声。 似乎是客栈的小二,过来打水。 桂云扶一用力,手按住她的肩膀往后推开,他的唇瓣本来就薄,被她这么大力地亲,眼下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红:“有人来了。” “没事,他看不见这边。” “我可不是为了和你干这事才来的。”他游刃有余地眯起眼睛笑:“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感觉?” “?”疾雪刚才一颗心跳得很厉害,没怎么注意,他这么一说,总觉得经脉里的确流过了一丝暖流。 “这是给你的奖励。”他道:“你既然愿意想办法帮我摘除混元珠,那我也可以提供些瘴气让你突破境界。不过一次给不了太多,只能慢慢来。上次在小境界里,我也这么干了一次。所以魔将才会说瘴气恢复了一些。” 因为疾雪的脉络在渐渐被瘴气疏通,等到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原样,她就可以顺利突破。魔域的瘴气问题便迎刃而解。 “但瘴气不是靠蚕食你的生气……” “无所谓。”桂云扶往后退了一步,拿手背擦擦唇际:“反正混元珠早晚可以从我嘴里摘除,我死不了的话,它爱吃就吃。” 疾雪皱眉没说话,估计也知道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他不容置喙地从她手里拿回面帘戴上:“就是这样,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乖乖接受就是了。明早估计很快就会启程去天罡宗,比起我,你还是想想自己要怎么蒙混过关吧。” 说罢他转身离去。 疾雪特意晚了他一会儿才回到客栈,为了不让人问她和他怎么是一起回来的。 阿葵的玩偶似乎已经被桂云扶要回去了,她正抱着当康开开心心抚摸它。当康这个魔将,刚才说不愿意,现在倒很享受别人的按摩。 陆鸣之一看见她进来就道:“怀青通过了我们的测试,明早我们几个人一起上路。你还有什么要带上的吗?” 疾雪指指阿葵手里的猪:“我要带个魔将去。” 陆鸣之刚想说不妥,她又道:“商人修为不高,我怕他在你们宗里被人欺负,这个魔将不会变出人形,就是个猪形保镖。你要不放心可以给它戴上那个法器。” 说到这个份上,陆鸣之也只好答应,当然,也把同样的法器挂在了当康脖子上。 “客官们,听说今晚你们要包五间房?我给客官们烧了壶茶,要喝点吗?”店小二在这时来了,殷切地端着茶壶招呼自己的大顾客。 疾雪一看,这不就是刚才打扰她和芙芙卿卿我我的小二吗。 “不要,拿开,看见你就烦!” 店小二:??? 作者有话说: 桂云扶:啧,被狗咬了 感谢在2022-08-02 22:32:24~2022-08-03 23:1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达达鸭的狗 15瓶;程意 6瓶;61469429、冒昧的鬼怪 2瓶;lingling酱、不愿透露姓名的读者、50388581、南微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翌日, 不等天亮,众人就在客栈大堂里集合。 疾雪修炼到这个份上,睡不睡觉都行, 但她曾经是个正常人类,不睡觉总觉得少点什么,所以一般没什么事还是会睡。 放眼周围, 一群人里, 只有她和两个修士很精神。怀青昨天和妖兽搏斗了一番,身上还带着伤。当康这只猪在阿葵怀里呼呼大睡。桂云扶不用想, 倚靠着墙, 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懒散模样。 她凑过去问:“还没睡醒呢?” 他用鼻子轻轻哼了声:“太早了。” “没法, 陆鸣之非要说这样才方便带人进去。” 除去当康, 他们有整整四个人。听说陆鸣之昨天和向晚晴商量了一晚上怎么给他们安个合适又不会让人起疑的身份。 最后的结果, 疾雪怀青和阿葵变成了贫民窟三人组。是陆鸣之偶然间从暴徒手中救下来的可怜人。又因为有天资, 所以被他们带回宗门。 桂云扶不在其中主要是因为他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庶民。气质这东西,说来很玄乎,但在一个人身上的确就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陆鸣之二人昨晚就是因为这个犯了愁。甚至半夜敲开桂云扶房门向他讨办法。 “就说商会派人来天罡宗学习进修。” 这事也不算离奇。各大宗门每几年都会有交换生。 “但能行吗?”陆鸣之皱眉:“我师尊如果去问商会不就露馅了?” “不会露馅的。” “?为什么你能这么笃定?” 桂云扶淡淡:“我就是能这么笃定。你放心好了。”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见他这么气定神闲,陆鸣之也只能相信。 所以桂云扶顺理成章就成了商会来的交换生。 飞往修真界的途中, 陆鸣之不忘叮嘱疾雪:“届时入了门, 长老肯定会测试你们的水平然后分班。魔修与我们的灵力结构不同。你灵力释放得太超过,势必会被长老察觉。千万记得收敛。” 懂了, 就是装废物呗,简单。 “OK,你放心。”她看了眼自己脚下踩着的剑:“我是不是得把这个也藏一藏?” “对, 你拿着是没事, 但记得藏好了。”一个贫民窟来的凡人可没有这样的神兵。 疾雪点头, 回头对桂云扶道:“芙芙,别睡了,醒醒。” 本来出发前她是想背他来着,但在这么多人面前,桂云扶很冷淡地摇头没答应,所以就成了他踩在剑上抓着她衣服的姿势。 只是这飞行过程有点久,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疾雪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的脑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埋在了她的肩头。 虽然这多半只是因为没睡醒。 但不妨碍她紧张得心脏爆炸。 好可爱。真是太可爱了。 此时被她一喊,他微微抬头,掀起眼皮懒懒应了声:“嗯?” “把这只猪藏在你那儿。”她从阿葵那里把当康要回来递给他:“你不能用灵力,怕你被人欺负。你把他随便揣在袖子里,必要的时候可以替你揍人。” 桂云扶一挑眉,心道有人能欺负得了我? 但看疾雪皱着眉好像真的很担心的样子,他唇际一撇,接了过来。 当康的小猪形态也就巴掌大,塞进袖子里绰绰有余。他掐了把这只酣睡的猪,看他惊得腾一下睁大眼睛才满意。 很快,当日头渐渐变大,他们终于抵达了修真界。 隔着一层仙云,天罡宗的山门关就在不远处。虽说入门要爬好几百层石阶是常规套路,但这一串蜿蜒往上的台阶确实很气势磅礴。缭绕的云雾间,“天罡宗”三个字挂在巨大牌匾上,想不让人看见都难。 怀青没见过这种阵势,呆呆望着远处的殿堂:“……这就是修士住的地方。” 比他曾经住过的所有地方都要好。 陆鸣之咳咳两声,预备给众人介绍一下自己自豪的宗门,还没开口,疾雪指着远处的雪白大殿跟怀青说:“那是太玄殿,等会儿就要在那里头测你。” 怀青:“真的?” 陆鸣之:“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疾雪:“因为我有超能力。” “??” 陆鸣之重新咳嗽两声,指着面前的石阶:“这台阶……” “不用爬,当初建来好看的,飞上去就行。” “你怎么又知道了!” 他的导游风头被疾雪抢光,都不知道谁才是东道主了。 陆鸣之的传讯石在这时响起,他赶紧接起来,向对面的人汇报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我看他们实在可怜,所以就……” “你当我们天罡宗是专门收留乞丐的吗!”传讯石那边传来一声怒吼:“你等着,你师尊要知道你捡了这么多凡人回来,不骂得你屁滚尿流!” 陆鸣之捂住耳朵:“长老听我说,这些人是真的有天资的……” “有天资也不代表就配入我宗门!晴儿你怎么回事,我以为有你跟着就能管得住他,你们两个太让我失望了……” 后面就是叽里咕噜一串叱责,骂得陆鸣之和向晚晴闭着一只眼睛一句话也不敢说。 好不容易等那头的人说完了,陆鸣之才弱弱道:“那我把他们带去太玄殿……?” 那人道:“带来吧带来吧,要是不够格,我不仅要把他们赶出来,还要把你也扔出去!” 哔的一声,传讯石挂断。 陆鸣之和向晚晴拍拍胸口,冲众人道:“这是载阳长老。他脾气就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你们别怕他。不过一会儿测试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接下来,陆鸣之带着疾雪等人飞过石阶,入了山门关。因为还早,门内没什么弟子,省得他们被人围观。 疾雪掐指一算,现在正是天罡宗考核大典结束后的第二天。他们还勉强赶上了和新晋弟子一起入门。 到了太玄殿门口,疾雪跃下剑,桂云扶也总算清醒了,正慢条斯理地理着自己的袍衫。 也许是因为到了陌生环境,怀青倒罕见地沉默,她正准备进去,就听他叫了一声:“那个,土匪。” 他站在不远处冲她招手。 她走过去:“叫谁土匪呢。我有名字。疾雪,知道不?” “那,疾雪。”怀青也不知道叫她干什么,抿着唇沉默了好几秒才开口:“昨天……” “昨天?” “昨天我在山上差点被那只妖兽袭击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看?” 哦,疾雪想起来了。她当时怕怀青通过不了测试,所以趁两个修士没注意,出手帮了他一下。 “是在看,怎么?” 怀青忽然抬头,琥珀色的瞳仁紧紧盯着她:“那你是不是还……” “还?” “……”他的眉梢越皱越紧,好像在内心挣扎着什么,疾雪回头一瞥,桂云扶刚刚理整齐的袖子因为里边的猪又掀起一点褶皱,她啧了声,干脆跟怀青说了句“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扭头就过去给了当康一拳。 “哎哟,您打我干嘛!” “老实待着,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你是吧。”疾雪在脖子上比了个刀:“告诉你,你要是被发现,那下场只有……被做成烤乳猪。” 当康:“??不要啊!” 她弯腰不由分说地抓起桂云扶的袖角替他抚平褶皱,桂云扶本想挣开,看了眼怀青的方向,又看了看她毫无察觉的模样,想了想,任由她去了。 “阿兄?”阿葵走过去牵住怀青的手。 怀青没理她,盯着远处那一幕,眼睑越压越低,愤愤骂了句:“你以为我很想感谢你是吗。” 太玄殿的门扉敞开时,好像袭面而来一股仙气。 疾雪轻车熟路跟着陆鸣之走进去,大殿中央呈弧形,在那高座上,坐着一个青白道袍、两鬓花白的尊者。 载阳老头。 玩家一般这么称呼这个NPC。 因为他实在过于毒舌,对师兄的亲传弟子陆鸣之尤其严苛,很多玩家对他又爱又恨。 但是只要刷满他的好感就会知道,这老头曾经有个独子,可惜还没长大就落入妖兽之口,他把对自己儿子的感情全部倾注在了陆鸣之身上。对他其实好得不得了。 疾雪还挺喜欢这个NPC的。 她这次就像回了老家一样,见到的人都是老熟人,所以目光就肆无忌惮了点。 载阳长老很快就注意到这个乞丐正毫无畏惧,很自来熟地在打量自己。 他气得一拍桌子:“区区乞丐,好不知礼数,我也是你能这样看的?” 疾雪自言自语:“果然嘴好臭。” 载阳:?? “要是嘴没那么臭,你人气投票也不至于二十名开外。” 她还要再说,陆鸣之赶紧摁住她的脑袋低头跟人道歉:“抱歉长老,您别跟乞丐一般见识。师尊不是说了吗,在咱们宗门,实力才是一切。礼数都是身外之物。” 载阳长老决定不跟乞丐论长短:“进来,都过来站好!” 因为桂云扶是商会来的交换生,不用做测试,自动编入最好的班级。俗称的走后门就是这样。 剩下的三个人在大殿中央站定,载阳长老将他们从头到尾好好打量了一番。 “你。”他点点疾雪:“吊儿郎当、没大没小、不思进取,不用测也知道是个废物!” “还有你。”他又点点怀青:“自私自利、阿谀谄媚、见钱眼开,不用测也知道难成大统!” “还有……”他往下一挪,这才看见这是个小女孩,女孩目光颤颤,显然被他吓到,好像泪水立刻要夺眶而出,他收回手指咳咳两声:“小孩还没长开,我看不出什么。” 陆鸣之见他骂够了,忙道:“那长老,我去把测试的法器拿来?” “去吧去吧。” 不多时,陆鸣之去而复返,抱着一个竹筐,框内放了三个玻璃球一样的法器。 “这是灵力球。往里注入灵力,灵力纯度越高,球就会飞得越远。别担心,就算砸坏了殿里的东西也不会让你赔的。” 他把玻璃球分给三人:“你们试试看。” 怀青和阿葵显然都有些紧张,阿葵是什么都不懂,怀青也就昨天刚刚领悟到了一点诀窍,而且那算是遭遇危险时的极限爆发,现在让他再运转灵力,能不能成功都是个未知数。 载阳长老虽然嘴上是那么说,但还是期待这三人能带给他一点惊喜的。 天罡宗这些年就出了陆鸣之一个旷世奇才,如果不是因为的确缺乏有资质的弟子,他和陆鸣之的师尊也不会点头同意让几个乞丐踏入宗门。 短暂的等待后,怀青手里的玻璃球率先开始震动,他肃着脸将球一抛,玻璃球向前弹出二十来尺的距离,安稳落地。 载阳长老神色没有变化,从袖中摸出一块令牌扔给他:“下一个。” 怀青接过来,发现令牌上印着莲花的图纹。 这次是阿葵。看得出来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玻璃球在她两手中剧烈摇晃。 嗖! 玻璃球弹飞出去,在距离四五十尺的地方降落。 载阳长老挑了下眉,扔下去一个令牌。同样刻着莲花图案。 最后一个到了疾雪。 他倒想看看她刚才那么了不得,到底是因为莫名的自信还是真有实力。 疾雪的玻璃球被她往上抛了抛,没有震动的迹象,突然之间,她把球扔了出去。灵力球与普通的球不同,靠人力扔是扔不动的,必须用灵力催动,否则它就会在原地坚如磐石,动都不动。 疾雪这一下当然也是用了灵力的。 只见灵力球往上被抛出一个惊人的高度,险些要撞到殿堂顶部的吊灯,然后直线往下。砰!砸到了地面,在水晶地砖上砸出了一个不小的坑洼。 但灵力球距离疾雪的位置,只有……十尺不到的距离。 “……”殿内一时安静。 陆鸣之都想捂住眼睛了。老天,这个灵力球照理说是不能竖着扔,只能横着扔的。疾雪能竖着扔,肯定是因为她干了点什么。 他抬起一只眼睛去看载阳长老的反应。 只见他面无表情,问疾雪:“你干了什么?为什么它会竖着飞?” 疾雪好像很茫然:“我不知道啊,我就试着用了下灵力。” “真的?” “真的真的,我有病啊,我骗你干嘛。” “你、你说话礼貌点!”载阳长老没好气地摇头,心里也不清楚这个乞丐到底算怎么回事,说她有天资吧,灵力球只飞出去不到十米,说她没天资吧,这,很少有人能让灵力球飞那么高。 “算了算了,拿去。”他把莲花令牌扔到她脸上,被疾雪一躲,掉地上了。 他克制住暴打这个乞丐的冲动:“明天正好也是新晋弟子正式入门上课的日子。你们还赶得巧了。去,跟着鸣之去领修袍和木剑吧。” “?”怀青有点不敢相信:“那意思就是说,我们通过考核了?” “你那灵力球的距离,再短一点我就把你刷下去了。” “谢、谢谢长老。”他松了口气,总算笑起来。 “等等。”疾雪看着自己的莲花令牌,又看了看桂云扶手里的令牌,觉得不妙:“怎么我们三个都是莲花,就他是梅花?” 陆鸣之解释:“这回和以往不同,收的弟子数量多了一倍,所以考核大典后分了四个班。梅、菊、桃、莲。你们是最下等的班级。令牌当然不一样了。” 疾雪是真忘了这茬了。她就知道梅花是最好的班,根本没看过差班是哪些。 她转头看桂云扶,他似乎透过面帘冲她淡淡翘了翘唇角,好像在说:真是不巧了。 疾雪:“……” “我要重——唔唔唔!” 陆鸣之赶紧捂住她的嘴,生怕她要申请重新测试。这个魔尊的行为举止神秘莫测,完全不能预知她下一步要干什么。 到时候要是在长老面前暴露,自己可就完蛋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3 23:19:18~2022-08-04 23:1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以求长生 15瓶;程意 10瓶;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富婆 9瓶;4170 5瓶;沅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之后就是领修袍和入门木剑。 天罡宗的修袍主体为白, 辅以淡蓝色点缀,不管是乍看看还是细看看都很好看。而且耐磨耐摔,各种剧烈活动完全不在话下。 除此之外, 内门弟子还有自己的宿舍。当然,男女是分开的,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中间隔了条不窄的过道。 这就意味着她不能随便去宿舍里找桂云扶了。 疾雪大失所望。 她牵着阿葵, 跟着向晚晴进到宿舍里头。向晚晴一边推门一边说:“本来你这个班应该是双人间,但我和师兄怕你暴露身份, 所以特地给你申请了个单人间。” 这两人是考虑得很周到了。毕竟疾雪又不是真的来上学的。 走廊上没人, 她还是把向晚晴拉进屋里关了门才道:“要不听听我的计划?” 向晚晴:“你说。” “玄紫真君常年闭关, 轻易见不到人。但也有一个例外——挑选亲传弟子的时候, 他肯定会出关。” 向晚晴有些惊讶, 魔头怎么会对天罡宗内部的事这么了解? “的确是这样……但除非表现十分过人, 否则很难被选为亲传弟子候补。” 这也是天罡宗的规矩。内门弟子可以大量地收,但亲传弟子一定得是最优秀的。所以过去的几十年里,从来没有内门弟子被选为过亲传。可见条件严苛。 “所以啊,”疾雪揽住她的肩膀跟她勾肩搭背,“我想要无非就是一个和玄紫真君接触的机会。只要我在这期间努努力, 表现表现, 到时候你再在长老面前帮我美言几句,这事儿不就成了吗。” 向晚晴汗颜, 这人怎么说话跟个地痞流氓似的:“……也不是不行,但你表现归表现,一定要记得不能暴露身份。” “放心放心, 交给我。” 从宿舍出来, 陆鸣之也正好带桂云扶和怀青逛完了。 “咱们宗门的教导方针, 比起理论知识,更重视实践。可能在学堂里上不了几天课就得出去历练完成课题,你们要各自有个心理准备。” 陆鸣之像是想起了从前被长老们的课题折磨的痛苦回忆,语重心长地说。 当康一下子来劲了:“打架?打架!” 疾雪道:“芙芙,我会保护你的!” 桂云扶:“……”好吵。 两个修士之后还有事,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疾雪想起之前怀青欲言又止的事,问他:“对了,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怀青正因为这事生着气,哪还有心情搭理她。 “已经没事了,你们慢慢聊。”他装模作样地露出一个柔软的微笑,牵着阿葵径直离去。 “…?”疾雪问桂云扶:“他怎么了?” 桂云扶不打算多说:“谁知道呢。” 她没太在意这个插曲,把刚才跟向晚晴说过的事又说了一遍。 “只要我灵力别用得太超过,不会被人察觉。等过阵子我在天罡宗说不定就可以改名叫疾傲天了。” 她的怪话桂云扶某种程度上已经听习惯了,无非就是狗尾巴又开始耀武扬威地晃起来了,不甚在意地说:“嗯。好好干。” “还有你。”疾雪蹲下来,完全不在意本人就在面前听着,嘱咐当康:“我和他不在一个班了。只有你能替我看着。绝对不能让人欺负他。听见没?” 这话让桂云扶不禁抿唇:“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 明天就是正式授课,大清早就得起来。 “等等。”疾雪一把抓住人的手:“天罡宗有膳堂的。明天中午下了课,我来找你,咱们一起去吃饭。” “你还需要吃饭?” “我是不用,但我可以陪你吃嘛。” 桂云扶没立刻答话,疾雪也不说话,就紧紧盯着人看,本以为自己又要被无情拒绝,就见他偏过脸,脑袋微不可察地低了一下,从鼻子里发出含糊的一声“嗯”。 然后挣开她的手,快步走向了宿舍。 疾雪:…… 等等。 刚才那是答应的意思吗? 真的假的? 他居然答应了! 桂云扶迈入宿舍,脚步一停,鬼使神差地回头往后瞥了一眼,然后就看见疾雪兴奋激动的背影渐行渐远,跑得比兔子还快。 …笨狗。 他收回视线,走进自己的屋子。 宿舍陈设简单,就一张床和桌子椅子。他将乾坤袋解下来,从里头摸出两小袋储灵袋,递给当康:“拿着。” 当康把布袋扒拉到自己怀里:“这什么?储灵袋?” “以防万一。我让你用你就直接把布袋打开。” 当康点头:“但你要用来干嘛?” “我说了,我可不会让人有机会欺负我。” 桂云扶狡黠地眯了眯眼睛。 …… 午夜,疾雪收拾完毕,准备上床睡觉。 【……】 【检测到玩家已进入隐藏路线】 在人类无法感知的声波频率中,提示音再次响起。 【路线开启】 疾雪唰地睁开眼,身体游离,意识飘忽,周围的景象扭曲成一团冲击着她的视野。 她在朦朦胧胧间感觉自己好像成为了另一个人。 一个她不知道是谁的人。 天际昏暗,如泼墨般漆黑。 她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烈风呼呼,底下是一队缓缓而行的商队。 旁边有人说:“您身体不好,还是进去歇着吧。” 疾雪的嘴不受控制地说:“不,我已经时日不多了,为了魔域,必须想个办法。” 女人的声音低沉,像是砂纸磨砺石头时发出的声音,让人一听就不禁胆寒。 仆人问:“那您的意思是?” “我打算……给混元珠挑一个宿主。” 话音落下,疾雪再次睁开眼,梦醒了。 外面的天才刚蒙蒙亮,她揉了揉头发,慢吞吞坐起来。 这是个很莫名其妙的梦,基本上什么都没看清就醒了。 就算试图回想,记忆碎片也很模糊,无法拼凑成完整的故事。 算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跟桂云扶说说吧。 她从床上蹦起来,三下五除二把修袍往玄武灵纹袍上一套,拿上木剑就出门了。 四个班上课都在主殿,但主殿很大,其实每个班之前离得都很远,她特意跑去桂云扶的班瞟了一眼,很好,他果然没来,估计还在睡觉。 往回走的时候,和怀青撞了个正着。 他脱了之前那件有点旧的布衣,穿上了崭新的修袍。给人的感觉倒不像是小倌,像是斯斯文文的柔弱书生。 这一看,看得就久了点,估计有好几秒,怀青承受着她的打量,一张脸本能地都烧起来,他以前怎么就没觉得这女人的目光这么让人不自在呢? “你穿这身还挺合适的。”疾雪走近,招呼他了一句。 怀青一张白净的脸更红。 “你要不要脸?”他骂了一句转身上楼,脚步快得像要飞,阿葵费劲地在后面追上去。 疾雪:? 靠。 骂我? 她一步追了上去。 莲班的学堂不大,在三楼走廊尽头。她到的时候里头就三个人。怀青和阿葵,还有另一个女修。 她大步走到怀青旁边:“你刚才骂我干嘛?” 怀青没想到她还会来追问,避着她的视线道:“就骂你怎么了?我不能骂你?” 疾雪:“呸,当然不能了。你要不想挨揍就给我个合理的理由。” “因为我讨厌不好好听别人说话的人。” “我哪没好好听你说话了?” “你哪有好好听我说话?” 怀青越说越脸越红,大有要跟她吵架动手的趋势,阿葵在一旁吓得愣在原地,而教室里唯一一个女修却从桌子上抬头,唰地睁大了眼睛。 哇哦。 小情侣吵架! 没想到入学第一天就有好戏看。 “那你倒是说说我哪儿没好好听你说话了?”疾雪道。 怀青道:“你既然还要问我,那就说明你根本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疾雪:“……” 她克制了一下才没一拳招呼到怀青白白净净的脸上。 这人什么毛病? “那就随便你吧。”她觉得这人性格简直烂上加烂,懒得再理他,走过去拿脚在最后一排随便踹出一张椅子坐下。动静还不小。 怀青气得跺脚,粉唇翘得比锯嘴葫芦还高。 女修双眼更亮。 妈呀。 小情侣冷战了! “你、你好。”她和疾雪的座位又隔了一条过道,探出身子小心翼翼叫她:“我叫庄晓月。” 疾雪点头:“我叫疾雪。” 哦。还挺友善的。 她问:“你好像不是外门弟子晋升进内门的吧?我之前没见过你。” “对。我是被陆鸣之救回来的。” “哦!那个陆少主。你居然和他认识。那你修为一定很厉害吧。” “可别。我灵力测试是三个人里的倒数第一。” “你扔了多远?” “十尺。” “……”饶是很捧场的庄晓月也有点捧不起来:“没、没事,我有二十多尺,我可以在这个班里罩你!” 聊天聊到这儿,教室里陆陆续续已经坐满了人。 二十来个好像并不多,但比起往年已经多了一倍。毕竟天罡宗奉行的是少人数精英教育。 没过一会,授课的长老姗姗来迟,自我介绍后开始上课。 这个班里的弟子基本都才练气一重,属于灵力都无法自如操控的那种。所以第一节 课是教众人引气入体,感知天地灵气。 庄晓月怕她不会,凑过来跟她分享诀窍:“我在外门时就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了所以没什么问题。你看,你要先把手置于你的丹田,用你的神识去感知……” 疾雪点头:“我试试。” 其实不用试。魔修和修真界的灵气压根就不适配,她能用灵力靠的完全是自己体内储存的瘴气。 她跟着众人装模作样地感知了一会:“是不是这样?” 庄晓月的水平也是个半吊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嗯?大概是这样?你再学着我的样子试试?” 这边在练习,怀青那边也是苦战。 阿葵明显比他有资质,没一会就引气入了体,而他却一知半解。 明明之前被陆鸣之带着感知灵气时他是做得到的。 为什么现在又不行了? 他拧着眉正烦躁的时候,疾雪步到他身边,点点他的胳膊:“姿势不对,你不把胸腹抬起来,丹田怎么纳气?” 这堂课需要所有人都学会要领,不然长老不给下课。 要是不下课,她还怎么去跟芙芙吃饭? 怀青不明白她怎么又来帮自己,总觉得心脏的部位痒痒的,可他又想起她昨天为了那个商人不听自己讲话,凶巴巴道:“要你教我。” “我教你你还不领情?” “我又没求你教我。要你管!” 庄晓月在后头听得热血沸腾。 看看看,小情侣又吵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4 23:14:03~2022-08-05 23:3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羹羹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运饶 10瓶;羹羹哼 9瓶;程意 6瓶;O.K. 3瓶;LarkV、太烦真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终于折腾到下课的时候, 已经不能算是中午了。 怀青是那种越紧张越发挥不好的人,疾雪在旁边指点他他反而越做越差,最后还恼羞成怒地让她滚一边去。 长老听见这边的骚动, 过来调节矛盾。 “年轻气盛啊,我曾经也有像你们这样的时候哈哈哈……” 学堂里顿时也响起隐隐的笑声。 那笑声不是普通的被逗笑,是看八卦的笑容。其中以庄晓月为首, 笑得最开心。 疾雪被这通火气撒得莫名其妙, 回到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下:“他吃炮仗了?” “哎呀,可以理解, 你多哄哄不就好了。” “我有病?我哄他干嘛?” 最后是长老指导了怀青一次, 他想着刚才疾雪教自己的姿势, 终于成功引气入体。 但中午已经过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怀青气头上的时候是一副面孔, 装模作样起来又是另一副面孔。知道自己耽搁了大家的时间, 楚楚可怜地站起来向全班人鞠躬道歉, 那副咬唇拧眉的柔软小白兔姿态,让人看了就不忍心,谁还会怪责他。 所有人都被自己骗得没了脾气,怀青在心里哼哼得意起来。 目光一转,笑容又收敛起来。 那个土匪, 虽然之前是无视了他, 但这回也的确帮了他。将功补过,他就不和她一般计较了。 “那个, 疾雪。”他走过去,正准备铺垫几句跟她和好,“雪”字刚落下的刹那, 疾雪突然站起来, 像一阵风一般从他身边刮了出去, 一边跑还一边回头说:“有什么事之后再说,我要去接人了!” 怀青:…… 又…… 又是这样…… 她又不听自己好好说话。 “这次……这次我不会原谅你!” …… 完了完了完蛋了。 疾雪一边跑一边看了眼时间,距离午饭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自己迟到了。 都怪怀青那个蠢货。 她和桂云扶约好了在他们学堂门口等他,现在晚了一个小时,他说不定已经走了。走了倒是小事,问题是,桂云扶会不会生气? 都怪怀青。 她狂奔到学堂门口,果然没看见人。探头往学堂里边一看,一个人影正慢悠悠地倚靠在窗边。 脱了简便宽松的商人制服,雪白与雾蓝的袍衫在他清瘦俊丽的身段上衬出一股雪原之花般疏离冷漠的气质,疾雪往前走了一步,他回首朝这边看过来,大概是没觉得有人会会来,面帘被他脱下来抓在手里把玩,所以她一眼就看见他松懒又勾人的眼睛。 眼尾微翘,睫毛密而长,瞳孔的颜色又深又亮,是让人看一眼就惊艳得挪不开视线的美貌。 大概是等得有点久了,他挪动了一下站得有些发酸的脚,好以整暇地抱臂问道:“几时了?” “……”疾雪老实回答:“未时一刻。”下午一点十五分。 “嗯。未时了。” 这声音实在听不出喜怒,好像还含着点笑意。 她尝试着往前挪了一步跟他解释:“都怪怀青,他不拖延课堂,我肯定能准时过来的。” “他怎么了?” “他不会引气入体,练了好久。那长老也是,说什么大家是一个团体,要一起进步……” “你就没教教他?” “我教了,我就差手把手教他了他也没学会,笨得要死。” “哦?”他发出一个单音:“那可能是你还不够亲力亲为吧。” “我还不够亲力亲为呢,我都……”疾雪突然停住,自己跟他说这么多怀青干嘛,解释就是掩饰,现在的重点是道歉。 “对不起。”她一步并三步蹭蹭蹭地窜到他旁边:“我的。没有下次。再有下次我自扇三个巴掌。” 桂云扶侧眸看过来:“下次?” 这意思就好像在说:不会再有跟你一起吃饭的下次了。 疾雪抓过人的手,拿两手包裹住:“对不起,今天是我疏忽大意了。你是不是站得腿疼?我给你揉揉?” 她低下头,真要伸手摸他的腿,桂云扶薄唇一撇,拍开她的手:“是站疼了。你要怎么赔我?” “你想要我怎么赔?” “放以前我大概会索要十万灵石的丹药钱。” “……我只有上次坑来的两万。” “我知道。”桂云扶摸摸下颌,品鉴似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帮我去买饭吧。” “……就这样就行了吗?” “怎么,你想赔我十万?” “我帮你买饭!” 疾雪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拿过他的面帘帮他戴上,抓住人的手就往学堂外面走。 她的芙芙真是又温柔又善解人意。 不像怀青,不知道哪儿来那么臭的脾气。 膳堂里就只有他们莲班的人了。这才上课第一天,疾雪就因为和怀青小情侣吵架的事被全班人记住了。 此时见她和另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青年一起走进膳堂,弟子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到了一个信息——有大戏! 膳堂内的暗流汹涌完全吸引到疾雪的注意,她看了看菜谱,都是些很朴实无华的家常菜。 “你想吃什么?我们买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吃。”在这里桂云扶又不好脱面帘,吃东西岂不是很难受。 他已经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往菜谱上扫了一圈:“甜的。” “什么?” “我想吃甜的。”他细瘦的手指点了点糕点那一列的食物。 什么水晶芙蓉糕、莲蓉酥、绿豆蒸糕…… 疾雪道:“大中午的吃这个不营养吧?” 她这话也不知哪里好笑,惹得桂云扶弯了弯眼睛,他压低声音像是自嘲似地说:“我又死不了,吃点自己喜欢吃的也没什么问题吧?” 疾雪这才想起。 混元珠会让他的神魂永久停留在躯体内,他死不了,也代表饿不死。所以桂云扶其实并不需要进食。 但他为什么还要坚持吃东西?这大概就和她坚持睡觉是一个道理。 想找回点自己还是寻常人的感觉罢了。 她不再说,转身去找膳堂大娘打包了一大盒糕点。花的自己的灵石。 陆鸣之的东西归根结底就是她的东西。 这下不用被桂云扶包养,还可以反过来包养他了。 “走吧。”她回来冲他伸手,桂云扶盯着那只手,也不知道疾雪为什么就有自信敢朝他伸手。 她就不怕他无视她吗? 这么多人,到时候尴尬的是她自己。 就像曾经很多次她不怕死也要救他一样。 ……那模样真的很蠢。很让他不能理解。 桂云扶想着,伸手抓住了她温暖的手掌。 疾雪对天罡宗这片地头可谓了如指掌,随随便便就找了个隐蔽的修炼小苑。 这里景色宜人,而且绝对不会有人来。她拍板保证了两遍才哄着桂云扶把面帘摘了。 糕点还是热腾腾的,一揭开食盒就飘出香味。 疾雪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好吃。你尝尝。”动作自然地把缺了一角的桂花糕递到他嘴边,桂云扶眯着眼好像很嫌弃:“口水。” “那换一块。”她从食盒里挑了另一块新的给他,桂云扶想伸手接,被疾雪躲开:“就这么吃。” 他唇际一抿,最终还是低头咬了一小口。 “好吃吗?” “嗯。”他咀嚼:“甜。” 美人就算吃东西也很赏心悦目。 疾雪看着看着就很心痒痒。 “芙芙。” “别这么叫我。” “你上次不是说,我的脉络只能慢慢用瘴气去疏通吗。” “嗯。怎么?” “那,现在可不可以?” 她没等桂云扶答话就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掰过来亲了他。 右手顺势按住他的手背,把他整个人罩在她的阴影下,是一种侵略性很强的姿势。 她果然如愿以偿地尝到了他嘴里的甜味,和柔软温热的唇舌混一起,好像刚出炉的某种甜点。 疾雪看见他白玉似的耳尖变得有点红,微微眯起的黑眸里有不满一闪而过,可惜没什么攻击性,反而像是一种引诱。 桂云扶的呼吸渐渐有点变了,变得微微急促,毕竟她不需要用口鼻吸气,但他还是要的。 “放开……嗯……” 或许是被吻得呼吸不畅,他声音带上喘,喉结微颤,摇头想躲。 疾雪眼中有淡淡的惊艳一闪而过,走神的间隙,桂云扶的五指攀上来抓住她的喉咙,把她往后一推,这次没能稳住,她松开了他。 他低着头喘息,手背擦了擦染着水色的唇:“你……你是哪来的狗。” 疾雪没觉得这是在骂自己,刚才还嫌弃她口水的人现在倒是已经吞咽了不少她的口水了:“狗喜欢舔人也是没有办法的。” 可能是大脑有点缺氧,他难得没找到讥讽回去的话:“下次不提前说我就不帮你了。” “别啊。”她赶紧道:“我错了宝。” 疾雪发现了。 桂云扶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他可能生性就是习惯要掌控一切的。 所以自己主动亲过来的时候不会急也不会慌,因为一切都是他早就预料好的。 就像前两次。 虽然疾雪也把人摁着亲了很久,但他从始至终都挺从容。 但刚才她搞突然袭击,他估计没料到,所以呼吸急了,耳尖红了,亲完还骂了她一句。 疾雪就像一个发现了新大陆的人。 她好喜欢刚才桂云扶的样子。 好想再看一次。 可惜抬头的时候,他耳尖的红早就消褪,正低垂着眼睛,理着自己被她揉乱的衣服。 如果再亲一次……好感度大概会疯狂下跌。 还是算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补充瘴气的手段,她和桂云扶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但不妨碍她很享受。 反正以后亲着亲着,总能亲出点感情来的。 大概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5 23:36:38~2022-08-06 09:0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冒昧的鬼怪 3瓶;O.K.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之后就是真的开始好好吃午饭了。 桂云扶明显心情不大好, 微微带红的唇咬着糕点轻轻撇着。 疾雪在旁边哄:“别生气了宝。” “说正事。”他道。 “行……”她老老实实道:“我做了个梦。” “梦?” 她把那个不太清楚的梦说了一遍。 “那女人好像最后还说了什么,但我没听清。” “……” “芙芙?” 桂云扶一顿,回过神:“那她说什么了吗?” “……我说我没听清。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垂下眼睑, 口吻平静:“你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我也不知道。”疾雪觉得奇怪,毕竟梦里的场景过于真实,有点不太像是梦。 “你对梦里的人没什么头绪吗?” “没有。”他干脆地否定, 又咬了一口糯米甜糕。 看来没什么线索。 疾雪只好把这当作是种偶然, 看着桂云扶不怎么样愉快的神色,有点可怜地说:“你怎么又在生气。就因为我刚才突然亲你?” “因为你的吻技很烂。”他闭着眼睛淡淡地说。 “我?”她指着自己。 不过疾雪确实母胎单身。从前是在亲戚间被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后来投身于忙碌的工作, 唯一一点闲暇时间不是在游戏就是在健身房发泄打拳。 基本没有和异性接触的时间。 理论知识只限于入门。 所以亲吻时的确只凭一身莽劲, 要把桂云扶拆吃入腹似的力道, 完全不用任何技巧, 每次都亲得他嘴疼。 他道:“你以后没我准许不准主动亲我。” 疾雪:“但是……” “没有但是。”他瞥过眼笑道:“不服的话就去磨练磨练自己的技术吧?” 这显然是挑衅。 跟指着她鼻子说她技术烂没区别。 疾雪难得被怼得哑口无言, 只能眼睁睁看着桂云扶起身拍了拍衣摆,扬长而去。 …… 下午的课就是教弟子如何运用自己的剑。看样子还要实战。 众人被带到主殿后面的修炼场,此地灵气醇厚,最适合他们这种身体还没自动适应要如何主动获取灵气的小修。 疾雪混在人堆里,也不去招惹怀青了, 就盯着自己的木剑若有所思。 她拿剑的架势格外标准, 长老路过夸了她一句,疾雪也没反应。 庄晓月问:“你怎么啦?” “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 “如果你技术不好, 又没有可以练习的对象,那怎么办?” 庄晓月举起剑的微微颤抖,费劲回答:“那就自己练啊。”她以为疾雪是在说剑的事。 “自己一个人练不了。” “啊?”她道:“为什么会练不了?” “反正就是练不了。必须得两个人。” “那你再找一个不就好了。”她举着天的剑尖一歪, 笑眯眯地指了下怀青的方向:“比如他。” 疾雪想都不想:“他?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是单推。” “?” 天罡宗的木剑都是用灵木打造, 是一种很容易就能与灵力产生共鸣的剑。适合新手入门。但练气小修们还是陷入了苦战。 大太阳底下, 每个人汗流浃背,举着剑和它大眼瞪小眼。 一个剑修,仅仅学会了拿剑的姿势还不够,还需要学会用灵力支配自己的剑。 这一关就决定了天赋如何。 长老对这种差等班没抱太大期望,练个三两天能开窍就不错了,教了众人简单的诀窍后就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远处的树枝下悠悠乘凉。 “你怎么样?”庄晓月决定中场休息,气喘吁吁放下剑向疾雪搭话。 她保持着姿势摇头。 庄晓月委顿道:“这跟用灵力球根本不一样,好难哦。”她转身围着众人转了一圈回来报:“我看过了,还没一个人成功。怀青也没。” “就他那资质,没成功也正常。” “你还在生他的气呢?” “我是实话实说。”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庄晓月忽然看到什么,拍拍她的肩膀:“你看那边。” 疾雪转头就看见从主殿里又出来一帮子人。同样拿着木剑,跟他们这边的臭皮匠比起来,各个高视阔步、神采奕奕,从旁边经过时,还冲他们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 “是梅班的人。”庄晓月道:“高手就是高手,给人感觉好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练气期,顶多灵根长得比我们好了点。” “也是哦。”她点点头:“不过你听没听说,他们班有个从道天商会来的商人,说是来游学的。”不知为何目光闪闪:“我见过一次他卖的东西,都是些上品神兵。我没钱,一个法器也买不起。真羡慕梅班的人。” “羡慕?” “对呀,如果能想办法跟他搞好关系,不就可以买东西的时候打打折?说不定他还会送你宝贝呢。” “……你想得挺美的。” 但和庄晓月有同样想法的人还不少,毕竟如果能拥有一把上品法器,就可以甩开一大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修士。 疾雪轻易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桂云扶的身影。 他一身白袍,就算只是执着柄木剑,身姿也好看得像幅画,很打眼。身旁,有三三两两的弟子围在那里说笑,各个神色间带着股讨好。 商人间也有分工。有负责出售丹药的,也有负责出售法器的。有兜里全是低阶装备的,也有像桂云扶这样乾坤袋里塞满了高阶神兵的。 他毕竟是专门负责天罡宗的商人,气度又与常人不同,被认出来也不稀奇。 “一群苍蝇,以为他看不出来你们另有所图吗。”疾雪不爽地骂了声,手一挥,灵力注入木剑之中,她走到长老面前把剑一伸:“我好了。” “你、你好了?”长老惬意的闭目养神被她打扰,竖起两根手指撇开她的剑:“真的假的?不会是想偷懒吧?” 他从旁边提过来一块木头。因为是灵木,所以刀枪不入,只能施以灵力破坏,作用和木桩差不太多。 “你把它劈成两半我就让你下课休息。” 疾雪点头,由提改为握的手势,一剑刺下去。 砰。 木头精准地裂开成了五块。每一块分毫无差、一模一样。 在长老惊讶的眼神中,她收剑转身,直奔桂云扶而去。 “所以啊……” “桂云扶。” 疾雪的声音打断了几个弟子的交谈。 桂云扶侧头看她:“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要被这几个人吃了。 她生得高,所以很有压迫感,尤其是拿这种不善的眼神盯着人看时,有一种野兽的凶猛气息。 几个弟子敏锐地察觉到了,所以拍拍桂云扶的肩膀:“我们先去旁边练剑了。”转身就跑了。 只有一个弟子还赖着没走。 看上去弱冠出头,束着一个很高的短马尾,可惜比桂云扶矮了一截,就算生着一双剑眉也没什么气势。 “这位是?” “朋友。”桂云扶介绍。 “我叫疾雪。”疾雪内心全副武装,条件反射想跟他握手,反应过来古代人好像不兴这套,转而要抱拳,谁知对面竟然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那只手:“你好你好,我叫柳南。” 她心里奇怪了一瞬,只当是个巧合,收回手道:“你们在聊什么?” “哈哈,什么都聊,我刚跟商人说天罡宗山下有家甜水铺子味道不错,想休沐日约他去逛逛来着。” 疾雪腾地抬眼看向桂云扶,不知为何,她这个眼神好像在控诉他背叛了她一样。 桂云扶道:“我没答应。” 柳南笑道:“是是是,我邀请得太突然了,没问过你的时间安排。你什么时候有空?” “他什么时候都没空。” 听到他还敢邀请桂云扶,疾雪不想装了,抓住桂云扶的手就往回走。 他倒没有拒绝。 差不多走到一处树荫下,疾雪才放开手。 “那人什么东西,一脸谄媚相。还想约你,他也配?当康呢。” “我在,尊上。”当康从桂云扶的袖子里探出头来。 “我怎么跟你说的?” “但他们只是过来说说话,我以为没什么……” “没什么才有鬼了。你没看见那帮人的眼神?” 当康想了想:“那不就是崇拜的眼神吗?” 他现在都还记得,第一堂课的时候,他按照桂云扶的指示,偷偷解开了储灵袋。然后巨量的灵力顺着他的手指冲出去把学堂的门轰了个粉碎时,那帮弟子的眼神。 简直就像在看天神下凡。 所以这些弟子只能讨好谄媚,毕竟见识了那一幕后,谁还敢打歪脑筋? 但他不知道讨好谄媚在疾雪眼里已经算是一种重罪。 “你在生气?”桂云扶慢条斯理往树干上一靠。 “对。” “为什么?” “因为那帮人看你的眼神太冒犯了,我很不爽。” “不是看我。”他纠正:“是看上我的乾坤袋了。” “不都一样。” 说白了还是觉得自己能在他这里捞到好处。 “尤其是刚才那个姓柳的,你离他远点,不许和他说话。” 桂云扶觉得她这态度挺有趣,也很少见,故意问:“为什么?” “因为我很不爽。” “你为什么不爽?” “因为……”疾雪突然一步靠近,看着他,压低声音闷闷说:“因为你是我的。” 桂云扶微翘的唇际一滞,没说话。 “我也不是命令你,就是跟你商量商量。”她开始放缓语气:“你不也很烦他吗,干嘛非得跟他说话。” “我就跟他说了一句话。” “一句话也不行。” 疾雪此时此刻像极了看见自己珍爱的玩具被别人触碰的小狗,呲牙咧嘴,尾巴炸毛。 桂云扶本来不想理会这种无聊的事,讨好他的人他见过太多,面前这只笨狗曾经也算其中一个,他很清楚要怎么应付这类人。 他不知道疾雪在担心什么。 “你是我不信任我的能力。”他挑起眉梢,轻轻推了下她的肩膀:“离远点。热。” 疾雪不情不愿往后退。 他抱臂道:“那个姓柳的,天生火灵根,柳家也是有名有姓的仙家门第。” “那又怎样?” “但我要没记错,他是个傻子。天生的那种。” 疾雪:“但我刚才看着不像啊?” “据说考核大典前一日他忽然清醒了神智,柳家的人高兴坏了。他父亲和玄紫真君以往有过交情,特地传了信来天罡宗,让玄紫真君对他多多关照。可惜时值他闭关,大抵是没看见这封信的。但不排除柳南会主动要求和玄紫真君接触。” “所以你才……” “不过我还没干什么,他自己就黏上来了。” 疾雪:“那是因为他居心……等下,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不和他说话大概是不行了。”桂云扶笑着总结。 疾雪:“……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拒绝我?” “你要这么理解也无妨。” 她知道这下没法了:“我都说了我会想法子,结果你还是打算另找办法?” “我习惯做两手准备。” “我看你就是不信任我的能力。”她把他刚才的那句话还给他。 谁知话落,桂云扶却罕见地沉默了。 他似乎没有在看她,只是望着远处的天际,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火红的晚霞。 “我真的能信任你吗?”他的声音忽然放得很轻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疾雪没能听清,再想问的时候,桂云扶已经从树干上直起身:“不早了,我回去了。” 他转身,颀长如玉的身影渐渐在远处的余晖之中化作一粒光点,很快消失不见。 疾雪回到练剑的地方,这帮人居然还没完事。庄晓月已经在地上累趴下了,她上前问她怎么样,她只苦着脸摇摇头。 唯一几个还站着的人都是颇有毅力的。 其中一个就有怀青。 他一张脸已经热得涨红,疾雪走过去看见他腿都是抖的。 “歇歇吧,没体力更不可能和剑共鸣。”她说风凉话。 “要你管。”他嘟囔着喘气:“别让我分心,走开。” “OKOK。” 疾雪调头往回走,只听后面传来砰的一声,怀青倒在地上,木剑飞到一边打了几个转。 周围的弟子都累得不行,没人能起来扶他:“哎,他没事吧?” 疾雪几步走回去蹲下,就见怀青已经昏过去,不省人事。 “长老!怎么办!”庄晓月赶紧叫。 长老道:“别管,连这关都过不去,以后修什么仙!” “但他脸色不太对。”疾雪道:“看着不像中暑,是用力过猛,灵力一下子冲进了丹田。” 庄晓月道:“那、那怎么办?” “我来吧。你去跟长老说一声。”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冤种,这人骂她她还这么好心,把怀青弄到背上背起来:“我把他放到修炼房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6 09:02:14~2022-08-07 06:1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应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俺是柠檬精 20瓶;月鸼 10瓶;应珧 9瓶;50388581、南微生、蒜蒜蒜蒜蒜蒜蒜、littlere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疾雪把人背到了修炼房, 旁边耳房里有间供弟子休憩的床榻。 她推门进去把他放下,摸着人手腕的脉络给他渡了口气。 真气沉入他的丹田,没过一会, 怀青果然动动眼睫,缓缓睁开了眼。 疾雪站在他床边问:“舒服点没?” “……你。”他呆呆看着疾雪,腾地一下想坐起来又头昏眼花躺回去。 “躺着吧, 不难受吗。” “怎么是你呀……”怀青抬手捂着额头气闷地说, 听起来还很不愿意看见她。 疾雪:“提示你一下,你昏过去以后, 是我, 把你背过来的, 也是我, 给你渡的气。OK, 你现在应该要说的一句话是?” “…………谢谢。” “很好。” 她站起来准备走了, 怀青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衣角,等疾雪回过头又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你……”他问:“你要去哪儿?” “回宿舍。”然后看看有没有机会拦截一下桂云扶再和他吃个晚饭。 “你走了,那我怎么办?”他开始没话找话。 疾雪:“你没长脚?自己走回去啊。” 怀青撇嘴。 这人听不懂暗示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让疾雪走,大概外面天快黑了,加上他身体不舒服, 本能地不想一个人待着。 但要他拉下脸来让疾雪别走, 那也有点难。 他开始思考。 “喂?”疾雪弯腰看他。 “你别走。”怀青忽然抬起头,一双水眸装模作样地、楚楚可怜地弯成一个月牙状:“我好怕鬼呀。” 疾雪:“我们修仙的就是治鬼的。” “那我也还是怕。你不会忍心抛下我一个人在这里瑟瑟发抖吧?” “我挺忍心的。” 疾雪一脚迈出去, 怀青赶紧往回拉她:“不许走!” “凭什么啊?” “因为……因为我真的很害怕。”他抽了下鼻子,装得跟真的似的:“你要想让我原谅你上次的错误,就留下来陪我一会。” 疾雪不说话。 怀青:“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了。” 得。 她服了这人了。 看来找芙芙吃晚饭这件事只能放到明天了。 “行吧。”疾雪在旁边拉出张椅子坐下:“你躺着, 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回宿舍。” 怀青心中微讶, 抑制住翘起的嘴角, 点点头,老老实实躺回去了。 …… 天罡宗的确挺放养主义的,庄晓月跟长老说了怀青的事,谁知他不仅不担心还怪疾雪帮忙,完事了念念叨叨:“现在的年轻人……想当初我们……” 然后边说边走远了。 庄晓月:“……” 那现在怎么办? 天快黑了,她本来还想邀请疾雪一起去膳堂吃晚饭。都是因为今天中午她跑得太快了,她没逮到她的人。 修炼房有很多间,不知道她具体去的哪间,找起来也很费事。 算了,明天再问吧。 她收拾收拾自己去了膳堂,饱餐一顿出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回宿舍的途中,她撞见了两个人。 这是一条悠长的窄道,道路两旁点着两盏不怎么亮的灯,她借着橙黄的灯光和月色看清其中一个人长身鹤立,身段优雅,是她下午才和疾雪激情讨论过的商人。另一个站在他旁边的似乎是跟他同一个班级的弟子。 商人周围的气场太过让人难以接近,也不知道这人站在一起在说什么。 虽然庄晓月嘴嗨很厉害,要上前跟人搭话那是不敢的。 低着头就要走,但商人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你是莲班的?” 她忙道:“啊,对……对!怎么了?” “……”商人戴着面帘,给人很神秘的感觉,而且难以分辨是不是在看她:“你认识疾雪吗?” “疾雪?”庄晓月没明白疾雪怎么会和面前这个牛逼轰轰的商人扯上关系:“我认识是认识……但她现在有事。” “有事?” “嗯。怀青……呃,就是我朋友,他练剑受了伤,疾雪背着他去修炼房照顾他了。这时候估计也快回来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她试探性地问:“她……闯祸了?” 不然她想不到这帮优等生突然找上疾雪的原因。 商人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嗓音很好听,像是冰雪消融,淡淡的:“……我知道了。” 庄晓月赶紧抱抱拳离去。 “疾雪是下午那个?她跟你关系很好吗?”柳南问道 他好不容易在这里蹲到了商人,打算和他攀谈几句的时候庄晓月就来了。 “是熟人。” “原来如此。”柳南对疾雪这种路人NPC兴趣不大:“对了,我跟你说的那个糖水铺子……” “明天再说吧。”两个人的屋子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二楼,柳南大有跟着他上去的意思,虽然桂云扶是打算小小地利用一下这个半傻子,但不会允许他越过自己的界,所以平静地颔首,中断了这场对话,转身走上楼梯。 柳南等人走了才垮下脸嘁了一声。 果然,商人是最难搞的。 在游戏里体现在从来不给打折,在这里就是……难以拉近关系。 可惜他玩游戏的时候没怎么关注过这些商人,想对症下药都没办法。 该死。 他本来以为自己对这游戏了解很深,应该轻而易举就能加到商人的好感的。 不是有主角光环这种东西吗? 不该所有人一见他就对他另眼相看吗? 毕竟他穿的这个角色不仅是天生火灵根而且还是贵少爷,标准王者开局啊。 奇了怪了。 柳南挠着头从宿舍出来,没想到又迎面碰上一个人。 陆鸣之。 对了,这个才是主角!他操控的主角!本质上就是另一个他! “陆少主!”他一步上前抱拳行礼。 “你是……” “陆少主可能不认识我,我姓柳名南,是你的师弟。” 跟亲传弟子攀师兄师弟是有点厚脸皮了,不过陆鸣之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我听过你的事。” “你听过我的事吗?那真是我的荣幸。”他一把握住陆鸣之的两手:“以后就请多指教了。” “啊?嗯。请多指教。”陆鸣之简单打了个招呼,抽回手要走,柳南不甘心,他总觉得这个邂逅,既不惊心动魄,也不怎么让人印象深刻,陆鸣之好像也没对他有什么灵魂挚友的倾向,很不符合自己真主角的待遇,可把人叫住又没什么好说的。 算了,也许是还没到时候。慢慢来吧。 首先是商人。 既然这个商人这么难以接近,那就从他的熟人那边入手也未尝不可。 比如说……今天下午的那个女修,叫什么,疾雪的? 他想到这里,随便找了个水池子,借着月光埋头一看,嗯,不管怎么看都是张模样尚可的帅哥脸。 那不就好办了吗。 …… 疾雪这天夜里就没有再做任何奇怪的梦,清清爽爽地睡到了天亮。 她收拾收拾跃下床,刚走出宿舍就在前面不远的小道上碰见了怀青。 他脸色比起昨天好了不少,看见她,冲她招招手走过来。 “我正在等你。” “等我?”她道:“干嘛?” “喏。”他忽然把什么东西塞了过来,疾雪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小的布袋。 “这什么?” “你昨天不是留下来陪我了吗,一点小小的谢礼。” 嚯。这人还有这么客气的时候? 疾雪扯开袋子看了一眼,里边装着好几块水果干。多半是怀青自己做的。 “谢了。” 怀青心中莫名燥热,佯装无事地弯弯眼睛:“既然这么巧,碰都碰到了,要不要一起……” 他正想说“要不要一起去学堂”,二人身后在这时传来一道不徐不疾的脚步声。 疾雪身上像有什么雷达一样,还没完全回过头就喊道。 “芙芙!” 是桂云扶。 他踩着清晨的雾气现身,看见二人便脚步一停,也不说话,疾雪一步并两边迎上去:“这么早?” 他轻轻点了下头,嗓音含着点没睡醒的松懒味道:“困。已经开始后悔了。” “困就多睡再起来呗,反正离上课还有一阵子。”疾雪一改对人不怎么友好的态度,话唠似地很积极冲他道。 怀青想起在周府时这两人似乎就经常在一起,但从前他忙于干活赚钱,压根儿怎么在意过,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关系。而且这商人还闯进过他们的菜馆,反正不是什么善茬。 他站在原地没动,心情突然就变得不怎么好,商人的面帘晃动了一下,似乎朝他这边扫了一眼,明明隔着一道面帘,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打量自己的视线,像是头一次拿正眼看他,又像是在品鉴什么物品似的,是一种完全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神。 “你饿不饿?要不咱们去膳堂吃个早饭?”疾雪问道。 “不用。”他道。 “那我们一起去学堂吧。” 桂云扶这次没再拒绝,点了点头。 疾雪高高兴兴牵住人的手:“你手好冰啊。” “……不喜欢就别摸。”他轻轻哼了声。 “我哪有不喜欢,我喜欢死了。” 二人从他身边路过时,那个商人再也没有挪动视线看过他一眼,只有疾雪回头朝他挥挥手:“等会儿见。” 怀青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手牵着手越走越远,回过神来时皱起眉跺了下脚。 对个商人这么殷勤,这土匪属狗的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7 06:14:20~2022-08-07 21:1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蛋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做梦 22瓶;难知我 10瓶;太烦真人、蒜蒜蒜蒜蒜蒜蒜、予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二人一路到了主殿, 周围的人渐渐多起来,桂云扶不动声色将自己的手从她掌中抽回来:“你和刚才那个小倌关系很好?” 疾雪道:“不啊,算不上好吧。”想起怀青给的水果干有好几块, 摸出布袋解开递到他面前:“他昨天受伤我把他背到修炼房,他今早是来给我谢礼的。就这个,甜的, 你要不尝一块?” 桂云扶瞥了眼:“人家一片心意, 你留着自己吃吧。我走了。” 梅班的学堂就在一楼,他低了下头转身。 疾雪还有点纳闷, 他不是爱吃甜的吗, 但也没多想, 赶紧问:“今天午饭一起吃吗?” 他头也没回摆了摆手, 既然没拒绝, 就当他是同意了。 疾雪把布袋收入怀中, 脚步轻快地走上楼梯。 由于昨天只有疾雪一个人成功将灵力注入了剑中,所以今天的课程是继续昨天的练习。 一帮子人被长老带着来到修炼场,昨天还各个气宇轩昂,今天却像一群斗败公鸡。庄晓月一边走一边把头枕在疾雪肩膀上叫苦不迭:“我胳膊酸,腿也痛, 怎么还要继续啊。” “早点完事不就能休息了。” “我也想, 但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呜呜。”她支起来头道:“对了,昨天你送怀青去修炼房以后, 我在半路碰到了商人。” “商人?”疾雪问:“然后呢?” “他问了我一句你在哪儿……” 疾雪腾一下精神了:“真的?” “真的。你招惹他们了?还是说,你跟他认识?” 疾雪毫不遮掩自己和桂云扶的关系:“他是我的宝贝。” 庄晓月:“???” 你脚踏两条船?! 她正想问“那怀青算你的什么”的时候,众人已经到了修炼场, 长老开始招呼他们赶紧开始训练, 她只好把这句话憋回肚子里, 想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再问疾雪。 整个上午的训练比昨天还要累人,但效果还不错,已经有好几个人陆陆续续成功了。庄晓月和阿葵是其中的两个。但到了吃饭的点时,她已经累得快站不起来了。 倒是疾雪,长老一说下课,她就已经如一阵风已经旋了出去。她都来不及喊她。 不、不行。 她一定要问她这个问题! 庄晓月拖着如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双腿追了上去。 等她累死累活追到疾雪时,她正在膳堂门口和商人说话,一看,商人身边还跟着昨晚她碰见的那个男弟子。 疾雪正在说:“你也要一起?” 柳南点点头,冲她露出一个友善、绅士并且温柔的笑容:“咱们都是同期,必要时可以互帮互助。一起吃个饭了解了解彼此,大家今后才能相处得更加愉快不是吗?”问桂云扶:“商人觉得呢?” 疾雪不觉得桂云扶会答应,因为看得出来他并不怎么喜欢这个柳南。 但桂云扶却道:“无妨。” 疾雪:?! 于是,柳南笑得更灿烂:“那我们走吧?” “等等!”庄晓月一步冲上去抓住疾雪的胳膊:“我也想和阿雪一起吃饭。带我一个行不行?” 桂云扶依旧很无所谓:“无妨。” 于是,二人甜蜜独处的午饭时间,就这么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四人在膳堂里买了自己想吃的,在附近的花苑里随便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坐下。 庄晓月一心想着找时机跟疾雪问清楚,但碍于旁边不仅有商人本人还有柳南,只能先打开饭盒吃自己的饭。 桂云扶只买了些糕点,疾雪为了装装样子买了份烧鹅盖饭。 柳南看了眼冲她搭腔:“不错,中午吃好一点,下午才能专心修炼。”把自己饭盒里的白切鸡递到她面前:“要不要尝尝我的?” “不用。”疾雪都恨不得给他一拳把他叉出去,还吃他的饭。 “那尝尝我的蒸南瓜吧?”庄晓月把盒饭凑到她面前。 疾雪不好拒绝,尝了一筷子。 “好吃吗?” “好吃。” 现在四人的坐位分布是:桂云扶、柳南、疾雪、庄晓月。 中间隔着一个人,她就算想和桂云扶搭话也很不方便。 咬着南瓜思考的间隙,柳南和庄晓月的话题已经变到了其他地方:“听上一期的师兄师姐说,我们都成功把灵力注入剑以后,宗门就会派我们下山完成第一个课题。” “什么课题?”疾雪问。 “都是山下的村庄委托宗门的一些小事。退治妖兽什么的。” “妖兽?”庄晓月有点害怕:“我都没怎么见过妖兽,会不会很危险啊?” 柳南有意在疾雪面前装装逼:“害,妖兽而已,你们莲班的人可能对付不来,我和商人肯定是轻轻松松的。反正到时候是四个班一起去,你们如果遇上困难,尽管来找我。” “哇,你这么厉害吗?” “当然了……” 趁两个人聊起来,疾雪一只手端着饭盒,一只手静静伸到柳南背后,绕过他,摸到了桂云扶骨节分明的手指。 “你们班应该还在练习灵力入剑吧?” “对啊,还有一半人没成功呢,不过我今天已经成功了!” 她反手一握,抓住了桂云扶的手,握在掌心里。他倒没有挣开的迹象,任由她抓着。 “那你挺厉害的。” “我也就那样啦,疾雪才厉害呢,她第一天就完成了。” 疾雪抓着人的手摇了摇,桂云扶的面帘一晃,朝这边看了一眼。她低下头冲他眨了眨眼,意思是:我们找个理由开溜? 他没拒绝也没答应,默默移开视线。就当他答应了。 “那疾雪的天资的确不错,不过比起我还是略逊……” “我肚子痛!”疾雪突然站起来。 二人聊得正欢,柳南在原来的世界根本没什么和女生接触的机会,今天好不容易有能在异性面前吹嘘自己的机会,心情正好,也没怎么在意疾雪。 “那你快去吧。” “要紧吗?”庄晓月问:“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商人扶我去找丹药房的师兄弄点药就是了。”疾雪走过去抓起桂云扶的手:“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把人拉起来,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花苑里没什么人,她找了个灌木丛茂密的地方把桂云扶推到墙上:“你干嘛答应那个姓柳的和我们一起吃饭?” 他道:“我说了,他对我有利用价值。” 疾雪:“但我很不爽。” “你不爽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吧?” “有关系。” 她凑近桂云扶:“难不成你看见我不爽很开心?” 桂云扶想起今早她和怀青站在一起说话,怀青那副咬着唇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这只笨狗毫无察觉的蠢样:“嗯,非要说的话,挺开心的。” 疾雪就在这方面异常经不得挑衅,盯着青年雪白肌肤上微微带红的薄唇:“你再这么说,我就要狠狠亲你了。” 桂云扶轻轻“嗯?”了一声:“我之前说过什么?” 没有他的准许,不可以主动亲他。 “我就要,你要觉得我吻技很烂就打我好了。” 疾雪撩开他的面帘,摸着人的脸颊就压过去。 桂云扶起初撇头躲了一下,她追着亲过去,他终究没再反抗,那只刚才被她摸得温热的手抖了一下,缓慢地伸到她背后抓住她的衣服。 疾雪吻着他的双唇,含着他的舌尖,感受着那枚冰凉的舌钉上混元珠棱角的形状。 桂云扶微微低头任由她像只野兽般啃咬自己。 等到有点呼吸不畅地时候伸手在她肩上猛地一推,疾雪猝不及防,被他给推开了。 “……你就这么喜欢这颗珠子?” 桂云扶的嘴唇一张一合时,能窥见他一截殷红的舌尖,还有上面散发着紫色微光的混元珠。 疾雪没注意到他问这句话是为什么。 “我是喜欢你。”她答。 桂云扶淡淡地笑了。 这个勾人的笑容无疑又在疾雪心头点了一把火,想再亲他时,桂云扶偏了下脑袋,这个吻就落到了他削痩的下颌上。 “回去了。”他低骂道:“再亲一会,他们饭都要吃完了。” 疾雪不甘地嘁了声,被桂云扶轻轻搡开:“走开。下巴上都是你的口水。” “要我帮你舔干净吗?”她问。 “……不要。” 他拿袖子擦了擦,长腿一抬就跨过灌木丛回到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 疾雪跟着出去:“不过混元珠是能认人吗,为什么每次我亲完你以后都能感觉到脉络里多出一股瘴气。” 桂云扶道:“上任魔尊是个天才,她造的东西能认人也没什么稀奇的。” “那也确实。”她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桂云扶扫了她一眼,看着她心满意足,嘴角扯出一点类似自嘲的弧度。 “你吻技真的好烂。我嘴疼。”他道。 “那能怎么办。”疾雪道:“我又不能找别人练习。” “为什么不能?”他道:“尽管找别人好了。不过再亲我的时候记得把嘴里弄干净,我不想吃别人的口水。” “不要说得好像我下一秒就会去找别人好不好。”她强调:“我是个专一的人。我只喜欢你。” “喜欢和亲别人好像不冲突。” “哪不冲突了?” 疾雪道:“我只喜欢你,当然也只想亲你。别人求我我还不愿意呢。” 是只想亲他,还是只想亲混元珠? 桂云扶觉得就算问了也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回答,索性不再聊这个话题。 二人很快回到了吃饭的地方。 柳南和庄晓月果然已经吃完了,看见他们回来问:“你好点没?” 疾雪:“好了,好得很。” “那我们就回去吧。” 随后四人道别,各自回到自己的班级。 庄晓月这时才想起自己忘了问疾雪到底是不是在脚踏两条船,但二人已经走进了学堂,周围嘈杂得很,实在不方便问。 算了,明天一定! “咳咳,安静一下。”长老在前面道:“经过一天半的训练,咱们班很不错啊,已经有不少人成功引灵入剑了,今天再练习一下午,过两天就可以出去做课题了。” “课题?长老,什么课题啊?” “这个你们当天会知道的。到时候四人一组,你们可以先各自找好组员,明天来我这儿报给我。最后按课题完成情况给小组分。” 众人一下子激动兴奋了。练剑不好玩,但如果能下山除妖,那肯定很好玩。 “疾雪,咱们能一组吗?”庄晓月赶紧问。 疾雪点头。 “那剩下两个人找谁?” 找谁?那当然是找熟人了。 她直接站起来点名:“怀青,带上你妹,跟我一组!” 嚯!好大胆! 全班人都噤声了。 怀青涨红着脸回头:“你突然干嘛?” “我在问你啊,要不要和我一起?” “……”他撇开视线小声道:“也不是不行。” 疾雪坐回座位:“这下人不就齐了吗。” 庄晓月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7 21:18:09~2022-08-08 23:5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奇异的海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斉之声 20瓶;哇,有条尾巴、摸鱼爱吃鱼 10瓶;运饶 9瓶;月鸼 4瓶;喜欢夏目友人帐、冒昧的鬼怪 2瓶;程意、50530772、蒜蒜蒜蒜蒜蒜蒜、山雨来、橘结、皮皮的新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第二天疾雪就把小组成员报给长老了。 今天依旧是练习引灵入剑, 适应了三天,莲班的人也渐渐熟能成巧,很快, 大部分人都成功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没等疾雪跑路,庄晓月就把人逮住, 去主殿里找桂云扶时又碰上柳南, 所以再次变成了四人一起吃饭。 她大口叹气,咬着筷子心想一会儿找什么理由和桂云扶开溜。 柳南从昨天起就不知道为什么对她很殷切, 上来就问候她:“明天咱们就要下山了, 你找好组员了吗?” 疾雪:“找是找好了, 怎么?” “也没什么, 我就是很遗憾不能跨班组队。不然咱们到时候肯定是最厉害的小组。”他说完就想去揽桂云扶的肩膀, 被疾雪一巴掌拍开, 只好摸摸手忍着怒气笑说:“不过我和商人是一组,到时候有机会咱们可以一起行动。” 疾雪当然打算一起行动,不过是因为桂云扶。 “嗯,也可以。” “不过你们知道课题具体是什么了吗?”庄晓月担忧道。 “无非就是除妖,对我来说轻而易举的事。别担心。”柳南拍拍胸脯, 毕竟这游戏他很了解, 相当于提前知道攻略,根本不带怕的。 疾雪懒得听他吹嘘自己, 趁人不注意冲桂云扶挑挑眉。谁知一下子被柳南给挡住:“哎,阿雪,咱们约个地点明天集合吧, 我可以保护你。” 我用得着你个练气期的菜鸟保护? “不是说山下是个村子吗, 那就在村门口吧。” “可以可以。我到时候把我们组另外两个人甩掉就来。” “嗯。”其实你也可以不用来。 结果一顿饭下来, 柳南一直不间断地跟她搭话,害得疾雪没找到机会开溜。不过她在背后一直偷偷抓着桂云扶的手,偶尔摸一摸揉一揉,他有意要挣脱都被她反手用更大的力气握住,也算浅浅地偷了个情。 收拾饭盒站起来准备回去的时候,她才有机会和桂云扶说话:“那姓柳的有什么毛病?” 桂云扶揶揄地笑:“说不定是看上你了?毕竟你最近很受欢迎。” 疾雪没听出他在说怀青,吐了吐舌头:“呕。” “对了。”他道:“我给你的那把剑呢?” “在我背上背着的,怎么?” “记得随身带着。” 疾雪以为他是怕她遇上危险用木剑应付不过来:“只要有灵力,木剑一样能用。别担心。” ……谁担心你了。 柳南在这时叫了桂云扶一声,他挣开她的手:“走了。” “明天山下等你!”疾雪冲他挥挥手,桂云扶背对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疾雪……”回去的路上,庄晓月数次看着她欲言又止,表情很耐人寻味。 “干嘛?有话就说啊。” “就是……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 “就是……”让你的两条船见面,如果露馅,你的下场不会很惨吗? 这么直白的话庄晓月实在问不出口。 “就是,怀青还在,你就把商人叫来一起,他不会生气吗?” “啊?” 她没理解:“怀青凭什么生气?” “凭……凭他是你的……”呃,怀青算是她的什么?她不禁问:“怀青算你的什么?” 疾雪想都没想:“熟人。” 庄晓月:?? “那商人算你的什么?” “我的宝贝。”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要跟不上了:“为什么怀青不是你的宝贝?” “怀青凭什么要是我的宝贝?我的宝贝只有一个人。” 庄晓月不禁愣住开始回想。 第一次上课时,虽然她是看见了疾雪和怀青小情侣吵架的一幕,那之后还自作主张地认为她和怀青是一对,但她好像还没跟本人确认过,这两人谁也没承认过。 倒是疾雪对商人的态度一目了然,非常热情。和对怀青简直天壤之别。并且,商人也找自己问过疾雪的事。 难不成,自己误会了? “所以你和商人才是那种关系?”她不禁颤巍巍道。 谁知疾雪道:“暂时还不是。” 庄晓月:??又不是了? “那谁才是?” “谁都不是啊。” 疾雪想了下:“不过我再努努力,可能不远的将来也是了。” 庄晓月:…… 我不理解,我的脑子要崩溃了.jpg 一天很快过去。 翌日一大早,莲班的人就都到了学堂。由于比平时起床时间还早了半个时辰,怀青还有点困,时不时就要打个呵欠。 他是昨天下午那节课才成功引灵入体的人,算是最晚的一批,等于没怎么休息就被拉来上战场了。 看着疾雪精神抖擞的样子,没忍住在心里嘟囔:这人体力怎么这么好? “大家安静,我现在开始宣布课题。”长老站在上头清了两下嗓子:“山脚的村民前几日递信来说村里怪事频出,恐怕是妖兽作乱,要我们派人前去除妖。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斩杀那只妖兽,剥离它的内丹。次要任务是清理村庄周边潜伏的一些妖兽。小组分按你们拿回来的妖丹数量计算,第一名可以得到宗门准备的奖励。” “哦对了,这次负责管你们的是载阳长老,到时候他会在半山腰等着,你们有事找他。” 长老说完直接原地下班,留学堂里的弟子们兴奋讨论。 小组分什么的都是其次的,重点是这次可以下山游玩,众人都很兴奋。 疾雪也很兴奋,但她的兴奋是因为很快就能见到桂云扶了。 “我先去探探路,村门口见。” 抛下这句话,她如一阵龙卷风般就旋出了教室。庄晓月都来不及喊她的。 “她干嘛跑这么快?”怀青不由挑眉。 “……我大概知道原因。”庄晓月昨晚分析了一晚上,终于明白了疾雪和商人的关系。 她,应该是在追他。 并且目前还没追到手。 至于怀青,恐怕她是彻彻底底误会了。 但怀青对疾雪的态度……感觉也不太寻常。这是她作为女人的直觉。 所以看他的眼神难免多了一丝怜悯:“我们慢慢走过去吧。”给疾雪和商人制造一点二人空间。 “?”怀青道:“哦,也行。” 莲班是最差等班,也是最晚出发的。就算疾雪出来得早,梅班的学堂里也早就空无一人。她直接穿过人群往山下跑。 快到半山腰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她在找的人影。 “姓柳的呢?”疾雪踩着山道的泥土,跑过去抓住桂云扶的手,顺便挤开簇拥在他身边谄媚讨好的人。 “和其他人先去前面了。” “那正好。下山这段路咱俩一起呗。”她道。 “……随便你。” 不知是不是疾雪的错觉,桂云扶的面帘有点晃,说话的尾音也带着点喘,细看看,胸口正微微起伏。 “累了?”她问。 “……”桂云扶不答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毕竟他体力不太好,也很不擅长运动。下坡路都这样了,上山的路估计更难。疾雪已经想好回来时要怎么把他抱上去了。 “喏。搀着我。”她冲桂云扶伸过去一只手。 要是以前,他肯定会拒绝。 也不知是今天太累了还是怎么样,停顿了两秒,他默默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疾雪尾巴都要扬上天了,表面故作镇定:“走吧,宝贝,我走慢一点。” “…别叫我宝贝。” “那芙芙。” “也不行。” “那我叫你什么好。” “你闭上嘴最好。” 他淡淡哼了声,但抓住她的手却没松开,一半身体的重量靠在她手上,能感觉到一点他衣袍下温温凉凉的体温。 真可爱啊。 疾雪颇有私心地放慢了脚步,巴不得这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 载阳长老的确就在半山腰,他是个修为高身份高的长老,所以架子也比普通长老大。搬了张轿子坐在那里,附赠四个弟子给他打扇。 手里捏着一撮纸条,来一个弟子就发一张。 疾雪和桂云扶也拿了,载阳长老认出疾雪是那天那个竖着扔灵力球的,指着她道:“这次课题可没法靠狗屎运。” 她把纸条展开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初始道具:薄毯”。 疾雪:? 她又凑过去看桂云扶的:“初始道具:蜡烛”。 “长老,这初始道具是什么意思?”她问。 载阳长老道:“你不知道?你们这回要在山下待上好一阵,附近啥都没有,村里也没客栈,村民也不会收留你们,你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找地方睡。宗门好心,给你们每个人随机派发了能过夜的道具。一会儿下了山,山脚下放着个大箱子,里边就装着道具,别乱拿,只拿自己抽到的。” 那这么一看,疾雪还算抽到了靠谱的道具。 “我们是来除妖的还是来荒野求生的。”她操控陆鸣之也是从筑基期开始,不知道练气期还要搞这种东西,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晃晃胳膊跟桂云扶说:“没事儿,晚上我把我的毯子借给你。” 桂云扶瞥她:“借给我了你睡什么?” “我不用睡觉的,不如趁夜里多杀几只妖兽。” 他不怎么关心地“哦”了声,没答应也没拒绝。 等终于到了山脚下,桂云扶额角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有些滴下来染湿了他的眼睫,让他有点看不清眼前的路。他拽了拽疾雪的袖角:“汗。” “汗?” “帮我擦。”他闭着一只眼睛:“不舒服。” 疾雪点头,把人拉过来一点,让他背对着身后的一众弟子,取出之前忘记还给桂云扶的手帕:“你还说你不累。” “……我没说。” 她掀开桂云扶的面帘,一点一点拭去他额发和眼睫上的汗:“我们直接去村口等怀青他们过来吧。” 一听她说怀青,桂云扶就笑了下,眼里没什么笑意:“好。” 说完抬手挡开她的手,面帘顺势落了下去。 二人去取了箱子里的道具,一条只供一人睡的毛毯,和一只红色的蜡烛。 看完箱子里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疾雪倒觉得她和桂云扶抽到的东西还算正常了。 因为旁边有一个女弟子正捧着一只青蛙哇哇大哭。 村子的大门正紧闭着,弟子们都在外面等着,场面一时热火长天,更衬得村里格外冷清。 疾雪探头往村里看了看,周围弥漫着很浓的雾气,村里的各家各户大门紧闭,幽静得不正常。 时候也不算特别早了,就没人出来干活吗? “周围确实有很重的妖气,还有瘴气。”她道:“看来扰乱村落的还不是只小妖。” 桂云扶站了一会休息好了,就是嗓音还有点哑:“你别一上来就把妖兽弄死。” “我知道,虽然要装一装旷世奇才,但也不能一上来就出挑。我懂的。” 你最好懂。 没等二人再说几句话,怀青和庄晓月还有柳南也来了。几人各自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便开始一起行动。 怀青事前根本不知道要和商人一起,想起那天早上他看自己的眼神,对这个人就喜欢不起来,小声问庄晓月:“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 庄晓月道:“是柳南邀请我们的。”其实是因为疾雪想和商人一起。 “……行吧。”怀青本来还有点怕传闻中的妖兽,现在人一多,倒也不怎么怕了,反正要死也不会是他第一个死:“疾雪,一会儿遇上妖兽你记得第一个冲上去。” “我第一个冲上去干嘛?” 他故作姿态地冲她眨眼笑:“当然是保护我了。” 我保护你干嘛? 疾雪抽抽嘴角:“你抽到什么了?” “不告诉你。” “我把我的告诉你。” “那好吧。” 怀青把自己的亮给她看,好家伙,这人运气比她还好:“初始道具:村长家的牛棚”。 之后其他人也把自己的亮出来。 庄晓月比较倒霉,抽中了一只袜子。柳南的则是一卷厕纸。 “我们仨也算难兄难弟了。”柳南看看桂云扶的纸条,发出一声感叹。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他的主角光环呢?就抽中这玩意?也不知道全部用完能不能铺成一张床。 “我可以把我的厕纸分你一半,好歹能躺着睡。”他没忘记跟桂云扶献殷勤。 他想也不想就回绝:“不用。” “那你晚上睡哪儿啊?” “不劳操心,我自有办法。” 反正有人想把睡毯子借给他睡。 见桂云扶拒绝,柳南只好作罢。 好在村里的人没让众人等太久,很快,一个村民打扮的人过来打开了栅栏门,守在旁边的疾雪等人当然是第一个得以进村的。 怀青莫名有点怕,毕竟这个村子里潜伏着妖兽,眼看疾雪越走越远,情急之下,伸手想抓住她。 手碰到她的衣角之前,桂云扶在旁边伸手搀住了他。 怀青不禁抬头,感觉这个商人正低垂眉眼看自己,依旧是那种极其冷漠的视线:“怎么了?” “……没事。”他抽回手,退后几步,朝前面的疾雪追过去。 “靠,你撞我干嘛!”前头疾雪的声音传来。 怀青笑道:“不小心啦,你走那么快干嘛。” “是你走太慢了。” “你要保护我,我当然得走后面。” 看着前方停下来的二人,桂云扶慢慢抬脚跟了上去,走到适合的距离时停下来,声音不轻不重地唤了声:“疾雪。” 疾雪脑子里像装了雷达,腾一下抬头:“嗳!” “我累了。” “我来扶你!”她窜到他面前:“要不我抱你吧。” “还有其他人在,不要。” “那我搀着你。”她把胳膊伸到他面前,桂云扶伸手抓住,用鼻子轻轻嗯了声。 庄晓月听见怀青在旁边吐舌头啧了句:“狗腿。” 她忍不住在心里开始尖叫:妈呀,真的是三角恋!修罗场!!! 作者有话说: 桂云扶:反正我确实累了 感谢在2022-08-08 23:51:09~2022-08-09 11:1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卧云 17瓶;Mayoca 10瓶;静夏 5瓶;俺是柠檬精 4瓶;蒜蒜蒜蒜蒜蒜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等日头一出来, 村里的浓雾便散了不少。 村民背着种田的家伙陆陆续续从屋里出来。 或许是宗门的人提前跟他们知会过什么,没有人主动上前跟他们说明情况,更别提盛情款待, 这帮村民完全拿修士们当空气。 看来想知道情报只能自己去打听了。 其他弟子也是这个想法,疾雪刚一转头,面前的村民已经被另外一个队伍的弟子团团包围, 其他的屋前也挤满人了。 毕竟四个班的人基本都在这, 村子又不大,道路瞬间就被堵得人满为患。 “也不知道在急什么, 真以为自己能找到妖兽呢, 区区一群路人NPC。”柳南低着声音骂了句, 对疾雪说出自己完美的计划:“村里应该有村长的, 我们不如直捣黄龙。” “我同意。”怀青道:“正好去看看我今晚睡的地方环境好不好。” 疾雪:“牛棚能好到哪儿去。” “我以前睡过更差的, 牛棚算什么。”怀青一笑, 牵着阿葵先一步往前走去。 疾雪倒没什么异议,反正撒网式收集点情报才好知道目前的处境。 一行人穿过熙攘的人群,来到了村落最里边,村长的屋子。 这里还没被人捷足先登,疾雪上前叩响门扉, 但屋内无人应答。她又敲了几下, 还是毫无反应。 “没人?”庄晓月问。 “有。”疾雪竖起一根食指让众人安静:“你们仔细听。” 周围一旦连呼吸声都变小,屋内的声音立刻就变得清晰: “……啊, 轻、轻点,痛,好痛。” “这就痛了?更痛的还在后面呢。” “别……” “……” 庄晓月唰一下脸都僵了, 怀青捂住阿葵的耳朵咯咯笑起来。 “我们还是不要进去坏人家好事了吧?” “怎、怎、怎、怎么回事!怎么可以白日宣淫!”柳南作为一个21世纪的母胎单身, 红着脸就差没跳起来, 反应很处男。 只有桂云扶和疾雪无动于衷。 “但要不进去,一会其他队伍的人就来了。”她推了推门扉,竟然没锁,轻易就被她掀开一条缝:“你们想留在外面就别进来,我进去看看。” “哎哎,别啊!” 一行人只好跟上去。 结果他们冲进院子里就看见一个年迈的大爷和一个年轻的姑娘,姑娘坐着,脸色苍白地拧着眉,好像承受着莫大的痛苦,而大爷蹲在她面前,正举着锤子帮她固定脚上的木板。 “……” 好像不是白日宣淫。 “你们谁啊?”大爷听见动静回头,腾一下站起来,拿着铁锤的样子颇吓人,柳南赶紧解释:“你是村长吧,我们是天罡宗的弟子。” “哦,是你们。”村长脸色和善了些:“我还以为是贼呢,不敲门就闯进来。” “我们敲了来着……” 他蹲回去继续摆弄姑娘腿上的木板,很随意地招呼他们:“坐吧。” 这村子靠近天罡宗,这些村人也早就见过不少修士,比起其他凡人,对他们的态度很平常。 只是,坐…… 柳南看了眼周围,根本就没有可以被称为“凳子”的东西。 难不成还要他堂堂修士坐地上?想都别想! 他本想发作几句,就见疾雪很自然地往村长身边一蹲,手肘搭在膝盖上,哪里像个修士,活脱脱一个街溜子,已经完全融入了村子。 “村长,跟你打听点事呗。” “什么事?” “不是说闹妖兽吗,你们村最近有什么异变?” 村长一边钉钉子一边道:“目前还没死人,但村里好些鸡鸭都被什么东西咬死了。” “黄鼠狼?” “嘁,什么黄鼠狼,那是一片一片的死,黄鼠狼还会给你留个种呢,你去看鸡圈鸭圈,已经全死完了。”村长道:“还有,我们村最近还疯了两个人。现在虽然好了,但疯的那一晚可吓人,莫名其妙就疯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所以你就吓得找上天罡宗了?” “是啊,有困难找修士,不是吗?” “……” 所以村里的人其实也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 游戏设定,每一个地域都会有负责管辖治安的宗门,宗门越尽责,那片地域对宗门的信仰就越高,宗门能从地域里拿到的资源也越多,有点模拟经营要素在里边。所以退治这片地方的妖兽确实是天罡宗的分内之事。 但真正干活的是他们这些廉价劳动力。 “我前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倒是在村子外面发现了点异样。”一直沉默的那位姑娘忽然开口。 疾雪抬头看她。 她脸上的痛苦之色已经褪去,轻轻拍拍自己的腿:“村外那片林子,一夜之间化为枯林,不仅树木没了,草也没了。我毫无防备前去打猎,被躁动不安的野兽袭击,虽然捡回了条命,但腿却伤了。” “树木和草丛都没了?” “对……就是叶子都不见了。实在古怪。这一定是妖兽所为。” 疾雪点头:“懂了。” 姑娘问:“尊者已经知道是什么妖兽了吗?” “现在情报太少,还不确定。”除了药方,疾雪也熟背游戏里的妖兽图鉴,杂食性的有不少,现在还没办法锁定:“再给我们几天时间。” “不急的,尊者们愿意帮我们就很好了。”这姑娘说话比村长友善得多:“我叫织桑。马上就是晌午了,尊者们还没吃饭吧,要不来我家?” 这是个机会。可以再向这姑娘的家人打听。 “也好。”疾雪点头。 “你这几天呢,就别干活了,在家让你那童养夫好好照看你。喏。”村长把拐杖递给织桑。 织桑干练的脸上显出一丝困扰:“村长你别乱说。” “行行行,我又乱说了。你快带他们去吧。” 织桑杵着拐杖低头对疾雪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但村民的饭能好吃吗?”柳南小声跟疾雪嘀咕:“还不如自己在外头抓点野味呢。” 疾雪翻白眼:爱吃吃,不吃滚。 “你不想吃就喝茶。” “那不行,万一茶更难喝呢。” “……” 怀青在这时也追上了众人的步伐。他刚才早就带着阿葵摸去看牛棚了,现在才回来,擦了擦额角晶莹的汗:“他家就养了一头牛,倒没我想象中那么臭。阿葵,我们晚上就睡那儿好不?要是下雨还能遮遮。” “好。大牛棚!好大!”跟阿葵以前生活的贫民窟比,牛棚确实算不错的地方了,小姑娘眼睛亮闪闪的。 柳南嫌弃地咂咂舌,自动离这两兄妹远点,不然把那股穷酸的臭味都传给他了。 “喂,疾雪。”怀青走到她身边:“你想好过夜怎么办了没?” “我?”疾雪道:“我不睡,我得趁夜找找妖兽。” 他拖长声音轻哼:“……你也太想赢了吧?” “废话,谁不想赢啊?” “我本来还说,你如果要沦落荒野,我可以把牛棚借给你睡一晚的。”他假模假样地冲她眨眨眼睛。 疾雪:“不用管我。” 怀青:“……” 这人怎么就听不懂暗示? 他也说不出自己干嘛总跟她搭腔,大概是这队人里,除了阿葵,他也就跟疾雪熟一点。 以前做小倌时,只需要伺候客人,等第二天早上看他惊恐愤怒的表情,按时领俸禄就行。他做惯了的。 而现在,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他的那点勾引人的伎俩和美貌完全不起作用的时候,要说怀青心里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熟人就成了他的依仗。 但事到如今再像之前那样明晃晃地勾引她,疾雪肯定不会有所动容。 那只能暗搓搓地勾引了。 但事实证明,效果依旧不太好。 怀青难免犯了愁。 疾雪压根不知道小倌心里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凑到桂云扶旁边问:“你看出什么了吗?” “起码村长和这个姑娘不是妖兽。”他道:“但妖兽肯定潜藏在这座村里。” “嗯。”疾雪道:“再看看吧。” 众人跟着织桑到了她家,推开有些破旧的木门,一道飞快的脚步声忽然从院子里传来,几下就窜到了众人面前。 “织桑姐!你回来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拎着一只缺了脑袋的兔子,顾不得满手是血,抱了织桑一个满怀,她衣裳上完美地落下两个血手印。 织桑脸都黑了:“我跟你说过什么?” “啊……”少年垂下眉毛,赶紧把手往后一背:“对不起,我看你受了伤,应该不方便,就想帮你……” “兔脑袋呢?” “被我削了,我想着脑袋应该不好吃?” “……” 织桑抚了抚额头转头对疾雪道:“抱歉,让尊者见笑了。” “尊者?” “对,这些是天罡宗派来的修士们。把兔子给我吧,你快请人家进屋喝水。” 少年表情不知为何畏缩了一下才勉强咧开嘴角露出虎牙:“尊者们跟我来。” 穿过院子前的一块小空地就是房屋。 屋子窄小,看柳南正嫌弃地皱着眉头骂“一股霉味!”,就知道居住条件不太好。 少年把血随便往衣服上擦了擦就赶紧给他们倒水喝,柳南见了又骂骂咧咧,水端上来也没碰一下。 “这屋里就你们两个人?”疾雪问。 少年点头,声音高昂地答:“我可是织桑姐的童养夫!当然是两个人住在一起。” 在场众人不禁沉默。 阿葵年幼,不解地问怀青:“童养夫是什么意思?” 饶是一向在性.事方面颇为奔放的怀青也不知怎么解释。 疾雪跟她比喻:“就是……养大了就吃掉,的东西。” “唔……阿葵不懂……”阿葵很困惑:“鸡鸭牛不都是养大了就吃掉吗?” “这个吃掉跟那个吃掉不是一个意……痛痛痛!” 怀青笑眼弯弯地松开揪她的手:“再教我妹妹奇怪的东西我可就不客气了。” 疾雪:“……当我没说。” 织桑家的午饭没有预料中的那么简陋,看少年吹嘘的意思,织桑不禁会种田还会箭术,有时候会出去打些野味丰富伙食。 今天这顿的就是吃的兔子。 为了防止阿葵哭哭,怀青没告诉她这是兔肉。倒是柳南,刚才还不屑一顾,现在吃的比谁都香。 “不过我现在腿伤了,以后这阵子想吃肉只怕没那么容易了。”织桑叹气。 “我可以帮你。”疾雪道:“顺便你带我去看看你说有古怪的地方。” “当真?但这也太麻烦尊者了……” “没事儿,我们反正也没别的事做。” 织桑见她比想象中和善太多,没有平常修士的那股傲气,心里对疾雪也喜欢起来。 “好。”她看了眼桂云扶:“不过这位……不吃饭吗?” 他戴面帘对凡人而言就是很古怪的事,现在又不动筷子,难免被问起。 疾雪扯谎:“他已经辟谷了,不吃五谷杂粮。” 织桑点头:“原来如此。” “怎么样,我这随机应变好吧。”她侧眸压低声音对桂云扶说。 桂云扶淡淡地笑:“不错。” 这夸奖非常的高高在上,就差手伸过来摸一摸她的狗头了。 疾雪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碍于在众人面前也没多问。 吃完饭,她基本了解了一些村里的状况,也跟织桑问了两个发疯的人住在哪里。 “嗨呀,虽然家里破破烂烂,这做菜的手艺确实还可以。”柳南拍着肚子夸奖。 庄晓月疯狂点头:“好吃啊好吃,比膳堂口味重多了!” “别回味了,干正事。”疾雪看了眼天色,已经不算早了:“我们分两路,去找那两个疯了的村人问问情况。” “那就三人一组吧。” 庄晓月:“我要跟阿雪一组。” 柳南:“我、我要跟商人一组!” 疾雪:“我也要跟商人一组。” 怀青挑眉:“……那你们不就四个人了?” “那怎么办?反正我就要和商人一组!”柳南道。 桂云扶瞥了眼疾雪紧紧凝视着这边的眼神,看得出来她很想和自己一起,他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抽签桶。 “抽签吧。” “抽签?” “也不是不行。” “那就抽吧。” 疾雪靠近他:“抽哪根能跟你一起?” “你为什么非得和我一起?” “我要保护你啊。” “我倒觉得不需要。”反正某只猪在他袖子里睡得正欢。 他在面帘下弯了弯眼睛,疾雪当然看不见他眼尾染着的一点恶劣。 众人一起举起手,只见签子底部被涂抹了不同的颜色。 庄晓月是黑色,怀青也是黑的,疾雪……也是黑色。 而柳南和桂云扶还有阿葵则是白色。 疾雪本来信誓旦旦桂云扶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秘手法会让她和他抽到一起。但完全不是这样。看着手里的签,她脸上连表情都没有了。 柳南欣喜若狂:“商人,咱们是一起的!”又装模作样地拍拍疾雪的肩膀:“这就是抽签的结果,你就接受吧。” “你们两个一起是无所谓,但阿葵能不能和我一起?”怀青在一旁问。 桂云扶点头:“无妨。” “不行,我不服。”疾雪一拍栅栏:“这签不对劲,我要重抽。” “不是签不对劲,是有人的心不对劲吧。”怀青没好气地在心里哼了一句。 “这是公平公正的结果。”桂云扶很冷漠地忽视她的诉求,拍拍刚才被她揪了一下揪得有些皱的衣角:“我们去东边那家,日落之后在这集合。走吧。” 柳南赶紧追上去。 疾雪看着桂云扶无情的背影,知道这下真没办法,垮下肩膀大大叹了口气。 “和我们一起你有什么不满吗?”怀青问。 “……没。走吧。”她认清现实,招招手让三人跟上。 离得差不多有些距离了以后,柳南才问桂云扶:“哎,商人,那签你真没动手脚吗?怎么这么巧,刚好就是梅班和梅班,莲班和莲班分在一起。” 午时的日头正大,不少修士都出村给自己弄食物去了,周围没有之前那么拥挤。 他热得频频冒汗,桂云扶却一如既往的从容。 “我当然做了手脚。” “真的?”他根本没看出来:“为什么?” “为了赢啊。”他红的唇角一翘,一双眼睛像猫似的带着些许危险的味道:“虽然一起行动,但最后能赢的只有一组。我们这边有优势,为什么要将胜利拱手让人?” 对哦。 ……好像有点道理。 他们这边不说实力,就说智力,感觉都比莲班的人强了一大截。他们干嘛让莲班的人捡这个便宜? “我懂了。难怪那个疾雪刚才一副那么想赢的样子,搞了半天,原来是为了利用咱们两个!” 桂云扶不置可否:“走吧。再晚一些,他们就要抓住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疾雪:芙芙不爱我了(小狗垂尾.jpg) 桂云扶:没爱过 感谢在2022-08-09 11:12:23~2022-08-11 00:5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柚 2个;林夏晚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傻很傻 30瓶;程意、4170、家夫桂云扶、林夏晚晚 20瓶;z、摸鱼爱吃鱼 10瓶;祺实、为雪白头、蛋蛋 5瓶;爱杨紫 4瓶;橘结 3瓶;皮皮的新月、不会做饭就莫得灵魂、山雨来、LarkV、南微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疾雪四人来到了西边的人家。 叩响房门以后, 一张憔悴枯瘦的脸从门缝里探出来。男人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一双眼窝却深深凹陷,眼下因为好几日的缺乏睡眠而留下了很重的黑紫。 看起来就像疯过, 而且现在神智也没那么清醒。 疾雪说明来意,怕他踩中雷区还添了一句:“有我们在,妖兽不敢现身。” 男人眼中这才迸发出一丝迟疑:“真的?” “真的。” 他松开按压门板的手, 慢慢后退, 将四人请进了屋里。 这屋里似乎就他一个人住,一股很久没有开窗换气的灰尘味, 只点了盏不怎么亮的油灯, 门一关, 室内变得昏暗无比。 阿葵有些畏惧地缩在怀青后面, 庄晓月也畏惧地缩在疾雪后面。她顶在前面道:“我们虽然能降服妖兽, 但得先知道具体情况。能不能告诉我, 你那天遇到什么事了?” 村长只说这个叫张二的农户前几日走夜路回家,被人发现昏倒在半路,把他叫醒后他却大吼大叫,几个人都绑不住他。事后再问他却闭口不谈。 既然没说不记得,那肯定是记得。只要记得就能撬开他的嘴。 张二果然哆嗦了一下, 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疾雪道:“你不说, 我们怎么帮你?” “你……你帮不了……帮不了……”他口齿不清,胡乱地说:“那是……那不是……” 他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吓住, 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 庄晓月想伸手都被他一掌挥开:“别过来!”随后猛地蜷缩起四肢,声音小下去:“没用的,那是怪物……怪物……” 之后疾雪又问了几遍, 他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 压根儿没法沟通。看来她的问话还是唤醒了他可怖的回忆。 “怎么办?”怀青问:“他要是还有正常的神智, 我牺牲一下色相倒也不是不行,但现在这样……” 可能往他脸上甩钱他都不会有反应。 疾雪无语:“都当修士了,就别惦记你以前那些伎俩了。”她非常不想再看一遍他之前在周府对周八做的那种事。 怀青撇了嘴,低声道:“可我只会用这种办法啊。” 疾雪让庄晓月三人在屋里先看着这个男人,她从后门到了院子里。 然后随便找了个阴影的地方停下,右手捏诀。 游戏里有一招仙诀叫“搜尘诀”,作用如其名,可以精度极高地搜寻一片区域。 虽然魔头并不会这个技能,但和丹方一样,只要你知道详细的过程,就算事先不会也可以得到这个结果。 手指一落下,周围的世界瞬间化作黑白,疾雪沿着漆黑的地面,在稻草堆里找了一个东西。 回到屋里,庄晓月“哇哇哇”的声音就传来,一看,怀青正跪坐在地上,前倾着上身,脸离男人的脸就差那么几厘米的距离,他吐气如丝,可惜男人被恐惧占据了大脑,根本没看他。 疾雪:“喂。”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怀青侧眸过来:“我的美人计正要开始呢。” “……” 你顶多就是清纯挂,跟美字沾半个边吗。 说到这里疾雪就很想深入聊聊桂云扶那张宛如被上帝亲吻过一般的脸,毕竟怀青也算见过桂云扶长什么样。 但眼前还有正事,啪嗒一声,她将一个有些沉重的布袋扔到了张二面前。 “看看这里边是什么?” 张二起初还没理她,疾雪也不说话,沉默了有一阵后,他才缓缓抬起眼睛。 一看见那包鼓囊囊的布袋,恐惧的神色瞬间变成慌乱。 “你是怎么……” “不用问我怎么找到的。我刚才在门外大致数了一下,里头有一千灵石。你个农户哪儿来那么多钱?”她道:“不会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毕竟一般农户可不会大半夜才回家。” 这话似乎戳中张二的痛点,他一下子扑过去抱住那袋灵石:“你、你想干什么!这是我的钱!” 疾雪道:“你那天到底看见了什么?告诉我,我可以对你这笔不义之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哇哦。 居然用威胁这一招。 庄晓月在后面捂着变成O型的嘴。 不愧是疾雪。 “我……难道我告诉你,你就能把钱的事替我瞒住?”他忐忑地看着疾雪:“不告诉村长?” 疾雪点头:“说到做到。” 张二又不放心地再三确认,方才深吸了口气,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我……我那天回家……没有看见妖兽。但是,但是看见了一条尾巴……” 那是一条黑夜更黑,比夜幕更长,比人巨大了数倍的尾巴。 像是鞭子,幽幽自黑暗中生长而出,在半空中诡异地晃动着,寻找迷途的猎物。 张二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可那的确就是一条尾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尾巴。但无疑是怪物。 他从没见过那样的巨大的妖兽! “除了尾巴,你没看见它的其他部位?” “没有,真的没有!”张二道:“我怕得不得了,还感觉,感觉它好像在看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你们这种小修根本没办法的……” 疾雪点了点头:“那另一个人呢,他也看见了跟你一样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张二似乎又再次被恐惧囚困,听不见人话了。 庄晓月问:“怎么办?” 疾雪道:“走吧。” 一行人离开张二的屋子,已经是下午了,村里又塞满了吃饱喝足回来的弟子。她本来准备回集合的地方,没走几步,不慎在转交和一群人相撞。 “这不是莲班的人吗?” 说话的人疾雪不认识,看了眼庄晓月,庄晓月凑过来嘟囔:“是桃班的人,就比我们好一点。牛什么牛。” “你说什么?”那人扬起眉梢,火气味很重。 庄晓月赶紧一溜烟躲到疾雪身后。 看来这不是单纯的偶遇。 “刚才不是很神气吗?现在知道怕了?”男弟子看着疾雪:“跟我们交换交换情报呗,早点杀了妖兽回宗门,对大家都好。” 疾雪问:“你们有什么情报?” “我们的情报可是很贵的,不如先说说你们的。” 不用想,这帮人不是真的来交易的。 这次试炼的确没有规定不可以弟子互斗,坐收渔翁之利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可惜他们找错了人。 疾雪还急着回去见桂云扶。 “你想知道情报?” 男弟子抬起下颌:“对。” “那你凑过来点。” 弟子以为她是怂了,往疾雪身前一挪,脸刚凑上去就吃了一记铁拳。 “噗——!!” 他被打得脑袋往后仰,接着身体往后仰,整个人在空中像滚筒洗衣机一样完成360度大回旋,最后啪嗒一下倒在地上瞪着眼珠子昏死过去。 其他弟子几乎都没看见疾雪是怎么出手的。 “她……她怎么回事……” 庄晓月也很错愕,看她的表情跟桃班弟子看她的表情差不太多。 她怎么回事?? “现在可以交换情报了。”疾雪的拳头因为摩擦生热冒出了白烟,她拽起昏过去的弟子的衣领,冲其他弟子道:“把你们的情报告诉我,不然我就弄死他,赶紧的!” “……”怀青在后面抽抽嘴角,总算知道周八为什么管她叫土匪了。 这边一阵骚动,早就聚集了不少围观的弟子,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哎,莲班的人来了。” 疾雪抬头就看见桂云扶站在不远处悠悠看着她。 这人走路没声的。 “不是去打听情报了?”他问。 疾雪:“打听了。”甩甩手里昏过去的:“这个也马上就要打听到了。” 看起来她还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笨狗。 “放开他,走了。” “?”疾雪虽然不想放过到嘴的免费情报,但桂云扶都这么说了,她手一松,无情把人扔地上,抬脚跟了上去。 “为什么不让我继续?” “宗门是没说不能弟子内斗,但你打算得罪整个桃班的人?” 疾雪想了想,她打一个班的人也不是不行。 桂云扶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扯起嘴角笑道:“那些废物小修是不能拿你怎么样,但长老呢?” “长老?” “负责梅班的长老出了名的护短,你打了他的弟子,到时候考核评定他会给你使绊子。” “那我连他也一起……”揍了两个字没说完,桂云扶眼风斜过来刮了她一眼,她闭嘴了。 “要是我没来,你打算怎么收拾之后的烂摊子?” 疾雪道:“你会来的。” “……” 以往的桂云扶不会搭理这话,现在却道:“我不会任何时候都站在你这边。” 疾雪纠正:“我不需要你站在我这边啊,是我永远都会站在你那边。” 桂云扶脚步一顿,很快恢复如常。 “漂亮话谁都会说。”他转过头看着她,口吻像是揶揄,像是讥讽,又好像藏着些试探,不等疾雪回答,他抬起细白的手指指了指远处,是柳南朝这边跑过来了。 “商人,我问到了!你真厉害,这办法果然管用。” “什么办法?”疾雪问。 柳南咳咳两声,站到桂云扶身边:“这是我和商人的秘密。” 疾雪:“……” 她看桂云扶:“不能跟我说?” 桂云扶:“你迟早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那我们要交换情报吗?”疾雪看出他对自己有所隐瞒,故意这么问。 桂云扶果然摇头。 放在以前,疾雪肯定会想尽办法,就算把人摁在墙角把他的嘴亲肿缠着他也要让他对自己坦白,但如今,或许是从桂云扶身上嗅到了一点不同往日的氛围。疾雪没有这么做。 他以前一直是懒懒散散的,不管是在魔域时研究丹药还是在凡人界找小六十,这些事他做了就做了,只是顺便这么做了而已。 但现在,他似乎在认真地做什么事。像是有什么目标一样。虽然不知道原因。 所以就算她强行去问,桂云扶大概也不会说。疾雪有这样的感觉。 日头西斜,修士们一天的活动差不多也要结束。就算他们不想结束,村民也要归家生火做饭了。 周围到处都是愁眉苦脸看着自己过夜道具的弟子们。 他们其中的大多数人都出身仙家,之前过的日子还不错,露宿荒野是从来没有过的经验。突然被扔到这里,从哪头开始都不知道。 “看看这天,说不定真要下雨,”怀青扇扇眼睫,“你真不跟我们睡牛棚?” 疾雪:“绝不!” “那就随便你了。” “但我有个要求。”她凑到怀青旁边,怀青脸一红,往后缩了一下:“……什么?” “这个。”她提溜着当康:“阿葵反正很喜欢它,我不介意把它借给你们一晚。” “哇,好呀!”阿葵乌溜溜的眼睛弯起来:“我可以和小猪玩吗?” “可以。”疾雪把当康递到她手里,挠挠当康的猪皮:“你尊上对你好吧,你不用露宿荒野了。” 当康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被当成电灯泡处理了,高兴地哼哼哧哧:“尊上对属下真是太好了!” “行了,我也不跟你们聊了,我要去抢位置了。”柳南抓着自己的厕纸:“外头到处都是野兽,我要睡村子里边,你们随意。明早见。” 大多数弟子都跟他一个想法,所以从村口往里看,这万人打地铺的景象还是很壮观的。也很喜感。 庄晓月在其他班有相熟的朋友,早就帮她占了个村里的位置,也和疾雪招手告别。 这下就只剩她和桂云扶了。 “走吧。”她朝桂云扶道。 他淡淡点了下头,倒也没拒绝。 这种默许的感觉就好像他们两个人真的有点什么一样。疾雪很喜欢。 她带着桂云扶离开村子,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座破败的寺庙。 她对天罡宗周围的地形很熟,知道这里不仅清净还有遮雨的顶棚。 “怎么样?虽然灰尘多了点,但安全舒适。” 桂云扶失笑:“连我都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说明我鼻子灵。” “狗鼻子?” “谁是狗啊。” 庙里的灯火早就熄了不知道多久了,好在还有桂云扶的蜡烛,她手指冒火将其点上,再掐了个咒诀把周围弄干净,除了旁边有尊小型佛像有点碍事,其他都好。 桂云扶把面帘摘下来透了口气,她抖了抖自己的毯子披在他肩上,在他胸前紧了紧:“你在这休息吧,我出去找妖兽。” “你从张二那里听说什么了吗?” “他说在夜里看见了一条长如鞭子的巨尾。但有这种尾巴的妖兽太多了。我只能晚上去碰碰运气。” “……”桂云扶低着头看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啊?” “我都说了不会跟你交换情报。” 疾雪这才想起这茬来。 “无所谓啊,我又不怕你知道。” “……” 他抿唇道。 “但我还是不会把我知道的告诉你。没关系吗?” “没关系。”疾雪伸手把他散落在颊边一缕黑发撩开:“谁都有不能对他人启齿的事。你有。我也有。而且我那件事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比较好。所以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桂云扶黑漆漆的眼睛不由半掩下来,里边映着蜡烛的火光,一晃一晃的,轻轻摇曳着,好像一朵花落入水面掀起一圈涟漪。 他不知为何沉默,任由疾雪摸摸他冰冷的脸颊。 “好了,我走了。” 刚一转身,桂云扶揪住了她的衣角。 那力道很轻很轻,好像一遇热就会融化的雪,如果不是疾雪感官灵敏,根本不会注意到。 “怎么了?”她回头。 桂云扶已经放开了手,似乎根本不存在他曾经挽留了她一下的事实。 他嗓音磕绊道:“一会儿……要下雨。” “?嗯,对,我看过了,说不定是很大的雨。怀青那家伙撞大运了。” 桂云扶像是在考虑着什么,最终却只吐出一句:“你去吧。” 疾雪点头:“我就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她的很快是真的很快,毕竟她还惦记着回来以后说不定可以和桂云扶裹同一张毯子睡睡觉。 村里村外都没有异常,她没有感觉到任何大妖的气息。 一些小妖兽她顺路一脚就给踩碎了。 村里的道路几乎不能供人行走,天罡宗的弟子们以稀奇古怪的姿势睡在乡间田野,有把自己绑在柱子上睡的,有用强力树胶把自己黏在房檐下睡的。 疾雪偷偷摸摸御剑进去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啧。 都是这群修士非要睡在村子里,也不想想妖兽怎么会现形。 暴雨是说来就来的。 疾雪上一秒感觉到有雨丝打到她鼻子上,下一秒她就被倾盆大雨冲刷了个正着。 雨势比她想象中大,还伴随着隐隐的雷鸣。 弟子们纷纷被吵醒发出哀嚎: “下、下雨了?!” “不会吧……” “哪个王八犊子说的会下雨,给我站出来!” 等疾雪回到破庙,天气已是电闪雷鸣,狂风夹杂着暴雨,好像要将这座寺庙连根拔起似的。 她走之前点的蜡烛也早就被吹灭了。 一脚踏进去,她先把蜡烛重新点燃,在火苗周围加了一层灵力屏障,然后才一边对自己用烘干诀一说:“芙芙,我回来……” 嗯? 她还以为桂云扶会等她回来再睡的。 这破庙并不大,这里边的空间更是小,她看见桂云扶倚靠在墙角里,毯子裹在他身上,甚至盖住了他的脑袋。 她是修士感觉不出来,但可能确实有点冷。 “芙芙,冷吗?冷的话我用剑……”她蹲下身轻轻揭开他脑袋上的一角毛毯,桂云扶那张秾丽而精致的脸便露了出来。 他的皮肤苍白,鸦羽般的睫毛紧闭着,甚至微微颤抖着,平时总是红润润的唇此刻却没见多少血色,被他咬得陷下去一个小窝。 疾雪察觉到这个状态好像不对,所以之后的话也没说得出来。 “……好慢。”他微微睁眼,抬起头,声音低弱沙哑。 疾雪第一个反应是——他被妖兽袭击了。 但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他身上也没有伤。 “怎么了?冷?”她眉头倏地皱起来。 桂云扶像是看穿她心中猜想,露出一个有些脆弱的笑。 “你就当我是冷吧。” 疾雪有些不知作何反应。 ……所以,他这样子不是因为痛苦? 她慢慢挪到他身旁,刚坐下,桂云扶的身体就突然朝这边倒过来。 他的侧脸靠在她肩膀上,手从毛毯里伸出来抓住她的袖子,整个身体都倚着她。 疾雪心脏微跳,鼻间充斥着他身上草本的香味,下意识伸出手臂环住他单薄的背脊,把人往自己怀里拥了拥。 “那……这样还冷吗?” 桂云扶不禁想笑。 她还真以为他是怕冷。 “嗯。”他闭上眼,让自己现在不要去想别的:“冷。” 疾雪抱得更紧了一点:“那现在呢?” “就这样。”桂云扶嗓音难得低低的、软软的,像只因为什么而胆怯的小猫:“就这样……再抱我一会。” 天知道疾雪现在是什么心情,好像胸腔里塞了一颗炸弹,叮叮叮叮,随时会因为她狂跳的心脏爆炸。 她不仅脸热,身体也热,背上已经开始流汗。但怀里的人体温还是那么温温凉凉的,微微蜷缩的身体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弭在外头的轰顶雷声中。 所以疾雪只能将他拥得更紧。 她才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他。 “你要闷死我了。”桂云扶的声音轻轻传来。 “对不起。”疾雪脑子里一团乱麻,控制不住嘴:“我怕你感冒。不对,但有混元珠是不是……” 桂云扶低道:“现在不要说这个好不好?” “……好。” 她知道现在的桂云扶不太对劲,但不明白是什么导致了他这样。 是冷?是雨?还是……外头的雷鸣? 她蓦地想起之前走时,桂云扶拉住她说了一句:“要下雨了”。 难道那是变相的挽留? 但她没听出来? 好像……好像只有这种解释了。 她突然想扇自己一巴掌。 桂云扶原来怕雷声。 可是为什么? 疾雪本来想问,低头看了眼他苍白又安静的脸庞,决定等明天雨停了再说。 一个人有些孤单。 两个人相偎着的话,外头的雨声都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疾雪又做了那个古怪的梦。 她也又成了那个陌生的女人。 男孩生来就比常人羸弱,所以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他是母亲的试验品。 试验品不是人。 物品没有自由的权利。 疾雪在梦里粗暴地抓住了他,看着他怯怯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掰开他的唇齿,用最锋利、最尖锐的钉子在他的口腔里刺穿他的舌头。 一次、又一次地重复。 直到成功为止,一直重复。 但目前为止还没有成功过。 魔域又下雨了,好大的雷声,越是如此,疾雪的心情就越是焦躁。 “你为什么要反抗?这是为了魔域!你不想魔族变得比以往强盛吗?” “阿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求你……” 男孩细碎的哭声又轻又低。 清晨的光透进来。 疾雪醒了。 意识还有点恍惚,毕竟上一秒她还是别人。 等了好一阵,她才回忆起梦里的场景。 魔域、男孩,还有不认识的女人。 但依旧很模糊,从场景到他们说的话都很不清楚。 头痛。 她摸摸额头,这才发现旁边的重量已经没了。 “醒了?” 她抬头,桂云扶正俯视着她。 他雪白的袍衫没有一丝褶皱,眉眼瑰丽,神色平静,映照着微醺的晨光,好看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疾雪总算想起自己要问什么:“你怕打雷?” 桂云扶倒没想到她一醒来就问这个,啼笑皆非:“你猜?” “我猜……” “天色不早了。该去村里了。”他打断她的话,嗓音还残留着一点沙哑,足以证明昨晚那个不是她的臆想。 他背过身走出寺庙朝她勾勾手:“不过来就丢下你走了。” “……”明明就是怕打雷,还不让她说。 “来了。”疾雪站起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1 00:54:10~2022-08-11 09:0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粥粥无能 5瓶;南微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二人来到村子里, 庄晓月等人已经在村口等着了。 疾雪昨天跟织桑约好今早来找她,所以很理所当然地蹭了顿早饭。 之前那餐午饭是织桑下的厨,今早这顿则是她那位童养夫做的。 但他的做饭水平似乎……不怎么样。 看着桌上那一碗黏黏糊糊的黑色不明汤汁, 众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庄晓月大着胆子问:“那个……这是,什么?” “你叫我千令就好了。”少年叉着腰,笑眯眯地给众人介绍:“这是我特制的绿豆藕粉汤, 甜甜的还养胃, 是织桑姐教我的。你们别客气,尝尝看吧。” 疾雪摸着下巴, 先是横着看, 然后再竖着看, 愣是没看出哪里是绿豆哪里是藕粉。 这是人类能做得出来的食物? “我可不喝。”柳南一脸嫌弃:“你们平时早饭也吃这个?” “平时是织桑姐做饭, 但她今早腿又疼了。”千令拿木勺盛了一碗硬要塞给柳南:“来嘛, 我的厨艺也不赖的, 尝尝嘛!” “不不不不不!不要!救命啊!” “千令。”这边正闹腾着,织桑杵着拐杖掀帘子出来:“别闹。人家不想喝就算了。” 千令不情不愿把碗放回去,上前去搀她:“你怎么又起来了,今天就躺着休息嘛。” “没事。小伤。” “什么小伤,明明流了好多血。”他紧张地盯着她的腿:“如果织桑姐的腿真的好不了, 我以后就一直照顾你。进出我都背你。” 织桑摸他的脑袋:“你才多大就说以后?” “我不小了!”千令掰掰手指:“一、二、三……我就比织桑姐小了五岁而已。”抓住她的手看她:“我长大了可是要娶织桑姐的。” 这两人说起话来就忘记了周围, 尤其是千令,望着织桑的眼神可谓含情脉脉、爱意满满, 是旁人看了都要脸红的程度。 疾雪不禁沉思,自己跟桂云扶相处的时候,不会也是这副傻脸吧? 她问怀青。 怀青促狭地哼笑:“比这还傻。” 疾雪:放屁, 不可能。 千令把织桑扶着坐下以后就转身又盛了一碗汤, 桂云扶反应最快, 把自己面前那碗轻轻往桌子中央一推,冲织桑道:“要是今天不方便……” 织桑道:“没事,方便的。我这伤也就起床那会儿痛一下。” 众人赶紧跟着插进话题,成功把话茬从“吃早饭”转到了“干正事”上。 因为织桑下午还要干农活,也就早上有空。疾雪跟她商量一番起身:“那就走吧,带我去看看你之前说的那个地方。” 织桑点点头,嘱咐千令:“你在家里好好待着。” 一行人就要出发,桂云扶却没动,疾雪走到门口回头喊他,他低着头,语气有点恹恹的:“没睡醒,你们去吧。” “?”疾雪不疑有他:“那也行,你在这里稍微休息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因为昨天桂云扶的话,柳南此时俨然已经觉得自己和他是同一阵营的,要留下来陪他。 桂云扶道:“你去。” “但是……” “去。” 这商人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如果能和他搞好关系,未来将是自己麾下的一名得力大将。 柳南聪明地决定不在这时忤逆他:“行,我去帮你偷听偷听他们的情报。”说罢跟着疾雪等人而去。 屋里这下只剩千令和桂云扶两个人。 哦不。 还包括藏在他袖中的当康。 千令还在捣鼓自己那碗黑乎乎的汤:“为什么大家都不喝呢,我觉得挺好的啊……” “把储灵袋打开。” 当康听见桂云扶以极低的音量说。 “啊?”他道:“但是,他不是凡人吗?你要干什么?” “打开。” 千令又盛了一碗汤,一边用勺子摇匀一边转身:“我的手艺真的很好的,你要不要喝点……” 抬头,他看见桂云扶静静冲自己伸出一根食指。 他歪了下脑袋:“你干什……” ——哗啦。 瓷碗砸落,汤汁飞溅,灵力从千令的脸颊边擦过去划拉出一道血痕。他躲开了这一击,手掌利刃如鬼魅般朝桂云扶袭去,可“滋”的一声,没能在那道灵力屏障上留下半点痕迹。 倒是他的指甲,竟然出现了几道裂纹。 穴鼠已经显出了一半的原形,脸还是少年的脸,但尾巴细长,爪牙如刃,全身被一层灰褐色的皮毛覆盖,猩红的眼睛正紧紧盯着桂云扶。 “老鼠就好好挖洞,学什么人下厨。”桂云扶放下手指:“作践食物。” “你……你到底是谁……”千令毛发倒竖:“那些修士根本没发现!” “你气息隐藏得这么好,那些小修当然发现不了。” “那……那你是怎么……” 桂云扶懒散地笑了下:“你身上的土腥味太臭了。” 他再次抬起手指,千令已经见识过那道灵力的威力,自己绝对不会是对手,他节节后退:“你想干什么……” “村民所说的大妖在哪?” “没有大妖,这个村里根本没有大妖。真的。那些村民从一开始就误会了什么。” “我知道。”桂云扶对他的颤抖无动于衷:“我在问的是,引起这出异变的主谋,在哪里。” 他这说法很奇怪。 意思就好像是,他早就知道自己在找的是什么。他现在想知道的是,它在哪里。 千令已经躲到桌子后面:“你、你先答应不伤害我。” 桂云扶本来也没兴趣杀它:“行。” 千令把尖爪和皮毛都收了回去,小心翼翼探出头:“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要求。” “我好像没说过还要答应你什么要求。” “就一个小小的要求!不难!” 千令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桂云扶找了张椅子坐下,眯起眼睛,架起一条腿悠悠地晃荡:“那你跪下求我,我开心了自然答应。” “你!” 千令看得出来,眼前这个青年对他抱有一种不太明显的厌恶。那不是朝着他来的。非要归类的话,大概……是一种迁怒。 可千令不能在这里和他起争执。 所以就算倍感屈辱,却还是慢慢吞吞地跪行到他面前。 桂云扶翘起来的那只脚上穿着云靴,雪白的料子绣着金丝暗纹,奢贵优雅。而那条腿又长又直,匀称纤瘦,让人联想到一种名贵的瓷器。 “求、你。”千令艰难地发音,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青年:“这样可以了吗?” “先听听你的要求。”依旧架着二郎腿,桂云扶的视线含笑却冷漠。 “不要把我是妖兽的事告诉织桑姐。”少年急道:“我就这一个要求!” “原来如此。你还瞒着那个凡人。” “我……”千令支吾道:“织桑姐是我的恩人,我是来报恩的。如果被她知道她那天救下的穴鼠是我,那我的道行受影响,就再也没法化成人形了。” 妖兽跟修士差不多,讲究一个道行的修炼。 想要化作凡人的姿态就需要消耗自己的道行。但其中禁忌是,不能被真正的凡人堪破伪装。否则道行会反噬自身。 像这种和凡人坠入情网还妄想能修成正果的妖,桂云扶见得太多了。 他并未因这话显出多少动容,只觉得畜生果然愚蠢。 “你藏在这个凡人身边多久了?” “……一两年了。” “那你看过凡人的话本子吗?” “话……话本子?”千令被这个唐突冒出来的词搞得愣了一下:“看是看过……但你为什么这么问?” 桂云扶道:“书生和千金小姐。” “书生……和千金小姐?” “是一个为了虚无缥缈的目标孤注一掷的故事。”他道:“我看到你,突然就想到了这个故事。” 千令似懂非懂:“你如果要说我这么做是在孤注一掷,那……的确是。” “不错。”桂云扶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他:“很勇敢。也很滑稽。” 没等千令皱眉反驳,他已经放下腿起身:“我答应你的要求。现在,轮到你了。” …… 如织桑之前说的。 村外的一片林子的确像是蝗虫过境一样,一点生命力的绿色也没能留下。这么大的森林一夜之间被毁,只有可能是什么大妖所为。 虽然疾雪压根儿就没嗅到一点大妖的气息。 小妖的话,疾雪倒是发现了一只。 织桑身边那个做饭很难吃的童养夫。 怪不得那碗汤一股怪味,搞了半天根本就不是人做的。 但那种修为的小妖,不太可能是作乱的元凶。所以疾雪刚才在屋里也没多在意。 “尊者,你看出什么了吗?”织桑在一旁问。 疾雪道:“吃草的。长尾巴的。我倒是想到了好几十个这种习性的妖兽。” 但就算知道是什么妖兽,没法把它揪出来也是个问题。 而且,这林子有点怪。 不被灵气包围就算了,居然还能嗅到一点瘴气。 这可是距离仙门很近的地方。 柳南看疾雪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凑过去问:“阿雪,你有什么发现吗?” “恶不恶心,别叫我阿雪。”她道:“暂时还没有。一筹莫展。” 柳南倒也不意外。 这种他在游戏里听都没听过的路人NPC,真能有什么作用才有鬼了。只可惜捞不到好情报,一会儿回去没法刷商人的好感度了。 不过计划肯定是在循序渐进的。 商人把他拉入了他的阵营这一点,就是证据。 很好。一切都在按好的方向发展! 回去的路上,保险起见,疾雪还是跟织桑旁敲侧击地问了问千令的事。 据她说,两年前的冬日,千令伤痕累累地昏倒在村门口,被她救了回来。细问他才知道,他似乎是从山上摔下来的,不记得曾经的事,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千令父母早亡,自己一个人住,看他可怜索性就收留了他。 “但他自那之后就一直说什么长大了要报答,要娶我……”织桑揉揉自己的头发:“明明在其他事上很听话,就只有这一件事怎么也不让步。执拗得很。” 她是个生得很壮实的女人。 身长和疾雪差不多,皮肤黝黑,身上有大大小小因为干活和打猎留下的伤疤,头发很短,干练地束了起来。 走动时,疾雪观察了下她的手臂,不得不承认,她的肌肉线条很漂亮很流畅,有种野性的美感。 但肯定没她的好看。 要不是旁边还有人,疾雪能直接脱衣服跟她比一比。 “哇,那你们也太有缘分了。”疾雪还在琢磨肌肉的时候,庄晓月已经被这个故事深深打动:“他如果没了从前的记忆,你不就是他在这世上第一个见到的人吗?会喜欢上你真的是命中注定!” “是吗……”织桑道:“但我还是觉得,他应该先找回记忆再决定之后的事。” “那他有想起以前的事吗?” 织桑摇头:“其实我这两年一直在帮他回忆,但他不怎么配合。真的很不听话。” 疾雪插进话茬:“那试试冲他脑子来一拳呢?” 织桑不解:“这是……为何?” “他不是摔了脑子才失忆的吗,那再摔一下不就正常了。” “哎呀你别尽出馊主意,织桑姐这不就当真了吗!”庄晓月挤开疾雪:“你别听她胡说,她根本不懂男女之事。” 疾雪:我哪里不懂了,我明明是恋爱大师。芙芙都愿意让我亲了! 一行人甫一回村,织桑瞬间就被弟子们团团围住。 其他班的人找不到线索,见疾雪等人老跟着这个村人,现在嗅着味道都来抢了。 他们是修仙的,压根儿就没怎么把凡人放在眼里,推搡间的力道很不客气,织桑瘸着一条腿,险些摔倒。 疾雪正想上前帮忙,只听“哎哟!”一声惊叫,几个弟子啪啪啪一屁股坐倒在地。 织桑举着拐杖冷眼看人:“各位尊者,你们的任务里应该有说,不能打扰村民的日常活动。” “…………” 现场一时陷入死寂。 不知是哪个暴脾气先反应过来,站起来就道:“你一个凡人,给你脸了!” “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们……” 这帮名门仙家出身的弟子不能接受自己被一个凡人干翻在地的事实,居然一个二个掏出了木剑。 也不想想宗门派给他们的任务本来是要保护这群凡人的。 “……傻X。”疾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怎么办?我们要过去拦拦吗?”庄晓月问。 “拦拦吧。”疾雪伸手去摸剑鞘,怀青在身后忽然抓住她,声音清晰高扬地喊:“载阳长老!” 那些弟子登时吓得齐刷刷往门口看去。 织桑趁机一拐杖再次将人无情扫倒。 他们不过练气期,除了会用点灵力外和凡人没什么区别,更别说体质也不怎么样,细胳膊细腿的。织桑这种长年累月磨炼下来的钢板身材,纯拼蛮力,几个小修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她蹦着往前几步,走到几个弟子旁边:“几位尊者想问什么,午时来找我便是。为了我一个凡人大动肝火,不值当。” 几个弟子羞恼不已,但想起载阳长老,到底没敢再发作。 “我还以为那老头真来了呢。”疾雪把木剑插回腰间:“你别的不行,演技确实还行。” 怀青撅起嘴:“别的不行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你难道就不觉得我长得好看,跳舞好看,说话也好听吗?” “说话哪儿好听了?” 他嗫嚅了几下,不知道为何有些紧张,抠紧了手指道:“你如果……如果想让我说话好听一点的话,就对我……” 温柔点。 可惜这三个字没说完,从旁传来一声淡淡的“疾雪”。 怀青就从没见她回头的速度这么快过。 “芙芙!” 她跑过去,刚才还不怎么耐烦的神色忽然带上了点愉悦,眼睛亮闪闪的,好像有一把火在里头烧。 商人跟她说了什么。 疾雪点了下头,很自然地抓住他的手,他看见她揉了揉他纤长的手指,脸上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那种表情。 很难形容。 是会让他心底突然泛起一股苦涩的表情。 怀青本想移开视线,商人却蓦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平静的。冷漠的。 就和上次一样。 可忽然,他感觉到那视线带上了点笑意。 讥诮的。居高临下的。 就好像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 这感觉让怀青胸腔微窒,很不舒服。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背过身去。 “怎么了?”疾雪回头,那里没有别人,就站了个怀青。 “没事。”桂云扶收回视线,低头瞥了眼她的手:“你手好冰。” “哦。那林子里风大,被吹久了。”她把他的手包裹在自己两手中:“你多让我摸摸不就是暖和了吗。” “……”桂云扶没拒绝,低低哼了声:“那你快点。” 好可爱。 “我果然好喜欢你。”疾雪一个兴奋,凑近过去盯着人眼睛说:“想把你揉到我身体里去。” 桂云扶无语:“揉到你身体里是要怎么揉?” “不知道……但我可以试试。” “不要。” “算了,先回织桑家吧。其实我还有点事想问问那个童养夫。”疾雪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桂云扶大致猜得到她想问什么,但他不打算把自己刚才得到的情报告诉她。 现在还不行。 桂云扶觉得书生和千金的故事很滑稽。 千令对织桑的孤注一掷更滑稽。 他不会是那个千金,也不会是千令。 他不会舍弃一切就为了去赌一个可能性。 他不会让自己成为滑稽故事的主角。 以前的他绝不会去赌。 而现在,就算要赌,他也要先得到一个自己绝不可能赌输的凭证。 落后疾雪两步,桂云扶透过面帘安静地注视着她抓住自己的那只手。 温暖。有力。坚定不移。 这个人到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但会一直都是这样吗? 这点真心又能有几分真? 谁也无法保证。 这就要赌了。 ……所以疾雪。 你可千万不要让我怀疑自己的眼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1 09:01:59~2022-08-12 11:3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银河骑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简省 38瓶;Amaranta 30瓶;粥粥无能 20瓶;运饶、应珧 10瓶;芍白、程意 6瓶;太烦真人 3瓶;临渊不羡鱼、O.K. 2瓶;南微生、橘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疾雪拉着桂云扶来找千令。他不知为何看见她就变得很戒备, 在疾雪开口之前先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看了她身后一眼:“什么都不会说。” 疾雪:“?我还什么都没问。” “别问。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答应了商人不对疾雪透露任何事,但疾雪也不是他说了不知道就会放弃的那种人。 越是这种态度越有鬼。 “既然这样我就不跟你装了。”她一把抓住想跑的千令:“小妖,不想死就给我……” “我饿了。”桂云扶在身后忽然轻轻捏了下她的手, 导致疾雪后半句话没说完。 千令趁机挣脱束缚逃进厨房:“我早上剩的绿豆藕粉汤还有好多,你要不要喝?我给你盛一点!” “不了。” 桂云扶看着疾雪:“你会做饭吗?” 疾雪愣了下,没懂他问话的意图:“会是会那么一点……” 作为一个比同龄人更早开始独居生活的孤独黑客, 疾雪熟练掌握泡面和各种冷冻速食食品的操作方法。也会做一些简单的饭。 反正比厨房里那只妖兽靠谱。 “我想吃你做的饭。”桂云扶低了下头:“我饿了。” 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对她提这种要求, 而且还用的“想”这种字眼。 难道有人能对这样的桂云扶说不? 疾雪不能。 不如说,她乐意得很! “你想吃什么?”她瞬间把千令的事抛之脑后:“鸡蛋面、小炒肉、番茄汤, 可乐鸡翅我也稍有涉略。不过这破地方没可乐, 那就……” “你喜欢什么?” “我?我挺喜欢吃面的。” “那就面。” 桂云扶拉开椅子坐上去, 见疾雪盯着自己看, 问:“怎么?” 疾雪摇头:“那你等等。”转身走进厨房把千令赶出去:“去, 把你们家灶台借我用用。” 她也说不上来。 就觉得今天的桂云扶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不过也可能是错觉。 疾雪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索性不再去想,拍拍手,起锅烧水,从柜子里扒拉出挂面和鸡蛋。 千令被赶到外面,一边回头一边道:“你还蛮聪明的嘛, 她居然这样就不纠缠我了。” 桂云扶一手撑着下颌, 没接这话。 千令又说:“对了,我得去看看织桑姐。今天太阳大, 她一个人干活也不知道行不行。这里就交给你了。”说完携起桌上的水壶就出了门。 室内安静,只剩灶房内传来的一点点水沸腾的声音。 一刻钟后,疾雪出来, 将一碗热腾腾的面搁到了他面前。 “我很久没下过厨了。不过味道应该还凑合。” 金黄的汤汁。白的面条上撒了绿油油的葱花。 卖相是好的。 桂云扶有点意外。 他没动筷子:“我从来不知道堂堂魔尊还会做饭。” “这叫技多不压身。”疾雪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一双眼睛定定盯着他:“你尝尝看?” 桂云扶摘下面帘, 执起一旁的木筷,低头尝了一小口。 “怎么样?”疾雪问。 “好吃。” “真的?” 桂云扶弯起眼睛笑:“觉得我在骗你的话不如自己尝尝?” 他手一抬,就这么把自己的筷子朝她递过来。 疾雪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穿过来以后就再也没进过厨房,但还能保持之前的水平,只能说明她在料理这块确实天赋异禀,可惜魔头不用吃东西。 “嗯。”她尝了一口,有点惊讶:“确实怪好吃的。是油的问题吗,总觉得比我之前煮的香点。” “你之前也煮过?” “对啊。” “煮给谁的?” “……”疾雪拿筷子的手一顿,总算听出了点不对,抬头时,桂云扶的手仍旧支在下颌那儿,含着笑,一双眼睛又深又黑地凝视着她。 平静,但并不冷漠。 她心脏突地跳了一下,当即改口:“没……没煮给别人吃过。我自己吃的。” “你的那些魔将也没有?” “没有!我脑子有问题,给他们煮吃的干嘛。” “是吗。”他嗓音轻轻的,没了后话。 疾雪却没心思再吃什么面了。 “我给你倒杯水吧。”她放下筷子,唰一下就扭头冲进厨房找杯子去了。桂云扶见了不由暗暗发笑。 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要递给她他用过的筷子?旁边不就有筷筒吗,一伸手就能拿到新的! 疾雪扶着灶台,一边头脑风暴一边倒了杯水,慢吞吞地走回去把杯子端给他。 桂云扶好像看不见她的滞迟,小口小口地开始喝水。 疾雪在这期间就盯着地板沉思。 可惜直到桂云扶把茶盅里的水都喝完,她也没沉思出个结果来。 “怎么了?”桂云扶问。 “什么怎么了?” “这地砖跟你有仇?”他戏谑地笑,唇上染着水色,看上去红润润的:“都要被你看出个洞了。” 疾雪盯着他的唇,愣了下摇头:“我,我突然想起件事,千令还没把话跟我说清楚!那小子遮遮掩掩的绝对有鬼。他应该在织桑那,我去找他去。” 虽然她的语气听上去很镇定很平常,但眼睛自始至终都没在看他,抛下这话,扭头跨出门槛,步伐飞一样的,很快就看不见人影。 落荒而逃。 如果要形容现在的疾雪,这四个字应该非常准确。 她也不想这样。 但今天的桂云扶实在太奇怪了! 奇怪得她手热身体热,浑身直冒汗,要不是她克制住了,刚才很有可能就直接凭着冲动低头去舔他嘴唇上的水滴了。 明明以前的疾雪亲人摸人这种事都干得很顺畅。 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一和桂云扶四目相视,她就突然心慌意乱,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跑了。 疾雪皱着眉擦了把额角的汗,心脏还在狂跳,隔着老远就看见了千令和织桑。 二人并肩坐在田间,姿态很亲近,常人见了都不会想打扰他俩,但疾雪不是常人,一步过去拽住千令后颈的衣服:“找你有事,过来。” 千令挣扎:“你怎么又追来了……织桑姐,救、救我!” 织桑站起来:“正好,我要继续干活了,你和尊者去玩吧。” “你哪里看出她想和我玩的啊!” 最终,千令还是被疾雪逮住,逼到墙角质问:“说吧,你一只妖兽没事藏在凡人的村落里干嘛?你不会跟那个大妖是一伙的吧?” “不是。”千令背紧贴着墙道:“你也不想想我这点修为怎么可能和大妖为伍。” “那你干嘛假扮成人?” “我是来报恩的。”他也不害臊,目光炯炯地说:“我喜欢织桑姐姐。我要娶她,然后让她幸福。这就是我牺牲了百年道行化成人形的理由。” 疾雪:“就这?” “什么叫就这。反正你们这帮修士不会懂的。”千令道:“我和大妖没有任何关系。” “要真没关系,你刚才在屋里会是那种态度?”疾雪挑眉:“少在这儿忽悠我,不然我只能让你吃点苦头了。”她拍了拍腰上的剑。 这人和商人威胁起人来都一套一套的。两个黑心货。 但相较之下,还是桂云扶更吓人一点。千令心中一动,开口:“我的确不是和大妖一伙的。但我知道一些有关它的情报。你如果能帮我一个忙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什么忙?” “你应该已经从织桑姐那里听说了我和她相遇时的事。”千令想起这个就后悔:“她真以为我失了忆,说什么都想帮我找回记忆。可我只想留在这里。” 但织桑每每听到他这么说,都只有一句:等你想起了从前再做决定。 可是哪有什么从前。 “我又不能把真相告诉她。” 疾雪:“所以你的诉求是什么?” “想办法让织桑姐放弃替我找回记忆!”千令认真道:“只要你做得到,我可以把情报告诉你。” 这属于破罐子破摔。 他心里其实没抱多少希望,毕竟他深知织桑的固执程度,一旦决定的事很难再被更改。这么说只是为了打发这个缠人的修士。 “可以。”疾雪点头。 千令一愣:“你莫非有什么办法?” “没有。”她道:“但想一想,办法总会有的。你急什么。” 千令:…… 算了。 她肯定想不出办法的。 “就这样,你别再来打扰我和织桑姐了。”说完身体一缩,从她臂弯下钻出去,像只耗子似的格外灵活。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跑远,疾雪舒了口气,准备去村里找找怀青和庄晓月他们。反正,她现在不是很想回去找桂云扶。 但很不巧,甫一后退,她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那步伐像微风拂过草地,不紧不慢的。 哔哔哔! 疾雪的雷达开始嗡嗡作响。 她慢慢回头,果然是桂云扶。 此时是正午,艳阳当头,格外炎热。看见他,疾雪背上又冒出了点汗。 “你怎么来了?”她问。 桂云扶道:“你不是要打听情报?我来听听。” “但我已经打听完了。” “怎么说?” 疾雪把千令提的无理要求说了:“但我又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擅自插嘴,织桑不太可能听我的。” 桂云扶点头:“他是料到你没办法才这么说的。” “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她道:“不还有你吗。你这么聪明,可以给我出谋划策一下。” 他不为所动:“有什么好处吗?” “……给你一万灵石?”疾雪试探性地问。 谁知那个眼睛里向来只有钱的桂云扶却摇了摇头。 “不要钱。”他的手背在身后,往前,靠近疾雪,神色如常地说:“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今天的日头虽大,但在树荫下的长凳上一坐,被层层树叶遮挡着,风一吹过来,一股凉意便慢慢在身周扩散。 但此时此刻,疾雪却一点也不觉得凉快。 不如说,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努力放松微微僵硬的四肢,缓慢地转动脑袋看向身侧。 桂云扶靠在她的肩上。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闭着的眼睫又长又密,如振翅欲飞的蝴蝶,漂亮得惊人。 这是一处阴凉又少有人烟的地方,所以他没戴面帘,也不想戴,只要疾雪在他午睡的期间替他看着点周围。 疾雪答应的时候还很意外,这要求也太简单了吧? 可桂云扶没告诉她,他睡觉是这么个姿势。 疾雪的手松松地撑在人腰上,以免他睡熟了会往后倒。 桂云扶几乎整个人都在她臂弯里。他很瘦,就算隔着一层衣料,疾雪依旧能摸到他腰侧的软肉和一小截胯骨。 她愣是没敢碰别的地方。 甚至连视线都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俨然一个正人君子。 只有耳边时不时传来桂云扶浅浅的鼻息,身周则全是他身上那股清新的草药味。 太近了。 虽然他们之前也有很多次离得这么近过,但今天这次格外让疾雪无所适从。 他这到底只是单纯太困了想把她当个靠枕? 还是另有别的意思? 但,这可是桂云扶。 对人冷冷淡淡、高高在上,之前被她亲一亲还会不高兴,甚至嫌弃她吻技很烂的桂云扶。 不太可能是她想的那样,吧? “芙芙?”疾雪在心里数着他睡了估摸也有快半小时了,歪过头小声叫人:“差不多该醒了。” 天毕竟还是很热,不要在外面待太久比较好。 最重要的是,她的心脏已经快要运载不能了。 “……嗯。”桂云扶的半边脸埋在她肩头,没动,从喉咙里发出了像猫儿似的轻轻哼声。 疾雪揽住人腰的手紧了紧,脸凑过去对他低说:“起床了。” 她另一只手伸到他冷白削瘦的脸侧,替他撩起一缕碎发,拇指小心翼翼地在他颊边上抚了抚。她的体温滚烫,烫得惊人,但摸他的力道却像在对待一件珍爱的东西,轻柔得有些过分。 桂云扶的唇际不禁抿得深了深,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他玉白的耳尖好像缓缓晕出了点浅红。 疾雪没能看见,她还在摸他的脸,离得越来越近,还有那么几寸的距离就要亲上他的鼻尖。 桂云扶在这时忽然撑着上身坐了起来,疾雪往后一退。 “……好热。” 他垂着脑袋,睡眼惺忪,声音微哑。看起来是终于醒了。 但疾雪已经不是好热了,是热得快爆炸了。 “那走吧,我们去找找怀青和庄晓月他们在哪儿。”她有点欲盖弥彰地站起来。 “嗯。” 桂云扶朝她伸出自己的手。 手背朝上,微微握拳。手腕纤瘦、骨节分明,在艳阳下白得好似能反光。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疾雪莫名就懂了他的意思,迟疑了一秒,伸手过去牵住了他的手。 如果这是在中世纪,骑士的下一个动作应该就是在公主手背上落下一个恭敬的吻吧。 疾雪脑子里想的全是这种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事,足以证明她此刻心绪有多混乱。 桂云扶似乎毫无察觉,起身透了口气,还有点懒懒地问:“你的怀青在哪儿呢?” “不是我的怀青。”疾雪避开视线:“反正,先去村子里找找吧。” 桂云扶看着她,淡淡弯了弯眉眼。 “好。” 作者有话说: 疾雪: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 感谢在2022-08-12 11:34:40~2022-08-13 21:2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缀千灯、月鸼、运饶 10瓶;程意 6瓶;蛇食梦子、有所思、玩具熊女士、我见青山 5瓶;夜兔禅 3瓶;太烦真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找到怀青等人是在一刻钟后。 这天太热, 不少弟子都挤在别人屋檐下乘凉。疾雪到时,那里前前后后围了一圈人,气氛不太对劲。 “打他啊, 照脖子打。” “资质差成这样还敢来招惹人,不自量力。” 人群传来或起哄或讥讽的笑声,疾雪踮脚望了望, 发现围在前排的全是桃班那帮人。 “你们莲班昨天不是很能吗?” 最中央, 弟子一剑扫向怀青,他被逼得往后一退, 好险才没摔倒, 但脸上胳膊上已经被蕴着灵力的木剑划拉出好几道血痕。 撑着手中的剑, 他身形微晃地站起来。 二者实力悬殊, 怀青显然不是面前这人的对手。 “怀青, 算了, 真的,算了吧,你跟他们道个歉吧。”庄晓月也受了轻伤,跪在一旁担心地对他说。 这帮桃班的人之前在疾雪那里吃了亏,一直惦记着要报复。今天见她不在, 就找上了庄晓月的麻烦。 如果不是怀青正好过来阻止, 她可能会伤得更重。 “咳咳。”怀青抹去唇角的鲜血:“我才不。”说罢一剑刺出去,但轻易就被对面格挡回来, 那点灵力转瞬就被震碎在空气之中。 “真废物。”对方一笑,连剑也不用了,趁他不设防, 一脚踹在他腹部:“载阳长老怎么会收你这种人进来?” “阿兄!” 阿葵被庄晓月拉住, 眼里盛着泪水:“你不许打我阿兄!” “嚯?”弟子道:“行啊, 你们这对废物兄妹跪下来求求我,我今天就放过你们。” 怀青冷笑:“你想都别……呃!” 他的脑袋被剑柄摁在地上,弟子抬脚还想踹他,从人群中忽然飞来一道黑影。 那东西速度极快,没人看清,先听见弟子发出一声痛叫。 哐当。 木剑和半个巴掌大的石头一同落地,弟子右手手腕已经被撕裂出一条口子。 极深。只差那么一点就要割断他流淌着灵力的经脉。 桃班的其他弟子登时吓傻了,一部分人赶紧上去搀扶,一部分人冲人群大吼:“是、是谁?给我出来!” 怀青还有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身体下意识先动了。他一把拽住庄晓月和阿葵,挤开人群逃离现场。 等彻底来到没人的地方,他颤抖的四肢才后知后觉传来剧痛,一个不稳,扶着石墙栽倒在地。 旁边有人叹了口气:“到底怎么回事?” 他一愣,抬头就看见疾雪和桂云扶不知何时现身,疾雪手里还抛着一块石头。 “刚才是你……” “我本来是想直接冲过去把他们全撂倒的。” 但被桂云扶拉住了。 因为不能得罪考核的长老。 “你们伤着哪儿了?”疾雪蹲下来问三人。 庄晓月还有点惊魂未定:“阿葵没事,我身上都是些擦伤。但,怀青就……” “这点伤算什么。”怀青喘着气。他忍痛能力极强,不然也做不了小倌这行。 疾雪略略看了看,不像小伤:“把衣服脱了。” 怀青眨眼,脸腾地有点红:“你想干嘛?” “看看你的伤。” “不、不用,我自己涂点药就好了。” 疾雪道:“涂药也得好几天才好得了,给我看看,我现在就能给你治好。” 怀青当然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但脱衣服是心情上的问题。要是以前,脱了就脱了,他早就习惯在人前袒露身体,害臊是不可能害臊的,但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自在。 他慢吞吞松开了腰带,眼睛低垂着没看她,身体红得跟只熟透的虾一样。 疾雪看见他胸膛上浸出青紫,手臂、腰侧全是大大小小的刀口,是被灵力撕裂划伤的。桃班那帮人下手就没留情。 不过好在灵力还没侵入他的脉络。 她伸手捏了个诀,怀青身上的伤渐渐开始自愈。 庄晓月在一旁睁大眼:“这是,治愈诀?” 但她明明记得治愈诀起码得筑基三重才能修习,疾雪为什么会用? “行了。”疾雪治好两个人的伤,收回手:“你们怎么就不知道避着点他们。来找我也好啊。” “……要你管。”怀青不愿意跟她说原因,合上修袍:“你怎么来了?” “哦,我是来找你们帮忙的。” 疾雪一半是不太想和桂云扶独处,一半也是因为正事。 “是有关千令和织桑的。” 她刚才过来的路上其实问了桂云扶的计策。要怎么在不暴露千令是妖兽的前提下让织桑放弃替他寻找记忆。 谁想他说:“与其让她放弃,不如编造一个过去。我想想……就告诉她千令早就家破人亡,除了她这里再无去处。她倘若执意让千令想起往事,只会徒添他的痛苦,以她的性格,不用劝说,自然会放弃。” 疾雪惊讶:“靠,你好聪明啊。那我要怎么让她相信这个谎呢?” “嗯,找几个死人做戏。” “我去哪儿找死人?” 桂云扶笑道:“杀几个活人又不难。” “……”疾雪:“你不会是在说真的吧?” “世事无两全。完美的计划总会伴随高成本。跟做生意一个道理。” 行。 她懂了。 桂云扶压根就没想给她出谋划策。 她靠枕白当了。被狡猾的商人白嫖了 但经历过刚才,疾雪在他面前也愣是半个字都抗议不出来。 所以她埋头来找怀青和庄晓月了。 这两个人,一个小倌,一个自称恋爱大师,总能想出点办法来吧。 “所以千令是妖兽?天,我根本一点都没发现,我真以为他失忆了呢。”庄晓月眼睛有点闪:“不过妖兽报恩的事居然不是话本子里才有的事,我好像更可以了。” “我倒很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怀青耸肩笑道:“不如让千令霸王硬上弓吧。”他比了个手势:“我这儿正好有药。一记猛的下去,生米煮成熟饭,她想把人赶走也不行。” 疾雪:“我就不该指望你。” “我我我,我有个办法。”庄晓月道:“没有什么是苦肉计不能解决的。让千令直接去一哭二闹三上吊!” 疾雪:“我就不该指望你。” 讨论一番无果,怀青站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自己想办法。” 疾雪打架很可以,玩游戏也很可以,但想办法就没那么可以了。 “算了,我再问问别人吧。对了,姓柳的呢?” “对!柳南!”庄晓月皱眉:“我被桃班的人找上门的时候他还在旁边的,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逃了吧。 毕竟看起来就不像有胆的人。 疾雪点头:“那我找找他去。” 她跟三人告辞,重新走回村里。刚才捡石头砸人时弄脏了手,正好村边上有条小溪,她弯腰净手,顺便洗了把脸给自己降降体温。 刚才跟庄晓月和怀青说话的时候还好,等现在又变成和桂云扶两个人,很难不紧张。 身后响起草丛被踩过的声音,桂云扶一掀衣摆也在她旁边蹲下。 “我手也弄脏了。” 她一看,他玉白纤瘦的手心还真染了点灰尘,之前她牵他的时候还没有。 “?你在哪儿弄脏的。” 桂云扶看着她:“忘了。” “……”其实如果图方便,用个除尘诀就能弄干净。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没这么提议,余光瞥了眼清澈的溪水,又看回他:“要不要,我帮你洗?” 她没觉得桂云扶会答应。 “嗯。”但他竟然应了一声,往前,静静把手伸到她面前。 这情况实在很奇异。 他既没受伤也没怎么样,是个身体健全的成年人。但她还是脱口而出要不要帮他洗这种话。 很怪。 但他却什么都没问,就好像帮人洗手是件很常见的事一样,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要是以前,他肯定会拒绝,不拒绝也会讥诮一下这么做的必要性。 但是都没有。 他什么都没说。 疾雪抓过他有点凉又很软和的手,另一只手掬起一捧水慢慢洒在他手心上。 接着,拇指在上面轻轻摩挲起那点不太明显的灰尘。 她低着头,没说话,他也没说话。 二人之间一时只有水流声。 桂云扶的肌肤柔软细腻,像一块成色尚好的暖玉。摸着舒服,让人很猴猿马意。 很快,她把那点灰尘洗净,但捏着没放开。 “疾雪?”桂云扶唤了一声。 他其实很少叫她的名字。 这一声压得又低又轻,尤其好听。 疾雪骨头都好像被酥掉了一半,再怎么逼自己做块铁板木头,被他这么搞一出也有点忍不住。 她抓着他的手,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在他不及防,上身前倾过来的时候掐住他的腰,隔着面帘,轻轻吻了他的眼睛。 桂云扶一滞,没推开,只是说:“别在这里……” 疾雪没理他,从眼睛又一路下移,吻他的脸颊、鼻尖,然后才是唇。 她像只小狗,隔着面帘舔舐他的唇,有柔软温热的触感,好像还有一点夏日的柠檬味。 “……你,别弄脏我的面帘。”桂云扶挤出声音,往后缩了一下,可惜这点距离还不足以阻止疾雪。 她拨开挡在二人之间的布料,吻他的力道依旧很重,要把他拆吃入腹似的,急不可耐。 桂云扶只能发出一点猫儿似的气音,手揪住她肩膀的衣服往后推,可惜没能把人推开。 “笨狗……放开。” “不要。” 哗啦。 疾雪把人压着倒在水中。 溪水很浅,但依旧溅起来染湿了一点他的眉眼。水珠挂在他的黑睫上,在艳阳下晶莹剔透,闪闪发亮,漂亮得不行。 趁着疾雪松开了一瞬,他大口喘气,已经顾不上说话了。 疾雪想再低头时,被他早有先见地撑住肩膀,阻止她再亲下来。起伏的胸膛足以证明他气息很乱,雪白的脖颈染上了一点粉红,和平时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截然不同。 疾雪很喜欢这样的桂云扶。她喜欢看他有点失态的样子。 没有人知道桂云扶有这样一面。 只有她知道。 眼看疾雪不仅不收敛,反倒抓住他的手禁锢在他脑袋两侧,桂云扶怕了她亲吻时那股完全凭着本能的力道,抿唇凶道:“你敢再亲,我要生气了。” 疾雪果然停住。 面前的桂云扶唇瓣很红,是她又咬又吮的结果。虽然语调不见得真的很凶,但让疾雪稍微清醒了点。 她手伸到人背后,让他有借力点可以起身,半抱着他慢慢坐起来。他勾着她的脖子,在她耳边低低哼了声,泄愤似地在她肩头锤了一下。 现在好了,疾雪衣服湿了一半,桂云扶是湿透了。 而且她这才发现他刚才倒下去的地方是溪边,地上全是小石子。 一想到她刚才推人的力度好像不轻,疾雪赶紧去碰他的后背:“是不是磕到了?” 桂云扶“嘶”了一声,皱眉:“疼。” 她道:“对不起,都怪我……” “你有自知之明最好。”他讥诮:“腰也好疼。你吃什么长大的,手劲这么大。” 疾雪刚才掐着人的腰就亲,箍得他想退也退不了。 要是以前还不至于这样,这都是心慌意乱加上辛苦忍耐了半天导致的后果。 说难听点就是猴急。 疾雪此时此刻当然只能说一句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乖乖伸手:“我扶你,先上岸把衣服弄干吧。” 桂云扶凉凉地瞥过视线看她:“现在倒知道心疼我了?” “……”疾雪摸摸鼻子。 他透了口气,搭上她的手。 疾雪怕一会儿会有人来,牵着桂云扶往林子里走了走,找了一块树荫底下,脱了自己的外袍垫在地上让他坐。 烘干诀不是一下子就能生效的,跟治愈诀一样,只是加快干燥的速度。好在现在天气热,一会儿就能干,不用担心会感冒。 亲桂云扶之前,疾雪脑子就很乱,现在不仅亲了还把人腰掐红了,她脑子更乱了。 低头瞥了眼。 他坐在她衣服上,垂着眼睛揉着自己的腰。看表情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虽然也不是高兴就是了。 但他为什么不生气? 以前她光是主动亲他他都要不满。 疾雪试探性地问:“芙芙,你觉得我这次吻技怎么样?” 桂云扶笑着抬头:“你好意思问?” “……”看来他还是桂云扶,不是被鬼上身了。 正当疾雪要开始新一轮头脑风暴的时候,林子里传来脚步声。 “疾雪!商人!奇了怪了,人呢?我刚还看见他们走进来的啊……” 是柳南的声音。 在他找过来之前,桂云扶戴上面帘,衣服也已经干了。 “商人!你在这儿啊,我正找你。” 柳南跑过来,正要和疾雪打招呼,就叫她抬头,眼神很凛冽,还有点凶。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我找商人有事啊。”他有点莫名:“我没跟着你们,我是碰巧看见你们走进林子里才追过来的。” 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像在说谎。 那就是并没有看见他们走进林子之前发生的事。 疾雪的语气这才缓和了点:“你找他有什么事?说完了就赶紧走。” 柳南一愣,不禁好笑。 这人什么语气,以为自己是商人什么人似的。他才是商人的伙伴好吧。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作者有话说: 疾雪:我是保镖谢谢 感谢在2022-08-13 21:23:35~2022-08-14 22:1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蛋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maranta 35瓶;程意 20瓶;阿苏 10瓶;雾散奇遇记、天台蹦极约吗? 6瓶;THErice、不知名网友 5瓶;灯灯灯盏君 4瓶;奇异的海螺 2瓶;47028557、一一一、我见青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柳南走到二人面前, 眼风扫了眼疾雪,意思是让她回避。 她刚想张嘴说该滚的人是他,就听桂云扶道:“去。” “……”疾雪看他, 眼神有点像那种雨天被丢弃在纸箱子里的小狗。 他视而不见:“走开。”停顿了下,又慢慢添了一句:“一会儿说完了,我来找你。” 疾雪立刻被这句话给取悦了:“好, 我去怀青那边等你。” 反正量这个姓柳的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走出林子, 疾雪回到村里,怀青和庄晓月的伤都已经好全了, 正坐在屋檐下, 见她走来, 庄晓月跑来迎接她:“你怎么才来, 我刚看见织桑往家里走了。你不是要劝她放弃替千令找记忆吗, 不直接跟她谈谈?” “谈了也没用, 没有个正经的理由,她会放弃?” “……那倒也是。”庄晓月坐回去:“我觉得我那个办法挺好的啊。” 怀青笑她:“明明我的办法才好。”他伸手入怀,还真摸出一包粉末:“只用往他们两个的茶水里放那么一点点。” 疾雪无语:“少想些缺德的损招。” 但他们如果不完成千令的请求,线索算是彻底断在这里了。 “算了,按庄晓月的办法试试吧。我去跟千令说一声。”疾雪想得很直接, 一哭二闹三上吊没用, 但也许能从织桑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 方法用得对的话,人的底线都是可以一降再降的。 “好好好!”庄晓月得意洋洋地拍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还是我比较有用。” 怀青心情本来就不好, 嘴一撇,没理她。 他见疾雪之前明明是两个人一起走的,现在却一个人回来, 故意问:“商人呢?” 疾雪道:“他有事。” 看她这副好像被人横刀夺爱了一样的表情, 不像只是有事那么简单吧。 就那么在乎他, 在乎到必须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程度? 怀青到底什么也没说,神情变得有点冷:“那你就去跟千令说一声吧,有没有效果,明天再看。” 疾雪点头。 她办起事来效率倒是很快,找了个借口把千令从屋里叫出来,将庄晓月的鲁莽计划跟他说了。 千令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这么半天,你就想了个这种办法?” “你难道以前试过?” “……我求过她,但还没到要哭着上吊的程度。” “那不就得了。”疾雪捞过他的肩膀:“她只要有那么一点在乎你,肯定会心软的。” 千令怀疑地挑眉:“你怎么就能保证?” “我这是经验之谈。” “那织桑姐如果不为所动怎么办?”虽然觉得应该不至于,但他不得不考虑这个可能性,千令在心里对于织桑到底是怎么想自己的,其实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不为所动就说明她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啊。”疾雪道:“你不如趁早放弃报恩。” “我、我才不!”千令皱起眉抬头:“织桑姐……织桑姐她怎么会……”一点也不喜欢他? “……”他抿了抿唇。 疾雪顺势道:“你要是觉得不可能,那就试试我的办法。不仅能测试她的态度,说不定还能解决你的难处。这不一举两得?” 如此这般的说服下,千令果然答应下来。他打开疾雪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拍拍脸酝酿了下情绪:“我今晚试试看,结果……明天告诉你。” “OK。” 搞定了千令,疾雪又往怀青他们在的地方回去。 结果只有他一个人在,庄晓月和阿葵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们人呢?” “我让阿葵带庄晓月回牛棚了。” 疾雪点点头:“那你怎么不回去?” “因为,我在等你。”怀青抬头,琥珀色的眼睛在夕阳下闪烁着一点不太明显的亮光。 她道:“等我?干什么?” “这里人多,不方便。”他站起身:“跟我来。” 他面无表情的,没了平时那副笑脸,更显得不太寻常。 疾雪看了眼天色,估摸着桂云扶那边应该快完事了,她不在这等着的话,他来了会找不到她的人。 但怀青明显是有什么事要说。 疾雪想了想:“要耽搁很久吗?” 他似乎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嘴角翘起来,勾勒出一点完全不含笑意的笑:“很快就结束,不会让你为我花太多时间的。” 她这才道:“那走吧。” 怀青转身,先她一步在前面带路。 这村子是建在林子里面的,所以除开人住的地方,四面都是树林。一些角落就很偏僻无人。 她跟着怀青走上了溪流上的一座拱桥,他往石头阑干上一靠,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不动了。 疾雪等着他先开口。 “……我想跟你说的是,”他道,“我可以回凡人界吗?” 疾雪一顿,确实没想到他会吐出这么一句话。 “现在还是任务期间,你要没什么特殊的理由,长老应该不会准你……” “不是。”他道:“我不是在说这个。” 他抬眼看她:“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做修士了。” “我想回去。” 这话毫无铺垫,没有任何预兆。但从怀青平静的表情来看,起码不是在说笑。他是认真的。 “原因呢?”她问。 “原因?原因不是很简单吗。我不适合。” “你这才入门几天,适不适合也得等……” “我要是适合,今天会被那群人打成这样?”怀青打断她,平静的神色开始出现裂缝,浅色的眼睛被深深压在眼睑下,说不出那是愤怒还是自嘲:“之前我还觉得修仙就和学习床上之术一样,只要努努力就能成。今天被打得根本换不了手的时候,我可算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凡人界是弱肉强食,这里未尝不是?我在那边还能凭借一点美貌和技巧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可在这里,所有事物都在提醒我,我以往引以为傲的那些东西什么也算不上。资质决定了我永远就是一只蝼蚁。” “可我为什么要做蝼蚁?” 他看着疾雪,突然抽出腰间的木剑,往后一扔,扑通,木剑跌入溪流之中,很快沉入水底。 “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我不喜欢求人,尤其是求熟人。但我还是想求你,送我和阿葵回去。我宁愿去做一个在人身下承欢的娼妓,也不想在这里被人踩在脚下还不能反抗。” 疾雪在这时才明白怀青之前那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而现在他似乎得出了结果:他做不到。 “你真想好了?”她并不擅长劝人如何如何,只能问:“你在凡人界生活了二十来年,到这里也才十多天。你就要放弃了?” “怎么?你想劝我留下?”怀青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笑道:“你觉得我是吃不得苦,临阵脱逃?” “在我看来,是这样。” 他唰地扬起眉梢,脸上显出愠怒:“你又懂我的什么?” “天资在修真界的确是决定一个人起跑线的东西,但不是全部。”疾雪依旧在陈述事实。 “你倒是一副很了解的口吻。但我要没记错,那两个修士好像管你叫魔尊吧?想必魔尊如果不是天资极其优渥的话,应该当不了吧?” “我确实天资不差,但我知道天资极差的人也可以凭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 怀青用力地嗤笑:“我可从没听过这种事。” 他是没听过,因为疾雪这周目的游戏里根本没把陆鸣之的天赋调低。 她是个写攻略的。写的还是极难难度下的攻略。 极难难度下,陆鸣之是最差等的五灵根,其他加成天赋基本没有。向晚晴看不上他,宗门长老对他摇头叹气,他爹险些因为生出个这么逆天的儿子而把他赶出家门。 但疾雪熬了整整一个月的夜,存了几千个档,试了无数种办法,最终让这样的陆鸣之斩下了魔头的头颅,震撼了修真界所有的人。 她是当时唯一一个游戏才发售不久就完美通关了极难难度的玩家。 所以她没有骗怀青。 就算是废物也是可以做到的。 “我不会阻拦你,你如果觉得凡人界更好,那你要回去,我可以帮你。”疾雪道:“但如果你只是迫不得已才选择回去,那我还是认为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她挺意外的。 游戏NPC的性格和人生轨迹事件都是固定的。怀青会来到修真界,是他固定的人生轨迹的一环。是必定发生的事件。 照理来说,不会有他心境产生变化然后突然反悔决定重回凡人界这种情况。 ……这倒不像NPC,像是一个真正的人似的。 疾雪突然就想到了桂云扶。 他今天变得有点奇怪,也让她有这种感觉。 NPC的性格应该是单一的、固定的。出厂设置是怎样,最后大致也是怎样。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因为玩家喜欢的是他们呈现出来的那种性格标签,如果太过多变,表现形式不好,最后就是扣分点。 NPC不会像人一样那么有多面性。 但桂云扶和现在的怀青,都让她忽然没有了这种感觉。 怀青不知道疾雪心里在考量这些,攥着手,表情很复杂,一开始的愤怒随着她的话慢慢变成了不解。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 “什么?”疾雪看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替我考虑?如果我回到凡人界过得不好,你难道还会有负罪感?”怀青好笑地问。 “……”疾雪没答话。 她也说不上来。 但也许的确对他有那么一点责任感。毕竟人是被自己弄来修真界的。 “你要这么想也没什么问题。”疾雪道:“你会觉得挫败也正常,没人会这么快就适应一个环境、适应自己的身份变化。我顶多是作为过来人给你一点建议。” 如果是之前,她不会跟他说这么多。她才懒得关心一个早就被事先设定好的程序的将来。 但现在,疾雪的嘴擅自地在说: “再试试看。” “不要这么快就否定你自己的可能性。” 怀青一愣,没说话。 她翻过拱桥,从水中捡起被他扔下去的木剑,走回来把剑递给他。 “喏。” 怀青看着她,又垂眼看着那把剑。 “你真的觉得,我可以?我可以在这里过得比之前当娼妓时还要好?” “嗯。”疾雪道:“只要你敢想,有什么做不到的?” 他抿唇,没有吭声,缓慢地,试探性地抬起手,从她手中拿过了木剑。 灵木的质感很坚硬,被他触碰的一瞬间,灵力弹回他手中,融入他的脉络,就好像是在欢喜又回到了主人手里。 这是做凡人时的他不可能有的体验。 天际的日头开始西斜,说是耽搁不了太久,结果二人说了不少话。 疾雪开始担心桂云扶会不会找不到自己。 “那就这样,你好好想想吧,也当是为了你妹妹。我回去了。” 她转身要走,左手突然被怀青抓住。 他的手很烫,力度也不小。 疾雪回头,蓦地撞上他漂亮的眼睛。 那瞳仁微微颤动着,定定地盯着她。 “我突然发现了。” “发现什么?” “我喜欢你。” 怀青道。 作者有话说: 疾雪:? 感谢在2022-08-14 22:16:29~2022-08-15 23:5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年份的狐狸、4702306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庄儿 30瓶;缀千灯、难知我 10瓶;程意 6瓶;只听他说 2瓶;470230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疾雪走后, 桂云扶拍了拍衣摆站起来。背上被石子磕的,还有腰侧被掐的,都在隐隐作痛。 他轻轻拧眉, 在心里骂了句某个下手没轻重的狗。好在戴着面帘,柳南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声音很殷切:“商人,你给我的法器是真好用, 我在村里找了一天, 你猜最后在哪儿找到了?” “哪儿?” “牛棚!”柳南摸摸鼻子:“就是里头臭得很,这大热天的我跑来跑去, 差点没给我臭晕过去。” 这就是桂云扶把法器交给他让他替自己跑腿的原因。 天气热, 他懒。要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法器产生了反应, 他也不想冒着弄脏自己衣服的风险去找。 如果能利用人代劳的话, 为什么不用。 “知道了。”桂云扶伸手接过法器。 柳南还以为自己立了大功, 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平淡:“那接下来怎么办?还要我做什么吗?” “的确还有一件事。”桂云扶为难地笑了下:“但, 已经让你做了太多,不好再麻烦你。” 柳南一听就激动了,对方婉拒但仍旧选择帮助他的话,好感度肯定会加,那个知名游戏大神的攻略就是这么写的! “害, 不麻烦的, 我俩谁跟谁啊!你跟我客气什么。尽管说,尽管说。” 桂云扶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傻的人, 也就比那个笨狗聪明了一点。 他从乾坤袋里摸出另一个法器,犹豫道:“如果真的还能麻烦你的话……这个,你能替我安置在牛棚里吗?” 那是个柳南完全看不出是什么的法器。可能是因为他游戏只玩了两周目。 “行。那我这就去。” “等等, ”桂云扶温温和和地叫住他, “这个法器, 不要被任何人看见。牛也不行。” “牛?” 他点头:“趁牛转身的时候放在它背后的稻草里。” 柳南有点不明所以,但为了好感度还是立刻点头:“行!交给我!这次肯定把那只妖兽揪出来。” 说完他拿着法器就走了。 温和的神色从桂云扶脸上消失,低头,按了按自己的腰。 疼。 嘴也疼。 她怎么就不能轻点? 天色不早了,想起疾雪还在等他,本来还想休息会再走的桂云扶到底没这么做。弯腰捡起她的外袍,上面已经被他坐出了一个印子。 桂云扶难得有点不自在,拍了拍,把那点褶皱抚平。 已经夕阳西斜,天罡宗的弟子们刚来时各个信心满满,现在几天过去,半点线索没找到,从他身边过时都垂头丧气。 有人说:“不会到最后也找不到妖兽吧?” “那大家都得挨训。” “都挨训也比有人先咱们一步找到妖兽强吧。” “……” 来到之前的屋檐下,桂云扶却没看见人。 不止疾雪,其他人也不在。 她很少会什么都没留下就放人鸽子。 他往屋檐下一站,姑且打算等一等。 等半刻钟。不回来他就走了。桂云扶不喜欢等人。 他抱着疾雪的衣服坐下来,撑着下颌无所事事地盯着远处的红霞。 这装扮很打眼,看他独自一人,有些路过的弟子就上来跟他搭话。桂云扶漫不经心掀起眼皮瞥了眼,不出所料是副谄媚又拼命想装作自然的表情。 有点恶心。 要是平时他心情好,戏弄戏弄这些人也无妨。但不巧,桂云扶现在在等人,没什么心情跟他们聊天。 见他很冷淡,那些弟子神色讪讪地散去。 嗯。 桂云扶闭着眼睛算了算。 到现在为止,等了好像快两刻钟了。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大概是真被放鸽子了。 她说着在这边等他,结果一个人不知道和谁跑去哪儿了。 桂云扶的眼睛眯起来,随意搭在一边的手指开始不耐烦地轻轻敲击起来。 “我再给你半刻钟的时间。”他自言自语。 不来,就真的走了。 在他的食指慢慢敲击到第十二下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飞快的脚步声。 桂云扶有所感应般侧眸,正好和一脸匆忙的疾雪隔着面帘对视。 她显然是跑过来的,衣角有被风吹得翻过来的痕迹,看见他后,明显松了一口气,但很快,神色又带上了很古怪的色彩。 桂云扶本来还有点不解她这算什么表情,直到看见从她后面追上来的人。 气喘吁吁的,清纯无害的脸上还染着一抹不自然的红。不像是跑步跑出来的。 ……原来如此。 桂云扶理解了她脸上那点古怪的神色代表了什么。 所以他在这里等了这么久的时间,这人和小倌跑去别的地方幽会了。 不过桂云扶从不会外露情绪,唇角淡淡一勾,语气如常地问:“你去哪儿了?” “我……”疾雪卡了一下道:“怀青的剑掉水里了,我帮他找去了。” “哦。”他应了声:“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她没有解释为什么找个剑可以找这么久,冲他走过来:“你等很久了?” “不久。刚到。” “那就好。我怕你等久了,这天还挺热的。” 疾雪说完回头,桂云扶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她语气莫名加快地跟怀青说:“你回去找庄晓月她们吧。” 怀青咬着下唇看她,又暗暗瞪了眼桂云扶:“我等你考虑。” “……”疾雪没说话。 桂云扶好整以暇地来回看两个人的反应,那只轻轻敲击的食指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加重了力道。 疾雪最后慢吞吞点了下头,怀青转身离去。 他等人走远了才问:“考虑什么?” 疾雪动作一僵,脸色更加古怪,好像在斟酌着什么。 他干脆就这么静静地等着。没有站起来也没再开口改变话题。桂云扶不会外露情绪,但不代表他心里没考量。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疾雪才像败下阵来一样:“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 “嗯。” “真的不生气?” 桂云扶好笑,故意说:“我又不像他,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 这,好像确实还没有。他就算生气表现得也很平淡,没点水平还看不出来。 明明她和桂云扶什么关系都没有,疾雪却觉得自己像被抓奸在床了一样,在他面前老老实实跪下来与他平视:“怀青刚才跟我说,他不想做修士,想让我送他回凡人界。” “嗯,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对他好言相劝。你也知道他在凡人界是干什么的,做修士肯定比做小倌来得强。你想想如果是你,你会做小倌吗?” 桂云扶却问:“你会让我去做小倌吗?” 疾雪一愣,立刻道:“当然不会!你想什么呢,我绝对不会让其他人碰你一根头发……等等,偏题了。”她有点紧张,导致没发现桂云扶这句问话其实非常暧昧,咳咳两声:“接下来,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嗯。你说。” “然后我应该是把他给劝住了,还把剑给他捡了回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 “他?” “他,他就不知道哪根脑筋抽了,跟我说……”疾雪形容着,表情可谓不能理解:“跟我说,他喜欢我。” 桂云扶挑了下眉,倒是有点没料到。 疾雪不敢再接着讲话了。 奇了怪了,虽然是让桂云扶等了一会,但她干嘛要这么一副被抓奸的感觉。 “你说了不生气的。”她提醒他。 “我为什么要生气?”桂云扶口吻很平静:“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疾雪急得撑着手往前一凑:“我只喜欢你。” 她的声音认真,任何人来听都能听出其中没有夹杂半点谎言。 桂云扶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被她久违地说了句喜欢,衣袖下的手指有点不受控地攥紧,他现在倒很庆幸自己戴着面帘,疾雪看不到他的表情。 “那,他刚才让你考虑什么?”他缓缓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起伏。 疾雪又跪回去,头疼地扯了扯额发:“说来话长……” 在怀青说完那句“我喜欢你”以后,疾雪滞了一下,以为自己脑子出问题,听错了。 所以理所当然地问回去:“你刚说什么?” 谁知怀青说了一遍以后就像彻底放开了,又咬字清晰地说了第二遍:“我喜欢你。床笫之欢的那种喜欢。” 疾雪:“拜托不要用这种奇怪的形容。” 她这回知道自己不是产生了幻听。 “你,认真的?” 怀青点头。 “不是真心话大冒险?” “什么真心话大冒险……”怀青觉得她在刻意扯开话题:“我都说了,是真的。你不会以为我还是之前那个对谁都说喜欢的小倌吧。” “难道不是?” “那是生活所迫。我是小倌,说话不好听怎么干得下去?” 而现在不是小倌的他,说的喜欢,一定是出自真心的。 疾雪理解了他的意思。 但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被告白,不是在校园,不是在职场,也不是在网络,而是在穿越后的游戏世界。可谓十分魔幻。 所以她也不知道作何反应。 直到怀青有点焦急地嘀咕:“你就不给点反应吗?” 啊? 给啥反应? “呃……谢谢?” 怀青气结。 “我想要的可不是谢谢。”他吸了口气给自己勇气,上前拽住疾雪的衣领,把她狠狠拽过来,让她只能看着自己的眼睛:“我都说了我喜欢你。那你的回答呢?你喜欢我吗?” 疾雪这回倒没犹豫:“当然——” “停!”怀青一抖她的衣襟:“你现在先不要回答我。” “不是你让我回答的吗……” “我知道我这么说很唐突,但我就是这样,不管是钱还是别的,用任何手段我都要得到。你也是。”怀青忽然弯着眉眼笑:“你不是想让我考虑考虑留在修真界吗?那,只要你答应我的告白,我就留下来。怎么样?” 疾雪这回没讲话了。 他接着道:“你嫌弃我在床上有过很多人吗?” “啊?”她道:“倒是和这个没什么关系……” 他道:“只要你答应我。我的人,我的身体,以后都只是你一个人的。”不等疾雪回答,他松开她的衣领:“我不需要你现在就给我答复。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之后就是桂云扶看见的那样,她匆匆忙忙跑来找他,怀青留下一句“我等你考虑”以后就离开了。 桂云扶听懂了始末,点头:“那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还用考虑,我当然一开始就想拒绝啊。”疾雪道:“但,他那意思就是,我不答应,他就要离开修真界回去做他的小倌。” “所以你觉得自己对他有责任?”桂云扶问。 “可别。”她道:“我没立刻回答就是因为不想对他的人生有什么责任。你也听见了,他那意思,明明就是被我劝住打算留下来了。” “嗯。”桂云扶端详着她的神色,看见她那点嫌麻烦的神色并非作假,这才轻轻笑了笑:“你被威胁了。” “果然,你也这么觉得对吧。”疾雪道:“那小倌就是在威胁我。” 她答应。很好,她中计了。 不答应。给他的人生造成了不可逆的坏影响,她就算不喜欢他也得被迫记这个事一辈子。 尤其是在疾雪突然发现这些她以为的游戏里的NPC,好像不是NPC,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以后。 要她做这种决定,她又不是什么绝情大恶人。 怀青。 好一个足智多谋的坏男人。 看着她难得犹豫,桂云扶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笑得最厉害的时候也不过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很少会这么笑。 疾雪一边觉得他的笑声很好听,一边叹气:“别笑了宝,怎么办?我又不能揍怀青。”不然有种欺负弱小的感觉。 “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你自己惹来的桃花。”桂云扶觉得她这样子像只垂下尾巴的狗,眼中有狡黠一闪而过,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疾雪很会顺杆爬,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变得有点高兴,但还是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下来,干燥的嘴唇贴了贴他的掌心。 桂云扶缩了一下:“痒。” 她由跪改蹲,蹭过来,隔着面帘想亲他的脸颊。桂云扶的手腕被她抓在手里,他躲不了,红着耳尖偏过脸,闷声问:“你想好怎么办了?” “没有。”疾雪现在懒得去想了:“反正他说了给我几天时间,那就拖到从这里回宗门。宗门管辖严格,他不可能偷跑出去。” 疾雪就怕自己拒绝了,他会直接一气之下从这里跑回凡人界。虽然很困难还路途遥远,但也不是不可能。 “你倒也有聪明的时候。” “我不是一直都很聪明?” “你为什么不假装答应他算了?”桂云扶抽回自己的手,推她,用鼻子轻轻哼了声:“依我看,他长得不错,又做过小倌,肯定能忍受你舔人时的那股力道。” 疾雪愣了一下,把这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这看似是在问她,但实际上是在不满她刚才把他弄疼了。 嗯。 她已经可以很好地读懂桂云扶的一些不坦率的暗语了。 “还疼吗?”她伸手掀他的面帘:“我看看。” 桂云扶这回倒没拦她,所以她轻易就看见了他微微眯起的眼,和有点肿起的唇。 她伸手抚了抚,感觉自己力道稍微大点就能会把他弄破皮。 桂云扶性格虽然有些强势,但身体却无比脆弱。 嘴都还没消肿,那腰上和背上的岂不是也还红着? “都怪姓柳的那个时候来得太快,我没想起来这事。”疾雪道:“我们回庙里去,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施个治愈诀。” 治愈诀得把咒诀附加在伤处,所以脱衣服是必要过程。 桂云扶心道你现在倒知道关心我了,不轻不重拂开她的手:“不用。” 以前没觉得她怎么样的时候脱衣服让她看也就算了,现在他不想。 “但是……” “小伤,你不用管。” 他站起身,这才想起一直把疾雪的衣服抱在怀里,现在一低头就能嗅到自己身上混杂了一些她的味道。 ……奇怪的感觉。 他不动声色地把衣服推还给她:“走吧。” “回庙里?” “不。”他想起让柳南放置的那个法器,不出意外,今晚就能把它逼出来:“太远了,我不想走过去。” 疾雪自动地以为他腿也疼:“那我抱你。” 桂云扶揶揄道:“是想抱我,还是想趁机占我便宜?” 疾雪卡了一下,没说得出来话。 要是以前她肯定厚着脸皮说想占你便宜了,但一旦开始意识到面前这个她单推的纸片人不是单纯的纸片人,而是一个活人以后,她就开始有点要脸了。 见她没开口,桂云扶只以为她今天把自己弄疼了学乖了:“随便在附近找个没人的地方凑合一晚。” “但是……” “你和我一起。”他看着她:“可以了吧?” 疾雪秒答:“OK。” 桂云扶的心情还算不错。比中午被她亲得腰疼嘴疼时还要好一点。 要问原因的话,因为怀青。 他会跟她说那种话是在他意料之外。 后续的威胁之举动更是意料之外。 桂云扶刚才没忍住笑出声是因为,他觉得怀青挺可笑的。 明明可以说一百句动听的情话,却偏偏要选择最容易惹人不快的方式。 虽然桂云扶既不会对疾雪说情话,也不会威胁她,但不妨碍他觉得这个办法很蠢。 这样的人,似乎已经不需要他另外再做什么,自己就会出局。 想到这里,桂云扶瞥了眼走在身旁的疾雪。往常她都会主动过来牵他的手,现在却跟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他有点不满地挑眉:“可我为什么要因为你想这么多?” 疾雪:“?什么?” “没什么。”他道:“我只是在想,你以后该拿什么来赔我。” 来赔我把本来就不多的精力用在观察你的烂桃花身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5 23:58:55~2022-08-16 08:5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愿透露姓名的读者、皮皮的新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日落, 村民们都陆陆续续结束了一天的农活回到家中。 织桑也不例外。 她因为可以凭借身手出门打猎,就好心把一部分农田借给了别的村民。所以腿受了伤之后,倒也没那么多活要干。 千令自告奋勇, 说在她伤好之前都替她做饭。织桑知道他那手艺实在不怎么拿得出手,准备今日早点回去看着他点。 免得他把灶房给炸了。 一进门,织桑就眉头一皱, 快步推开灶房的门, 只见千令弯着腰,一手拿刀, 一手摁着一条鲫鱼。 鱼是织桑养在池子里的。如今已经要死不死, 鱼鳞被人很不熟练地削了一半, 连皮带肉, 血糊拉擦的。 从地上和墙壁上的血迹, 不难看出千令和这条鱼搏斗了很久。 织桑叹气, 过去拿走他手里的刀:“鱼鳞都不会去,你打算一会儿怎么处理它的内脏?” “织桑姐。” 千令微讶:“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我再不回来,这条鱼就要活活被你折磨死了。”说不定今晚就得喝鱼肉汤,带内脏和鱼鳞的那种。 “你去洗手,我来吧。”她赶千令。 千令摇头:“我说了我要照顾你的。” “你真想照顾我就让我吃点好的。” “……”少年觉得被她嫌弃了, 气鼓鼓地拿眼睛看她:“织桑姐觉得我碍事?” “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他把染了血的手在自己衣服上随便擦了擦, 抓住她的胳膊,利用身高差, 仰头委屈地看她:“把我当小孩子。我明明也可以照顾你。” 织桑知道千令一旦变成这样,不顺着他说话,之后他会闹别扭闹个没完, 摸摸他的脑袋:“那你帮我把院子里晒的衣服收回来怎么样?” 千令闹别扭闹得快, 哄也是很好哄的, 觉得自己被她需要了,当即笑道:“我这就去。” 见他高高兴兴跑走,织桑把鱼从地上捡起来。 “你受苦了。”说完菜刀一拍,成功把这只在千令手底下备受折磨的鱼送上了西天。 等织桑料理完,杵着拐杖出来一看,千令已经把衣服叠起来,此时正规规矩矩坐在桌子旁,表情莫名有点严肃。 “怎么了?” 千令平时总笑眯眯的,少有什么事能让他摆出这副表情。 “没……没什么。” “是吗?”织桑挑眉:“再等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嗯!好期待织桑姐煮的鱼汤啊。” 疾雪说让千令一哭二闹三上吊,对织桑以死相逼。说起来容易,真要开这个头可没那么简单。 尤其他的织桑姐还是一个性情温和,对谁都很好,基本不会动怒的人。要对她撒泼发怒,需要一些残忍之心。 在织桑转身回灶房之前,他撑着桌子一下子站起来。 “织桑姐。你能不能……过来。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织桑早看出他表情不对,走回来坐下。 “说吧。出什么事了吗?” 她以为是千令闯了什么祸不敢和自己讲。 “你还记得把我从外面捡回来的那天吗?”他打算先铺垫一下。 “记得。你衣服都没穿就倒在村门口,差点冻死。还是我把你背回来的。” 说起来这个千令就忍不住脸红。 他那个时候就是只妖兽,没有羞耻观念,就算化成人形,穿不穿衣服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但如今他在人堆里生活了快两年,很多意识也耳濡目染。 现在想想,织桑姐都把他看了个遍了。 他既不如那些男人那么强壮,也没有好看的肌肉曲线,肯定不大养眼。早知如此,当初施展妖术的时候就该把自己弄得高大威猛一些。 “那……织桑姐记得在这之前的事吗?” “在这之前?” “嗯,你发现我之前,不是在村外打猎吗?” 因为发现千令的事太印象深刻,她倒有些记不得那之前的事了。 千令见她没答话,掐紧手指,有些急:“你、你不是还救了一只……动物吗?你记得吗?” 动物? “哦。” 织桑想起来了:“那只畜生。都怪它,害得我那天一无所获。” 畜生。 千令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僵硬。 的确,他从来没有问过织桑关于那天的事,问她为什么那时要救下那只穴鼠。 织桑或许以为他口中的报恩,是因为她把他从冰天雪地里救了回来。但只有千令知道不是。 那天,他误入修士布置的阵法,好险才得以逃脱。结果不巧,慌乱逃离时又踩中了一处陷阱。 那陷阱的网子是特制的,他越挣扎,缠绕得越紧。千令本来也不是什么修为高深的妖,被这么一捆,直接皮开肉绽,根本没力气再用妖力。 后来如果不是织桑出现在那里替他解开了网子,千令可能已经没命了。 所以就算她不记得这事,他也永远不会忘记。 但此刻,从她嘴里听到畜生二字,他仍旧没克制住心头发颤,声音干涩地问。 “……畜生?” “哦,我似乎还没和你说过。”织桑道:“那日,我本来是要上山去回收陷阱的。深冬过后,有些动物会出来活动,所以我提前一天在山脚布下了捕兽网,想逮个大货等待开春。” “结果没抓到大家伙,抓了只穴鼠。” “穴鼠肉少毛多,处理起来麻烦,不是饿急了一般没人会吃。” “更别说,它当时挣扎得厉害,害得我精心特制的网报了废。也多亏它,我在山里的一天彻底白费了功夫。” 织桑当时也不是没想过把穴鼠弄回去吃了算了,就当泄愤。但终究还是嫌麻烦,这才解开捕手网放走了它。 这不算什么打猎时的趣事,说起来也没什么好听的。织桑聊了几句就打住:“不过我确实没想到,隔了一天回来,却在村子门口遇到个真正的‘大货’。你说你从山上摔下来,但怎么能把衣服也摔没的?” “……”千令没答话。 “千令?” 她发现千令低着头,表情被埋入阴影之中,整个人突然变得很安静。 “怎么了?不舒服?” 织桑冲他伸出手,可还没碰到他,千令就腾地往后一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的身形不知为何有点晃,从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出他的声音很轻很缓慢。 “你的意思是,那张险些杀死穴鼠的网,是你事先就放下去的?” “对。我经常会在林子里弄些陷阱。”织桑有点莫名:“怎么了?” “……” 回答她的依旧是千令的沉默。 灶房里烧的水在这时开了,哐当哐当的震动着锅盖,织桑顾不得问他,架起拐杖往里去。 等她揭开盖子,准备把鱼下锅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桌椅被猛然推倒的声音。 织桑回头一看,哪里还有千令的人影。 …… 畜生。 本来是想杀了他泄愤的。 都怪这只穴鼠,害得我那天一无所获。 千令夺门而出时,耳边尽是刚才织桑的声音。 这些话像是一根带着倒刃的刀,捅入他的胸腔,将他的血肉搅了个七零八落。 畜生。 她这么叫他。 那张捕兽网从一开始就是她放下去的。 她根本没想救他,只是“嫌麻烦”。 夏日的村落昼夜温差大,到了夜晚,风刮过来吹得人骨子里都冷得疼。 可千令没有停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跑去哪里,只是一种本能,本能地不想再和织桑待在那个屋子里。 过快的步伐和混乱的情绪让他心脏开始狂跳,他渐渐感觉头晕目眩。比起恨,比起痛,一股更浓烈的鼻酸感冲上心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至今为止对织桑姐的感情,又算是什么? 他耗尽道行,到头来就为了一个险些杀掉自己的凡人吗? 眼眶发热,眼泪却怎么也掉不出来。他觉得自己很蠢,像个跳梁小丑。把仇人当成恩人,就这么和她生活了近两年。而她却毫不知情,不知道她那时伤害的穴鼠就是他。 村落的偏僻小径上杂草遍布,千令跑得太快,被石子绊倒摔了一跤,脸朝下,火辣辣的痛。 他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周遭一片死寂。 他倒在那里,脑中混乱,混乱到一片空白。只是双目失神地想:也许自己这次真的会死在这里。 死了也好。 死了,就不会因为这种可笑的误会而烦恼。不用再思考那些难懂的问题。说不定就能回到那个冬天。 他不会再对一个凡人心生爱慕,不会想着牺牲道行也要报恩。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他心口一跳,挣扎着回头,以为会看见追着他过来的织桑。 但没有。 他看见了一个高大的、健硕的,体型威猛得根本不像是人的巨大生物。 “……你……”他颤抖地发出声音。 那个生物裂开血盆巨口,细长如鞭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晃。 “穴鼠,你出卖我了是吧?” “不,我没有……” “有没有都无所谓了。”那生物道:“我肚子饿了。” 刹那。 风动。 它的尾巴化如利刃朝他刺来。 就算这只生物还未完全恢复实力,但要想杀死千令这种小妖也十分轻松。 它的攻势是冲着他内丹的方向而来的,一旦击中,他必死无疑。 早已放弃抵抗的千令只能呆呆注视着那条尾巴离自己越来越近。 “去。” 他听见旁边传来一道人声。 下一秒,一把剑从远处飞来,撕裂空气,直接将巨物的尾巴削去一截。 巨物发出一声刺耳的嚎叫。 两个人影慢慢从树林中现身。 “是你……”千令看见了疾雪和她身旁的商人。 那柄剑在空中打了个转重新飞回手中,她和桂云扶是跟着法器的指引来的,也很不解千令怎么会倒在那里,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那条长尾再次朝二人袭来,疾雪往前一步挡在桂云扶面前,挥臂将其击退。 就算是千令这种修为的妖也看得出来。 缠绕在她剑上的那股凶恶灵力很可怖,很不寻常。 巨物也在惊讶:“你是谁,你用的不是灵气之术,你是——” 疾雪道:“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魔域现在的主人。也就是……你上司的继任。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魔将?” 牛头的魔将停下动作,猩红的眼仔细打量疾雪。 “……是吗,原来就是你。”他发出了然的声音。 “我就说是谁趁我不备把那种法器放在牛棚里的。原来穴鼠就是因为你出卖了我。” “不过,比起我们尊上,你果然还是差得远了。” 这可能是什么魔域的传统。前朝的官都爱来贬低一番当朝的皇帝,以此来彰显自己和先皇才是最牛的,疾雪完全不觉得如何:“确实,我肯定比不了你堂堂魔将竟然躲在凡人村落给人当牛还偷吃人鸡鸭。” “——你!” 疾雪见到这个牛头魔将时,总算明白为什么从进村到现在她都没嗅到过一次妖兽的气息,而那片荒芜的林子里却有瘴气残留。 原来扰乱村子的根本不是妖兽。 是一只不知为何沦落到这里藏身的魔族。 那些村民半夜出门看见的尾巴也有了定论,牛的尾巴的确细长如鞭。 就是不知道之前玉弩为什么会说,先任魔尊的魔将只剩下了她一个。 那是说谎,还是不知情就不得而知了。 “魔尊,我虽然瞧不上你,但也与你无冤无仇。你刚才对我出手的事我不追究,今夜这事就当没发生过。”牛头魔将口吻高傲:“给你机会现在离开,别打扰我进食。” “那可不行。”疾雪估摸了一下距离,千令的位置离他太近,他要是想,完全能够赶在自己之前就对他下手。 急于进食来回复体力的魔将会不会跟她讲道理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正想跟他口头周旋一番,身后的桂云扶不轻不重地拽了下她的衣角。 “让开。我来。” “芙芙?很危险的。” “没事。” 他将她往旁轻轻一推,从树林中走出去。 等到完全走进魔将的视野范围内后,桂云扶伸手摘下面帘,月光在他秾丽貌美的侧脸弧线上打下了很深的阴影。 “好久不见,诸怀。” 他看着魔将,平静地和他打招呼。 “你还认识我吗?” 被叫诸怀的牛头魔将一顿,竟然就这么看着他僵直在了原地。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嘴脸在这时化为了某种更为奇异的神情。 像是错愕,像是惊恐,甚至夹杂着恐惧。 他不可置信:“你……为什么……你会……”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桂云扶淡淡地笑。 “是啊,毕竟当初那扇囚禁我的门是被你亲手封死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6 08:55:27~2022-08-17 14:3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程意 20瓶;长情、应珧 10瓶;奇遇 6瓶;Marinda、卧云 5瓶;奇异的海螺 3瓶;言.(≧ω≦) 2瓶;皮皮的新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疾雪有点懵。 桂云扶和这魔将认识。 听起来, 好像还有旧相识。 诸怀那么大一只牛,在桂云扶面前却好像缩小了身形,沉浸在惊慌和难以置信当中久久没有回神。 “尊上陨落后, 我的确奉她的命封印了那扇门……尊上她,她的阵法是完美的。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她一辈子只把我当工具,你们也是。”桂云扶无所谓道:“所以我没有义务跟你解释。” “你……”诸怀脸上显出一抹冷笑:“公子, 你变了。变了好多。” 当察觉到他开始对桂云扶展露恶意时, 疾雪的剑飞过来横在了二人之间。她伸出一条手臂挡住桂云扶面前: “聊聊天可以,但别动手动脚。” 诸怀眯起眼睛看她:“魔尊, 我只说一遍, 你应该先明白混元珠到底是谁做出来的东西。别以为现在落入了你手中, 你就可以对尊上曾经最看重的心腹采取这样的态度。” 这魔将的语气不是一般的傲, 好像还觉得她已经用桂云扶给魔域提供了瘴气, 所以她该对它的创造者怀有感恩之心。 剑刃蹭一下往旁, 要不是诸怀闪避及时,估计已经削掉他胸前一块肉。疾雪口气也不小:“我也只说一遍。他叫桂云扶,不是混元珠。给我他娘的注意你的用词。” 她现在看这牛头很不顺眼,连带着对上任魔尊也喜欢不起来。 眼看疾雪竖起毛、呲牙咧嘴的好像要冲上去咬人,桂云扶拽住她:“别动手。” “芙芙……” 他眸子侧过来递了个眼神, 意思是让她不要急。 “我找你, 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他对诸怀道。 “公子想问什么?” “魔尊之钥是不是能打开她留下的秘境?” 诸怀“哈”的笑了一声:“我是尊上最信任的魔将。你觉得我会把这么重要的事透露给你?” 桂云扶了然:“看见你的反应我知道答案了。多谢。” “你——” 不等他说完,桂云扶冲疾雪点了下头。 瞬间, 从剑刃中释放出一股灵力,那灵力凶恶锋利,汇聚成箭,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刹那, 贯穿诸怀的胸腔, 直接捣碎了他的内丹。疾雪没给他说完这句话的机会。 在诸怀惊愕的目光中,他巨大的身躯就这么轻飘飘往后一栽,没等他触碰土地,整头牛如烟云一般化为瘴气,消弭殆尽。 魔域养育了魔族,魔族死后会变成瘴气回归魔域。 再如何强大的魔族都没有例外。 千令还在滞愣的时候,疾雪已经收剑朝这边走来。 “这下好了,你们村子的麻烦解决,你不用跑去给织桑上吊了。” 他没动。 “?”疾雪道:“还不起来?” 她伸手要抓他的胳膊,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将她甩开:“别碰我!”他倏地抬头,颤抖着,眼中冒出泪水:“别……碰我……” 桂云扶走上前:“妖兽的便宜你也要占?” 疾雪订正:“我是想拽他起来。” 桂云扶如今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心情不错,很有空搭理搭理旁人,一掀衣摆,在他面前蹲下身。 “怎么了?” 千令一看见桂云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眼泪掉得更凶,他趴伏着往前,抓住他雪白的衣角,颤巍巍抬头看他。 “你说对了。” “?” “……你之前说我孤注一掷,很滑稽。你说对了。我真的很滑稽。” 桂云扶放低声音:“是出什么事了?” 千令只是一个劲摇头:“我明明应该恨她、怨她,或者干脆放弃什么报恩,离开这里就好了。但是,我恨不起来……我只是很难过……” 疾雪:“什么意思?他突然犯什么病?” 桂云扶:“你稍微闭下嘴。” 疾雪:“……” “她呢?”桂云扶问。 千令低下头:“她叫我畜生……险些害死我的人就是她……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赌上我的一切,终究却输了。你说得没错。我真的很可笑。” 桂云扶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要是之前,他一定会在心里讥诮他自作自受,但现在,也许是心情好,也许是因为别的,他什么都没说。 手往旁边一伸,疾雪心领神会摸出帕子给他。 桂云扶把帕子往千令手里一放:“擦擦眼泪,起来吧。” “你们……你们能收留我一晚吗?”他嗫嚅道。 疾雪刚想说不,桂云扶瞥了她一眼,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字在嘴里打了个转,成了:“当然可以。” 虽然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谢谢你。”他总算抽抽鼻子,感激地冲疾雪笑了笑:“姐姐。” 疾雪:“……”起鸡皮疙瘩了。 哭过以后,千令站起来,情绪好像没刚才那么崩溃了。 疾雪看他可怜吧西的,对他来打扰自己和桂云扶的独处空间这事也就勉强谅解了。 “不过这事怎么跟天罡宗那群人解释?”往回走的时候,疾雪问。 魔将不像妖兽,死后跟蒸发一样,不会留下内丹。 而课题完成的条件是拿回妖兽的内丹。 “实话实说不就行了。我们找到的不是妖兽是一只魔将。” “可以吗?”疾雪看他:“这样会不会导致修士们来乱七八糟调查些什么?” 就怕他们查出混元珠在桂云扶身上。 “随便撒谎更容易露出马脚。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查到我头上。” “你倒是很有自信……” “如果没有自信,我为什么能在商会藏这么多年?”桂云扶淡淡一笑,重新戴上面帘。 他总这样把一些话说得不清不楚的,包括刚才他和诸怀为什么会认识,他似乎也不打算主动跟她说。 他不主动说的事,那就绝对问不出来。 疾雪已经完全了解桂云扶的一些行动准则了。 所以即便很在意,她也没问。 “那就等明早天亮了上山去和载阳长老交差吧。” 三人离开村子,前往破庙。 千令松了口气,如果继续待在村里,迟早会和织桑见面。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她。 这庙虽破,借住三个人也依旧绰绰有余。 点上蜡烛,疾雪把毛毯摸出来抖了抖,替桂云扶披在他身上。他摇头,有点不自在拂开她的手:“今天没下雨,算了吧。” “就算不下雨,到深夜还是冷。”疾雪没松开,说起这事就忍不住道:“你体力那么差,多半就是因为平时疏于管理自己。体能这个东西……” 自从桂云扶在她心里变成了活人,她就开始诧异怎么会有人的体力能差到这种程度。这样下去很不妙。 借着这个机会,她把当初在健身房听教练逼逼叨叨的东西原封不动说了一遍。 “以后,我陪你锻炼。哦,还有,你得多吃饭。一日三餐都不能落下。” 桂云扶不解:“你突然怎么了?” “严肃点。”疾雪道:“我很认真。” “……”他觉得,继续听她念叨下去还不如老实把毯子披上让她闭嘴比较好。 千令在一旁看着二人的互动,身体往臂弯里微微蜷缩。 织桑姐好像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但他那时根本没有在听,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让她放弃替自己找记忆。 “现在想想,我是不是因为报恩,反而错过了很多和织桑姐相处的机会呢。”他喃喃吐出一句。 疾雪从刚才起就很烦这人一副伤春感秋的样子。 “你跟我们说顶屁用,你有本事就回去跟她说啊。” 千令一顿,整张脸埋入手臂中,她听见了细弱的哭音,像是从喉咙里绞出来的。 疾雪:“不会是我把他弄哭的吧?” 桂云扶颔首:“我不讨厌有自知之明的人。” “……” 疾雪这脑子是不用指望她能解读一些纤细的情感了,讨了个没趣,她往洞口边坐了坐,无所事事撑着下巴看月亮。 她难得没跑来黏着自己,正好,桂云扶也不是那种当着人的面被她上下其手还能堂而皇之的人。 他走到千令旁边坐下。 “我们明天就会离开村落,你迟早要回去。” “……你好像心情很好,还有空搭理我的事。”千令可没忘记他之前还逼着自己给他下跪。 桂云扶道:“我心情不错的时候一向是个温柔的好人,不介意听你说几句。” “我没想逃避的。”他道:“但我的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我只是觉得一直以来的自己很滑稽。可要恨她也恨不起来。” “院子里栓的狗养两年都会有感情,你恨不起来很正常。” 这话千令可不能当没听见:“你什么意思?你骂织桑姐是狗?” 桂云扶懒懒地笑:“听不懂我的意思就算了。” 他似乎对他失去了兴趣,起身去找疾雪。 千令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烦躁地闭上了眼。 旁人又懂他和织桑姐的什么? 更别说,这个人在那时对他“孤注一掷”的行为给予了明晃晃的嘲笑。 说他滑稽。 说他愚蠢。 显然,他是不会做这种事的“聪明人”。 他才不会懂自己的感受。 千令抱着膝盖,缩紧了瘦小的背脊。 “我还是忍不住。”等桂云扶走到旁边,疾雪头也没动地来了一句。 他挑眉,攥了下手指,心道不会要在旁边还有个人的地方亲他吧。 就听疾雪下一句话是:“你到底和上任魔尊是什么关系?” “……” “?”她道:“怎么了?” 桂云扶:“没什么。”他转身,疾雪喊他:“别走啊,你不才从里头出现吗。” “是。但我突然不想跟你说话了。” 疾雪:?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的疾雪:? 感谢在2022-08-17 14:33:08~2022-08-17 22:3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卧云、陶陶 5瓶;花先生、晚意溶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三人一夜无话, 很快到了第二天早上。 在上山去见载阳长老之前,疾雪打算先把千令送回村里,顺便叫上庄晓月和怀青他们。 “你怎么又打算回去了?”疾雪跟千令闲聊:“想通了?” 经过一夜, 千令的眼睛还有些发红,脸色也不怎么好,但神情却变得很平静。 “我有话想和织桑姐说。”他道:“商人说得对, 逃避是没有用的。”看了眼桂云扶:“你昨晚跟我说的那句话, 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 栓了两年的狗都会有感情,他不恨她很正常。 可他对她的感情, 仅仅只是因为一起生活了两年吗? 如果是如此, 那她压根儿不值得他这么恨。如果不是, 那又怎么会恨? 诸怀死后, 疾雪明显能感到村落周遭的瘴气也跟着消失了。天罡宗的弟子们还不知情, 依旧忙忙碌碌地在村中穿梭。 三人一进村里, 庄晓月就迎上来。 “我们正找你呢,织桑来拜托我们,好像是千令不见了,你有没有……” 她看见跟在疾雪身后的千令,声音自然而然停住。 “千令怎么和你们在一起?” “说来话长。”疾雪问:“你说织桑拜托你们找人?织桑人呢?” “刚好和你们错过了。”怀青靠在一边道:“她好像一夜没睡, 把村里翻了个底朝天, 天没亮我们几个就被她吵起来了。”说完打了个睡眼惺忪的呵欠:“你们要带人走怎么也不和她说一声。” 阿葵抱着当康也气鼓鼓的:“织桑姐!可担心了!” 担心也没法。人又不是他们擅自带走的。 疾雪回头看千令,他垂着脸, 两手在身侧攥紧,表情很复杂。 “你要不自己去……” “千令!” 声音从后传来打断了疾雪的话。 一道人影像阵风似地冲过她身边,织桑揪起千令的衣襟, 皱紧眉头吼道:“你去哪儿了!” 这声音如晴天霹雳, 吓得阿葵一抖, 赶紧躲到怀青身后。 千令慢慢抬起头。 织桑脸上蕴着怒火,两只眼睛下方透出微青的阴影,疲惫和焦急在她眼中交织。她显然彻夜未眠。 “……织桑姐。”千令从没见过织桑这副模样。她分明一直都是那么从容不迫的。 骚动很快引来了不少弟子的围观,有人好奇地拍拍怀青的肩膀:“哎哎,什么情况?” 被他无情打开手:“没长眼睛不会自己看?别碰我。” “嘿——你真是。” 织桑本想在这里质问千令,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她稍微冷静了些,沉着脸道:“回去说。” 伸手要抓千令,谁知下一秒就被猛地挣脱。 她有些诧异地看他。 “千令?” 千令从来都对人笑脸相待。哪怕做错事闯了祸,惹她不高兴,也只会可怜兮兮地揪着她的衣角道歉。 他从没用现在这种表情看过她。 “不用回去。”他冷着声音:“就在这里说。” 织桑察觉到了不对,松开抓住他衣襟的手。 “你到底怎么了?从昨天傍晚起就很怪。” 是啊。她当然会觉得他很奇怪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 纠结、烦恼、痛苦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他而已。 但千令已经想通了。 与其继续扮演一个“失忆”的凡人,不如在最后,做回真正的他自己。 “其实,我没有失忆。”千令说:“我也不是凡人。”冲织桑笑道:“你一定不知道吧?” 疾雪察觉到他想干什么,皱眉问桂云扶:“真不阻止他?” 桂云扶:“这是他自己选的。” “但……” “你就看着吧。”他道:“看看他最后,到底能不能赌赢。” “你没有失忆……?”唐突的话让织桑犹豫:“你在说什么?” 她看了眼周围越聚越多的弟子:“这样,我可以听你慢慢说,但你先跟我回去。” “不。”千令往后退了一步:“就在这里。就在这里,让我把所有事都跟你说清楚!说完了……”他深深抿了下唇角:“说完了,就该结束了。” 织桑看出他的决意,没再吭声。 千令问:“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被你救回来的那天,是你第一次见我?” “难道不是吗?” “不是的。” “你早就见过我了。” 他冲她露出个笑容:“织桑姐,我就是你嘴里的那只‘畜生’啊。” “被你的捕兽网险些害死的,畜生。” “你没有错,是我自己先误会了。是我天真地以为你救了我的命。” “所以我牺牲了近百年的道行,就为了幻化成人报答你的恩情。” 织桑不是没见过妖兽,更不是没听过妖兽化形的传闻,但此时比任何传闻都要真的,是千令的表情。她知道他不是在跟她说笑。尽管,这比任何传闻都让她惊愕。 “难道,你是……” “对。”千令道:“我是那只穴鼠。你是不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织桑没说话。 她除了刚才有些惊讶外,再没有任何的表情。千令心中苦涩,手指掐着自己的掌心:“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昨晚,我想了很多,我想起我们在一起生活的两年。想起织桑姐给我煮的每一顿饭。织桑姐给我准备了温暖的床和可以避雨的屋檐。你虽然险些杀了妖兽的我,但同时也救了作为人的我。” “所以,我果然还是没办法恨你。” “我……喜欢你。” 周围的人群嚯地爆出一阵议论声,千令置若罔闻,定定注视着织桑。 他不是没跟她说过喜欢,但今天这次说得尤其郑重。 织桑不知该如何回答,捕兽网是她亲手设下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甚至她昨晚还当着他的面骂了那句“畜生”。 “千令……我们回去说吧?回去了,我跟你解释。”她道。 千令摇了摇头,执着地问:“如果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人,而是一只穴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她一顿,没答话。 千令来不及自嘲,心头涌出剧痛,弯腰,他突然吐出一口血。 “千令!” 周围变得寂静。 织桑上前搀扶他,透过衣料竟然感觉到他的体温很低,低得有些异常。他的人也很轻,轻得好像没有重量。 有淡淡的光汇聚在千令身周,涌动着,好像在汲取他的生命。 他膝盖一弯跪倒在地,织桑杵着拐杖,要很费力地撑着他才能不让他倒下:“千令!” “尊者,这是怎么回事?”她抬头看向疾雪。 疾雪道:“妖兽牺牲道行化人后,如果被人识破真身,他就会遭到道行反噬变回原形。” “不过别担心,他不会死。” 织桑掌中抓着的细瘦胳膊忽然不见了,只剩一截空荡荡的袖子。 她抬眼,发现那里早已没了千令,只剩下他穿的衣物,还有衣物下隆起的一团东西。 她动作缓慢地揭开。 那是一只毛茸茸的穴鼠。 虚弱地趴伏在地,圆圆的眼睛半掩着,里边泛着早已不属于人的光。 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有。 那些汲取他灵力的光芒也散尽。 织桑僵着声音问:“千令?” 穴鼠没有回应。 “这就是千令。”疾雪道:“不过已经不能再口吐人言了,所以你喊他,他也没办法回答你。” “今早,他突然跟我说他想通了,我还不知道原来他是这么想通的。” “可是为什么?”织桑向来冷静的声音带上莫大的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放弃演戏了吧。”桂云扶在这时插了一句嘴:“可惜袒露真正的自己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和一场豪赌无异。 穴鼠就这么静静倒在地上,道行反噬夺走了他的体力和生命力,连动动眼珠都没法做到。 “在来的路上,他跟我们说,之后会回到野外的丛林里。”疾雪做了个手势:“所以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跟他说,一会儿我们就把他带走了。” 织桑问:“回到野外。这是他的意愿?” 疾雪点头。 织桑抚摸着穴鼠的皮毛,总算认出了它。 它厚厚的皮毛下,还留有被捕兽网勒伤的数十道疤痕。 这的确是当年被她阴差阳错放走的那只。 真的是千令。 “为什么不留下来?”织桑问它:“果然还是因为你恨我?” 可惜无论怎么问,穴鼠都不可能再回答她的问题。 它没有一点反应。 她眼神一暗,忽然站起来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没等周围的人反应,刀尖刺穿了她本就受伤的大腿。连皮带肉,被她一捅到底。 血。大片的血哗啦哗啦地砸落下来。 也不知是被气味所吸引,还是真的是自我意识在动作,穴鼠有了一点反应。它缓慢地转动脑袋看向织桑。 织桑低着头,松开了手,匕首就这么钉入她的血肉之中。 冷汗从她额角溢出来,她放低声音对穴鼠道:“我当初伤了你,现在,我替你讨回来。这条大腿,我不要了。” “这样,能不能和你受的伤做抵消?能不能,让你消气?” 穴鼠抖着身体,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嘶鸣,没人听懂它在诉说什么,只知道那声音听上去好像在哭。 织桑难得缓和了表情:“如果你觉得这样可以的话,那就留下来吧。” “好吃的饭。温暖的床。可以躲雨的屋檐。我都可以给你。” “千令,回家吧。” …… 看着安静蜷缩在织桑怀里的穴鼠,疾雪问:“你刚才说看他能不能赌赢。那这算输了还是赢了?” 说他赢了吧,他连人形和道行都保不住。 说他输了吧,他看起来挺开心的。 “这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桂云扶道:“不过……” “不过?” 不过,这起码不是一个让人觉得好笑的滑稽故事了。 桂云扶淡淡地想。 “我们就这么放那个凡人和穴鼠走吗?” “那可是妖兽诶。” “我们没找到大妖,把小妖的内丹拿回去交差也不是不——” “砰!” 疾雪的剑往旁边花坛上一撞,弟子们议论纷纷的声音霎时停了。 “你、你干什么!” “大妖,我已经找到了。”她道。 “你说什么?” “在哪儿?快带我们去看看!” “不用看,”她道,“早被我杀了。” 这下不仅周围的弟子,庄晓月和怀青也很惊讶。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 疾雪道:“我和你们这些整日睡大觉的不一样,每天都在认真工作好吧。” “我看是每天都在当狗腿子差不多。”怀青哼笑了声。 疾雪当没听见他的挖苦:“我就是来通知你们一声。就这样,收拾收拾,可以准备撤了。” 弟子们不约而同发出懊恼的声音,其中不乏有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的。 他们信不信关疾雪屁事,她让庄晓月和怀青之后慢慢来,转头跟桂云扶离开村落。 他们得先人一步上山和载阳长老说明情况,否则一会儿人多起来就不好说话了。 之前从宗门下来的时候没觉得,现在站在山脚望上看,疾雪才发觉这座山很高,而且陡得离谱。 她是无所谓…… 疾雪看向身旁的桂云扶:“我昨晚说什么来着?” 桂云扶:“什么?” “锻炼啊。你看,机会这不就来了?” “……”他顿了下:“你打算徒步爬上去?” “不是我。是我们。” “我不要。” “但你不锻炼,体力只会一直这样差下去。”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桂云扶就是讨厌运动,从小就讨厌。他偏过脸,在疾雪张嘴说出下一句劝告之前,缓慢地冲她眨了眨眼睫:“你抱我上去。行吗?” 疾雪:“……” 裁判,有人犯规。 作者有话说: 疾雪:不会有人能拒绝吧? 感谢在2022-08-17 22:30:08~2022-08-18 17:2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缀千灯 30瓶;安丧子 26瓶;素问、Amaranta 20瓶;程意 6瓶;圆圆5瓶;libre 3瓶;未茗、奇遇、丽颖的宝贝 2瓶;皮皮的新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疾雪上次抱桂云扶, 好像还是在周府的时候。 他的身躯颀长纤瘦,抱在怀里的感觉很易碎,并且她的心境也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总的来说就是, 之前她敢趁着抱他的间隙动手动脚。现在不太敢了。 毕竟有点冒犯。 要是在原来的世界,那是要蹲局子的。 所以疾雪眼观鼻鼻观心,做起正人君子, 除了抱着人御剑往山上飞, 多余的动作一个没有。 “……”桂云扶不免盯着她看了一会。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他说起另一个话题:“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 天地良心。 疾雪穿来这么久,第一次从桂云扶嘴里听到“拜托”“好不好”这种问句。他以前要做什么都是直接做, 从不会跟她商量。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狠狠取悦了。 “我答应了。” 桂云扶无语:“我还什么都没说。” “只要我能做到的, 什么都答应你。”疾雪看着前方的路:“你可是我的宝贝。” “……”揪住她衣服的手指紧了下, 桂云扶佯装没听见这句话:“一会见了载阳, 你别出声, 让我跟他说。” “可以啊。” “不管我说什么, 你都不要出声。”他道:“能做到吗?” 疾雪不懂他为什么要强调。 “行。但你要和他说什么?” 桂云扶若有所思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他的手没怎么用力地勾着疾雪的脖子,下巴也放在她肩膀上,之前抱他的时候他没这样过。挨得这么近,疾雪那颗心就不禁开始鼓动。 她道:“你别靠我这么近。” 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嗅见一点桂云扶身上的淡淡香味。 那不是草本的味道, 是另一种更奇妙的。 疾雪说不上来, 只觉得闻到一点,体内就生出一股古怪的冲动。 原本规规矩矩穿过桂云扶手臂下抱他的手微微收紧, 掐着人胸侧的肋骨,她不看他,试图以此来达到不看色, 色就不存在的效果。 但很显然没成功。 “怎么了?”桂云扶问。 他一张口, 那股对她而言很诱人的味道就更加浓烈, 她脑子被冲得有点发昏,上一秒还在想“忍住忍住忍住”,下一秒再回神的时候,她已经低头和桂云扶的下唇贴了贴。 很软。 有很香甜的味道。 疾雪的两臂往上一提,把人抱得离自己近了些,然后干脆地加深了这个吻。 桂云扶显然没料到她招呼都不打就亲自己,发出了一点不满的喉音,统统被疾雪吃进嘴里。 他推她的肩膀,但力道软绵绵的。更别说如今整个人都在疾雪怀里,双腿双手被禁锢着,又能退到哪里去。 疾雪此时有一种完全掌控着那个高高在上的桂云扶的感觉。 看他只能伸着舌头被她亲一亲含一含,被欺负得漂亮的黑眸渐渐蒙上一点水雾。她心中那股膨大的欲望被满足。瘴气顺着他的舌钉、他的舌尖,被她吞入腹中,充盈她的脉络。 这对疾雪而言是一个良性循环。 越是吞吃这些瘴气,她越不会疲惫。 越亲越有精神。 他怎么这么甜? 但再有精神,这条山路终究是有限的。 看见半山腰临近,疾雪绷着脑中最后一点理智,松开了桂云扶的唇舌。 他张嘴细细喘着气,雪白的耳尖通红,眼神还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你……”等神智清醒了一点,咬唇就骂:“你是属狗的?” 抬手擦去唇上沾染的津液,他睫毛向下挤压着雾蒙蒙的眼睛。 “放我下去。” 疾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身体不听使唤:“对不起,回神的时候就已经……” “放开。” “芙芙……” 看她垂着狗耳朵可怜兮兮的,桂云扶气得撇开视线:“这次……就算了。就当是给你奖励。” “奖励?” “你刚才答应我的奖励。” 疾雪立刻高兴了,把人往怀里拥了拥,去蹭他滚烫的脸颊,桂云扶的手绕在她背后,不着痕迹地轻轻回抱了她一下。 但他的眼神很暗,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深处暗流涌动。 载阳长老就在半山腰的一座临时小苑里边,估计没想到才短短几天就有人来见他,他从躺椅上坐起身来时还没怎么睡清醒。 “你们怎么就上来了?任务完成了?” 桂云扶在外面等了一会,等到嘴唇没那么红才进来的。疾雪站在他身后,得了甜头的小狗准备履行承诺,从头到尾当哑巴。 “是。”他从乾坤袋中摸出一个法器:“说来复杂,长老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那是一面通天法镜。 往里注入灵力后,镜中就开始显出场景。 深夜。 寂静的村落。 巨大的牛头魔族。 还有与之对峙的疾雪和桂云扶。 这面法镜可以记录曾经发生过的事。 没有妖丹为证,这的确是最好的证据。 但桂云扶和诸怀的对话不会也被记录下来吗? 疾雪在后面只能看到半个角的画面,但听镜中传出的声音,诸怀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有她和桂云扶在进行一些零星的交谈。 比如,她拔剑想冲上去的时候,桂云扶对她说“别动手”。 接下来的发展本该是,桂云扶对诸怀说,想问他一个问题。然后谈到了魔尊之钥能否能打开上任魔尊留下的秘境。 但在镜中,这些画面都没有。 是桂云扶抬起食指,从指尖释放出一股灵力。 灵力贯穿魔将的胸腔,将他一击毙命。 ……假的。 魔将分明是被疾雪所杀。 “就是这样。”桂云扶对载阳长老道:“可以算是我赢了吗?” 他没有回头看疾雪什么表情,也想好了她如果开口质问要怎么周旋,好让载阳相信他的话。 但没有。 身后没有声音。 载阳长老端详了一会画面:“魔将……居然还有一个没死的。”他点点头:“很好,我倒没想到你修为如此深厚……你立了大功。” 他站起身,招来服侍的仙童:“去,给玄紫真君捎句话。让他出关来见个人。” “商人,这通天法镜要留做证据,我晚些时候再还你。今日午后,你来一趟太玄殿。我和玄紫真君在那里等你。你完成了课题,自然有宗门奖励。” 桂云扶抬手行礼,目送载阳长老匆匆离开。 等苑内只剩他们两个人了,桂云扶才转身看她:“为什么不出声?” 疾雪不明所以:“不是你让我别出声的?” “……”他神色有些古怪:“你的功劳被我抢走了。” “那也不算我的功劳。魔将是被你逼出来的,这本来就可以算是你的功劳。”疾雪道:“虽然都一样可以见到玄紫,不过咱们最开始的计划不是让我做龙傲天的吗?” 对于功劳谁来拿这件事,她好像完全不在意。 “急什么。”桂云扶低道:“你很快就会知道原因的。” 到了半山腰,之后的山路就没那么长了。山间还修了一条石板路供人上下。 桂云扶没让她再抱他,正好,疾雪也不太想再惹他生气一次。她以前觉得自己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最近一到桂云扶面前,自控的开关就像失效了一样。很奇怪。 他们走得不快,庄晓月和怀青等人不出多时就追上来。 怀青看着瘦瘦弱弱,体力比桂云扶可好太多。 “我刚上来没看见载阳长老,人呢?” 疾雪道:“我们跟他交了差他就走了。” “所以你真把妖兽杀了?”怀青问:“那我们组岂不是赢了?” “没有。妖兽是商人杀的。我就是个在旁边喊666的。” 怀青:? “毕竟商人是梅班的人嘛,肯定比我们厉害。”庄晓月不知道疾雪的底细,不疑有他。 “对了,织桑让我们给你带话来着。” 疾雪:“什么?” “她说谢谢你当时阻止了那帮对千令起杀心的弟子。” “哦,小事。”疾雪道:“她的腿伤怎么样了?” “包扎得及时,好像没什么大碍。就是……千令是不是没办法再变回人了?”庄晓月说到这里就想抽抽:“我刚才在旁边看得话都不敢说……他为什么不再好好想想……” 修士和妖都注重道行的修炼,深知要积攒道行有多不容易。庄晓月很替他惋惜。 “妖兽起码得积攒近百年的道行才能幻化成人。”疾雪道:“努努力的话,也许七八十年就能成。” “那也太久了!”庄晓月道:“凡人的寿命是有限的……” 这不是千令努不努力的问题。而是织桑能不能活到他再次变成人的那一天。 “他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应该就有觉悟了。”疾雪道:“就算不能吐露人言,但也可以一辈子和她作伴。等织桑死后,他又是一只自由自在的妖。千令应该满足了,你就替他开心开心吧。” 结果这话没安慰到庄晓月,更让她泪水盈眶,就差哇一声哭出来。 ……真是一个极具共情能力的好人。 桂云扶也有点意外疾雪的话。 她明明整个过程都是一副不关心、不搭理、不深入的态度。 “你觉得千令赌赢了吗?”他把之前她问自己的话拿来问她。 疾雪:“他肯定满足了。但如果是我,我会觉得自己输了。” “哦?” “我的欲望比较深,比较多。”她毫不害臊:“只是陪在身边怎么够。我想要的是全身心的深入,我要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这话相比以前已经含蓄了很多,但字里行间透出的那点自信还是一如既往。 桂云扶淡淡一哂。 “那我的欲望也许比你的还要深。” 疾雪:“什么意思?” 他却已经加快脚步而去。 之后就是短暂的休憩。宗门体谅弟子们露宿荒野这么久,没急着上课,放了半天假。 桂云扶进门以后就不见了,疾雪猜他是去太玄殿见载阳和玄紫了。 这几天都是大太阳,怀青比起刚来宗门的时候稍微晒黑了一点,躲在树荫下边抱怨:“早知道就涂点什么再下山了,我辛苦养好的皮肤都要皱了。” 疾雪正在旁边喝水,听见来了句:“无所谓吧,你又不做小倌了。” “我是不做小倌了,但不是还要勾引你吗?” “咳咳咳!” “没事吧。”庄晓月赶紧拍拍她的背:“怀青你突然说什么啊。” “没有突然呀。”他扇扇睫毛,很坦然地说:“我跟她告白了。” “咳咳咳!”这下庄晓月没喝水也呛住了。 “真、真的?”她不可置信:“但商人不才是……” “商人是她单相思而已。”怀青早就看出来了,这两个人虽然有点暧昧,但不是互通心意的氛围,捧着脸颊笑吟吟地问:“是吧,‘阿雪’?” 疾雪当然只有一个回答:“……是。” 庄晓月头都要大了,同样是人,怎么她的生活那么平淡无奇?修罗场竟然就在她身边! “告白是什么意思?”阿葵逗着当康回头插了句嘴:“阿兄跟阿雪姐姐怎么了?” “阿兄我在打算撬墙角呢。”怀青摸摸她的脑袋。 疾雪只觉得这个空间已经不适合她待下去,再待久一点,怀青可能就要逼问她的答复了。所以找了个借口,她赶紧开溜。 等疾雪一走,庄晓月就兴致勃勃凑到怀青身边:“快快快,说说你的计划。” “什么计划?” “你不是要把疾雪从商人身边夺走吗?总得有个大致的计划。” 说实话,怀青没什么计划。以前他只要负责说好听的话然后脱衣服就行了。但对疾雪又不能这样。就算他愿意脱,她还不一定敢看。 “嗯……”他想了想:“顺其自然吧?” “你刚才还信心满满的,原来什么都能没想啊。”庄晓月本想给他出谋划策一番,但又觉得这样有点对不起疾雪,在她心里,谁更喜欢疾雪,那她当然就支持谁:“所以你喜欢疾雪哪里?” “……”怀青想起之前在拱桥上,疾雪翻身下去帮他捡剑,脸颊红了红:“做事很干净利落?” “还有呢?” “……很可靠?” “噢噢,然后呢?” “你有完没完。”怀青很害羞,手遮着下半张脸:“你别把我刚才说的告诉她。” “明白明白,我们两个是好朋友啊,绝对帮你保守秘密。” 正说着,一道人影忽然飞快从二人面前掠过,庄晓月认出那是柳南,喊他:“哎,等等。” 柳南停下脚步回头。 庄晓月道:“你跑去哪儿了?从昨晚开始我们就没看见你,还以为你被妖兽吃了呢。” 柳南是个挺有礼貌的人,可能因为出身比较高贵,有时说话有点拿鼻孔看人的坏毛病,但不是个坏人。这是庄晓月对他的印象。 但此刻,他却喘着粗气急躁地抛下一句“关你屁事,耽误了我的大事你担得起责任吗”就匆匆离去。 “柳南。讨厌。”阿葵立刻撅起嘴道。 “他犯什么病了?”怀青问。 庄晓月摇摇头。 “算了,反正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 桂云扶被叫去了整整大半天。等到太阳日落,疾雪都没见他回来。 倒是有传闻已经在弟子间传开: “玄紫真君出关了?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我上午就看见陆少主和向师姐去风陵谷迎接他老人家了。” “可是为什么?真君不是轻易不出关的吗?” “好像是那个商人完成了任务,真君要亲自褒奖他吧?” “就这?这也犯得着真君出关吗?” 桂云扶没有跟她说过之后的计划,估计就是让她待机。 但疾雪听着这些议论声,多少有点不放心。 玄紫真君是游戏出场人物里修为境界最高的,迈入渡劫期不知几百年,迟迟没有突破。对陆鸣之而言亦师亦友。所以就算他比主角强,玩家也接受度良好。 但对她和桂云扶来说,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敌人。 桂云扶一个人去见他有风险。 疾雪站起来,刚准备趁夜飞去太玄殿看看,怀里忽然有什么东西震动。 她低头就发现是一块传讯石。 什么时候被人塞到袖子里的? 她打开,上边蹦出文字:“去一趟太玄殿。一个人去。玄紫真君在等你。说实话。” 发这条消息的人无名无姓,不知是谁。 但疾雪知道肯定是桂云扶。 只有他才能趁她没注意把这种东西放进她兜里。 毕竟他们御剑上山时是挨得最近的。 难不成……是在她亲他的塞过来的? 但桂云扶当时明明表现得那么动情。 “……” 疾雪走出膳堂,乘上了剑。 太玄殿不在天罡宗的主殿群中,位置比较偏,过了太玄殿再往前飞就是玄紫真君用于闭关的风陵谷。 她收剑落地,这座气势磅礴的大殿像是知道她要来,缓缓为她敞开了大门。 步入殿中,疾雪冲坐于上首的人抱了抱拳。 “真君。” 载阳长老就站在他身边,见她来了,招手:“我们才刚派了个弟子去找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看来桂云扶提前知道他们会叫她。 疾雪余光往四下一扫,没看见他的人。 “你叫什么?”上首的男人开口。 明明每个字都说得不重,但在偌大的殿中显得分外有力量。 “疾雪。” “是你和商人一起击退了魔族?” 疾雪不动声色:“是商人一个人击退的。” 玄紫真君笑了一声。 “载阳。” “嗳。”载阳长老把那面通天法镜给疾雪看:“我们刚才发现,这法器被人做了手脚。” “手脚?” “对。”他伸手一划,往里注入了灵力,只有注入灵力后,法镜才会开始呈现画面,但此刻,载阳长老的灵力却被弹了回来。 “有人不想让我们看真实的画面,做了个假的。” 这个人他没明说,但疾雪知道他指的是桂云扶。 “你当时如果的确和他在一起,最好和我们说实话。” 载阳的口吻严肃。 疾雪想起桂云扶发来的那句“说实话”。 “我当时的确和他在一起,而且……” “而且?” “那个魔将其实是我杀的。” 载阳长老有些意外:“既然如此你为何之前不说?为何要替他圆谎?” “……对不起。” 她不知道说实话要说到哪个程度,但肯定不能跟这两人透露诸怀和桂云扶其实认识。 索性撒谎:“我不想得罪梅班的人。” 玄紫真君哈哈笑了两声,飞身而下来到她面前。 和游戏一模一样的建模,明明比载阳长老年纪大,但头发和胡子都是黑的,看起来很有精神的老帅哥,不像是天天担心被雷劈的人。 “你都敢杀魔将了,还怕得罪梅班?”他感叹:“后生可畏啊,载阳怎么会把你分去差等班?” 载阳长老心虚地咳咳两声:“真君,那?” 玄紫真君点头:“放她进去试试吧。” “不过商人还在里头……” “没有天资的人,就算放一百个进去也破解不了秘境。随他去吧。”玄紫真君看着疾雪:“你进去时碰到商人,顺便把他带出来。他毕竟是商会来的,就算犯了点小错,我们也不能罚他。” 疾雪点头:“但真君所说的秘境是什么?” 玄紫真君神秘一笑:“是一处至今无人能破解的天地灵境。造出它的人到死也没有说出破解的方法,只说了两个字:‘天资’。” “但我和长老尝试了大几百年也没能破解,那秘境里进过的弟子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了。” 疾雪道:“连真君都不行,我这种人只怕……” “你看你这小辈,试都没试过就说丧气话。”玄紫真君拍她的肩膀,将一张纸条塞入她手中:“时候不早了,赶紧去吧。我已将办法写在纸上,你进去找对了地方照做就是。” 通往风陵谷的大殿后门被敞开,有呼啦啦的烈风吹进来。 秘境就位于进入谷口旁的一条窄道,入口是一处山石堆积的洞窟。 疾雪在游戏里也见过,但只作为背景交代了一声。 陆鸣之算是近年来不可多得的天才,玄紫真君收他为徒的当天就把他带进秘境试了一次。 结果当然是失败。 玄紫真君遗憾地长叹。这声叹息恰好击中了陆鸣之心头那点不甘,这就成了他最开始的修仙动机。 但奇怪的是,游戏主线剧情之后对于这处秘境就再也没有交代。 按照套路,明明应该学成后王者归来→打开秘境→夺得神兵。但结果却出乎玩家意料。 根本就是官方忘记了回收伏笔,被指出来后还摆烂不改剧情! 当时玩家们没少吵架。 秘境内潮湿,只有一点昏暗的光线。疾雪踩着没过鞋底的积水往前走,一边掏出传讯石输了行字进去:“你在哪儿?” 不出多时,那边回道:“来秘境的大石柱下。” 疾雪依稀有点印象。 等她到的时候,桂云扶已经靠在那里等了有一会了。 见他完好无损,连云靴都没沾上水渍,疾雪才放心。 “你在通天法镜上做的手脚是故意让他们发现的?” 桂云扶微讶:“你这种时候倒很聪明。” “……你在夸我吗?” 他笑了笑,面帘已经被摘下来掂在手里晃啊晃的:“先过去吧。” 开启秘境的法阵显然在更深处的地方。这秘境比疾雪想象中还大,可能得找上一会。 “哦对,他应该给我画了法阵的位置的。”她正要摸出玄紫真君给她的纸条,被桂云扶抬手拦住:“不用。我记得。” 他领着她在狭窄的通路内左拐右拐,疾雪摸着传讯石,还是很在意:“你什么时候把这玩意塞到我兜里的?” “你御剑抱着我的时候。” “干嘛不直接给我?” 疾雪更想问的是,你不会真是趁被我亲的时候塞给我的吧。 明明那个时候,她完全不觉得桂云扶还有余裕做这种事。他的样子也不像。 “直接给你怕你问太多。”桂云扶走在前面,看不见他的表情:“把你叫来让你自己看比较快。” “……”虽然是这样。 等到视野开阔,二人走进了一片空旷的地方。 眼前赫然是一处法阵。用炭笔画成,也许是保管得好,看着还挺新的。 “这个是什么?”她指了指法阵旁的一个法器,像是某种支撑法阵灵力来源的东西。 “供灵炉。里边装的是储灵袋。” 那果然。 “这里就是你跟诸怀说的,上任魔尊留下来的秘境是吧?”疾雪猜到是这样,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秘境会在修真界,玄紫真君还费劲地想打开它。 “对。诸怀说它能用魔尊之钥打开。”桂云扶看她:“可以试试。” “试试是可以试试。”她卡了一下,终究还是问:“你为什么想打开这个秘境?里边有什么?” “……”桂云扶道:“等你打开就知道了。” 他让疾雪站进法阵,将储灵袋放入炉中,点火。灵力与火焰碰撞,生出一种独特的烧焦味。 等弄好这一切,桂云扶也走进来。 “我要把钥匙先召出来吗?”她问。 “现在还不用。”他站到疾雪身前,语气很平淡,淡得太过,不像是终于要打开寻找了多年的秘境的样子。 也许是洞内太寂静,灵力烧焦后的味道乘着空气飘上来,除了焦味,疾雪又嗅到了来自桂云扶身上的香味。 她不想干正事的时候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催他:“那开始吧。我要怎么做?” 他点头:“在使用钥匙之前,启动法阵还需要大量的瘴气。” “那好说,我体内还剩了不少。” “还有一点,法阵一旦启动就不能关闭。如果中途瘴气不足……” “不足?” 桂云扶:“我也只是听说,似乎会直接引得灵力爆炸,我们两个都得死。” 疾雪:“……这是不是有点太危险了?” 他道:“毕竟它的主人是个疯子呀。” 但都到这了,总不能回去。桂云扶应该也不想回去。他们能进入这个秘境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行,开始吧。” 灵力开始笼罩法阵,在法阵周围攀升,疾雪释出瘴气,瘴气与灵力相撞后交织,法阵有所感应般,二人身周生出了两堵无形的屏障。 桂云扶开始之前说过,这屏障是法阵用来驱逐外敌的,只要一直有瘴气存在于法阵上,屏障最后自然会消失。 她潜下心,想把注意力都集中到释放瘴气上,但桂云扶站得离她实在太近。 那股香甜的气息像是一个钩子,持续不断地撩拨着她的心神。 “芙芙。”她咽了口唾沫:“你稍微离我远点。” “我也想,但法阵就这么大。”他问:“怎么?不舒服?” “……算了,没事。” 从他们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有一会,瘴气被她释放出去一半:“法阵有反应吗?” “没有。” “该不会到用完都不够吧?” “用完也没事。”桂云扶道:“你忘了混元珠还在我这了?” “但它不是以你的生气为食吗?” “那也比我们两个都被炸死强。” 这个法阵就像一张填不满的深渊巨口,疾雪给它多少瘴气它都照单全收,但永远不满足。 渐渐的,她感到脉络内的瘴气终于快要见底,额间跟着溢出汗水。 疲惫感倒是小事,那股引诱着她的味道越来越清晰,几乎要糊住她的视线。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一只手抓住了桂云扶的手腕,力道不小,她看见他不解地轻轻颦了眉。 张嘴想要解释,发不出声音。 要什么东西操控着她的神智,她不受控地对桂云扶说:“瘴气……给我瘴气。” “你的用完了?” 疾雪点头,明明不需要用口鼻纳气,此时却有一股呼吸不畅的感觉。 她顺势把他拉过来了一点。但他唇瓣紧闭,看不见镶嵌在里边的混元珠。 有一道声音忽然在她耳边说:“献上混元珠和魔尊之钥。秘境将为你开启。” 混元珠。 瘴气。 疾雪视野空白了一瞬,肾上腺素分泌,心脏狂跳,再次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她已经把桂云扶摁倒在地,一只手掐住了他细瘦的脖颈。 难以控制力气,所以他雪白的皮肉上转瞬就留下了触目惊心红痕。 耳边的声音还在说:“献上混元珠。” 疾雪开始喘气,冷汗爬满全身,身下的桂云扶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反抗,没有任何不愿意的迹象。 她想跟他说不对劲,想让他快跑。 但喉咙被糊成一团。 他平时那些杀伤力很强的法器呢?为什么现在不用?他看不出来她有异样吗? 瘴气已经彻底不足,法阵在她脚下开始不安地晃动。那两面屏障像两堵墙,左右朝她压来。 而她手下,桂云扶仰着头,睫毛颤抖,被迫张开了嘴。 漂亮的紫色宝石在舌钉上熠熠生辉,香甜味道的来源无疑就是混元珠。 唰。 她一直携在腰间的剑突然出鞘。 明明没有神识操控,它却自己跑出来,悬浮在她右手一握就能抓住的位置。 “杀了他。”声音说:“用这把剑杀了他。献上混元珠。” “闭嘴。”疾雪烦躁地低吼。 但声音没停。 她挣扎着把手从桂云扶颈项上挪开,却立刻又握住了那柄剑。 剑尖锋利。 只需要一秒就能斩断他的脖子。 “刺下去。” “刺下去。” “刺下去。” 这已经不再是疾雪握着剑了,是剑正拽着她的手。一个控制不住,杀死桂云扶只是时间的问题。 “快走!”她只能咬牙冲他道:“趁我还能控制它,走!” 但桂云扶没有动,他躺在那里,忽然对她说:“秘境里封印着另一件法器。”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混元珠需要蚕食生气才能产生瘴气,那是因为它并不完整。秘境里的另一件法器可以让它变得完整。得到它,混元珠有没有我这个媒介就都不重要了。” 疾雪不知道他到了这个关头还在说什么屁话:“桂云扶!我在让你走!” 他看向她。 她的眼中充斥了怒意、忍耐还有几分痛苦之色。与她相反,他的瞳仁如一潭望不见底的止水。 “为什么要我走?”他道:“你可以杀了我。这样,两件法器就都是魔尊你的了。” 香甜诱人的气息更加浓烈了,疾雪被熏得手脚发麻,手中的剑在这时忽然发力朝桂云扶刺下去。 她咬破了舌头,在最后那一刹那,强行扭转了它的方向。 哗啦。 剑刃就这么反过来刺入疾雪的腰侧,鲜血漫出来,很快浸湿了她的衣裳。 但她不能把剑抽出来,不然,它再要杀桂云扶,她没力气阻止。 就着剑刃没入血肉的姿势,她另一只手粗鲁地提起桂云扶的衣襟,想把他甩出法阵。 可甫一靠近,那股香味又冲得她头脑发胀。 “快……” 她话没说完,握剑的那只手被他的手盖住,然后抓住,她的体温烫得惊人,他却完全相反。眼前忽然暗下来,回过神才发现,是桂云扶展臂抱住了她。 两只手环住她的后背,抓住她的衣服,疾雪听见他在耳边说:“够了。” 瞬间。 剑跌落在地,两边的屏障消失,法阵不再晃动,她耳边的声音不见,连令她躁动的香味也散去。 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归于平静。 疾雪还有点蒙,只有腰侧的刀口在提醒她,刚才那一切都是真的。 她看见那把剑上缓缓显出一个符篆印文。 诡谲复杂的图纹不对照着书很难看出是什么。 但恰好疾雪对这些熟记于心。 那是反击符篆。 一旦剑的主人被剑攻击,这些攻击会瞬间通过剑反噬到控剑者本身。 是一种为了防止兵器被夺走被人反杀的自卫符篆。 这把剑是桂云扶给她的。 很显然,剑的主人不是她,是桂云扶。 “……”她心中有某种不好的猜想,翻出玄紫真君给她的纸条,上头画的法阵方位根本不在这里,她抬头看桂云扶,指着那处符篆和这张纸条问:“这是什么?” 桂云扶已经松开她,往后退了退。尽管脖子上还留着一个手掌的掐痕,但他依旧那么淡然、优雅,镇定自若。 “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看着她,语气很平静。 她皱眉: “我想的那样是什么样?” 他口吻如常:“疾雪,我曾经跟你说过。我觉得那些为了一个可能性而甘愿赌上一切的人很滑稽。” “我不会去赌。但如果一定要赌,也要先得到一个我绝不会输的凭证。” 疾雪看着脚下崭新到有些不像是经历过许多岁月的法阵,那些储灵袋,那座供灵炉,那柄剑上的符篆印文。一件一件地打量。每一件都沾染着桂云扶的味道,不像是原本就属于这个秘境的东西。 她问:“那你说秘境里封印着法器,是真的吗?” 桂云扶道:“骗你的。我不知道里边是什么。” 她道:“那刚才的那些全都是你为了得到所谓的凭证设好的戏码?早上你要我抱你上山,也是故意的?” “混元珠的瘴气如果在短时间内汲取过多,魔修魔族就会对它的气息极其迷恋。”桂云扶道:“我从前只是听说,原来是真的。” 疾雪大概明白了。明白了他之前为什么会变得那么主动。为什么能在那种情形下把传讯石精准无误地塞进她袖子里。也明白了他很久之前为什么特意提醒她要把剑带在身上。 “那你现在得到了吗?凭证。” 桂云扶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没说话。 她忽然很想笑,可惜笑不出来:“你先我一步进入这个秘境,这么大费周章地布局,到头来就只是为了试探我到底会不会因为一个破珠子杀你?” “那是怎么,我至今为止的所有行为在你看来都是口蜜腹剑,另有所图?那你现在让这些玩意儿都停了下来,想必是已经得出让自己满意的结果了吧?“ 桂云扶看着她腰间的伤,难得滞迟了下:“这些东西的确受我操控。但我没想过要……” “够了。”疾雪透了口气,慢吞吞从地上站起来。 他以往从来不会解释,现在这么解释倒真像是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疾雪盯着他的眼睛不放:“我刚才是真的以为我会不小心杀了你。” “但搞了半天,只不过是在你精心布置的棋盘上自己吓自己。” 桂云扶坐在那里,眼睛没看她,不知道在看哪里。要是再等一等,也许能从他嘴里听到一些解释。但疾雪现在压根不想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她剑也不要了,秘境也懒得再理,转身就走。 桂云扶在身后道:“你等等。” 等个屁等。我生气了。 反正桂云扶有这么多法器,这么多符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防身玩意儿,还需要她来保护吗? 疾雪走了,步子很快,头也没回。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8 17:26:30~2022-08-19 13:1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快乐的减肥精 7瓶;奇遇 2瓶;卧云、春之调音师、程意、花先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翌日, 经历过好几天的下山历练,天罡宗今天又开始在学堂正常上课。 莲班的人全都来齐,长老也到位了, 只有一个位置还空着。 疾雪的。 怀青觉得稀奇。 她之前几乎每天都是前几个到学堂的,还从没见她缺过席。 那种只有体力和精神多到用不完的人,不像会生病的样子。 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他刚和庄晓月交换了个眼神, 学堂的后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疾雪耷拉着眼皮臭着张脸走进来, 长老问她怎么这么晚才到她也没回话,径直拉开椅子坐下。动静还不小。 要是之前, 长老肯定要罚她。但昨天他接到载阳长老的话, 说疾雪目前很得玄紫真君看重, 要他授课时多提点她一二。 这么个要天资没天资, 真的击退了魔将? 长老半信半疑, 转身继续为众人讲解秘籍。 庄晓月赶紧凑过去问:“你今天怎么迟了这么久?不舒服?” “睡过头了。” “真的?没想到你也有睡过头的时候。” 疾雪没答这话。 等到中午下课, 不少弟子拔腿就冲出去。膳堂好吃的菜不多,去得晚了只能吃难吃的。所以在天罡宗,中午抢饭是弟子们各显神通的一大活动。 疾雪往常都是速度最快的那一个。 但今天,学堂里人都走完了,她还坐在座位上没动。 一直在默默观察她的怀青终于得出结论:这人今天不对劲。 他站起身走近她的桌子:“你不去膳堂?” “不了。不饿。” “但我饿死啦。”庄晓月摸摸扁扁的肚子:“咱们不像之前那样一起去吃饭吗?” 阿葵在旁边点头:“吃饭嘛。阿葵, 也饿。” 疾雪目视前方, 没答话。 怀青不知道她怎么了,但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捏了捏她的小拇指,等她抬头时就冲她眨眼睛:“你一个人在学堂不无聊?要不,陪我们去吃饭?” 她想了想, 确实待在这里也没事干, 点点头。 庄晓月赶紧抱住她的手臂, 四个人高高兴兴往膳堂而去。 莲班在主殿二楼,走下楼梯,回廊边就是梅班。 怀青依稀知道她往常都是和商人一块吃午饭的,有心从她左手边走到右手边,这样过拐角的时候,他可以挡住梅班的大门。 但意外的是,经过梅班时,疾雪眼睛都没往那边撇一下。他原本都做好了拦她的准备了。 这人怎么回事? 怀青往梅班半敞开的门扉里望了望,没看见里边有人。 一行人到了膳堂,拿了自己的饭菜,在角落里找了位置坐下。 “这好像还是咱们班的四个头一次一起吃饭吧。”庄晓月的眼力见在食物面前丧失得很彻底,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之前疾雪都是跟商人一起的。” “对啊。”怀青点点嘴唇,故意问:“商人呢?你怎么不和他一起了?” “你们哪儿来那么多话?”疾雪叼着从路边随便扯来的草,没好气道:“吃饭。” 怀青和庄晓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懂了某种意思。 这个想法很快就在下午的练剑实践课上得到了证实。 这节课是四个班一起在修炼场上,由于已经有了运用灵力和剑的经验,如今弟子们缺乏的是实战经验。长老们就合计用今天下午到晚上的时间来办一场比赛。 以车轮战的形势,从四个班里决出前三名。 莲班的人大多叫苦不迭。 他们是最差班。 上了擂台也是被其他班的人当成垫脚石的份。 可能这其中只有阿葵很积极,望着前方的擂台,双手握拳小声道:“打架!” 怀青:…… 你跟谁学的? 他们就近找了处阴凉的空地坐下,一点都不着急上。车轮战,谁先上谁是傻X。 “每个人都必须上吗?好紧张,第一次和人对打,我要消化不良了。”庄晓月捂着胃发出不争气的声音。 怀青无所谓:“你不想受伤的话,虽然过两招躺下不就好了?” “可以是可以……怀青你难道不怕吗?” 他怎么不怕。他当然很怕。怕到险些有一次都打算离开修真界了。 但就像之前疾雪说的,只要他想,没有什么做不到。 “你怎么不说话?”他看向靠在一边的疾雪。 剑被她随便扔在地上,她背靠树干,视线看似是在注视前方的擂台,实则有点神游在外。被他叫了一声才回神:“说什么?” “……”他挑眉:“随便说什么都好啊,你平时可没少说话。”想了想道:“你昨晚是不是很晚才回的宿舍?” “你怎么这都知道?”疾雪:“你不会跟踪我吧?” “谁跟踪你了。”他道:“我是早晨偶然碰见陆鸣之还有向晚晴。她也住宿舍,离你的房间还不远,你回来的动静被她听见了吧,她今早随口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 疾雪点头:“我昨晚确实有点事。” 昨天出了秘境,用治愈诀治好了伤,她直接就去跟玄紫真君交差了。虽然正气上头,但脑子里还存有一丝理智——不能把秘境这条线索弄断。 所以找了个借口说自己状态不好,恳请真君给她两天时间让她休息好了再来试试。 玄紫真君估计有什么原因很想打开那处秘境,果断点了头。 疾雪从风陵谷一路飞回宿舍时就已经很晚了。 看她不想说到底去干嘛了,怀青也不再问。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的如今,他反而不敢像从前那样贸然深入她的私事。就怕会更惹得她讨厌。虽然之前为了不被她拒绝,他已经冒险做过一件明知会让人讨厌的事。 对话到此处再次中断,怀青看着远处擂台上执剑互相行礼的弟子,有点没话找话:“虽然莲班不行,但以你的身手,这次拿个第一应该不成问题吧?” 他知道疾雪能被叫魔尊,肯定修为不低。 “看吧。”她随口应了声。 换做往常,这人怎么也得跟他聊上好几句。 这下不仅怀青和庄晓月,阿葵也看出她很怪。 她低头问当康:“阿雪姐姐怎么了?” 当康这只猪的察言观色能力基本为0,所以它说:“没怎么吧,尊上不是一直都这张臭脸吗?你不觉得很酷吗?不愧是尊上!” 四人一时无话。 怀青就坐在疾雪身侧,跟她大概有一个拳头的距离,见疾雪没动,他缓慢地朝她挪近了一点,停了停,又挪近了一点,直到衣袍挨着衣袍。她好像完全没有察觉。 “哇。这次比赛原来是有奖励的。”庄晓月翻看着册子:“你看,第一名是个腰坠法器!” 她把册子递到三人面前。 只见上面印着一条翡翠玛瑙石腰坠,似乎是护身法器。虽然不是什么高阶宝贝,但对于根本没钱买装备的炼气小修而言,有防御力就已经赢了同辈一大半。 “真漂亮。”怀青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宝石一类的东西:“可惜轮不到咱们。” 庄晓月:“那倒也是……” 她一腔热情被浇灭,倒回树干上。 众人说话的间隙,擂台上已经结束了好几轮比试,上场的莲班弟子无一例外都被打得满地找牙。现在站在最中央的是一个已经连续五胜的梅班弟子。 由于是个人赛,同班之间也要打,不少人都准备等他们自己内部打得差不多了再上。 “疾雪。”庄晓月忽然拽了下她的衣角。 她侧过头:“怎么?” “那边。”她悄悄指了下自己身后,那是梅班在的地方:“商人……好像从刚才开始就在看我们。” 疾雪回头,唰地对上桂云扶的视线。 他依旧站在一群人中央,被讨好、被搭话,高高在上的。和昨天相比看似没有任何区别,但目光却越过人群,直直投向她。就算隔着一道面帘也感觉得到他的视线。 疾雪几乎下一秒就回头避开。 “他是不是找你有事啊?”庄晓月问。 “没事。用不着理他。”她吐出一句。 此话一出,庄晓月的嘴巴张成O型,怀青也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眉毛。 这可不像是那个疾雪能说出来的话。 她之前明明就是狗皮膏药化身,简直恨不得一整天都缠着商人,就差没把“我喜欢他”四个大字写在脸上的那种。殷切得怀青都看不下去。 但她现在却说“不用理他”? “出什么事了吗?”他问。 疾雪:“没什么事。” “你这表情可不像没事。” “干嘛?我又不是他的狗,难不成他看我一眼我就必须得马不停蹄凑上去?” 怀青心说你之前已经足够狗了,试探地笑:“怎么?你不喜欢他了?” 昨天疾雪根本没睡,睁着眼睛经历了一晚,生的气倒是半点也没消散,此刻仗着情绪说出来的话很果断:“是又怎样,反正我现在看见他就火大。” “……” 真的假的? 没等他再问,从旁边传来脚步声。 他先是看见了一截一尘不染的修袍衣角,然后才抬头,是桂云扶来到了他们面前。 他看着疾雪,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但疾雪几乎立刻站起来,拾起地上的木剑:“你不是想要那个腰坠吗?” 怀青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她在问自己:“想要是想要……”他嗫嚅了下,脸腾地有点热:“你不会……下一句话是要帮我把它赢来吧?” “对。”疾雪侧眸扫过桂云扶的脸:“顾及情面是凡人的习惯。我该赢的时候就会赢,梅班的人一个也别想从我手里站上擂台。” 说完扭头就走。 庄晓月和怀青都滞在原地,这下是真的相信疾雪刚才说的话了。 “真奇怪。”怀青脸上有露骨的情绪,弯起眼睛冲桂云扶道:“阿雪怎么像没看见你一样呀?” 桂云扶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露在衣袍外的手指一根一根,不着痕迹地微微攥紧,他转身走了,把怀青直接当成了个空气。 怀青咂舌:“我也开始火大了。” 庄晓月:“好了好了,商人不一直都是那副冷淡样吗。”不过她也纳闷:“明明之前关系那么好,疾雪怎么会一夜之间跟他说决裂就决裂?” “不是发生了什么非常过分的事,她能变成那样?”怀青毫不同情,不如说还有点高兴,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淡色的唇还是控制不住扬起了弧度:“我看挺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9 13:19:29~2022-08-20 20:4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未茗、47116714、3391378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靖 159瓶;庄儿 40瓶;富察西西 30瓶;牧梦、非著名拜拜雪公主 20瓶;jiojio冷 18瓶;七斤一两 15瓶;运饶、不可以涩涩、俺是柠檬精、4170、缀千灯、钦钦、月鸼 10瓶;程意 6瓶;达拉达拉 5瓶;3uan4、皮卡喵 4瓶;奇遇 2瓶;不愿透露姓名的读者、喵喵咪咪、O.K.、皮皮的新月、六月七日、卧云、白白兔、花先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疾雪直接和桂云扶擦肩而过, 走进人群。 擂台上,五连胜的弟子正持着剑冲底下的人群叫嚣:“还有没有敢上来的?要是害怕,早点向长老弃权。” 疾雪挤开人堆一步跨上擂台, 弟子认出她是莲班的,不屑一顾:“下一个你要来?你确定?” “哪儿那么多废话。”她抽出木剑,站到擂台另一边:“赶紧的。” 弟子气笑, 简直不敢相信她这么狂, 本来还打算好言相劝一番的:“你一会儿可别后悔。” 随着长老一声令下,弟子右手握剑, 往里注入灵力, 他的灵力等级比别人高一截, 所以只要能先发制人, 对面往往招架不住。 灵力注入完毕, 他正要挥臂朝疾雪斩去, 可刚一抬头,凶神恶煞的罡风神不知鬼不觉,唰地逼近到他眼睫毛的距离,几乎没有任何可以闪躲和操作的空间,灵力在他眼前炸开, 他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被震飞出去。 这个过程从疾雪走上擂台开始, 不超过五秒。 除了长老,几乎没人看清她的动作。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要是刚才那个弟子是因为天资高人一等才屡战屡胜, 那眼前的疾雪,绝对是是靠的实打实的实力。 可是,她怎么会有这种实力? 她不是莲班的人吗? 连长老都看得愣住, 心道他怎么没看出这个弟子有如此功力。 那……载阳长老跟他说的, 都是真的? 疾雪面无表情收回剑, 没觉得心里的火气因为揍了一两个人有所消散,偏头望向台下。 “下一个,谁来?” 没人答话。 修士都有一种本能。活命的本能。 什么是可以与之一搏的,什么是绝对危险的,他们分得清清楚楚。 比如之前那个弟子就是正面冲突虽然敌不过,但也不是不能靠计策赢他。 可看过刚才疾雪,那灵力、那真气、那运用罡风的熟练度,别说正面硬碰硬,一切小手段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不可能行得通。 不知是谁率先道:“长、长老……我要弃权!” 之后的人也紧跟着纷纷道:“长老,我也弃权,我也弃权!” 庄晓月是惊呆了。 她和疾雪相处有一阵子了,怎么从来没发现她有这等实力? “她她她,她搁这里扮猪吃老虎呢。”她道:“难怪……难怪之前在村子里她会用治愈诀,难道她不是练气期,是筑基期的修士?” 怀青没好气地想:何止筑基,只怕比筑基远远恐怖得多。 没一会的功夫,几乎所有弟子都弃了权,长老头疼得很,但连他自己都很惊讶疾雪的实力,更别说这些刚入门的新手修士。 有几个不信邪没弃权的走上擂台和疾雪挑,无一例外一招之内被打得屁滚尿流。 “太、太可怕了吧,怎么会这样?” “连梅班的人都打不过她?” “等等,还没有!柳南!柳南你没弃权的话就快上啊。” 众人把目光投向柳南。 柳南刚才一直只在旁边围观,听到自己被点名才往前来到擂台下。 疾雪以为他要上来和自己比划,谁想这眼珠子长脑门上的大少爷竟然冲她一拱手,深深弯下腰:“此等天资,我是万万不敌的。阁下才是真正有资格拿下头筹的人。” 疾雪:? 这人又犯什么病了? 梅班的弟子道:“柳南你干嘛,要弃权就弃权,还要捧莲班一脚灭自己班威风是吧。” 柳南好脾气地订正:“说话别这么难听,既然都弃权了,你们为何不大方认可疾雪的实力?” 如此这般的争执中,弟子们已经要么弃权要么都被打趴下了。 还有一个不算是天罡宗的……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移向了人群最后面的桂云扶。 商人……虽然和他们一起修习,但他是商会来的,也许不是练气期。 他是不是有可能替梅班挽回颜面呢? 众人慢慢后退,替桂云扶让出一条通往擂台的道路。 他上前,握住不知是谁搁在一旁的木剑。 别人以为他有修为,疾雪是知道他不仅体力差、身体娇,还一点修为也没有的。 她道:“你不如早点弃权。” 桂云扶没理她,将剑执在手中,走上擂台。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不舍得对他动手? 疾雪心里有气,眼神也冷得很没有温度。 桂云扶视若无睹,将木剑轻轻一抬,剑尖指着她:“请赐教。” 这三个淡如止水的字不知哪儿刺激了疾雪,上一秒她还站在离桂云扶几米开外的地方,下一秒,众人再眨眼,她已经揪起他的衣领把人摁倒在地。 桂云扶基本没反抗。 他也反抗不了。 当康在阿葵那里,没人可以替他偷偷打开储灵袋。 没有储灵袋,自身又没有灵力,只要她不放水,他能怎么样? 后背结结实实撞到地面,她听见他轻轻闷哼了一声。 很痛是吧。那肯定很痛了。 毕竟她下手没留情。 木剑贴着他雪白的颈侧在地面砸出一个小坑洼,疾雪拽着他的衣襟:“就这?那你怎么跟我比?” “……”桂云扶没答话,但能感觉到面帘后的眼睛正注视着她,疾雪突然很想看看他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生气?悲伤?还是后悔? 但这可是那个桂云扶。 他会因为算计了别人而后悔吗? 疾雪突然觉得没有掀开他的面帘去看的价值,浪费时间而已。 马了个巴子的。 自己怎么这么像个傻X? 现在还想着他会不会后悔? 她以为早就用时间来证明了自己绝对会站在他这边,但对方却从头到尾都没信任过她。 那她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东西?一个不怀好意随时要害他的人? “你……在生气吗?”忽然,身下传来桂云扶那压低着地,有些不确定的嗓音。 搞了半天,他还没发现她生气了是吧。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道:“我又不是你的谁。你不用为了我这种人大费周章想太多。做你自己想做的不就好了?就像之前一样。” 恐怕从来没听过她说话这么带刺吧,她抓着桂云扶的衣服,感觉到他的身躯微微滞了一下。那幅度很轻,很难被察觉。 疾雪对谁都说话不好听过,就没对桂云扶这样过。 以前是舍不得,也不想。现在,说都说了,那就这样吧。她心情复杂,但不觉得自己说错了。 生气了如果不表达,谁会知道你在生气?从不吝啬表现情绪是疾雪难得的优点。 剑已经擦着人脖子过了,胜负早就分出。 众人也不知道疾雪揪着商人衣服时的那段迷之沉默是二人进行了怎样的交流。反正她要站起身时,对方忽然伸手揪住她的衣袖。 疾雪反手一甩,木剑不慎在他手腕处一打。 啪。 和手骨相撞,动静不小。 桂云扶指尖一颤,松开了她。 疾雪本来想说点什么,但自己又不是故意拿剑打他的。 那她解释什么? 搞得好像是她的错一样。 她心情烦躁,没看他,转身走向长老。 “是我赢了吧?” 长老愣愣点头,错愕震惊又好奇:“我只听说天才会越变越好,还从不知道废物能一夜翻身。” 疾雪:?你能说点好话吗。 擂台赛结束的时候,太阳完全落到了山背后。庄晓月兴奋地赶来,邀请疾雪一起吃晚饭庆祝一下他们班咸鱼翻身。疾雪点头,把得来的腰坠递到怀青面前。 他约莫没想到她真会给他,反倒有点犹豫无措:“你真的要给我?” 疾雪:“你不是想要吗,我又用不上这东西。” “……那你还可以给商人呀。” 她毫不犹豫地嗤道:“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点小恩小惠?要真给他了说不定还要怀疑怀疑我的动机呢。” 这明显蕴着怒意的话让怀青心底失笑。 看来她真气得不轻。 也不知道商人到底干了什么。 “那……谢谢你。”他把碧绿的腰坠珍重地捧在掌心里,小声道。 “好了好了,我肚子都饿扁了,快去吃饭吧。” 转身时,疾雪感到身后向自己投来的那道视线。她透了口气,没回头。 …… “商人。” 陆鸣之和向晚晴刚才在擂台下看了有一会了。等弟子们都散去,二人才来到桂云扶身前。 “吓我一跳,还好魔头知道分寸,我还以为要被长老发现了。” 向晚晴道:“师兄当年比这出挑多了,没见长老们怀疑你。” 陆鸣之毫无自觉:“真的?我很低调了吧。” 名义上,还有一个魔将没被抓到。陆鸣之和向晚晴身负取得混元珠的重任,时不时就要出门装装样子给玄紫真君看。 今天回来一趟,恰巧碰见他们打擂台。 而且还是疾雪和桂云扶。 他要没记错的话,魔头和这商人关系出奇的好,简直好得他觉得不正常的程度。 怎么才几天不见就兵刃相对了? “你的手没事吧?”向晚晴蹲下身看桂云扶:“要我用治愈诀吗?” 他细瘦白皙的手腕上,赫然现出一道骇人的红印。已经有点肿了。 可想刚才疾雪那一下打得有多用力。 痛感很清晰。从指尖到手腕麻木没有知觉。 桂云扶想起疾雪刚才在擂台上的话。一边说的时候,她眼睛里的怒火和沮丧几乎要漫出来。但其中似乎没有后悔和惊慌失措。 “不用。”所以他拒绝了让这股痛感消失的要求:“就这样吧。” 向晚晴点点头:“那你和魔头是怎么了?反目成仇了?” 他们有知道的必要。如果魔头和商人真的反目,那很难保证她不会在天罡宗里做什么。 当初约好的“一起寻找能摘除混元珠的办法”的约定,要不要带上魔头就不一定了。 “反目。”桂云扶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因为戴着面帘,没人看得见他是什么表情。 但向晚晴莫名觉得,他的身形在月色拉扯下显得有些单薄。 “应该还没到那地步吧。”他说:“……我不知道。” 她挑眉和陆鸣之对视一眼。 这个商人和他们也算有些交情,从来是个做事不拖泥带水,说话也不踌躇犹豫的人。起码,“不知道”这种不确定的词汇是从来没在他嘴里听过的。 到底出什么事了? 陆鸣之没想那么多:“朋友哪有隔夜仇啊。听我的,吵架这事,拖得越久越难和好。”他心虚地瞥了眼向晚晴,咳咳道:“经验之谈。虽然不知道你们怎么了,但这不就是低头服个软的事吗。” “那一般谁先服软?”向晚晴道。 陆鸣之赶紧道:“当然是有错的那一方了。” 桂云扶没理他们。 他看着手腕的伤,另一只手在自己胸膛上缓缓按了按,好像那里徒然生出一股痛感,让他不禁颦起眉梢。 “天不早了,要不咱们顺道一起回宿舍?”陆鸣之没打算过多干涉他人的私事,岔开话题:“不过去膳堂吃顿饭可能比较好。没记错的话,你们明天应该还要上山去修炼。那山很陡,没点体力爬不上去的。” “不必。”桂云扶站起身,拍了拍衣摆:“我想回去休息。” “那也行,咱们一起吧。” 绕过热闹的膳堂,三人走上安静的宿舍小径。 “说起来,我去迎师尊出关时,听他说你们去过风陵谷的秘境了?”因为这是曾经的执念,陆鸣之有点在意:“打开了吗?” 见桂云扶摇头,他叹气:“果然没那么容易。” 向晚晴:“毕竟师尊他老人家尝试了好几百年都没什么结果。” 陆鸣之道:“对,我想起来了。如果不是因为天雷必须闭关,师尊估计还像早年一样在四处寻找办法呢。” “陆少主知道那处秘境是谁留下的吗?”桂云扶问。 他摇头:“不是天然形成的吗?估计藏着很不得了的宝贝,不然师尊不会那么拼命。” 见他什么都不知道,桂云扶不再问。 一路上,尽管陆鸣之已经在努力活跃气氛,但向晚晴不会陪他闹,桂云扶也没搭腔,三人间的空气反而越来越低压。 到了宿舍,桂云扶冲二人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上楼梯。 “……我还是头一次见商人这么消沉。”陆鸣之在后面摸摸下巴。 向晚晴:“难为师兄还会察言观色。” “什么啊,你师兄我什么时候不会了。” 打开寝房的门,桂云扶进去就摘掉面帘,在漆黑中摩挲着,动作有点杂乱无章法地点上了灯。桌子上放着一面铜镜,火光亮起来,在上面照出他的脸。 鼻挺唇红。眼尾微挑。是一张秾丽勾人的脸。 但那双黑眸恹恹地被挤压在眼皮下,其中没什么情绪。 他脱了云靴,躺倒在软榻上,身躯微微陷进去,整个人蜷缩起来。手腕已经彻底红肿起来,发青发紫,在橙黄的光线下格外狰狞。 他脸颊发白,干脆闭上眼,埋入枕中。 “好痛……” 这感觉,似乎比之前被她亲得嘴疼腰疼时,还要痛上一些。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0 20:46:53~2022-08-21 06:0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皮卡喵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70、银河骑士、未茗、千年份的狐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商陆 20瓶;钦钦 10瓶;一只快乐的减肥精、雪白布丁、Marinda 5瓶;程意、尊重作者的男主/攻后 2瓶;不愿透露姓名的读者、50530772、皮皮的新月、南微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和向晚晴道别后, 陆鸣之也准备回自己的寝房。 “陆少主。”刚过拐角,柳南不知从哪窜出来:“请留步。” “柳南,是你。怎么了?” “我刚好瞧见陆少主, 过来跟你打声招呼。”他笑得很讨好。 陆鸣之点头:“天也不晚了,早点回去休息。” 他抬脚要走。 “哎哎。”柳南再次上前拦住他:“其实……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事儿。” 那不就是有事吗。 “有什么事?” 柳南欲言又止:“其实……我是看陆少主和商人似乎走得很近。” “嗯?还好吧,怎么了?” “这也许有点多管闲事, 但我总觉得商人没那么简单。陆少主还是防备一下的好。”他神情严肃, 是一副担心他的口吻。 陆鸣之挑眉。 他虽然经常被向晚晴骂憨,但又不傻。商人藏得最深的秘密无非就是混元珠, 这个他已经知道了。 就算还有什么, 柳南一个练气小修也不该知道。 他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顺着话问:“敢问你有何根据?” “根据?” 柳南想了想。 “那我倒想先问问陆少主……陆少主从前有没有过一种感觉?” “感觉?” “对。你的身体有时会不受你操控,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人在背后指引着你的一举一动……可你不知道那是谁, 有时觉得那就是自己, 有时又觉得是别人……但无一例外,只要听从那个人的指示,再大的困难最后都能顺利通过。陆少主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陆鸣之神情一惊,好像在错愕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这事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甚至连向晚晴都不知道。 本以为只能一辈子藏在心里的。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难道, 你也?”他有点动摇。 柳南很想摇头跟他说不。 不是他也有这种感觉, 而是那个指引他的人,其实就是自己。 陆鸣之是这个游戏的主角, 他作为操控他、经历他一生的玩家,甚至可以直接等同于他的父亲。 没有玩家,哪里会有现在的陆鸣之? 但就算坦白, 没有确切的证据, 陆鸣之恐怕也不会相信。 柳南只能先点头:“对, 我和你是一样的。告诉我一定要防备商人的,也是指引我的人说的。” “跟你说?”陆鸣之更惊讶了:“你可以和他对话?” “啊?呃……这、这有时候可以,有时候不太行。看状态的。” “竟然是这样……”陆鸣之皱眉望着自己的手掌:“我,其实我从初入宗门时就能感觉到她的存在了很多时候如果没有她,我也许早就死了。所以……我很清楚那不是我,是存在于我心中的另一个人。尽管我不知道她是谁。没想到,没想到你也有同样的经历。” 柳南听得都兴奋了。他是没想到陆鸣之对他竟然有这么深的感情! 可恶,要是现在就能跟他坦白该多好。他肯定会对他言听计从。 “那对你来说,那个人对你而言岂不是非常重要?” 陆鸣之颔首:“我的亲生母亲很早就去世了。都说入仙途等于重生,我重生后第一个清晰认识到的人就是她。这千年来,她无数次在危难中引导我、帮助我。没有她就没有如今的我。对我而言,她就是我的第二个母亲。” “可惜……”他苦涩地笑了笑:“可惜,我从来没像你这样听见过她的声音,而且,也已经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了。” 柳南在心里着急得要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认成女人,但你感觉不到都是因为我穿进游戏里了啊! “我向你保证,他肯定没有抛弃你。”他开始暗搓搓给自己加好感:“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有印象吗?” “她……虽然有时候喜欢使用简单了当的暴力,但也很聪明冷静。”陆鸣之想了想:“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没法逃过她的眼睛。有一次我误入一处秘境,在里边迷了路,如果不是她让我掉头,那我很可能已经穿过幻象中的河流,被藏在底下的水妖吞吃入腹了。” 哦,哦! 柳南记得。 那是主线任务必经的一个关卡。目的是让陆鸣之拿到神剑。 自己最开始死了无数遍,是后来受不了找来了疾大神的攻略才终于知道必须先解谜才能开启暗道平安过河。 这个陆鸣之说不定是他最后那个档的数据。 “那你看,他这么在乎你的安危,怎么可能不管你呢。”他道:“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也许是觉得你已经可以彻底独立了呢?” “独立……” 陆鸣之喃喃自语:“有道理。她肯定也觉得我太过依赖她,所以才故意不再管我。如果我因为这点困难就受挫,她肯定会很失望。” “这就对了嘛。”柳南道:“只要陆少主接着好好干,总有一天会再见到他的。” 到那时,自己肯定也已经彻底掌握了天罡宗的局势。 …… 疾雪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处在梦境中。 上次做梦还是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也不知道这玩意触发的具体条件到底是什么。 随着魔殿阴暗的螺旋楼梯往下,她跟在诸怀身后来到了地下室。 对。她这次没有再成为别人,而是以一种幽灵旁观者的状态参与了梦境。 “……乖孩子。” 楼梯尽头,房间里传来女人随和的声音。 诸怀似乎是打算等她说完,站在门口没动。 疾雪穿透门扉进去。 屋子的布局很简单,简单得有点过头,不像是给人住的地方,倒像是一所囚笼。 疾雪本想看看女人长什么样,但一把目光挪向她,视野就变得模糊,再次回神,她居然又成为了女人。 面前光洁的地板上,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美丽少年。他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缩着肩膀,声音小小的:“阿娘,这里好冷。” “冷是当然的,这里是很深的地下。” “为什么,要带我来地下?” 疾雪道:“魔尊之钥已经开始抗拒继续待在我的体内,我不久之后就会死。我是死了,但你还不能。你必须活着。可这么弱小无力,跟个废物没区别的你,放出去很快就会被玄紫那帮人找到。” 少年点了下头,努力想要理解她的意思:“所以……阿娘是在保护我吗?” “哈!”疾雪冷笑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抬手一巴掌甩在少年脸上。 这一掌十分用力。 少年的脑袋因为冲击撞到墙上,捂住头,他没叫出来,低低地吃痛地吸着气。 “我不记得有把你养成这么厚脸皮的人。”疾雪听见自己在说:“你的确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但我准你叫我一声娘,是因为你对我而言还有价值。只要你还能让混元珠好好运作,你就有资格做我的孩子。我也可以在没事的时候给你一点你需要的母爱。” “但这必须靠你自己来挣。” “云扶。” “在魔域,没有价值的人不如去死。” “就像那个姑且可以算作你父亲的人一样。他除了让我得到你,毫无价值,所以我用完就把他杀了。” “你最好不要让我觉得你也同样没有价值。” “价值……”少年捂着肿起的额头抬起眼睛颤颤看她:“怎么样……才算有价值?” 疾雪道:“你天生生气就比普通人强盛,只要能好好让混元珠运作,那还算有点价值。除此之外……”她想了想,露出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在这世间,果然还是钱比较重要吧?” “钱可以创造价值。没有钱的人,在哪里都寸步难行。” 她优雅地站起来,似乎已经疲于再和他交流。 “以后这间地下室就是你的家。” 见她要走,少年急着跪行几步抓住她的衣角,被轻飘飘地打开。 那不是多么厌恶的力道。 就是真的没有兴趣,毫不关心罢了。 “我想说的事已经跟你说完了。想要阿娘多爱你一点,那就拿出点值得被我爱的价值。”她高高在上地,冷眼看他:“你不会真的以为会有人无条件地爱你吧?” “云扶。那种人是不存在的。” “你记好了。” 她离开地下室,再也没有听见来自身后的一点声音。 疾雪脱离了女人的身体。 眼前的画面很快再次一转,魔殿动荡,魔将们杂乱的脚步声回响在大殿中。 “尊上陨落了!” “尊上!” 诸怀快步来到地下室,没等他打开门,少年从里扑出来:“阿娘呢?” 诸怀看着他过于苍白瑰丽的脸,将他往里一推,等他跌坐在地才道:“公子,尊上陨落了。” 他愣住:“怎么……会……” “尊上早就料到这一天,我奉尊上的命,来执行她最后交给我的任务。” 少年似乎猜到他想要做什么,努力做出平静的微笑,压着颤抖的声音问:“什么任务?” “封印你。”诸怀道:“毕竟你是魔域最后的王牌,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在真正有能力的下任魔尊出现之前,都得让你先待在这里头了。” 不管是十年、五十年、一百年,还是一千年,一万年。 哪怕到死。 “……”少年没有说话,伸手抓紧了他。这无疑是一种无声的哀求。 诸怀与他对视。 “公子,你的眼睛,和尊上生得格外的像。” “……?” “如果不是这一点,我可能已经把你打个半残丢进去了。”诸怀打开他的手:“反正混元珠要的是你的生气,你没有手脚,更不会有机会逃脱。不过算了,我不想看见那双肖像尊上的眼睛展露痛苦。” “公子,有缘再见吧。不过,咱们多半不会再见了。” 他没有再看他一眼,关上门,在门上施加了封印。 能解除封印的,只有持有魔尊之钥的人。 疾雪隔着一道门扉,好像终于听见那个一直不怎么外露情绪的少年低低抽泣起来。 但也只是掉掉眼泪,并没有求救。 大概知道谁也不会为他动摇。 …… 剑术实战之后,练气小修们就要开始从最基本的炼丹、炼器、御器、驭兽开始修习。 今天是炼丹。 炼丹就得用到灵植,而宗门显然不会这么大方给他们发灵植练手。 于是天还没亮,长老就带着四个班的弟子往灵田山的方向去。 天罡宗的灵植都种在光线很好的山头,那山峰又陡又高,石阶比山门关的那座壮观石阶还要多了一两百层。爬上去对还不会御剑飞行的修士们而言是场苦行。 疾雪打着呵欠慢悠悠到集合地点的时候,基本所有人都到齐了。长老指着她的鼻子想骂,介于她最近表现优秀,忍住了,只说了一句:“下次再迟到我可就不等你了。” 疾雪今天还真不是故意迟到的。 都怪那个梦,害她没怎么睡好。 这次比前两次要清晰很多,醒来后也依稀记得不少片段。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梦里那个少年,是桂云扶。 她想着想着,目光往旁一瞥,正好看见他一个人站在离人群稍远的地方。 依旧是一副淡然从容的样子,但以往必定旁边还有很多人围着,今天却没见半个人影。 “一群势利眼。” 不用想,肯定是因为昨天那场擂台赛。桂云扶输给了她,而且是毫无反抗的那种输。所以梅班的人心里有考量了。 像是有所感应般,桂云扶的脑袋往这边偏了一下,在和他四目相视前,疾雪收回视线。 “哟,你这就把腰坠戴着了?”她看着怀青。 那枚碧绿的腰坠被他串了个红绳挂在腰间,走动时会一晃一晃的,倒是好看。 “反正收起来也很浪费,还不如戴上呢。”怀青珍惜地摸了摸:“而且……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东西。” 疾雪立刻道:“我没那个意思。” 怀青的表情瞬间垮下去:“……我知道。你也不用特意强调这一点。” 庄晓月赶紧岔开话题:“你听长老说了吗?这座山好像每年都要累死几个弟子。一会儿我如果走不动了你可得扶着我。”她对自己的体力还算有自信,但这座山实在高过了头。 怀青也道:“那你另一只手也稍微扶扶我。” 疾雪:“……你们累了不知道停下来休息?” 随着长老打开通往灵田山的法阵,打头的梅班弟子一齐冲了上去。 他们这么积极是有原因的。 宗门不会免费给弟子们派发灵植,但可以免费派发灵植的种子。每人一颗,各式各样的都有,有珍贵的高阶种子,也有平平无奇的低阶种子。 越早到达山顶,就越能先别人一步挑选。 “我们,也走!”阿葵抱着当康,拽着怀青往前冲去。 庄晓月不禁质疑:“不会你妹妹都比你有耐力吧?” 怀青媚笑两声:“可以请你不要小看小倌的体能吗?我可是能从早上做到第二天晚……” “停停停,你在你妹妹面前说什么啊!” 山路虽长,但并不窄,估计是为了方便大量弟子同时通行,建得很宽,可以四五个人并排着走。 但这就像长跑时你和朋友说好一起跑,但最后永远一前一后一样,走到半途,疾雪一步跨两个台阶,怀青三人却要顿三秒爬一层,很快就拉出了一段距离。 旁边当然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除非你愿意落到最后一个去不挡任何人的道。 疾雪道:“你们行不行啊。” 庄晓月:“是你太行了好不好!” 累、累死了,这都爬了快小半个时辰了,都还完全看不到山顶。 怎么会这样? “你不是说小倌很行吗?”她转头问怀青:“这就开始喘气了?” 怀青嘟囔:“自己动和别人动是有区别的……” 正说着这样那样的无聊话,一道脚步声忽然停在众人身后。 疾雪回头就看见桂云扶站在那里。 因为戴着面帘看不见脸,所以难以分辨他此时的状态。 但以他那个体力,能走到这里恐怕已经很勉强了吧。 “你……”他说出口的第一个字就带着喘,顿了一下,再说话嗓子就清晰了些:“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疾雪知道他在问自己。 “我有什么义务要帮你吗?” 冷漠的口吻。比陌生人还不如。 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对他说:“我什么都答应你,因为你是我的宝贝。” 桂云扶也许意识到了这一点,也许没有,总之,他没了下文。 疾雪已经转身往前。 因为中间隔着好几道台阶,就算伸手也抓不到她。 很快就看不见她的身影。 剩下三个人都和桂云扶没那么熟,气氛有点尴尬。怀青心情挺好,看桂云扶一直望着疾雪消失的方向,主动搭腔:“有什么事吗?” 本以为他会像上次那样视他如空气,谁知这回却道:“猪,能借我吗?” 他低头看着阿葵怀里的当康。 本来被太阳晒着还有点昏昏欲睡,突然之间有四道视线朝自己投来,他吓醒了。 “你们干嘛?” 怀青指了指桂云扶:“他找你有事。但疾雪又不在这,当然由你来决定咯。” 当康原本被疾雪带来修真界就是保护桂云扶的。 按理,他当然义不容辞。 但如今尊上和这个可恶的商人已经恩断义绝,他当然不用再保护他了。 所以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 不字刚落地,他后颈的皮被桂云扶揪起来。 “你你你干嘛,你以为我不敢反抗是吧!” 他没理当康,冲三人淡淡低了下头,转身往台阶下走了几步。 怀青问:“阿葵,可以吗?你不是很喜欢那只猪吗?” 阿葵乖乖点头:“可以。大哥哥,看起来很累。小猪,可以帮他。” “……”怀青一笑,摸摸她的脑袋。 “阿葵真是好孩子,和阿兄不一样。” “和阿兄不一样?” 毕竟他刚才有一瞬间想把当康抢回来,这样,他就永远追不上疾雪了。 周围陆陆续续有从下面爬上来的弟子,好在当康已经被扔进桂云扶的袖子里。 “储灵袋。看到了吗?”他问。 当康很不情愿:“看到了。” “打开。” “打开就打开,但我干嘛要听你的。”他最后倔强了句:“你现在可不是尊上的‘宝贝’了。有什么价值让我这么做。” 他感觉桂云扶的手腕滞迟了一下。 良久,他平静的声音传来:“我已经没有价值了吗?” 当康:? 最后他还是帮桂云扶打开了储灵袋。这地方人来人往,储灵袋那么大一个,很显眼。不过他昨天已经在擂台上输给了尊上,真的还有必要装成有修为的样子吗? 灵力注入,飞行法器攀升至半空,当康吹着凉爽的风安慰自己:就当是为了早点找到尊上。 疾雪是第一个到达山顶的。四个班的长老都很震惊。 “快看看往年最快的人是多久?” “两个时辰三刻钟。” “那她呢?” “正、正好一个时辰!” ?? 真的假的? “你是走上来的对吧?”长老问她。 疾雪道:“我跑上来的。” 长老:?? 你吃什么长大的啊! 供弟子们挑选种子的罐子就在旁边,基本不是黑的就是红的,要么就是棕不拉几的,单独拿出来,长老们还勉强分辨得出哪个是高阶哪个是低阶。 等彻底混在一起,那就两眼抓瞎了。 疾雪站在罐子前看了好一会,不知道是真的在看还是装样子,长老们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时候,她才终于伸手从里边挑出一粒。 “你要这个?之后不能改的啊。” 疾雪点头:“就这个。” 长老又让她领了种田的工具。 没错,因为这个游戏本身除了动作养成解谜要素外,还有一点种田要素。 低阶弟子不能拿宗门灵田里的材料,只能自给自足——自己买种子自己种。 宗门专门分了一片田给新晋弟子们练手,疾雪找到自己的那一小方格灵土,从袋子里摸出铲子。 这玩意在游戏里只需要点下鼠标,真要她实操,其实不怎么拿手。 反正只要把土拨开把种子丢进去就行了吧? 她差不多快弄好的时候,第一批弟子也到了,灵田瞬间热闹起来。 “疾雪——” 庄晓月一来就躺倒在地:“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这不还活着吗。” “下一秒就要死了!” 因为阿葵走到半途走不动了,她和怀青轮流背了她一截,过程太过痛苦,不想再回忆。 怀青的汗水几乎打湿了衣衫,凑过来看时,睫毛上还沾染着汗珠:“你挑的什么种子?” “秘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怀青给她看自己的:“我不懂,随便拿的。” 他运气还行,这是一种三阶灵植的种子,万能药引,很多丹药都要用到。 疾雪又凑过去看阿葵和庄晓月的,发现当康不在她怀里:“猪呢?” 阿葵弱弱道:“借给,大哥哥了。对不起。阿葵,做错了?” “……”疾雪沉默几秒,也不知在想什么:“借就借吧。” 她重新坐回去。 原地休息了一阵后,众弟子才像重新找回魂魄,着手准备种田。 疾雪早就搞完了,也不想在那挡着别人,干脆站起来围着灵田绕了一圈散步。 散着散着,她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他估计对种灵植这事很熟悉,也已经弄完了。疾雪本来想离开的,但桂云扶已经发现她,朝她走过来。 她冷着脸问:“干嘛?” “这个,还你。”他手一抬,当康赶紧从他掌中跳到疾雪怀里。 “尊上,我刚才是怕暴露身份才没收拾他的,下次真的再也不帮他了!” 疾雪拍拍他的猪脑,转身要走。 桂云扶突然轻轻喊她:“疾雪……” “?”她回头。 他看着她,也许是因为看不出她眼中的情绪,手指在身侧攥了又攥也没说出下一句话。 习惯揣摩他人的人,一旦发现自己看不透一个人后,就会变成这样。 疾雪等了他五秒。 在最后一秒的时候,桂云扶终于开口,却是一句突兀的:“午饭……你吃吗?” 午饭?确实要到该吃午饭的时间了。 但疾雪早就辟谷,之前要不是为了陪桂云扶,根本不用吃饭。 “不吃。” 他道:“但你昨晚不是和他们一起吃了晚饭吗?” 她挑眉:“这跟你没关系吧?” 这话像是将桂云扶反问住了,他动了动唇瓣,没说话。 疾雪扭头,衣角被他从后抓住。她拂开他,听见桂云扶低低嘶了一声。 “你这怎么变成这样了?”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看见了他从袖中露出的手腕,一片淤青,很吓人。 “没事,小伤而已。”他把手腕往身后一背。 “这叫小伤?”她道:为什么不上药?” 商人的乾坤袋里应该不缺金疮药。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不答反问:“你是在心疼我吗?” 这回轮到疾雪沉默了。 心疼他? 她还在气头上,干嘛要心疼他? 她不会道歉,也不会内疚。 先不信任她的人明明是他。 “我只会心疼我喜欢的人。为什么要闲得没事去心疼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怀疑我的人?我有病吗?” 疾雪说完迈开脚步,桂云扶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收回手,睫毛缓缓一垂,在眼下投下了点落寞的影子。 回到怀青等人那里,他们已经把自己的种子都种了下去。 每个灵植成熟的时期各有不同,一般高品阶的耗时长点,低品阶的等一等明天就能长出来。 “长老说给我们用的这片灵田灵气含量可高,七天之内肯定能全部收获。”庄晓月道。 怀青小脸发白:“那岂不是还得爬七天的山?” “……你要是能估算出自己灵植的成熟时间,只爬一天也行。” “那谁能知道啊。” 爬了一天山,众人都累了,就算种完了田也聚在旁边没走。虽然是下坡路,但想想还要原路再走一遍山道,弟子们就跟焉了吧唧的茄子一样。 “别躺着了,就这点路都能把你们累成这样,那以后出去游历时该怎么办?” 长老上来赶人。 “快快,这天看着好像要下雨,你们不想下山时脚滑摔死就赶紧的。” 催了三遍,弟子们才慢吞吞站起来往山下走。 疾雪勉强良心大发,把已经完全脱力的阿葵往自己背上一背,替庄晓月和怀青减轻了返程时的负担。 雨来得比想象中快,起初还只是毛毛小雨,等众人走到离山脚还有一小段距离时,哗的演变成了倾盆大雨。 两人一边一个抓着疾雪的胳膊,这才没脚滑地安全到达山下。 “我们快回宿舍吧,好大的雨呀。”庄晓月对她道。 疾雪刚一点头,天空晃过一道白光,随后响起嗡嗡的雷声。 ……雷。 她像是想起什么,往周围一扫,没看见人,拽住一个路过的梅班弟子就问:“人呢?” “什么人?” “商人。”她道:“他跟你们一起下来了的吧?” 梅班弟子想了想:“没有吧,我是最晚下山的,那个时候他好像还在灵田那边。” “你说什么?” 疾雪眉头皱起来。 “他留在那边干嘛?” “这我就不知道了……商人今天本来就有点奇怪……” 怀青道:“没事的,灵田那边有个可以避雨的凉亭,等雨小一点……哎,疾雪!” 没等他说完话,疾雪的人已经三步并两步跨上石阶,转瞬就消失在雨幕之中。 …… 雨很大,越来越大,夹着狂风,好像要把人吹下山似的。 疾雪到达山顶时,衣服湿透,往后撩了一下头发,好让视野里能看清人。 灵田附近……没有。 怀青刚才所说的凉亭里,也没有。 她拔腿从这边跑了另一边的灵田,也没找到。 最后费劲闯进山林里,才终于看见他。 他坐在一棵大树下,浑身湿透,乌黑柔软的发凌乱地散落在肩头,整张脸靠在臂弯里,像是一件漂亮而安静的艺术品。 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生气。 就好像死了一样。 听到疾雪靠近的脚步声,他顿了下,一点一点抬起头。 面帘早就被随便拽下来攥紧在手里,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双漂亮的、微微泛红的眼眸。 那是一种蒙着氤氲的,又黑又深的瞳色。一点光也照不进深处。黑漆漆的。 他的肤色本来就很白,在大雨中,沾染着雨滴,好像透明一样的白。白得没什么真实感。 疾雪上次没有心思看他的脸,这次看清楚了才知道,原来他害怕的时候是这种表情。 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下山?”她面无表情地问。 “……”桂云扶没答话。 “我在问你话。” 桂云扶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张了一下才道:“我,走不动了。” “哈?” 他撇开视线:“上山时用的储灵袋是最后一袋……已经没有剩的了。” 所以,他没下山是因为太累了。 疾雪透了口气,觉得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也是,她明明知道桂云扶的体力差到什么程度。 刚才上山时追上来跟她搭话,就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才对。 “没想到你那么聪明,也有失算的时候。”她嘲讽了一句。 桂云扶低着眼帘,缓慢地眨了下睫毛,好像要挤出水雾似的。 “你是来找我的吗?”他低低地问。 疾雪很不想承认:“算是吧。” “为什么?”他道:“你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她停顿了下,倒没想到会从桂云扶嘴里说出这种话和这种字眼。 “上来。”她无视这句话,转身弯腰:“我背你去凉亭那边避避雨。” 语气还是很冷淡,不含任何感情,桂云扶那么聪明的人也猜不到她此刻的想法。 试探性地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他抿唇闭上眼,从后勾住她的脖子。 明明两个人都湿透了,疾雪的体温却依旧很烫很烫,烫得他眼前有点起雾,胸口的位置也很痛。比昨晚还要痛。 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抠紧了掌心,就算在上边留下了很重的伤痕他也仿佛没有察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1 06:00:14~2022-08-22 18:2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maranta、皮卡喵、417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孩子该吃饭了 80瓶;Ainley 60瓶;Amaranta 30瓶;小证明者 29瓶;声声、今天也没戒掉小说、何以求长生、看书看书看书啦、鱼酥糖 20瓶;牧梦、钦钦、季望、月鸼 10瓶;难知我 7瓶;蛇食梦子、六月七日 5瓶;丽颖的宝贝 4瓶;奇遇 3瓶;云蘭 2瓶;50530772、皮皮的新月、卧云、囫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狂风暴雨。 天际划过闪电, 雷鸣轰隆隆地在乌云中响彻。 疾雪感觉背上的人轻轻颤了一下。 脖子被他搂得很紧。 ……就这么害怕吗? 疾雪加快了脚步,走进凉亭。 估计是很久没人造访,木制长凳多少有点腐朽, 上面还落满了树叶。 疾雪一抬脚,将落叶全部踹下去,转身。 “慢点。” 她把人放下去, 对着他的衣袍施了个烘干诀。虽然她是跑上来的, 但算算时间也用了半个时辰。修士不会感冒发烧,他就不一定了。 “雨这么大, 下不了多久的, 等等吧。”做完这些, 她走到旁边, 跟他那张凳子隔了一段距离坐下。 疏离的态度很明显。 桂云扶盯着脚下的地面, 默默嗯了声。 凉亭内一时只剩下暴雨洗刷山林的声音。 似乎还没有过这种事。 他和疾雪二人独处的空间, 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他不着痕迹地抬了下眼皮,看见疾雪曲起一条腿踩在凳子上,望着外面的风雨。 根本不看他。 咒诀渐渐生效,湿透的衣袍被烘干,僵硬冰冷的身体渐渐找回了一些温度。 但不知为何, 他还是感觉很冷。 “对了。”疾雪像是想起什么, 从凳子上起身来到他面前:“金疮药。你乾坤袋里有吧?” 他不解地抬头。 她解释:“你手腕的伤。” 桂云扶的神色出现了一丝裂纹。 她不太理解他的这种表情。 像是意外,像是困惑, 像是听到了根本没想到会再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 金疮药的罐子跟游戏建模长得一模一样,疾雪没等他动就从他手里抢过来:“袖子,撩上去。” 这下, 桂云扶眼中的情绪更深了。 试探性地慢慢伸手, 她有点粗鲁地抓过他手掌的上半截, 露出那处又青又紫的伤。 之前是不小心打了他,力气也不小,但及时涂药根本不可能演变成这样。 他为什么要放着不管? 她皱着眉揭开盖子,抹了点透明的药膏涂在他手腕上。 估计是因为痛,他手指微微收拢,握紧成拳,但没有动。 等把药膏都涂抹均匀,疾雪放开手。 虽然也可以用治愈诀,但她不想。不然不就显得好像是自己之前做错了在道歉一样吗? 她又再次坐回原来那个位置,离他远远的。 桂云扶盯着自己的手,药膏涂抹过的地方是冰凉的,但刚才被她抓过的手指却好像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很烫。 为什么? 她不是已经不喜欢他了吗。 “你……”桂云扶侧头,试探性地开口:“一会儿,怎么下去?” 疾雪道:“我背你下去。你难道走得动?” “走不动。”他低道。 “那不就得了?” 没等多久,大雨渐渐变小,很快就放了晴。夏日的天气变脸比翻书还快。 桂云扶被疾雪再次背起来的时候,没忍住闭上眼往她颈窝间凑近了一些,脸颊蹭到了她的脖子。这动作很轻,她没有察觉。 不过也许不是没有察觉,是不想回应他。 下山远比上山来得容易,疾雪也没数过了多久,只是嗅着桂云扶身上那股淡淡的草药香,二人一路无话,很快就抵达了山脚。 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弟子们基本都在膳堂。疾雪把人放下地,这里不管离宿舍还是离膳堂都不远:“那就这样。” 一句话也不愿意跟他多说似的,扭头就要走。 “疾雪,你等等。”桂云扶下意识叫了她一声。 她停下脚步回头,等他的下文。 “……要不要,”他停顿了一次,勉强扯起一点唇角的弧度,“一起吃午饭?” 疾雪挑了下眉。 还是没有表情。 “你要跟我说的就只是这个吗?”她问。 “……”桂云扶的笑容一敛,没说话。 她转身走了。 这个时间点,怀青他们多半在膳堂,但疾雪现在谁也不想见。正好,学堂里应该一个人也没有。 “啊,回来了。” 刚走上楼梯,陆鸣之和向晚晴就跟她打了声招呼。两人在莲班门口等了她很久。 “怎么了?” 陆鸣之道:“是这样,你上次不是跟师尊说想休息一两天再尝试打开秘境吗。但不巧,师尊没法在外头等那么久,你也知道天雷的事……师尊派我们来问你,你什么时候能再去风陵谷?” 疾雪当时其实是打算之后再详细问问桂云扶。他说开启秘境需要魔尊之钥和混元珠,谁知道是不是也是在说谎。 但现在这个状况,她怎么可能去问。 她还在气头上。 “你能帮我拖延几天不?”她跟陆鸣之商量:“明天,不,后天。” 陆鸣之不解:“为什么?这两天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向晚晴拿手肘撞了他一下:“后天是吧,行,我去跟师尊说。” “晴儿你干嘛——” “你忘了魔头正在和商人吵架?”向晚晴小声跟他讲:“师尊如此看重那处秘境,如果魔头和商人能想办法把它打开,说不定就能从师尊那里套出有关混元珠的消息。魔头毕竟不完全算是友方,为了保证她不会拿到有用的线索就反水,商人必须也在场。” 陆鸣之懂了:“所以你想给他们时间等他俩和好了再说?但万一真是反目成仇了,哪还谈什么和好……” “我看商人的样子不像。”向晚晴懒得跟他解释:“师兄相信我就是了。” “我当然相信晴儿你了,但根据呢?” “女人的直觉。” “……” 这两人举止亲昵地在面前叽叽咕咕,疾雪看着看着莫名就很心烦:“你们商量完了没?” “商量完了。”向晚晴道:“那就后天。师尊会在老地方等你。” 她点头,但陆鸣之还站着没动:“怎么?” 他摸摸下巴问:“其实从刚来那天我就想问了……魔头,你为什么好像对天罡宗很熟悉的样子?”有点戒备地问:“你该不会从前来过这里吧?” 疾雪道:“来过很奇怪吗?我没堕魔前是修真界的修士。” “啊,也对啊。”陆鸣之问:“那你是哪个宗门的?” 这疾雪怎么可能知道,游戏里根本没交代。 “反正不是天罡宗这样的大宗门,说了你也不知道。” “……”陆鸣之对她目中无人的口吻稍感火大,最终只道:“行吧,应该是我想多了。” 二人告辞离去,疾雪在学堂里闲来无事地小憩了一会,很快,陆陆续续的有弟子回来了。 “他那什么态度!早知道我刚才就该给他两拳!” 庄晓月气冲冲的声音吵醒了疾雪,她从桌子上抬头,怀青三人正好走进学堂。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怀青问她:“商人呢?你找到了?” 疾雪点头,问庄晓月:“谁得罪你了?” 怀青笑道:“还能有谁,柳南呗。” “他有病!”庄晓月气得要死。 细问才知,原来他们刚才在膳堂吃饭,庄晓月不慎被急急匆匆往外走的柳南撞倒,汤汤饭饭洒了一地不说,他居然还嫌她挡道。 庄晓月当然跟他吵起来。 “你们这种NPC,以前还要上赶着巴结我,现在敢这么对我,你等着!”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庄晓月虽然没完全听懂,但事后越想越气。 疾雪愣了一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说以前还要上赶着巴结我……“ “不是,上一句。” 上一句? 庄晓月道:“N什么的……我有点没听懂。” NPC。 虽然她复述得不太清楚,但疾雪耳朵没出问题的话,的确说的是这三个字母。 怎么会? 她问:“姓柳的人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去梅班问问?” 疾雪站起来。 可惜柳南的人根本没在学堂里,问同班的弟子,没人知道他的具体行踪。 “柳南好像上午的时候就没来吧?” “嗯,我没看见他。” “这人最近几天鬼鬼祟祟的……” 疾雪告辞要走,顺便打望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桂云扶也不在。 下午的课就是简单的练剑运气,等到晚上下了课她又去了趟梅班,依旧没看见柳南的人。 算了,等明天一早看他来不来。 翌日,弟子们要上山收获自己的灵植。 灵植都很娇弱,如果不在成熟的当天收获,第二天就没法用。所以摸不清自己到底种的是高阶种子还是低阶种子的弟子们基本都来了。 疾雪为了找柳南,勉强也来了。 但还是没看见他的人。 问梅班的长老,长老表示不知道:“他是柳家的少爷,我也不好怪责。反正不好好修炼,吃亏的是他。” “那商人呢?”她扫了一圈发现他也没来。 “哦,商人跟我告了假的。” “他怎么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啧。这老头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上山的途中,弟子们叫苦连天的,只有怀青兴奋地靠过来:“疾雪,今晚去喝酒吗?” “喝酒?” 他点头:“你昨天走得早不知道。好像是长老们为了不让我们泄气,今晚在宗门搞了个活动,每个班都可以领一坛酒。” “那酒是仙果酿的,味道比普通的好不少。”庄晓月接话:“就在膳堂,四个班一起。长老还要互相比试剑法给我们观摩。” “那岂不是要弄到很晚?”疾雪这么问是因为她酒量不算好。 “也不会很晚吧,就比平时晚一点点。”她抱着她胳膊撒娇:“虽然是自愿参加,但应该有不少人去。我也想去。咱们一起呗。” “我也想喝。”怀青眼睛亮亮的:“自从来了修真界,我就没喝过酒了。” “你个小倌还会喝酒?” “客人请的,不喝白不喝。” 这个状况下喝酒,疾雪脑中不由浮现出四个字:借酒消愁。 “我就喝一点点。”她勉为其难。 转眼间就到了晚上。 爬了一天山的弟子们早就按捺不住,一下课就全跑到膳堂里。 其实喝酒是其次的,这些刚入门的小修累了这么久,需要给他们一个发散疲惫再次振作的场合。 不然很可能就这么折了。 天罡宗在这方面很懂。 四个班离得不远,她往旁一瞥就能看见梅班的桌子。 柳南不在,但桂云扶居然来了。手里捏着个杯盏,露出的一截玉白的手腕上,肿已经消下去。 但他戴着面帘怎么喝酒? “疾雪。”怀青道:“我给你斟一杯吧。” 他站起来,拿酒壶的动作很专业,一看以前就没少干这事。 倒酒的时候,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你尝尝?” 疾雪最怕怀青露出这种眼神,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问她要那天告白的答复似的。 灵果酿成的酒有股很明显的甜味,而且不烈,长老估计也不想看见明天一堆人因为宿醉来不了学堂。 “还行。”跟啤酒差不太多其实。 喝了第一杯,就会有第二杯,马上就有第三杯……几乎是她刚喝完,怀青就给她满上,全程笑意吟吟,看得疾雪心惊胆战。 “商人,喝一杯嘛,难道你不会喝酒?”隔壁传来弟子们渐渐放肆的声音。 “就一杯。” “别一杯啊,多喝点呗,这可是免费的。” “这就开始有醉鬼了?”庄晓月伸长脖子看了眼:“商人还戴着面帘诶,他们不会是想看商人长什么样才趁机劝酒的吧?” 不过也可以理解,她也很好奇。 难道有人可以不好奇的? 怀青是看过桂云扶的脸的,不知哪里生出了对抗心,哼道:“反正长得不如我。” 疾雪:“你可真敢说。” “那怎么?”他看着疾雪:“你觉得商人比我好看?你对商人那种长得媚的脸才有欲望?” 她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旁边庄晓月开始激动:“媚?商人长得很媚吗?你怎么知道的?你看过?” 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 她喝着酒,忽然感到从旁朝自己投来的视线。 她瞥了一眼,是桂云扶正看着自己。 疾雪很不留情,转回头,没理他。 她不知道桂云扶攥着的手又紧了紧。 “哎,商人,别走啊,才一杯!” “不了,我去外面透透风。” 无视弟子们的挽留,桂云扶放下杯盏转身走出膳堂。 “嘁,差那么一点就能看见了。” “真的,你坐那么近都没看见?” “搞什么啊,真没意思。” 疾雪听着听着觉得火大。 往嘴里送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等到她都喝得有点半醉的时候,长老们才姗姗来迟。说实话,就算现在开始展示剑法,多半也没人看得进去。 怀青还在继续给她倒酒,疾雪直觉自己再喝真要醉了,推他的手:“不了,你自己喝吧。” 怀青给她比了个数:“这是几?” “五。你当我傻啊?” “……你怎么还没醉?” “你非要我喝醉干嘛?” 怀青当然不会告诉她,他怕自己如果在她清醒的时候问她要上次的答复也许会被拒绝。 虽然她说不喜欢商人了,但也不一定就会喜欢自己。 要不要再等等? 他道:“最后一杯,你就再喝一杯嘛。” 疾雪没法,又被他灌下去一杯,怀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在震动。 她摸出来,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传讯石。 ……桂云扶之前给她的。 稍微有点不听使唤的手将其启动,画面上没有浮现出问题,只有一个句号。 “……”什么意思?点错了? 她决定当没看见。 又被庄晓月劝了一杯,传讯石又响了。 点开,这次不是句号了,是一串连不太起来的文字。如果不是故意的,那发这段话的人可能意识不大清醒。 她往外面看了眼,只从这个角度看不见桂云扶。 她再次关掉传讯石揣进怀里。 “……呜呜呜,柳南,明天,明天我一定要打你出气。”庄晓月已经喝醉了,趴在桌上哭。 怀青因为一口没喝,倒很精神。 疾雪推掉了他的酒壶:“真不喝了,我酒品不好,喝醉了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 这是实话。 她曾经有一回和同事聚会喝多了,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家的门中间破了个洞。据颤颤巍巍的同事说,是她喝醉了找不到钥匙,硬生生拿拳头锤出来的。 反正自那以后就没人敢灌她酒了。 怀青却把这话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没关系。”他靠近她,吐气如兰:“就算你对我做了什么不可以的事我也不会怪你的。” 疾雪:“我尿急。” 没给怀青反应的机会,她站起来就往外走。 她准备直接回宿舍睡觉,但传讯石又在怀里响个不停。 一边走一边摸出来,这次是让人能看懂的句子了。 三个字。 “想见你” 很难想象桂云扶会在清醒的状态下打出这三个字。 疾雪皱着眉沉着眼睛,看了足足三秒,转身回到膳堂。 膳堂外没有人,她沿着道路找了一圈,最后在一处偏僻的小苑里找到他。 苑子里有桌椅,面帘被搁在旁边,桂云扶正趴在桌子上,身形单薄纤瘦,在漆黑底色中,那身雪白的袍子格外显眼。 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所以那条消息果然是他不怎么清醒的时候发的。 疾雪突然后悔来这里了,自己来了又能怎么样? 她没有弄醒他,转身要走。 但她的右手突然从后被人抓住。 “……你别走。”桂云扶闷闷的声音传来。 “你没睡着?”她回头道:“放开。” 桂云扶没动。 将她的手指抓得紧了点。 疾雪开始烦躁了。 “桂云扶……” “如果我跟你道歉,你就会原谅我吗?” 她一顿,这下没了声音。 桂云扶的手很热,从来不知道他体温还可以这么烫。他慢慢撑着手抬起头,这个动作被他做得有点艰难,虽然面无表情,眼睛却因为醉意有点雾蒙蒙的,疾雪很难不错愕。 因为他的眼圈泛着红。 但现在明明没有下雨。 见她没有回答,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眯,好像下一秒就要被他挤压出一点泪水。 “……你别哭。”她哑着声音,终究抓住他的手,蹲下身擦他的眼泪:“你哭什么。” “我没哭。” “你明明就哭了。” 凑近了才闻到他身上有股酒味,明明刚才只喝了一杯。 疾雪很想叹气。 “不会喝酒就别让那些人灌你,你平时拒绝别人的气势到哪儿去。” 他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睛盯着她那只抓着自己的手。 “只是道歉,不够,对吧?”他声音沙哑:“我知道的。毕竟无论我道多少歉,她也从来没有原谅过我。” 疾雪大概猜得到他嘴里的“她”是在说谁。 “那你觉得我这几天为什么不理你?”她问。 桂云扶道:“因为,秘境里的事,我让你生气了。” “那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抿唇,鼻音很重:“对不起。” 这是最无力而无用的三个字。 桂云扶从以前就深知这一点。 而现在又在重蹈覆辙。 可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别的办法。他甚至不知道疾雪到底在自己身上渴求着什么价值。 “我只是想要一句你的道歉。”疾雪却擦了一滴他的眼泪说:“你只要道歉就够了。” 桂云扶腾地一愣,抬眼看她时,神色有些意外。 “你试探我,我承认,我有点生气。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不信任我这件事,让我很伤心。”疾雪道。 “……你只是想要我的信任?”他有点不信。 “当然了。我不仅想要你的信任,还想成为你最信任的那个人。”她不懂他为什么要露出这么诧异的表情:“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 桂云扶当然不知道。 他不明白自己的信任有什么价值。 他感受着疾雪的体温,那滚烫的温度好像从指尖直直蔓延到他的四肢。他白玉似的耳尖都染上一点热。 “而且,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做法。”尤其是做了那些梦以后。 经历了那样的过去,又有混元珠,又因为她是魔尊。 所以他不敢赌。 “我不是不信任你。”桂云扶眼睛里的水雾更多了,闭合了几下唇才发出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一样:“我是,想要……” 唇一抿,好像又有点说不下去。只有耳尖愈发的红。 疾雪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睛,忽然道:“你主动亲亲我,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大概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个要求,桂云扶微微一怔。 “我在和你说正事。你不要……” “这就是正事。”疾雪蹲下来,仰头看他:“就现在。” 虽然之前亲过好几次,但从来只有疾雪单方面主动。还没有桂云扶主动亲她的。 毕竟要桂云扶主动,有点难。 他沉默的间隙,她也没催,就安静等着。 “无论如何都要亲吗?”他道。 “对。” “……”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攥紧手指,撇开视线:“那,就一下。” “可以。” 桂云扶撑着凳子,一点一点弯腰低头,疾雪没动,他那有点温热的吻就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唇角。 但这怎么够,她的手伸到他脑后,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唇齿间有酒的味道,甘甜甘甜的,而且比平时还要烫。 疾雪站起来,另一只手伸到他腰后掌着他,桂云扶被她亲得声音都融化在喉咙里,只能试探性地缓缓伸手,揽上她的脖子。 松开他让他喘气的时候,疾雪后知后觉酒劲有点上头,仗着酒劲在他耳边吐出一句:“去你宿舍好不好?” 桂云扶又不是不懂情爱。相反,他游历修真界这么多年,见得太多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疾雪厚脸皮地又重复了一遍。 成功看见他神色微愣,这次不止耳尖,脸也有点红。 “…你喝醉了。” “我没醉。”她摸着他的脸喃喃:“我想去,宝贝,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2 18:26:19~2022-08-23 22:5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皮卡喵、4170、钦钦、千年份的狐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KK 202瓶;糯糯喵不想干饭 28瓶;六月七日 20瓶;团子爱吃糖、奇遇、月鸼、钦钦 10瓶;梼杌 8瓶;嘿嘿哈哈吼吼呀呀 7瓶;摸鱼爱吃鱼 6瓶;卧云、达拉达拉 5瓶;花花世界、谁许谁一世 4瓶;乱了夏末蓝了海 3瓶;皮皮的新月、懒猫酣睡、程意 2瓶;喵小乐、略略略、焦糖甜酒味、南微生、囫囵、O.K.、临渊不羡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夜色如墨。 这个时间点, 弟子们都还在膳堂,所以宿舍就静悄悄的。 走在廊下只听得见疾雪和桂云扶两个人的脚步声。 低阶弟子基本都住双人间,但桂云扶和疾雪情况特殊, 所以得到了走廊尽头的唯一一间单人间。 桂云扶打开门让她进去。 疾雪一进去就嗅到淡淡清香味,又有点像是丹炉焚烧后的味道。 “你还在这里炼丹?”她看见桌上放着一尊随身丹炉。 桂云扶嗯了声:“梅班的人基本都是仙家出门,很容易就能讹出钱来。” 懂了, 他到了这里也没忘记商人的本行。 桂云扶的房间跟他这个人差不多。简洁, 简洁得有点太过头,导致没什么生活气息。 点上灯, 室内才亮堂一些, 疾雪发现房间中央居然摆着一面颇大的镜子。 “我屋里怎么就没有。” “你喜欢这种东西?”桂云扶瞥了眼, 他倒觉得这面镜子摆着很占地方。 “你不觉得大大的东西都很酷吗。” “有吗?”他不懂疾雪的审美, 走到镜子前, 发现上面落了点灰尘, 摸出手帕随便擦了擦,将其擦干净。 他擦拭的期间,疾雪就在屋里转来转去。 本以为可以窥到一点桂云扶的隐私。比如这样那样的书之类的。他怎么说也是健全期的男人。 但根本没有。 除了一些装药渣的瓶瓶罐罐,还有他商会的制服,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她问。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这房间看着太没人味儿了, 你要是有什么喜欢的, 我可以改天买一点来装饰在你屋里。” 桂云扶不禁失笑:“你这么关心我的屋子干什么?”他想了想,声音小下去一点:“我挺喜欢花的。” “花?行, 我记住了。” 疾雪已经想好等宗门哪天放假下山去给桂云扶买花了。 “那你呢?”桂云扶眨着眼问她:“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你。” 他无言:“我不是在问你这个。” “那你是在说什么?什么东西都比不上你。这是实话。” 像这类形似情话的话,以前的桂云扶笑笑就当听过了,现在却没法再保持同样的心绪, 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只能沉默。 对话在此刻中断, 室内陷入寂静。 他靠在桌子边, 盯着地面没动。是疾雪凑过去按住他的手,他唇际才深了深。 “看着我。”她道。 他停顿了下,缓缓侧过脸,橙黄的光线照在他半边脸上,勾勒出一种朦胧的美感。她揽住他的腰,凑上去亲了他。但只是蜻蜓点水,很快就从唇挪到削痩光洁的下颌,又吻他雪白细瘦的颈项。 桂云扶仰着脑袋,抓着她衣服的手捏得很紧。 “你在紧张吗?” “才……没有。”他含糊不清道:“倒是你,你真的会吗?” “当然了。” “……”她答得这么自然,他不禁问:“你以前还和其他人干过这种事?” 疾雪:“怎么会。” “真的?” 头顶传来被压低的嗓音,她抬头就看见桂云扶垂着眼皮,湿漉漉的眼睛正不安地注视着自己。 “真的。”她搂着人的腰往自己怀里抱了抱:“我只喜欢你啊。我说我会,是因为我以前在书上学过。” “……你都在书上学什么啊。” 他的注意力就这么被疾雪这话转移了一瞬,腰间的玉带已经被她轻易解开。 没了束缚,衣袍变得松松垮垮,疾雪的手顺着他腰线往上摸进去,比体温要稍微低一点的温度惹得桂云扶不禁颤了下。 “你,别……” “现在说不要我也不会放手。”疾雪的手一边摸一边亲他的下颌:“痛吗?” 她是故意这么问。 明明就知道不可能会痛。 “不痛。”他喘着气回答。 “但不痛的话你怎么喘得这么厉害啊?” “你……” 他咬了唇,把脑袋埋进她肩膀里,不是很想理她。 “你明明吻技那么烂,为什么……” “为什么?”她手没停,故意问:“说完整啊。” 桂云扶是说不出话了,两手抓着她衣服,一个劲地细细喘息。 温热的吐息隔着面料喷洒在她肩膀上,那带着点气音的声音撩得她心里一团火。 已经有点分不清是她的手比较烫还是桂云扶的身体比较烫了。 她看见了那面从进门时就吸引了她注意的大镜子。 “芙芙,换个地方吧。” “……嗯?” 趁桂云扶没反应过来,她把人拉到了那面镜子前。 镜面很干净,因为刚才被他亲手擦拭过,所以几乎没有灰尘,把二人的身姿照得格外清楚。 疾雪衣衫齐整,神色如常。桂云扶却相反,衣服早就被她弄乱,衣角翻起来皱巴巴的,雪白的耳尖到脖颈那一截都染着绯色,靠在她肩上轻轻扇睫毛的样子像只脆弱的小猫。 她哄着人跪坐下来,一边拥着他一边帮他把衣服脱了。桂云扶半推半就的,到底没拒绝。尽管他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本来就不大的空间里,气温不断攀升,有晶莹的汗珠从他额角滑下来,染湿了黑长的眼睫,衬得他秾丽的容颜更加勾人。 疾雪低头亲亲他的眼睛,桂云扶不怎么高兴地推了她一下,但没用力,所以不妨碍疾雪接着亲。他闭着一只眼睛有点勉强地笑道:“你不会……想在这里吧?” 谁知这个笨狗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道:“但那边有床的。” “不要床,床太俗套了。”她毫不害臊地说:“芙芙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怎么会知道自己有多可爱?” 这算什么道理。 他本来想骂一句流氓,疾雪忽然扶着他的腰将他转了个方向,他不得不正对那面镜子。 “放松。宝贝。” 她在身后,一只手伸过来虚虚搂着他的窄腰,顺着他腰际往下,摸到了…… 桂云扶撑在地上的手瞬间攥紧成拳,眼中有氤氲的水雾浮现,身体都有点晃:“别,你、你松开。” 背后来自她的热气笼罩着他的四肢,热得他脑子有点晕晕乎乎的,他抬头看向镜中,青年黑曜石般的眼睛半掩着,眼神在灯火中迷蒙得不像是他自己,雪白的肌肤也变成了一片粉红。 汗珠滴在他削痩单薄的肩膀上,然后滑过紧致的胸膛,最后跌落在身前的地面上,一滴接一滴,很快就沁出一小块水渍。 桂云扶不是不懂男女之事,一般也不会为这种事感到羞耻。 但眼前这样的画面,对他而言还是有些过了。 太过了…… 真的太过了。 “不要了。”他抓住疾雪的手腕阻止她,低着脑袋,胸膛起伏:“真的,别弄了,不要……” 疾雪姑且停住,但手没拿开:“是因为疼吗?” 他眼睛又有点红红的:“我说疼的话你会松手吗?” 她想了想:“那你把舌头伸出来,我考虑一下。” 桂云扶不解其意,为了让她放手,还是照做了。 因为酒劲上来,疾雪现在基本就是醉了,只要她想什么都敢做。 手中一捏,在桂云扶惊得发出声音之前,她含住他的舌尖扼制了他的声音。 桂云扶鸦羽似的浓密眼睫轻轻颤动,红润的唇被津液濡湿,喉结上下一滚,忍不住低低地轻嗯,眼尾眉梢都染上一抹触目惊心的红。 他真的很美。像清冷的雪一样美。 “你刚才说,你不是不信任我。”疾雪舔舐了下他舌头上的那枚舌钉,不怎么清楚地问:“那你现在信任我了吗?” 桂云扶神色一滞,像是在思考什么,没答话。 疾雪的神色立马可怜下去:“原来……” “不是……你别误会。”他抓住她的衣服,想说什么,碍于现在的状况有点说不出来:“这事我之后再跟你说。” “现在不能说吗?为什么?”疾雪苦着脸:“芙芙果然只拿我当工具吧,舒服完了就想丢弃。” “……”他都不知道这笨狗哪来的厚脸皮说这种话:“你再胡说一句试试?” 疾雪不听:“那你给我点保证,不然我没安全感了。” 桂云扶颦起好看的眉梢,眼风如刀似地刮了她一下,可惜因为正沉浸在欢愉中,这一眼不痛不痒,反而软绵绵的很勾人。 疾雪坦然与他对视。 僵持了不到五秒,桂云扶像是明白她绝不可能退步,垂眼啧了声:“那你快点……动。要是弄疼了我你就出去。” “不会的。放心。” 疾雪搂着人的腰,却反手抓过他的手。 桂云扶敏锐地察觉到她要干什么,想把手从她掌中抽回来但力气没她大,轻易就被她摁下去,握住。 “我想看芙芙自己来。”她下一句话更胆大包天。 “你……混蛋。”他有点撑不住了,这已经远远越过了他的羞耻心底线,他忽然想,如果是那个小倌来,大概会很配合疾雪,但自己…… 喝醉了的疾雪没察觉到他脑子里的想法,还挺喜欢听他骂人:“宝贝,再骂一句。” “笨狗。流氓。” “我确实是。” 一旦被疾雪的力量钳制,再想挣脱就很难了,不过她现在一脸醉态还毫无防备,桂云扶其实有一万种办法可以反抗。 他如果真的想的话。 “……疼吗?”疾雪掌着他的手问。 “疼。”刚说完一个字,疾雪就手中用力,他说着谎的唇瓣一颤,眼中缭绕的水气更甚,显得雾蒙蒙。 “真的?看起来不像疼的样子。” “疾雪,”他侧眸瞥她,笑道,“你最好明天酒醒了还记得现在的事。” “我当然会记得,我记忆很好的。” 他实在没有余裕再跟她说话了,可眼睛又不敢抬起来看镜子,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一点也不想知道。 手虽然还被她抓着动作,他的身体却已经整个靠在她身上,脸也撇过去,唯独从黑发中若隐若现的耳朵在镜子里显得格外的红。 疾雪欣赏了一会,在他耳畔道:“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 “你,你稍微……闭下嘴。” “你确定吗?” 话音刚落,桂云扶就突然感到一股烫人的什么东西顺着他的尾椎直直攀升至他头顶,身躯有点不受控制地颤抖,这感觉很奇怪,太过了。 或许是因为有点害怕,桂云扶低头往她怀里凑,刚才用力被她抓住,现在终于被她解放的手也伸过来攥住她的袖子。 疾雪看了眼不禁笑道:“完了,我一会儿要洗衣服了。” “……”桂云扶重重地喘息着,没答这话。 他整个人几乎跨坐在她身上,手臂紧紧揽住她的脖子,疾雪要抬头才能亲到他全是汗的脖颈。 “好了好了。”她拍着桂云扶异常烫人的背脊,等他放松。 也不知这样过去了多久,他的呼吸声小下来,但体温一点也没降。还是很烫。 疾雪摸着摸着就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桂云扶的手明明一直都是冰冰凉凉的。 “芙芙?” 她推了下他的肩膀,桂云扶没动,从黑发下露出的一截侧脸泛着潮红,长长的眼睫早就被泪水浸湿。 疾雪一顿,伸手摸他的额头。 烫。 烫得很吓人。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烫成这样。 疾雪想到他那天淋了很久的雨,第二天还和长老告了大半天的假,刚才在小苑里也是…… 她手一伸,扯过旁边他落在地上的衣袍,抖了抖给他披上:“你生病了怎么不说?” “没事。”他低低地回:“只是有点发热。” “这是有点?”她有点急了,抓住他的腰想把人扶起来:“去床上躺着,我去给你弄点水,先弄干净身体,然后……然后我去把陆鸣之吵起来让他搞点药。” 她让桂云扶躺回床上,转身要走时,他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他睁着眼,瞳孔没什么焦距地望着她。 生病的人会缺乏安全感。 疾雪基本上生病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度过的,所以很了解这种感觉。 “我不走。”她道:“很快就回来。” “……我不懂。”他却自顾自地,沙哑着声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 “这事等你休息好了我再跟你说。”疾雪摸摸他的脸颊,桂云扶一顿,到底还是顺从地点了头。 她赶紧出门去搞热水,顺便来到旁边砰砰敲门把陆鸣之给吵了起来。 陆鸣之睡得很早,睡眼惺忪地开门却看见疾雪:“你干嘛?”他惊讶:“这里可是男弟子的宿舍!”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疾雪一脚踹在门框上让他闭嘴:“有事要让你帮忙。” 陆鸣之:……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3 22:51:47~2022-08-24 17:0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Amaranta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张KK、千年份的狐狸、零食继承者、银河骑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斉之声 80瓶;小萱Z 60瓶;羹羹哼 40瓶;庄儿 32瓶;难知我、冬海、羁绊你 20瓶;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富婆 15瓶;陆唤、莫楠、缀千灯、乱了夏末蓝了海 10瓶;临渊不羡鱼、。Gone 9瓶;程意 6瓶;一只快乐的减肥精、摸鱼爱吃鱼、丽颖的宝贝、奇遇、good 5瓶;长风雁过 3瓶;囫囵、卧云、要请假、春之调音师、奇异的海螺、恍然如见旧溪山、太烦真人、梼杌、4702855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引气入体之后, 修士很少会发烧生病。不过好在天罡宗有外门弟子,所以不缺这类药。 陆鸣之犯着困穿好衣服,领疾雪去丹炉房。 “所以你是来给谁拿退热药的?”他问。 疾雪觉得也没必要瞒陆鸣之, 索性道:“商人。他之前淋了雨,估计是受凉了。” 陆鸣之倒没追究有修为的商人为什么会发烧:“所以你们两个和好了?” 疾雪心道你怎么知道这事,点点头:“算是吧。” “那就好。我看前几天那仗势, 还以为你和商人彻底决裂了呢。” “怎么会, 他可是我的宝贝,我怎么舍得。” 陆鸣之:“……”那你当初还那么漠不关心。 拿了药又让陆鸣之搞了桶热水, 疾雪匆匆赶回宿舍。 桂云扶依旧躺在床上, 半边脸埋进了被子里, 在昏暗的灯光下, 显得苍白脆弱。 疾雪把药瓶放在旁边, 将帕子放在水里浸湿, 抓过桂云扶的一条腿。 他的腿瘦而长,小腿的线条匀称紧致,摸起来的手感软和细腻。 “芙芙。”疾雪叫他:“转过来点,我帮你弄干净。” 桂云扶没睡着,感觉到有异动, 眼睛睁开了些, 因为刚才叫得太久,声音还有点哑:“我自己来。” 他休息了一会, 找回了点理智,只觉这个姿势很奇怪,也不想让疾雪多看。 “别害羞嘛。”疾雪仍抓着他的腿。 “谁害羞了。”他想把腿从她掌中抽回来, 但疾雪的劲不小, 根本没法让她松开, 索性把腿伸过去,在她胸口轻轻一踢,这力道很小,更像是一种勾引,他笑问:“你就这么想占我便宜吗?你可真坏。” 疾雪不上钩:“你忘了自己还生着病了?” “……”她这样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口了,桂云扶躺回去,把手背在眼睛上一盖,催促:“那你快点。” 接下来,二人没了交流,安静的屋内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 疾雪确实是在专心帮他清洗腿间的东西,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动作。但桂云扶闭上眼后,其他方面的感官就格外的清晰。 疾雪才擦了一轮,他就紧紧抿着唇问:“好了没?” “我怕没弄干净,再擦一遍。” “不要。” “听话嘛。不弄干净难受的可是你自己。” 不管桂云扶怎么说,只要疾雪不放手他就不能躲。 擦第二轮的时候,桂云扶雪白的耳尖已经红透了,在心里骂了疾雪不知多少遍。 “好了。”疾雪对他的腹诽毫无察觉,彻底洗干净以后,把帕子丢回桶里,拿过药瓶。 “我还管陆鸣之要了能喝的水。喏。”她把杯子和药丸递到他面前:“要我喂你吗?” “不用。”经历过刚才,桂云扶现在只想跟她保持距离,撑着身子坐起来,避着她的视线,就着水将药丸咽下去。 疾雪道:“那你好好休息,过几天就好了。”接过他手中的杯子放到一边,等桂云扶躺回床上,上去替他把被子盖好以后就准备走了。 这里怎么说也是男弟子的宿舍,而且马上天就要亮了。她现在不走,等会儿就不好出去了。 等等。 这怎么有种偷情的感觉? “疾雪。”转身的时候,桂云扶忽然叫了她一声。和刚才不同,嗓音里已经没了欲情所致的沙哑,显得很平静。 “怎么?” “……”他垂着眼睛不看她,话到了嘴里就是说不出来,最后只淡淡道:“没事。你去吧。” 疾雪点头:“我中午下课了再来看你。” “随意。来不来都行。” 没拒绝就是想让她来。 她已经充分地理解桂云扶的暗语了。 折腾了一晚,天已经蒙蒙亮,疾雪懒得再回宿舍。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没有宿醉的感觉,相反,她亢奋得不得了,甚至还能再出去跑几个圈。 虽然昨晚的出格行为她现在想起来是有点过分,但反正桂云扶又没生气,就当是赚到了。 刚才给他擦身体的时候,她顺便把自己的袖子也洗了,现在天气热,才刚走到学堂衣服就已经彻底干了。 今天大部分弟子的灵植都已经成熟,疾雪为了找柳南,也跟着众人来到灵田山的山脚。 结果,他人又不在。问长老,长老依旧是那三个字——不知道。 这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庄晓月气鼓鼓的:“他要是在,我怎么说也要去骂他几句。” 疾雪问:“他最近是不是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旁边听到她们对话的梅班弟子道:“我听说啊,昨天有人看见柳南往风陵谷的方向去了。” “他去那儿干嘛?” “这我就不知道了。” 疾雪的高阶灵植铁定是没成熟的,她没再跟众人一起上山,跟长老说了句就来了膳堂。 桂云扶昨天晚饭也没吃,现在肯定饿了。 她摸出传讯石发过去一句:“宝贝,喝粥吗?” 考虑到他可能还在睡觉,疾雪把传讯石往怀里一塞,直接跑去打包了份青菜粥。 回来的时候传讯石有动静了。 “好饿。” 不知道为什么,可以想象出他恹恹的脸和不怎么高兴的语气。 好可爱。 她马上回:“我现在过去找你,等着。” 对面很快回了个:“嗯。” 去宿舍的途中,她和陆鸣之二人正好偶遇。 向晚晴提醒她:“今天下了课,不要忘了去风陵谷。师尊在等你。” 疾雪这才想起今天已经是之前跟他们说的“后天”了。 “行。我下午就去。” 到了宿舍,桂云扶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了。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你好点了吗?”疾雪把食盒往桌上一放,伸手摸他的额头:“还是有点烫。你晚上记得再吃一遍药。” “嗯。”桂云扶点头:“晚上我和你一起去。” “什么?” 他瞥她一眼,弯了弯眉眼:“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陆鸣之他们应该催你了吧?秘境。” “……你怎么这都知道?” “因为我比你聪明吧?” 看着疾雪露出有点无语的神色,他这才像高兴了一样轻轻笑起来。 毕竟想起昨晚的事,除了害羞,还有点对疾雪的气。虽然那多半是因为她喝了酒。 “对了,不是饿了吗,你尝尝这粥。”疾雪把食盒揭开,推到他面前。 他拉过椅子坐下,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好吃吗?”疾雪在对面看着他。 他抿唇,有点禁不住她灼热的视线,闷声道:“不难吃。” “那就多吃点,填饱肚子,病就会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没有人再说话,桂云扶一口一口吃着粥,疾雪就在旁边看。 “你怎么把镜子盖起来了?”她打望房间的时候发现那面大镜子被桂云扶拿了块布遮了起来。 桂云扶语气不明地说:“看着碍眼。” “……”疾雪很有自知之明:“对不起,我昨晚有点没收住。” “你知道就好。”为了防止这人下一次也像昨晚那样不收敛,他又补了一句:“没有下次了。” “别啊。”疾雪把这话理解为了不会再跟她亲近,可怜巴巴的:“你昨晚不是还夸我技术好吗。” “谁夸你了。”桂云扶抬眼看她:“你不是喝醉了吗?连这都记得?” 疾雪道:“我记忆力很好的。” “……” “对了。”她想起一件事:“我之前种在灵田里的高阶种子估计再有个两三天就会成熟了。” 桂云扶淡淡哦了声:“是什么种子?” “秘密。”疾雪神秘兮兮的:“不过是给你种的。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桂云扶:? 吃完了粥,也已经过了中午,疾雪该回去接着上课了。 “但你烧还没退,下午真要跟我去秘境吗?”她还是有点心疼。 他道:“已经好多了,没事。而且你也不知道打开秘境的办法吧?” 这倒也是。 桂云扶是上任魔尊的儿子,肯定比她了解。 她只好道:“那你下午多睡会儿,等下课了我来宿舍门口接你。” 说着探过身,捏了把他的手,想把他冰冰凉凉的手给捂热。 他有点不自在,以前还不怎么觉得,现在疾雪的热情太过了像能把人烫到一样,不着痕迹地挣了下没挣脱得了,轻轻撇开视线:“我知道了。你放开。” 要不是时间不早了,她还想抱着人黏黏糊糊一会再去上课。 “那我走了。你真要记得好好休息!” 说完拉开门挥挥手离去。 等人走了,桂云扶透了口气,坐回床上,手在自己脸上贴了贴,感觉到体温比刚才似乎还要烫了一些。 ……都怪那个笨狗。 疾雪一整个下午都有点心不在焉,怀青喊了她好几遍她才回神:“干嘛?” 怀青道:“我看你老是一个人在那儿笑……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疾雪摸摸自己的脸:“我在笑吗?” “……”他叹气:“算了,我是想问你……”顿了下,脸有点红红地嗫嚅:“再过几天就是宗门的休沐日了,你如果有空的话,要不要……” “疾雪!”庄晓月在远处喊道:“快来帮帮,我练剑的时候抽筋了,动不了了!” “你在干什么啊……”疾雪赶紧过去。 想说的话没说完,怀青只能在后面懊恼地跺脚,现在不行的话,那就晚上……晚上她总有空听他说。 很快就到了下课的时候,疾雪用传讯石给桂云扶发了个消息就赶紧走了。 怀青想叫住她都没机会。 他不想把这事拖到明天,想了想,追在后面跟了上去。 疾雪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桂云扶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身长腿长的,就算不怎么优雅的往那一靠也显得很优雅很赏心悦目。 “等久了吗?”她上前抓住他的手。 桂云扶一瞥她的手,没说什么,道:“刚出来。” 额头被她的手覆住,她皱着眉:“但怎么还是有点烫。” “没事。”他躲开她的手:“有一点热而已。我是个男人,你以为我有那么柔弱吗。” “有。相当的有。” 她说完,他忽然一勾唇角,冲她露出个好看的笑:“但不是还有你吗?你会好好照顾我的对吧?” 疾雪估计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直接愣住了。 他这才满意地直起身:“走吧。” 怀青一路追上来,总算看见疾雪,正想出声喊她,旁边突然冒出个商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下意识就躲进了一旁的灌木丛。 然后就看着她抓住他的手,有说有笑地从坡上走下来。 疾雪好像在说:“一下,就一下!我以后做梦都能笑醒。” 是在说什么啊……? 而且,她怎么到现在还缠着商人,就这么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吗。明明知道不会有结果的。 他有点嫉妒又有点苦涩地想着,手在掌心里越掐越紧。 正想走出灌木丛喊她一声,脚才刚跨出去,面前的疾雪忽然抬起一只手。 下一秒,他看见她把商人拉到自己跟前,隔着面帘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而商人,没有拒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4 17:05:26~2022-08-25 21:0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一斉之声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Amaranta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e with you、鱼软骨、应珧、临渊不羡鱼、若初见、千年份的狐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简省、何以求长生 60瓶;六月七日、程意 20瓶;一只快乐的减肥精、清原 18瓶;哇,有条尾巴 12瓶;白娃娃菜、无人之境、运饶、Z、一个仙女 10瓶;松栗奶油、要你命 5瓶;应珧 4瓶;奇遇 3瓶;皮皮的新月、一一一、4702855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就算隔着一道面帘, 他的脸颊依旧柔软,疾雪想再狠狠亲一口,被桂云扶按住:“这是在外面。” “外面又……” “我记得某个人接下来不是要去干正事?” 被这么一说, 疾雪只好放手:“那回来以后再继续。” 桂云扶无语地瞥她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二人很快来到太玄殿门口。疾雪想起柳南被人看见往这个方向来过,跟他提了一嘴:“这人最近奇奇怪怪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会儿要是碰到, 正好抓住他问问。哦对了,他最近是不是没有缠着你了?” 桂云扶摇头。 “那就很怪了, 之前不是天天粘着你, 跟个狗皮膏药一样吗。” 说着说着, 二人进入大殿。玄紫真君正等在殿中, 问候了几句疾雪恢复得怎么样, 便给她打开通往风陵谷的门。 走之前, 疾雪问他:“真君,你有见过一个男弟子到这儿来吗?叫柳南的。” 玄紫真君摇头:“不曾。” 风陵谷不经过太玄殿是进不去的,那他多半只是来这里逛了逛就回去了吧。 这事很快被疾雪抛之脑后:“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问……真君知道秘境里头有什么吗?不会等我打开了突然从里头窜出什么妖兽吧?” 玄紫真君以为她是害怕,笑得两撇胡子都在抖:“放心吧, 不管里头有什么, 反正肯定不会有妖兽。我猜多半是什么宝贝。” “真君怎么这么肯定?” “我认识造出这个秘境的人。”他道:“我了解她。” 说完这意味深长的话,不等疾雪再问, 他将二人赶到了门外。 疾雪回头看着门关了,一边跟桂云扶说:“看来你母亲跟玄紫真君曾经有过交情这事是真的。” “……我母亲?”桂云扶挑眉。 啊。说漏嘴了。 她赶紧道:“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我做过一些奇怪的梦。最近一次记得特别清楚, 梦里有小时候的你, 还有上任魔尊。” 她生怕桂云扶会因为自己的过去被人随便窥探生气。毕竟他本来就不愿意提及这些。 “你别生气, 我做这个梦的时候我俩还在吵架,我就忘记跟你说了。” “没事。”桂云扶语气如常:“我本来也打算打开秘境后告诉你的。” “真的?你之前不是还说要等我们关系好一点再告诉我吗?” 他轻笑了声:“我们现在关系不好吗?” 疾雪被这句话击得直接大脑宕机,浑身都热,简直想扑上去亲他一口。 桂云扶像看穿她的意图,几步走到她前面去:“快点。” 洞窟里跟之前一样,昏暗潮湿,阴风阵阵的。 之前玄紫真君给她的纸条她还留着,循着图中的方位,很快就来到了洞窟内部。 “这就是法阵?”疾雪上前查看。 不知放了多久,已经有些斑驳,但仍旧是一张大得离谱的阵法图。 这么大的仗势,要说里面封印着什么魔神她都信。 “所以你还没告诉我,打开秘境到底需要是什么?”疾雪问。 桂云扶站到法阵中央,拿鞋尖点了点法阵中央的一块奇异花纹:“上次说需要混元珠是我骗的。你把魔尊之钥放置到这里。我如果没算错……秘境应该就会打开。” 疾雪道:“那这意思,这秘境岂不是上任魔尊留给我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她的话,留下什么东西都不奇怪。”桂云扶语气淡淡的:“毕竟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疾雪点点头:“反正,现在不打开的话什么都不知道,试试吧。” 她走到法阵中央,伸手召出钥匙,桂云扶在旁边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道:“你就不怕这次又是我设的局吗?” “怎么会。你不会干这么没意义的事。”疾雪看他,是一副笃定的口吻:“上一回你不就已经得出结论了吗?” “……”他双眼一弯:“你就这么相信我?” “当然。你可是我的宝贝。”疾雪道:“要是你也能同样的相信我,那就最好不过了。” 相信她。 桂云扶眼神一暗,没发出声音。 好在疾雪也没在意,慢慢控制着钥匙挪动到中央的花纹中。 瞬间,她感到一股瘴气顺着法阵穿透进她的识海,那瘴气的势头极猛,像是残存在此处上百年的怨念。额角的青筋开始不受控地腾腾直跳,有什么东西像是要占据她识海似地扩散。 …… 【……隐藏路线完成进度99%】 【正在准备传送……】 随着法阵的光芒,面前的两块巨石有了反应,缓慢地、沉重地往两边移动。 那竟是一扇门。 通往秘境的门。 桂云扶的手扶住她:“没事吧?” 她擦了把汗:“进去看看先。” “你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改天……” “没事。”她虽然头昏脑涨的,但没有什么痛感,这估计就是魔尊之钥的影响而已,安慰他:“而且这不是你一直想要打开的秘境吗。要是在这里线索断了,可能就永远没法摘除混元珠了。” 桂云扶也知道只能眼下只有这一次机会,轻轻颔首:“那就进去看看吧。” 他搀着疾雪,走进两块巨石之中。 秘境里比她想象中的阳光充足,简直和外面的洞窟不是同一个世界。 这里有花、有草、有小溪和鸟雀,虽然是被人捏造出来的幻境,但依旧美好得不禁让人炫目。 这是上任魔尊造出来的地方?她还以为会是更险恶的地方。 桂云扶估计也有点意外,望着远处的景色,疾雪听见他低低哂笑了声:“真可笑。” “这地方是有点出乎我意料……但我好像没看见哪里有宝贝。”疾雪往前走了几步,脚下的泥土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真得有点过头了。 “你知道些什么吗?”她问。 桂云扶摇头:“诸怀是她最信任的魔将,但他也就知道开启秘境的办法。以她多疑的性格,不会把藏宝的地方也告诉别人。” 疾雪“哦”了声,没什么恶意地感叹了句:“怪不得你和上任魔尊是母子。” 桂云扶一顿,语气不明地笑问:“你不喜欢吗?” “喜欢。”她抓住他的手:“当然。只喜欢你一个!” 就这么说这话的间隙,二人把这块不大的秘境从里到外都找了一遍。 一无所获。 依这游戏的尿性,疾雪知道,这多半又得解密了。 她在四面墙上找了找,果然找到有一面墙上浮现出了一处怪异的符文。像是图案,又是文字,反正疾雪看不懂。 她问桂云扶,他看了一眼只说:“别的地方应该还有同样的东西,找齐再说。” 看来他知道点什么。 疾雪虽然现在心脏像要被挤爆了一样呼吸不畅,但为了赶紧完事,还是在秘境里不停翻翻找找。 一处。两处。三处。 她陆续找到了很多不一样的符文,桂云扶逐一端详着,神色越来越沉。 【……传送功能加载完成】 【5、4……】 虽然桂云扶像是认得这些符文的样子,但疾雪目前有点顾不得问他,她现在像是躯体要和魂魄分割了一样,头痛胸口闷,眼前也是一片花白。 桂云扶并未察觉,仍盯着地上的符文:“还不够,应该还有一两处,你再找……” 咚。 原本站着的疾雪忽然朝他倒过来。他一顿,伸手去扶。 然而搀住的这具躯体却像被抽离了所有力气一般,宛如死尸。 “疾雪?”他皱眉,搀着她蹲下来,叫了她几声,然而疾雪没有回应。 他直觉不对,低头看她的脸。 疾雪的眼睛是睁着的,但瞳孔没有焦距,没有光,浑浊黑暗,不像是个活人的眼神。 再摸她的手,一片冰冷,桂云扶从未在她身上感受到过这么低的体温。 他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摸出万灵丹的瓶子,往她嘴里喂了一颗。要是疾雪本人还在这里,大概会很惊讶这么一粒价值十万灵石的东西他说用就用。 游戏设定就是如此。 没有什么病是万灵丹治不好的。甚至突破失败被天雷劈成两半都可以靠这个长出另一半身体。 但是,疾雪没有变化。 仍旧像个没有神魂和意识的傀儡一样靠在他怀里。 桂云扶的声音开始变得有点轻:“疾雪?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 简直就像死了一样。 可他刚才已经探过她的鼻息,她的脉络,都是有生命迹象的。 为什么? 是这个秘境导致的? 桂云扶没工夫管那些符文了,架起疾雪的胳膊,离开了秘境。 洞窟外,魔尊之钥还被放置在法阵上,他把它取下来,钥匙很自然地回到了疾雪体内。而那块巨石也重新归位。 但她仍旧没有恢复正常的迹象。 他要再摸第二颗万灵丹出来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脚步声。 “真君,我跟你保证!我真的看见了!” 从阴影中现身的是玄紫真君……还有柳南。 柳南脸上没有了那种谄媚讨好,双眼泛着光,看见他像看见了什么猎物般地,指着他嚷道:“混元珠在商人身上。我那天躲在村子的牛棚里听见那个魔将就是这么说的!他说混元珠就是商人!” 玄紫真君摸着胡子,语气哪里还有随和:“商人,他说的话属实吗?你明明是商会的,但却有混元珠?” 桂云扶大概理解现在的状况了。看来他当初让柳南替自己跑腿是个错误的决定。他还是低估这个小修了。 “你怎么会知道混元珠?”他不答玄紫真君的话,而是问柳南。 柳南心道那当然是因为我玩过游戏了:“你这种傻子NPC,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转头对玄紫真君道:“真君,我之前跟你谈好条件的。我替你找到混元珠,你就要让我也当当天罡宗的长老。” 玄紫真君:“当然,只要你能兑现承诺。” “可以可以!”柳南上前凑到桂云扶面前:“商人,有真君在,你不想受伤还是别反抗的好。不介意让我搜搜身吧?” 桂云扶心里讥诮了一声,淡淡颔首,示意他上前。 柳南在他身上到处搜,没在袖子里藏着,肯定就在乾坤袋里。 但乾坤袋里东西太多,没有上千也有上万,一时半会儿翻不完。他索性直接把乾坤袋拿走:“你的包袱,我要拿回去让真君检查。你在这段期间就在天罡宗好好待着吧。别想逃出去,我们已经把山门关周遭都设下了法阵。” “无妨。”桂云扶自始自终都表现得很平静,让玄紫真君不由怀疑,会不会是柳南搞错了? “玄紫真君,你做下这种事,我可以认为你是打算和道天商会为敌了吧?”桂云扶添了一句。 再厉害再了不起的宗门,也不会想要和商会为敌。那相当于自断生路。毕竟如果没有资源补给,各项发展就会落后其他宗门十多倍。 在修真界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弱小的宗门就只能等死。 “你一个小小商人,还能影响整个商会了?”他笑了笑,有点不屑。 “我不是‘小小商人’。”桂云扶抬头看他:“我没告诉过你吗?道天商会本就是我的东西。真君如果不信,大可试试。” 玄紫真君一愣。 的确,道天商会的头头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名字乃至长什么模样都无人可知。 “你以为我会上当?”他脸色有点不好看:“你和疾雪到底有没有打开秘境?” 法阵早就被他恢复成了原样,没人知道秘境曾经被打开过。 这是桂云扶的一张底牌,他当然不会在这里亮出来,不置可否地笑道:“谁知道呢?我记性不好,忘了。倒是真君你,我知道你为了得到混元珠正心切,但很遗憾,柳南在骗你。乾坤袋里什么都不会有。我也不怕你搜。” “明日,记得把它完好无损地归还于我,里头少了一样东西都不行。不照做的话,我会考虑让商人们停止和天罡宗的一切交易。” 他搀着疾雪要走,玄紫真君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得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像是想起什么,他回头问柳南:“她会变成这样,不是你搞的鬼吧?” 柳南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也不怎么关心他和疾雪如何了。闻言摇头:“不知道啊,我这是第一次进来。” “……”他不再回话,转身离去。 疾雪的身体越来越冷了,冷得他就算只是搀扶着也能感觉得到,第二颗万灵丹一直被他攥在手里,柳南没发现。 “如果还是不起作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喃喃着,看了疾雪一眼,她低垂着脑袋,没有看自己。 扶着疾雪往石壁上一靠,他将第二颗万灵丹喂进她嘴里。 结果还是一样。她毫无反应。 “疾雪。”他抓着她的手唤了一声。 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洞窟内,很快就消弭在远方。 就像从一开始这里就没有存在过她这个人一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5 21:07:43~2022-08-26 23:5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临渊不羡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望、牧梦、六月七日、卡卡西 20瓶;予城 18瓶;jiojio冷、长情 10瓶;糯糯喵不想干饭 5瓶;姜茶、不好 4瓶;Mia 2瓶;皮皮的新月、花先生、恍然如见旧溪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疾雪变成了这样的状态, 桂云扶只能先把她搀回自己的宿舍。 好在回来时夜已深,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 屋内黑漆漆的,他随意点上灯, 让疾雪坐到椅子上。她虽然没有意识,但又不完全是个死物。扶着她走,她也能自己挪动双腿。桂云扶试着给她倒了杯水, 她也能抬手端住。 但眼神仍旧浑浊无光, 这些动作似乎只是这具躯壳的本能反应。 他慢慢在榻边坐下,注视着疾雪。 黑眸中不知含着什么复杂的情绪, 在昏黄的光线里显得瞳仁又深又暗。 不知这样过去多久, 桂云扶撑着床边站起身, 因为姿势一直没变过, 腿有点麻了, 他脱掉自己的外袍, 披在疾雪身上盖住她。 手在这时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脖子,冷得吓人。 但没事。 还有脉搏。 她还活着。 他躺回榻上,微微蜷缩起身体,面朝着疾雪这边,阖上了眼。 …… 翌日。 莲班照常晨练, 但有一个人缺席。 疾雪。 怀青因为昨天的事还在闷闷不乐, 庄晓月问他疾雪怎么没来,他也爱答不理的。 疾雪来不来跟他有什么关系, 想也知道是跟那个商人厮混到很晚,所以今天才没起得来。 一会儿她来了…… 她来了又能怎么样?他难道还要像以前那样冲她发脾气吗?那不是更会把她越推越远? 算了,还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吧。只要她还没拒绝, 自己说不定就还有希望呢? 他笑着想着, 心情又好起来了那么一点。 但很快, 让他心情急转直下的人物出现了。 他们原本是一个班占据了修炼场最里边的地头,跟梅班离得最远,中间还隔了两个班。 梅班的人怎么也不可能跑到他们这边来。 但当身姿颀长如玉的人影堂而皇之地出现时,他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商人,有什么事?”长老上前问他。 桂云扶不答,眼神淡淡在人群中一扫,定格在阿葵身上,手指一抬:“过来。” 阿葵并不怎么怕桂云扶。她还记得当初在客栈,这个大哥哥把玩偶借给她玩过。 “没事的,阿兄。”她拍拍下意识抓住自己的怀青,小跑着来到桂云扶面前:“大哥哥,怎么了?” “有事找你。跟我来。”他没多做说明,转身朝修炼场的树荫一角走去。阿葵紧随其后。 差不多远离了众人的视野后,他转身问阿葵:“猪在你身上吧?” 阿葵点点头,摸出当康递到他面前。 当康一看到他就觉得这人肯定没好事:“我这回不会再帮你了!” “不是帮我。”桂云扶口吻严肃:“疾雪出事了。” “你说什么?!” 阿葵重新回到班里,怀青赶紧牵住她的手问:“他没欺负你吧?” 阿葵摇头:“大哥哥,是好人。怎么会,欺负我?” 怀青:“……我倒没觉得他有多好。不过他叫你过去是干什么?” “小猪,被要去了。” 那只猪?怀青记得那是疾雪的东西。不仅擅人言还有神智,不是灵宠就是妖兽那一类的东西。桂云扶特意过来就为了把它要去?他想干嘛? “怀青——这都中午了,疾雪还没起床吗?长老刚才说等她来了要罚她蹲一个时辰马步诶。”庄晓月拿着剑跑过来。 怀青道:“我又不是她什么人,我怎么会知道。” “那商人应该知道吧?哎呀!刚才就应该问问他的。他人呢?已经走了?” 怀青虽然不想搭理桂云扶,但也是想见疾雪的,笑吟吟地道:“那一会儿下课了我们一起去找他,他肯定知道疾雪在哪儿。” 转眼就到了中午,怀青三人来到梅班找桂云扶,然而他人并不在。 问了同班的弟子,只说看见他往膳堂的方向去了。 难道已经和疾雪去吃饭了? 疾雪这人一和商人好上,连课都不来上了不成? 怀青刚刚好转的心情又被不可言说的苦涩取代。 最后他们并没在膳堂里找到桂云扶,而是在膳堂旁边一个很隐蔽的小苑里找到了他。 他坐在凉亭里,石桌上放着一盏茶具。 不过因为离得远,看不到坐在凉亭里边的人。 怀青笃定疾雪在那里,快步上前。 “不行……尊上的身体的确没什么异常。” 他一走近,当康的声音就顺着风传入耳中。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见商人的手露在衣袍之外,一根一根,缓缓攥紧成拳。 “你确定吗?”他用清清淡淡的嗓音问。 当康此时已经化出魔将姿态,盘腿坐在椅子上,巨大的手掌对着疾雪的身体:“没有被灵力侵蚀,瘴气也还没有用尽。凭我现在的修为,确实感觉不到尊上哪里有问题。” “……是吗。”桂云扶道。 怀青直觉不太对,走进凉亭,看见疾雪明明正好端端坐在二人之间。 但……似乎样子有点奇怪。没有平时的活力。他说不太上来。 “疾雪。”他无视商人和当康,叫了她一声, 庄晓月也上前抱住她的胳膊:“疾雪,你怎么上午不来上课,是不是不想和我吃饭了!” 要是往常的疾雪,此刻一定会敷衍地回应几句——“没有,睡过头了”或者“你们怎么找到这来的?” 但这些都没有。 他们的声音落下去,周遭只剩风声。疾雪像一个傀儡般,低头端着茶盅,毫无反应。 庄晓月皱眉,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疾雪?” “她不会回答你的。”桂云扶在旁边静静地道。 怀青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他道:“她现在没有意识,除了神魂还在体内,约莫就是个死人。” “……”怀青愣了愣,笑道:“这是什么玩笑吗?” “我一般不开玩笑。” 当康也道:“我也不清楚怎么会这样,但我刚才用神识探过尊上的识海,里边什么也没有。要说她是个死人……的确,除了还能动能吸气,跟死人没区别。”他抱着臂,心态很乐观:“但没事,这可是尊上,尊上怎么可能会死呢?这一定是尊上的计策!到时候她肯定王者归来,你们就放心好了。” 除了这个傻子魔将以外,在场众人都渐渐意识到情况好像真的不太妙。 怀青有点急了:“疾雪。”他冲到疾雪旁边,抓她的手,然而触感一片冰冷,根本不像是正常人的体温。“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扭头问桂云扶:“昨天晚上都还好好的!” 桂云扶:“昨天晚上?” 他连忙抿唇,欲盖弥彰地道:“反正,我昨晚偶然看见过她的,她那时都还好好的。”语气不善道:“而且她那时好像是跟你在一起的,不会是你对她做了什么吧?” 当康一听来劲了:“真的假的,商人?是你害我们尊上变成这样的?” 怀青和庄晓月或许不敢对桂云扶怎么样,当康可是敢的。 他鼓起浑身的肌肉,腾地站起来,巨大的身形几乎要把小凉亭给顶穿。 “不是我。”桂云扶语气如常:“我没有理由这么做。” “理、理由?”当康的脑子就不适合想问题,琢磨了半晌,挠着头坐回去:“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理由。但是,算了。我觉得你事到如今也不会害尊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是我的直觉!” 众人意见不合,状况也陷入僵局。 桂云扶没工夫搭理怀青,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站起身时,怀青拦住他:“疾雪是不是因为你才变成那样的?”他紧紧拧着眉梢,嘴唇都在抖,看得出来他在难过。 但桂云扶无动于衷。 “让开。” “我不。除非,除非你告诉我你有办法治好她。” 桂云扶道:“很遗憾,我暂时还没有。” “你没有?”怀青道:“你不是商人吗?不是说商人的乾坤袋里有各种治百病的神丹吗?我知道商人都重利,我也重利,我可喜欢钱了。但如果是我,我就是赔本也要救她。” 他第一次把这么明晃晃的敌意对向桂云扶,眼睛里像有火焰在闪烁。 桂云扶淡淡笑了:“那要是赔本也救不了呢?” 不理会微愣的怀青,他架着疾雪的胳膊离开了凉亭。 如今,两颗万灵丹喂下去,毫无成效。就算再找天罡宗的医修也无济于事。 让玄紫真君或者载阳帮忙,疾雪体内的瘴气必定会被感知,到那时不管有没有秘境那张底牌,他们都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怎么办? 桂云扶此生少有这种疑问。他极少会真的感到束手无策。 逃出地下室时没有。混进商会渐渐在商会内部手眼通天时,也没有。甚至耗费上百年就为了掉包魔殿里的补灵丹时,同样没有。 一切都如他计划中那样进行。他算到第一步,一定也能算到最后那一步。 但…… 他侧眸瞥了眼身旁的疾雪。 那双往常只会倒映着他身影的瞳仁此刻一片虚无。很不像是她。 下午,又是一批弟子该上灵田山了。莲班的人都在讨论,谁替疾雪上去收她的灵植。今天是最后一天,再高阶的灵植也该成熟了。 但要爬那么高的山道,当然谁也不愿意。 桂云扶路过听了一嘴,忽然想起之前疾雪之前说的。 “那是给你种的。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那时其实并不如何在意,现在她成了这样,他可笑地反而有些想知道了。 跟莲班的弟子说了声自己会去取,他回头找了当康。 索性上次那个飞天法器还在他那放着,他发动灵力,桂云扶踩在上边,很快到了灵田山山顶。 因为是最后一天,几乎看不见别的弟子。正片灵田空荡荡的,倒显出几分寂寥。 疾雪的那一格灵田格外显眼,就算在十几米开外,桂云扶的眼睛还是不慎被七彩的光闪了一下。 他慢慢走近蹲下,当康搀着疾雪也凑过来看。 “这灵植,魔域好像没有。真好看!还会发光。” 桂云扶没答话。 目光停顿在那株灵植上,一停就停了好久。 直到当康喊他,他才忽然开口,可是声音一下子变得有些哑:“你知道这灵植有什么功效吗?” 当康摇摇头。 桂云扶一点一点往前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攥住灵植根部,轻轻往上一拔。没有一丝泥土的灵植摊在他白皙的手心里。 “……这是加强体能的灵草。”他笑了笑,可惜笑得不好看,嘴角只扯起了点自嘲的弧度:“她那天在山顶挑了半天,就为了给我种这个。” “明明那个时候还在和我吵架……你说她是不是很蠢?” 当康底气不足地辩驳:“尊、尊上才不蠢呢。” 桂云扶不答。 注视着手中华光异彩的灵植,声音很低,很沉,近乎于自言自语。 “你不是说了我可以相信你的吗。” 他咬唇。 “骗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6 23:59:31~2022-08-27 22:5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未茗 2个;银河骑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zHai、六月七日 20瓶;唯愿一念斩红尘、自有明月照山河.、哭惹、pkapka 10瓶;卡卡 9瓶;皮皮颗粒特、丽颖的宝贝、卧云、糯糯喵不想干饭、无人之境 5瓶;里希特 3瓶;太烦真人、56691873、LarkV、一一一、要请假、奇异的海螺、皮皮的新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混沌的意识中, 疾雪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 面前是一把华贵的藤椅,藤椅上坐着一个优雅的女人。 她和女人面对面。 女人问道:“你是魔尊吗?” 疾雪皱皱眉:“我不是。” “那你是谁?” “我?我是个黑客。主要是帮组织办事,有时候也接私活赚点外快。” 女人摇头:“不, 你是魔尊。” “……”疾雪:“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女人神秘一笑:“看来你的意识还不清醒,那我下次再来。” 话音落地,疾雪眼前闪过一阵刺眼的白光。 下一秒, 她睁开疲倦的眼皮从床上醒来。 估计是昨晚睡觉忘了, 卧室的吊灯还开着,整个房间笼罩着淡黄的光晕, 窗帘敞开了一丝缝, 从缝隙中倾斜进来一缕艳阳。 ……什么啊, 是梦啊。 疾雪挠挠头发, 从床上下来, 只觉得头重脚轻, 四肢乏力。大概是睡太久了。 一看手机,也不久啊,凌晨四点睡,下午两点起,是她一直以来的作息时间。 她去厨房冲了杯速溶咖啡, 往电脑桌前一坐, 打开电脑照常开始工作。 但还没等她看完文件,右下角的聊天软件就弹个不停。 她点开, 是同事发来的一条:“你怎么没反应?” 疾雪喝了口咖啡,顺手回了个“?”。 对面立刻也回了个“?”。 同事:自己去看论坛。 同事一直跟她在玩同一个游戏,所以她说的论坛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一个。 疾雪心想最近官方又没什么大动作, 能有什么好看的, 一边慢慢悠悠点开了论坛。 一进去, 直接一栋高亮楼摆在首页第一位。 这种讨论度极高的贴,基本不是吵架就是关于陆鸣之和向晚晴的。疾雪都懒得看。 她这次同样也只晃了一眼就准备往下翻,但“商人”二字突然被她余光瞥到。 她停下来,定睛一看。 那栋高亮楼的标题居然是:【官方必须给商人一个好结局!!商人,呜呜呜,我的商人,商人!!!!】 疾雪:…… 疾雪:? 她差点以为这帖子是她梦游的时候发的了。但疾雪除了发攻略,一般不在论坛发帖。 而且,好结局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有坏结局了?商人不是根本连结局都没有? 她鼠标一摁,点进去,只见贴主的主楼比标题还要癫狂:【商人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自保而已,他做错什么了吗?混元珠难道是他自愿想要的吗?他是被逼的!他是无辜的!他是受害者!受害者想保护自己有什么错!凭什么要为了所谓的修真界牺牲他啊!这根本就不是正义!根本就不是大道!官方这么写剧本是脑子吃屎了吧???恶心死我了!】 二楼:【呜呜呜我看商人被捆在阵法里那段剧情的时候哭了一卷卫生纸,他为什么非得是这种命运不可啊!错的明明是陆鸣之他们啊!】 三楼:【也不能怪少主吧……上头有个师尊,下头又是扯修真界大旗的,他也没办法啊……不过这波剧情以后,我是对他喜欢不起来了】 四楼:【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官方表面在写陆鸣之,实际上商人才是真主角?后期突入主线以后所有剧情都是围绕着他的】 五楼:【那商人不就更惨了??真主角只配一个BE??为了什么?就为了虐得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他?官方怎么还没死啊,我要去ste○m上给他们打差评!】 疾雪的眼前忽然恍惚,脑中闪过电流般的刺痛,她咬着牙,挣扎着打字给同事:“论坛在说什么?商人什么时候成真主角了?出DLC了?” 同事:????你没事吧?你不都全通了好几遍游戏了吗? 疾雪:对啊。 同事:那你还问什么?这游戏后半段的剧情基本就是在钦定商人是真主角吧。 疾雪:?? 疾雪:这游戏的后半段剧情不是在探讨陆鸣之对善与伪善的理解吗? 同事:…… 同事:你是不是没睡醒啊?游戏里哪有这种剧情? 同事:算了,你不信自己打开游戏看!我要接着改代码了。 疾雪拍拍脑袋想忍住那股痛感,马上启动了游戏。 她要没记错,自己最新的一个存档是存在陆鸣之要去杀魔头那里。 点开,果然,存档还在。 这次她没直接奔着魔头去了,而是折返回去看商人。商人就在刚才找他买东西的山坡上。 可她赶到时,那里空无一人。 商人也没跟在他们后面。 她之前不是选了邀请商人同行的选项吗? 疾雪试图跟向晚晴对话,然而向晚晴只会说一句“师兄,马上就是最终决战了,你准备好了吗?” 这里因为是决战地图,所以没法再传送回以前的地图。疾雪决定按着流程直接去杀魔头,也许能从中找出什么线索。 她到达魔头躲藏的洞窟,伤痕累累的魔头站起来想要做出最后的抵抗。 然而当然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就在疾雪要在最后给她致命一击时,陆鸣之头顶忽然浮现出一行文字:“持有混元珠的商人已经快死了,魔域再不可能崛起,真的有必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吗?这是师尊的命令没错……但,我觉得这样并不能算是善。” 在疾雪懵逼哪儿来的这种剧情的时候,画面上多出两个选项。 1.放过她 2.杀掉她 “……我睡迷糊了?”疾雪眯起眼,看着屏幕有点怀疑人生:“我不记得有这种剧情啊?” 她在这游戏上耗时三百多个小时,通关了N个周目。她100%确信,没有这种剧情。 切出游戏,打开和同事的聊天框。 疾雪:?????? 同事:你又怎么了? 疾雪:不是,你不觉得奇怪吗? 同事:哪儿奇怪了? 疾雪:商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戏份? 同事:因为商人是真主角啊。还是个结局必死的悲惨真主角。 疾雪愣住了。 缓缓转动皮椅,看向了身后巨大的展示架。商人的手办还是原封不动地搁在玻璃窗里。 她记得所有的游戏剧情。记得自己在这里喝着啤酒对着商人的手办说“总有一天,我来让你做这个故事的主角”。甚至记得自己为了给低人气的商人撑场面买了好多箱CD。 而现在,自己还什么都没做,他就莫名其妙成了主角。 人气投票也…… 对了,人气投票。 这是唯一能证明她记忆正常的东西。 网址之前就被她收藏了,她极快地在一堆标签里找到它,光标悬停在上边,吸了口气,点击。 先被加载出来的是仙气飘飘的背景,然后才是投票结果。 只见第一名,优雅站立在金色边框中的,不是陆鸣之。 ——商人。 疾雪盯着那过分耀眼的两个字,身体都僵硬了。 旁边还有商人的感谢词:“你真的还是要选我吗?真的?谢谢你,我很高兴。” ……真的假的? 怎么可能? 商人是第一名? 而且票数还直接碾压了第二名的陆鸣之不知道几倍。 她在做梦吗? 疾雪啪地倒回椅背上,说是开心兴奋,不如说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复杂的心态中。 这就很像你在自己家的一块小地盘上开心吃着蛋糕,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群人闯进你家围着你说你这蛋糕确实好吃快分我一块,明明这些人在此之前对蛋糕不屑一顾。 她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可能脑子生病了。所以才看见了这种和记忆不符的幻觉。 毕竟平时的工作强度很高,大半夜都还在改代码。 疾雪打开手机,考虑了半天,给自己挂了个神经内科的号。 疾雪:BOSS,明天我请假去看医生。 BOSS:?工作呢 疾雪:看完回来做,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BOSS:…… 为了把刚才经受的一切抛之脑后,疾雪忍着头痛开始认真工作。 等到晚上,她早早下班,吃了止痛药躺回床上,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医院。 闭着眼睛还在琢磨:商人明明就没有所谓的结局。如果最终的下场只有死的话,那他最好就一直做个路人,永远不要有结局。起码那样他还能活着。 希望明天医生能说她脑子正常吧,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来证明自己的记忆才是对的。 疾雪不知道,在她入睡后,一道人类无法感知的频率音正在头顶静静响起。 【……玩家欲望任务达成:让商人成为游戏的主角】 【传送副作用:一定的记忆丧失】 【正在紧急修复记忆……】 【修复完成进度:75%】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7 22:54:28~2022-08-28 02:0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17943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银川 16瓶;多肉葡萄糖 12瓶;缀千灯、卧云 10瓶;程意 6瓶;乱了夏末蓝了海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第二天, 疾雪起了个大早开车去医院。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打开手机一刷论坛,昨天那栋高楼依旧摆在首页。足以说明这并不是做梦。 她之后又陆陆续续刷了各种APP,不管是哪一个, 商人的tag里都热闹非凡。与他相比,陆鸣之倒更像个配角了。 除此之外,还有铺天盖地求制作组重写商人剧情线的、骂制作组主线喧宾夺主的、为商人激情落泪的…… 一刷新就是好几条一秒之前的。 疾雪这辈子没见过这种仗势, 照理说, 她这种冷门单推本来应该高兴,但没有, 只有烦躁, 把手机往旁边一扔, 不想再看。 【……记忆修复完成进度:85%】 她预约的私立医院, 人不多, 她坐在等候室里等了一会就被叫进去。 医生问了她几个问题, 疾雪都答了。她除了有关商人的记忆错乱外,以前的事都记得好好的。这么一说,倒不像是记忆障碍或者精神分裂,像是个纯粹的网瘾青年。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症状吗?” 疾雪:“还有就是反应有点迟钝, 还……” 话音刚落, 有什么画面忽然在她眼前浮现,是一个青年, 白衣,躺在床上,黑漆漆的眼睛静静凝视着这边。没等她细看, 随之而来一阵剧痛。 “那个?你没事吧?”医生问她。 疾雪躬着身, 费劲抬起手:“没事, 没事……应该是有点低血糖。” 【……记忆修复完成进度:98%】 “是吗?那你先坐下吧。” “不了。”疾雪盯着远处的玻璃门,擦了擦额角的汗:“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医生:“想起什么?你想起什么了?” 她确实在刚才的一瞬间想起了什么。但要让她说,她又说不太明白。 疾雪重新坐下:“算了,你继续吧。” 医生点头:“我现在没法判断你的病情,只能先给你暂时开一些舒缓的药。你之后再……” 听完了一堆嘱咐,疾雪拿药离开了医院。 拉开车门坐回去的时候,浪潮般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她差点没坐稳,低头一看,手臂上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印了几道指甲划痕。淡淡的红印子。差一点就要破皮的那种程度。 这绝对不是她自己无意识之间抓出来的。 那,到底是谁? 陌生青年的脸蓦地浮现在眼前,这次的痛感比之前几次都要尖锐,她趴在方向盘上,视野内一片漆黑。 脑中的残破碎片开始渐渐拼凑完整。 【……】 【……记忆修复完成进度:99%】 【……100%】 【记忆修复完毕】 …… 叮铃。 是聊天软件弹出新消息的声音。 疾雪:我想起来了。 同事看着手机,不知道她又怎么了。 同事:什么想起来了? 疾雪:我知道商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我们在玩的游戏并不只是游戏,它会影响现实。 同事:……你在说啥? 疾雪:反正,商人不单纯只是个纸片人,他是活人,另一个世界的活人! 同事:…… 同事: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疾雪:你怎么就不懂,亏你还是跟我同届毕业的高材生。 同事:那就姑且当你说的是真的吧,那又怎么样呢? 疾雪:我要想办法回去。他的结局不该是这样。 同事嫌打字麻烦了,加上有点担心疾雪的精神状态,给她了个电话过去,她秒接了。 “虽然他死了,但他不也成为主角了吗?”同事点了根烟叼在嘴里顺着她的话说:“你记不记得,之前还没出完主线后半剧情的时候,你一直嚷嚷要让商人成为主角。现在你的梦想圆满了,你有啥不满意的?” 电话那头一静,疾雪自言自语:“是吗,你的记忆被游戏影响成这样了。” 同事:?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 啪的一下,电话被疾雪挂了。 “……”搞什么啊? 把手机放回包里,疾雪下车,飞速回了家。 电脑没关,游戏还是保持着昨天的状态。 她打开论坛,迅速浏览了一遍有关商人的所有帖子。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毫无预兆地穿回来,但现在可以确认的是:论坛里所说的有关商人的剧情,全都是她在那个世界经历过的事。 魔域。 周府。 修真界。 这些游戏里原本不存在的剧情,成为了游戏现在的主线。 魔头,也就是她,在其中当然也有很重的戏份。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和桂云扶在剧情里自始至终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那些亲亲抱抱,那些情话,以及那个夜晚,都不存在于剧情之中。 现在这个游戏,是剥去了她和桂云扶的感情后所呈现出来的产物。 所以她刚才才会跟同事说,游戏影响了现实。 她穿进游戏之前,的确许了一个愿望:她要让商人成为主角。 而现在,这个愿望无疑是实现了。 所以她回来了。 疾雪只能这么猜测。 那就像同事说的那样,这不就够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商人对你而言不就是个纸片人吗? 你喜欢他,说到底是因为声音、设定以及那股让人舒适的氛围。 你当初推他,最想要的是让大家发现他的魅力。 那你为什么还要不高兴?你现在回来了,生活又可以继续,为什么要感到不满足?为什么想要回去? 疾雪往椅背上一靠,闭眼吸了口气。 眼前浮现出的……不是现在的任何东西,是桂云扶的脸。 那张瞧上去有点高高在上的秾丽眉眼,还有会因为没办法跟她和好而微微泛红的眼睛。 他不是纸片人。 是活人。 一个曾经真实存在过她身边的人。 不是为了用来赚谁的眼泪、讨谁的欢心的所谓的“真主角”。 他的性命不是用在这种事情上的。 她必须得回去。 回去保护他。 …… 虽然是这么说,但从哪里开始入手也是一个问题。 疾雪之后又看了很久的论坛和tag,这些人知道的剧情都是她已经知道的,唯一说得不清不楚的就是桂云扶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点开游戏,界面还停在要不要给魔头最后一击的选项那里。 她直接打开读档界面,找到了更早之前的一个档。 这个档里,陆鸣之和向晚晴还没有出发前往最终战地图,所以还可以在天罡宗内自由行动。 游戏果然也是发生了变化。 她在主殿二楼的学堂里找到了一个叫“庄晓月”的NPC,又在一楼的回廊下找到了“怀青”,旁边跟着他的妹妹。 不过因为操控的是陆鸣之,就算跟他们搭话也只有那么一两句客套的问候。 ……这游戏自由度再高,NPC也不可能告诉她桂云扶出了什么事。 她又在宗门内逛了大半圈,但还是没能找到他。 难道这个时点他就已经出事了? 她来到了太玄殿,殿门紧闭,叩门也只会显示“师尊好像不在……”的一行字。 进不去太玄殿就没法到风陵谷,万一桂云扶还在秘境里呢? 她刚想试试能不能从外围御剑绕进去,画面中忽然有一个弟子一闪而过。 是柳南。 她追上去跟他对话。 “这不是陆少主吗?有什么事吗?”柳南问。 选项:“你急急忙忙的怎么了?” 柳南想了想,见四下无人,神秘兮兮地道:“陆少主与我关系非同一般,告诉你也无妨。”他凑到陆鸣之耳边:“混元珠……已经被我找到了。” 1.真的? 2.我不信 疾雪选了1,柳南摇摇头:“真不真,陆少主之后就知道了。” 他竟然转身就走,之后再怎么点他也没有反应。 疾雪光速读档回去,这次选了2。 柳南道:“陆少主不信?行啊,你跟我来,我带你亲自去看。” 之后跟着柳南,疾雪进入了一道隐藏得极好的小境界。 “陆少主先在这里等等,我怕真君的法阵会伤到你。”柳南说完,往里走了几步,唤道:“真君,是我,他招了吗?” 仔细一看,原来玄紫真君正站在暗处。 他的视线投向了面前的巨大法阵。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的手臂,锈迹斑斑的天锁紧紧捆在上边。青年低着头,乌黑的发散落在肩头,白的袍子早就被血染红,浑身的伤痕在光照下显得更加凌虐。 玄紫真君问她:“混元珠不在你的乾坤袋里。你把它藏到哪儿去了?” 桂云扶低咳几声,笑道:“我不知道。” 他依旧那么从容,明明遍体鳞伤却不给人狼狈的感觉。微微眯起看他时,眼底的讥讽意味很重。 好像在说玄紫真君不管用什么办法,也不可能让他屈服。 “你——”他吸了口气,不怒反笑:“好,很好。你不愧是她的儿子。真的……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认出你了。你和她像极了,简直一模一样。”脸色陡然变得狰狞:“但你终究不是她。我要见她,见真正的她!” “柳南。” “真君,我在。” “你来继续守着。天锁会越绞越紧,直到绞断他的四肢绞碎他的神魂,到那时,他不招也得招。” 玄紫真君甩袖出来,看见陆鸣之也没说什么,大概没觉得徒弟会反对自己的做法。 疾雪面无表情地向前,柳南阻止他:“陆少主,别再往前了,否则我不好跟真君交代。” 此话一出,面前还真就多了一道阻挡她的空气墙。 而该死的界面上只出现了一个选项。 1.事到如今,再救商人也无济于事……走吧。 走?走个屁! 疾雪脸都僵了,不停地点击鼠标,不停地摁着那个W,可陆鸣之如同一根木头,一动不动。 但她如果选了这个选项,桂云扶岂不是就死定了? 她重新看向屏幕里的桂云扶。 明明走之前他还好好的。身上没有这样的伤,脸上也没出现过这么颓然的表情。就好像知道不会再有人来。 从来都那么精于计算,任何事物都要拿捏在掌中的人,如今却像重蹈覆辙,再次被囚禁在这一方天地里。 “商人,别怪我。”柳南走近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我的任务就是找到混元珠。反正你只是个NPC,牺牲一下也无所谓吧。” 桂云扶垂了下眼皮,没理他。 这视他为路边石子般的态度让柳南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很快,他冷笑出声:“你一个根本没有灵力的废人还敢看不起我吗?亏我之前还提心吊胆地想着要怎么抓住你,没想到玄紫真君一出手就轻而易举把你拿下了。” “我告诉你,我在原来的世界的确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但不代表我来了这里还会继续当个废物。你现在就尽情地看不起我吧,等着,等我拿到了系统给的奖励,你照样得乖乖跪在我面前。” 疾雪把鼠标往桌上一摔,从游戏里切了出去。 如果不这么做,她很难保证自己能控制住情绪。 同事在这时发来消息:“你上午的单子做完了没?客户在催了。” 疾雪:“你先帮我个忙。” 同事:“什么忙?” 疾雪:“这游戏的制作组公司地址在哪里?” 同事:“干嘛?你不服还要上门去找茬啊?” 疾雪:“你就说你知不知道吧。” 同事:“我还真不知道,这制作组神秘得很,很多信息都是用的假的。不过……我倒是知道可能跟他们有关联的人。” 疾雪:“什么人?” 同事:“就是给商人配音的声优啊。我知道他家地址。你要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8 02:00:14~2022-08-28 23:0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e with you 3个;应珧、O.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咚咚锵 21瓶;季望 12瓶;达拉达拉 10瓶;卧云 2瓶;皮皮的新月、风花雪月、昭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声优和制作组有商务合作, 应该知道点什么线索。 挂了电话,同事很快发来了地址。居然离得不远,开车很快就能到。 疾雪背上包, 出了门。 十几分钟后,她开车跟着导航停在了一栋高级公寓前。 大门有自动锁,疾雪没钥匙上不去。 她摁了房间号, 等待一段时间后, 红灯变成绿灯,有人接了起来。 她直接开口:“你好, 是李先生吗?我是……”她报了游戏制作组的名字, 说近期有出DLC的计划, 是上门来和他谈合作的。 这种理由其实漏洞百出, 真要谈合作发邮件比直接上门来得快。疾雪这么干就是报着赌一赌的心态。 可能看她是个女人吧, 那人没起戒心, 沉默两秒,说了句:“上来吧。” 然后大门真就打开了。 声优的房间在顶楼,看起来就是个挺有钱的主,疾雪按了门铃,不一会儿, 有人来开门了。 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 面容干净整洁, 就是头发略显浮夸地染成了艳绿色,身上的正装跟他那双有点轻浮的上吊眼格格不入。 他看见疾雪这个生面孔似乎也没觉得不对, 请她进来还给她扔了两个鞋套。 “你贵姓?”他问。 疾雪道:“我姓疾。” “疾小姐是吧。进来坐吧。” 他给疾雪倒了杯水,在客厅的真皮沙发坐下。 “这次怎么这么突然就说要出DLC?剧本已经写好了吗?” 疾雪见他这么开门见山,也直接道:“在这之前, 我想问问李先生一个问题。你玩过游戏吗?” 声优有点不解地点头:“玩过一些吧。我不是很喜欢玩游戏。” “那之前谈合作也是官方的人上门来谈的吗?你没去过官方的公司?” 这问题就有点奇怪了, 声优皱起眉头:“你问这些干什么?你不是官方的人……” “嗖” 疾雪站起来, 把水杯往他面前的桌上用力一磕:“我就实话实说了,我确实不是官方的人。但我想跟你打听一点有关官方的事。” 声优的脸色就这么从轻佻含笑变成了双目圆瞪,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上套了:“你……你这是私闯民宅!我要报警了!” 疾雪无动于衷:“我不打算伤害你,只是问几个问题而已。你如实回话,我给你一笔报酬怎么样?” 近距离的观察下,他能感觉到来自她手臂上的绝对力量,这女人估计一拳能打死两个他,声优青着脸,颤巍巍地道:“那、那你给多少钱?” 疾雪比了个数。 “十万?!”他睁大眼睛:“真的?” “真的。我工作比较特殊,这点钱还是给得起。” 声优僵硬着身体考虑了十来秒,终究屈服在金钱的淫威下:“那好吧……但,但你先离我远点。” 疾雪松开杯子坐了回去。 声优这才松了口大气,脸色不太好地整整衣领:“你问吧。” “你和官方谈合作,去没去过他们公司?” “没有。一直都是他们那边上门来谈。我最开始还以为是诈骗团伙呢,但他们确实预付了很高额的酬劳。我那个时候正缺钱,就想反正合同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不如先试试。” “那你收录的时候也在家里?” “那不是。他们给我发了一个录音室的地址,估计是他们租的地方,所有声优都在那边进行收录。官方只派了一两个工作人员来。我一般收录完就直接走了,没去过他们公司。” 疾雪问:“那你知道你配的商人现在成了这个游戏人气第一的角色吗?” 声优颇为自豪地点点下巴:“那肯定啊,我有时候也会看看论坛。” 他现在身价大涨,一跃成了一线声优,都是多亏了商人这个角色。 “但明明之前商人还是个无人问津的路人。”疾雪道。 声优道:“这都是因为有玩家探索出了商人的隐藏路线啊,所以……” 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是不是,你当我没──呃!” 疾雪一把拽过他的领带,力气太大,声优的身体扭成了一个尴尬的姿势,一张脸被勒得涨红。 “二十万。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最终,她从声优那里打听出了自己想知道的。 游戏似乎并不只是游戏。 这个游戏与现实世界相连,通过某种方法,可以在两个世界间来往。 “我会知道是因为我曾经无意间看过一眼工作人员放在桌上的调查文件……”他道:“我本来没当回事,但……” “但?” “但,游戏发售以来,我零零散散收到过好几个粉丝的邮件。内容无一例外,都是说自己穿进过游戏,又突然穿了回来……” “他们之间没什么关联,地区也不一样,发送邮件的时间也……所以我在想,我看到的那个文件,说不定是真的。” “毕竟我还记得自己当初配音的是个路人NPC,但就在两天前,他却一夜之间成了游戏主线的主角。但除了我以外,居然没人发现不对劲。” 疾雪道:“那你说探索出商人的隐藏路线是什么意思?” 声优道:“我刚才也说了,这个游戏不只是游戏那么简单。它会变成什么样,或许和穿进去的玩家有关。我的结论是,商人会变成现在这样,是某个玩家做了什么。游戏发生了改变,曾经的现实当然也会跟着改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我二人还留有之前的记忆。” 疾雪听懂了他的意思,和她的想法其实大差不差。 但…… “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于超自然了?” 声优这时候找回了点游刃有余,笑道:“也许这个神秘的制作组就是超自然现象本身呢?主线后半段的商人语音可不是我配的。我当时发现的时候可吓得够呛。” “再说了,现在这个时代,什么东西都是透明化的。这个制作组却能完美地隐藏自己的信息还开发出了游戏。你不觉得有点太厉害了吗?” 那倒确实。 “……算了。”疾雪挠挠头,懒得去想这些不符合科学的事:“那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再穿回去吗?你刚才不是说,可以通过某种办法来往两个世界吗?” “这只是我的推测。”声优道:“如果对游戏世界有某种强烈的欲望的话,应该就可以再次穿回去。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穿越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 一定要让商人成为游戏的主角。 这就是她那个时候产生的强烈欲望。 “看你的表情,你是有头绪的。”声优道:“那你就再多想想吧,欲望值达到了或许就能再穿回去了呢?不过我是不知道你干嘛非要穿进游戏,在现实里待着不好吗?” 疾雪没理他。抱起双臂,陷入沉思。 声优多少有点怕这个怪力女人,很希望她要沉思可以出去沉思,不要在自己家的客厅里。 “那个,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钱……” 疾雪点头:“卡号给我。哦还有,”她看向声优的卧室:“把你电脑借给我用用。你有下游戏吧?” “你你还要进我卧室?不……” 哔。 钱到账了。 声优:……好吧,就让她进去一会也行。 “对了。”疾雪走进卧室之前,忽然回头看着他道:“你其实正常说话的声音跟他不怎么像。果然,他就是他。没有人可以替代。” 声优:?什么意思?找茬?! 疾雪的号是有云存档的,下完了存档,打开游戏,她读取了倒数第二个档。 这个时候,陆鸣之和向晚晴都还在天罡宗内。 疾雪不知道自己这招有没有用,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试试看了。 把希望寄托于这个她操控了三百个多小时的主角。 …… 魔头出事了。 陆鸣之听说这个消息时,是在疾雪去秘境后的第四天。 是怀青跑来告诉他的。 “商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疾雪就被扔在膳堂旁边那个小苑里。要不是我找到她,她不知道还要在那里待多久……她到底是怎么了?你不是很厉害吗,能不能救救疾雪?” 疾雪的样子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很不寻常。 陆鸣之从她躯体内感觉不到神识的存在,就好像里边的东西被什么东西抽走了,只剩下外面的空壳。 向晚晴在旁边道:“对不起,师兄,我完全看不出问题……” 陆鸣之皱着眉:“我也是。这有点太奇怪了。” “连你们这么厉害的修士都没办法吗?”怀青坐在疾雪身侧,揪着她的袖角,声音很低落:“那她岂不是永远都会是这样子了?” 二人没有回答。毕竟他们确实看不出问题所在,也根本不知道疾雪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她从秘境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吗?” 怀青闷闷点头:“肯定是因为商人。商人一直都和她在一起的。” 商人? “说起来,商人去哪儿了?我这两天好像都没看见他。”陆鸣之问。 怀青也不知道。 “我还想问呢,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三天前吧。真是的,他把疾雪放在这儿不管跑哪儿去了。” 向晚晴扶额:“最近怎么麻烦事一桩接一桩的……” “不管怎样,我们先找到商人吧。他见多识广,乾坤袋里也有很多宝贝,也许知道救魔头的办法。” 之后,陆鸣之把没有意识的疾雪交给怀青,和向晚晴来到宿舍。 当然,宿舍里没有桂云扶的人影。 他们又跑了学堂、膳堂,甚至去载阳长老的大殿里找了一圈。 桂云扶宛如人间蒸发一样,就这么不见了。 “怎么会?难道他离开宗门了?” 二人在修炼场里束手无策的时候,柳南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但这次没有跟他们打招呼,而是像在躲避什么人一样,加快脚步,从旁边一闪而过。 陆鸣之及时叫住他:“柳南,等等。你看没看见商人?” “商、商人吗?”柳南慌忙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 “是吗……行,你忙去吧。” 柳南走后,陆鸣之垂眉叹气。不知道自己没注意的期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种时候,要是她……“母亲”还在的话,或许就能告诉他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了吧。 “——陆鸣之。” ………………? 这是……什么声音? 陆鸣之腾地回过头,然而身后空无一人。 向晚晴问:“师兄,怎么了吗?” “……你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声音?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见。” 那刚才是谁叫了他的名字?这声音……这声音是…… “陆鸣之,能听见吗?” “这声音,难不成……是,‘母亲’?”他反应过来这道声音从何而来时,愕然呆在原地。 “是您吗?您在和我说话?”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能听见是吧,很好。陆鸣之,你听好了,现在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这是他第一次和他交流,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听见她的声音。那个一直以来,指引他渡过了无数难关的人的声音。 陆鸣之差点忘了回话:“是……您、您要我做什么?” “抓住柳南。他知道商人在哪里。把商人救下来,无论用什么办法。放心,我当初把你的级练得那么高,你可以做到的。” 与此同时,膳堂的小苑内,疾雪半睁的瞳孔深处,一道微光开始慢慢浮现。 【……检测到玩家欲望值到达100】 【准备开始传送玩家……】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8 23:05:45~2022-08-29 22:3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290553 58瓶;32682697、应珧、六月七日、诱受请联系我 10瓶;18573533 6瓶;冰山芋头 2瓶;皮皮的新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师兄?”向晚晴看着身旁一个劲望着天空的陆鸣之:“你在和谁说话?” 起码她是看不见任何人的。 陆鸣之收回视线, 突然冲她吐出两个字:“柳南。” “柳南?” “对!抓住他!快!” “哎,师兄!” 没等她回话,陆鸣之扭头就往刚才柳南离开的方向狂奔而去。向晚晴一头雾水, 但她差不多也习惯了陆鸣之这种冲动的做事风格,叹了口气,赶紧追上去。 等她追到陆鸣之时, 柳南已经被他摁在地上, 正不管不顾地大叫。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别以为你是主角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向晚晴问:“师兄, 你抓他干嘛?” 陆鸣之的膝盖压在柳南背上, 将他的双手折在身后。是一个完全钳制的姿势。 “他知道商人在哪儿。” “什么?”向晚晴皱眉:“真的?” “假的假的, 我不知道——哎哟喂!” 陆鸣之手中发力, 一脸凶恶地威胁:“不说实话我就折了你这只手臂。拿不了剑的剑修, 在宗门会是什么下场,想必不用我告诉你吧?” 柳南大惊失色,拿不准陆鸣之是说真话还是假话,吓得声音都抖了:“不行,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是另一个你啊!” “什么另一个我另一个你的。快说商人在哪儿。”他道:“我数三下, 不说你这只手臂就别想要了。三、二……” “好好好,我说, 我说还不行吗!松手!” 力气小下去一点,柳南大喘气:“他……他在小境界里边!就是太玄殿旁边那条路!” “真的?” “真的,真的, 我骗你干嘛, 哎哟喂快松开!” 看他不像在扯谎, 陆鸣之才冷哼一声,一把甩开他站起来。 向晚晴还是没搞清楚状况:“师兄……” “太玄殿周围都是师尊设下的结界。”陆鸣之道:“如果会有小境界,那……”那这个小境界多半是师尊自己开辟的。 可师尊为什么要针对商人?难道他发现混元珠在商人身上了? 向晚晴似乎也想到这一点,当即抓住他:“你不会是想忤逆师尊吧?” 商人没被发现前,他们隐瞒混元珠的存在也不是不可。但如今师尊已经知道混元珠的所在,他们再想要救商人就是实打实的背叛之举。 这么做的风险和利益根本不对等。 “我知道师兄不愿意牺牲无辜之人,可那是混元珠,是咱们正道修士的大敌的秘宝。有时候,牺牲一个人可以拯救大多数。”她苦口婆心地劝陆鸣之:“这件事,咱们还是不要插手了。” 再说了,就算他们二人合力也敌不过玄紫真君。 要是之前的陆鸣之,也许真就被她劝住了。 他是行事冲动,但又不是看不懂局势。没办法的事就是没办法。 放弃商人是最稳妥的选择。 可是……“母亲”跟他说,一定要救商人。 她什么时候做过错误的决定?她一直都是对的。没有她就没有如今的自己。 哪怕这个选择真的是错的,他也要去替她完成。 这是为了报答她一直以来的恩情。 “晴儿,我明白你说的话。” 向晚晴松了口气:“那就……” “但抱歉,今天这事,你无论如何都得听我的。”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瞳仁里闪烁着坚毅的光:“我一定得把商人救出来。但没事,我不连累你,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自己去。” “……”向晚晴都要失去语言了,在陆鸣之转身之前,她啪地给了他一拳。 “呜哇?!你干什么啊!” “师兄有时候真的能把我气笑。”她笑道:“我们两个一路走来,我什么时候没管过你?现在倒是说让我走就让我走,我和师兄的情谊就只到这份上吗?” 陆鸣之一愣,有些惊喜地睁大眼:“那你的意思是……” “走吧。大不了就是被师尊打个半残嘛,我可不怕。” 玄紫真君现在没有闭关,基本都待在太玄殿内。陆鸣之让向晚晴找个理由把他引出太玄殿,自己则潜行进去找小境界。 这周目的陆鸣之等级被疾雪练得很高,洞察力数值也不错。招出神识,四下察看了一会,果然发现一处飘浮在空中的小境界裂缝。 他引动灵力进入。 小境界内乌漆嘛黑的,没有一点生气,冰冷、阴暗,像是行走在一片不属于任何世界的间隙中。 唯一投下了点微光的地方,绑着一身雪白衣袍的桂云扶。 “商人!”陆鸣之快步接近他,途中有拦路的结界统统被他一剑斩断,直到来到桂云扶的近处,才看清他的模样。 他脸上衣服上全是血,每一道伤痕都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要害,这是拷问,以给予他痛苦为目的逼他就范。 而缠绕在他雪白细瘦的手臂上的天锁已经深深勒进他的血肉中,鲜血染湿了他的黑发、他的眉眼,在身下凝聚起一小滩鲜红。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那么从容,像一件不会被人玷污的奢华品。 听见动静时,抬起半边眉毛看向他,明明应该很痛苦,却冲他露出个有点虚弱的笑。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这事之后再说。你等等,我替你把天锁解开。”陆鸣之挥剑斩断天锁,搀扶住险些摔倒的桂云扶,一碰到他,他就知道他伤得很重,手臂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束缚失去力气,要是再久一点,或许真的就废了。 “师尊竟然是会做出这么残忍之事的人……”他难以置信地喃喃。 “你要对你师尊失望是可以,但能不能先扶我站起来?”桂云扶轻轻皱眉,吐出口气。 “哦,哦,对,差点忘了。”陆鸣之架起他的胳膊:“我们先回宿舍吧,你的伤不能不管……” “不行。”桂云扶咳嗽几声,唇角溢出了点鲜血:“本来我都打算放弃了。既然你来了,那我有事要做。不能拖。必须现在。” “什么事?” “去风陵谷的秘境。我在那边还有事没做完。” “但是……” “没有但是。”他眯着眼睛看陆鸣之:“陆少主,你不是也想要混元珠从这世上消失吗?” “虽然是很想……但你不是说摘除了混元珠你就会死吗?” 是。的确会死。但那种事已经无所谓了。 桂云扶不答:“你想的话就听我的。去风陵谷。” 陆鸣之拗不过他,简单用治愈诀止住了他伤口的血,趁玄紫真君还未察觉,来到太玄殿,打开了通往风陵谷的大门。 御剑而飞时,他忽然想起疾雪的异样,寻思着桂云扶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然而问完了话,他却罕见地沉默了几秒才道:“我喂了她两颗万灵丹,都没用。” 陆鸣之惊讶:“那她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桂云扶语气不明,眼眸却很暗:“所以我才要去秘境。” “去秘境?” 对。 去亲自问问秘境的主人。 二人很快抵达了秘境的入门,洞窟里暗得很不寻常,陆鸣之点燃了火把,发现桂云扶竟然摸出了一把闪着金光的钥匙。他认识这个。 “魔尊之钥?”他道:“你从魔头那里拿到的?” 桂云扶点头:“我本来想等她醒了再用,但现在看来是等不到了。” “你不要说得好像她死了一样……” “说不定就是已经死了呢?”桂云扶淡淡笑了,不知为何,他觉得他的笑容里没有一点笑意,反而透出了某种残酷的坚决。 法阵与钥匙感应,两块巨石缓缓开启,露出了秘境里的一角柔和阳光。 陆鸣之很意外这个秘境的内部是这样,还在四处打望的时候,桂云扶已经搡开他,径直来到秘境中央的花坛。 “这是?” “你有没有发现周围的墙上和地上刻着不明的符文?” 陆鸣之在远处点点头:“有。我找到好几个。这是什么图案?” “那不是图案。”桂云扶道:“是文字。” “文字?我还没见过这样的文字?” “你当然没见过了。”他懒洋洋地摘了一朵红花掐在指尖上:“这世上只有两个人读得懂这个字。一个是我。” 一个是上任魔尊。 这些看似杂乱的符文组合在一起,拼接出来的文字是:“我神魂仍在。献上混元珠。我将从沉睡中醒来。” 上次和疾雪来这里时太匆忙,有好几个字没找到,现在桂云扶终于是看清楚了。 和他猜测的结果大差不差。 他看了眼陆鸣之,这傻子少主还在琢磨那些文字,压根儿没注意这边。 桂云扶慢悠悠地从袖中抽出一把袖珍刀。 这把刀比寻常匕首小上一倍,半个巴掌大。不足以杀人,但刺入唇舌中,挖出那枚舌钉是足够了。 桂云扶最初其实只打算毁了这个秘境,一点再把她放出来的意思也没有。 但是,疾雪成了那样。一个没有了神魂的空壳。也许的确可以算是死了。 桂云扶没办法救活她,起码也要知道原因。 最后的希望似乎只有眼前的这个了。 唤醒“她”,亲自问问。 没事,就算混元珠被挖去,残留的生气也足够他说上好几句话。 “疾雪,我曾经说过,我的欲望比你的还要深。”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花坛,白衣染血,乌发凌乱,面无表情地道:“你让我变成了现在这样。不会以为死了就能让一切都算了吧?哪有这种好事。” 他张开唇,拇指按住袖珍刀的刀柄,刀尖探入口中。 就在此时,秘境外忽然响起一阵轰隆的巨响。 柳南在喊:“你放开我,我都给你指路了你还要怎样!不是都说你都死了吗,怎么突然就活了啊,哎哟喂!” 桂云扶回头,在远处黑暗的底色中,看见一个人一把搡开柳南,踉踉跄跄地冲这边走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9 22:36:54~2022-08-30 23:0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朵、千年份的狐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后天o.o 40瓶;一袋天椒、缀千灯 20瓶;银河骑士 12瓶;噼里啪啦呼噜阿拉、清原、鳕鱼罐头、THErice、玩具熊女士、卧云 10瓶;奇异的海螺 6瓶;皮皮颗粒特、皮皮的新月、春之调音师、奇遇 5瓶;诱受请联系我 4瓶;山雨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疾雪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还在声优家的电脑前, 下一秒,她被投入湍急的浪潮中。 浪花将她拖入水中,在她眼前慢慢化出两道人影。 一男一女。一白一黑。 二人于一座断桥中央相视无言。 巨大的魔域裂缝前, 十二魔将恭敬地在女人身后行礼跪拜。 而男人手中虽然执着剑,但剑尖在抖,毫无杀气可言。 “你就非要回去不可吗?”他双眼涨红, 声嘶力竭地问。 女人显得镇定, 语气与之相比,过于平淡了些:“玄紫, 我已经跟你说过许多遍。我是堕魔之身, 你我二人再无可能。你该尽早忘了我。” “你如果愿意同我走, 我可以保你在天罡宗内安然无忧, 不被任何人察觉!” 女人冷冷地“哈”了一声:“我曾经在修真界也是无人不知的奇才, 如今就算堕魔也夺得了魔尊之位, 你那一个小小天罡宗,如何困得住我?况且我也不愿。” “遥儿!” “不要再唤我的名字,这个名字,我已经舍弃了。”女人转身,眼神好像比冰原的雪还要冷上几分:“玄紫, 从此往后, 你我就是敌人。你要再摆出这副无能的表情,小心被我魔域一举歼灭。” 唰的一声。 浪花拍过来将二人的影子拍散。 疾雪眼前又出现了那张华贵的藤椅, 以及坐在椅子上的,优雅的女人。 女人的面容和刚才看上去并无年龄上的区别,只是更无情、更果断。 “你是谁?”她又问疾雪。 疾雪想了想道:“我是魔尊。” “看来你想起来了。”女人露出了一个比花还要美丽的笑容:“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有资质, 竟然自己找到了我留给你的礼物。” “礼物?” “对……原本是被我关在地下室里的。不过好在你还是把他找了回来。” 疾雪皱眉:“你是说混元珠?” 女人道:“不要客气, 尽情地使用他。你可以让仙门那帮该死的修士统统下地府。魔域的将来, 就靠你了。” “……我懂你的意思了。”疾雪点头:“但你的夙愿与我无关,我既不想称霸世界,也不会使用混元珠。” 女人并不恼怒,仍然温柔地笑着:“你还不明白混元珠真正的威力罢了。我给你时间。” 话落,浪潮再次将女人的身影打散,疾雪也被水流带进深处。不怎么清醒的意识随着水面上涨,一点一点浮上了岸。 “……雪。” “疾雪……疾雪!” 她睁开眼,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刺得条件反射又眯起眼睛。 面前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怀青满脸担忧地凑近在她脸前,见她清醒,有些不敢相信地抖抖唇瓣:“你……你醒了?” “……”疾雪望着前方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没说话。 “疾雪?疾雪?” “……别吵,我耳朵疼。”估计是刚刚穿越的缘故,她头还有点晕。怀青可怜巴巴的,鼻尖都红了,就差没激动得抱上来:“我还以为你真死了呢。” 疾雪:“你可少咒我点吧……” 他还想问什么,她突然啪一下站起来,顺便也挣开了他的手。 “帮我个忙。” “什么忙?” “当康在阿葵那儿对吧。”她道:“你们在主殿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当康在那里建一个结界。就说是我让他这么做的。要快。” “?我知道了,那你呢?” “我要去救一个人。”疾雪也不解释:“过会儿见,走了。” 说罢不等怀青反应,她如一阵风般旋了出去。 疾雪四肢还不是很协调,但现在这个档口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直奔小境界而去,但里边没人,看来陆鸣之照她说的,把人救出来了。 那他们现在会在哪儿? 好在她运气不错,在半路逮到了被五花大绑瘫在路上的柳南。 她揪着绳子把他拎起来:“陆鸣之人呢?” 柳南看见她像看见鬼一样:“你、你、你怎么活了!” “少废话,快说。” “我不,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以为……”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疾雪笑眯眯地吐出一句话,成功看见柳南的脸色就这么由白转红再转青,身体都僵硬了,她道:“别以为这个世界只有你一个是特别的。柳南。你要惹我不高兴了,我随时能让你很难受,你要不信就试试?” 赶到洞窟时,疾雪看到开启的秘境大门就觉得不妙。 搡开还有点发蒙的柳南,一步冲了进去。 刚刚好,桂云扶手里的那把袖珍刀还没刺下去。 她在洞口踉跄了一下,四肢因为刚才的剧烈跑动没了力气,但看着眼前浑身都是伤、身上就没一个地方是好的的桂云扶,她感觉那些伤口像是开在自己身上一样。 她拼了命从骨头缝里抽出力气,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冲上去紧紧抱住了他。 这是一个相当用力的拥抱。 从另一个世界横跨到这个世界,她都以为自己要回不来了,但现在又的确再次触碰到了他。 是活。有体温的。不是屏幕里矩形显示成像的产物。 她在他身上嗅到了很重的血腥味,他的身躯莫名有点僵直,在她无言抱了不知道多少秒后,他低低发出一点气音:“……你要勒死我了。” 疾雪如梦初醒,赶紧把人松开。 “没事吧?哪里被我弄痛了吗?让我看看。” 桂云扶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着,从她皱着的眉头中不难看出,她紧张得要死。 疾雪还在咬牙切齿玄紫和柳南敢把她宝贝伤成这样的时候,半边脸忽然被桂云扶冰凉的指尖轻轻捏住,她抬头,他正定定看着她。 脸色苍白,黑眸如墨,染着血的唇轻轻弯出一点弧度:“原来秘境的幻象已经能真到这种程度了。” 疾雪心疼死了:“这不是幻象……宝贝。是我。我回来了。真的。”她抓住他的手:“抱歉,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暂时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 话还没完,只听秘境外传来柳南兴奋的声音:“玄紫真君,你总算来了!” 疾雪虽然早就猜到,但再次看见玄紫真君的脸时,确信了。 失去意识之后,她在断桥上看见的一个人是上任魔尊,而另一个拼命挽留她的人,果然就是面前这个玄紫。 只是面貌上,这人较为老态一些。 “师兄……抱歉。”向晚晴口吐鲜血,被玄紫真君提着一只手扔在地上,伤得不轻。陆鸣之想冲上去,被他一记罡风击得往后退出好几米。 “鸣之、晚晴。你们二人应该知道违抗师命会是什么下场。我对你们很失望。” 陆鸣之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师尊,是我指使的晴儿,您要要杀要剐冲我来。别伤她。” 唰! 玄紫真君的剑应声出鞘,剑光快得难以被捕捉。如果不是陆鸣之反应够快,侧身躲了开,估计此时已经被削掉一条手臂。 玄紫真君在游戏里虽然戏份少,但也是个好师尊。现在对唯二的两个亲传却下手很不留情。 原因无非就是…… “玄紫,你就这么想见她吗?”桂云扶看他:“见……我的母亲。” 玄紫真君很平静,也很清醒,显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早就猜到,她那样的人怎么会轻易去死。当初她派魔将来告诉我这处秘境所在时我就应该猜到。她早就把自己的一部分神魂封印在了这座秘境中。都是为了让我在多年后,将她再次唤醒。” “什么意思?”疾雪回头看身下的花坛:“这秘境里封印着上任魔尊?” 桂云扶没理她:“所以你才会这么想要得到混元珠。” 玄紫真君:“你把混元珠交出来,也能见见你的亡母。不好吗?” 桂云扶淡淡哂笑:“纠缠不休的男人真的很惹人讨厌。” “你——” 知道多说无用,玄紫真君的剑尖指向桂云扶:“鸣之,这次不来捣乱,为师就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师尊!” 可惜他的声音不可能再让他的师尊动摇。 那抹剑气蕴着极强的杀意,势不可挡地冲桂云扶袭来,但……轻易地被疾雪一拳打散。 余波还在空气中震动,她已经没事人似地收回拳头,头也不回地朝后冲桂云扶伸出一只手:“把刀给我。” “……”他终于第二次拿正眼看她,一直静如止水的眸中忽然有什么东西在深处浮现,然后剧烈地颤动,很慢很慢地,他抬起一只手,刚才还握得指关节发白,现在却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干脆利索地放开。 疾雪反手把刀尖横向玄紫真君:“真君,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就不要死缠烂打了。” 玄紫真君冷冷一笑,置若罔闻,这次动作就快了。快得连陆鸣之都有些追不上他的身影,然而在他斩向疾雪前,仍旧被她挥臂挡下。 ……有什么东西在四周蔓延开来。 凶恶的。尖锐的。满带着攻击性的。 等玄紫真君反应过来时,那股庞大的瘴气已经唰地在他肩头刺穿了一个洞。 “你……你是魔修?!”他终于反应过来瘴气为何会凭空出现。看着那犹如有生命般的不祥之物盘旋在疾雪身后,他冲陆鸣之怒吼:“你竟敢瞒着我把魔修带入天罡宗内!” “现在不是冲你徒弟发火的时候吧?”疾雪弯下腰,眯起眼,预计在下一招之内就封锁这个老头的行动。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那些沉在底下的瘴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般的,纷纷钻进了那座花坛中。原本该嵌入混元珠的石孔被瘴气盈满。 然后——秘境突然开始晃动。不断有石子从顶上砸落。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钻出。 疾雪最先察觉到了不对。 她转身将桂云扶扑倒在地,下一秒,花坛崩塌,一道与疾雪的瘴气截然不同的瘴气飞一般从里钻出,不远处传来玄紫真君的痛叫,抬头,是那瘴气直接削掉了他的一条手臂。 他捂着往外喷血的断肢处,目光却发痴一样的,被什么东西深深吸引,注视着花坛道:“遥儿……遥儿……” 怀里的桂云扶也有所感应般抬头望去。 那股瘴气慢慢地在半空中化出一道半透明的人形。 女人优雅地站在那里,明明早就没了实体,却像是掌控一切的王者般俯视着众人。 玄紫真君声音都颤抖了:“是你,真的是你……!” “……” 但,女人视他如空气,黑色瞳孔像一只凌厉的箭,射向疾雪。 然后,再一次的,冲她绽放出一个美丽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做到的。” 疾雪穿越以来头一次觉得这么不妙,是一股背脊发寒的不妙感。 她搀着桂云扶站起来,极快地瞥了眼远处的陆鸣之,嘴里冲她打着哈哈:“对不起,我不懂你的意思。” 好在陆鸣之这人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接收到她的信号,来到向晚晴面前将她背起来,好在玄紫真君整个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边,对他的动作没有察觉。 “是你唤醒了我。”女人说:“你还找到了混元珠。” 混元珠三个字落地,她才终于想起在场还有一个人,轻描淡写地扫了桂云扶一眼。那不是看自己的骨肉的眼神。只是在看一个物件。 疾雪不知他此时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情,她不敢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不然下一秒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她的瘴气刺死。 这股压迫感,太不寻常了。 非要形容,这大概就是越级打BOSS的感觉。而且这起码得越了两个地图。 “芙芙,能跑吗?”她低声道。 “当然。”桂云扶语气如常,起码听上去很平静。 “那……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跑。” ——轰! 数到三的时候,作为秘境之门的两块巨石产生了颤动,是陆鸣之及时取下了魔尊之钥,大门要关闭了。 她抓住桂云扶的手就往门外冲去。不管不顾,头也不回。因为只要停留一秒,势必会被身后的瘴气之矛追上。 走到门口时,她顺便踹了玄紫真君一脚,直接把他像个足球一样踹出了秘境大门。自己则拦住桂云扶的腰身,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大门缝隙中顺了出去。 门关了。 疾雪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趴在地上大口喘气,陡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芙芙,没事吧?”她赶紧问身旁的桂云扶。 他一只手支在地上,勉强撑起了上身,垂着的眼睫轻轻一抬,转过头来凝视着她。 这眼神很认真,很专注,莫名让她有点发毛。她心虚道:“怎么了吗?” “你知道我刚才在里边拿着刀时都想了些什么吗?” “……什么?” “我在想,我不会再相信你第二次了。” 他笑着说完,站起身,从容地拍了拍被弄脏的衣摆,在疾雪还有点懵的时候,冲众人指了指关闭的石门。 虽然他们逃出来了,但内部的瘴气还在不停地冲击石门。 “陆少主,你会结阵吗?”他问。 陆鸣之正在看自己师尊的伤,闻言忙道:“会一些。我学过阵道。” “乾坤防御之阵。会吧?”桂云扶道:“布阵把门封住,不然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 “行。晴儿,过来搭把手!” 二人赶紧上前布阵。 疾雪问:“这法阵能彻底把门封死吗?”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桂云扶看都没看她:“拖延时间而已。在这期间,你得想点办法出来。” 疾雪指指自己:“我?” 桂云扶眼尾斜过来笑着瞥她:“不然你突然说死就死说活就活的意义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疾雪(小狗警觉):他好像生气了? 感谢在2022-08-30 23:07:09~2022-08-31 23: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年份的狐狸、O.K.、阿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内向的不得了 120瓶;缀千灯 46瓶;庄儿 40瓶;钦钦、16671856、瑾呀瑾 20瓶;yyc、圆圆、商陆、运饶、宇宙分解 10瓶;春之调音师 6瓶;元夜.、松栗奶油、皮皮的新月、奇遇、冰河世纪、只听他说、六月七日 5瓶;银川、嘎嘎的云朵、喵喵咪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在疾雪思考怎么解释之前, 桂云扶已经转身走向柳南。 他被刚才那一波动静吓得躲在角落,扭着头不知在冲谁嘀嘀咕咕:“系统,系统你倒是说话啊, 我现在该怎么办?喂?人呢?” 桂云扶的阴影笼罩在他头顶,他颤颤巍巍回头瞪他:“你……你想干嘛……” 桂云扶不答,笔直修长的手伸到他面前。 柳南知道眼下对方人多势众, 自己讨不到好处, 不情不愿把乾坤袋摸出来还给了他。 “没偷什么吧?” “我还没来得及呢!” 他现在不怕这群NPC,就怕疾雪。本以为就是个龙套角色, 谁知道她那样的居然也是穿过来的。 他用余光瞥了眼远处的疾雪, 未料被她逮个正着。她警告似地挑了下眉, 好像在说“敢动商人一根手指, 我把你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柳南莫名有种她不是在开玩笑的感觉。 怎么办, 现在可怎么办? 混元珠100%就是在商人身上。明明系统派发的任务目标就在眼前了, 自己就要这么失败了吗? 想想,快想想。 疾神之前发过的攻略里有没有提过什么可以先发制人的招式的! 柳南在冥思苦想的时候,陆鸣之二人已经将阵结好。玄紫真君断了一条胳膊,即便止住血,整个人还是像要死了一样委顿在一旁。 疾雪问他:“你不是就想见她一面吗?现在人见到了, 你满足了?” 他抬起头, 鹰钩似的眼深深下陷,哈哈地笑道:“满足了……满足了……她还是和当年一样, 那么美……” 他淌下两行无声的泪。 这个天罡宗最英武的剑修,此刻却狼狈憔悴得如同乞丐。好像一生的夙愿就此达成,再无其他奢望, 不再动弹。 疾雪收起戒备的架势。 “芙芙, 你的伤呢?给我看看。” 桂云扶道:“没事。” 陆鸣之在远处道:“我……我刚才给他简单止了血, 有些伤可能还没好全。” “那更得给我看看了。”疾雪固执地抓住他的手,不容置喙。玄紫真君在后面忽然道:“你真的和她很像,到底是她的骨肉……可惜她对你似乎并无情谊。” 桂云扶回头道:“所以呢?” 他笑道:“你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 “他早就死了。在我出生之前。被她亲手杀的。”桂云扶淡淡的:“我是这样听说的。” “没错……哈哈,的确如此。”玄紫真君道:“她到最后也没有真正接纳我。宁愿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商会男人……也不愿……哈哈……到底是因为我不愿为她放弃仙途……她就这么想报复我。” 桂云扶面无表情:“未必吧。也许是从头到尾都没把你放在过眼里呢?就像对我一样。” 玄紫真君听罢愣愣呆在原地,桂云扶一拉疾雪的手,往洞窟外走去。疾雪赶紧回头冲陆鸣之二人道:“那就麻烦你们先在这守着了,我带他去处理下伤口。” 二人走后,陆鸣之仍旧紧紧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向晚晴问:“师兄,怎么了?” “我总觉得……”他突然涨红着摇头:“不不不,应该是我想错了。魔头怎么可能是……” “……”向晚晴不明所以:“咱们还是快想想办法吧,要是真的把桂风遥的神魂放到修真界,到时候仙魔大战也许就不可避免了。” 那将是修士们最不愿意面临的情况。 魔域的人也许不知道上任魔尊的名讳,仙门的修士们却是耳熟能详的。 她死了快千年,本来都要被众人遗忘到记忆的长河中去了。眼下却突然…… “我知道。”陆鸣之严肃了神色:“趁今天,咱们再把法阵加固一次。” …… 之前嘱咐怀青的事他照办了。疾雪来到主殿,在顶楼的一处无人房间里找到了当康造好的结界。 怀青、阿葵、庄晓月,还有当康都在里头。 “疾……疾雪!”庄晓月一看见她就扑上来,泪眼汪汪的:“我听怀青说了还不信,你真的活了!” 疾雪:“本来也没死好吧。” 阿葵拍着手:“活啦,活啦!” 怀青在旁边笑吟吟地扬起下巴:“我照你说的做了,这不夸夸我?” “干得好干得好。”疾雪敷衍:“没你我都不行,行了吧。” 秘境里的发生的事,她也没打算瞒着,三言两语跟众人说了。唯独没提桂云扶和上任魔尊的关系。 “虽然我觉得不会这么快,但万一搞不好,她随时可能冲破法阵出来。到时候天罡宗内的人都得遭殃。” 庄晓月惊讶:“那怎么办?” “你们去和载阳长老说一声。要是可以,把弟子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至于别的……”疾雪看了当康一眼:“我来想办法。” “行。”怀青点头,欲言又止道:“你……你不要逞强,安全第一。” “我知道。” 众人离开,只剩下当康。 疾雪又道:“你想个办法通知魔将,让玉弩带上所有魔将来天罡宗一趟。” 当康点头:“尊上是打算跟商人魔尊开战了对吗?好啊好啊,打架!趁此机会,咱们把仙门也夷为平地吧。” 疾雪:“这倒没在我的计划里。” 当康垮下肩膀:“是吗,那太遗憾了呜呜。但不管怎样,属下先离开天罡宗打开魔域的大门再说!” 说完也走了。 这下,屋内彻底陷入安静。 疾雪看见旁边有张床,拉着桂云扶坐下。 “碍事的都走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也没拒绝,任由疾雪扯开他的衣襟。 雪白的皮肉上到处都是猩红的伤口,有些是剑伤,有些是鞭伤,有些是剑气与灵力撕裂造成的痕迹。都又深又重,可见下手的人一点也没留情。 她问:“是玄紫和柳南?” “柳南?他敢么。”他轻轻嗤了声。 “就算他没对你动手,我也不打算放过他。” 她的声音又低又深,明明没什么波澜,但让人不寒而栗。 桂云扶沉默两秒,啼笑皆非的:“那好。我等你替我讨回来。” 疾雪抬头看他,没了刚才凶恶的表情,小心翼翼还带着点笑:“所以你不生气了?” “谁知道呢?看某人的表现吧。”他道:“毕竟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下一次。” “不会有下一次了。真的。”疾雪抓紧他,就差对天发誓了:“我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不回去也没关系。” 她在那个世界,说实话没什么牵挂。 亲情,她没有。爱情更别提了。友情……也就稍微对同事和老板有那么点不舍。但别人终究有别人自己的生活,少她一个,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但桂云扶不能没有她。 尽管这个想法有点自恋。但疾雪就是这么认为的。 “不是要治伤?”桂云扶也不知听没听懂,瞥了眼她还扒着自己衣袍的手:“快点。” 很好。 他只要不拒绝就行。就算还在生气也可以慢慢来。 疾雪放了心,专心为他疗伤。 外面天色渐暗时,桂云扶腹部腰侧的伤已经逐渐愈合,疾雪伸手将衣袍给他拢上,桂云扶腰带也懒得系了,往后一靠,靠在墙上,架起一双长腿晃荡。 “我母亲在正道时的名字叫桂风遥。”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有点漫不经心:“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最近几年才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名字。” 疾雪手一撑,从地上起来,坐到床边。 “说实在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像在听一个与我无关之人的事。刚才也是。我不太理解玄紫哭成那样的原因。”他看疾雪一眼:“你不会以为我长到这么大,还在寻求什么母爱吧?” 疾雪摸摸鼻子:“确实……我本来以为刚才在秘境里,你会表现得更震惊一点的。” “我早就知道她留下的秘境肯定有鬼,她那种野心勃勃的人,怎么会甘愿去死呢。不如说都在我意料之中。”他道:“可惜,我骨子里流着她的血,多少也继承了一点她的无情。我的母亲早就死了,她区区一缕神魂也想像她那样利用我?”他呵了一声:“想得倒挺美。” “疾雪。”他对她道:“我打算杀了她。不,从一开始我的打算就是毁掉那座秘境。” “混元珠是被她用秘术钉入我的神魂的。只要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间,这道诅咒大概也会解除。” 不等疾雪说话,他主动坦白:“抱歉,骗了你。说什么玄紫真君也许知道摘除混元珠的办法。” “我那个时候还不能百分之百的信任你,所以我不知道把最后的底牌亮给你看,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他定定与她对视,眼眸在昏暗的室内呈现出一种如宝石般瑰丽深邃的色泽。 “那现在呢?”疾雪不禁问道:“你现在把这些告诉我,是不是……” 桂云扶的拇指摁在了她的唇上:“我说了,看你的表现。” 手腕往下移,一拽,他不轻不重地揪起她的衣襟。 “你把我的腰带解开,不打算帮我系回去了吗?”他就这么唐突地转变了话题。 疾雪一愣,条件反射嘴先动了:“我可以不系吗?” 他弯弯漂亮的眉眼:“不系?那你想怎么样?” 这句话里的暗示意味太重了。疾雪瞬间感到呼吸都有点滞住。 她想,这是自己听错了? 还是,自己理解错了? 桂云扶怎么会说这种话…… 她露出了个宛如木头般的呆愣表情,惹得桂云扶不禁好笑。这个勾人得有些晃眼的笑容把疾雪的魂勾了回来,她咽了口唾沫问:“可以吗?” 桂云扶道:“不想就算了。” 他推开她起身,被疾雪一把按回去。 “想!宝贝,我做梦都想。” 流氓。 桂云扶在心里骂了句。 当康的结界是按最高等级来造的,只要没人走进这个屋子,里头的一切响动都不会透到外面去。 疾雪压在桂云扶身上,虽然看过好几次,但眼底还是不由闪过一丝惊艳。 玄紫说得对。 桂风遥很美。所以与她肖像的桂云扶也漂亮得不像是人。 趁着屋内还没有那么暗,她俯下身吻他颈侧的那颗小痣,他抿唇抬头,雪白的颈项呈现出优美的弧线,显得脆弱易碎。 上次有了经验,这次疾雪的动作就流畅了很多。 两个人在床上把被子踢到地上,又亲又啃,搞得大汗淋漓的。黑暗中隐隐可以听到桂云扶边喘气边闷笑:“你……行不行啊……就不能动动?” 疾雪皱着眉还在研究:“你怎么不动?” “不想动……好、好累。” 他刚才被疾雪吻遍了全身,早就四肢发软,现在只会压着喉音在她身下吸气颤抖。 中途的时候,疾雪一晃神,看见半掩的窗外,夜空中缀满繁星。 她对桂云扶说:“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带你去山上看星星吧。” 他闭着眼,不怎么舒服地发出低低轻嗯:“再说。” “我想和芙芙你去看。去嘛。”她动了下腰。成功听见桂云扶咬着唇声音拖得长长地喘息了声:“你……流氓。蠢狗。” 可惜因为满带欲情,软绵绵的,毫无杀伤力。 “我就是狗。”疾雪低下头拿鼻尖蹭他汗涔涔的脖颈:“而且只给芙芙舔舔。” 桂云扶掐紧手指,挡住通红的脸,不想再搭理这个无赖。 “你……快点……我真的累了。” “好好,宝贝。” 夜色如墨,长夜漫漫。 风吹过窗子,白的窗纱上摇摇晃晃地映着屋内轻轻翳动摇曳的两道影子。 很快。 天渐渐地亮了。 “……”疾雪这次是真的一觉睡到了大早上,一醒来就察觉到了不对。 非要比喻的话,大概就是……一直负重而行的人拿掉了身上的沙袋的那种感觉。 她身体轻得像要飞起来似的。 慢慢吞吞穿上衣服,她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灿烂的阳光,脑子还有点发愣。 “打水。”过了一会,身后传来桂云扶慵懒沙哑的声音:“热水。我要沐浴。” “先等一下。”疾雪回头冲他抬抬胳膊:“我感觉不太对。” “嗯?”他还没睡醒,窝在床上,身上什么都没穿,偏偏还不怎么注意地踢掉了一半被子,疾雪只好挪开视线:“我突然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不知道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他用鼻子轻轻“哦”了声:“那是因为你很快就要突破了。” “哈?”她更不解了:“什么意思?” 他笑道:“你还没发现吗?从混元珠中汲取瘴气又不是只能靠亲来亲去。” 疾雪一愣,指指自己,又指指他:“该不会……” 他理所当然地点头:“不然你以为我昨晚明明受着伤为什么还要邀请你?真以为我有那么欲求不满?” 疾雪:“……” 我倒宁愿你是欲求不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31 23:00:03~2022-09-01 22:0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懒懒鸟鸟糯米团 108瓶;零食继承者 13瓶;zzz 10瓶;Deir飘 9瓶;双魔、卧云、丽颖的宝贝、Marinda 5瓶;圆圆3瓶;临渊不羡鱼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之后, 疾雪想办法搞来了一桶热水沐浴。 虽然可以直接用净身诀,但那样不就等于错失了和她宝贝一起洗澡的机会吗?所以疾雪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提净身诀的事。 这木桶挺大的, 刚好能挤下两个人。 疾雪兴致勃勃:“你要还是很累的话,我可以帮你洗。” 什么叫“还是很累”,傻子都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但鉴于桂云扶还没怎么睡醒, 泡在水里, 闭着眼懒洋洋地道:“随你。” 但很快疾雪就让他后悔答应这个要求了。 “你摸哪呢?”他睁开眼,扯起嘴角冲她笑。 “我没摸, ”疾雪低着头, 看似很专注, “我在帮你清洗。不洗干净会不舒服的, 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放开, 我自己来。”他手伸过去被她反手抓住, 她凑近在他微红的耳尖上轻轻咬了一口,换来桂云扶背脊一滞。 “我会伺候得芙芙很舒服的。交给我吧。” “你……” 哪儿来的流氓。 他最后被弄得脖颈到胸膛一片红,洗了跟没洗一样,偏偏流氓本人毫无自觉,对他动手动脚还亲来亲去:“怎么办, 好像又得换水了。” 桂云扶皱着眉, 黑眸中满是水雾,嘴里重重喘着气, 疾雪只哈哈地笑,毫无悔改之意。 他闭了闭眼,嗓音带着哑:“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然以后别想摸我。” 疾雪这下听话了, 换了桶水, 老老实实把桂云扶从里到外洗干净,要帮他擦水的时候,被他打开手:“不用。你不是还有正事没干?” 这意思就是赶她去秘境那边看看了。 说起来,她现在确实肩负打倒桂风遥,顺便拯救修真界的责任。 “那你之后快点来。我等你。”挥挥手,缠人的这才总算走了。 桂云扶透了口气,从乾坤袋里摸出新的商人制服穿好。拿面帘的时候,手顿了顿,终究还是戴上。 因为这处结界是在顶楼,廊下没人,很静。所以那道女孩的抽泣声就格外明显。 阿葵蹲在拐角处,捂着脸一抽一抽的。 “怎么了?”桂云扶淡淡俯视着她。 阿葵抬头,泪汪汪的:“阿兄,不见了。” 阿兄…… 哦,那个小倌。 “你最后一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 阿葵想了想:“今早。阿兄,往那边去了,还不让,阿葵跟着。” 她指的方向是通往太玄殿,也就是风陵谷秘境的方向。 桂云扶道:“知道了。” 他转身要走,阿葵抓住他的衣角:“大哥哥……” “我帮你找。”他道。 阿葵一愣,破涕为笑地点点头。 走出主殿,他摸出传讯石给疾雪发了个:“小倌人呢。” 几乎是下一秒疾雪就回复了。 “怀青?我不知道。怎么了吗?芙芙你找他?要我帮忙吗?” “不用。没看见就算了。” 他把传讯石揣回怀中。 临近太玄殿大门时,不远处传来人声。听着很骚乱,像是在争执。 桂云扶靠近一看,两个人影在大殿前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个明显落了下风,嘶吼着道:“你疯了吗?我招你惹你了!什么弱智NPC啊!” 怀青充耳不闻,手中的剑染着血,笑得很甜:“柳家的天之骄子不过如此嘛。” 柳南是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疯子NPC,自己好端端走在路上莫名其妙就被他偷袭了一把。他本来是计划偷摸去绑商人逼他交出混元珠的。都怪他,全毁了。 “我不发怒拿我当病猫是吧?我弄死你!”他怒从心起,一个用力把怀青撞到在地,赶紧去摸被打飞在远处的剑,手刚碰到,一只雪白无瑕的云靴踩在了他的剑上。 他愕然抬头,桂云扶长身鹤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在这!”他道:“放——呃啊?!” 是怀青扑上来将他压倒在地,那剑唰地刺入他脸旁的地面。 柳南嗷嗷大叫。 “你敢?你敢杀我试试?我爹娘不会放过你的!”他猛地看向桂云扶:“快,快拦住这个疯子,你帮我这一回,我就对你的混元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样?!” 桂云扶没动,只是冷眼观察着眼前这局面。 柳南气急,不信自己一个开局数值拉满的穿越者会被两个龙套给牵制住。 对了。 他忽然想起一件可以好好说道的事。 “你不会以为那个疾雪对你是真心的吧?”他一只手抵抗着怀青,一边对桂云扶大笑:“傻子,你被骗了。她跟我一样,也是穿来的!我索性就告诉你吧,你们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游戏,而你只是一堆数据!哈哈,她喜欢你也只是因为喜欢一堆不存在的数据而已。” 桂云扶没说话。 他继续道:“你以为她之前为什么会突然失去神智?那是因为她回自己的世界了。而现在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又穿回来了而已。你信不信,她之后随时还会回去。你与其相信她那种人,不如相信我。我对自己的世界毫无留恋,游戏才是我的归宿。” 桂云扶仍旧没反应。 他口水都要说干了:“我也不是一定要拿你的混元珠,你就摸出来让我看看,让我完成个任务,我就可以……” “砰——!” 一道剑气突然从天而降。灰尘四溅,柳南被正中面门,下一个句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他大张着嘴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芙芙。”疾雪旋即赶到:“没事吧?还好我出来看了看。” 她先查看了桂云扶,他衣角都没乱,这才跑去把怀青搀起来。 他竟然腰腹中了一剑,正在往外淌血。 “别动。我帮你止血。” 疾雪扯开怀青的衣襟施展治愈诀。他痛得小脸都白了,眼泪噙在眼眶里:“你……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她道:“柳南对你出的手?” 他摇摇头,哼了声:“你早上不是说要收拾柳南么,我想着,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嘶……就、就想帮帮你的忙来着。” 疾雪一愣,看他:“你就因为这个跟他打架?” “什么叫就因为这个?”怀青瞥了眼柳南:“而且我不是和他打架,我是打算帮你解决他。” “你不是说了吗?”他注视她:“你说,只要我想,没什么是做不到的。” “看来是真的。” 说完,他眯起眼睛露出个笑脸,马上又痛得拧起眉头:“你轻点呀……” 疾雪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下次擅自行动记得先跟我打声招呼。” “你都不跟我说声谢……嘶,好痛!” “行了,血止住了。”疾雪站起来,把他的剑递还给他:“听说载阳长老在山下开辟了一处安全之境。你赶紧带着阿葵过去吧,接下来的交给我就行了。” 怀青看着她走向桂云扶,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抱紧两手中的剑,低头自言自语。 “我果然可以做到的嘛。看来不回凡人界也无所谓了。” 拖着昏厥的柳南,疾雪和桂云扶一起走向秘境。 “搞不懂怀青在想什么,明明看着挺惜命的。”她挑着半边眉毛不明所以。 桂云扶走在一边没答话。 “芙芙?” “嗯?” “你怎么不讲话?” 桂云扶戴着面帘,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得出他声音格外的淡。 “没事。走快点。” 他几步走到前面,疾雪只好追上去。 秘境大门的法阵已经岌岌可危了,看石子掉落的速度,随时会被从里突破。 陆鸣之和向晚晴已经竭尽全力,此刻只能眼睁睁看着。 要是玄紫真君能搭把手,肯定还能撑上好几天。 可惜他们的师尊自那以后就如同一个死人,坐在角落里疯疯癫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全然没了当初的威严模样。 向晚晴挺气:“师尊是被那女人迷了魂了吗?” 陆鸣之道:“这也许是师尊此生最大的执念,随他去吧。” “师尊。”向晚晴不信邪:“师尊难道真的打算任由她闯出来搅乱修真界?这样下去,天罡宗怎么办?这可是您的宗门!” 可任由她如何呼喊,玄紫真君也没搭理她。 陆鸣之见状,握紧拳头上前:“师尊,您曾说过,要将掌门之位传给我。我若成了天罡宗宗主后,应该不会像您一样对魔族魔修赶尽杀绝。我想寻找出一个大家都可以和平共处的办法。如果您要阻止我,只有现在。” 玄紫真君终于有了一些反应,浑浊暗沉的眼抬起来将他一瞥,不作回应。 “那我就当您是答应了。”陆鸣之沉声道。 之后,疾雪和桂云扶到了。 听他说法阵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她也不慌:“我倒是有办法,就是需要你们帮我吸引火力。” “行,你说怎么做?” 众人讨论着,柳南在一旁悠悠转醒。 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参考着那个疾神的攻略,不仅把混元珠搞到了手,还把陆鸣之等人轻松揍趴下,直接当上了天罡宗掌门。 他正美得合不拢嘴,一睁眼发现全是自己的妄想。 而面前的疾雪一边说话,一边瞥了他一眼。 他一愣,忽然想起来,论坛里好像有一段时间流传过疾神的照片。 所有人都以为疾神这么厉害的人物,必然是个男人。可事实相反,她是个女人。 柳南当时还跟着震惊了一会。 眼前这个疾雪……怎么,怎么看着跟疾神的照片,有那么一点点相似呢? 特别是这个角度。 也像得有点太过头了…… 柳南颤颤巍巍张大嘴,眼珠子也瞪出来,一张脸唰地变白。 “不、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柳南突然怒吼一声从地上窜起来。 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他慌不择路转身就跑。石门的法阵正好在这时被突破,他不管不顾地叫着“不可能!”,一边冲入秘境。 疾雪暗道不好,桂风遥尖锐如箭矢的瘴气已经将柳南的身体一箭刺穿。 啪嗒。 他像被抽离了神魂似地倒在地上。 陆鸣之反应最快,冲上去展开灵力护罩,顺便将柳南的身体拽了回来。 他还有气,但睁开的眼睛里一片虚无。 显然,神魂已经不存在于躯壳内。 也许是死了,也许是回到了他该回去的地方。 “魔头!”陆鸣之冲疾雪吼道。 “我知道!”疾雪抓住桂云扶的手:“芙芙,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和她抗衡。但需要你也一起。你要和我来吗?” 似乎觉得她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他道:“这本来就是我的事。”一顿,想起柳南之前的那番话,盯着疾雪看的目光不免就深了一些。 疾雪不解:“怎么了?” “没事。”他一拉她的手:“走吧。” “对了,昨晚说好的,等结束了和我去看星星!” “……” 我昨晚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作者有话说: 疾雪:你的身体答应了! 感谢在2022-09-01 22:00:02~2022-09-02 23:4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应珧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年份的狐狸 2个;临渊不羡鱼、be with you、神经蛙、略略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kasa、Amaranta 100瓶;rainy 84瓶;庄儿 40瓶;孩子该吃饭了 32瓶;西出阳关无故人、松栗奶油 30瓶;白泽是个闲人 25瓶;我真的有病、将慕雨 20瓶;小证明者 18瓶;银川 16瓶;光年·星子 15瓶;陆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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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风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在乎?就因为他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到这时,她终于拿正眼看向桂云扶,还是那句冷酷无比的话:“我只在乎有价值的人。你有价值吗?” 桂云扶想笑,但没能笑得出来。 在他开口之前,疾雪抢在他面前道:“不管他有没有,你都没有资格决定他的命运。” “未必吧?”桂风遥道:“当初是他自愿要成为混元珠宿主的。” “那是因为他信任着你这个母亲,他觉得你不会伤害他!” 疾雪跟这人说一句话就多一点火气,为桂云扶不值,为桂云扶委屈。 “你背叛了他。” 桂风遥叹了口气,似乎觉得她在说一件很幼稚的事。 “背叛、信任……这两个词在魔域,也就比性命要值钱那么一点。你是魔尊,你应该知道。在我们的世界,哪两个词才是绝对的。” 充满杀意的瘴气开始在她手中汇聚。 “力量。” 那些瘴气渐渐化出一把长矛的形态。 “还有,征服。” 疾雪早有预料,在长矛投掷过来的前一秒,一步扑上去触动了花坛中的机关。 机关感应到她的灵力,刹那间,周围的一切事物静止,转瞬化作漆黑。 秘境被开启了。 疾雪下意识回头找桂云扶,但他的人却不见踪影。 “芙芙?” 她急忙唤了一声,身后本该没有人的黑暗中,响起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 “我在。” 疾雪这才松了口气,伸手,触摸到了一面无形的屏障:“我们两个难道不在一个空间里?” 桂云扶道:“看样子是的。” 且桂风遥也消失不见。 “那怎么……” “疾雪,听好。”他打断她:“一会儿,不管我发生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你都不要回头,也不要管我。” 疾雪不满地皱眉:“你说这种话我反而会担心。” 他笑道:“担心?担心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想要我信任你,现在却不愿意相信我吗?” “……我也没这么说。” “那就听我的。”他好像胸有成竹似的,疾雪都能想象到他游刃有余的表情了:“你是来秘境干什么的?” 疾雪老实道:“打倒桂风遥。” “很好。好好干。干好了回来我给你奖励。” 一听有奖励,她这才重新来了劲。 疾雪想对桂云扶干的事还有好多好多,根本没胆量跟他提的那种。 “好。”她道:“我相信你。” 转身,她重新面对眼前的黑暗。 疾雪不知道的是,桂云扶那边的景象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是魔殿。但不是现在的魔殿,是几百年前的魔殿。 桂云扶眼前是尚且年幼的自己。 刚被钉入混元珠,嘴里全是血,吐了一地。趴在地上,奄奄一息,软弱得像条狗。 “娘……好痛,好痛。” “这点痛你就忍耐不住了吗?”桂风遥站在一旁漠然看着他:“你不是说了想要帮上我的忙的吗?” “我……”少年捂着嘴,一边流血一边弯起眼睛颤抖着冲她露出个笑:“我会加油的。我会……帮上娘的忙。” 桂风遥满意道:“好孩子。” 与此同时,桂云扶耳边也响起声音:“为什么以前的你这么听娘的话,现在却不听了?” “你为什么要从地下室逃走?为什么不听娘的安排?” “没用的废物。” “你比以前的你还要没有价值。” 长矛的瘴气骤然从黑暗中钻出来,在他毫无防备之时,刺入他的胸腔,肆意地在血肉中搅动,桂云扶并不反抗,只是扯起嘴角笑:“你想跟我说的就只有这些?” 桂风遥慢慢从后面现身:“你当初明明可以为了娘忍受七天七夜的痛。” “那是以前。”他低眸,看着自己手上,还有从胸口、从嘴里溢出的一片血红:“你以为用同样的办法就能让我屈服吗?” 桂风遥道:“那你不想要娘的爱了吗?” “……”他低咳两声,膝盖一抖,顺着墙坐到地上,剧痛让他有点说不出话了。另一头,疾雪好像察觉到了不对,但她没有吭声。 好。 很好。 看来还是听懂了他的话的。 桂云扶喘着气抬头,他从来都优雅残酷的母亲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手中长矛正将他的胸膛一枪贯穿,她缓慢地、不慌不忙地转动枪柄,任由他拧眉露出吃痛的神情。 “混元珠,这就是你所有的价值。是我给你的价值。”她说:“如果你拒绝使用它,那你还剩下些什么?” 这样的情况下,躯体上的痛楚似乎已经算不上什么,生母贬低轻蔑的话语才是真正伤人的一把利刃。 从小到大,魔鬼般笼罩在他心头。一刻不散。 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她的爱,是有条件的。而他,不配。永远不配。 桂云扶皱眉,捂着半边耳朵断断续续地说:“别说了……” “那你听话,娘就停下来。” “娘……” 汗水和血混杂在一起,顺着额角淌下来,把浅紫色的衣袍浸湿了一大片。 就算试图伸手抓住长矛,以他此刻的力量,也根本无法将它从身体内拔出。 “没用的。你的同伴似乎觉得突破秘境就能打败我。但很遗憾,相反,我会在这里让你的神魂再次屈服。”桂风遥笑道:“不听话的孩子,不配被爱,只配接受我的惩罚。” 不配被爱。 没有人会无条件爱你。 方才的那些抵抗似乎在这句话中彻底化为乌有,桂云扶想起了从前的种种回忆,声音开始发抖:“不要……不要再说了……娘……” “那就乖乖接受混元珠,别再做无谓的抵抗。”桂风遥看了眼身后的另一个空间:“至于她。只要混元珠能发挥力量,我可以轻易杀掉她。” 桂云扶也不知有没有在听,身体摇摇晃晃,像被抽离了力气的傀儡,往旁一栽倒在地上。脑袋狠狠撞上了地板,撞得头破血流。 然而桂风遥只冷眼旁观,看他因为血流得太多,眼中光线渐渐涣散,仿佛又回到了幼年,像个真正的,没有生命的物件似的,绝望地、渴望地,定定注视自己唯一的救世主:“接受混元珠……就……就不会再痛了吗?” “没错。” “娘……就会爱我吗?” “只要你做个乖孩子。不要让我觉得自己生了个没用的东西。” 啧。 疾雪砸了下舌,用了一百二十分的力气克制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冲身后说话。 但即便如此,她额角青筋仍旧在腾腾直跳,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天知道她有多想就这么冲过去让桂风遥滚开,离她的芙芙远点。谁也不能伤害他。 但她又想起桂云扶刚才说,让她不要回头,不要管他。要她,信任他。 那是很确定、坦然自若的声调。他肯定有什么计划。 疾雪再一次劝自己冷静,冷静。 不是决定要相信他吗? 她执着剑继续迈开脚步,往前走去。 另一边的空间。 桂云扶的血几乎铺满整个地面,他身下好像绽出一朵诡谲的红花。他躺在鲜红的底色里,雪白的手腕往上,像是在寻觅一条蛛丝般地,颤颤抓住了长矛枪柄。 然后在桂风遥微笑的注视下,他也慢慢扬起嘴角,对她露出一个满带恶意的,美丽的笑容。 “……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那一瞬间,桂风遥的神魂出现了裂缝,因为她第一次犹豫、迟疑了。 疾雪那边的黑暗空间突然亮起了灯,就算只是短短的一秒钟,但她也看见了,位于秘境中央的那处要害。 没错。攻破秘境的办法就是找到解开秘境谜团的答案。 显然,桂风遥的谜团掩盖在漆黑之中。但眼下也已经暴露了。 “你……”桂风遥眯起眼,笑容不在:“云扶,你好像变了。” “这都多少年了。”桂云扶恢复了淡然,抬起拇指擦去鼻子下边的血:“我早就不稀罕你给我的‘爱’了。” “轰——!” 是疾雪的剑刺入了秘境的核心。 桂风遥发出痛苦的嘶吼。 地上陡然之间裂开了一个深渊裂缝,那是冥府,是神魂真正的归处。 “芙芙!” 疾雪提着剑赶来,一脚将横在两个空间之间的墙踹破。她也有点不寻常,浑身上下笼罩着杀气腾腾的凶猛灵力。 那不是一个脉络枯竭的魔修能散发出的气息。 她自己好像还没对境界的提升有所察觉,看见眼前这一幕,眼神骤然一凛,唰,冰冷的剑光斩过,竟然将那柄瘴气长矛一剑斩断成了两段。 她朝桂风遥冲过去,揪起她的衣襟朝她怒吼:“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对他!” 桂风遥或许没想到她一冲上来就是这么一句话,咧开嘴角:“我说了,我只爱有价值的人。” 来自冥府的千万只恶鬼的手伸上来抓住桂风遥的双足,没了秘境的保护,无归处的神魂会被强制拽入深渊。 疾雪气急,头顶尚未离去的滚滚天雷在轰隆隆地作响,她举起依附着闪电的剑,呲牙咧嘴地一剑扎进她的心口,但拽住桂风遥衣襟的手还没有放开,所以她离她很近,近到彼此的视线只能看见对方。 桂风遥看见疾雪眼中像野兽一样凶恶的眼神,好像有一簇大火在深处灼灼燃烧。 “好。”她说:“那我会替你爱他的。一直,从此往后。” 然后手一松,剑一拔,她将桂风遥一脚踹入深渊。 而这个从头到尾都傲睨一世的女人只讥讽一笑:“你和他都是废物。我永远不会爱一个废物。死后也一样。” 她坠入深渊,身影沉入黑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很快便看不见了。 疾雪在裂缝旁喘着粗气,看它越缩越小,溶于黑暗。 刚才突破的后劲好像现在才返回来,她的手脚没法自如操控,心跳也像要爆炸一样跳得极快。比突破前要难受得多,这具躯体显然还没办法完全适应。 好在因为秘境被攻破,周遭的黑暗散去,他们被从里边放了出来。 “芙、芙芙!”她赶紧转身,冲过去将他搀起来不管不顾拥进怀里。确认他还有生命迹象,方才算松了口气。 他推了她一下:“别靠过来,我身上都是血,很臭。” “我又不在乎你是香是臭。”她要心疼死了,收紧手臂:“我帮你把她干掉了。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桂云扶感觉眼皮很沉,身体也很冷,却还是说:“除了这个,你是不是还有一件事该跟我坦白?” “……什么事?” “游戏。”他道:“柳南说,你只是喜欢我这样的一堆数据。” 疾雪眉梢一扬,差点没跳起来:“他放狗屁!我最开始确实把这里当游戏,但我后来发现这里不是,真的。你是活生生的人。我喜欢你绝对不是因为什么数据,就是喜欢你……” 她好像很怕他误会,絮絮叨叨地还说了一大堆,桂云扶把下巴放在她肩上,感受着疾雪紧张得有点发抖的手臂和力道,慢慢闭上了眼。 他想,完了,自己好像真的要陷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2 23:42:59~2022-09-03 23:5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⑨川 44瓶;银杏君 20瓶;冰河世纪、Duang 10瓶;卧云 5瓶;小马 3瓶;嘎嘎的云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五日后。 暴雨洗刷了山林整整一夜。雨过天晴时, 一男一女两个弟子踩过天罡宗尚且冒着清新水汽的石阶,抱着灵材朝广场中央走去。 “我是真没想到。”庄晓月语气兴奋:“疾雪居然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魔尊!” 怀青在她旁边说:“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庄晓月不禁回想起至今为止的种种不寻常的细节,果然很多都有迹可循。只恨自己没早些发现, 不然就可以让疾雪教自己剑法了! 五日前,载阳长老突然下令让弟子们下山避难,偏偏还不解释原因。她和弟子们躲在山脚的结界里, 听见山上传来炸裂声, 冲上来一看,宗门内的建筑全被炸毁, 现场一片狼藉, 而天际在这时忽然飞来一群神勇威武、看上去就牛逼爆了的魔将, 宛如救世主般从天而降。 就在他们不知所措之时, 疾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 她正要让她快跑, 那十三个魔将居然一转身,朝她行礼直呼“尊上”。 天知道那个时候庄晓月的脑子经历了怎样的惊天霹雳。 而其他弟子,包括载阳长老在内,一大伙人也齐齐傻在原地。 ……这些骚动暂且不提,庄晓月是后来听其他人说才知道, 原来她错过了亲眼目睹一次巨变的机会。 那个什么桂风遥, 似乎生前就在天罡宗各处埋下了很多法器机关,预备要把他们全部炸成人渣。好在有魔将赶来搭建了结界, 不然他们在山下也很难幸免。 而如今,桂风遥已死。夏季过去,初秋来临。百废待兴的天罡宗急需人手重建各类设施。他们这些弟子就被使唤来当苦力了。 走到广场, 隔着老远就听见争执声。 当康说:“你放屁吧你, 这木板明明应该放在这儿!” 另一个魔将说:“你才放屁的放屁, 这木板明显是放在我这里的!” “放屁!” “你放屁!” “啊?你想打架?” “尊上又不在,你当我怕你?!” 说着两个魔将扔下木板就互殴起来,场面一时无比混乱。 “……”这种情况这几天发生过不下十次,怀青已经看腻了:“别管他们,我们把东西放下就走吧。” 庄晓月颇为赞同:“甚好……” 他们把灵材放到储物箱内,正要转身走,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怀青。” 转头,是玉弩。 她之前来的时候明明还作魔将形态,现在却化作了人形。 怀青在心里咂舌,往后躲了躲:“干嘛?” 玉弩一张脸涨得通红,手在身前绞来绞去,憋了半天才道:“我很担心你。你没事真的太好了……都、都快吓死我了。” 人家这么关心,怀青不好说太过分的话,吐吐舌头道:“那就谢谢你的关心了,我没事,好得很。” 之前他一看见她就会嫌弃地跑开,现在却会像这样回她的话。玉弩眼眶一热,爆哭出声。 庄晓月还在懵逼的时候,怀青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就跑。 “哎哎,等等啊,那是谁?你们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我长得这么美,有一两个缠人的追求者不是很正常吗?”怀青弯起眼睛冲她笑,摆明了是打哈哈。 庄晓月:“……” 但好像也不是没道理。 他们回到弟子干活的地方接着搬东西,正好碰见陆鸣之和向晚晴过来了。 他这几天忙得跟陀螺转一样,会出现在这里实属稀奇。 庄晓月好奇地听,便听见他跟别的弟子吩咐:“师尊从前就喜欢清净,就把他的内丹埋在风陵谷的秘境里吧。能把他生前最爱的女子作伴,师尊应该不会怪我的。” 没错。伴随那阵炸毁天罡宗的动静的,还有天雷。 那道天雷不仅助疾雪突破了境界,也成功把玄紫真君劈成了人灰。留下的只有一颗千年内丹。 陆鸣之对这个师尊并无怨恨,仍旧感激,所以他这几天都在准备安葬他老人家的事宜。还有一点,他之前也和玄紫真君提过,尤其是和疾雪带来的那些魔将打过交道以后,他的这个想法就更加坚定了。 他想找出一个魔域和仙门能和平共处的办法。 没有无意义的杀戮的世界。 他也跟疾雪谈过这事,本以为会起争执,但不想,她就像在回答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点了点头说行啊。 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虽然详细的事宜还没决定,但目前的局面的确是陆鸣之想要看见的和平的雏形。 他很高兴,向晚晴这几天见了他都笑:“师兄只怕是这几百年来第一次这么神采奕奕。” 搞得陆鸣之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而且……虽然他基本已经确定,疾雪多半就是一直在他心中指引他的……“母亲”。但毕竟是认识的人,而且他还叫了她这么久的魔头。 要让他去“认亲”……着实有点难。 陆鸣之目前还没想好对策,也有点不好意思和她打照面。还好她这段时间都很忙,忙着照顾商人,所以也给了陆鸣之酝酿情绪的时间。 但由于桂云扶还躺在宿舍里,自己晚上也要回去睡觉,而疾雪基本天天往这边跑,为了不碰见,他还会专程绕小路回去。 看着天也快黑了,保险起见,他问向晚晴:“你今天看见疾雪了吗?” “魔头?”向晚晴道:“中午时看见过一回,这不是入秋了吗,她在宿舍门口烧了大一摊落叶,给商人烤地瓜吃。还……”她从兜里摸出一个已经冷掉的地瓜:“还分了我一个。” 陆鸣之:“……她还真是一如既往。” “虽然我不知道师兄为什么这几天在躲她,但今晚不是跟魔将也说好了要一起吃晚饭的吗?”向晚晴道:“你一会儿得去通知魔头一声。要是商人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让他也一起来。” 陆鸣之:“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很忙。重建房子,还有摆平魔将吵架都是我来。师兄不该替我分分忧吗?” 陆鸣之认命:“好吧……我去。” 他和向晚晴分开,趁天色还没彻底黑下来,报着赴死的决心来到了宿舍门口。 好巧不巧,撞见疾雪扛着木桶出来打水。 他一紧张,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还是疾雪看见他,不明所以问了句:“干嘛?” 他才如梦初醒,结巴道:“没、没、没事。” “……我看你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真、真、真的没事!”他脸庞通红,走过去替她拿下木桶:“你是不是要打水,我和你一起吧?我帮你。” 疾雪:“……”这人犯什么病了? 二人一起走向水井,要是以前,陆鸣之还有话跟她聊聊,但现在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只剩向晚晴刚才嘱咐的事。 他道:“一会儿,等晚一点,弟子还有魔将们要一起吃顿晚饭。点上火,大家热热闹闹的,也当犒劳下他们。你也一起来……吗?” 啊啊啊,他为什么要加个疑问词! 还好疾雪没拒绝:“可以啊。商人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带他一起。”一顿,皱眉:“不行,我想起一会儿还有事。这样吧,我们晚点过去,你们可以先吃,不用管我。” 陆鸣之点头,又找了个话题:“柳南……我已经把他送回柳家了。他之前明明好了,怎么那天之后突然又变傻了呢?可惜了。” 疾雪道:“他还是傻着比较好。” 他帮疾雪打了水,还把水桶替她扛到了宿舍门口,这才急急忙忙走了。 他到底还是没能鼓起勇气,但以后,以后总有一天,一定…… 待陆鸣之走了,疾雪拎着水桶,手指尖窜出火球,把水烧沸,提进桂云扶的屋子里。 脚刚迈进去,如冬日冰雪般清越的声音就传来:“还有人特地帮你搬东西,待遇挺好。” 疾雪:“陆鸣之不知道犯什么病了,最近对我特殷勤。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漂亮的青年躺在吊床上,没穿裤子,外头就虚虚套了件宽松柔软的袍衫,所以伸出一条腿搭在外面时,疾雪可以看见他线条匀称紧致的小腿。光滑细腻,像上佳的羊脂白玉。 她猴猿马意的,放下木桶,伸手捏了一把。成功听见顶上传来啧的一声。 她松手了。 “吊床好玩吗?我费了老大功夫才给你吊上去的。” 一边腹诽桂云扶真的好像只猫,喜欢高的地方。 他道:“好玩。” 说着又悠悠晃了晃腿,他的腿瘦而长,冷白的皮肤被外头的窗光照着,在疾雪眼里跟勾引没什么区别,好在她没再上手。 那一天,混元珠随着它主人的陨落,已经彻底粉碎。不过舌钉因为桂云扶本人表示摘下来很麻烦,所以还是留在了他的舌头上。 而疾雪突破完境界,魔域的瘴气问题也算得到解决。至于桂云扶的伤,在她这段日子的治疗下基本好得差不多了,再有一天伤疤都能完全消失。 “那你下来吧,不是说要泡茶喝?” 桂云扶其实在等她的期间有点昏昏欲睡了,毕竟这几天被伤口折磨着,根本没睡好。 他从鼻子里闷闷轻哼了声:“你抱我。” 疾雪一顿,有点意外桂云扶会说这种像撒娇一样的话。完蛋,她根本拒绝不了。 就算在室内操作难度很大,她还是操控着剑慢慢飞到了吊床边,弯着腰朝他伸手。 桂云扶双臂一捞,懒洋洋地勾住她的脖子,被她放到了地下。 “我看看你的伤。” “看看我的伤?”他坐上椅子,一只手去拿茶具,艳桃秾李的眉眼,戏谑地冲她笑:“想占我便宜不如直说。” 疾雪:“我是那种人吗。” “你不是?” “……好吧我确实是。” 但这次真的只是看看伤! 桂风遥的长矛贯穿了他的胸膛到半边肚子,竖着直直一枪,光看都很骇人。疾雪刚开始见到这么长一条口子差点气炸,恨不得冲回去多踹桂风遥几脚。 现在这些伤口已经结痂,但仍然很狰狞,让她眉头舒展不开。 桂云扶已经煮上了茶,好整以暇地开始等着他的茶煮好。疾雪在旁边道:“晚上,陆鸣之他们要搞什么篝火晚会,请我们去吃饭。” “也行。”他不甚在意地答应了。 “但在那之前,我有一个地方要带你去。” “什么?” “你忘了?你答应了我的。”疾雪手在桌上一撑,凑近他:“等一切都结束了就和我去看星星!” 桂云扶:“……” 他没想到她还记得这茬。 “干嘛,你不愿意?”她背后的狗尾巴耸拉下来。 桂云扶:“……愿意。愿意得很。行了吧?” 于是桂云扶的茶才喝了一口,就被疾雪拉出了屋子。他一边走,一边嫌麻烦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袍,毕竟这是这几天来难得正经穿一次衣服。 他很不喜欢弄脏自己的衣服,有半点褶皱都不行。 疾雪拉着他来到了天罡宗的后山。这是一处不算高的山坡,对于桂云扶而言还算可以接受。 天已经黑了。而且像是预料到他们要来看星星一样,今晚的繁星比往常还要多。 疾雪一上去就给他指:“你看,织女星。” “你还认识这些?” “我也就知道这个。” “……” “你知道牛郎织女吗?”疾雪问。 桂云扶道:“白痴才不知道。” “你看,你不是很喜欢说赌赢赌输的事吗?他们俩一年才能见一次,你觉得是织女是赌输了还是赌赢了?” “当然是输了。”他不想像疾雪一样躺在草地上,随便往她旁边一坐。 “我也这么觉得。”她转过头看他:“如果我要一年才能见芙芙一次,我可能会抑郁而死。” “……是吗。我可不会。”他挑挑眉很无情。 二人之后又漫无目的地看了会夜空。他们最近似乎少有这样的空闲时间,但现在危机已除,短暂休憩一阵子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至于之后的事,管他呢,之后再说。不管是和桂云扶回魔域还是留在仙门,亦或是云游天下,疾雪都觉得无所谓。重要的不是地点,是人。 她的星座知识有限,好在嘴皮子功夫厉害,只认识那么几个也跟桂云扶讲得头头是道。 他偶尔点头,表面平淡,听得倒挺认真,侧脸轮廓在月色照耀下削瘦柔和,好像给他渡上了一层浅白的光晕。 “芙芙,我可以亲你吗?”疾雪忽然支起上身冲他道。 他一顿,反问:“你说呢?” 疾雪凑上去,压在他身上吻他,他的唇舌又软又热,有一点风雪的味道。 二人黏黏糊糊亲了很久,分开的时候,桂云扶耳根微微泛着红。 山头的秋风在这时吹过来,提醒他们时间不早了,疾雪恋恋不舍地站起来:“你饿了没,差不多去吃饭吧。”说完,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道:“我们来比赛谁能先跑下山吧?” 桂云扶:? 疾雪:“输的人今晚要听另一个人的任何要求!” 桂云扶:“……” “——预备。开始。” 她拔腿就走,眨眼间就没了影。桂云扶看她的背影像在看一个傻子,无语地站起来,慢条斯理拍了拍衣摆,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他知道,疾雪会等他的。 (全文完) 2022/9/4 作者有话说: 完结力,谢谢喜欢,休息几天再来写猫狗甜甜番外 感谢在2022-09-03 23:59:49~2022-09-04 19:5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千年份的狐狸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e with you、应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 18瓶;天雷震震荡、末河 10瓶;Leshi_Wing 8瓶;糯米团子 4瓶;酒七诺 2瓶;insss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