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还是拒绝,且不说她自己带了不少吃的,就算没有,她也不会接受任何陌生人的食物,包括看着很无害的张翠娥。
可能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张翠娥拿着包子愣了好一会,“真不要吗?我妈做的包子在村里可以一绝,而且这次还加了肉呢。”
“我真不饿,你自己吃吧。”唐婉再次拒绝,别说带肉,就是带龙肉都不吃。
眼看离安阳城越来越近,唐婉就越紧张,虽然从记忆中知道,原身的父母和她自己父母长得一模一样,可到底还是有差别,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见唐婉收拾东西,一旁的张翠娥露出惊喜的表情,“你也到安阳城?真巧。”
唐婉看着她笑了笑,“是挺巧的,你就带这么点行李?”
张翠娥看了眼自己的包裹,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娘说了,带两身换洗衣服就行,别的嫂子会置办的。”
不是说快生了?作为婆婆,那也可以带点土特产表示心意,瞧着这个婆婆也不是好相处的,还好这个小姑子比较憨,要是那个婆婆来伺候月子,说不准气的奶都没了。
唐婉心里吐槽了几句,做好下车的准备。
下午的五点十分,火车终于到达安阳市,唐婉将行李从窗户处扔出去,然后拎着两大包慢慢走出去。
“诶呦,姐,你这东西真不少,我帮你一块拿吧。”张翠娥缠着唐婉问年纪,知道她十八岁,然后就改口喊姐了,叫的特别亲热。
“不用,我家里一会就来了,你哥没来接你?你先走吧。”唐婉看了眼跟着下车,在不远处不时瞄向他们的阿姨,皱了下眉,不理她,晾他们也不敢在火车站使坏。
“那我跟你一块在这等吧。”张翠娥左右瞧了眼,没找着自己哥哥。
等了几分钟,张翠娥突然捂着肚子,“姐,我肚子疼,你能陪我去上个茅坑吗?”
“不好意思,我这么多行李在这呢,你去问下工作人员,他们会带你去的。”唐婉看了眼自己的行李,实在走不开。
“姐,行李放这肯定没事,我一个人害怕,你就陪我去吧。”张翠娥一副快忍不住的模样,想去又不敢去。
“这有什么害怕的,你等会,我去找工作人员问问厕所在哪,让她带你过去。”唐婉上火车之前,做好三个绝不思想,绝不跟陌生人乱搭话,绝不吃陌生人的食物,绝不跟陌生人走开。
“姐,你就陪我去吧,我一个人真的害怕。”声音带着哭腔,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本来就戒心十足的唐婉突然怀疑张翠娥,他们也就是在火车上说了两句话,连熟人都算不上,哪有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求陌生人去厕所,这太奇怪了吧。
见唐婉神情不对,张翠娥慌乱的问道:“姐,你咋啦?那……我……我自己去。”
仿佛被唐婉吓到的样子,但是唐婉越来越怀疑她,默不作声的看着她自己去问工作人员,没多久,唐婉看到妈妈还有大哥来接她,见到他们一瞬间,唐婉所有焦虑,担忧都没了,亲近感由内而外的发出,鼻头一酸,自然的喊道:“妈,大哥。”
第12章 回家
“怎么就你一人,那姑娘呢?”火车上的阿姨往站台看了看,问道。
“别提了,我怎么装可怜求她都没用,这趟赔了。”说话的正是张翠娥,还是那张憨厚的脸,只是眼神和语气全然大变。
“我早说了,这个一看就是城里姑娘,不好骗,你们非得试试,看吧,不说别的,光是车费就赔了三十多块钱。”说话的是坐在阿姨旁边的男人。
张翠娥探头看了眼站台,看到唐婉身边多了一男一女,知道彻底没机会了,不高兴的的瞪了男人一眼,只能不甘心的失败离开。
“在看什么?”李新梅见到女儿,脸上的笑就下来过,一直看着女儿,有一点变换马上就发现。
“在车上碰到一个姑娘,刚刚要去上厕所,一直没见回来,我想着要不要去看看。”如果就她自己一个人,那她肯定不会去,现在妈妈和哥哥都在,拉上他们自然就不怕了。
听了唐婉的介绍,李新梅诶呦了一声,赶忙跟她一块去厕所那边,结果找了一圈根本没人,看厕所的大爷也说刚刚就没有拎一个小挎包的小姑娘。
“这没事吧?要不咱们报警?”李新梅担忧的说道。
“不用了,怕是一伙的。”唐婉有些后怕的把一路上的事说了,“我一直怀疑那个阿姨想骗人,所以还拉着张翠娥离她远些,刚刚在站台等你们的时候,她一个劲让我陪她上厕所,我觉得有些不对劲,硬了心肠没答应,还好没答应。”
李新梅吓得捂着胸口,万幸女儿机灵,这要是被拐了,就女儿这模样,不定卖到什么地方去,真是太吓人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咱们赶紧回家。”李新梅赶紧拉着唐婉离开这里。
一旁唐晋森同样后怕,如果妹妹真被人拐了,那他真的会自责一辈子。
知道唐婉东西多,唐晋森找朋友借了一辆自行车,加上家里本身有的,所以是两辆,他把所有东西绑在自己的自行车上,妈妈载着妹妹就行。
一路上,李新梅一直在问唐婉各种问题,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她?
“住的还行,他们村有个地主,斗倒了以后,那房子一直空置,老支书知道有知青要到他们村,找人稍微修了修就成了知青院,两个人一间,比村里好些人家的房子都要好。”唐婉也是第一次认识到现实的地主。
其实就是农家院子,就是用了砖和瓦,所谓的地主,是几辈子勤快置办了一些地,都是自家人耕种,秋收的时候找几个短工帮忙收粮食,比别人家多几箩粮食,结果最后送了命。
原身好奇问过阿春,都说地主家里粮食满仓,金银铺床,难道不是?阿春告诉原身,大部分地主就是富农,也就是不愁吃穿,根本没多少钱,所有资产就是田地,真正金银铺床的是豪强大地主,那才叫有钱呢。
至于知青院原主人为什么被斗,多新鲜,多的是那种恨人有笑人无的人,有这么个机会,还不得把他给扒拉下来,随便一举报,这不就没了。
听唐婉说这些,李新梅叹道:“别说乡下了,就是咱们安阳城也不少,多少乐善好施的大善人被人给报了,就你外婆那条街的一个,还是被亲儿子举报,老太太当场给气。”
这话题太敏感,几人点到为止,唐婉转而说起乡下的趣事,比如春天各种野菜和野果子,夏天能下河摸鱼抓螃蟹,秋天可以上山打猎。
“呦,你们这些小知青还敢打猎?”唐晋森笑道。
“不是,我们哪有这本事,就是跟着村里的猎户进山长见识,没敢进很深,就在村后边的山上,可惜连只野兔子都没看到。”唐婉笑着说道。
约莫十几分钟,几人到了机械一厂,路上碰到的熟人越来越多,见李新梅载着唐婉,都亲切的打招呼。
“小婉回来啦,长高了,也漂亮了。”
“诶呀,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自从你下乡后,你妈整天哭。”
“小婉回来了,越来越漂亮了,有对象没?”
“新梅,这是你小女儿,长得可比你年轻那会漂亮多了,这下你不用难过了。”
唐婉搂着妈妈的腰,落落大方的照着记忆去喊人。
“下乡一趟,胆子倒是大了不少。”回到家,李新梅捏了捏唐婉的脸蛋,以前见到人都不敢喊,现在这小嘴甜的,也不知道在乡下吃了多少苦才变得这么懂事?
见李新梅眼眶泛红,唐婉一愣,不是,她变得开朗大方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妈就是见你懂事了,心疼。”唐晋森知道妈妈在想什么,拍了拍妹妹的头,“走,你嫂子已经做好饭,就等你回来吃。”
嫂子?唐婉愣了一下,马上想起去年七月,家里写信告诉她,大哥娶媳妇了,比他小两岁,比唐婉又大两岁,在纺织厂上班。
“好。”唐婉过去握住妈妈的手,“妈,我只是长大了,真的没人欺负我,老支书还有知青院的人都很照顾我,你看,我还胖了。”
那场高烧真的耗了这具身体不少精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间白菜的原因,她不但没瘦,反而胖了一些,皮肤和头发好像也变得有光泽了。
“你呀,老是报喜不报忧,不说了,我先把车子停好。”李新梅握住女儿的手,摸到她手心的老茧,更加心疼了,什么胖了,明明瘦的跟竹竿一样,一定要给女儿好好补回来。
之前说过,唐婉的爷爷唐汉生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女儿都已经出嫁暂且不提,两个儿子老大唐建国,接了唐汉生的班,成为毛巾厂的仓管员,老二唐建军,也就是原身的父亲,本来是接唐奶奶的班,结果唐汉生不同意,说要留给长孙,把唐建军气的不行,没跟家里商量就跟李新梅领了证,通过老丈人的关系进了机械厂,现在做到了车间主任。
说来,李家这么帮唐建军,一个是因为闺女喜欢,另一个则是李家没儿子,只有三个女儿,在这个年代,没有儿子,是李老爷子最大的痛,让三个闺女招婿,偏偏都不愿意,老大嫁给军人随军了,老二非得嫁给公子哥,算是运气好,出事前一块出国了,之后就音讯全无,老三,也就是李新梅,找的唐建国,没等李老爷子开口,他自己说了,他不上门,但是生的老二可以姓李,有这句话就成,因此李老爷子把唐建国当亲儿子对待,有了唐婉二哥李晋茂之后,更甚了。
唐汉生当然不愿意,两父子为这事大吵一架,最后唐汉生扬言唐家一切都不会给唐建国,除非他把李晋茂的姓改回来,李老爷子这时候也说话了,唐家那点东西他真看不上眼,直接把机械厂这的二层小院给唐建国,就此,唐建国就在这安了家,除了年节,几乎不回唐家。
“看什么呢?”李新梅停好车见女儿盯着院子发呆,好笑道:“自己家都不记得了?”
“那怎么可能,外公外婆也在吗?”唐婉搂住妈妈的胳膊,问道。
“你回来了,他们还能不来。”李新梅敲了敲门,里边听到动静,马上过来开门。
来人是一个体态丰盈,皮肤白净,满脸带笑的女人,唐婉稍稍一愣,问道:“这是大嫂吗?”
“是小婉吧,你好,我叫丽,是你大哥的爱人。”丽也在观察唐婉,身材窈窕,五官秀丽,双目澄澈,是个小美人,这要是长开了,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踏破。
见两人聊得愉快,李新梅就放心了,小闺女离家好几年,她自然不想她受任何人的委屈,可这有了媳妇,她也不能只偏自己的女儿,不然儿子夹在中间难做人,姑嫂相处融洽再好不过。
进了屋,外公外婆都在,桌上满满一大桌的菜,唐婉放下东西跑到外婆那搂住她,眼底含泪,“外婆,我好想你。”
她自己是外婆带到十二岁,十三岁被爸妈接到城里上初中,那之后除了暑假和过年,很少能见到外婆,等她参加工作更没时间回老家看望外婆,结果前两年,外婆半夜起来上厕所摔了一跤,送医院没几天就走了,唐婉一直后悔没有多回去看看她老人家,现在再见到外婆,虽然不是一个世界的,她还是很激动。
“这小妮子,吃苦了,吃苦了。”这个世界的外婆也最疼唐婉,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她,两个哥哥都时常吃醋。
“我没吃苦,就是想外婆。”唐婉搂着外婆撒娇。
“咳咳……”
唐婉听到声音,看到一脸严肃的外公,顿时笑嘻嘻的说道:“当然,我也很想外公。”
“行了,快吃饭吧,都快凉了。”唐建国看到女儿,一直观察着,比下乡前高了,也胖了点,就是黑了不少,嗯,应该没吃太多苦。
唐婉就坐在外婆和妈妈中间,两人一直给她夹菜,生怕她吃不饱。
李新梅还把火车站的事给大家说了,大家一阵后怕,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哭都没地哭。
“我的小妮子被吓着了吧,不怕不怕,快吃肉压压惊。”外婆又给唐婉夹了一块肉,摸着她手里的老茧,又是一阵心疼。
一家人正吃着饭,就听人在外面敲门,“有人在吗?我们是派出所的,来问点事。”
“请问你是唐婉同志吗?”见唐婉点头,又问道:“你今天是乘坐k235列车十二车厢的吧?”
唐婉再次点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人报警说他妹妹失踪了,但是我们调查过,车票正常使用,她隔壁就是你,所以来问问情况。”
唐婉愣了,“是叫张翠娥吗?”
难道张翠娥没问题,真上厕所走丢了?不会吧?
第13章 吃醋
谁家妹妹丢了都着急,张翠娥的大哥亲自上门询问情况,他在火车站等了很久都没见到妹妹,然后打电话到老家问了,妈妈说看着妹妹上火车,可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我旁边坐的姑娘确实叫张翠娥,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妹妹。”唐婉仔细回忆,将自己看到的张翠娥的外貌尽量详细的描述出来,越说,张大哥的神情就越难看。
“不对,我妹妹是短头发,人没有你高,大概……到你肩膀左右,人有些瘦,不过皮肤很白,这点随我爸,怎么晒都不会黑,你确定你身边那个张翠娥是说自己到安阳城的哥哥家,是来帮嫂子坐月子的?”张大哥着急的问道。
这点唐婉很确定,而且她还说了自己哥哥的名字叫张忠良,在家具厂上班,是因为从小跟父亲学木工,有一手好手艺,有一年家具厂扩招,他去碰碰运气,没想到成了工人,另外,唐婉很确定一点,张翠娥是在临平县上车。
“我是叫张忠良,也是在家具厂上班,老婆马上要生了也没错,都对上了,可人不对,我妹妹就是短头发,皮肤很白,跟你说的那个有两条长辫子,皮肤偏黑的根本不是一个人,我家也不是临平县的,我们是宁县,这分明是套了我妹妹的身份,这人肯定有问题,我妹妹一定出事了。”张忠良眼神慌乱,妹妹是为了帮他才出门,真出了事,他可怎么跟家里的爹娘交代。
见他这样,李新梅赶紧安慰他几句,然后把唐婉后来的猜测告诉公安,能帮一点是一点。
“你认为他们三人是一伙?”公安仔细记录唐婉说的话,其中还有一个公安根据唐婉的口述画了三幅肖像图,差不多有七分像。
唐婉仔细回忆,然后指着肖像图说了一些出入的地方,经过几次修改,差不多九分像,跟照片都差不多了。
“您真是太厉害了,根据我的口述就能画的这么像,公安同志,希望你们尽快抓到他们,估计他们已经骗了很多人,要不是我机警,现在也被骗了。”这可是局中局,肯定有不少单独出门的女人被骗,下场可想而知,越早抓到他们,才能早点把那些被骗的人救出来。
公安带着张忠良离开,左右邻居纷纷打听是出了什么事,难不成唐家的小闺女在乡下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诶呦,这可作孽了,唐晋森为了给妹妹争取一个工作名额,硬是拿自己的晋升机会换,这要是出了问题,工作名额没了不说,唐家也得受批评。
李新梅扫了眼众人好奇的模样,一脸后怕的说了唐婉回程路上发生的事情,一边夸赞女儿机警,一边痛斥人贩子不得好死,最后可怜被拐走的姑娘,希望公安能早日找到。
“还好咱们小婉聪明,这要是被拐了,肯定卖到大山里给人当媳妇,这辈子都回不来。”有和李新梅关系好的人出来说道。
“可不是,这些人贩子就该木仓毙,希望公安同志快点抓到,你有肖像吗,贴一份到公告栏,让大家都留点心,要是见到了报警,大家都出一份力。”有热心的大妈问唐婉。
这个唐婉还真没有,不过刚刚那个公安画了三幅肖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给大妈拿去贴公告栏。
李新梅和众人一起痛骂了人贩子几句,随后带着唐婉回屋,街坊邻居们满足了好奇心,主要是想把这消息传给下一个人,客气两句都散了。
“还好我小婉囡囡聪明,那些人真是太坏了,早晚遭报应。”外婆紧紧的抓着唐婉的手,“坐了一天火车,一定累坏了,赶紧去冲个澡,睡一觉,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