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奕州娶了你,又觉得你变了?”他抬头,“你不觉得这个男人虚伪至极吗?”
宁晟言说着笑了出来,“我就从来没有觉得你变过。”
“人性是多面的,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
“姜...浅浅,只要你需要,我可以把所有的财产给你随意折腾,你不是很喜欢买东西吗,你喜欢得我都会买给你。”
他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说的话有多恶心。
“就不能再回到过去吗。”
姜浅叹了口气,“我们有什么过去。”
“我不介意你骗了我,我也不介意你怎么样,你如果愿意和时奕州离婚...”
宁晟言的五官藏在口罩与墨镜下,姜浅看不清,但总觉得他可悲得要命。
“我没有骗你。”她说。
宁晟言愣了一下。
姜浅又说,“你喜欢的也不是我。”
“你喜欢的只是你想象当的人,这个人就算不是姜浅,也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被你加注了一丁点儿感情的人。”
“你不该质疑我的感情。”
“那我该质疑你的病情吗?”姜浅不想激怒他,将冷笑咽了下去,“你自以为是地对一个人好,就行用助理的名义将人囚禁在身边,你觉得自己是大明星,就可以丢下五十块钱和一瓶消毒水,拍拍屁股就走了吗。”
五十块钱,宁晟言一分钟能赚几个五十?
“宁晟言,我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不用我说得更清楚吧。”
姜浅平静无波的一句质问将话题推到了高潮,也让宁晟言倏地抬起了脑袋。
“你都想起来了?”他问。
姜浅没有回答。
男人墨镜下的眼睛斜斜盯着脚边长出的一株小草,被人踩折了的它仍在风中左右摇摆着。寺庙里的小僧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争执,原本想来劝阻,却被年长一点的僧人给叫回去了。
三米宽的回廊仿佛将整个寺庙划出了一道界限,那边烟火旺盛,而这边,冷得像是冬天。
宁晟言酝酿了好久好久,“那次是我不好,可是——”
可是,可是,又是可是。
直到现在他还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直到现在他还在为自己的行为找着开脱。
姜浅的怒火忍不住地向外飙升,“你永远有找不完的借口,那第一次呢?”
“第一次...只是意外。”
男人想都没想就做出的回答坐实了姜浅的猜测。
果然有两次。
第一次用东西砸了她,第二次又用东西敲了她。
“浅浅,那真的只是意外,当时我正在打电话,只是随手扔了个东西——”
——那东西是随手可以扔的吗!
姜浅的眼睛都酸了起来,意外,意外,他口中的意外让自己的生活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原本她应该幸福地生活在这个世界,干着自己想干的事情,和时奕州没有一点误会的接触下去,或许会读读书,成为任何一个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如果不是这个意外,她本来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不应该经历这么多,不会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才想起失去的记忆。
他的一句意外,一句不是故意,又凭什么让自己要受到这种无妄之灾?
姜浅藏在卫衣下的手攥了起来。
“就是因为认识了你,我的人生才变得如此可悲。”
女人的声音像是冬日里最为凛冽的一阵寒风,吹过宁晟言的耳边,让他连动都动不了了。
“失忆恢复后,你果然像是变了个人。”
“原来只要我没有按照你的想法来行动,就是变了吗。”姜浅回道。
一见钟情种的是脸,宁晟言也许真的爱过‘姜浅’,但那个人也早就死了。
她决绝的样子让宁晟言闷闷一笑,似乎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机会,他双手合十,手指交叉架在了腿上。
“你现在一定恨死我,恨不得把我亲手送到监狱去吧。”
姜浅没有说话。
“你说,如果我再打你一次,你会不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呢。”
人声鼎沸的寺庙里,宁晟言摘下了墨镜,高高抬起下巴,眼神里不像是在开玩笑。
而姜浅只是掏出手机,将已经录了二十分钟的录音界面展示给了他。
宁晟言笑了。
“我知道了。”他一脚将晃动的小草踩在了脚下。
“我很快就要离开了。”
姜浅连一点多余的视线都没有给他。
男人无奈,“可能你也不想知道我的去向,那我也没有告诉你的必要了。”
宁晟言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其实那天在CLUB碰见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也怪我自欺欺人,自己不愿意承认吧。”
“祝你早日离婚。”他抬起手,从眼角的弧度来看,似乎是露出了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也让姜浅终于斜眼看了看他。
“祝你早日离婚,早日分手,最好失去你得到的一切,那时候如果你想得起我,就来找我吧,我会等你的。”
男人语气阳光,似乎刚才感觉到后悔的人不是他似的。
姜浅无言,“祝你早日进监狱。”
宁晟言笑笑,“怎么进呢?”
他说完后就摆摆手离开,回头的时候有些决绝,姜浅最终还是在他走出十几米后回了一次头,那道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失忆是因为他,生活乱七八糟是因为他,可是自己能够重新回来,似乎也是因为他。
啊,又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啊。
姜浅将录音文件保存好,在云存档、微信和备忘录里加密地存了三遍,然后终于坐在了凳子的另一边,陷入了沉思。
她在原地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寺庙人来人往,换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有人看着这个穿着厚实的女人坐在那儿,虽然好奇,但也终究没有上来问候她。
姜浅就这样一个人待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松了口气。
她拿起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屏幕随着她的动作而亮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她和时奕州的合照。
短发女人对着镜头露出明艳的笑容,一旁的时奕州僵硬得像是被人绑架了似的,但脑袋还使劲儿贴着自己这边。
算了。
过去的就让他先告一段落吧,自己还有一定要好好维系的未来呢。
她伸个懒腰站了起来,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正当她做完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后回过头时,突然远远瞥见了时奕州的影子。
男人似乎已经在哪儿站了很久,和两人第一次见面一样杵在树下,一身西装正经得要命,呆等着的样子却怎么看怎么傻不拉几。
他看见了姜浅回头,抬了一下手,像是告诉她自己在那儿。
是的,未来就在她的眼前。
姜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步从凳子上跨了过去,小跑着跑到了树下,使劲儿地扑在了时奕州的怀里。
“好了?”男人拍了拍她的后背。
“好了。”
一问一答,姜浅将脑袋在他怀里挤了挤,然后才直起了腰身。
时奕州什么都没说,缓缓地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了没什么人能看见的树干后边。
姜浅看着他平淡的脸色,挣脱开他的束缚,用指尖挑起了他的下巴。
“你怎么不问我们说了什么?”
时奕州板着脸,“不太想知道。”
“我猜猜。”她的手划过时奕州的唇角,“不会是吃醋了吧。”
“有点。”
姜浅被他的直白给惊了一下,接着又笑了出来。
“听不听由你,说不说由我。”
“总之我和他是不小心碰到的。”她拒绝生活中的任何狗血误会,坚持着有话一定要说的想法。
“然后呢,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我忘记了很久的事情。”
时奕州点点头,“既然想起来了,那就好。”
姜浅叉着腰,有些无奈。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好奇啊!”
“我只要知道我爱的人是谁,并且永远不会认错她就是了。”时奕州将曾经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即使知道自己会被选择,但是当他远远地看到宁晟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了一阵子。
空气中静悄悄地。
姜浅叹了口气。
“真是个傻子。”她说。
时奕州没有反驳这句话,反而自顾自地从手里提着的纸袋里取出了两个绿色的丝绒盒子。
男人打开最上面那盒,一条熟悉的钻石项链正乖乖地躺在上面。
姜浅眯起了眼睛。“这是....”
“ER的项链。”时奕州将饰品抽了下来。
姜浅想起来了,那场她被时星祁喊去的拍卖会上,那条被自己错失的项链居然被时奕州给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